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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遇见下一秒的你》

_19 南适 (当代)
啊?自己膝盖上的?初一时摔了一跤,疼得半天爬不起来,但没到不能忍受的地步,也没当回事儿。医生摇了摇头。
“没什么大事儿,右腿内收肌拉伤。注意休息,近期不能让关节负重,尽量抬高,多做做冷敷,我再给你开些药。”医生说得言简意赅。
“不能上班吗?”
“要是你不怕疼,可以。”
“那什么时候能上班?”
医生笑了,“做什么工作的,这么勤奋?”
苏亦好有些不好意思,没假期吧,盼着休假,可如果是请假,总觉得欠公司什么,心里很忐忑,这叫“上班习惯性症候群”。
“你这只是轻度拉伤,不是特别严重,休息一周左右应该就没事了。但要注意休息,别做剧烈的动作。左脚也是。”
苏亦好摇着轮椅下楼拿了药,钻进出租车,跟来的小护士推着轮椅尽职尽责地说:“你自己一个人,千万要小心。”
“没事儿,”苏亦好乐观地说,“又不是腿断了。”肌肉拉伤嘛,她大表哥是国家级运动员,她知道肌肉拉伤不是特别大的事儿。
远远地看见屋里黑黑的,苏亦好就知道,关键的时候,指望不上他。一面又庆幸,幸好没给他打电话,否则又会碰一鼻子灰。
苏亦好爬上电梯挪回家,倒在床上,打电话叫了外卖。正吃着,门铃响了,苏亦好叹了口气,坐着不动。一会儿听见钥匙响,陈明然关上门,问道:“咋不给我开门?”
“你又不是没带钥匙。”
“屋里有人干吗用钥匙?”
苏亦好没吱声,心里隐隐地盼着他来关心一下自己。陈明然洗了手出来,问道:“怎么吃外卖?”看那颜色就知道不是苏亦好做的。
“嗯。”
陈明然没再说话,坐下来就吃。苏亦好说:“我今儿把腿摔伤了。”
“哦。”陈明然头也不抬地继续吃。
苏亦好泄了气。正要起身,陈明然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迅速走回客厅,一会儿就听到一阵英语,苏亦好呆呆地坐了会儿,才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陈明然发现不对劲儿是在第二天早上,他过去敲门,“喂,你怎么不去上班?”
今天才是周三啊。
“嗯,不舒服。”
“怎么了?”
“腿拉伤了,疼。”
“我进去啦?”
“ 嗯。”
“怎么搞的?”苏亦好穿着睡衣倚着床头坐在被子里,陈明然站在床前,皱着眉。
“昨天下班,下楼时,不小心摔着了。”
“笨死了,下个楼都能摔着?太黑了?”
“不黑。”
“不黑都能摔倒了,还真不是一般的笨。哪条腿?”
“右腿。”
“后面还是里面?”
“里面。”
“医生怎么说?”
“多休息......之类的。”
“行,听医生的,别去上班了。”陈明然看看时间,“我走啦,要迟到了。”肌肉拉伤他也有过,游泳时造成的,听她描述的,不要紧,否则医生不会只说多休息。
“嗯。”
陈明然转身走了。苏亦好盯着那背影离开自己的卧室,穿过客厅,打开防盗门,然后甩上,视野里,只剩下了关上的门。把眼光投向窗外,茫然。苏亦好,这便是你千想万想要的家?
反正就自己,中午连外卖都懒得叫,苏亦好直接用开水冲了个面。她无心无绪地躺在床上,准备酝酿着小睡一会儿,林海薇来电话兴奋地报告:“好赖皮,我申请到两限房了!”
两限房是在房价日益飞升的情况下,A市的一项有针对性的照顾政策。两限房的价格比标准市价大约便宜三分之一左右,申买人的条件非常苛刻,要求必须有A市户口,并且对家庭资产具有严格的规定。但该政策和大多数政策一样,具备各种空子可钻。
林海薇是某部下属的事业单位,论年总收入和苏亦好差不多,因为所得税的原因,甚至比苏亦好要多一些,更不要提那些名目繁多的购物卡、代金卷、出差、学习等,但他们的账面工资非常低,才一千多。马大宝的正式职业是学生,这个由家庭成员所在单位出具的收入证明简直太容易了。再加上马大宝他们家有些关系,所以,A市市民挤破头地申买两限房在他们那儿难度降低了不少。形式完全合法,程序完全正当。
苏亦好打了个哈欠,道:“恭喜,女人果然是干得好不如嫁得好。”这话是发自内心,发自现在的苏亦好的内心。
“切,好像你嫁得不好。”林海薇的声音都兴奋得变了调。两限房比经济适用房要好不知多少,地点好,又有房产证,最重要的是便宜啊!
苏亦好意兴阑珊,也不愿打击幸福中的人,“你们这也领证半年都了,总算政策为你们服务了一把。”按A市的政策,已婚无房可优先申请两限房。就为了申请两限房,林海薇特地去和马大宝领了证,可在苏亦好心里,可能是因为他们既没有办婚礼,也没有共同生活,总觉得还是男女朋友。
“嘿,好赖皮,光领了证,还真没有结婚的感觉。”
同居不是结婚,领证也没有结婚的感觉,那什么有用?自己和陈明然生活了快一年,也没有结婚的感觉,大家都一样,瞎混。
“你今天还忙?”
