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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岁

井上路望 (日)
日本高中女生成长日志簿:十七岁 作者:[日]井上路望
序(1)
我是“如今的女高中生”。超短裙加松垮的过膝白套袜,眉毛修得整整齐齐,看场合,有时还化化妆。
  上初中的时候,看着穿统一服装的高中生,自己还常在心里嘀咕,“我将来可不想变成那样”,可是,我自己也变成了“如今的女高中生”,这个变化可是没用多少时间。
  当感觉到自己的这种变化没多久,自己就已经变成了世人议论的“如今的女高中生”了。当然啦,如果不这样变,就没有自己的生存空间可能也是一个原因,但是一旦穿上就脱不下的超短裙,别说不会不习惯它太短,反而是渐渐地陷入“那个世界”,并且似乎从中感到了自我。
  直到今天我非但没有好好反省过,为什么自己也跟大家穿一样的衣服,背一样的书包,挂一样的小饰物,反而是开始希望能为自己的行为找一点正当的理由,有时甚至觉得这样做或许是向成年人的一种反抗。
  提到超短裙,还有去年流行的吊带小背心,它们可能不仅仅象征着年轻人渴望身体的解放,也许还包含有精神解放的意义吧。夏天里,杂志和电视画面上到处都可以看到穿着吊带背心的女高中生。成年人于是说她们“粗野”,可是想出、造出这些吊带背心的可是成年人,高兴看那些穿吊带背心女生的也是成年人,贼溜溜的目光跟看女生穿超短裙一模一样。
  偏偏老天跟人开玩笑,吊带背心大流行的去年,可以见到太阳的日子其实不多。我本来对身体那样暴露多少有点不习惯,而且觉得吊带背心与阴天太不协调,即使这样还是有点想体验一下让火热的太阳照在皮肤上的感受,于是就趁着阴天的间隙,也穿了那么一下子。
  但是,回到家里,我就变回来了,一个人坐在床上,用膝盖支着下巴,听着音乐,迷迷糊糊陷入沉思。
  跟我一样,“如今的女高中生”也好,“野姑娘”也好,看上去大家都像一个模子出来的,但都是成年人造出的玩偶,不是实物,要知道造出这些玩偶的可是成年人。
  稍稍被成年人的玩偶所折磨,并扮演着“如今的女高中生”的我,为什么要写这本书呢?自然有我的理由。
  我喜欢运动,从进入中学开始一直打篮球,挥洒汗水追逐着球儿,于是投篮、命中,从中可以得到一种最高的享受。曾经是那么喜欢篮球,甚至想过不管将来长多大,篮球都不能丢,所以进入高中后我还是选择了篮球部。
  不过你一定注意到了,我说这些话,用的全是过去时,也就是说我现在已经不打篮球了。
  刚刚进入高中二年级的时候停下来的,至今为止花在篮球上的那么多时间一下子成了空白。这不仅仅是时间的空白,心里也感到空虚,每天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闷闷不乐地消磨着时光。
  母亲看着我这个样子,像是漫不经心地对我说了一句:“你还是试着写本书吧。”“说什么呢?就我这样还能写书?”我玩笑着回答,全不当一回事。
  可母亲继续说:“什么也不想做,时间可是不饶人的,进高中以后就没见你写作,你现在有这么多时间,写点自己喜欢的东西难道不好吗?要用下决心出本书的干劲来写,试试看吧。”
  我觉得母亲简直是在胡说八道,人在那种心境是什么事也不想做的,我只把母亲的话当耳边风,一笑了之。
  但是,不知为什么,在无聊地打发每一天的时候,母亲的话常常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打着转。本不怎么想理睬的,但那些话却一次又一次地冒了出来。
  为什么我会变得这么郁闷呢?为什么在学校里会被人欺负呢?为什么会感到孤独呢?为什么……不知不觉中,有一种想将这些思考全部变为文字的冲动。
  如果是说话,必须有人来听,可是还没有一个可以将闷在心里的话全部倾诉的知心朋友。如果跟母亲说,母亲又总是说“不对!不是这么一回事”,“不对!你不能这样想”,接着便开始说教,让你感到深深的代沟。再说了,面对面地谈话似乎有些可怕,你还得照顾听者的感受,自己的真心话常常很难得到表达。不过如果是面对一堆稿纸就大不一样了,它会默默地将我的感受全部接纳下来。我可以将自己的心情全部向它倾诉,我只要它听我说就行了。
  于是,有空时,我就对着稿纸开始倾吐心中的郁闷。越写越多,越写越想写,沉闷在心中的感受渐渐地开始清晰起来。
  自己的感受开始倾吐出来以后,心情也开始慢慢感到轻松了。
  才活了不过十七年,可我好像经历了不少事情,而且这些经历很多还是由于成年人的伤害所致,所以一直对成年人感到不满,一直在心里很矛盾,这些不满如果全部封闭在心里,就会感到非常地沉重。
  我想就是这些对成年人的不满,使我们不想长大,因而成为“拒绝成长综合征”一族。
  孩子们对成年人,好像是想说就说,实际上真正的心里话却是不能说的。对父母是这样,在学校里就更是,特别是老师,有给孩子们评分的特权,孩子们却什么也不能说。
  所以多管闲事的我就想将我对成年人的感受好好说出来,虽然那仅仅是通过我个人的经历。
  但是,我还是觉得这不仅仅是我个人的感受,许多孩子一定也有同感,只是他们还没有说出来罢了。
  
序(2)
于是我突然感悟到,母亲要我“写书”,或许就是让我能够代表孩子们,将自己的感受向成年人倾吐吧。
  所以,写着写着,我突然感到心情变得好起来了,人也精神多了,我拼命将自己的感受诚实地写出来,并且希望能够让更多的人可以读到它。
  但是,出书是怎么回事我全然不知道,不过,我想可以去出版社问一问,便拿着稿子到处去找出版社。
  于是,我很幸运地遇到了能够理解我心情的成年人。你相信吗?那些成年人,居然将我的心声做成一本书正式出版了。真好啊!我从心里感到自己是个超级幸运儿。
  母亲一直说“机遇之神只在前面长头发,不到前面去抓住他,他就跑了”,现在我好像开始明白了这句话在说什么。
  也就是说如果自己不勇往直前,机会是不会来找你的。不下决心走出第一步,就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
  所以我现在感觉到,只有在高中时代才可能做的事情真是太多了,参加舞蹈排练、参加学生会的干部竞选……我开始向自己挑战,学习做许多事情。
  我觉得现在的自己正开始闪烁光芒,不管别人怎样看我,但“我”还是“我自己”,活得像自己难道不好吗?
