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层生活>
：作品相关 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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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扭曲的婚姻………………1
第二章色迷心窍………………16
第三章国人的面子问题…………25
第四章机场趣闻………………43
第五章北京大爷………………49
第六章当爱已成往事…………70
第七章爱到尽头………………81
第八章容易受伤的女人…………94
第九章舞出生命的奇迹…………110
第十章谁怜天下父母心…………121
第十一章活得太累…………131
第十二章家家有本难念的经……140
第十三章渴望幸福………………152
第十四章美梦成真………………171
第十五章自寻烦恼………………181
第十六章我中了五百万…………203
第十七章醋海生波………………220
第十八章真相大白………………245
第十九章私家侦探………………273
第二十章兄妹情深………………289
第二十一章带儿子体验监狱生活……302
第二十二章平民英雄………………310
第二十三章换种活法………………313
作品相关 后记（1）
前言、序、后记
后记
毕业，然后离校。一切顺理成章，却也是我大学生活的最后一个章节，《贰零贰私》更期待着有一个完满的结尾。
回到家中三日，今日是周一，一个星期的起始之日，也是六月份的最后一天。在2007年日志的同一天里，我写道：“2007年六月份的最后一天，我去了梅园校区。大学以来的第二次，第一次便是遇见‘猪’的那个午后，那个地方。
“2007年六月份的最后一天，这一届的毕业生，正式离校。终于人去楼空了。其实往届以来都是这样的，只不过这一届，有了许多与我而言是重要的人会离开，只不过下一次，就该轮到我了……”
那是《贰零贰私》中我颇为满意的一篇日志。当时我的心情感慨万千，运用了很多意象，还提到了“猪”。我清楚地记得他是在那天毕业离校的，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情，倒是我没能料着的。不过，有个自始至终都相同的结局摆在那里，其他也已经不重要了。
从开始的时候，我就该知道，缘分即是万般皆注定，半点不由人之物。
我在《贰零贰私》里从感情上的慕恋继而到内心里的释怀，走了那么一周遭。而“猪”，就好似行文前的引子，用来告诉自己，该怎么去度过四年的光与影。
我的《贰零贰私》中，还有一些本该占据很重要的地位，但由于一个“私”而被我有意或无心忽略的人，那就是我的三位室友。如今回忆起来，她们常常是以个别的形式，乃至负面的形象，零星地出现于我的文字之间，这样看来的确有失公允。可是我真不知道怎样做，才能没有偏见，没有情绪，没有顾忌地写出和她们相关的文字来。那实在是一件叫我为难的事情。
我虽曾在《贰零贰私》之外的文章里提到她们三个，以寝室的整体概念逐个地介绍过她们。但时至今日，我好像更有责任写一段关于室友的文字出来。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翻看前些年的文字时，我才发现，自己早就不适宜也写不出诸如那般犀利的文字了。只能说，哪怕每个人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我已然适应了她们，或者说我们被迫相互适应了彼此。
：作品相关 后记（2）
在这逝去的四年光阴里，一切都发生了改变，从外在表象到内心深处。大家也都今时不同往日了。我既然已经做到了原谅，又怎会计较那些细琐的过往和曾经不太友善的举动。我只知道时间教会我的，便是容忍、释怀。
就连那些被自己厌恶着的人，也随着时光的渐逝，而变得越来越使人留恋，回忆中的他们都以最可爱的模样和性情浮现于眼前。何况是一群与我一起朝夕相处四年的室友呢！我想我是爱她们的，很多年前便是如此了。是谁说来着，相见不如怀念的好？
2008年，我最终还是和其他同学一起，普普通通地毕业了，并且再一次回到了四年前意气奋发时离开的家。我以前甚至天真到没有想过，会有走回头路的这一天，而且还是一段可能比四年，要来得更漫长得多的路。
于是像大学最初经历迷茫一样，我又一次跌入了彷徨之境。我担心眼前的，已不是自己四年前走开时的家，而我却还是四年前的那个无助的我！
