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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遇见下一秒的你》

_20 南适 (当代)
陈明然很珍视与大陶的友情。虽然他的身边充斥着这海归那博士、天天弯着舌头甩外文,但他觉得无论什么时候,他就是一个A市人,他不觉得自己和大陶有什么差异。
陈明然进门时大陶正在一个人喝酒,“大陶,还没改呢?”上中学时大陶就以能喝而著名。
“一个人闷,不如喝点儿酒。”
“和嫂子怎么了?都挺大的人了,什么事不能让让?”
“唉,别提了,着男人啊,成了家就是累赘。”
“到底怎么了?”
“唉,说来也真没什么大事。”大陶又喝了一口,“她妈病了,不小的病,说要拿钱。我就说咱家也不是特富裕,你也有哥,你哥也不比咱过得差,你让你哥也出点儿。唉,她就不愿意了,说她人都嫁给我了,现在她们家有难,连这点儿钱都舍不得。兄弟,咱说良心话,我哪里是舍不得?就算舍不得钱,可那是咱老婆不是?我为什么?结婚了,就是有家了,我心里想着这家我怎么了?她再怎么着也是嫁出来的人了,管得有时有度吧?再说我也没说不让她拿啊。”
清官难断家务事,陈明然只听不说话,大陶继续说:“唉,兄弟,你比我强,挣的比我多,将来不会有这事儿。说来不怕你笑话,我要是一年能赚他个几十万的,拿吧,我也不在乎那点儿,可这不是赚不了吗!”大陶点了一支烟,“这人啊,我现在也看明白了,还是得有文化,我和你嫂子都没什么文化,用时髦的词叫什么?无法沟通。理儿就是这么个理儿,但就是不会说,一说就打起来了。你说,都为点儿什么事儿啊?”
陈明然苦笑了一下,他很想说这和有没有文化没有关系,但他忍住没说——他连结婚都瞒着这发小,现在,也只好自己咽苦水了。
大陶一杯一杯地喝,“唉,吵了好、好了吵的,真是烦!我自己都不明白,怎么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美国和伊拉克要打还要先论论呢,你说,这夫妻俩干起仗来怎么比那原子弹升天还快?”
是,夫妻吵架,从来不会因为诸如宗教、反恐、政治形态或者种族歧视等问题,但速度和威力绝对不比那差。
陈明然也只有苦笑了。大陶继续絮絮叨叨地边喝边说,末了拍了拍陈明然的肩膀,“然子,听老哥一句话,将来你要是结了婚,千万不要说离婚,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说。这玩意儿,只要说出第一次,第二次就很容易说,然后一次比一次容易说,最后就非离不可了。像我们现在,我看是难了,难啊。谁说男人不在乎家?哪个男人不在乎家?啊?咱就不是人?”大陶的眼睛通红通红,不知是喝酒喝的,还是心里不好受。
陈明然含糊地应了。对大陶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是点点头,然后胡乱地冲了个澡,躺在床上,看看手机,没有动静。他起身把手机放在窗台上, 看看是满格的信号,心神不宁地等了一会儿才慢慢地睡着。但是,着一夜,再也没有等来苏亦好的短信。
又是一天,陈明然扎进工作里就没抬起头过,他顾不得想别的事,项目进行到紧要关头,整个小组的人都在努力,他这个做组长的压力比谁都大,这时候,天塌下来他也顾不上了。晚上,他依旧找了个借口住在了大陶那儿,却再也没有接到苏亦好的任何只言片字。眼下,陈明然真顾不得苏亦好了,只能先让她自己冷静一下。
第三天、第四天。早上上班,陈明然发现手机没电了,摸索了一阵儿才想起来充电器没有随身带出来,跟同事借了一圈儿也没能借到,想了想,决定中午回家拿——今天周五,中午她不会在的。
陈明然轻手轻脚地扭开门,屋里一片寂静,苏亦好果然不在。陈明然找到充电器准备出去,看看手有些脏,便进为什么洗了一下手。擦手的时候,他才发现只有一条毛巾,再一看,架子上空了一大半。陈明然冲出卫生间,推开小卧室的门——果然,里面空空荡荡的,地上,连个纸片都没有!陈明然慌了,掏出手机插上电,飞快地拨了苏亦好的电话。
“苏亦好,你疯了?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意思我已经说得很明确,离婚协议你又意见吗?”
“苏亦好,你拿离婚当什么?”
“陈明然,好聚好散,你吼什么?”
“你搬回来!”
“你再这么说话我就要挂电话了!”
“你再这么说话我就要挂电话了!”
“搬回来,谁允许你搬走的?搬回来!”陈明然的耳边传来嘟嘟的声音,她居然挂了!
陈明然再拨过去,还没等他说话,苏亦好就说:“小美人,你我都算是有点儿知识的人,处了这一场,你别非要吵到大家都没面子。”说完又挂了。
陈明然愤然地一拳打在了墙上,他恨不得苏亦好现在就出现在他眼前,让他咣咣地打几拳。苏亦好,连这种事都干得出来。想让我签字?想都别想,不签,就是不签!