  进入初中以后有一种感觉,好像自己走错了地方,始终觉得到处都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所以思想一直非常混乱,中学时代写的诗歌和文章也大都是在寻找自我。
  这种感觉一定大家都有,这是从孩子到成年人的成长过程中每个人都会有的体验。在孩子与成年人之间,人们总是一面徘徊,一面度过“青春期”的。
  我也一样,通过写这本书,好像成长了许多,这书使我能够从上下左右前后全方位看到自己。于是现在的我与当时的我已经大不一样了,对成年人的感觉也在开始发生着变化。
  虽然有许多不愉快的经历,虽然每一次都在痛苦中挣扎,但我一直让自己认真地面对现实,从不逃避。
  或许走了许多弯路,但我一直希望能是一个“我自己”。
伤害
我母亲对孩子们的看法始终如一,可以说属于相当固执的家长,与一般人家的母亲比较起来,或许有点不一样。
  但母亲还是一直努力地想去理解孩子们的内心世界,也能理解我,最难得的是,她一直以来都是我的援助团团长。因为我们是单亲家庭,母亲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所以对母亲我是没有什么不满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如果我家里没有像母亲那样的强者,我可能就会将自己“封闭”起来,就会体验到不少痛苦经历,所以有时家长虽然唠唠叨叨令人厌烦,但到底还是最能理解自己的人,这一点我是深有体会的。
  除母亲以外,可以信赖的成年人当然还有。
  尽管这样,我有时还是会不分青红皂白,真想大喊“成年人都叫人讨厌”,因为我是有过这样的体验的。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第一次开始体验被人欺负的滋味。
  认识我的人对着我嘀嘀咕咕,然后故意聚在一起大声叫:“什么?什么?真的是路望吗?太不可思议了?选”我是个健康的女孩,还蛮要强的,就连我这样的人都会被欺负,难道“欺负人”的事就该这样司空见惯吗?
  说坏话、挑逗、吵架,诸如此类的小事举不胜举,每天这种事情都在发生着。“欺负人”被定义为“几个人聚在一起,持续不断地故意挑衅,让人不愉快”,关于这些我深有体会。
  奈绪与我比较要好,从某一天开始,我们俩突然间就变成了四五个男同学的欺负对象,而且是以往经常在一起玩的男孩子们。
  真的,事情的开始非常突然,有一天早上,上学以后,就这么突然发生了,自己都不知道为了什么。
  “看,她就是路望,讨厌的家伙,呸!”就这样开始了,让人不知所措。
  到了课间休息的时间,又是一阵乱骂。
  “自以为是的家伙。”
  “令人讨厌。”
  甚至在上课时,还有人转过脸来,一会儿用手指指戳戳,一会儿故意用你听得到的声音说你的坏话。
  “我们班上最叫人讨厌的人是谁啊?”
  “还不就是路望吗?”
  就这样你呼我应一直持续到放学还追着不肯罢休。
  也不具体说我怎么就让人讨厌,到底哪里招人惹人,就是一个劲儿地挑衅,惹你生气,好像到处都有人提你的名字,想起来就让人气愤,经常跟我玩的奈绪也跟着我一起遭殃。
  开始的时候,我还可以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强忍着,但是每天这样,从早到晚不停地被指指点点,我的心理防线也就被击溃了,变得有点神经质起来。一面提醒自己不要当一回事,一面却很在乎人家说什么,只要听到“讨厌”两个字,我整个胃都会发紧,渐渐地忍无可忍了。
  对方似乎在嘲笑我的心理变化,更加变本加厉地惹怒、挑衅我,终于有一天我忍耐不住,跑到老师那里将事情说了出来。
  可是老师却说:“又不是当面指着鼻子骂你,还是看看情况再说吧。”
  我哑然无语。我没有想到老师竟然会这样回答我。
  也许是我太天真了,一般我是不哭的,我哭着找老师了,我想老师起码会说一些安慰的话,起码要教我怎样处理这些事情吧?一直以来我始终相信,“老师”的存在,就是为了这种时候有人会告诉我应该怎么面对、怎么处理。
  遇到“欺负人”事件时,老师的这种应对使事情得不到及时处理。这样一来胆子小点儿的孩子,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一定不会再来找老师了,也就是说会感到走投无路,境况会更加不利。
  如果是当面说,似乎还好一些呢。不直接说,而是从边上一点一点地逼近你,这也能让你的精神彻底崩溃啊,这一点希望能够得到理解。
  “看看情况再说”,那就是说事后,老师应该关心并保护那个孩子。
  “有孩子认为自己被欺负了”,这难道不重要吗?老师们也许不认为有那么严重,但关键问题是那个孩子觉得自己被欺负了。这是孩子们心里想着的事情,而老师们要做的事情就是能够懂得孩子们心里怎么想。
  任何时候都要保护孩子,难道不是选择了教师作为职业的人所应有的态度吗?这样说太过分了吗?
  对那些完全不闻不问的老师,早就应该别对他们抱有希望了,不过,当时还只有十岁的我根本不可能想这么多。无奈之下我过几天就找老师说一说,这样说了几次,但老师根本就不当一回事儿。
  就是这样,欺负人的事防不胜防。但是老师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被人欺负,而且我想老师们总是认为自己的班级里根本就没有这种事情。因为如果有这种事他们或许会觉得是自己的耻辱。
  所以我有时甚至想,老师们压根就是故意不承认,故意将事情掩盖起来不让人知道。
  
逃学
这种状况一天天继续下去。有一天,我们刚走到校门口,又碰到那些欺负人的孩子。
  我与奈绪对视了一下,马上想到了一起,两人二话不说就一起逃学了,逃到了附近的公民会馆。就这样没有任何商量,我们做了同样的选择,可见我们是多么默契的好朋友。我们一同逃到了平时经常去玩的公民会馆,迅速钻进一个壁橱里,躲了起来。
  我们的这些举动,简直不用任何思考,就像木偶被人牵着做出来的一样。记得我们当时非常害怕、紧张、亢奋,好像是老天有意要给这件事加上戏剧效果,正好又碰上雷电轰鸣的坏天气。
  在壁橱里不知道躲了多久,好像时间很长,又好像很短,总之模模糊糊不很清楚。但是在学校那边,这时正闹得天翻地覆,明明有许多人看见我们是因为躲避被人欺负才逃学的,却硬当我们是逃避上课。
  我们躲在壁橱里,外面的事情什么也不知道。但结果还是被公民会馆里的工作人员发现了,我们在橱子里没待多久就出来了。
  好多成年人们聚在一起闹哄哄的,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我们被发现时,奈绪的妈妈和老师们都在,单单不见我的母亲。被人们带出来时,奈绪一下子扑在妈妈的怀里痛哭,可我却没有可以倾诉的地方。在激动的成年人中,没有一个人的胸怀可以接纳我的倾诉,这使我感到非常地无助和恐惧。
  我记得因为找不到妈妈的身影,感到非常孤独和不安。我想如果妈妈接到我失踪的通知也不来找我,那就糟糕透了。即使孩子们的事情对于成年人来说不是那么要紧,但我还是对母亲耿耿于怀。
  可后来却听说,我俩找不到了的事,老师们只通知了奈绪的妈妈,根本就没有告诉我母亲。
  傍晚,奈绪的妈妈与我母亲通了电话之后,她这才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母亲感到非常震惊:“孩子找不到,哪个父母不担心,如果出了什么事情,责任谁来负?”