“没,昨天下楼摔了腿,今儿没去。”太阳暖暖地照在自己身上,似乎很久没有注意到午后的阳光了。
“啊?”林海薇的尖嗓门刺得苏亦好把电话拿远了些,“要紧吗?”
“还行,就是右腿肌肉拉伤,养几天就好了,没什么大事。”苏亦好打了个哈欠。
“你总是对自己轻描淡写。”
苏亦好又笑,“人各有命,刺儿薇,谁让我没有和你一样的命?”马大宝对她言听计从,呵护有加,只差没主动请求她在自己脑子里植入芯片了。女人的命运真是不同,苏亦好也不愿意做女强人,在她看来,大多数女强人都是被逼出来的。可怎么办?自己就是没有那个命得到别人的呵护,唉,落寞。
“真的,要不要紧啊?”
“不要紧,家里躺着呢——真要紧,还会在这儿和你浪费嘴皮子?”
“我去看看你吧?”
“有什么好看的?你来看了我就好了?”
林海薇也觉得不大合适,她总觉得苏亦好这婚结的怪怪的,潜意识中,她也只是认为苏亦好只是搬出去住,而没有真的认为她结婚了。唉。怎么会这样呢?
两个人又不咸不淡地扯了几句,苏亦好扔了电话,仰面躺在床上,看那被大风刮得一丝云都没有的天,默默地想了会儿心事,拉上被子,睡着了。
苏亦好醒来已经两点多了,翻开《君主论》看了起来。看了一会儿,她放下书,屋子里静静的,通过开着的门,看得见客厅、餐厅,往右拐是厨房,往左是他的卧室。浅灰色的沙发静静地摆在电视前面,那里很少有人坐。白色的餐桌上,铺着暗绿色的桌布,同样是浅灰色的椅子。苏亦好地眼睛一一掠过,八个月之前来,这里是这样,似乎生活了这久,也没有什么改变。想想自己曾经地勇气,苏亦好苦笑不已。曾经那么踊跃,也做了些打算,可最终都没能实行,一个都没有。踏进了这个家,那些打算真的只是打算而已,不知是因为这个圈限制了自己,还是因为原本只是纸上谈兵落实不了的打算。只是自己习惯了和他朝夕相对的场面,这个,恐怕是唯一地变化吧。结婚?
忽然苏亦好很想听收音机。爬下床坐在地板上翻了半天,终于在储物筐的最里边面找到了,拨了快关,不响。打开电池槽才发现电池反着扣上了,估计是上次搬家的作为,没想到自己还这么细心。安上电池,打开,屋里顿时有了声音,听起来很温暖。
相比电视,苏亦好更喜欢收音机。她从来没把这个爱好说给别人,因为听起来实在是太落后了。电子产品日新月异,在家里,谁还会听收音机?可她真的喜欢,听收音机的时候,觉得世界很安静、不浮躁,也很温暖,因为那头是真的有活人在说话,而她,就是他们地倾诉对象。
苏亦好随手调了个台,收音机里传来柔和的女声,“友情,是一种广度。亲情,是一种深度。爱情,是一种纯度。传递爱地温度,你我的心田,永远温暖如春。”是一档音乐心情的节目。
苏亦好上大学的那个年代,网络刚产生,街头还没有网吧,宿舍里天天响的就是收音机,而这类节目一直是她的大爱。静静地坐在那里或躺在那里,听别人的故事别人的歌,日子过得很纯静。现在的大学生,怕是不会过这样老土没个性地生活了,不知这个节目的听众都是谁?
女主持人温柔悦耳的声音在读着一个故事,似乎是一个女孩儿暗恋另一个男孩儿,好不容易开始,最终却凄美地结束。苏亦好笑了,总觉得现在的孩子都很张扬,这么细致含蓄又凄婉的故事,他们会喜欢吗?
配的音乐居然是无印良品的一首老歌,《掌心》。小小的卧室里流淌着旋律,苏亦好静静地听着,如果掌心真能告诉两个人的秘密,那该有多好。她相信,夫妻的缘分是命中注定的,可这缘分却不是人能看透的,要是能看透该多好啊。可是,像自己,嫁了个丈夫是这样的,这样能过一辈子吗?
苏亦好突然悲从心来,她放声大哭。女人啊女人,你到底为什么而嫁?有多少女人能为爱而嫁,又有多少女人是为嫁而嫁?为什么?如果这世界上根本没有爱情,那为什么还要找?为什么老天爷在造人时不干脆“杀心”让大家都不要想?或者说,爱情在哪里?为什么我没有遇到?为什么就该我遇不到?哭声随着音乐声,漫延在屋子里。
天将黑,苏亦好趴在窗口看外面行人脚步匆匆,下班了,鸟儿归巢了,一个个往家奔。不知道别人看自己的脚步时,是不是也会这么想?也不知,他们的家都是什么样子的。
苏亦好正在胡思乱想,电话响了。
“晚上吃什么?”
“啊?……不知道。”难道他还要她做饭?
“行,那我叫外卖吧,你等着。”苏亦好收了线,看着电话,心想叫外卖还用你叫?