接下来的日子,陈明然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过的。研发六组全体职员每天工作十二小时以上,三餐订外卖
,直接送到办公桌前,有时为了和远在地球那头的同事同步,要跟着他们的时差走,半夜都在干活,有人干脆就睡在办公室里。陈明然觉得自己快要顶不住了,却仍然在坚持着。这种情况下,他无力也无暇想离婚的事。在他心里,这不过是苏亦好赌气,赌完了,就会搬回来的,苏亦好可是从来没有难为他。更何况,他也不知道怎么能让苏亦好回来,只能等忙过着一阵儿再说。
陈明然自认为自己找了个很好的办法:冷处理。可当他有时间来想这事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质的变换。
一个多月过去了,两个人像刚结婚时一样,完全是两个陌生人,互相不通电话,连个短信也没有。工作交了差,陈明然休了三天假,每天呆在家里,感觉空荡荡的,觉得静悄悄的,着让他很不适应。虽然以前的日子也是这样过的,但毕竟苏亦好出现过。他不得不承认,他想苏亦好了,虽然这种想在他看来只是一种生活上的习惯。
陈明然打了苏亦好的电话,听筒里却传出:“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陈明然打了一天苏亦好的电话,一直是这句不变的“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难道是苏亦好把自己的电话设成了拒接号码?他从床上跳起来,不管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开着车找了个还亮灯的小商店,,用公用电话一打,还是那句“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苏亦好在哪儿?飞机上?不会啊,那应该是关机,这暂时无法接通是什么意思?她究竟在哪里?
陈明然一夜没有睡着,脑子里盘旋的是苏亦好究竟在哪里。第二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听筒里传来的依旧是“您好……”他不耐烦地掐断。她不会是出事了吧?
她在哪家公司?不知道。平日用不上,也很少说。她给过名片,那上面都有,但他从来没想着记。名片呢?陈明然开始翻抽屉。可他把抽屉里的东西全倒出来也没有发现那张薄薄的纸片,找书架,摸包底。一整天,陈明然只做了两件事,一件是打电话,一件是找名片,然而,他等到的依然是两手空空。
苏亦好好像是从他的生活中蒸发了,没了。
32 寻觅
陈明然开始着急了。
他开着车凭记忆找苏亦好原来住过的地方,他猜她肯定又搬到了那里。他模糊的记得,那附近有个什么大学,那小区好像毗邻那个大学的东门,似乎离彩璃桥不远。开车绕了半天也没找到,正沮丧的时候,看见了一家中介公司,他下了车直接走过去。
“先生您好!想看看房子,还是有房子要转?”
“奥,想在附近租个房子。”
业务员瞄了瞄停在外面的车,问道;“先生想租多大的?我们刚接了套房子,环境很好,是......”
“有没有在大学附近的?”
“什么大学?”
“咳,这附近大学很多吗?”
业务员随口报了几个。
“哪个离彩璃桥近?”
小业务员以为他问小区,想了想,说:“璃洛小区。”
这名字生,不像。
“还有吗?我去过一个小区,环境还好,生活也算方便,在一个大学的东门,叫什么我忘了。”
业务员想了半天,然后说道:“绿珊是吧?在通信学院附近?”
陈明然点了点头。
“绿山实际环境不大好,房子比较旧,又是一梯三户的......”
对,不是新房子,确实是三户的。陈明然急切的说:“带我去看看吧。”
业务员愣了一下,他们在绿珊实际没有房子,说了一通的话,无非是想说绿珊不好,结果他还是要去。
“那,这样,我们现在管那片的业务员不再,要不您留通电话,明天联系您?”
“那我明天再来吧!”陈明然脸上带着一脸的笑走出来。
绿珊?对,就是这个小区,当时觉得名字还很怪。他开车四处打听终于找到了这片小区。门口有个卖报纸的小亭子,当时他无聊的等她搬东西的时候还在这里买了份报纸,小亭子有个红色的遮雨棚。陈明然的笑更多了。
再往里走,哪栋楼他确实不记得了。转悠了一通,不甘心,想问保安又怕惹人怀疑被赶出来,寻思了一阵儿,决定还是回小区门口守株待兔。
他又开回那小亭子跟前。开了灯,望着那小报亭,想起第一次他等她,等了很久也不见她下来,后来才知道她在哪里哭。她说她害怕了,哭的份很可怜,那是自己还想,原来她也不是很凶,也会哭,也还是个女人。那个时候,他说,如果结局无非就是失败,那为什么不试一下?他心里痛了一下,失败?真的失败了?不,虽然他们之间可能不是爱情,但也没失败,还是可以进行下去的......
陈明然一边想着,两眼却在不断地往车窗外望着。她对车不懂,也不常做,应该认不出来,她是不是在躲着自己?其实,她还是有些温柔的,只是她的温柔和别人的不一样,她的温柔是隐性的,只有在你需要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来,像她给他买药 、给他买须后水、还有去他家......可怎么就吵起来了呢?为点什么事?都是职场中人,她不知道自己的压力大吗?......