  她愤怒地打电话质问班主任老师,看见母亲如此焦急,一直悬在我心头的疑虑和不安才得以打消。我这才确确实实地感受到,我对于母亲来说有多么重要。
  后来当母亲进一步了解到,这件事不是单纯的厌学,而是在学校被同学欺负了才逃学之后就更加惊讶了。
  我们选择逃学这样一种方式,实际上我们是在逃避被人欺负的同时,也期望得到老师和家长的帮助。对于成年人可能是件不足挂齿的小事,可当时对我们来说是无法忍受的极大痛苦,学校对我们来说,除了痛苦什么也不是,总之,是让人气愤的地方。
  
语言之外的信息
上述事件用文字表述出来也许你会觉得那么无聊,那么幼稚,可对于当时只有十岁的我们来说,可是件大事情。五岁的孩子有五岁人的价值观,十岁的孩子有十岁人的价值观,这些是不能用成年人的价值标准来衡量的。
  当时,我母亲为了哥哥所遭受的欺负,正在全力以赴做着更加艰苦的挣扎。母亲对我说对不起,没有顾得上关照我,可后来当她了解到我的遭遇实际上与哥哥有关时,母亲就更加惊讶了。
  因为,欺负我的那帮人中,为首的就是欺负我哥哥的主谋。自从学校因为哥哥的事情开过家长会之后,我就开始被人欺负了。
  我心里窝着一股气,我将无处发泄的怨气全都冲着母亲来了。
  “是妈妈在家长会上说得太多了,我才被人欺负的,都是妈妈的错!”
  母亲眼里含着泪花将我揽在怀里说:
  “对不起,是妈妈不好,因为没有多余的精力关照你,所以不能察觉你的变化。”
  母亲久久地揽着我,从她的眼里不断地涌出泪水。看到母亲颤抖的肩膀,我感到了母亲内心的巨大痛苦。
  不过,确实如母亲说的那样,过去我无精打采也好,情绪变化也好,都逃不过母亲的眼睛。可现在,母亲被哥哥没完没了地被人欺负弄得精疲力竭,已没有余力关照我了。
  我自己也感觉到母亲的难处,所以很多原先可能对她说的话也都没说出口。
  我们家自从母亲住院以来,哥哥就开始被人欺负,欺负人的事情不断升级,这与被欺负人的家庭背景有关系,也与欺负人的人的家庭背景有关。家庭中发生的事情让孩子们感到不安,情绪不稳定。在成年人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孩子们可能会感到非常严重。
  还有,在学校这个环境中,常常会组成“团体”开玩笑。感觉麻木的老师们根本就无法区分什么是开玩笑,什么是欺负人。因此,欺负人的事情变得司空见惯,以至于现在有那么多的家庭被卷入,各种各样的问题使学生和他们的家庭感到不安。
  老师们总是说一套一套的大道理,但是如果不把欺负人的事情公开出来,让周围的人都来干涉,这种事情是无法制止的。反而是干涉这类事情的家长被认作是“多事的家长”,而他们的孩子则成为“多事的子女”,成了被欺负的对象。
  因为受欺负而自杀的事件发生时,电视里经常可以看见老师们接受采访时的托词,他们总是说“我们并没有看见多少欺负人的事情”。真想冲上去骂他们是混蛋。一般情况下欺负人的事不会在许多人的眼皮底下发生,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做那才真叫欺负人。
  所以,如果“没看见什么”这个理由可以成立的话,欺负人的事情就永远不会完结。如果想要发现真正的问题,就必须真正关心孩子们。只要用心去观察,就一定能发现问题。
  孩子们实际上会用各种方式向成年人们传递信息?熏嘴上虽然不说,但身上一定有所反应。比如,食欲减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了,没有生气,表情暗淡等等,但是,对那些连孩子们的倾诉都不肯听,孩子们说了也听不懂的成年人来说,孩子们即使是使尽全身力气来倾诉也无济于事,因为他们根本就听不进去。
  受欺负的孩子们,不肯向老师吐露真情的原因还有一个。
  因为老师们总是千篇一律地将欺负人的孩子找来骂一顿。疑心被人打了小报告的孩子被老师骂过之后心里窝着火,然后就挖空心思,用尽各种手段寻求报复,于是事情变得愈加难解难分。孩子们其实很清楚找老师不但于事无补,弄不好还会更糟。
  如果觉得把欺负人的孩子找来骂一顿就能解决问题的话,实在是大错特错。
  批评过后的反弹是很可怕的,所以,批评之后的保护工作是非常重要的。
哥哥所受到的欺负
我十岁时就感受到这么多事情,但是我哥哥所遭遇的还远不止这些。
  哥哥出生时手脚就有些不便,听力也不太好。在学校里,大家都叫他“怪人”。这样的外号,可见他的个性、表情和身躯。
  非常明显的残疾又看不出,但一看又和正常人有所不同,所以很容易就被人当作出气的对象。从进入小学开始,身体的缺陷就被人盯上了,并被拿来取笑,“聋子”、“怪脸”、“走路的样子好怪啊”等等,但哥哥也都能忍受。哥哥挺贪玩,所以还结交了不少朋友,应该说是个非常阳光的孩子。记得妈妈说过,虽然,哥哥的身体有各种各样的障碍,但好像老天有眼,故意让他听不到坏话,所以他总是乐呵呵的。
  因为哥哥那么滑稽,虽然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身体的残缺,但我从出生开始哥哥就是这个样子,我觉得一切很正常,不管他是不是残疾,在我看来,哥哥只是个大我一岁、贪玩、还常常跟我吵架的哥哥而已。
  这样的一个人,进入小学五年级时却成了同年级男生们欺负的目标。主谋者还是哥哥从一年级的时候就开始在一起玩的同学,因为经常在一起玩,有时也吵架什么的,但关系一直都还比较好。
  也不知道为什么,进入五年级以后,这个孩子突然间就盯住哥哥不放,成天欺负他。从来不爱哭的哥哥,居然开始向妈妈求援了。
  母亲每次都是一面耐心地听哥哥诉说,一面给他建议一些解决问题的方法,但是,终于有一天哥哥说他再也不想去学校了,母亲这才给班主任老师打了电话。也不知道班主任是怎样处理的,从这次电话之后,哥哥所受到的欺负反而增加了。
  可是,就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母亲因为急性肝炎住进了医院,被人欺负的事哥哥也就不再提起了。但是哥哥所受到的欺负却有增无减。哥哥因为怕给病中的母亲增加烦恼,一个人默默地忍受着。
  母亲的病刚有好转,就从来探病的哥哥的表情中看出了问题。
  母亲问我:
  “学校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说实话,我因为母亲住院,根本就没有心思关心其他事情。
  学校里发生的事情虽然不知道,但察觉到哥哥情绪变化的母亲,跟主治医生商量后便急忙出院了,其实母亲是需要继续住院治疗的。
  自从母亲回家来之后,贪玩的哥哥便整天守着母亲,哪里也不肯去。
  母亲感觉到不正常,于是对哥哥说:
  “妈妈的病已经好了,到外边玩去吧?选”
  可是哥哥突然蹦出一句话:
  “没有人跟我玩啊?选”
  这让母亲非常吃惊,经打听才知道原来同学对哥哥的欺负一直没有间断过。小事就不提了,就在毕业前的将近两年的时间里,哥哥所受的欺负越来越严重。
  哥哥跟我一样,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学校里有许多同学,他非常喜欢学校。哥哥甚至以为学校就是跟同学在一起玩的场所。虽然被人这样那样地捉弄,哥哥仍然努力与同学们玩在一起,但是他们班的同学竟然全班联合起来孤立他。
  哥哥只要一去学校就一定会带伤回来。被孤立起来也是很不好受的事情。课间踢足球,单单不让他参加,有时以为让他参加了,却突然飞来一个重球,狠狠地砸在他身上,回家时,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女孩子们也给他递纸条,说是“去死吧”。有时被捆起双手吊起来,有时被推倒在地头破血流,严重时,被人掐着脖子,回家时脖子上还留着手印。
  母亲流着眼泪问他,为什么这样强忍着不做声呢?