但如今除了家，我能去往哪里？无论怎么离开，终究得到达一个地方，最后落下脚。一直行走，是理想中的状态，即便在小说里也完成不了一次没有停歇的旅程。何况是人的一生？
我是一个骨子里清高，精神上唯美，灵魂内纯良的人，《贰零贰私》记录了我在大学里的内心体验，成全了我对于文字本身的眷恋，同时也指引我看清了人生的梦想。可它仍然取代不了我现实的生活，给不了我一个实在的家。它只能作为我漫长人生中的一个篇章，就好比眼下这个章节，也仅是《贰零贰私》中的一章而已。
至于整部《贰零贰私》会成为亮丽的华章，还是陨落的星辰，那不是由我个人能完全决定的，我早就说过，它仍是被期待着的一个奇迹，一种奢望，一份梦想……
毕业已一月有余，受到台风“凤凰”的影响，苏城被连续的高温暴晒后，竟又刮起了大风，下起了大雨。天气骤然转凉，炎热的夏天，仿佛即将过去。
但其实谁都知道那是假象，因为暑期永远是一段漫长而寂寞的时光……我不知道，这个风雨交加、忽冷忽热的假期还能不能算得上是“暑假”，我还配不配得上拥有它？毕竟我毕业多时了。
七月份的最末一天，我终于有勇气坐在电脑前，写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文字了。记得去年的这会儿，我也甚是偷懒。关于七八月份的日志，总共才完成了四篇，两个月写四篇都赶上周记了。
我还记得那会儿的自己，刚去过向往已久的西塘，接着又忙着学开车，所以偷懒的理由和借口就有了一大堆。
：作品相关 后记（3）
可是今年，我独独窝在姑妈家里，哪也不去，什么也不干，做了一个百分百的“宅女”。我以前老怕被人说是“寄养”了，其实我是被圈养着，不问世事，不管死活。从前被学校圈着，如今又让家里养着。我努力寻找出口，却没逃走……
2008年的8月，中国的老百姓，都在期待着奥运会的开幕。这个身着盛装、踏歌而至的夏季，它注定要拥有不可比拟的绚丽之色。在如此激动人心、精彩纷呈的时刻，“愁绪”本是不合时宜的东西。我一直把它背在身上，忘记了放下来。
7月到8月，平凡又极不普通的两个月里，我为此无法像其他人一样，沉浸在简单朴实的兴奋中等待奥运会的到来。我甚至不能像从前那样，镇静地坐下来写上一篇日志。
这些天以来，不知不觉中便形成了稀薄睡眠的坏习惯，晚上总有不同的幻象，它们在将睡未睡时分猛然浮现于眼前。而白天脑海里则不时地闪现出，校园内各类建筑物的模样和平日里生活过的场景……
直到这一天，我突然真正意识到，毕业已是不能逃避的现实！因为那座承载了我四年青春的恢弘殿堂，那个被我骂了无数次的“象牙塔”，早在一个多月前，我就一并失去了它们。
现在的我也已经被赋予了一个崭新的身份——教师。不管我内心有多少无奈，多么不甘，它是我读完四年大学后结下来的果，是早在高考之前就注定了的因。我似乎没有过多的选择余地，它便悄然成为摆在眼前的一个不争的事实。
由于马上将面对这种无法直视的生活本质，我在关键时刻，退缩了，畏惧了，逃跑了。我心里充满焦虑和不甘，担忧未来，又无奈现状。明明知道那不是心中所求的事业，却更怕连起码的职业都担当不来。
其实，那些每日每夜呈现在脑海中的影像，全是我平常不肯言明的怀念。我竟然已经开始想念它们了，想那些过往岁月里，学习和生活的片段，更想那些片段里进进出出的人们……
有时的拼命忘却，原是为了一种更深刻的纪念。
今天是2008年8月8号，还有几个小时后，被万众期待已久的北京奥运会即将举行开幕仪式。那一刻国家鸟巢体育馆必成为全世界注视的焦点。每一个中国人都会涌动、沸腾起兴奋的热血，因为它的确是一个完全值得我们国人去骄傲的历史时刻。
生活，在斗转星移间发生变化，时间，在光影交错间一去不返，2008年的这个夏天，让人期待的事，等候的人生一件件纷至沓来。虽不知道未来是个什么样，可我仍要坚信，它一定能像今晚的开幕式一样，值得用心去好好期待！
至此《2008之天使未遂》篇完成了。这就意味着我的《贰零贰私》，它也一同落幕了。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晚上八点，北京奥运会即将举行开幕仪式，哪怕不能亲临现场，我此刻也有抑制不住的兴奋和期待情绪，我相信那将是一场精彩华美的视觉盛宴。我自己在经过了一个多月的蛰伏后，彻底想通了一些道理：除了静候命运外，我还是可以也应该有所追求的。毕竟，结束的是大学生活，是《贰零贰私》，绝不是我的整个人生，而我那颗“不安分不妥协”的心，更不能就这样沉寂、颓废下去，我要为那个值得期待的梦想而重新奋斗，它已是一件“非如此不可”的事了！
2008年8月8日8时