陈明然胡乱的想着,一直等到肚子咕咕的叫也没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又试着打了一遍电话,依然是无法接通,难道苏亦好飞了?
垂头丧气回到家,陈明然胡乱的塞了两口东西,又打了一通电话,还是无法接通,这下陈明然真的慌了。苏亦好不会就这么不见了吧?老在小区门口守要守到哪天?她是哪个公司的?仔细回想,陈明然只顾忙自己的工作,还真是没注意,翻查邮箱,找到当时的征婚启事,从前到后仔细看,只看到是一家资产管理公司,却没有名字。早知如此,当时无论如何也要到他们公司看看,后悔......
陈明然一动不动的趴在床上想了半天,突然爬起来抓过手机,“喂,查号台吗?小姐,麻烦你帮我查一下a市的所有资产管理公司的电话,对,是所有。”他拿上纸笔,一个一个仔仔细细的记下来,每记一个还要和接线员重复核对一下,挂了电话抱怨道:“这都是什么小破公司啊,也不出名,哪像我们ak,大半个中国都知道!”陈明然嘴上说着,心里却觉得有了希望,尽管他不知道哪个才是苏亦好所在的公司,但他知道,她一定在这些公司里的一个。
第二天,陈明然鬼鬼祟祟的拿着纸和手机躲在楼梯间里挨个拨电话,:“喂,xx资产管理公司吗?给我接法务部.....哎,你好,请问苏亦好在不在?......你们这儿没有苏亦好?你们不是xx资产管理公司法务部?是啊?就是没有苏亦好?哟,那我可能记错了,抱歉啊。”挂了一个,再打另一个,”喂,x资产管理公司吗?......“
名单已经被划掉了一长串,陈明然有些机械的说:“喂,请问苏亦好在不在?”接着挂机键刚要挂,那头说:“奥,她出差了。”
“啊?”陈明然像打了兴奋剂,一下子精神了,看看名单,金奕资产管理公司,嘴上却不闲着,“哎,她去哪里出差了?”
“青海。”
“哪里?”陈明然怀疑自己听错了。
“青海。”
“青藏高原那个青海?”
“对。”
陈明然激动了起来,“你们怎么能让一个女人去那种地方出差?那里条件不好,一般人去了还有高原反应,她,她受的了吗?”
那头的人似乎愣住了,嗫嚅着说:“这个,是领导安排的。”
陈明然缓和了一下语气,“怎么能找到她?我打她手机打不通。”
“奥,那里信号不太稳定,白天你打办公室电话吧,只是她有时不在,晚上可以打房间电话。”
陈明然如获至宝的记下来,隆重的道了谢,紧紧的捏着那张纸。她是个连车都晕的的人,去青海受的了嘛?那个地广人稀的地方,治安不太好吧?她粗心大意的,晚上会不会一个人跑出去?刚才也忘了问,是苏亦好一个任务还是和别人一块去的?气温差的挺多,不知道她把衣服带够了没有?平日也不大爱吃油腻,也不知道那边有没有新鲜蔬菜吃......真是个傻瓜没让你去你就去,你不会不去!不去也不能怎么着你,大不了失业在家我养着你!蠢!笨!
陈明然不知这一天是怎么过的,几次抓起电话要打又放下来。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陈明然盯着钟走到了八点,急忙抓起电话就要按,“喂?”陈明然觉得这一声是从天上而来,他哽在那里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喂?”是她,是她的声音,声音里有些怀疑。
“哎,是我。”陈明然有点儿结巴的说。
“奥。”
苏亦好确实在青海,和陈明然吵架没多久她就被派到青海做股权投资尽职调查。故部长说:“小苏,咱部门业务好又没结婚的真没几个,你是骨干,青海那个地方虽然苦一些,但对你来说也是极大的锻炼。”
苏亦好什么也没说就答应了,这种原因不是第一次有了,业务好又没结婚的,众望所归,你不去谁去》苏亦好出差出多了也没当会儿事。这个项目设计一个金矿,矿离市里很远,在海拔四千多米的一座小山上,苏亦好本来就有点儿血氧含量不足,每天都觉得胸口压了块石头喘不上气,饭吃的也不习惯,半个月下来,人都有点儿像活窟窿。
刚到青海的时候,苏亦好想过陈明然,尽管很累,她每天都要悄悄的爬到附近唯一一个有信号的小山包上收短信。爬了一个星期,谁的短信都有,就是没有陈明然的。她不甘心,再一想那天陈明然的话,是,她算什么?离了婚他可以找到更好的,否则也不必家都不必回。算了吧,等他做什么?吵架?难道吵得还不够?今天猛的街道陈明然的电话,她感到很意外,他是怎么找到她的?找她做什么?
“你,还好吧?”
“嗯。”
“走时也不说一声。”
苏亦好沉默,有什么好说的?你连家都不想回,我跟谁说去?
“一个人在那里,是不是听孤单的?”