  哥哥哭着回答说:
  “你越是反抗就越让你好受,他们会变本加厉欺负人的。”
  如果借用母亲的话说,哥哥在学校的每一天真如在“地狱”一般。因为我是妹妹,所以自然而然,也会被殃及到的。
  我之所以变成这样,有一部分是因为哥哥的不幸带来的。
  母亲将这段时间叫做“人生最痛苦的时期”。
  她说:
  “不论自己多么痛苦,都可以忍耐,但眼看着孩子受苦,自己却无力帮助他们,那才是真的痛苦。”
  在单亲家庭中,即使发生了天大的事情,也没有人能够代替母亲解决问题。母亲带着生病的身体拼命地保护着我们兄妹俩。但是,除了家之外,在学校的环境里母亲根本无法保护自己的孩子。
  学校不喜欢家长介入孩子们的纠纷,但学校却又没有能力保护孩子们。
  面对着一上学就遍体鳞伤的哥哥,母亲最后只好说:
  “没有办法保护你上学不受伤,学校就不要去了。”
  在做出这个决定前,母亲好像走访了许多专家。
  于是,哥哥整天待在家里的时间多了起来。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小学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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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罗拉多大峡谷的彩虹
在家里待了很久以后,哥哥说要参加毕业典礼。
  哥哥说:
  “要跟这样的学校再见了,可以跟这样的学校再见了。”
  这一定是哥哥的独到理解,不是说想去而不能去学校,而是根本就不去学校了,所以希望能堂堂正正地毕业。于是,我作为学校仪仗队的指挥,欢送哥哥毕了业。
  即使是这样,在小学里受了那么多不公平对待的哥哥,却没有说过不上初中。他以为只要去了不同学区的学校,就没有人认识他了,所以就没关系了。进入中学后,哥哥还参加了自己非常喜欢的篮球部,说是想好好活动活动身体,总之,对上初中充满了信心。
  不过,从入学的第二天开始,哥哥就被人欺负了。
  上学途中或者在学校里,“那个家伙的脸好奇怪”、“那个家伙肯定有毛病”,几个人聚在一起指指点点,边取笑边挑衅。哥哥虽然刚强,以为谁也不认识他,但还是感到很无助吧,到底还是哭着告诉了母亲。
  母亲好像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结果只好找班主任老师商量。对哥哥来说幸运的是,这个班主任是一个善解人意的老师。
  “绝对不能允许歧视身体有缺陷的人。”老师说着,便将欺负哥哥的同学找来,教育了一番。
  那个人好像心也很软,非常认真地向哥哥道歉,然后两人握手,哥哥非常高兴。从此以后,原来欺负哥哥的人,还与哥哥成了好朋友。
  那可真是不打不相识,原来欺负人的孩子也没想得那么多,有些事情是我们自己给弄复杂了。
  有了朋友,哥哥每天高高兴兴上学,还如愿加入篮球部。但是,很长时间没有运动,加上原先手脚就有些问题,要像健康的孩子一样活动当然有一定的困难。于是运动能力上的欠缺又成为大家的笑料。
  可能是听到了各种各样的议论,在外面没有地方发泄,每天回到家里哥哥就冲着我和母亲生气。
  甚至质问母亲:
  “为什么要把我生成这样?”
  这对母亲来说是最难受的。
  但是,母亲却坚定地对哥哥说:
  “妈妈从来没有想过你的身体会完好无缺。你是老天赐予的,是什么艰难困苦都能够战胜的,妈妈就喜欢现在这样的你。”
  但是尽管说得很坚强,我知道在没人的时候,妈妈常常在厨房里流泪。
  即使这样,在每天的课外活动中哥哥还是感到了自己的缺陷。加上那些没心肝的恶言恶语,哥哥内心的压力越积越大,每天回家都是火冒三丈,然后就冲我来,也冲母亲发泄不满,家庭的气氛变得非常沉闷。
  有一天妈妈突然说:
  “走,到科罗拉多大峡谷去!”
  我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这么说。
  母亲因为哥哥的事情非常痛苦,我知道,但我不知道这和“科罗拉多大峡谷”有什么关系。不过可以去美国,我们感到十分快乐。哥哥也对NBA非常迷恋,当然非常高兴。
  于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母子三人,利用暑假第一次来到了美国。
  美国很大,科罗拉多大峡谷壮丽的大自然现在还让我留恋。
  去科罗拉多大峡谷要从拉斯韦加斯乘小型飞机,然后再飞回来。小型飞机在天上摇晃得非常厉害,现在还能感到它就要坠落的样子。飞机的下方,历经了几亿年的大自然,巍然舒展,无限壮观。如果飞机坠落,大家一起毁灭,换句话说,大家属于一个命运共同体。
  无法想象到底经历了多少岁月,无法想象大自然是怎样一件艺术品。自然的威力,科罗拉多大峡谷的景观,我无力形容。三个人之间已经不需要语言,大家都默默地直面这个雄伟壮丽的大峡谷。
  在回去的飞机上,我们还看见了挂在科罗拉多大峡谷上的巨大彩虹。
  “妈妈,看哪,彩虹!”