：第一部分 第一章 扭曲的婚姻（1）
第一章扭曲的婚姻
1
老伴儿，老伴儿，少年夫妻老来伴。小两口儿居家过日子没有勺子不碰锅沿的，年轻的时候偶尔产生些小摩擦、闹闹小别扭，非但影响不了生活的主旋律，也许还能成为生活的调味剂，增进相互的感情。遗憾的是现实生活中总有一些性情暴躁、自私自利的大男子主义者认识不到这点，他们整天以自我为中心，对自己的老伴儿不是无端猜疑、恶言辱骂，就是拳打脚踢，全然不顾及妻子内心的感受，我的铁哥们儿吴能他老爸就是这类人当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一个！
狂风怒吼、滴水成冰，今天是北京近十年来最冷的一天。刺骨的寒风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疼,肆虐的狂风把供暖厂烟筒里冒出的烟吹得平平的。当我赶到凉水河大桥的时候，桥头东边空地上已经被一群热情高涨的看客们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了。桥边停着两辆警车，不停地闪着令人目眩的灯光，警戒线已经把现场围了起来，几名警察正在耐心地疏散着围观的人群。
“嘿，我说哥们儿，这儿发生什么事儿了，怎么来了这么多的警察？”最外层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摘下耳机，他一边跳着脚往里看，一边向身旁一个大胡子的男人打听。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有个老太太和她家老头先是在这里吵架，然后她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水果刀把老爷子给扎伤了，可惜我来晚了，没看见！”大胡子说完耸了耸肩膀。
“我看见了！我都看见了！”前边一个长得瘦猴似的人转过身来，用卖弄的眼神看着围观的人。
“你看见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围观的人听了像打了鸡血似的顿时来了精神，一个个竖起了耳朵，生怕漏掉了精彩的细节。要是全中国十几亿人把这种“敬业精神”用在正道儿上，恐怕我国早就成了世界超级强国了！
“早上九点多钟的时候，我从这里路过，看到这老两口子正在动手，就赶紧停下车过来劝架。我把他们拉开后听大妈说，他们结婚四十多年了，大爷一直对她不好，整天总是疑神疑鬼的，还经常打骂她。她说这么多年老是怕打起架来被邻居们看笑话，所以一直过着忍气吞声的日子。昨天晚上老头又没事找茬骂个不停，这日子实在没法过了，今天到这里来想让大伙儿给评评理。”说完“瘦猴”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颗烟点着了。
“后来呢？后来怎么着了？”围观的人群中又有人问。
：第一部分 第一章 扭曲的婚姻（2）
“后来大爷听见大妈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儿出他的丑，就恼羞成怒地跑过来骂她，骂得可难听了，然后就对老太太拳打脚踢的，连她的脸都给踢肿了，牙也打出血了。”
大胡子说：“这老爷子也真够可以的，怎么能下得去手把老婆打得这么重？”
“可不是嘛，简直不拿我们女人当人看！要换成是我,早和他离婚不跟他过了！”路边儿卖蔬菜的一个围着花头巾的中年妇女哼了一声，气愤地把手里的刀子狠狠地插在了一个黑皮冬瓜上。
小伙子又问：“那后来呢？”
“瘦猴”说：“她被人给扶了起来，扭头往旁边地上吐了口嘴里的血，忽然推开扶着她的人，从怀里抽出了一把水果刀，疯了似的朝着大爷就冲了过去。旁边一个卖水果的怕出事儿想把刀子夺下来，结果还被她把手给划伤了，大家就不敢上来了，那个被划伤手的人赶紧打电话报警了。”
大胡子叹了口气摇摇头说：“看这架势老两口要拼命呀，老爷子没什么事儿吧？你们说这两口子哪儿来的这么大的怨气呀，这居家过日子哪儿有勺子不碰锅沿的？大家都让一步不就没事了吗？我就不明白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为什么非闹到这个地步！”
“就是。”围观的人随口附和着。
“瘦猴”说：“没事儿？能没事儿吗！告诉你说，老爷子胳膊上被扎了一刀，流的血连衣服袖子都给弄湿了，夺刀的时候左手被割开了一个大口子，差点儿把小手指给削掉了，你们看看那地上的血！”我听了急忙分开人群往前挤，果然看到警戒线内地上的斑斑血迹，此时血迹已经有些发黑了，警察举着相机“咔嚓、咔嚓”地拍个不停。