“还好,他们常给我打电话。”苏亦好为了掩饰自己的孤独,随口编了一个理由。陈明然的心里却一下子酸溜溜的,她的那些破哥儿们谁都知道她去了青海了吧。就他不知道,还要巴巴的东找西找,心里一下子空拉拉的。
“奥,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要些时候吧,有事吗?”
“奥,早点回来。”
“有事吗?”
有事吗?有,不放心你,陈明然嘴上却说的是:“有。没事,你早点儿回来。”
“你要是没有着急的是的话,我暂时回不去,这边的项目没结束,走不开。”苏亦好心里有些怀疑,他不是催自己回去离婚的吧?
“你快回来,我有事。”
“什么事?离婚?”
离婚离婚,苏亦好你钻到离婚的狗洞里去了。“对!”陈明然生气归生气,坚决不把“离婚”二字嘴里吐出来。
“着急了?你签好了?等我回去我们就去办。”
陈明然本来不是这个意思,转念一想无论如何只要她能回来就好。
“是,着急了,早点回来吧。”
“行,我尽早吧,我不会耽误你的。”
陈明然一愣,“那越快越好吧。”
看来他真的着急了,苏亦好的心里想打翻了五味瓶,嘴上却依旧强硬的说:“你如果早签了,也不会拖到现在。”
“我前些日子忙,也没顾上......”陈明然想说没顾上和你好好谈谈,却被苏亦好直接打断,“现在有时间了就开始催我了?”
陈明然闭嘴。算了,哪怕这是个借口,也得先让她回来再说。听她的声音又哑又低,可别病在那儿,也没有人照顾。这妮子平日就要强,不到份上不会和领导主动要求回来的------就以这个为借口,赶紧让她回来。
“对,赶紧和你们领导说有急事儿,赶紧回来,别拖着,过了这周,你可别怪我。”
苏亦好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陈明然,遇上你是我瞎了眼,我居然还曾经想和你过一辈子,我的脑子一定是进水了!人都是有自尊的,让人逼着离婚,我还真是贱!居然还天真的想着他会对自己有感情,苏亦好,你真是傻到一定程度了。
陈明然拿着电话愣了半天,苦笑了一下,好歹知道她在哪儿,误会就误会吧,等回来再说。
又是心神不定的一天。陈明然想了一天她在哪里可能遇到的情况,想发短信又想起来她可能收不到,晚上寻思着再打个电话嘱咐嘱咐,可打了半天就是没人接。难道,她生病了?出事了?真不让人省心,你说你跑到青海干吗?我一年二十几万不够你花的?你和谁逞这门子强?让你去你就去,真是傻到底了!那个缺德的领导也是,有让女人去那样的地方吗?
陈明然越想越气,电话打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没人接,一肚子的气慢慢的转成了担忧。苏亦好到底去了哪里?看看表,快要到晚上十点了,苏亦好再怎么拼命现在也该回来了。陈明然继续往办公室打电话,可依然没人接。
坐不住,每个十五分钟打一次电话,总是没人接,陈明然要疯了------下次再让你去,我就不姓陈!
陈明然正在发狠,手机响了,不耐烦的拿过来,一看是苏亦好。陈明然赶忙接通,“喂,你在哪儿?”
“机场。”
陈明然愣了,机场?
“哪个机场?”
“明天早上,还是七点,带着离婚协议书,我们在民政局门口见。”
听筒里又是嘟嘟的声音,陈明然赶忙拨了回去,“您拨打的手机已关机。”
“小祖宗,十一点多了,要回来也没有这么快的,使什么性子、关什么机?开机!开机!”陈明然反复打苏亦好的电话,仍然是“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陈明然叹了口气,苏亦好真是个牛脾气。不过总算回来了,明天一定要好好谈谈。嗯,一个多月没见了,想象那张圆脸,陈明然开心的笑了,哼起了歌儿,“圆圆的,圆圆的,月亮的脸,长长地,长长地,寂寞海岸线。高高的,高高的,蔚蓝的天,是不是......”唱什么不好唱这个?
苏亦好坐在出租车里看着街两旁的灯火,心里百感交集。夜,显得这个城市很安静,完全不想白天的喧嚣。但自己却属于白天,像是浮在这城市上空的浮沉,飘着,没有根。白天的时候,尘土飞扬,自己也在飞扬,但到了晚上,一切都寂静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仍然在飘着。这个城市是自己的吗?不是,只是这个城市的尘埃,哪怕在白天的阳光下能够折射出七彩光芒,她,仍然只是一粒浮沉。
苏亦好突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厌倦。此刻,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坐在屋子里,有一片橘黄的或明亮的灯光,有一个结实可依靠的肩膀,有一个充满温馨和温暖的家,什么骨干、什么精英,白天的那一切,都抵不过晚上的这一片寂静,苏亦好真的累了。
电话没电了,支撑着给陈明然打了电话就关机了,苏亦好出神的望着窗外那一盏盏寂寞的灯不断的流过。明天,她和陈明然的一切都将结束了,是的,结束,像一场闹剧,从头至尾都像一场闹剧,她想要一个家,但不是那样的,不是。明天,一切就都结束了。
苏亦好,结束了。
陈明然特地起了个大早,刮了胡子,穿上他颇为喜欢的一件略带黄色的衬衣,她也曾跨过好看的。他想她一定没有吃早饭,想想算了,带她去吃早饭吧,好久没有在一起吃早饭了。
她果然还没来,他在车里等着。他知道她一定从东面来,而且,不会迟到。
远远的走来了一个人,快走到眼前了陈明然才认出是她。陈明然的心里一抽,心疼从心底漫上来,这是她吗?