  我禁不住欢呼起来。
  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母亲和哥哥一起将视线移了过来。我们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一起观看科罗拉多大峡谷上的巨大的彩虹。
  虽然已经没有语言,但是我们感受到了同样的震撼。
  母亲为什么带我们来看科罗拉多大峡谷?
  “自然是那么伟大,而我们人类是那么渺小。妈妈不能为你们做什么,但非常希望能让你们感受到大自然的伟大。”
  母亲的语言是那么凝练。
  我们家的经济状况并不好,但母亲却带我们来美国。母亲的希望与科罗拉多大峡谷的彩虹一起,成为我们兄妹俩永远的精神支撑。
  科罗拉多大峡谷的美丽彩虹,作为我们母子三人共同拥有的图像,将永远留在我们的心中,它也是我们远征的起点。
  
不和谐(1)
哥哥的建议可能也起了些作用,上初中后,我进了篮球部。但就在这种非常讲究团结一致齐心协力的地方,居然也有欺负人的事情,实在让我惊讶得没话说了,而且还经常发生,真的让人难以置信。
  我们篮球部的顾问是一位男老师,非常严格,曾经让我们的球队在市里的比赛中夺过冠军,同学们都非常信赖他。除他之外还有一个新来的女老师当助手。这个新来的女老师,因为刚刚做老师,所以干劲十足,还有点时髦,有时还与我们一起打球,从这一点看,就像朋友一样容易接近,本来都是好事情。
  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顾问之间好像发生过什么事情。突然间,那个男老师就退出了,女老师成了主要顾问管理我们。总之,不知道为什么,结果由那个女老师一个人来指导我们。
  不过,女老师当上顾问之后,队员们还是团结一致,用心练球,并且取得了我们市“初一联赛”的冠军。表面上看起来一切进展得不错。
  但是,实际上篮球队内部已经开始出现问题了,中途已经可以听到不和谐的脚步声了,老师似乎也变得很沉不住气了。
  这个女老师当主要顾问后没有多久,就有五个人离队。原来以为是因为练习太艰苦了才离开篮球队的,但实际上从某种意义上说,离队的人实在很聪明,肯定是把这个老师看透了。因为我还很不成熟,还不能看透她,实际上别提看透了,简直是完全被她操纵着。
  初一联赛得胜后,必然被别的球队追赶。当然,被要求跟别人比赛的机会也多了起来,队员们也更加卖命地练球。于是,头脑简单的我越发迷恋篮球了。
  但是随着与这个老师在一起的时间的增加,便开始发现她有太多地方实在不适合当老师。也不知道她到底几岁,情绪比我们还不稳定,想怎样就怎样,自己的想法和情感不假思索就说了出来,把我们都牵连了进去,而且处理事情前后不一致。
  对这个同学这样说,对另一个同学那样说,让人觉得她是在特别关照谁。同学们在一起实际上经常交流,她今天这样说,明天那样说,就把整个球队搅得乱七八糟,出了不少问题。一旦发现问题,她就找大家开会,给大家发字条,定规矩,甚至痛哭流涕地对我们嚷嚷。好几次我都想对她说,其实发生这么多问题的原因在你自己身上啊?选
  这个老师总是按自己的想法操纵孩子们的思想。
  好像另外还有一个力量在左右她似的,总之,说话也好,做事也好,左一下,右一下,缺乏连贯性。即使是自己刚刚说过的事情,才过一会儿便又变卦了,让我们无所适从。有好几次我都想问她,喂,你真的能当老师吗?
  老师的不安情绪在学长们离队走后的球队建设中表现得更加明显。由于老师的强硬态度,球队的气氛也开始发生了变化。
  在这种气氛中,尽管大家都不太喜欢练球了,但还是选了一个学习好、球技也好的人当了队长。虽然一个月之前谁也不会想到队长会是她。
  这个总是按着自己想法摆弄学生的老师又对我说:
  “反正有路望在,球队没事的,你就做队长助理吧?选”
  也不知道老师是不是太肯干了,伤了元气,其中还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最后老师留下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
  “我要去寻找我要的东西了。”
  她就开始请假不来学校了。
  从前任老师那里接过球队还不到一年。
  我从中感觉到某种危机,甚至想过离开球队。
  好管闲事的我,虽然已经感觉到什么,但还是觉得自己又不努力还胡乱猜想是不对的,于是下决心在球队坚持下去。可就是这个决断,却将我的篮球生涯带入痛苦的深渊。如果我在那个时候离开球队,如果我在还没有体会到篮球的魅力之前就离开球队,那我就不会有以后那么多痛苦的经历,可是,我并没有那么做。
  这个女老师休假后,使我可以对她有更清晰的分析。如果待在一起,容易被搞得糊里糊涂,拉开一段距离,许多原来看不见的东西反而变得看得见了。
  这时候我突然发现,比自己大的东西要拉开距离来看才能看得清楚。于是从那时候起,如果遇到什么事情,不管是父母还是老师,我总是拉开距离看他们。我实在是一个很难缠的孩子,对不?
  这个顾问休假后不久,我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球队的训练开始少了,但我没有想到,这居然会发展成为对我的人身攻击。
  顾问老师不在,同学们开始偷懒。接替的老师做出的训练计划,队长自作主张就把它改了。明明是球队训练时间,却不肯练球,大家聚在一起聊天,满眼看到的都是令人难以置信的现象。
  大家不是喜欢打篮球才到篮球队来的吗?不管老师在还是不在,是自己喜欢才打篮球的啊,总是想提高自己才参加训练的啊。还有啦,初中一年级时打胜了,现在正被其他学校的球队追赶呢。别的学校的球队正在为了超过我们而拼命努力,而且比赛很快就要开始了呀,可大家一点也不急,她们到底在想什么呢?不可思议!
  大家都怎么了?在场地中央,二年级的同学占着地方却在聊天。一年级的同学站在场地边上不知道要做什么。作为学长,一点带头作用也不起。
不和谐(2)
因为我非常耿直,我是喜欢篮球才进篮球队的,我不是为了聊天才来的。所以顾问老师在与不在我都想打球,哪怕是有一点提高也行啊。
  我对大家的态度非常生气,于是忘了自己跟大家的力量对比可是一比七,是少数,就对大家说:
  “快起来打球了!”
  这下子可不得了。这句话大概触动了她们的某一要害,队长气急败坏地说:
  “你那么想打,自己一个人打好了。”
  尽管我的性格已经很耿直,但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只是在心里暗暗骂道:
  “你这个混蛋,篮球是可以一个人打的吗?”