“怎么没见那老两口子？”大胡子往里看了看问。
“哦，他们被警察带到医院处理伤口去了。”“瘦猴”说。
大胡子又问：“有没有人通知他们的家属？”
“警察刚才打电话把他们的儿子给叫来了，看，警车旁边蹲着的那个人就是。”大家顺着“瘦猴”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有个人蹲在那里。
“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啊，没什么好看的！小伙子请你过来一下！”一位长得挺漂亮的女警官朝“瘦猴”招了招手。
：第一部分 第一章 扭曲的婚姻（3）
“我？我？警官大姐！这可不关我的事，没骗您，我对天发誓真的没我的事！”“瘦猴”指着自己的鼻子惊恐地看着她。
“我说和你有关了吗？你紧张什么！你不是事件发生全过程的目击证人嘛，我们需要你配合一下，给我们详细地介绍介绍具体情况。”女警官抱着文件夹笑了。
“瘦猴”拍了拍胸脯长长出了口气：“您怎么不早说呀，吓死我了！”女警官把他拉到警车上做笔录去了。
看热闹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蹲在警车旁边的那个人在不停地用手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我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他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当他缓慢站起来转过身的一刹那，我看到了他的脸上充满了痛苦、无奈、沮丧与不安的表情，此人正是两位老人的儿子，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吴能。
“吴哥我来晚了，对不起！”面对交往了十多年的好兄弟我内心充满愧疚，简直是无地自容！
“布衣是你呀，这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得了！”他面无表情地说完从裤兜里摸索了半天,终于摸出了一根皱皱巴巴的、已经空了半截儿的烟卷儿叼在嘴里。
我叫韩布衣，大家都叫我布衣。给我起名字时父母也不希望我将来能出人头地，只盼望着做个安分守己的平民百姓，不招灾不惹祸地平平安安度过一生也就心满意足了，所以就给我起了这么个名字。
我是个地地道道的北京人，眼看就奔四十的人了，和朋友合伙开了个小公司，尽管我起早贪黑地忙活，没少受累也没少负伤，可经营快十年了，依然也没攒下几个钱。我是个不服输的人，总认为自己就是那个“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那个斯人！
工作不顺利的时候我就总是在想，布衣，布衣？我总是发达不起来是不是和我起的名字有关系呢？当初父母要是给我起什么“腾达”或“富贵”就好了！不过起这个名字也有个好处，那就是求我办事的人特少，谁叫我有这么个省心的名字呢。
“给我用用火儿。”他把身上的兜翻了个遍也没找到打火机，我赶忙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他使劲吸了一口，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剧烈地咳了起来。
“吴哥，这是怎么回事儿？”我紧皱的眉头扭成了一个大疙瘩，搓着双手不安地在他面前走来走去。
吴能迟疑了片刻说：“我早上给你打完电话，因为临时有件重要的事儿需要去办，吃完早饭就出去了，谁想到上午却接到了警察打来的电话，我听了当时就蒙了……”
我问：“大爷伤势严重吗？大妈现在怎么样了？”
：第一部分 第一章 扭曲的婚姻（4）
吴能说:“我爸没什么大事儿已经被送到医院去了，就是流血过多需要输血，刚才我姐来电话说我爸已经输完血送到病房去了，我妈刚才被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带到分局去录口供了，都怪我没把这件事儿放在心上，我他妈真没用！”说完他又使劲用手捶打着自己的头，眼泪顺着他那消瘦的面颊淌了下来。
“吴哥，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是家里的顶梁柱，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的这个家就完了,知道吗？”我不停地开导他。