外面的路灯亮了,门一响,陈明然回来了。
“怎么不开灯?”陈明然伸手按了开关,屋里一下有了光,他的脸变的清晰起来,望着她,问:“好点儿了吗?”
“啊,还行。”不动也没什么感觉。
“行,送外卖的一会儿来。”
陈明然把包扔到沙发上,人进了自己的卧室,一会儿是关门的声音,然后有开电脑的声音。苏亦好躺在那里,静静地听着,忽然,很想流泪。
她真的想要个家,一个让她不用勉力支撑坚强的家,一个她想靠就能很安详靠过去的家。
但是,这个家,在哪里?
泪,很快地又湿了她的脸颊。
外卖来了。
“出来吃饭。”
“嗯。”苏亦好坐起来要下地。
陈明然盯着她的脚,看她慢慢地站起来,慢慢地抬步,问道:“要不要我扶你?”
“不用了。”扶也是得迈步走,不如扶墙好了。陈明然看了一会儿,转身进了餐厅。
“真够笨的,怎么就摔那儿了?都多大了。”
苏亦好不吱声,陈明然看着她,难得今天不斗嘴,这么温顺。
外面风呼呼地吹,玻璃上凝结的水汽慢慢变成了小水珠。两人默默地吃着饭,陈明然觉得有些纳闷,问道:“苏亦好,你怎么了?”
“没。”
“没是怎么了?”
“真没,只是突然不想说话。”
琢磨了一会儿,不知她在想什么,他总是不知她在想什么。陈明然清了清嗓子,说道:“什么时候去复诊?我陪你去?”
“不用,医生说没有新症状就不用去了。”其实陈明然知道,肌肉拉伤也不是特别大的病,他只是问一问。
屋里复又沉默。
苏亦好卧床三天,陈明然主动做了三天的饭,洗了三天的碗,苏亦好受宠若惊。
周六,陈明然破天荒地没有睡到中午,两个人吃了饭正准备再睡一会,苏亦好的电话响了。她拿起来一看是卓天,一接通,还没说话,那头就急急地道:“小苏,听说你伤着了?”
苏亦好抿嘴笑,“谁的嘴那么长?”
“是林海薇,我问她点儿别的事,她说你病了。我去看看你吧?”
“不用不用。”苏亦好忙不迭地说,哪敢让他来。
“你老是这么客气,明天周日,我明天去啊。”苏亦好刚要阻止,卓天来了一句“这么定下来了”就匆匆地挂了电话。
无奈,苏亦好只好打给林海薇,“刺儿薇,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嘴长?”
“什么?你是说卓天啊?我挂了电话正好他打电话过来,一不留神就说了。他也不是别人,让他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
苏亦好气极,永远都不要指望林海薇会有想周到的时候,“是没什么大不了,可他明天要来看我,你说怎么办?”
林海薇拿着电话眨眨眼,她还真没想到,“那怎么办,好好?”
苏亦好面对这为已极其知根知底的老友也没了脾气,“怎么办?我明天只好去你家去装一装了。”
林海薇大吃一惊,“好好,你要来这里?”
“那你说还有什么办法?”
林海薇有些讷讷地说,“你的腿能动吗?”
“不能动也得去,反正不能让卓天知道我……”她没有把话说完。
林海薇有些歉然,都是自己惹的,她的脑筋终于想到一个问题,“可你原来住的那间屋子现在有了新住户了。”
“那……”苏亦好思索了一下,为了方便马大宝偶尔回来,林海薇住的是大卧室,双人床,“那我明天到你床上躺着,就说我们为了省房租。”
林海薇扑哧一声笑了,“好好,我们这样有同性恋的嫌疑哦。”
“你别给扯开话题,同性恋也是被你逼的,明天你要敢说漏了嘴,我就把你的头扭下来!还有,晚上你去买菜,明天招待卓天吃午饭!”苏亦好气势汹汹地说。
林海薇开心地笑了,她就知道,苏亦好的紧急应对方案从来都不用想,眨眨眼就会出来,这也是她从来不为苏亦好考虑周到的原因。
苏亦好给卓天发了短信,让他明天别太早,去吃午饭就行,特别强调大家周末都要休息,然后开始想怎么去对付陈明然。
她不想把事情明确地告诉陈明然。不是她本人觉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而是想想陈明然可能的讥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苦惹那个风波?
苏亦好这样想着,吃晚饭时就只和陈明然说明天有同学聚会,非去不可。陈明然皱了下眉,问道:“什么聚会那么重要?你腿伤着了能去吗?”
