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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意风流(全)

_5 顾写意(当代)
  顾正凛被人制住颇不服气,手脚开始扑腾。顾慧中环视四周,已经有人开始注意我们,急得眼中冒火:“老五和你一样的年纪,看看人家再看看你,有半点可比之处?”
  顾正凛闻言老实下来。顾慧中架起他走出几步,突然回头看向我道:“边洲风光与京城大不相同吧?”
  我皱下眉头,笑道:“自然。”
  顾慧中道:“说实话,真羡慕五弟能出外历练一番。不过四哥过惯了安逸日子,吃不得苦。你说我若是出京城更适合到哪?”
  我暗中攥紧了酒杯,面上依旧保持着浅笑,道:“以四哥这样的人品风流,自然更适合到江南去。”
  顾慧中淡淡笑了笑:“我也觉得那地方不错,有机会肯定是要去看看的。”
  “啊,去哪?你们商量着要去哪?带我去不?”顾正凛口齿不清的插话。
  顾慧中翻翻白眼,扯着他离开了。
  我慢慢将手掌摊开,酒杯已被捏成了几块。
  看来,还是太小看这个老四了!
  满身酒气的回到王府,下意识的踏进纪元的住所。一进门就见聂子夜像只猫一样,神情安详的窝在躺椅上看书。
  我眯起眼,想了想才一拍脑门,纪元今天回韩家了!
  聂子夜不紧不慢的起身,微微躬身算是请安。我冷眼睨着这态度桀骜的小子,牵扯了下嘴角,走过去往椅子上一靠,道:“爷今儿喝多了有些头疼,过来帮我按摩一下。”
  子夜犹豫了一下,缓缓走到我身后,白皙的手指抚上我的额头,轻柔按在太阳穴处。冰冷的触感叮的我皱起眉头。即使在冬天,纪元的身子也永远是温热的。他会在我回来前将身上烤暖,绝不会用冷冰冰的手指触碰我。
  我一把扇开那只手,聂子夜立在一旁,低垂着眼,看起来顺服乖巧。我却心中火起,狞笑着张开手掌,掐住他纤细的脖子,笑问道:“知道爷为什么留你这个毫无用处的人在身边么?”
  在掐上脖子的一瞬间,子夜眸子闪了一下,听到问话缓缓开口:“因为纪元哥哥。”
  “行,原来还明白人事!”我笑着,一字一句道:“纪元心肠好,瞧你可怜拿你当亲弟弟袒护着。爷也就懒得追究你平日里做的那些目无尊长的事了。可那什么发抖对换之类的话,也是你能乱嚼舌根的?!”我边说边加大手上的力气,他苍白的脸开始憋得发红,如同涂抹上诡异的胭脂。
  聂子夜抬起头,空洞的眸子里没有恐惧,反倒浮现出似笑非笑的神色,道:“爷铺下的天罗地网真是无处不在,连一句闲话都不会错过。入网的鱼虾不知凡几?”
  “这不是你该管得事。”我慢慢捻捏着他的脖子,道:“纪元是我在意的人,我不希望见他不开心。你若还想让脑袋长的牢固,就给爷老实点,吃穿用度会给你最好的。否则,爷会叫你明白那时能死在边洲是件多么幸运的事。”
  聂子夜垂下眼:“明白了。”
  我笑着拍拍他的脸蛋:“爷喜欢听话的聪明孩子。”说完,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聂子夜突然问道:“那时你说过会养我一辈子,现在还算不算数?”
  我回头看向他:“如果你够听话。”
  太子的婚宴更大程度上是做给外人看得,例如承欢,压根连太子妃的模样都没瞧清楚。几日后,顾康健在府上办小宴邀请我们去做客。
  气氛还算不错。不过只要有顾天赐与顾正凛在,基本上是不会出现冷场的状况。其间我看了两眼太子妃,个子娇小,眉目清秀,神态平和,脸上有淡淡的彩妆。给人的第一感觉是温柔端庄的大家闺秀。
  因为排序的关系,按座位我是离顾康健最远的,可却是正好面对面,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作祟,总能感觉到他不经意间投来的视线。
  最先告辞的是太子妃,她说有女儿家在影响我们喝酒的兴致,袅袅离去。天色愈晚,承欢强自撑着坐在座位上,我看着都替他难受,于是婉转提出下次再继续。顾康健闻言扬了扬眉道,让小的先回去吧,咱们几个接着喝。太子既然发了话,谁也不好再提离开的事。
  顾康健不知是喝多了还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把矛头冲上我,非要众人都敬酒,祝贺我在边洲大显身手加封亲王。完后仗着酒意,拍桌子要我坐他身边,好好与他喝上两杯。
  我心中恼怒已极,面上还要装出风平浪静的样子,在其他人猜测的目光下坐到顾康健身边。
  刚坐下,顾康健突然在桌下伸过手,死死攥住我的右手腕。我不动声色的想要挣脱,却换来他更大力气的反制,我似乎能听见骨骼间发出的声响。
  酒席照常进行,顾康健依旧有些阴沉的喝着酒,我则始终挂着随性的笑容,把玩着酒杯,一口一口慢慢喝着酒。谁也不会想到,这桌布掩盖下的情景。
  终于熬到酒席结束,顾康健早已醉成一滩烂泥,手上的劲力却丝毫未松。我只好笑笑,“体贴”的主动要求将太子送回卧室。
  由太子府上的下人指引,很快走到卧室,可顾康健仍旧没有松手的迹象。我暗中咬咬牙,对屋中的下人道:“你去请太子妃。你去打些热水。”
  那两人最初不想走,被我一瞪几乎是骨碌着出去。
  屋中没了外人,我无奈的开口:“太子,放手吧!”
  顾康健突然用力推了一把,我脚下不稳,退后两步靠在墙上。他用身体将我挤在墙上禁锢住,头枕上我的肩膀。
  我叹了口气,淡淡道:“太子,您醉了。”
  顾康健的身体颤了一下,低吼道:“我根本就没醒过!”张嘴咬在我的侧颈,一点点地加力,又痛又痒。
  走廊传来脚步声,我伸手捏住顾康健的后颈,反手制住他,推到床上。
  门响,我看清来人,道了声:“嫂嫂。”
  太子妃微微福了福身算回礼。我未看顾康健一眼,告辞离去。
  顾自在小人精一个,拉着顾悠然等在太子卧室外的不远处。眼看着太子妃进去,又听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熟悉挺拔的身影出现。那人转过身的同时,顾自在放眼看去,因为阴暗,看不清相貌。只见一双清清冷冷的眸子,散发着幽明的气息。只一眼,顾自在觉得好像被人兜头浇下一盆冰水,冷的浑身一颤。
  那人走上前几步,来到光亮处,是顾写意。
  顾写意脸上的笑容依旧,伸手在他二人的头上摸了下,温和道:“两个小家伙怎么还在这转悠?早点回去休息吧。”说完,头也不回的走远。
  顾自在按着胸口,那里怦怦跳得厉害。兴奋的抓住顾悠然的胳膊,压低声音道:“你刚才看到没有?看到没有?”
  顾悠然紧抿着嘴唇,手有些颤抖的回抓住弟弟的胳膊,将脸埋在弟弟的胸前,喃喃道:“看到了……”
  卧室内的太子侧身朝里躺在床上,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只是双拳紧握,指甲扎进肉里,血顺着指缝滴落。贤良温婉的太子妃就坐在一旁,冷眼看了整整一夜。
  第二十四章
  顾康健大婚后,开始变得勤于政事,主动向父皇提出管理六部的要求。皇上一高兴,哪有不同意的道理。新官上任三把火,顾康健着令六部官员定期到他的麟卓宫汇报事务。特别是礼部,因为祭天庆典马上来临,我隔三差五就得去一趟麟卓宫。心里这份郁闷就别提了。
  有些事既然不能宣于口,也就只好烂在心底。面上我和顾康健仍旧是亲切并保持一定距离的君臣。但彼此都明白,除非有一方肯屈服,否则绝没那么容易善终。一个是从小就被赋予无上地位,习惯了征服与获得的未来君王;一个是历经了两世为人,性格嚣张唯我独尊的得势亲王。这样的两个人,谁会愿意选择低头认输?