“这个我明白，兄弟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儿！”他抬起胳膊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说。
我说：“好吧，那我先回去，有事儿给我打电话啊！”
“嗯。”吴能转过身不再看我，从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我迟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就在吴能爸妈出事的这天早上，我无意中犯了个不可原谅的错误，想起早上发生的事情我肠子都悔青了！
2
“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从被子里面探出头来往窗外看了看还是一片漆黑。
“这是谁呀，一大清早的真够讨厌的！嗨，我说你怎么不接电话呀？”老婆杨语嫣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用力推了推我的肩膀。
她今年三十二岁，在一家日资企业上班，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回家做饭和辅导孩子做作业，除了看央视的《大城小事》以外，剩下的爱好就剩下睡觉了。每天晚上不到十点钟她老人家就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别看她对我整天凶巴巴的，心地却非常善良，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哎呀，人家还没睡醒呢，你去接吧！”我嘴里嘟囔着又把头扎进被子里。
“哎呀个屁呀，你到底去不去接？”她见我不肯起来，一把揪住了我的耳朵。
“好，好，好，我去，我去还不行吗！”我揉着惺忪的睡眼摸索着扭亮台灯，哆哆嗦嗦地披上睡衣，才极不情愿地蹭出了暖乎乎的被窝去接电话。
“啊，啊，阿嚏！”刚出被窝，我就觉得鼻子一阵阵发痒，迎着灯光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接着就打出了一个非常响的大喷嚏。
“看来今天天气不错，连续阴天一个多礼拜了，今天终于要晴天了！”语嫣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笑嘻嘻地看着我。
：第一部分 第一章 扭曲的婚姻（5）
“看我打喷嚏你眼馋怎么着，有本事你也打呀！”我瞪了她一眼，语嫣笑了笑没说话，又把头缩进被子里。
“喂？喂？谁呀？”我把电话拿了起来。
“布衣是我，老吴，你怎么才接电话？急死我了！”
电话里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真奇怪，怎么声音这么大吵得我的耳朵嗡嗡作响，仔细一看原来电话拿倒了。
“我说老吴你没事抽什么疯，天不亮就给我打电话，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我气呼呼地说。
“兄弟，我也不想这么早给你打电话，可我有急事找你实在没办法！”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火气顿时消了不少，说：“什么没办法？有话慢慢说。”
“我爸和我妈昨天晚上又打起来了。”吴能说。
“他们俩不是三天两头打架吗，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我不屑地说。
吴能说：“这次和以往不一样，我担心要出事！”
我说：“出事？能出什么事？”
“这次他们闹得比以往厉害得多，我听他们说明天上午要去凉水河大桥边分个高低，我心里没底怕出事所以才给你打电话！”
我说：“吴哥，听这意思老两口子好像要做个了断呀，你丫不是和我开玩笑吧?”我以为自己的耳朵让老婆给拧出毛病来了，龇着牙咧着嘴使劲把话筒摁在耳朵上。
吴能说：“布衣，你看我这样像开玩笑吗？再说了哪儿有开父母玩笑的？”
我说：“就算是这样，他们打架你给我打电话能有什么用？你他妈的是棒槌呀，劝劝不就完了吗？”