  我内心非常难过。刚才我跟大家还都是好朋友,但转眼之间,就被人像玩木偶一样地耍弄,一下子就被卷到了被人欺负的大旋涡的中心。
  “一个人少在那里装认真。”
  “装什么酷。”
  诸如此类的话一下下飘过来。
  我尽管还不愿意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但大家都拒绝与我练球却是事实。
  被同学们孤立是很难受的事情,所以我连回应的勇气都没有,默默地自顾自地练球,或者与男子篮球队的同学们练球。
  于是又有人说话了:
  “像个男人似的。”难道这像中学生说的话吗?
  有时当我进入室内时,原本热闹的谈话戛然而止,然后用你听得见的声音故意说:“你不讨厌路望吗?”这一开始就没个完,什么事都能成为欺负你的借口,真的是来势凶猛。因为是好几个人的能量冲着一个人来啊,所以顶不住,是很正常的。
  常常人们会问,人家说了你什么?人家碰了你什么?其实,比这些更难忍受的就是,人家压根儿就不理睬你,被人家“无视”的滋味你懂吗?人家根本就否定你的存在。
  即使这样,因为我太喜欢篮球,所以我还是去参加篮球队的训练。
  好像顾问老师的休假延长了,所以来了一个人代替她。但给我们的感觉是,这个顾问只是一个空架子,他总是“很忙,要开会”,根本就没参加我们的训练活动,但是一边说很忙,一边却在老师办公室里抽着烟,这大家都看得见。
  不知道为什么让这个老师接替,明明知道大家没有训练,明明知道我被同学们孤立,但他却可以撒手不管。
  说实话,从一开始我就没当那个人是我们的老师。既然不想管我们,为什么要把工作接受下来呢?我简直感到了愤怒。
  即使这种状况一直持续,我仍然舍不得离开篮球队,但每天没有一点食欲,无精打采,好像被别人点了重要穴位一样。
  看着我这样,母亲劝我离开篮球队,她说:
  “喜欢打篮球,不用进篮球队也可以打的呀。那么痛苦就别硬撑着了。”
  也许我离开篮球队反而能让大家有所触动,于是我听取了母亲的意见从篮球队退了出来。
  但是即使不打球了,被人欺负的事也还没有完,而且还越来越厉害。
  跟在小学时一样,同学们要么孤立你,要么就故意说些让你听得见的坏话,惹你生气,在走廊里嘀嘀咕咕,还特意跑到我班上来,说各种坏话。这只能说是她们不正常。我什么地方惹她们了,要这样对我?真的很想问她们,可我已经没有那样做的精力了。
  被人欺负的当事人,总是容易陷入被害心理之中,而且越陷越深,白天吃不下饭,夜里睡不着觉,于是我在精神上渐渐支撑不住,终于不去上学了。
  我不去上学以后,妈妈没有办法,写了退出篮球队的报告送到学校里。
  可是没想到当顾问的那个老师,居然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接受了母亲的报告。一向老实的母亲终于发怒了:
  “你要明白,我女儿是因为被人欺负才退队的。为什么认认真真想打球的孩子要退出来,不想练球、懒懒散散的孩子却留在队里,你倒是说说这是为什么?”
  她大声质问老师,于是学校这才开始处理这件事情。
  但是已经晚了,我的心已经受伤了。
  不去上学不能解决问题我自己也是知道的,但这种精神状态又怎么可能返回学校。班主任很担心,到我家里来看我,但说实话我一点都不想见。
  为什么始终不管不问,非要等事情发展到了今天才过问呢?
  哥哥被人欺负的时候是这样,我在小学里遇到事情的时候也是这样。
  为什么放任不管,非要等到学生不想上学的时候才来过问呢?
  我现在掉到被人欺负的陷阱里,好像被蛇盯住的青蛙。母亲对我说:
  “路望也是有权利变得快乐起来的,对吧?”
  于是,母亲带着我去找相识的心理指导医生。
  但是,对于就在自己的眼前发生的事情都解决不了的成年人,我根本就不相信他们。心理指导医生还不也是成年人吗?
  看着默默无语垂头丧气的我,心理指导医生问:“你有什么烦恼吗?”
  “我很想继续打篮球,但是如果就这样继续下去,我可能会讨厌篮球,讨厌篮球队的人。”
  非常意外的是,很少说话的我居然很自然地说出了自己心里想说的话。
  于是心理指导医生又说:
  “如果是不好的,就是要讨厌她们啊。”
不和谐(3)
“您说什么?”
  “我说不好的就是要讨厌。平白无故欺负认真的孩子,讨厌这种人是很正常的啊。”
  “原来是这样,不好的人和事是可以不喜欢的。”
  我的心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我始终以为不可以讨厌别人,所以总是责备自己。我从来没有讨厌过同学。我觉得什么人都有优点和缺点,只要看人家的长处就好,没有必要讨厌别人。我想可能正是我自己内心深处这种不可以讨厌别人的想法,把自己套进了“被人欺负”的陷阱。
  于是那位先生又教我说:
  首先自己的态度要硬朗,要让人家知道:
  “想欺负我没门。”
  这一点很重要。自己要会保护自己。
  像这种欺负人的游戏,你越在意,人家就越觉得好玩,就越来劲。但是如果你没有反应,对方也就没趣了,于是“欺负人”的游戏就该收场了。也就是说,有必要给出一种态度,让这种游戏收场。当然,如果觉得自己一个人没有能力做到时,是可以真诚地去寻求援助的。
  我这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的心理指导医生,他们能够懂得孩子们的心声。
  那位医生那时送给我的长颈鹿小摆设,现在还在我的桌上放着。它伸着又长又直的脖子,笔直地站立着,好像是我的忠实保护者。
  从这时候起,我才知道成年人中间也有像这位心理指导医生一样优秀的人。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我变得非常讨厌老师一族也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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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欺负人的陷阱
  
怪物老巫
我初二的班主任是个女老师,虽然教体育,可她的英语说得很流利,也很会穿着打扮,最要紧的是她能为孩子们着想。
  因为她有时非常地严格,所以有些学生喜欢她,也有些学生不喜欢她。但是,不管遇到什么问题,她总能以老师自勉,努力地理解孩子们,这一点我们都能感觉得到。由于她的努力,好几个被认为是“坏孩子”的学生得到挽救。毕业以后,与这些孩子们相见时,一定能听到他们提起那个老师的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班主任不在时我们班上出了问题。我感觉是有人故意生出了问题似的。
  副班主任老师来了,是个老太婆,接二连三地造出许多事端来,事情发生后一定说那么一句话:
  “嗯,怎么搞的?你们这个班级真不像话?选”
  再迟钝的人也看得出来她是有所指的。
  比如,有一天,趁班主任不在,她把一个男生从座位上叫起来,说他恶作剧,把某个同学的鞋子藏起来了。
  我听到她的话就有气。虽然自己也提醒自己说别管这事了,但心里已经控制不住了。
  于是,自己也没想到竟然冲着老师说:
  “老师,为什么你觉得这事就应该是他干的呢?”