本来黑灿灿、韧性十足的头发既干且乱,圆圆的下巴变成了尖的,一想神采飞扬的眼睛凹了进去,无神的盯着前面,那张常让她恨得咬牙切齿的嘴泛了一层皮,整个人又黑又瘦,一身风尘,一脸憔悴。陈明然很想把她搂在怀里,小妮子,吃苦了。
陈明然默默地下了车,默默地看着她,她显然也看见了他,却并不住脚,“你来了,走吧!”
陈明然的心很疼,妮子,温柔一回行不行?
苏亦好看也不看就往前走,陈明然拉住了她,“等等。”原来她的手腕这么细。
苏亦好皱眉,问道:“什么事?”
“好好,”陈明然第一次真心的叫她,“先去吃早饭吧。”
“不用,谢谢了。”苏亦好淡淡的说,“我不想拖着你。”
陈明然愣了一下,有些局促的说:“我不是真想叫你回来离婚的。”
“什么意思?”
“我那是骗你的,我......”
苏亦好一下子爆发了,“陈明然,你耍我?”接了那个电话后,她拼死拼活的干了一晚上加一白天,才能请假回来一两次。求人派车从矿上派车把她送到西宁,刚从高原上下来,身体本来就不适应,晚上十一点下的飞机,早上六点起床,耳朵嗡嗡的,眼睛直冒金星,回去之后还要重新再努力适应高原反应,他只不知道,她有多么辛苦?
“不是,我不是真想叫你回来离婚的,真的。”
“陈明然,你是不是人?电话里说成那样,现在又来这一手,你耍人也得分时间地点吧?”苏亦好的眼睛红了。泪不自主的流下来,本来嘶哑的声音更加低沉了,“陈明然,我再不好,你在看不起我,也不用这样刷我的吧?我招你惹你了?不就离个婚吗?你是人吗?有你这样耍人的吗?”
陈明然又慌又悔又心疼,“你别哭,你别哭,我真是骗你的,骗你回来的-----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我......”中国的语言怎么就那么复杂?说不清楚!
“陈明然,”苏亦好擦擦泪恨恨的说,“我也不用你可怜我,你今天到底离不离?”
“不离!”
“好,你耍我,我也不会白回来这一趟,你等着吧。”苏亦好从来还没被这样耍过,今天你耍我,我也不再和你啰嗦,等着瞧吧!刚好一对情侣从出租车上走下来,苏亦好拉开车门,看都不看他,砰的摔上车门走了。
陈明然呆呆的站在原地,她伤心了?
33章 反思
陈明然沮丧的回到公司,琢磨了一上午和她打电话说什么,打过去时才发现已经关机了,他万万没想到,她已经走了,而且,不打算回来了。
陈明然焦头烂额。原先以为她仍然在a市,打手机,无法接通。打办公室电话才知道人又去了青海,往青海打,苏亦好只要一听他的声音就挂电话。陈明然的心里没着没落,她究竟想干吗?
答案终于出来了!
这天上午陈明然正在开会,电话响了,一看是陌生来电,他想也没想就按断了。继续开会,电话又响了,陈明然溜出去一接,“你好!是陈明然先生吗?”
“是我,哪位?”
“我是x区法院,你妻子诉你离婚一案,我院已经受理,通知你来领取起诉状副本并准备答辩状,具体开庭日期另订。”
“什么?什么事儿?”
“你妻子苏亦好诉你离婚。”
“为什么?”陈明然有些懵。
“起诉状上已经明确列明,请你于三日之内来领取你的起诉状。”
她来真的了?诉我离婚?苏亦好,你疯了?你的理智让狗给吃了?陈明然杵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她要和我离婚?她真的要和我离婚?
下午,陈明然就去了法院,“综上,原告与被告婚前无感情基础,婚后在诸多问题上无法沟通,摩擦不断,婚姻已让两个人备受折磨,请求法院判决离婚为盼”=====备受折磨,苏亦好你找死啊。陈明然掏出电话,苏亦好的电话依旧是无法接通,他恨不得把手机扔到墙上!死妮子,让我逮着你,非狠狠修理一顿不可,什么事儿非要离婚。
答辩状没什么好交的,他也没经验,问过法官,如果觉得没有需要也可以不交。
开庭的日子到了。陈明然早早地到了法院,等在指定的第三十三法庭门口。九点半,苏亦好来了,衣着简单。脸上泛黄,比上次见时好了一点儿,不知是适应了还是回来了。
“好好。。。”
“苏亦好、陈明然。”里面有人叫,“进来。”
苏亦好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进去,陈明然跟在后面。
不是电视上演的那种有原告席、被告席以及很多旁听席的大法庭,只是一张桌子,大家分坐两边,一名男法官高高地坐在对面的桌子上,旁边是个书记员。他就在她对面,一伸手就可以握住她的手,可他不能动。
“苏亦好诉陈明然离婚一案,本院受理后,决定由我担任法官,适用简易程序进行审理,我叫方锟,这是书记员李庭。下面根据《中华人名共和国民事诉讼法》..."
