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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喜

_71 桂仁(当代)
赵成材扭头笑道,“岳父,您别理她!她跟您说笑呢,不过说起来,让小蝶去历练历练也没坏处。不能总跟着娘子后头,象个小尾巴似的,总得学着自己长大才是!”
“可……”张发财还是不放心,“那让元宝去干不行么?”
赵成材道,“那元宝还得负责在外头抛头露面的事情,小蝶一个姑娘家怎生处置?不过是照顾马匹,横竖马场里还有那么多人,她女孩子家心细,应该是照料得来的,就跟养猪喂鸡也差不多!”
“那可不一样!”张发财摇头,“一只鸡一只猪多少钱?一匹马多少钱?鸡猪养不好也就算了,可马要养不好,那可怎么行?”
张小蝶听得更紧张了,张罗氏忽地插言,“话可不是这么说,要是喂鸡养猪弄不好,也是亏的,我觉得女婿说得对,养这些牲口都得勤快点,喂食添水,照看什么的都得经心,才得养得好!”
章清亭给她鼓劲,“可不就是这个理?小蝶,你也别紧张,就权当养了几只**!把它们一一照看好,也就是了!在伙计面前,把你平日想抖的威风全都抖起来!别瞧你是个姑娘,又是个女孩子家,只要气势不输给他们,镇得住他们就不怕叫不动他们干活!”
(PS:起点临时改政策了,下月桂子看样子得日更6K了,对手指,亲们有粉红的支持下哈!)
第二卷 (一九五)她动了心思
(一九五)她动了心思
张小蝶连连点头。一条一条记着自己该干的事情,连张发财老两口都在一旁替她出谋划策。
赵玉兰很是羡慕,抚着自己的圆滚滚的肚子叹息,“只可惜我现在不能帮你们分担些事情。”
“谁说你没分担了?家里这么多人,哪一天哪一顿不靠着你照应?你要是哪天不管饭了,那我们才打饥荒呢!”章清亭安慰着她,“这外头事情要人做,家里事情也不能没人管,以后连小蝶也去了马场,家里这块,就剩下你和两边几个老人家了,倒是要你多操点心才是!两个小丫头,你可别客气,该使唤她们时就尽管使唤,倒是自己要在家里坐镇中军,我们在外头才能放心。”
这话说得赵玉兰心情好了许多。听外头二更已过,各自回房歇息。
回了房,章清亭这才关心起赵成材的事来,“你们今儿先生请得怎么样?”
赵成材道,“绣娘已经谈定了一个,画师也有人选了。只那琴师着实有些难办!”
“怎么?”
秀才叹了口气,“又一个特别出众的,偏偏是出身戏班,又在风月场所里厮混的。后相了几个,总没那一个出色。”
章清亭摇头,“要招这样的人来,恐怕再好也得为人诟病。可真要说起来,还偏偏就是这种人技艺高超,不得不服的!象我从前……在个地方也听过,一个从了良的青楼女子,那琴弹得,当真是绕梁三日呢!”
赵成材一笑,“鸿文也是这么说,不如去青楼请一个得了!跟女学生还不用避嫌。可这成何体统?咱们这小地方,会琴棋书画的本来就少,更别提要精通此道,能授人子弟的了。”
章清亭忽地一笑,却又不吭声。
赵成材追问,“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章清亭促狭的挑眉笑道,“有一个人,肯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赵成材瞟她一眼,“你可千万别说是你!就是你,我们也不请!”
章清亭一皱鼻子嗔道,“就知道你怕人赞我出众!”
赵成材老实不客气,“我那是藏拙!要不,怎么叫拙荆呢?你要说的人是谁?”
章清亭横他一眼,却故意兜圈子。“我说的那人吧,绝对正色凛然,秋毫不犯!若是请得他来,纵是个男的,家长们也绝无二话的!”
赵成材皱眉思忖,忽地猜到了,袖子一甩,“你成心消遣我是不是?去请县太爷来当琴师,我活腻味了么?”