  事已至此,以我的性格,只要有人敢出来划下道,本人绝不会说不!
  一日,我又前去麟卓宫。正巧遇上顾康健门上的家奴回京述职,带来许多礼孝敬他。我走不是,待着又觉着无聊。顾康健看起来心情不错,拉着我一起鉴赏那些古玩。他似乎对其中一幅山水画极为感兴趣,拿起来笑着问我:“五弟可看出这幅画的不对之处?”
  我道:“臣弟对古玩玉器十足的外行。”
  “是,你从小就不喜欢这些东西。”顾康健淡淡开口道:“这幅画是赝品。”
  赝品两字一出,那个送礼的官员脸都吓白了,结巴道:“奴,奴才……”
  顾康健不看他,只仔细的鉴赏着手中的画道:“这幅永昼山川图临摹真迹有九分形似,若不是知道真迹的下落,也不可能一眼看出是赝品。”说着叹了一口气接着道:“真迹就在父皇的书房里放着,虽然我极为喜欢,可身为儿臣总不能夺父皇所爱。若是你怎么办,五弟?”
  我扫了一眼那幅永昼山川图,道:“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对臣弟而言,只要喜欢且适用,真的假的没有任何区别。”
  顾康健转过眼眸看向我,眸底隐隐流动着莫名的情绪,似笑非笑道:“五弟此言差矣,常言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赝品模仿再像不过形似而已,神韵风范岂能相提并论?更何况明明清楚真迹在哪,怎还能有心思看赝品。”
  我垂下眼,先让心绪沉淀一下,这才看向顾康健,笑道:“太子说的是。”
  顾康健眸子内精光转瞬而过,哈哈一笑将赝品永昼山川图扔给下人:“烧了去!”
  翌日,皇上赏赐太子顾康健数件古玩玉器,其中就有那幅永昼山川图。据下人报,当顾康健看到那幅画时,先是惊得脸色一白继而安分守己的在麟卓宫里处理了一天繁琐政务。
  我闻言不禁开怀大笑起来,可笑到一半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过完我不疼不痒的十七岁生日,祭天庆典的日期也越发近了。
  大雍祭天庆典照祖例是五年一小庆,十年一大庆,而今年正是大庆的年份。届时,周边邻国将会派出使节来京庆贺。上次擒获新戈国晋王后,雍慧皇帝并没有把事做绝,只是象征性的讨要了一点赎金便将人完璧归赵。这种暴打一顿再给俩甜枣吃的做法,使两国冲突暂时缓和。因此来客名单中多了宿敌新戈国。
  大雍、新戈因领土等原因结怨已久。照我看,和平只不过是两次战争间的休整。两国的关系好是不可能好到哪去了,至于能坏到什么程度谁也说不准。我以招待客人须知对方喜好为由,前去兵部调资料。管档案的邱敏之早为我笼络,于是肆无忌惮的在资料室里翻阅起来。当看到一个叫洛梵的青年将领时不由一怔,资料里显示他是大雍人。叛逃到新戈后,短短四年时间一跃成为大将邢正中的左膀右臂。数次出生入死,战绩斐然。而年纪仅比我大一岁。
  不管什么原因,老子最恨的就是叛徒。
  我靠在椅子上翻看资料,随口道:“知不知道洛梵为何投奔新戈?”
  邱敏之沉默了一会,尴尬的开口:“因……因为……”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
  “因为他曾经被抓进大营当过军奴,听说由于模样生的好,曾被人污辱过。只是不知后来如何到的邢正中手下。”邱敏之回答的极其流利。
  我低头重新看资料,心思却无法集中。他妈的,那群精虫充脑的混帐!
  “还有呢?”
  “那洛梵确实有几分本事,只是对大雍敌意颇深性子也张狂,曾在军前扬言“大雍皆鼠辈,唯我真英雄”!而且对邢正中忠心耿耿,当年边洲之战,若不是他拚着全身二十三处受伤,邢正中哪还有命在。”边说边小心翼翼观察我的神色,“这次新戈派来的使节中就有他。”
  边洲,二十三处受伤……我摸摸脸颊上淡到几乎看不见的伤疤,心道,原来是你!
  明明有成为将领的才华,却被小人抓去当军奴;明明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却被人肆意侮辱……要多么大的愤恨才能驱使他呐喊出那句“大雍皆鼠辈,唯我真英雄”?
  我蓦然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洛梵,即使你经受了天大的磨难,也不能构成你叛国的借口,更不能抵消射我的一箭之仇。
  我这个“大雍的鼠辈”,可是万分期待与你这个英雄的会面啊!
  科举结果出来,基本上在我的预料范围之内,无惊无喜。其中一个叫末秋的暗夜成员分到礼部,拨到我手下办事。最初见到这个叫末秋的人时,着实有些惊讶。相貌漂亮先不说,主要是岁数看上去非常的年轻。末秋在暗夜中称为莫求,能被赋予莫姓足以说明他的优秀。听怀前说,末秋学习能力惊人,常能举一反三,且思想开明,是日后助我改革学校事务的一大助力。要不是因为中状元过于显眼,末秋问鼎第一轻而易举。
  忍不住再看看那个从见到我开始就表现的极为腼腆的男孩,笑道:“小家伙挺了不起的呀,今年多大了?”
  末秋闻言一怔,回道:“十六。”声音略带沙哑,入耳动听。眸子清亮,顾盼流转间水光潋滟。我对怀前的话深表怀疑,这么个柔柔弱弱细皮嫩肉的人儿,真能帮我日后大刀阔斧改革科举弊制?
  准备庆典的最后几天,一是因为忙,二来纪元又被他老子叫回了家,我干脆住在礼部里。末秋知道后要求住下帮忙,我点头同意。反正那小院住上三五个人还是很宽敞的。
  深夜,我仍旧待在书房看书。
  “爷。”一声轻柔的呼唤。
  我抬眼朝门口望去,末秋捧着一盆热水站在那。
  末秋道:“爷一定乏了,末秋懂推拿按摩,可以帮您放松一下。”
  我笑道:“好啊。”放下书本,坐到椅子上。末秋跪在脚边,脱下我的鞋袜,放进热水里,力道适中的揉捏起来。我闭眼享受,真觉得身子放松了不少。
  慢慢的,所有感觉都集中在被抚摸的位置上,舒服感渐渐勾起我的欲望。
  我睁开眼,末秋来之前应该沐浴过,穿着松垮的衣袍,一头青丝随手而扎,乖巧顺服的跪在我脚边。乌黑柔软的发丝映着烛火,泛着朦胧暧昧的光晕。略有些女气的小巧下巴,平滑精致的锁骨……被勾起的欲火越燃越旺。
  末秋像是感应到变得炙热的目光,扬起脸庞,两人的视线交融,让我登时大感尴尬。末秋的眼睛转向我早已抬头的欲望,咬了咬下唇,伸手去解亵裤。我一惊,去拦。末秋开启朱唇,将我的中指含在口中。鲜红的舌头若隐若现,灵巧的舔弄着。我轻笑,撩开衣裾。末秋松开手指,转而含住早已高昂的阴茎。
  解开发绳,如瀑黑发倾泻而下。我按住他的头,手指穿过发间,深吸口气看着他吞吐舔弄。阴茎一直伸到的喉咙深处,末秋发出似哭又好似欢愉的呻吟,费力的吞咽乳白色的精液。我开始更加兴奋。
  纪元表面上很随意,但骨子里有他的矜持。正因为了解,即使纪元再顺服听话,我也不会提出这种要求。但不要求不代表我讨厌这种事,相反,看到一个男人跪在面前心甘情愿的用嘴服侍,这种情景成功撩拨起我所有的情欲,一种征服和暴虐的身心满足。
  不一会,我射在末秋的嘴里。他一不留神被呛到,咳得脸泛着粉红色。我伸手欲拉他起身,可末秋摇摇头,反而伸出舌头将我那处舔的干干净净。完后扬起晶莹的小脸,眸中灵光舞动。
  我一把打横将他抱起,走进内室,丢在床上。
  末秋是雏儿,又没有很好的润滑,我刚进去一半,他就痛得开始掉眼泪。痛成这样既不肯哭出声,也不喊停,反而死死搂住我的肩膀,好似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浮板。我强忍耐性一遍遍抚摸着他光洁的脊背,用嘴吻他的脖子。待到可以时,我彻底放纵身体,在他体内粗暴的横冲直撞,重重戳刺。末秋忍不住失声尖叫,抓我抓得越发紧了……
  云雨之后,我搂着已经软绵绵的末秋。摸摸他失了血色的小脸:“是不是疼的厉害?”