  于是那个老师说:
  “不是他还会是谁?”
  很明显,这只是老师自己想当然。被老师这么一说,我更加气愤了。
  然后我干脆与老师吵了起来,越吵越有气,谁也阻止不了。于是那个老师也越来越激动,干脆也冲着我来了。
  不过,看到和我持同样观点看待这个问题的老师们的反应,自己突然冷静下来,有一种“我赢了”的感觉。我觉得赢了,可那个老师一定是感到自己“输了”。不过这种人可能从来就没有感到“输”过。她怎么能输呢,旁边的同学们,那些爱拍老师马屁的同学走过来劝架了,说“路望,别闹了”什么的……
  然后,一切都是老一套,他们冲着我你一句,我一句。我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傲慢地仰天坐在椅子上,用脚踢着桌子,弄出嘎嗒嘎嗒的响声,用尽全身力气反抗着。
  看到我这个样子,那个被指控恶作剧的同学也对我说:“路望,好了好了,别说了好不好?”
  我也觉得再说下去没什么意思也就不说了,可是那个老师回到办公室以后,却告我恶状,说我骂她“你小子”怎么怎么的,我再荒唐,也不至于说那种话啊。
  我非常委屈,我认为,那个老师硬是把我说得像个坏孩子。
  那个老师亢奋到什么程度看看事实就明白了。她使劲拧着我的胳膊,把将要冲出教室的我一把拉扯了回来,那时我正好脚脱臼,还拄着拐杖,被她这么一拉,脚上的伤都恶化了,可她居然说我患有被害狂想症。她这样对付孩子难道是允许的吗?
  这件事情以后,我就把这个老师叫做“怪物老巫”,当然,只能在心里这么叫。
  其实,在平时我就能感到,这个老师与我们的班主任是竞争对手。趁班主任不在时,常常到班上来,吹吹自己也就算了,还故意含沙射影,说我们班主任的坏话,真的好讨厌。
  但在我看来,与我们的班主任比较,这个老师并不成功。我们班上的同学,还是非常信赖自己的班主任的。
  我认为,把老师之间的是是非非搬到学生中来是很不好的,不管你是从多么有名的大学毕业,都没有资格做老师。只知道在桌前念书,不管你是进了多么了不起的大学,可“你的心理并不健康”,她属于那种只要自己不得第一就不服气的人。
  看到这样的成年人,反而让人感到“我可不能变成这个样子”,所以,我越来越不想自己也变成除了会读书什么也不懂的人。不过,这也成了我不想读书的借口。
  
自相矛盾的学生指导
老师们常常提到“个性”这个词,可有的老师真的懂得它的意思呢?
  进入中学以后还有一件事情让我非常想不通,那就是,大家都要穿清一色的运动装作为年段服。可是,按学校规定,早上是不能穿年段服进入学校大门的,所以必须是先穿校服到学校,然后在班上换成年段服。当然,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让学生更便于活动,可是又没有更衣室,大家要一起在教室里更衣。
  天哪,试想一下吧,那是怎样的一个场面,全班一起更衣,男生女生都在一起。
  开始时,说不出有多反感。因为进入中学以后,身体开始发育,乳房也慢慢鼓了起来。
  我们已经开始意识到性别的差异,性教育课也开始了,这样做不雅观,谁都知道的。我在家里,就连换衣服都要避开母亲,洗澡的时候都讨厌母亲走进来。
  像这样大的事情老师们不管,可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却要管个不停。比如,头上扎的牛皮筋的颜色啦,发卡的款式啦……这些事老师们就别管了好不好?老师们嘴上虽然没有说得那么清楚,但实际上是要求大家必须一个样子。
  老师们还常常说什么“自己怎么想就怎么说”,可是如果真的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那可是要犯大忌的。
  如果说了与老师不同的意见,你就将永远被老师认为是狂妄自大的学生,你必须一边考虑老师和同学们会有什么反应,一边发表自己的意见,否则,后果是必须自负的。总之,你只能说对方希望你说的话。
  但是,这样一来你就完全没有了自己。还有,如果发表了有独创性的意见,老师们就会马上对你说按常规应该是怎样怎样的,按一般人的做法又应该是怎样怎样的,完全无视孩子们的想法。
  在这样一个与大多数人意见不一样就要被人欺负的社会里,怎样才能表现自己的个性呢?老师们,教教我们吧?选
  我并不是一个“有个性”的孩子,是很普通的一个孩子,这一点自己是很明白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被老师认为是难对付的孩子。然后就常被人当成“个性化”的孩子了。可是,这里的“个性化”三个字,对我来说可没有任何褒奖的意义在里面。
  “个性化的孩子”就等于“棘手的孩子”,老师们需要的是大家说一样的话,做一样的事情的孩子,普通的,容易管教的孩子,才不会喜欢什么有个性的孩子。
  老师们嘴上说的和实际做的是不一样的,这就让孩子们感到混乱。“尊重个性”什么的,压根就不喜欢的东西就不要挂在嘴边了!干脆老老实实地说“我们期待一个模子出来的孩子”不就得了。
  眼下的事实是,如果你要有个性,你就难以生存,这真的非常遗憾。
  
成年人的自我实现
最近这些年,各种各样的体育运动流行起来了,我在小学的时候,也跟人一起参加了儿童会的躲避球队。我挺擅长运动,参加的人也少,六年级时,我被选为队长。
  说什么“尊重孩子们的意见”,其实,还是不得不听成年人的意见。为了成为一个强队,成年人才不管你死活呢。
  尽管我所在的球队的教练是个很好的人,在比赛场上一跟别的队遭遇上,成年人就比我们更来劲了。我感到很不对劲,但这种情况进入初中以后就表现得更加厉害了。
  我不禁要问,初中的课外活动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觉得应该是教育的一部分,而不是老师显示自己的工具。
  我哥哥不管是对待学习成绩还是其他事情都非常认真。我感到,与其说受母亲的影响,哥哥对我的影响可能更多一些。哥哥因为身体的不便,在课外活动中一直被人当作包袱。
  因为竞争激烈,哥哥是个包袱,所以老师可能是想让他自己提出退队,于是就给他出各种他根本就做不来的难题。即使这样,哥哥还是什么也不说,拼命努力去做。如果说他打不好,倒也是事实,但哥哥真的是非常想打好篮球的。
  老师有时甚至直接对哥哥说“你不要来训练了”,比赛之前队里开会,根本就不叫哥哥,好像他根本就不是队员似的。
  最后甚至说“数学拿不到3分的人,不要参加篮球队”。
  在小学里连续两年时间被人欺负得不能上学,哪里还谈得上读书学习呢?