“嗳!那可不一定!”章清亭道,“我总觉得那位新任的知县大人行事出乎意外,未必就不肯来接这差事!”
赵成材始终觉得不妥,“除非他自己提出来,我们说总不大好的。先把能请到老师的课开起来吧,其他的晚点再说!”
他洗漱了过来温书,却见章清亭也没睡,坐在里头梳妆台旁抄书,上前瞧道,“要不要我帮你抄的?”
章清亭摇头,“还是自己抄吧!多少也记得牢些,阿礼原也说帮我抄的,我也没让。”
赵成材心里未免有些小疙瘩。这个阿礼,怎么总在娘子面前若有若无的献殷勤?什么时候是不是也该提点他几句?
他心里嘀咕着,自回去读书了。虽无红袖添香,但知道对面有人相伴,两人都觉精神更足了一些,直至三更过后方才就寝。
次日一早,赵成材牵了驴,陪她们同去赵家换了马,让章清亭她们带去马场了。说起那边以后更忙了,以及章清亭的安排与打算,赵王氏别的也没很大意见,唯有一条,让赵成栋跟阿礼那些个外人拿一样的工钱着实觉得有点不妥。不过想着还有张家弟妹,也一样在那儿做活,便暂且没有吭声。
这柳氏倒是机灵,立即道,“秀才大哥,那我白天要是忙完了这边的事情,就到你们那边帮忙吧!虽我别的干不好,但洗洗涮涮,缝补针线还是能帮上点忙的。”
赵成材本说不用了,可赵王氏道,“没关系的,让她去吧!现在你爹回来了,就我们两人,家里事情又不算多,她一早上也忙得差不多了,下午我若在家,就让她去搭把手。帮帮玉兰玉莲都是好的!还有家里打下来的麦子,我这几日磨了粉就给你们送去,要拿就到家里来,可千万别费钱买了!”
赵成材听了这话心里舒服,“那就辛苦你们了。”
赵王氏道,“这说哪里的话?那地里我种了一半粮食,我算着咱们家总共都够吃的,其他的全都让你爹种上玉米黄豆和高梁了,到了秋天收了,马场那儿又省下一笔了。”
“那您手上钱够用么?”
“够了!”赵王氏对自己倒是很节省,“有你每月县学里的补助就足够我们一家子生活的了,后头菜园子里也有菜,买点鱼肉就完了。你爹现在可吃油了嘴,没一顿不要见荦的!”
赵老实听得不好意思,“那也不是我一人吃的!”
赵成材呵呵笑道,“没事!虽然马场还没那么快赚钱,但这些不过是小钱,咱们家还负担得起,就吃点好的吧!上回送来的小鸡等下蛋了,你们每天也吃,别太省了!这柳嫂子还有孩子呢,也该吃点好的。”
柳氏没料到他突然提到了自己,话语里颇有关切之意。心中一暖,脸上微红,抱着孩子低下了头。心想,这个秀才人既斯文,心眼也真好!
眼见时间不早,得回书院上课了,赵成材私下跟他娘又交待了几句,“你也别真的一文钱不给人家,一月给个四五十文零花总是要的,她多少总得给孩子添点小东西吧!”
赵王氏脸拉得老长,有点不大高兴。“那是她自己说不要钱的!”
赵成材摇头,“行了行了,这钱我给了,行不?就当她去我那儿帮忙的酬劳了!”
他转身要走,赵王氏还拉着他道,“可别给多了!她那孩子还吃奶呢,改两件旧衣裳穿就完了,要那些钱做什么?最多二三十文就够了!”