  末秋环住我的脖子,闭眼喃喃道:“没……”
  我:“真是个小笨蛋。”
  末秋的脸蹭蹭我的脸颊,轻不可闻的叹息:“你不知我有多幸运……”
  我默然无语。
  第二十五章
  礼部一干人提前来到外国使节休息的驿站门口等候,少数几个官衔高的陪我坐在大厅里喝茶。
  “至亲王这段日子真是辛苦了!”侍郎卫忠鸣赔笑着凑上前。
  “确实辛苦!五哥办差风流两不误嘛!”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插进来。
  顾自在脸上挂着夸张的讥讽表情,顾悠然垂着脑袋后头跟着。我淡淡一笑:“你俩怎么有空来这?”
  “新戈国不是也派了使节来吗?”顾自在负手走近,眸光一转,盯着我笑嘻嘻道:“弟弟怎能错过这个热闹!”
  喔,来看热闹的。我皮笑肉不笑的睨他一眼。周围礼部官员无一例外神情尴尬,看来,我与末秋有染的传言已经人尽皆知了。
  这时下人进来通报,新戈、启明两国使节已离此处不远。
  我站起身,随手掸展衣上褶皱,领着众人走出驿站大门,负手立在房檐下。
  “五哥~”顾自在脆甜,尚还带着稚嫩的嗓音,成功令为官多年的老油条们自觉自主撤出老远。
  顾自在依旧笑的贼兮兮,眸子里一闪一闪发亮,雪白的贝耻咬了下嫣红的嘴唇,轻声耳语道:“我一直都以为五哥是个痴情种、木头人,没想也这般风流,连自己的下属都没放过!那年仅十六的探花郎滋味如何?”
  我向上弯起嘴角,低头看着顾自在的眼:“痴情?我不过是挑食罢了。至于探花郎的滋味,五哥自己心里清楚就好。”
  顾自在眸底异样的情绪一闪而过,笑道:“真不知这话若让旧欢韩纪元听到,会不会哭呢?你以前那么在乎他,现在却如此无情!哎呀呀,需不需要弟弟去安慰安慰他?”
  我淡淡开口:“我最烦别人碰我东西,即使不再喜欢了也一样,明白吗?”边说边贴近顾自在的耳朵,轻声问道:“九弟那儿还疼么?用不用五哥再帮你上药?”
  顾自在一咬银牙,脸飞速涨红。一直没说话的顾悠然突然快步上前,扯住他衣袖,平静道:“外国使节马上就到,别胡闹了。”语气虽平淡,却也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我不禁诧异的看向这个平日里被双胞胎弟弟光芒完全掩盖的八皇子。顾悠然将目光远远投向官道,漠然的侧脸让我略微愣神。
  就在这时,新戈与启两国的使节团已经越行越近。我眯眼望去,两个高坐马背谈笑风生的男子最为引人注目。
  待再走近些,方看清两人相貌。一个大概有二十五六,身形挺拔,眉目英豪,与旁边人说话时,脸上带着散漫不羁却又满含热情的笑,独特的气质令人一见难忘。另一个年龄应该和我差不多大,脸部表情如同冰封的皑皑雪山般万古不化。只是不知先前的男子说了句什么,面上忽而浮现一丝笑容,就这么点点的笑意,如同清晨地平线上一跃而起的朝阳,灿烂非凡。
  回想提前看过的画像,先前那个应该是启国最有望登上皇位的三皇子,赫连漠月。后者,恐怕就是让我挂念许久的洛梵了!
  还有几十步距离,两国的使节为表尊重,下马步行而来。那两人的眸子在我身上转了转,赫连漠月首先开口道:“阁下可是大雍至亲王顾写意?”
  洛梵抿起嘴角,眼睛一眨不眨冷冷打量。
  我淡然笑道:“正是顾写意。欢迎各位来到大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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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篇一律乏味至极的接风宴,长途跋涉车马劳顿后的劳累,因一个顾写意而变的不值一提。赫连漠月兴致不减的望向不远处浅饮慢酌的大雍至亲王。最让赫连感兴趣的既不是顾写意为人称道的相貌,也非种种传闻,而是这个十七岁少年的眼中竟无一丝青涩。
  一个人即便是旷世奇才,也无法摆脱因年龄而限制的阅历和心态。例如路上碰到的新戈军后起之秀洛梵,再怎么受尽磨砺,他的眼中或多或少仍残余一些少年独有的稚嫩。照这么看,顾写意简直就是个异数。
  那头的顾写意好似察觉到赫连漠月的目光,眸光一转,淡定的望过来。视线甫一接触,赫连漠月不由的一怔。
  顾写意脸上仍旧挂着清浅的笑容,冲他遥遥举杯敬酒,扬头喝下以示先干为敬。赫连漠月呵呵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进。
  赫连漠月喝下酒的同时暗叹,这个少年至亲王,怕是不简单呐!
  洛梵更是百般滋味在心头,当年若不是顾写意以身涉险,留在边洲鼓舞士气,自己与邢将军未必会输。也不会九死一生逃回新戈后受尽同僚们的耻笑。千辛万苦逃出边洲,昏死路边时脑子里想的就是“要活,要活!”为了证明自己绝不比任何人差,为了在大雍那群卑鄙小人面前喊出“大雍皆鼠辈,唯我真英雄!”可踏进故土后,洛梵才猛然醒悟,原来有些东西不是靠怨恨就可以抹消的。自己注定了生是大雍人,死亦不变!
  洛梵烦躁的大口喝酒,抬头瞪向顾写意。凭什么你小子就能活得这么幸运?!出生起衣食无忧,位高权重,十四岁执掌军权,十六岁晋封亲王!
  顾写意正和旁边的人说话,目光扫视到洛梵,温和随性的对他笑了笑,斯文优雅,好一个贵气男人!洛梵被那一笑弄的心发毛,脸发烫。
  当年那一箭怎么没射死你?!洛梵恨恨的想,心里不禁酸溜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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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酒席结束,我挥手摒退车夫,意兴阑珊的步行往回走。
  我轻唤:“怀前。”
  怀前静默的上前几步,拉我半步距离。
  “纪元那边怎么样了?”
  怀前:“纪元少爷留在韩府很少出门,平日里多和聂子夜在一起,看书听曲过的还算惬意。偶尔八皇子殿下会轻车简从去找他。至于九皇子,自从被聂子夜生生气走后再未露过面。”
  我呵呵笑两声:“聂子夜向来说话气死人不偿命的,也好,老九那混帐孩子欠收拾!”我顿了下问:“他还有画画吗?”