“差不多吧,反正就是打车,门口对门口。”她赶紧先把打车说出来,虽然知道陈明然不会去送她,但还是怕他礼节性地提出,那就尴尬了。话说在前头,陈明然即便不说去接送她,她也没什么可失望的——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
陈明然果然只是淡淡地应了声,没有再说话,苏亦好松了口气。
第二天,苏亦好早早地起来,由于腿不方便,速度要慢很多。她必须要赶在卓天到之前在林海薇的床上躺好,为了装的像一点,,她把睡衣都带上了。卓天细心,知道她不爱和别人同床,不装的像一些说不过去。反正他也不是外人,也不用避讳她穿睡衣的样子。
她拖着腿轻手轻脚的洗漱、收拾,轻手轻脚地出门,却不知陈明然早就醒了,躺在床上听她的动静。陈明然敢肯定,她有事瞒着他,心里生出一些恼怒——苏亦好,我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苏亦好赶在卓天去之前就伪装好了一切。出人意料地,卓天没有带补品,却带了一本书送给苏亦好。“你喜欢的冯象。”
冯象是苏亦好颇为喜欢的一个作家,人在美国,从事的专业是法律,他的书或谈圣经或谈中世纪文学,即便是法律,也写得别有韵味。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冯象?”
“你忘了?当年你说你喜欢冯象还喜欢朱伟一,还被我笑话了一通。”
苏亦好记起来了。在卓天心里,这些人因为不是法学家所以得不到他的敬重,而在苏亦好看来,这样看似散淡的东扯西谈的东西更能让她理解法律是什么,倒是那些大部头的专著常常让她畏而远之。当年的时光似乎在那一刹那涌上心头,学校,在那里,曾经他们努力地追求过那个叫“学术”的东西,如今,留下的只有生存了,生活已经把大家改造的太多。
林海薇是标准式的贤妻人物,饭做的既快又好。三个人落座,卓天果然问到她们为什么住在一间屋里,马上被谈笑风生的苏亦好以“省房租”给绕过。卓天一脸疑惑地看向林海薇,后者只好拼命地往自己嘴里填排骨,唯恐一句不慎让苏亦好扭了脑袋。
不谈工作,不谈爱情,不谈房子、车子,就是单纯耍贫。一顿饭下来,三人俱是大笑,气氛轻松,让苏亦好恍然觉得还是上大学时大家在学校附近的小面馆里瞎聊,可转眼间,她已经结了婚。
终于把卓天打发走了,苏亦好松了口气。她坐在窗台前,看着卓天的身影慢慢消失,心里的惆怅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卓天是一个很酸的人,每次见面都要感叹自己又老了多少。他老了,那她呢?在她心里,他不过是个小男孩,可是今天看来,他确实已经成熟了,越来越像个男人了。
林海薇凑了过来,问道:“好好,你不让他来接你?”
苏亦好一摇头,并不答话。
林海薇叹了口气,说:“你说你,嫁了那么个人,算是怎么回事儿?”
苏亦好依旧沉默,林海薇斟酌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说:“好好,你一向要强,实话告诉我,到底和他还能过下去吗?”
苏亦好大笑道:“看你说的,怎么过不下去?我们挺好的。”
林海薇皱着眉,问:“真的?”
苏亦好又大笑起来,“骗你干吗?怎么过不下去?”
认识这么多年以来,林海薇对苏亦好的了解尚不及卓天,她不知道苏亦好最拿手的便是用大笑来掩饰心里的失落。
可这一次,林海薇却觉醒了,“你是骗我的吧?真好的话,他为什么不来接你?”
苏亦好沉默了一会儿,说:“刺儿薇,我们的好与你和马大宝的好不同。”
“即便不同吧,我觉得如果把他换成卓天,他也会来接你的——普通朋友来接一下也没有什么。”
“我和他与我和卓天也不同。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她和卓天是真性情的朋友,互相之间不会客气。但她和他,虽有婚姻关系,但感情却没到,她不愿意麻烦他。
苏亦好看了看时间,说:“转眼三点多了,我要回去了。”
林海薇张嘴要阻止她,却又咽了回去。她虽然不完全了解苏亦好,但她很知道她的脾气:倔和硬。林海薇只好一面给她收拾东西,一面嘟囔,“真是搞不懂你,你这是怎么了?”
和他还能过下去吗?苏亦好自嘲地当然能,只不过像是房客。但如果选的房客是那样的,多一分钟她都不会忍。
苏亦好拖着腿慢慢打开门的时候,陈明然正敞着门千古不变地打着他的CS。听见门响,陈明然转身看了一眼,点点头,又接着继续战斗。苏亦好的心里一下落空了,他一句话都没问,这日子,真的也只是能过下去而已。
天黑了,传来的依然是电脑虚拟的枪声,陈明然丝毫没有做饭的迹象。苏亦好出来去厨房看看一点儿菜也没有,无奈只好走过去,敲敲他卧室的门,说:“你能不能去买点儿菜?”
“啊?”陈明然两眼紧紧盯着屏幕。
“你能不能停一停,先去买点菜?”苏亦好压着火气道。
“不是谁做饭谁买菜吗?”
苏亦好缓了口气,尽量不把怒气表现出来,“陈明然,我的腿伤着了,不方便去买菜。”
“哦?”陈明然似是恍然大悟地回过头,扫了他的腿一眼,“你白天不是出去了吗?怎么不好了?”
苏亦好忍了忍才没有爆炸,“那是打车。”
“OK,这次还可以打车,有钱吗?没有,我拿给你。”陈明然的语气毫不放松。
苏亦好咬咬嘴唇,一句话没说,转身进了卧室,拿上包换了鞋出去了。陈明然猛地合上笔记本,苏亦好,你和我解释一下怎么了?