偏偏这声音大了些,让赶着出来给赵成材拿了几双新鞋垫的柳氏听个正着,顿时脸通红,赵王氏也僵在那儿有些尴尬。
赵成材接了鞋垫道了谢,转身快步走了。娘有多抠门,他是最清楚不过的。若是这柳氏当真勤快做事,就给个一二百文也是行的。鞋垫交回家里,他自去学堂了。
当天下午,柳氏当真在午后就背着孩子过来帮忙了。章清亭一早说过,以后她们都得在马场呆到天黑了,中午肯定是没空回来吃饭的,所以家里颇觉冷清。牛姨妈安顿好了铺子,又急匆匆的赶回那头家中去了,赵玉莲要守着铺子收钱,还得打点家里的事情,也不得闲过来,赵玉兰正感寂寞,现来了个柳氏,还带着小娃娃,很是欢喜。
青年女子,很容易就厮混熟了。柳氏又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她孕期应该怎么保养,生孩子做月子时又是怎么样的,听得赵玉兰频频点头,颇多共同话题。
柳氏又慢慢留神套问她家里情形,听赵玉兰说起她过去的悲惨处,还陪她一起掉眼泪。赵玉兰是个老实人,没什么心眼,见她如此,便以为也是个好心的苦命人。根本不加留心,便把家里的事情尽数告诉了柳氏。
这柳氏听说他们家如此之快的发家,是又惊又羡。她们家现在不仅有这么大个胡同,还有全扎兰堡第二大的马场,现在虽然一时还未真正大富大贵起来,但再过两年,必然是要阔的。更兼知道这家人心地慈善,她未免有些怦然心动,便想留个长长久久了。
而最安生的法子,莫过于再嫁了。
柳氏起初很为自己的想法脸红,前一个相公过世还未满一年,自己居然就想着再嫁,这是否会遭人耻笑?骂她水性杨花?
可转念又一想,那短命相公故去之后,他们家人是怎么待她的?就给了几件衣裳便扫地出门了,难道还要让自己为他守一辈子活寡不成?自己还这么年轻,虽然当了娘,但容颜并不老,比起许多寻常女子来说,还是标致很多。若是再好生打扮一番,想必更能吸引人了。
不过柳氏也知道,依自己现在的际遇,最多也就配个人做个填房,要不就是小妾,这个她倒不别扭。只要人好,家境好,纵是做小她也情愿的。
但是,她能嫁谁呢?
张赵二家的老头子?那是绝对不会考虑的!她还看不上眼,想寻个年轻的。
那张赵二家目前都有一个适龄的弟弟,不过她都没见过,却觉似乎年岁小了些,再者说也不当家主事,手上能宽裕得到哪里去?
柳氏不敢说,可心里隐隐浮现起一个人来。若论样貌、性格、年纪,最般配的只有他了。
可那人还有功名呢!能看得上自己?可她又算什么呢?不过是个杀猪女!但那杀猪女可不好惹,听赵玉兰这口气,这家业能起来,嫂子可出了大力的。但他们小夫妻若是感情好,这成亲快一年了,怎么还没个孩子呢?
柳氏心里跟揣着二十五只兔子似的,百爪挠心。一时喜,一时忧,一时害怕,一时迷惘,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确实动起了心思。
(PS:自从年纪渐长,每到岁尾年头,心里总是有些不舍,有些惆怅,这么快,又一年过去了。鞠躬感谢亲们这一年里的支持和陪伴,祝愿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能心想事成,平安健康!爱你们哟!^_^)
第二卷 (一九六)不能这么算了
(一九六)不能这么算了
数日梳理下来,马场的事情渐渐上了轨道。
每个人都有明确的分工。又有分红刺激他们,无论是几个弟妹,还是小工们,都很欢喜,干起活来,格外卖力。
方明珠成天忙得脚不沾地,头都抬不起来,纵然是在同一个马场里,倒比平日里来,更没时间缠着晏博文说东说西了。
章清亭有意把她把管事的路上引,完全撒手不管,什么事情都得让她先拟出个草稿来才能报给自己,再斟酌着看她哪里办得可行,哪里办得不妥。
方德海也要求孙女,当日事必须当日毕,实在干不完,先在马场里处理带不回来的事情,再把剩下的带回来做,但不论多晚,还有该抄的书,他都监督着完成。
这样赶鸭子上架。累虽累点,但方明珠的进步可谓神速。很快的行事开始有了章法,考虑问题也知道不能偏听偏信,要综合全局来考量。
象今日,晏博文惯常又让手下伙计来领马吃的鸡蛋,可方明珠想了半天,问章清亭,“大姐,能给他么?”