  怀前:“没有,只是看书。”
  我默然半晌,走出老远才缓缓开口:“纪元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久住王府,可也不能完全断绝。搁上十天半个月的,接他来一回。加派人手细心保护着,爷只有一句话,做保镖,失误一次就可以死了。”
  “是。”
  我轻不可闻的叹口气,继续往前走。如果可以,真想抱着纪元温暖的身子好好睡一觉。可我不能,也不敢。顾康健的偏执超乎预想,顾成双一向看我不顺眼,顾天赐最近的动作越来越大,昔日“三人行”也到了该拆伙的时候了。顾慧中暗中早有了规模巨大的产业,商业竞争上接触过几次,他总是选择退让。老八老九那对双胞胎也不知想些什么,顾悠然还好点。顾自在完全的小孩心性,你越是无视他,他越对你感兴趣。再加上父皇的态度又难以捉摸。
  还有末秋,一夜温存后,再没有做过主动勾引之事。平日里发乎情止乎礼,倾心办差,尽职尽劳。偶尔会目光偷偷注视,我回望过去时,他也只是微笑,然后去忙自己的事情……我派人将他的身世生平细细过滤三遍,并未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
  算来,我已经赚下十辈子也花不完的财富,不是没想过带着心爱的人远走高飞。当然,怀有这种想法时,我一般处于意识不清的状态。先不说所爱的人肯不肯和我走,即使走又能怎样?我不觉得有任何一种势力可以在国家机器面前挺直腰杆。
  父皇肯放过我吗?顾康健能放过我吗?
  满脑子都是事,边洲的军备扩建、暗夜的奸细排查、祭天庆典的准备、礼部的琐碎公务……
  事情事情事情事情事情事情事情事情……
  我有些头疼。
  “爷,您想说什么?”怀前轻声问道。
  抬眼看去,怀前少有的流露出紧张,好似我出了什么意外!
  我似笑非笑的眯起眼睛,慢悠悠道:“没有。我没有任何想说的。”
  怀前垂下头。
  不知又走了多久,放眼望向远处,正巧在热闹的护城河边瞧见一个刚熟悉的人影。我扯扯嘴角,举步走过去。拍了拍失神发呆的洛某人:“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洛梵回头一看是我,神色立刻一变,随意行了个简单的礼,敷衍道:“没看什么,至亲王没事的话,洛某先行告退了。”话音未落,脚已经抬起来了。
  我哈哈一笑,扯住他的衣袖,喷着酒气,装成醉酒后的样儿贴近他道:“洛梵,这些年我可是对你痴心一片啊!”
  映着灯火,洛梵脸色猛然一红,继而又变白,磨着牙冷笑道:“没想到盛名远播的至亲王,竟也是个不修品的!”
  “喔?”我摸摸脸上的伤疤,瞪着他道:“这两年一洗脸我就想,说什么都得见见射我一箭的小子。还没哪个女人让我这么上心呢!谁他妈敢说我不痴心?!”
  洛梵一怔,哭笑不得,伸手去拽我的手,想让我松开他袖子。我干脆脚下一歪,倒在他身上,醉眼朦胧。
  洛梵叫道:“哎,你,你!”
  怀前道:“这位大人,我家王爷出来只带了奴才一个。眼下王爷酒醉的厉害,奴才力气又小,还请您帮帮忙,将我家王爷送回府上。”边说边连连作揖。
  洛梵咬牙切齿了半天,才不情不愿的恨恨道:“行!”
  我在他怀里,冷冷笑了笑。
  第二十六章
  洛梵一路上直嚷嚷,说还是请辆马车吧,我这么抱着他走,走到何时是个头?
  怀前更委屈,直说不行不行,我家王爷平日里最讲究吃穿用度,让他坐那些简陋的马车回头非杀了奴才不可!大人你看,奴才绝不能离开王爷身边。要不您亲自跑一趟,去至亲王府叫来马车?
  洛梵气的骂骂咧咧,嘟囔一个大男人怎么活的这么龟毛!
  我听的好气又好笑,说实话,那一箭之仇早被抛到脑后,我平日里忙东忙西哪有时间怀念他。不过话说回来,洛梵作为一个从大雍叛逃到敌对国家的将领,其卓越的军事才华与战场上奋不顾身的勇气令我忌讳。凡入我眼的东西,若不能收为己用,就要找机会废掉。
  用,如何利用;废,又如何陷害?走回至亲王府的路上,我不停考虑这个问题。
  眼见到了王府,怀前提前跑去叫开门,引着洛梵进入平日为客人准备的舒月斋。洛梵中途几次开口想告辞,怀前假借忙着伺候我,充耳不闻。洛梵气呼呼的坐到椅子上,瞪着斜靠在塌上喝着醒酒汤的我。
  我目不斜视的慢悠悠喝着酸梅汤,心里计算着进来的时间。既然决定拖他下水,表面工夫就要做到位,停留时间太短说不过去。
  估算着差不多了,我才懒洋洋靠在大迎枕上,抬眼端详着早已如坐针毡的洛梵。
  “至亲王若没什么事情要交代,请容在下先行告退!”不知是因为不久前刚饮过酒,还是因为生气,洛梵脸颊泛红,神情别扭。
  我闭上眼,貌似痛苦的捏捏额头:“酒这玩意还是少喝为妙。洛将军,我刚才没有说什么失礼的话吧?”
  “……没有。”洛梵放松了些,可仍旧用警惕的目光打量揣测我的脸色。
  “坐,坐下说话。”我摆摆手示意他坐下,冲他展露最完美的微笑。洛梵嘴角抽搐了一下,移开视线。
  我又对立在一旁的怀前吼道:“你怎么办事的?洛将军来这么久连杯热茶都没上?”
  “不用了!”洛梵急声道,“我马上……”
  “别!”我打断他的话:“至亲王府连杯茶都不给客人喝,说出去本王可丢不起这份人!”
  怀前已把茶端上来,送到他眼前。洛梵抿了下唇,接到手里。
  我笑道:“今年新贡的龙团盛雪,这可是大雍的特产,新戈国内见不到的。”
  洛梵喝了一口,垂下眼低声道:“在下不懂茶艺,浪费了。”
  我道:“没你说的那么严重。难得你能回一趟大雍,自然要多尝尝家乡水。”
  洛梵怔楞片刻,放下茶杯,冷漠决然的说道:“在下告辞!”说完竟不等我反应,径自起身向外走去。
  自懂事起,还没有谁藐视过我的存在。再者,我是激进派,今晚的收获太少!
  我快走两步赶上,扯住他的手,身子靠上去:“本王是否怠慢了贵客?洛将军为何急着要走?”
  洛梵与我身高相仿,两人贴的极近,说话时的哈气仿佛都能拂到对方脸上。洛梵黑白分明的眸子隐隐含着怒伙,越发显得神采熠熠。
  “至亲王恐怕是装醉的吧?拿洛某寻开心很快乐么?!”
  我心上念头一转,下一秒哼笑两声。脸上换上京中纨绔子弟们惯有的跋扈神情,装出醉到五分的样儿眯起眼道:“你当年一箭就射到我脸上,伤疤到现在还有!我拿箭射你却射偏了,多不公平!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种亏呢!反正我会讨回来的,你就等着吧!”
  洛梵咬咬牙,脸红的更厉害,讥讽道:“至亲王请放心,我洛梵等着你报复!既然敢再踏进大雍,就没想着能毫发无伤的回去!”
  “你……你……”我瞪圆双眼,两人跟斗鸡似的互不相让。
  我出其不意猛的抱住洛梵,飞快在他嘴上亲了一口。完后退后一步,得意的嘿嘿笑起来,眼神挑衅。
  洛梵当即傻眼,脸也由通红急转变白,突然一巴掌扇过来!