一小时后,苏亦好提着菜回来,看都不看陈明然,直接进了厨房。陈明然的心有点儿虚,虽然想气气她,却没有真的要逼她去买菜的意思。如果她肯和自己解释下或者撒撒娇,陈明然肯定会去,但她偏不。
苏亦好并不是娇气的女子,她经常说的就是,混了几十年的法律,法律早已改变了我。如果没有一点理性,那是一个合格的法律人吗?
她漠然地做着饭,凡是不值得或是没有把握投入感情的东西就不去投入,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腿拉伤了吗?又不是躺在床上不能动——即便躺在床上不能动,谁也没规定人家就要过来嘘寒问暖……可那还是婚姻吗?
她一面做饭一面默默地想,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没有感情就是没有感情,不要去期望感情,大家尽义务好了,尽义务好了……
关上厨房门,搬了椅子看着火,这顿饭,苏亦好做了一个多小时。待她出来的时候,心里的怒气早已成功地冰封,反映到脸上便是极其的淡漠,视陈明然如空气。
她摆上饭,陈明然期期艾艾地凑了上来,本来就心虚,看她的脸色心里更没底。陈明然知道自己挺过分的,明知她腿不好……可是,谁让她连解释都没有一句呢?如果不表示一下自己的生气,那以后不是会愈演愈烈?可她的样子……
饭桌上仍然是一荤两素,荤菜是清蒸平鱼,四条鱼白白嫩嫩地躺在盘子里,素菜是炒笋片和炒木耳。
两人不说话,各自吃着饭。苏亦好做饭的手艺见长,尤其是清蒸平鱼,陈明然以前很少吃,今天一吃味道不错,苏亦好果然是在海边长大的,鱼做的还是有点儿水平的。
陈明然故意放慢速度,等着苏亦好放下碗才急忙才扒拉完饭,然后要起身收拾碗。没想到,苏亦好抢先站了起来。
“我来洗吧。”
苏亦好像是没听见,跛着腿端着盘子走了,陈明然赶快端着剩下的碗筷跟在后面挤进厨房。“我来洗,你擦桌子去。”
“出去。”
“你干吗?”
“从今天起,我做三天,饭洗三天碗,还上前些日子和你调换的。”苏亦好言简意赅地说。
“苏亦好……”
“走开。”苏亦好低下头,戴上手套,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陈明然楞了一下,走慢慢地了出来,怎么反倒成了她有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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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0 冷战
马上要到春节了,苏亦好犹豫再三还是觉得要回自己家过年。他们家是传统家庭,一切新新人类的观念都吹不到屋里。虽说结婚是喜事,但如果让妈妈知道自己是这样结的婚,她肯定要不高兴的。妈妈是顽固性高血压,过年过节本就容易犯,猛地带这么个人回去,肯定会惹出问题来的。而且,她现在对这个婚姻意兴阑珊,眼前又弄成这样,苏亦好决定还是不带陈明然回去了。苏亦好过完年回来如果两个人能和好,那就继续过。不能和好,也不能扯着父母跟着她心里难受。泪悄悄地涌了出来,苏亦好又在心里骂自己,笨,哭什么?有什么可哭的?
她给陈妈妈打电话,说是过年自己要去外地出差,不休息了。陈妈妈的声音里透出遗憾:“这大过年的还出差,你们领导还是不是人?去哪里?”苏亦好谎称是去广东,陈妈妈又嘱咐了一通温差、惯不同,让她小心之类。
放了电话,苏亦好感慨了一阵儿,其实,如果真有这么个婆婆也是不错的,但她真会是自己的婆婆吗?虽然现在来看她已经叫了她“妈”。但她和陈明然……
苏亦好想了好久却没给陈明然打电话,只是发了个短信,“我今年真得回家过年,很抱歉!刚和你妈妈说了我过年要出差,去广东。很抱歉!别怪我!”她希望陈明然理智得想一想,不要和她吵——她已经厌倦不停地争吵了。
短信发出去似乎还没有一分钟,苏亦好的电话就响了。
“苏亦好,你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说了吗?你理解理解我。”苏亦好的泪憋在心里,语气有些缓慢。
“你是不是和我结了婚?”
“陈明然,不是这样子的,是……”
“我问你是不是?”
“是。”
“是,你还来这一手?”
苏亦好受不了他审问似的语气,用手背抹了下眼睛,说道:“我来这一手怎么了?”
“你好歹也尽一下为人妻、人儿媳妇的责任吧?”
“那我也是我爸妈的女儿啊。”
陈明然气极,“既然你那么舍不得你爸妈,那你就不必跟了我。”
“谁跟了你?”
“好!我们陈家娶不进你这儿媳妇,你爱去哪儿去哪儿。”
“走就走。”
苏亦好恨恨地收了线。
过年了,陈明然却恹恹地觉得什么都没意思。年三十的爆竹震天响,给人喜庆的气愤,陈明然却觉得吵得慌。苏亦好一走就没了信儿,他恼她,也不肯给她发短信或打电话。三十晚上,陈明然家里的电话响了。
“喂?”