章清亭笑而不答。
方明珠泄了口气,自己答道,“他那几匹马本就没什么大碍,养了这些天,也都好得差不多了,这鸡蛋该留着给怀孕的母马和那几匹病马吃。”
章清亭一笑,“你都知道该怎么做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方明珠狠了狠心,拒绝了那伙计,“你们那儿的马都是好的,这鸡蛋往后可就没了。”
章清亭只用提点了一句,“你还是得亲自过去给阿礼说一声才是,免得他误会!”
方明珠应了过去,张小蝶进来就瘫坐在椅子上,“我的妈呀!可累死我了!”
章清亭递杯茶水给她,“你那边的都收拾妥当了?”
张小蝶拿袖子擦擦额上的汗,点了点头,“所有的母马都配完了,就看怀不怀得上了!”
“应该没问题!不行再照样来一次。也不算难。”再进来的是贺玉峰,赵成栋尾随其后。
他们马场配种的进展比神骏马场要快,贺玉峰这几日得了闲,便奉了家兄之命过来帮忙,晏博文那儿自不必说,自己可以搞定,他这几日就在张小蝶这边帮忙。赵玉莲之事,他已听说,还好用情不深,心里唯觉叹息,便也放下了。
起初来这马场,他还怀疑张小蝶这么个小姑娘能不能接下这摊子事。可这些天,张小蝶不怕脏不怕累,一旦下定决心要干好了,那股子和章清亭一样的剽悍劲儿,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章清亭给他也端了茶道了谢,却又提到,“我们家马场这儿暂且无事了,该养的伤也都养得差不多了,你看能不能让成栋明儿跟到你们马场里去,跟你们兽医好生讨教讨教。学学一些常见伤病的处理?”
“可以呀!”贺玉峰满口应承,“不过我们兽医可严厉着呢!连我以前去学时都挨过骂的,去了可得受点委屈!”
“没事没事!”赵成栋最近可真老实多了,赶紧表明立场,“该骂就骂!哥哥说过,只有这样才能学到真本事。”
赵成材早撂下话了,要是连马场都干不好,那就真的只能回家种地了,以后也再别想着要分什么钱来着!
赵成栋还真有些怕了,要是如此,他那这辈子还有什么奔头?何况大嫂对外人都这么大方,对自己肯定也不会亏待到哪里去。他是刚刚安下心来要好生学点技术,日后在马场稳稳当当的做下去了。
章清亭很是满意,“那今儿你就跟我回去吧!还有我们那新马车,金宝也该驾熟了,以后这里又可以省一笔花销。”
贺玉峰笑道,“赵夫人,您心里可真好算计!”
章清亭也不以为意,“那可没法子,咱们这小马场百废待举,可比不得你们那儿财大气粗。不精打细算,这两年的日子可着实难过呢!”
说笑了一回,把正经事办完,章清亭见略有闲暇,便说早些回去,让赵成栋也能回家收拾一下,换身干净衣裳,好生休息一夜,明日再去贺家马场学习。
一面又吩咐。“小蝶,你支一匹暂且不用,性格温驯的马给成栋骑。他这几日来来去去的,若是没个代步之物,着实不便。”
贺玉峰忙道,“哪用这么麻烦?直接到我们马场住下就是了!”
章清亭却笑着婉拒,“这事本来就太麻烦了!你们那儿本来事多,哪经得起我们这样折腾?能教他干活就已经很好了,再要住下,那可真说不过去!成栋,你这去了,要早出晚归,每日中午还要记得自带干粮的。就是无马可治,也要帮着干些活,知道么?”