  我原想他最多破口大骂或甩手走人,没想这小子真有胆子打我,也是有点傻眼。
  洛梵脸色更白,难以置信的看看我又看看自己的手,转身飞也似的逃掉了。
  我站在原地咬牙切齿,一箭加一巴掌,老子日后要是玩不死你,顾写意三字倒过来写!!!
  怀前阴恻恻的望了一眼洛梵逃走的背影,道:“主子爷,需不需要奴才出手?”
  我摇摇头:“他好歹是大雍的客人,身份又那么特殊,若是受了伤大雍的面子往哪放?爷留着他日后还有大用,不能这么轻易弄死……外面的探子怎么说?”
  怀前:“新戈方面确实有派人跟踪洛梵,见他进王府滞留这么久不出来,已经溜回驿站了。”
  我嗯了一声,感到脸上火辣辣的。那小子武人出身,一把蛮力!
  怀前紧张的端详一下我的侧脸:“爷,要不要叫太医?”
  我磨牙冷笑道:“不用,留着这个印爷明天还能派上用场!”
  我深呼吸一口,平稳心态,突然想起什么随口问道:“怀前,那茶到底是叫龙团盛雪还是什么赛雪?”
  怀前嘴角急促的弯了弯,低头道:“回爷话,是龙团赛雪。”
  我无所谓的挑挑眉毛,往回走:“放洗澡水去,一身酒气难闻死了!”
  “是。”
  第二日去驿站,新戈国,启国那些使节盯着我脸上清晰可见的巴掌印欲言又止。还是赫连漠月最先忍不住笑问道:“至亲王这是?”
  “啊?你是说这巴掌印?”我斜眼看看恨不得立即消失的洛梵,笑道:“说不来不怕各位笑话,昨天和我相好吵架,他给我弄的!”
  在场的都是男人,大家随即露出了然的表情。赫连漠月笑的咳嗽,道:“至亲王的心上人想必是性情中人!”
  我也笑,道:“不错不错。我还就喜欢他这点。”
  洛梵脸红的快要滴血,恨的两眼冒火,浑身乱颤。瞧那样,好似下一秒就会扑过来暴凑我一顿。
  我笑着走过去,贴的很近。洛梵一怔,牙磨的咯吱响。
  “我提一下我相好,洛将军这么激动干什么?”周围一下子安静,齐唰唰看着我俩。
  我继而哈哈一笑,接着道:“难不成洛将军和本王有相同的遭遇,也有一位脾气火暴的心上人?”
  洛梵死命垂着头,喘着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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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若想制造几次“偶遇”,自然是轻而易举。有事无事调戏一下洛梵成了我的业余活动,虽然手段无聊,但效果还不错。如今我在洛梵眼里就是一个嚣张跋扈不讲道理的任性小王爷。他对我的警惕与戒备渐渐消弱,无人时还会脸红脖子粗的吼上几句。不过这一切看在外人眼里,只会觉得我俩关系非同寻常。
  洛梵的武勇和刚强值得称赞,但在玩弄心计上实在属于小学生水准。我若是他,即使受到再大挑衅也不能在故国和大雍的王爷纠缠不清。洛梵的性子太倔强好强,炮仗似的一点就着。过度的自尊就是自卑,十足不会变通伪装自己的傻小子。
  我派人连日监视新戈下榻的驿站,据线报,新戈使节团的领队王清绎王大人,已经迫不及待的往回捎信了。
  洛梵道:“至亲王。”
  我笑眯眯的看着他:“没外人时叫我写意就行。”
  洛梵神色不自然一下,撇撇嘴角:“俗话说千金之躯不坐危堂,当年边洲面临城破危险,你为何不逃?”说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视过来。
  “哦,你说那次啊。”我慢腾腾喝口茶水,仍旧没喝出来这极品龙团哪好。“逃?你别开玩笑了,要是临阵逃跑我面子往哪放?!”
  洛梵郁闷的闭上眼,又睁开,恼怒道:“还有,至亲王连日来的戏弄就是报复在下的手段么?”
  “不错!”我答的爽快至极。
  洛梵的脸又有涨红的趋势:“这样儿戏的报复,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收敛微笑,变的正经八百:“我还就是乐意欺负你……谁让你老是无视我的存在!”
  洛梵神情大变,道:“至亲王,请注意你的言辞,说出去不怕别人笑话么?”
  我站在他面前,道:“说出去?好啊,你往外说时别忘再加上一句。”我边说边伸手搂住他的腰:“就说大雍至亲王顾写意爱上了年轻英俊的少年将军,说不定还能成就一番佳话!”
  洛梵猛的一把推开我,再次落荒而逃,我则留在原地大笑不止。
  祭天庆典顺利举行,毫无差错。也算没枉费我那段日子昼夜不停,连轴转的忙活。而后是进行长达九天的围猎。
  雍慧本身就是武将皇帝、马上君王,因而格外重视皇子们的弓马武艺。顾姓宗亲的子弟全数到齐,无不摩拳擦掌等着在皇帝与储君面前露上一手,好搏个光辉前程。最搞笑的是承欢,豆丁一般大小的人儿也穿着特制的甲胄,路都走不利索。
  十个嫡亲皇子见了面,哥哥弟弟的好一番亲切交谈。虽说君臣名分早已定下,但这些心高气傲的皇子亲王们真能没个别的想法?毕竟都是自幼宫闱里历练出来的,饶是各怀心事,但外人眼里,面上仍是一团兄弟友爱模样——此为天家景象,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合围开始,各国使节陪着雍慧皇帝高坐箭楼上,俯瞰着下面准备大展拳脚的众皇子与外围保驾护卫的一万御林军。
  围场内风云滚动,各路人马逐兽围歼,尘烟四起,瞧着着实热闹非凡。我并未下场,只在外围控马观察。没有如排山倒海一般直冲肺腑的压迫感,没有能撕裂肠胆一般的惨烈之气。眼前的光景虽气势庞大,不过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我瞧着瞧着,不禁抿唇冷冷笑了出来。
  突然有侍卫传话,说皇上召见。我一怔,驱马回到箭楼前。
  雍慧似乎心情不错,道:“老五,你怎么不下场?使节们都向朕询问你,朕的儿子里只有你参过军,下场露几手,别藏着掖着的!”
  “是。”我回道。
  承欢年龄太小,本是不用围猎的。见我要下场,拉着雍慧奶声奶气的央求,要进入猎场看我表演。
  雍慧呵呵一笑,冲我道:“老十向来崇拜你,可别让他失望。”
  承欢兴奋的小脸通红,我叮嘱好他身边的侍卫,才单人单骑直奔场中。我平日里一得空闲就和军士们混在一起,再加上操办祭天庆典与围猎都少不得和他们接触,我甫一入场就被认出来。有好事的扯嗓门喊了句:“至亲王下场了!”
  接着,不少人哄然高喝:“五爷下场了!”
  “五爷定要给大家露一手诶!”
  …… ……
  我朗笑一声,先观察一番周围,而后策马飞驰,待瞧准猎物,反手抽出一只长箭,手挽长弓,在急驰中便射。箭如霹雳弦惊,随着尖锐的破空之声,一只狂奔逃命的麋鹿应声倒地。
  我未停歇,手中之箭越射越快,在急风骤雨般的连珠疾射中,被军士驱赶四处逃命的鹿、狍等纷纷倒地嘶鸣。
  一筒箭羽用尽,我便停了手。
  周围叫好声不绝于耳,声势浩大,甚至有军士拥至我马前,奉上箭羽要随我一同围猎。
  我回头远远望了眼箭楼,可惜距离太远,每个人的脸色瞧不真切。只清晰可见一个矮圆的铁豆丁一上一下的弹跳着……
  第二十七章
  没兴趣过于出风头,我适时收手不再下场。可承欢不乐意了,使出小儿特权——耍无赖。偏偏本人就吃他这一套,只得满足弟弟的心愿,亲自带他进入围猎圈近距离观看别人打猎。
  承欢兴奋的眼睛亮闪闪的:“哥,你说要是出现一只大熊,你把他杀死,好不好?”