陈明然坐在那里偷偷地看苏亦好,走廊里灯暗,没有看清楚。现在一看,苏亦好嘴上的血色还是没有恢复过来,眼睛也无神,不知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他突然想起他第一次吻她,当时手指还滑了一下她的眉,很滑。
“现在,法庭依据《民事诉讼法》的规定,对原被告双方进行调解。被告,请陈述你的意见。”
“啊?”陈明然没反应过来,眨眨眼睛才说:“我和她不离,我们俩是夫妻,离什么离啊。”
法官举了下手,“原告的意思呢?”
“离,确实没有感情。”苏亦好说得很坚决。
“法官大人,我和她是有感情的,真的,谁家都会吵架,哪有一吵架就离婚的?是吧?这......”
“这什么这?是谁把我从青海骗回来要离婚的?经过海拔四千米的垭口时,我的耳朵都是聋的,现在到了法庭上你还有什么可装的?”苏亦好没有夸张,她的高原反应比较厉害,过垭口的瞬间风力很大,当时她觉得胸闷、憋气,耳朵有半个多小时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陈明然愣了,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好讷讷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苏亦好不理会他,继续说:“如果一个丈夫就是这样对妻子的话,那实在也是冰冷之极。我坚决要求离婚,如果不离,我将选择《婚姻法》第三十二条规定的分居离婚。”分居离婚是什么意思?“事实上,我们也从来没有同居过!”
陈明然接着苏亦好的话说:“不对!法官,我们同居,不是,我们本来是夫妻,我们那方面很好——”
“陈明然你不要胡说八道!”
“我怎么胡说八道了?”陈明然一脸的无辜,“难道你非要逼我把你喜欢在上面的事说出来?”
法官低下了头。苏亦好咬着牙,眼睛冒火,若不是在法院,她一定会冲上去给他一耳光,你侮辱谁?她再也没有开口,阴着脸,谁都不看。陈明然有些心虚,可没有办法,不能离,他也不想离。
法官让他们回去等判决。
从法庭出来,陈明然追上了苏亦好,“好好,好好。”苏亦好不理他。迫不得已,陈明然只好扯住她的手,“好好。”苏亦好一把甩开,继续往前走。
看到有人盯着他们,陈明然只好暂时紧跟在苏亦好后面。出了法院的大门,说:“好好,你等等,咱俩谈谈。”
苏亦好充耳不闻,站在路旁打车,陈明然尴尬地站在旁边,“好好,你别赌气了,你说咱俩为了什么事儿,你干吗非要跑这儿来?”
有出租车开过来,苏亦好刚拉开车门就被陈明然甩上。苏亦好抬起脚踢了过去,趁他抱腿的功夫,苏亦好赶快上车。陈明然望着远去的出租车,沮丧地想,这妮子是怎么了?
陈明然回到家,看着冷冷清清的屋子,唉,苏亦好,你是怎么了?他仔细想了想,也不知自己究竟错在哪里了。
那个破显示器依然堆在墙角,陈明然出神地盯了一会儿,叹口气,苏亦好,你的气什么时候能消啊?这屋子里没有你还真不好受。陈明然走进厨房,调料盒自从她走了就没动过,灶上都落了一层灰。冰箱早空了很多天,再也不想苏亦好在的时候那样满满当当的了。他几次走到超市的食品区又转了回来,好像自己买了东西就意味着她真的不会回来了一样,他宁可不吃也要等到她回来。
陈明然忐忑不安地等了五天,判决终于出来了。判决书拿到手里,陈明然觉得自己的手很抖,一行一行地往下找,终于在最后一页找到了,“本院认为,原告与被告尚存在一定的感情,婚姻尚未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判决驳回原告的诉讼请求。”
陈明然大松了口气,向法官道了谢,带着笑容签了字,还没忘记问苏亦好领没领。他一边开车,一边看那个大红印。他从来没觉得法院这么可爱,国人一般都视打官司为不吉利,但这次,他觉得法院真是好啊。
得意地吹了两声口哨,他受了鼓舞,觉得有精力给苏亦好打电话了。
苏亦好签领了判决书,扫了一眼结果,意料之中,果然判不离。刚上了公车,电话响了,一看是陈明然的电话,她把电话放回了包里,车上不是说话的地方。
没人接?陈明然锲而不舍地打。
苏亦好忍无可忍,“你想干吗?”