赵成栋连忙应下,贺玉峰又客套一番,但章清亭坚持道,“你若是不允,那我们也不敢提钱,只好说不去打扰了。”
贺玉峰这才作罢,心中却暗暗服气,这个秀才娘子当真行事周到,怪不得家兄提起来。总是赞不绝口。
现在马场里头各司其职,即便是章清亭她们都走了,只交待晏博文一句,伙计们自会照看各自马匹,根本无须操太多心。
收拾了东西,贺玉峰想想,“我也好几日没进集市了,今儿天早,跟你们回胡同吧!”
到了市集,章清亭她们自回家去,赵成栋骑着高头大马。得意洋洋的往家里去。但他还没那么张扬,怕踢到人,不敢跑得太快,一路上遇到熟人打招呼,甚觉脸上有光。
及至到了门外,叫了两声“娘”都没人应,可门没闩,想是有人。
赵成栋径直牵马推门而入,院子里静悄悄的,心下怪异,提了马鞭便往西厢走,一推开门,却正好和个青年妇人照个对脸。那妇人长得倒也还算是俊俏,正坦露着半边白生生的胸脯,给孩子喂奶。
“你!”二人同时惊呼出声。
那妇人瞬间脸红到耳根子,立即转过身去,把孩子小嘴扯开,匆忙拉扯着衣襟,“你是什么人?”
赵成栋窘得脸也通红,低头讪讪的退了出去,可想想不对啊?这分明是我家,“你又是什么人?”
听得前院说话之声,赵王氏从后院一身面粉的出来,看到许久不见的小儿子,很是高兴,“成栋,你怎么回来了?”
“娘,这是……”赵成栋瞧着那妇人背影疑惑,咱家没见过这个亲戚啊?
赵王氏一笑,“这是柳嫂子,现带着女儿在咱们家帮工呢!”
赵成栋这才想起,听说家里请了帮手,原来就是这妇人,“那我现在住哪儿?”
赵王氏往东厢一指,“那边不是?早给你预备好了!”
闻闻儿子一身的马臭味儿,赵王氏皱起了鼻子,“快烧个水。把你好好洗洗,这又脏又臭的!你嫂子今儿怎么这么好,终于想起来放你的假了?”
赵成栋这才把章清亭安排他去学习之事跟赵王氏说了,赵王氏精于世故,“你嫂子说得对!那吃的喝的,都得咱们自己带去才行,这没个拜师还吃人家师傅家里的!让柳嫂子每天多给你做点,到时也分给师傅们尝尝,可不许小气!”
柳氏哄好了孩子,微红着脸出来,“还可以去胡同那边拿些糕点来,玉兰做的极好,带给师傅们也象个样子。”
赵王氏忙点头,“这话说的很是!你明儿去时可别忘了。”
柳氏倒是积极,“那莫若趁着天早,我现在就去吧!芽儿刚醒着,一时半会也不会醒,醒了就请您哄她两下子就行了。”
赵王氏点头,“快去快回!再去买条鱼回,晚上加个菜!”正要掏钱,却又怕这柳氏暗自昧下,转念笑道,“算了,你做也辛苦,就去他们那边看看,有什么荤菜端一盘子过来吧,让成栋也尝尝他姐现在的手艺!”
柳氏心下如何不知?只暗自腹诽,装傻应了,快步出去。
赵成栋瞧着她扭动的水蛇腰,未免多看了几眼。
赵王氏顺着他的眼光,撇嘴拍了儿子一记,“傻瞧什么呢?一个嫁过人的嫂子有什么好看的?没出息!你呀,好好在马场里干,到时怎么着好处都少不了你的。那时娘帮你讨个媳妇,包管比这个漂亮百倍!”
赵成栋嘿嘿笑着打趣,“有这样就不错了!您可别给我也整回个杀猪女!”
赵王氏忍不住笑了起来,“臭小子,消遣你母亲呢!快去歇着,娘给你烧水洗澡!”