“我找你爸你妈。”苏亦好的话干脆利落。
“你……”陈明然恨不得拎着苏亦好的头发揪到眼前,却压着没发火。
“妈,好好的电话。”
陈妈妈笑眯眯地过来接了电话,“好好……哎,过年好啊,过年好……嗯,好,我们一定活得硬硬朗朗的,还没抱孙子呢。……嗯,你爸也好,我们今天做了好些菜……对,有你最喜欢吃的清蒸鱼,可惜你不在家。你在那边还好?……好就好,我就说,大过年的,往外跑什么……那边也有饺子吃吗?……好,嗯,你也多注意啊,听说那边治安不比这边儿,语言又不通,别四处乱跑,好,好,好好再见。”
陈明然竖起耳朵等了半天,妈妈居然把电话挂了。心里这个恨,苏亦好,你就一点儿都不想我?
苏亦好好像是在故意折磨他,初一又打来了电话,还是只跟他妈妈说话。两个人有说有笑。陈明然跷着腿装作看电视,却竖起耳朵听着陈妈妈的答话。从陈妈妈笑呵呵的答话中,陈明然知道死妮子不知道又从哪里贩了些所谓的“广东见闻”,过来炒给他妈妈听,让他好气又好笑。可我呢?你老公我呢?
“然子,你有没有事情要和好好说?”
陈明然倔强地摇摇头。
电话挂了,陈明然的心里却难受了,拿起手机要发短信,却又把打的字一个个地删掉。苏亦好的心里是不是根本揪没有自己?义务尽得倒是的挺全,连自己父母的感受都考虑到了,就是离自己那么远。想想苏亦好说的没有生育能力,陈明然心里还是不舒服。他是一个传统的人,他喜欢孩子可如果苏亦好真的没有生育能力……唉,烦!
陈明然偷偷到网上找治疗不孕不育的信息,看着那些令人头昏眼花的东西,忽然他扔了鼠标,肯定是让苏亦好给骗了。一般的中国人,除非同房后好久不怀孕,否则谁会主动去检查这个?
苏亦好在家里勉强挤出笑脸和小外甥打闹,却把手机随身带着。她想陈明然,想,却不知道说什么。一想到他的冷漠,什么话便也没有了。她找机会给他们家打了两次电话。陈明然依然冷淡,一句话都不和她说,挂了电话她就背着家里人擦泪。这是她老公?她对陈明然已经失去了信心,无论她对他多么尽心,他都是那样冷漠。高兴劲儿来了,他会以他的方式表示一下对她的好感,可必须是他的方式,她必须无条件的服从,否则就要引起一阵吵。苏亦好越想越累,最后觉得放弃或许是最明智的选择。由于处于冷战,陈明然也不知道苏亦好什么时候回来,况且,能去接她吗?本来就是她不对,陈明然誓把赌气进行到底。
初四他就跑回自己家,猫在家里等苏亦好。初四过去了,没有人。初五过去了,没有人。初六过去了,没有人。苏亦好,你还真会卡时,初八上班,难道你真的初七才回来呀?你觉得我是什么?原来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没有地位。陈明然愤愤地想了许久。
陈明然的心情十分不好,他想安慰自己这本就是一个无爱的婚姻,原本也没有抱多高的期望,不要太计较,可心情就是轻松不起来。他知道,他在乎她,他也希望她在乎他,他一直说不用在乎,但越说越在乎,是很在乎……
苏亦好初七也没有回来,初八陈明然昏昏然地上了一天的班,晚上打开门还是冷冷清清的,什么都没有。她还没回来?她是不是出事了?还是去别的地方住了?可东西一件都没少啊。
初九又是一天。陈明然实在沉不住气了,拨通她的电话。
“喂?”
苏亦好的声音把陈明然的担心全部转成了怒气,“苏亦好,你还活着?”
苏亦好皱皱眉,“怎么了?”
————————————————
“那你就当我死了吧。”苏亦好想:多少天来不打一个电话,一打电话就像找别扭吗?
“我是可以当你死了,可法律不允许。”
“若想法律允许,简单,宣告死亡去。”
“我费不起那精神。”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要干什么?”
“问你就回答。”
“凭什么我该回答?”
“凭我是你老公。”
苏亦好这些日子天天盼着他的电话他的短信,没想到却等来这么一场吵架。她当即爆炸,分毫不让地顶了过去,“陈明然,你是不是男人?跟个泼妇似的胡搅蛮缠什么?”
我胡搅蛮缠?我是你老公,我为什么不能正大光明地问问你的去向?陈明然压了压火气,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苏亦好正在气头上,随口说道:“你管得着吗?”
“苏亦好你别不识好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突遇连续性暴雪,航班取消,火车票买不到,苏亦好已和公司请了假,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苏亦好!”陈明然以为苏亦好不想告诉他,有些生气,“苏亦好,只要我们不离婚,我就是你老公,我有权利知道。”
“你爱信不信!况且,你也别把老公老公地挂在嘴边,又不是真的。”苏亦好被气得有些不想说话。这是个什么人?以为她该随时随地待在他的衣兜里?她需要他的时候,他跑到哪里去了?而要求她的时候,他就理直气壮!
“苏亦好,我再理你我是王八蛋!”
“你本来就时王八蛋!”