吴能酸溜溜地说：“兄弟，我在他们眼里永远也比不上你，所以我说什么他们都不会听。你怎么知道我没劝呀,劝了可这次没管用！昨天晚上两点多钟的时候我媳妇上厕所，回来听到我妈和我爸吵架和摔东西的声音，她说我妈哭的好像挺厉害，就赶紧让我过去看看。我去了，敲了半天门才开开。一进门就看……看见暖水瓶被踢倒在地上，热水流得满地都是。我爸披着大衣蹲坐在墙角的椅子上，一声不响地抽着旱烟，左边脸上出现了几道又深又长的血道子，我妈靠在床头，腿上盖着被子，眼睛红红的看得出来刚刚哭过。我妈从枕头下面抽出了一把水果刀指着我爸爸的鼻子骂个不停，我扑上去想把刀子给夺下来，可我妈把刀攥得死死的怎么也抢不过来，我怕伤着她也不敢生夺！”
：第一部分 第一章 扭曲的婚姻（6）
“这回怎么闹得这么厉害呀，你知道因为什么吗？”我问。
“要说这事儿都赖我爸！他这个人怎么说呢，我觉得有时候挺差劲儿的。我妈说话办事儿有一点儿不合他的心意，他就非打即骂，他如果连续喊我妈几声不答应他就开始骂街，骂的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我妈要是在大街上和老街坊多说句话，不论是和男的说话还是和女的说话，他回到家里肯定会找茬和我妈打架，我有时怀疑他是不是得了精神分裂症了，真想把他送进青山精神病院去！”吴能无奈地说。
“进哪儿？青山精神病院？青山精神病院在香港呢，你想去就能去？”我撇了撇嘴。
“其实说起来挺没劲的，昨天早上我妈要去逛早市问我爸去不去，他说自己看家让我妈自己去，结果我妈就一个人去了。”吴能没理睬我的话茬儿继续说着。
“然后呢？”
“我妈出去没十分钟，我爸推门进来让我看家,说他也想出去溜溜。”
“要我说你爸就是贱骨头，让他一起去他不去，人家去了他屁股后边儿跟着，真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你爸才是贱骨头呢，再说我和你丫急啊！”
“本来就是嘛！人家让他一起去他不去，没几分钟又想去了，不是贱骨头是什么？”
“你丫还说！”吴能提高了嗓门儿。
“好，好，好，不说了！后来呢？”我笑了笑。
“我爸走了以后我想回屋喝口水，端着茶杯出来一看当时心就凉了半截儿！”
“怎么了？”
吴能：“我一看我爸把大屋门给锁上了，让你说说连门都给锁上了还让我看什么家呀，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当时心里难受的那个劲儿就别提了，扭头又回了书房。”
“要我看是你爸信不过你，怕你偷他的东西，呵呵，接着说！”
“瞎说什么呢！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我看到我妈空手回来了，好像挺生气的样子。我赶紧上去打招呼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事儿转身就回厨房去准备午饭了。过了没几分钟我爸也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大捆烟叶估计够抽一年的，他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看见我什么都没说就回屋了。”
：第一部分 第一章 扭曲的婚姻（7）
“你说这些和他们打架有关系吗？”我问。
吴能：“当然有关系了，我当时以为他们俩闹了点儿别扭呢，也没往心里去。刚才到他们屋里去劝架，我妈只骂了我爸一句就要朝我爸扑过去撕打，我赶紧给拦住了。
“听说你们家是满族人是吗？”我问。
“是，怎么了？”
“你们家祖上肯定是前清时期的亲王、贝勒，我怎么觉得你爸娶了你妈这样的平民百姓，好像受了挺大委屈似的！”我笑着说。
“对了，你妈的老家是北京的吗？”我又问道。
“不是，怎么了？”
“那是哪里的？”
“山东德州的！”
“难怪！”我不禁哑然失笑。
“你大爷的，我都快急疯了，你还有心思笑！”吴能气呼呼地说。
我说：“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德州离北京有六百多里地呢，要我说你爸就是欺负你妈离家远，身边没有娘家人。我说话你还别不爱听，你爸这个人我了解，出了名儿的软的欺硬的怕！是不是你爸觉得自己一个地地道道的老北京人，还是堂堂‘在旗’的，找了个外地老婆很没面子，心里总觉得憋屈一直不平衡呀。要是你姥姥家在北京的话，借你爸俩胆儿，吓死你他也不敢像现在这样欺负你妈，你信不信？”
“信！你说这些我都信！”吴能信服地说。
“他们到底因为什么吵架，说了半天也没说到点子上，听你说话能把人累死。”我有些不耐烦了。