母子二人很是亲热,赵王氏又细问他马场情形不提。
再说柳氏,还没到胡同,就瞧见那儿围了一大圈人,堵在顶头贺牛二家的门口,还嘤嘤传出哭声。
这儿本就是个十字路口,随着收工回家的人越来越多,来瞧热闹的也是越来越多。她费了好半天的力气才挤了进去,却见场中有个男人拉着个小胖子,死活不撒手,那哭得花猫样儿的可不正是牛得旺?
就见牛得旺手上还拿着一把刀,刀上有明显的血迹,而那男人的半边袖子尽数被鲜血染红了,在那儿振振有辞,“大家都来看看啊!这小傻子发疯了!要杀人了!”
“我不是傻子!不是疯子!”牛得旺哭得哽咽难言,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
柳氏心里一惊,躲在后头暗暗观瞧。说起来,她对这孩子也是心存三分畏惧,总不敢跟他太过接近,有时牛得旺瞧见她女儿柳芽儿可爱想上前逗弄,总也给她借故抱开了。就怕他下手没个轻重,伤到女儿,难道这孩子真的杀人了?
赵玉莲已经气红了双眼,“你这人好不讲理!我说了他不是故意的,你自己拿了刀给个小孩儿玩,却又怪他伤了你,有这样的道理么?再说,我都愿意赔钱给你医治了,你还不肯去,到底想怎么样?”
那汉子眼睛一瞪,“赔钱行么?你家把个傻子放在门口,多危险?这是伤了我的胳膊,要是一刀把我砍死了,你拿什么赔?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可以为所欲为!这傻子就应该绑在家里,亏你们还放他到学堂里去读书,要是伤了别的孩子怎么办?各位乡亲,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他故意叫嚷得异常大声,引得众人议论纷纷。
眼见许多人不明真相,看着牛得旺的眼光异样,赵玉莲急得都快哭了,“旺儿不是疯子!他只是反应慢了一点!他可从来没伤害过任何人!”
“可现在不就伤害了?”那汉子阴阳怪气的道,“这可是血淋淋的证据!”
“玉莲!”章清亭她们也刚回来没一会儿,弄不清事实的真相,只能先把她劝下,“你现在再解释什么都于事无补,不如好生把事情跟我说说清楚!”
问题是赵玉莲自己都说不清楚!
就在方才,店里生意特别好,来了不少人买米买面,几个伙计包括她自己全都出来招呼了,就没留意什么时候来了这位惹事的大爷,腰间别着一把装饰得极其漂亮的弯刀,在店里头晃来晃去。
牛得旺下了学,正和银宝元宝在院子里玩儿,见了好奇,就想上前瞧瞧。这位爷倒也不小气,只是跟孩子们打趣,要拿他们手上的糕点来换。
银宝赶回去拿了,他又嫌没茶水,把元宝也打发了回去,这才拔了刀出来,哄牛得旺玩儿,于是这其中具体的情形没一个人瞧见。
赵玉莲只知道,那汉子忽地就惨叫一声,叫嚷起来,说什么“傻子发疯了!要杀人了!”就成这样了,她当时就上前赔礼道歉,要请这位爷去医治,可这汉子却不依不饶,一定要在这里闹事,瞧那意思,似乎是非得把他们逼走才甘心。
章清亭略一思忖,“这就是成心来找碴的!相公呢?他人在哪里?”
“怎么就这么赶巧?偏大哥今儿和李先生一起去请老师了!”赵玉莲急得直跺脚,“否则我也不会出来抛头露面的上前拉扯,张大伯已经出去寻他了,玉兰和银宝他们在家附近守着。只是再让此人叫嚷下去,纵是咱们不走,旺儿那学多半是上不成了!”
章清亭听到这儿,赶紧让张小蝶张金宝也出去帮忙寻找赵成材。然后微一沉吟,把赵玉莲拉到一旁,“除了薛子安,你们在这儿还得罪过什么同行没有?”