两人抢先挂线,自此两人的关系更加僵硬,而且怨气更重,以至苏亦好初十一会来,两人就是一顿大吵。
“你还知道回来?”一听到锁眼响,陈明然立刻冲到客厅来兴师问罪。
苏亦好拉着箱子直接往自己的卧室走,理都不理他。
“苏亦好,你给我站住!”
“干什么?”苏亦好面无表情地问道。
“你给我个解释。”
“什么解释?”
“你说什么解释?”
“你有话好好说,扯着嗓子吼什么?”
“你给我个解释。”
“解释早就给你了。”苏亦好想:要不是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可能连回来都不回来了。
“你以为我那么好糊弄?”
“那你想要个什么解释?”
“要你真心的解释。我带你去见过我父母吧,你呢?凭什么过年一个人跑回家?”
“你带我去见你父母,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若不是你父母来了,你会带我去见吗?”
“你简直不可理喻,苏亦好,我带你去见我父母,我……”
“我什么我?你也好意思说?凭什么你们家方便时我就要去,无论我愿不愿意都要去?我家不方便就是不方便,你要怎么着?”
“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老公?”
“那我问你,你到底把我当成你老婆了吗?”
“有。我有。我就是把你当成我老婆。”
“洗衣服、做饭的老婆?”
“你怎么这么说话?”
“不是吗?我加班的时候,你问过几回?你接过几回?我的工作你关心过几回?我们是住在一个屋檐下,可我们和合租者有什么区别?区别就是我不用交租金给你!”
“那你关心过我吗?我在公司里忙的要死要活,回来情绪低落,你有没有问过我?当着我的面,你去和别人相亲,你拿我当过人吗?
“又扯出这档子事,这是我的罪过还是怎么了?和你解释过多少遍了,那是我舅妈,我不得不去……”
“行了行了,你问问全天下的男人,有没有一个愿意让自己的老婆跑出去相亲的!”
“陈明然,你别扯远了,这不能怨我,怨你自己,谁让你找我这么个老婆?!谁让你碰上这么个见不得人的婚姻?!”
“是,怨我自己。我怎么了?我昏头了,娶这么个不会做饭只会吵架,不知道关心人,不知道维护男人的面子,动不动就和男人纠扯不清,不归家,从来不主动关心老公,长得又不好看,赚钱又不多,还是只不会下蛋的疯女人回来,我昏头了,我疯了。”陈明然气得眼睛都红了,“我就是瞎了,瞎了才会娶你。全天下人就我最不幸,娶这么个没人要的媳妇回来!我疯了!我承认,我疯了!”
苏亦好垂下头,没有再开口。屋里一片死寂的沉默,半天苏亦好才说:“陈明然,我承认,我确实做得不好。婚姻所承载的不仅仅是一纸法律文书,不仅仅是物质,更多的是心灵的守望和精神的渴求,这一点,我们都没有做到。原来我们想得都太简单了,以为结了婚、不离婚一切OK,现在既然互相不能理解,那我们就离婚吧,或者说,我们结束吧。”
陈明然一声不吭地拉开门,走了。
CHAPTER31丨离婚
吵架之后两个人再也没有说过话。陈明然整个人都要疯了!他们负责研发的数据芯片出现了通讯不畅的问题。数据芯片是由一千多个小的数据模块组成,无论采用何种方式,都不能最终确定到底是哪个模块出了问题,无奈之下,只有挨个排查,他已经顾不上吵架的事了。
苏亦好从陈明然的脸色和他同别人的通话中猜出他工作不顺利,也没有不识趣地紧逼。无论这夫妻做得做不得,终究也不必成为怨偶。再怎么生气,苏亦好还是不愿意给他添乱。每天尽量早回家,换着花样做饭。虽然苏亦好还是自己先吃,但总不忘把他的那份儿放到电饭锅里保温。冰箱里也不间断地放着剥好的柚子,柚子清火。
两个人就这么过了十几天。陈明然每天都在极大的压力下度过,上层的批评、工作的繁重,让他所带领的小组成员和他都处于半疯状态。他夜以继日地测试,有时凌晨才回家,回到家还要继续工作,早上很早又出门了。苏亦好偶尔瞥他一眼,发现他的两只眼睛都陷了进去,禁不住为他担心,很想劝他不要开车了,可又说不出口,害怕被他给堵回来。
这天晚上,苏亦好模模糊糊地听到关门的声音,看看表,已经快三点了。一会儿,卫生间传来哗哗的流水声,然后他卧室的门关上了,有挪椅子的声音。苏亦好悄悄地打开门,果然,灯亮着。犹豫了一下,他冲了杯果珍,然后去敲门。
“干嘛?”陈明然想:都三点多了,她怎么还没睡?
“你……开门。”
“干嘛?说!”她不会是来吵架的吧,他可没心思,也没精力陪她吵。
“你在干嘛?”
“忙着呢。有事儿快说。”卧室里一堆的咖啡袋子,陈明然觉得自己有些焦虑。
苏亦好站着晃了晃,“行,知道了。”
苏亦好刚要走,却听到陈明然说:“到底有没有事儿?”
“没有。”
“没有你来敲门?”