  我看看他,很直接的说了句:“不好!”
  独自杀熊?敢情这小子拿我当超人了!我学的是纵横天下、驰骋沙场的骑射功夫,若是怀前在恐怕还差不多。
  “哦……”承欢不高兴的垂下头。
  我只得无奈的说了句:“皇家围猎场内是不可能有熊之类过于危险的动物的。”
  俗话说刀箭无眼,这漫天飞的箭羽还是让我担心会伤到承欢。正往僻静点的地方撤,谁知还没走几步,草丛里真立起一只狗熊来。马被惊了魂,仰头嘶鸣四蹄乱蹬,我一时没控制住马,抱着承欢滚下马背。
  承欢以后干脆改名叫小乌鸦吧,怎么说什么来什么啊!
  再看承欢,小家伙已经彻底傻了眼,目瞪口呆的在我怀里瑟瑟发抖。
  我慌忙看了一下四周,已经有人注意到这边,正快马赶来。只要我能稍微牵制一下熊,等会合力与后边来的人杀了眼前这只熊,定能成为整个围猎场的英雄。可身边带着承欢,斗熊就意味着可能会伤到他。
  在出风头与弟弟之间……我选我弟……
  所幸的是不远处就有一棵树,很没面子的先做了个滚地葫芦,一手抱住承欢,另一只手挥出马鞭卷住树干借力,三两下窜上树……得,被狗熊逼上树,我这大雍至亲王今天算是颜面无存了……
  悠闲的坐在树杈上,抱着承欢欣赏下面的狗熊围着树打转。心道,老子今晚的食谱就是红烧熊掌!
  也就几分钟的事,救援的人源源不断的赶来。我扫了一眼过去,心头一怔,洛梵竟也跟着跑了过来,脸上有掩盖不了的焦急。
  我短促的笑了一下,说不定在洛梵这能有预想不到收获。
  承欢从刚才起就一直咬着呀闭着眼,全身硬的象石头。我轻轻拍拍他的小脸,冲树下的洛梵喊道:“唉,赶紧把你二大爷弄走,看把我弟吓的!”
  洛梵脸轰一下就红了,气的七窍生烟,指着我“你……你……你”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哈哈大笑,怀里的承欢也噗嗤一声笑出来,睁开黑溜溜的大眼睛,笑嘻嘻的看着我,轻声道:“哥哥你可真够坏的!”
  很快狗熊变成了刺猬,我从树上跳下来。此时这里简直比箭楼那边还热闹,上至顾康健,下到顾自在,兄弟又凑了个齐全。
  我发现承欢也是一记吃不记改的小东西,见狗熊死了,转眼就把刚才吓到快哭的事忘的一干二净,兴奋的往死熊那冲。我一把拎住他的领子,冷着脸孔道:“顾承欢,我可警告你,再胡闹的话以后出了意外我可不管你了!”
  承欢敷衍的嗯嗯两声,压根就没把我的话听进心里去。我只得气馁的放开手,别说承欢了,连我自己都觉得这话说的毫无威慑力与可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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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只是虚惊一场,但明明清过围的猎场里出现熊难免叫我产生点想法。不过一来不可能有人事先预知我的路线,二来以熊的智商也不可能懂得去伏击人。疑心归疑心,倒也没往心里去。
  纪元也有来参加围猎,我曾远远瞄了一眼,个把月没见反倒更白净了些,气度沉稳安谧。身边陪着他的聂子夜,同样发生了变化。眼里不再空洞无神,表情虽然一如既往的有些呆滞,总归不似一个玩偶娃娃了。
  军士们抬着死熊随我回到箭楼,众人反应激烈,扯住不让走还问东问西,弄的我实在是不厌其烦,只得面无表情的不出声。妈的,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老子被熊逼上树了么?一群大老爷们罗哩八唆,最后被我硬轰回围场去。
  洛梵冷着脸离我远远的,就是那种明明你就在我眼前,可我就装出高傲的样子无视你的存在,拿你当透明的幼稚手段。据谍报,洛梵在新戈时同样不懂放低姿态做人。因而新戈军对于他的态度也是分为两极化,一方厌恶他的大雍出身,且提升速度过快。另一方则爱惜他的才华,给予支持。
  我想我应该再采取点有效的手段,如果就这么放他回新戈,未免大材小用。
  人渐渐散去,纪元终究还是跟了过来,站在我身边,抿着嘴角,一副既惊且怕偏偏还想笑的古怪表情。
  我斜眼睨他,看着那丰腴了些的身子,边琢磨着“吃法”边低声道:“你不是一直都躲在后面吗,怎么跑前面来了?”
  纪元转过去脸:“过来看看……我原以为是一个,没想竟是一双。”口气虽平淡,但总觉着透着股讥讽酸气。
  乍一听没反应过来,待意识到纪元所指为何时,不禁轻笑一声。
  纪元缓缓呼出胸腔内的闷气,微微摇了摇头,嘴角浮现一丝苦涩的笑意。
  “至亲王既然无恙,在下先告退了。”纪元神色冷冷清清,欲从我面前走过去。我抬了下眼,鬼使神差的扫了一眼别处……伸手扯住纪元衣衫甩到一边,时间已不容躲闪,我只得用左手挡了上去。
  似乎还能听到箭羽扎进手掌时发出的声响……嗤的一下。我左手肌肉绷紧,用力死死握拳,即使这样,铁箭仍旧蛮横的向前穿行了一半的长度。
  “丝”的倒吸一口冷气,我眯起眼睛低头瞧着伤口。箭羽应是武功高强之人用手掷而非用弓所发,速度极快却毫无声响。凭着这份功夫的,再加上有人安排,想来现在去找也无头绪了。刚才若不是眼角随意扫到箭光,若不是下意识的第一时间挡住喉咙,恐怕此刻早已挺尸!
  串联忆起刚才被熊袭击的事,难不成那也是有人为之?而面对这些,我顾写意却只能丢脸的狼狈应对。看来是远离战场后,安逸日子过太久了,连带脑子进水生锈!
  我咬着后槽牙,强忍住想大笑一场再扇自己一耳光的冲动!
  只觉得有股无名之火在体内横冲直撞,不炙热却将人煎烤的暴躁莫名。我慢慢的慢慢的将箭羽自手掌里抽出来,久违的疼痛感让我的头脑逐渐冷却。
  待箭羽完全拔出时,血汩汩顺着手淌下。我抬起头,发现周围安静的不象话,所有发现状况的人只是目瞪口呆的看着。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呼鸣,怀前遗忘掉我的叮嘱,施展轻功飞扑过来,看的我直想抬脚踹他。
  怀前难以置信的盯着我受伤的左手,牙齿打颤,抖着声道:“是……是我,是奴才没保护好主子……”我气的一脚踢在他小腿上,喝道:“傻什么呢?叫太医去!”
  纪元的精神状态似乎也受了刺激,浑身抖的厉害,脸白的可以大晴天出去装鬼吓人。
  我若无其事的笑笑,口气轻松的对他道:“一天内又撞熊又挨箭的,回头帮我到庙里求个符去。”
  恐慌可以传染,平和也一样,纪元总算略微放松下来,脸色难看却无比坚定的回了句:“好,我一定去!”
  我登时哭笑不得,怎么还当真了?