陈明然没料到这次居然接了,一下子把想说的话忘光了,胡乱地抓了句,“晚上一起吃饭?”
苏亦好哼了一声,“陈明然,等着上诉吧。”说完就挂了。
上诉?她居然还想上诉?陈明然的好心情一下烟消云散了,继续打过去,没人接。几次后,苏亦好索性关机了。
陈明然想了想,无论如何得预防一下。内事不决问老婆,外事不决问google。这老婆的事不决,看来也只能问google了。他拿了palm,到google上输入了“离婚”两字,果然,出来了一堆离婚专业律师事务所,照着拨了过去。
“您好!天平律师事务所。”
“喂,我想咨询一下......”
“什么案子?”是不是做法律的都一个德行?和苏亦好一样,话比人快。
“离婚。”
“争议什么?抚养权还是财产?”电话那头简洁明了,显然对这类案子了然于胸。
“呃,不是,是我不想离。”
“哦,外遇?”
陈明然只想骂人,“不是......我直说了吧,我就想知道,如果对方上诉的话,我最晚什么时候能知道她是否上诉了?”
电话那头显然一愣,然后说:“一般是二十天吧,如果法院没有通知,应该就是没有上诉。”
二十天?
“OK,谢谢您,如果我实在招架不住,我一定会请您。”
二十天?他得赶紧想想怎么能让她消气,问题是,自己哪里做错了?
苏亦好还没有想好是不是要上诉。去医院做个处女鉴定不难,难的是她有同学在中院,她不想闹得人尽皆知。她觉得很累,很烦,明知道十五天之内必须要把上诉状递出去,还是不愿像只机械表一样地往前走。
这几个月,苏亦好过得也不好。从青海回来后,先是在林海薇那里凑合。应承林海薇的问东问西是小事,最受不了的是听林海薇和马大宝每天甜甜蜜蜜的聊天,对她简直就是折磨。她也曾等过陈明然来找她,后来发现这只不过是个笑话。他怎么可能来找她?心情极度郁闷,于是不给自己彷徨的机会,索性快刀斩乱麻地另找房子搬走——不要再等了,先做决定,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
搬家那天,林海薇还劝她:“好好,再想想。”
“有什么好想的?”
“想想你当初的决心。”
苏亦好苦笑了一下,“什么决心?两个人在一起,谁也没拿谁当家人,这种决心,有什么好想的?”
林海薇沉默了一下,说:“爱情总是比较麻烦的,好好,爱情不是一加一,也没有原则,生活就是死皮赖脸地过,不能和自己人讲原则,真的。”
苏亦好哼了一声,“别跟我扯爱情,莫洛亚早就说过,‘我们在邂逅相逢时用自身的想象做材料塑造的那个恋人,与日后作为我们终身伴侣的那个真实的人毫无关系。爱情的本质在于爱的对象本非实物,它仅存在于爱者的想象之中’。爱情与婚姻无关,至多只是一个诙谐的序曲。”苏亦好唯一的爱好就是看书,说起理论来,谁也说不过她。“OK。我承认你说得对,爱情的确与婚姻没有多大的关系,尤其是现在这安稳快速的生活,我们不面临生死的考验,所谓远古那种真挚纯粹的爱情,谁也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可是好好,一定程度上,爱情这东西就像个轻快的序曲,正因为它的诙谐轻快,才让人在安详的状态中迈入婚姻。你呀,恰恰正是少了这个阶段,心里才很恐惧,你放不开。”
苏亦好不说话了。等爱情没等到,以为婚姻平实,可以经营。可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八九个月,不仅没有培养出感情来,反而弄成了一团糟。不知如何下手经营,也不知到底该怎样认识那个人。两个人本是独立的圆,婚姻迫使这两个圆交集,交集又有独立,太难了。
“好好,我知道你心高,你比我懂得的要多得多。可是好好不是那样的,这档子事不是道理就能说得过去的。你别再一个人走下去了,你都嫁人了就不要再一个人走下去了。你现在要明白,你嫁给陈明然这个人,不是光把人嫁过去就万事大吉,要把心也嫁过去。如果你真想获得幸福,还想对这婚姻再努力一把,那就将一切全部忘记,重新开始,你向他敞开心——婚都结了,再绕就没意思了。”
苏亦好仔细听着,叹了一口气。
“好好,你要认真想一想,如果你仍然是原来的思维模式——比方像我们这样的模式——那你离婚,推倒重来,找个人恋爱结婚,那咱就另说。如果你仍认同原来你自己的思路,那么你就要改变你的思维模式,无条件地去接受陈明然做你的丈夫,无论他有没有什么缺点,是否理解你,你都要全心全意地去沟通,直到做好为止。其实我和马大宝就没有问题吗?我们也有,他有时做事非常毛糙,给我惹事儿。可是,好好,离了马大宝,我不知道我能怎么样。我和你不同,可你选择了这种方式来结婚,你就当真眼看着它失败?好好,别那么要强。”
原来的模式?原来哪有什么模式?她也想不出来自己原来是什么模式。一切乱糟糟的,自己像个木乃伊,莫名其妙地走进了一个婚姻,然后莫名其妙地和人相处。回过头来看,怎么一切都那么不可思议呢?若不是常常想着陈明然,她真怀疑这是不是就是一场幻觉。
苏亦好现在为难了,原来是机械地想嫁谁不是嫁,胡乱地结婚了事,现在才发现,这似乎格外难。事情弄到这一步,处,处不下去,离,似乎也不大愿意。
陈明然还没有想出办法前就忘了这回事,因为那天一清早,他就接到父亲的电话,语气很急促,“你妈病了,快来医院。”
陈明然抓了车钥匙就奔了出去。
陈明然两眼发直地冲进病房,爸爸正守在病床前看着面色焦黄的老伴,一脸的灰暗。
“爸,妈怎么样了?”病房里的一切让陈明然感到心慌。
父亲指了指CT片子,说:“高血脂引起的脑血栓,幸好发现得及时,栓住面不是很大。”
陈明然拿过CT片子看了一会儿,也没太看懂,问道:“医生怎么说?”