“你……好歹注意一下身体。”
陈明然本来就因为写不出程序来烦得要命,被她絮絮叨叨地打断就更烦了,不耐烦地说:“行,我知道了。”
“睡吧,都三点多了。人不能太拼命,年轻的时候……”
陈明然猛地拉开门,说:“苏亦好,你有完没完?我说了,一会儿就好,一会就好,你快睡你的吧。”人人都羡慕在外资企业工作,可是谁知道其中的压力呢?上下级等级明显,国人在那里不拼命根本得不到升职的机会,他觉得自己这张弓要断弦了。
苏亦好本来好心好意地来劝他,没想到却被陈明然一顿训斥,一下生气了,“陈明然,你别好心当做驴肝肺……”
“你这好心就是驴肝肺!”陈明然最烦的就是干活时悠然来打扰他,“你快去睡吧,不用你管。也不穿衣服,再……”
“甭赶我走,我会走的,你放心,我不会赖着你的。”苏亦好硬邦邦地回了一句。
陈明然憋了这些日子的气让他突然丧失了理智,一下把显示器推到了地上。突如其来的轰隆声把苏亦好吓了一跳,她不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还亮着的显示器一下黑了,一道大口子出现在液晶屏上,室内顿时沉默下来。两个人都盯着散在地上的显示器,陈明然一下后悔了,“那个……”
“行,不打搅你,对不起!”苏亦好转身就走。
那边的门被重重地关上陈明然听见稀里哗啦的响声。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他轻手轻脚地走出去一看,门缝里有灯光泻出来,心想:她,在干什么?
陈明然无奈地回到自己屋里望着地上的显示器发愣,怎么烦躁到这个程度了?心里有些内疚,不是针对她,实在是压力太大了,她也不知道体谅一下就知道唠叨。他捡起显示器接上却是黑暗一片,打算拿出笔记本接着工作,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陈明然又悄悄地出去看了看,苏亦好屋里的灯光还亮着。他想不出来她究竟在干什么,他想过去安慰她一下,却又怕她更加生气,只好回到屋里,直接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闹钟准时把陈明然惊醒,洗漱完回屋换衣服,才发现自己卧室的门上贴了个即时贴:“离婚协议已发到你邮箱,请查收修改。如无意见,请签字。”
离婚协议?昨晚苏亦好忙了半天就是为了离婚协议?苏亦好,你见鬼去吧!陈明然扯下那个便条揉成个小纸团,狠狠地扔在地上踩了几脚。
上班时,陈明然悄悄地打开邮箱,发信人:苏亦好,主题:离婚协议,发送时间:04:37。这妮子,是不是疯了?打开一看,陈明然险些把这个显示器也推到地上。
苏亦好与陈明然因婚姻不存在感情基础,双方一致认为该婚姻为错误婚姻,现自愿离婚,并就财产问题达成协议如下:
一、依照双方婚前所作协议,陈明然婚前的个人财产归其个人所有。包括:(1)雪铁龙汽车一部;(2)位于C区林荫路16号楼22B室的房屋一套及室内所有家电家具;(3)其婚前所取得的个人动产。
二、双方在婚后所取得的收入,即目前在各自账户中的现金、股票及其他动产收入归双方各自所有。
三、苏亦好放弃主张婚姻存续期间偿还房贷部分的份额。
四、此协议外的其他财产参照第一条及第二条处理,互相之间不进行任何主张。
陈明然抓起电话按到一半又住了手,算了,不和女人一般见识。拖,拖一阵儿再说。他垂下手,盯着“离婚协议”那几个字,感觉分外刺眼。离婚?苏亦好啊苏亦好,你居然拿这事赌气。离婚这事儿你都想得出来,你当结婚是过家家?等忙过这阵儿再和你算账!
陈明然显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仍然在努力地写他的程序。熬到下班,各位弟兄都走了,陈明然才靠到椅子上,看看表,九点多了,回去?回去也是吵,苏亦好那个不依不饶的性格能让他安生才怪。苏亦好,你怎么就不会温柔点儿?
陈明然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算了别回去了,省得吵架,今晚先到大陶那里去对付一下吧。陈明然又忙碌了一会儿,实在饿得扛不住了准备收拾东西走人,电话响了,一看是苏亦好的短信,“想好了没有?要签赶快!”陈明然看了一眼,直接删除。又过了一会儿,又来了短信,陈明然打开,还是同样的内容,删除。再过一会儿,还是同样的短信。陈明然火了,飞快地打了几个字,“苏亦好,你别欺人太甚!”刚要按发送,又按了取消键,小样儿,不和你一般见识!
苏亦好再也没有发短信来。陈明然在肯德基随便吃了个汉堡,然后打电话给大陶,“大陶,我把钥匙丢在家里了,这么晚了,不大好意思叫保安,去你那蹭一宿?”
大陶说:“然子,你真会来,今儿我老婆刚和我闹别扭跑回娘家去了,你来吧,咱兄弟有日子没见了。”
大陶是陈明然的发小,铁发小。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跳墙,一起逃课,一起被罚站。不同的是,陈明然天性比他聪明,家里管得又严,玩归玩,闹归闹,最终还是博士毕业。大陶则没那么幸运,大学没考上,毕业进了一家钢厂,一改制,半死不活拿不了几个钱,索性离了职。现在自己做家装,生意虽不兴隆,他也知足,用他的话说小民小户的也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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