  这个老师到底在做什么,因为哥哥有身体上的障碍所以就可以歧视他吗?
  我看到这些感到非常气愤。
  一直观察了三年,我突然明白了,这个老师根本不是为了孩子们才来指导球队的。我感到他是为了表现自己,为了自己的某一目标的实现才来指导学生的课外活动。是的,一定是为了能够向别人显示自己的指导能力有多么棒。
  练球时打骂学生是常有的事情。这难道也是“指导”,也是“为学生好”?成年人可真会为自己找理由,有的时候,还为了博取别人的注意而故意谩骂学生。
  这实在让人难以容忍。
  我们可是初中生,是义务教育的对象。我们前面的路还很长,要接受的教育还很多。老师这样乱嚷乱叫的,难道可以让学生一下子就把技术学到手吗?接受这样的指导,处处为眼前的利害得失而惊慌失措,孩子们的身心给弄得支离破碎。
  自己的理想要用自己的才能去实现,不要利用孩子们。
  
有水平的成年人
我光说了这么多令人不高兴的事情,不过,也不是说,我的周围全是一些奇怪的成年人。如果是那样,我不知道该会变成什么样子。
  四岁的时候我父母离异,后来我母亲住过院,哥哥又遇到了非人的欺负,我也两次被人欺负。听到这些,也许你一定会觉得,我根本没有受到像样的教育。
  其实,在我身边,也有过非常好的成年人。幼儿园时候的好朋友茜的爸爸,就把我像自己的女儿一样地对待,常常陪我玩,让我一点也不感到孤独。
  还有,学校老师也不是全部都不好。
  小学二年级的班主任就很不错,但六年级的班主任最好。
  花白的头发染得乌黑,虽说有点装嫩,其实,不用装也蛮年轻的。完全没有那副让人讨厌的成年人样,不管是谁都平等对待,总之让人觉得他有一颗年轻的心。
  还有,他从不说多余的话,你能感到他在默默地守护着孩子们。当然啦,他生气起来也是很厉害的。但是,即使生气他也能很敏感地察觉到孩子们的变化,让你感到他非常了解孩子们的心。
  我因为遇上了这位老师,内心得到了巨大的支持。哥哥的事情他全知道,我被五年级的老师定为坏孩子的事情他也知道,但他没说任何多余的话,让我的心得到自由和解放,所以我才有勇气向许多事情挑战。我一直认为,六年级那一年,应该是自己人生最辉煌的一年。
  每当我这么说的时候,母亲就非常惊讶地看着我说:
  “怎么像个老人似的,你的人生这才刚刚开始呀?选”
  但是,不知为什么,我的心似乎很冷漠,我想反正去学校见到的都是那些成年人,我可能再也不会遇到那么好的老师了。
  说起来,他是我单纯的孩提时代遇到的最好的老师,所以毕业典礼时,比起与朋友们分别,更为难过的是与这位有着斑白头发的老师分别。
  斑白头发老师从来不强迫孩子们做什么,做什么事情总让孩子们自己想,自己决定。六年级本来是最能恶作剧的年龄,因为感受到老师的信任,紧要关头大家都能做得很好。毕业典礼上自创的剧作,不但我们演得有劲,看戏的家长们也为我们的团结合作精神所感动。
  老师从来不“读书、读书”地催促个不停,也不向家长们告状,这样的老师,从那些教育妈妈嘴里是得不到好评的,成年人好像不太喜欢他。但是,对孩子们来说他可是受欢迎的好成年人。
  所以,孩子们得到茁壮成长。
  对于经历过许多事情,感觉敏感的我来说,身边还是遇到了许多有水平的成年人。我母亲就不用说了,还有茜的爸爸、心理指导医生、斑白头发老师、初中二年级老师等,他们都是很好的成年人,所以,我才不至于步入“自我封闭”、“拒绝成长”、“反社会”等问题的深渊。
  我的经历就像走钢丝一样,非常危险,但孩子们其实就是在这种起伏动荡中成长起来的。所以,在孩子们周围,有水平的成年人多一点,孩子们可能健康成长的成分就大一点。
  成年人啊,都变成有水平的成年人吧。
  
中考
要了结这种令人窒息的初中生活,只有等到三年以后或升高中或者参加工作。
  不过参加工作好像不太现实,应该说是完全不现实,因为我心中所暗暗希望的工作,必须具备高等教育的学历,所以我是比较偏向上高中的。
  上高中就必须通过中考。
  不习惯读书的我,不论是期中考试还是期末考试,集中精力突击应付一下的能力很差,又不属于平时老老实实一点点积累的好学生,所以像我这样的人要是能考得好就怪了。
  尽管这样,考试的时间还是一步一步向你逼近。
  从初中二年级开始,升学去向指导就开始了。我那个时候才明白原来高中还分等级,还要根据偏差值什么的来决定你是去A级的高中还是去B级的高中。我心里也想,这下真是糟糕透了!但实际上我并不明白到底糟到什么程度,所以,还是没有将学习真正重视起来。
  不过,即使不能将心思放在学习上,我却一心一意只想上一所高中。
  那是我们学区以外的Z高中,初中二年级的时候,为了参加比赛我们到那里练过球。那所学校离家不远,校舍虽然又旧又脏,但是篮球队的氛围非常好。另外,篮球队的顾问是个老头,蛮个性的,常常戴一顶毛线织的帽子,让人感到一种温暖。总之,球队的氛围与自己的感觉好像很协调,好像有一种说不出的力量在吸引我,而且还是一个很强的球队。
  我很想将自己的篮球练得好一点。正是因为这样想,所以一直积极参加球队的训练。可能有些臭美吧,我想与其在一个弱队很快成为主力队员,倒不如能够在一个强队苦苦练习,提高自己的球艺,然后成为那个球队的主力队员。
  可以不在自己所属的学区读书也是我所希望的。在小学、初中都被人欺负过的我,很希望能够在一所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学校里好好度过自己的高中生活。
  所以,我也不考虑自己的学习成绩,就一心一意想上那所高中,好像那所高中就是为自己开的一样。我根本就没有考虑去其他学校,也不管自己的内申(学生升学参考资料,以学习成绩为主,由学校掌握)入学分数是不是够去那所学校。
  现实是残酷的,只凭我的一厢情愿是不可能让我如愿以偿的。
  学校、学生和家长三方面谈的时候,开始时班主任老师也说:“努力吧,啊?”
  “Z高中所要求的偏差值应该达到……而路望同学的是……”
  言外之意,还是暗示我差距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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