“别着急，你听我慢慢说呀！”
“你还是快点儿说吧，不然的话你还没说完呢我早他妈冻死了。”
吴能说：“你可不能死，我还得指着你呢。我问我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妈说早上去赶早市，看见浴池东边地摊上的保温杯做得质量不错也挺便宜，就想给我爸买一个。我爸说不要，我妈本来放下杯子站起来想走，可没想到后边有个人搭茬说这个不锈钢的保温杯挺好的，也不贵就买一个呗。回头一看是后院儿的邻居张叔叔，人家说完就走了。可我爸说看他们俩眉来眼去，不知道想干什么！”
：第一部分 第一章 扭曲的婚姻（8）
“你爸挨了骂这回老实多了吧？”我笑了笑。
“哎，有时我爸也是欠骂！家里家外就没他不管的事儿！他跟旧社会的大闺女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事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整天看谁都不顺眼，天底下除了他就没有好人，得罪人的事他总是撺掇我妈去打头阵，我妈对他多好也不领情！”
“我看你爸就是头喂不活的狼！”我说。
听我说这话吴能不爱听了说：“布衣，你丫怎么说话呢，你爸才不是人呢！我爸这个人自私刻薄、脾气暴躁、喜怒无常、经常爱说便宜话。比如你给他买点儿好东西吃，他一边儿说你买的东西不好上当了,一边儿却吃个不停，用他的话说不吃就浪费了，吃是看得起我们，整个一个气死人不偿命。我们两口子也看不惯他这一套，可没办法再怎么不好他毕竟是我爸呀！”
“照你这么说你爸做人有点儿不厚道，他连你媳妇也骂？”我问。
“那倒不至于！用他的话说人家是外人，有什么事情和儿子说，跟人家废不着话。”
“你爸这不是挺通情达理的吗？我觉得并不像你们所描述的那样不尽人情呀。”我笑着说。
“我怎么听不出你这是在夸我爸？”说着吴能也忍不住笑了。
“难道你爸一点儿优点也没有吗？”
“那倒不是！我爸这个人的优点就是嘴巴虽然损点儿,爱骂人,可是个热心肠儿，就是陌生人有困难他也会尽力去帮助别人，对我有些方面也还可以。我爸最大的优点就是勤俭，他平时总是把钱包捂得紧紧的从来不乱花钱，就连我小时候和他上街，他都很少给我买零食吃。我从没见他买过新衣服，一件衣服穿了十多年了还舍不得扔！”
“吴哥，我忽然想起了一句顺口溜来形容你爸这种人。”
“什么顺口溜？”
“铁公鸡，玻璃耗子，琉璃猫。”
“什么意思？”
“这还不简单，形容像你爸爸那样抠门的人，一毛不拔呗！哈哈。”我忍不住乐了。
：第一部分 第一章 扭曲的婚姻（9）
“你丫这嘴可真够缺德的，把我爸说没了人了！”他也嘿嘿地笑出了声。
我问：“你们两口子和你爸发没发生过矛盾？”
吴能说：“天天生活在一起，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怎么可能避免呢？好像有过一次！”
“是吗，因为什么？”
“有一次我忘了是为什么了，和他吵了起来，他端着刚从炉子上端下来的粥锅朝我们直逼过来，我怕他伤着你嫂子赶紧伸出手护着她，我妈居然还骂我说我想打我爸！她说话这工夫我爸已经把那一锅热粥泼在了我的头上，我当时委屈得想哭！”他在电话里突然沉默起来。
“看起来这么多年你也挺不容易的！不说这个了，说说刚才你妈把你爸骂了个狗血喷头，后来怎么着了？喂？说话呀！”真看不出来平时外表给人很坚强的那样一个人，此时此刻内心居然这么脆弱！
吴能：“我妈骂我爸，我爸就装睡着了不理她。”
我不紧不慢地说：“你爸可能是觉得理亏？不然你妈这么骂他他能忍得住？”
吴能：“哪儿呀，我爸虽然没什么真本事，可嘴上从来就没服过谁！我爸实在忍不了了就把脖子一梗，就同意了今天来这里做个了断。”
我说：“大妈还真有点儿英雄气概，比你爸强多了！”
“有时我觉得我妈受气是自找的！”大约沉默了半分钟他冷不丁从嘴里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你这个混账东西怎么能这么说？”
吴能：“本来就是！我爸这么多年一直骂她打她，可到头来我妈却处处维护他，我真有点儿想不通！”
我说：“话不能这么说。他再不好毕竟是你的爸，是你的长辈，你应该尊敬他！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打折了胳膊藏在袖子里’，老伴儿，老伴儿，少年夫妻老来伴，大妈在外人面前维护大爷的尊严没什么错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