  围场里那么热闹,并没有几个人看到真实的情况。等到事情传开,又是一场轰动!雍慧询问时,我只回了句既然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打猎,难免会有误伤。再者伤的很轻,不碍事的。雍慧拧起眉头,少有的对我露出关切的神色道,误伤亲王,其罪当诛!我不置可否的笑笑,一年一度的围猎,希望不会为了这种小事扫了大家的兴致。
  当着各国使节,王公大臣,雍慧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沉吟半晌后,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本该闹至轰轰烈烈的事件,就此轻描淡写的揭过。
  仇恨,当然是自己亲手报才会有成就感!
  第二十八章
  最先只是粗略的包扎止血,待进了箭楼,雍慧下旨叫来数个太医会诊。我坐在椅子上,被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当中。太医院的一群老冬烘平日里信奉的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见此时不光皇帝亲自下旨询问,太子顾康健就在一旁瞪俩大眼盯着,而我这个有名的“喜怒无常”的亲王则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们,其余皇子大臣也是正经八百的阴沉着脸。于是胡子花白肥头大耳的太医们超水准卖力发挥,调配草药细心包扎,为这点小伤足折腾了半天,手被包裹的堪比熊掌。
  哪怕身上被扎出十个八个洞,也不至于会怕,可听到太医唠叨说如果箭再偏上三分,手有可能废掉时,我真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顾康健始终拿捏着太子的派头,并无失态的举动。让我没想到的是顾自在,这小子一听到我手差点废掉,突然像得了失心风似的冲纪元吼:“若不是你,五哥怎么会受这么重伤?”
  所有人的目光转到纪元身上。纪元恍若未闻,坦荡荡的笔直的立在那,只是眼睑垂下,瞧不真切眸中的真实情绪。
  “至亲王自己扑上去救的,怎么怪到纪元哥哥身上?”聂子夜突然开口。嘿,人不大胆子不小,居然当众人的面顶撞老九。
  “子夜!”纪元一声轻喝,清冽的声音在安静的大厅内回荡开来。他抬起眼,穿过众人盯在我脸上,张口欲语。
  我懒洋洋的插话道:“从今儿起本王亲自教你习武,下次再有危险也好替我挡回来。你五爷我心眼小,不做蚀本的买卖。”
  大家适时的发出笑声,我哂然的随意仰靠在椅子上,睨笑环视一圈。那一箭彻底把我射醒了,装模做样扮缩头乌龟不是爷该干的事。
  既然事已至此,再装就真孙子了,不如大大方方收了纪元。看他妈谁敢动老子的东西!
  因受伤,雍慧特准我回去休息两日,正和心意。只是临走前承欢抱住我的腿,死活要陪着,恨的眼泪打转咬牙切齿,扬言要宰了那个误射我的混帐。
  我无奈的安慰了几句,大张旗鼓去找根本抓不住高手,不过是宰杀无辜的替罪羊。
  驱车回府,聂子夜抿唇轻道:“很疼?”
  我瞄他一眼:“爷不介意帮你尝试尝试。”
  聂子夜看我脸色不善,撇撇嘴,躲到纪元身边。纪元一路都木着脸,没反应也不说话。
  马车急速奔驰了两个时辰才到王府,我大步往里走。怀前跟在身侧,眸中阴骛不定,杀气腾腾。今儿还嫌不够失态?我边走伸手扯开衣领盘扣,道:“放洗澡水去。”
  “爷,让奴才去查!”怀前再憋不住,恨声道:“奴才一定抓出那人,碎尸万段!”
  “哪那么多废话?我叫去放洗澡水没听到?!”我怒容喝道:“还有,你也给我去洗。用冰窖里的冰水,泡在里面不许出来,什么时候脑子清醒了再来见我!”
  怀前楞了楞,重重说了声,是!
  我很少冲怀前发火,平日里玲珑心思水晶肚肠般的人儿,此刻怎么莽撞的跟头牛似的?!完全混淆了重点,分不清主次。一个杀手刺客能掀起什么风浪?还有,恩主出了事第一个该追究责任的是谁?
  走了一头牛,身边的木头更叫我恼火。如果差点没命只救回来一根木头,我宁愿他被射死。
  我拧起眉头,没好气的对纪元道:“进来,伺候我沐浴!”转看向聂子夜:“小孩给我滚回屋里睡觉去!”
  纪元哑着嗓子低声道:“你的手有伤……”
  我看看那厚实“熊掌”,估计真想进水都难。
  雾气弥漫的汉白玉浴池内,湿热的蒸汽环绕周身,熏的人懒洋洋的。纪元缓缓为我解开腰带、外衫、内襦……仔细叠好放在一旁。我抿着唇笑,用左臂搂住他的腰,我的左手有伤,他不敢乱动的。右手拽掉他的腰带,由上而下解开可能会阻挡我行动的阻碍,用力一扯,衣袍滑落。我哼笑一声,滑入水中,手臂反搁在池沿边。适宜的水温,舒服的我惬意地闭上眼。
  纪元跟着进入池内,一点一点细心轻柔的清洗着。我半睁开眼,伸手拔下他头上的玉簪,及腰乌发倾泻而下,漂浮在水面荡漾开来,如同蓦然绽放的花。
  一直保持沉默的纪元突然爆发,紧紧拥抱,将我挤在他与池壁的中间,狠命的封住我的唇,近乎霸道的亲吻。力气之大,登时让我的唇略微发麻。这是纯男性的吻,极具侵略性。
  “写意,你知不知道,”纪元的脸贴着我的,轻轻的低喃:“其实喜欢的人,往往才是最可怕的。怕他不喜欢自己,怕自己做了他讨厌的事,是人都不会有信心的。”纪元的手描画着我的脸部轮廓,一遍遍抚摩:“特别是这个人拥有庞大的权势,绝美的容颜,精明的头脑,只喜欢站在高处,只需要别人的臣服与景仰。他身边有数不清的暗恋者,他永远都是最耀眼的一个。”
  我未受伤的右手伸入水中,揽腰、反身,将纪元挤在中间。顺手捏了捏腰身,仍旧是只瘦肉猪!换我采取主动,撬开他的嘴,舌头与舌头纠缠,竭尽所能挑逗。浴室的蒸汽加上情欲的熏染,不一会,纪元的两颊呈现出诱人的粉红。
  温度已升至沸点。
  我拖着他出浴池,随性靠在旁边的躺椅上,指指自己早已高昂的欲望道:“我手不方便,自己上来。”
  纪元楞原地。我上下打量他赤裸的身体,雪肤渲染上粉红,乌黑滴水闪亮的及腰发丝,配上他怔楞微呆的神色,倒也别有趣味。
  纪元深呼吸几口,走过来。自己分开两腿,用手一点点将我的阴茎送入他的后庭。他扬起头,下巴与脖颈扯出完美的弧线,紧咬着下唇,跨坐在我腿上。
  我的呼吸心跳也渐渐加快,拍拍他的臀部,嬉笑道:“腰用点力气。”
  纪元眼底眸光一闪,扑上来,抱住我的头,又在嘴上啃了两口,完后犹还觉得不解气,恨恨道:“顾写意,你最适合当的不是王爷,是猎人!而且是个第一眼会让人错觉是猎物的猎人!”
  我闻言不禁大声笑了起来。
  越来越热,越来越热……我仍觉得不够。终还是将纪元按倒在躺椅上,用力戳刺,恨不得将纪元揉进身体里。纪元最先还忍着不出声,此刻也开始放浪的呻吟大叫。两人的身体纠缠扭曲到不可思议的淫糜,纪元唤我的名字,一声声,回荡在略嫌空大的浴室中,恍惚听去,如泣如诉。
  “写意,那箭究竟射的是你还是我?”
  “写意,你的处境竟已这般艰难了么?”
  “写意,为何无论何事你都不愿和我说?”