“现在是观察,不知道会不会有别的情况,得观察。现在看拴住面不大,倒不至于半身不遂,可是也不利落,就怕有别的情况。”老头儿口气里盛满了担忧,别的情况,会是什么情况?
“我妈没醒?”
“没呢。精神不大好,没事儿儿子,别怕,你妈没事儿。”老头儿喃喃地说着,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儿子,或许是看见儿子心里也有了些依靠,他慢慢地坐了下来。
“什么时候的事儿?”
“早上四点多。我和你妈起来要晨练,你妈就说她起不来,我当时就知道不好了,赶快打了急救电话直奔医院。”
“你那时候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嗨,我鞋掉了都不知道,还顾得上给你打电话?你妈这病一秒钟都耽误不得。”老两口儿情深,儿子也是旁人。
手扶在爸爸的肩上,他默默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为了这个家操劳了大半生,自己都不知道去关心他们,真是愧疚啊。
“你媳妇儿呢?”
“哦,出差了。”陈明然盯着床腿答道。
老头“哦”了一声又转过去盯着老伴儿,说:“你妈一辈子没什么病,这次可是受了苦。唉,老东西,受苦了。”他拍拍老伴的手。陈明然心里酸。生老病死,这么快就要落到他头上了?
待了一会儿,陈爸爸看看时间,“你走吧,上班去吧,你妈不会有事儿的。”
陈明然掏出手机,说:“我请假好了。”
“上班吧,在这儿也没用。”
“别,我请假吧,这么大的事我总得陪在这儿。”
陈爸爸拦住他,“儿子,眼前还不用,你先去上班,别耽误工作,要是再不好......
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去吧。”
“爸!”
“去吧,有我呢,两人都在也没多少用,有事儿我给你打电话。”
“走吧走吧。”老头儿坚决地把他往外推,眼看要推出门口了,忽然小声说:“儿子,好好要是回来了,你让她早点儿来看看,你妈......心安。”
陈明然差点儿没落下泪来,他觉得自己很不孝。
一天陈明然都没有心思工作,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坐在车里疲惫地想,苏亦好怎么办?真的打电话给她?如果她在,她肯定会来,哪怕加班再累也会来。可是她不在,她为什么不在?
陈明然趴在方向盘上,她为什么不在?不知不觉间,苏亦好已经作为他的家人进入了他的意识中。那现在这个人呢?他没有兄弟姐妹,妈妈一病,他真觉得自己是这么的孤单,孤单。
拿出电话,陈明然从电话簿里找到苏亦好,圆圆的脸立刻出现在手机屏幕上。这张照片是他偷拍的,设为了来电显示照片。他把电话放到驾驶台上,心想怎么给苏亦好打这个电话呢?他要怎么说?苏亦好,你怎么没用遥感的特异功能,想想我现在想什么......
陈明然盯着苏亦好的照片看了会儿,叹了口气,算了吧,现在打不知她会不会多心,等妈妈再好一些说吧。妈会好的吧?赶紧去医院看看。陈明然发动了车子向医院的方向驶去。
陈爸爸守在病床前,一心一意地照顾着老伴儿,见儿子来了,有些怔怔,然后强颜笑了下,“你来了?”
陈明然悄悄地走过去,妈的脸色和早上看起来还差不多,泪在眼眶里开始打转。他慌乱地看着点滴、再看看妈的脸色,心里慌慌的。
“妈一直没醒?”
“醒了,又睡了。”
陈明然不知再说什么,医生他找过了,就那些话,观察。陈明然没好意思当着他爸的面落泪,可心里真难过,恨不得替自己的妈妈躺到床上。
两个男人一老一少地盯着床上的人发呆,谁也不说话。陈明然一向觉得自己已经很能经事了,可现在头一次觉得自己软弱。
“爸吃饭了?”
“没呢,吃不下。儿子,你不知道爸心里多难受呀。老伴儿老伴儿,风雨里的老伴儿,你妈要是……我可怎么办哪。”老爷子难受得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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