  “写意,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写意……”
  “写意……”
  …… ……
  “写意,不管你是否会生气,我都要为你去做些什么……如果再发生这种事,我一定会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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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低头看着在性爱后昏睡过去的纪元,笑着摇摇头,随意披上件外套,打横抱起他走出浴室。
  怀前已经收拾一新站在外面。面皮白的似透明,嘴唇微微发紫,但眸子已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清明。
  我道:“脑子清楚了?”
  怀前抬起头,嘴角噙着淡定的笑,恭敬的回道:“是,主子爷。”
  我点点头,抱着纪元回到卧室,放到床上。聂子夜的大眼睛缓慢的转了一圈,定到纪元的脸上。一种莫名的情愫闪过,虽短促却未逃过我的眼。
  我向上弯了弯嘴角:“子夜,你是不是喜欢纪元?”
  聂子夜的眼皮猛然跳了一下,吸了一口气,抬眼看向我,表情隐隐透着决然倔强。
  没想到还真猜中了。我看了眼怀前,站在那由他服侍我更衣。
  待穿好,我领着怀前迈出门外。聂子夜突然追着跑出来,堵在面前。
  “你要杀我还是要赶我走?”
  我挑挑眉梢:“只要你安分守己少惹麻烦,我不杀也不赶,别挡道,滚开。”
  聂子夜紧抿着唇,不说话也不动地方。这孩子怎么蠢起来似头倔驴!
  我道:“留一个爱他的人放他身边比较让我放心,这理由怎么样?现在可以让开了吧?!”
  “可是……”聂子夜第一次有了强烈的情绪波动:“你对我不……”
  我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你喜欢他是你们俩的事,他喜欢我是我们俩的事,我和你之间没事。再不滚开我可踹人了啊!”
  聂子夜牙咬出响声,道:“你这个男人!”
  我伸手用两指钳制住他的下巴,抬起,笑道:“我这男人还不够好?给自己的相好养小白脸!”说完不再管聂子夜煞白的脸色,扬长而去。
  第二十九章
  “暗夜”前身说白了就是官匪商三方勾结下的黑社会组织。靠青楼、当铺、赌场等等并不光彩的行当发家。快速积累原始资本后,开始往各个行业发展渗透。
  暗夜内分工明确,官方由我亲自操作,喜来管理财务,候安泰掌管黑道势力,我挑选出的莫姓子弟或分布在各个行业商铺当掌柜,或被我弄进朝廷。莫怀前司掌检察,手里有一支专门监视各人行动的探子。
  暗夜分外部与内部,外部在江湖上重金招揽各色人才。内部则执行见不得光的秘密行动。
  从边洲回来后,我因担心各个岗位上的头脑们坐大生变,不定期会进行人员对调。暗夜内不得以同乡等名义拉帮结伙,断绝一切山头主义。暗夜人员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此生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很少在人前露面的骄阳公子。
  暗夜与骄阳,最完美的组合。
  近八年的努力,暗夜渗透了雍王朝半壁江山。可随着势力的壮大发展,难免在细节处出现纰漏。我不想使用拙劣手段不停调查手下,那样不光会适得其反逼他们造反更有可能打草惊蛇。攘外必先安内,该是整顿暗夜的时候了。
  因还在围猎期,加上洛梵那边尚未搞定。最多只有一到两天的时间来布置。
  我接见下属比较喜欢一个一个来,也就是所谓的单练。若是这人并无犯错,我会与他相邻而坐,聊天形式的谈话。
  眼前的简南看上去至多不超过三十,挎着巨大的药箱,生得相貌平平身材单薄,好似一阵风就能刮走的竹竿。虽其貌不扬但眼神活络未语先笑。
  简南是候安泰十来岁当小混混时认识的朋友。当年候安泰被仇家打的差点见阎王,多亏此人妙手回春救了他一命。后二人拜把子成了异性兄弟,交情甚好。候安泰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提过此人,说其医术好生了得,有起死回生的手段。私下里救治过不少暗夜成员,人缘上佳。
  我道:“久闻大名,咱们还是初次见面,我叫伍骄阳。”
  简南弯起眼睛,呵呵笑道:“那句话该在下说才是,久闻大名啊,骄阳公子。”
  我笑了笑,请他落座,心里考虑下面的话该怎么说,这人是否有笼络的价值。简南的目光落到我受伤的左手,道:“公子派人来找在下,是否为了手上的伤势?”
  我顺水推舟道了声是,朝他伸出手。
  简南手指伶俐小心的揭开缠绕的纱布,解到一半突然皱起眉头。用鼻子用力嗅了嗅,说了句请见谅,拿起我的手用舌尖舔了一下。
  我皱了皱眉头。
  简南更是满脸迷惑不解。
  我道:“有什么问题么?先生但说无妨。”
  简南道:“公子如何沾染上提炼后的木芯花粉的?”
  蓦然想起那只让我耿耿于怀的熊,道:“那种花粉有何作用?”
  简南侃侃而谈:“哦,木芯花是很多猎户所忌讳的一种植物。它的气味会刺激熊豹一类的动物。公子手上沾上的应是提炼后的花粉,气味小到人很难注意到。不过由于混合了血和汗,这才让在下闻了出来。”
  我缓慢的深吸口气,靠在椅背上,回想围猎场上发生的每一幕,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以我的小心,相信应该无人有机会往我身上洒木芯花粉。除了伺候我吃穿用度的怀前。
  怀前张口欲言,却忍了下来,坦荡的接受我的目光。我看着那清亮的眸子,电光火石间,脑中闪现一双清澈明晰的眼睛,素白的不似武夫的修长手指,那人献上盛满箭羽的箭壶,道:“在下愿追随至亲王一同打猎!”
  若能再见,我一定能认出来!哼。
  后面那一箭是同一个人上的双保险,还是另有其人?
  简南重新为我上药包扎。我抽回万千思绪,笑道:“其实这次来还为了求两副药。”
  “哦,是为了治疗何种病症?”
  我道:“一种是让人身体变得更加敏感,感觉上升的药。另一种相反,是制眩类药物,会让人陷入无意识状态,感觉迟钝。”
  简南怔楞片刻,道:“这种药不好搞,您要知道,药剂用少了效果不大,用多了……”他指指脑袋:“这里会出问题。而且可能会让人药物上瘾。”
  我笑了笑:“上瘾倒无所谓,只是脑子坏掉比较麻烦。先生顾虑拿不准剂量,用人多试验几次不就成了。”
  简南敛了脸上的笑容。我依旧笑的云淡风清,接着道:“常言道,人心隔肚皮,心思是最难猜测的。但人在说谎时,心里或多或少会产生各种情绪,这必然会引起一些身体上的变化,例如心跳、脉搏、血压、呼吸等等。且这些只受神经脉络的制约而不受大脑意识的控制。于是在下想,用医学把脉结合药物,也许可以实现测慌的目的。”
  简南听的目瞪口呆,许久才松了口气道:“骄阳公子真是想常人所不能想!”
  我淡然笑道:“这些不过都是纸上谈兵,实践起来有太多的困难。不过我想先生应该会有兴趣,若能成功,先生定能名留青史,荣为此技术的开山鼻祖!而在下自然会不遗余力的在财力物力上支持。”
  简南低头思所良久,破釜沉舟似的攥了攥拳头,道:“在下对骄阳公子仰慕许久,承蒙公子赏识提点,怎敢不识抬举!”
  我道:“先生严重了。”
  简南起身告辞时,突然问了句:“安泰一走多年不见音信,公子可知他干什么去了?”
  我浅笑道:“去升官发财了。”
  简南呵呵笑了两声:“怪不得没了信!”
  待简南离去片刻,我敛了笑容:“派人也去别的大夫那寻我方才说的药方。再仔细查查简南的底细。”
  “是。”怀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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