赵玉莲摇头,“不可能!咱们这价钱都是按照市面上的公价,最多客人来买时,多加点秤便算是新店开张的优惠了。”她面上微微一红,低声道,“我也只怀疑那人!他……前几日曾送来个帖子,请我去吃饭……我没去。”
“那帖子呢?”
“我当时就烧了!”
章清亭皱眉埋怨,“那多好的证据!怎么就烧了?这事你怎么也不跟我们言语一声?”
赵玉莲嗫嚅着,“我瞧你们也忙,怕你们闹心!谁知道他出这损招的?”
章清亭心中思忖,若是此事是薛子安所为,而借着牛得旺闹事,无非是想逼赵玉莲脱离这个地界,他才好下手打她的主意。
那么此人绝不会为钱所动,就是要逼着赵玉莲亲口答应带着旺儿离开。只要他们一松口,那人肯定还会划下期限,步步紧逼。
但是现在该怎么办呢?牛得旺不能读书事小,若是因此让人在他身上贴上疯子的标签,那这孩子将来才真是完全的与世隔绝,孤立无援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同学关系就荡然无存,那旺儿才算是真正的没得救了。可旺儿偏偏自己又说不清楚!
章清亭想了想,忍气吞声的上前,“这位大哥,请您先放开孩子,让人来给您瞧瞧胳膊上的伤好么?”
她想拖延时间,先把这人稳住,把场面收小,将恶劣影响减到最低,再来细谈。
那汉子倒是刚强,留了这么多的血也丝毫不见示弱,“你不用猫哭耗子假惺惺!这点伤算什么?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爷爷我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怎么,你们这家人意思就是赔点钱给我治个伤,就让这小疯子继续在此祸害旁人么?半天说的话全跟放屁似的!你们家男人死绝了么?小疯子,你爹呢!”
牛得旺被他一吓,哭得更大声了,“我爹晚上才能来……”
“还说他不傻?”那汉子嗤笑,“小疯子,你爹到晚上来干嘛?”
牛得旺抽抽噎噎讲得前言不搭后语,“晚上……娘说……爹来看我……睡着了……”
章清亭狠狠剜那汉子一眼,如此难为一个没爹的孩子,还是人么?她努力让表情温和下来,“旺儿乖,别怕,好生跟表嫂说说,这方才是怎么回事?”
牛得旺自己都说不清楚,“他给刀我……他说教我玩刀……然后他骂我……刀就这样……哇!表嫂,真的不是我!”他忽地一脸委屈,大声哭开了。
“怎么不是你?”那汉子眼神一凛,冷笑着继续盘问,“你说,老子好心好意拿刀给你玩,不过说了句,你这小胖子长得跟只猪一样,连脑子也跟猪差不多。你就恩将仇报,拿了刀来砍人!是不是这样?”
“牛得旺起初一直点头,只到最后,却拼命否认,没有!不是!”可他除了会说这两句,多的再也说不清楚了。
章清亭觉得事情有异,不断劝慰,“旺儿别慌,慢慢跟大表嫂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那样的……”牛得旺很想表达,却怎么也说不清楚。
那汉子欺他嘴笨人夯,继续刺激他,“你就是个傻子!就是个疯子!这刀就在他手上呢!活该被绑在家里,一辈子都不能见人!”
牛得旺吓得心胆俱裂,哭得唏里哗啦。原本整理起来的一些思路,又全断得乱七八糟了。
章清亭真是恼火,喝止那人,“你总不能不给这孩子一个说话的机会吧?”
那汉子冷笑,“说什么?小孩子说错事哪有承认的?肯定推得一干二净!”
人群中大半人倒信了他的话,“就是就是,哪有小孩肯认错的?何况还是个傻子,就是自己伤了人,说不定都搞不清楚怎么回事!这可真是太危险了,回头非得让书院把他弄回去不可!”
赵玉莲急忙解释,“旺儿不是这样的!他真是好孩子,从来不伤人的!”
贺玉峰也上前帮腔,“这孩子平常我们瞧着都挺好的,实在不是故意会伤人的!”
“那是平常!”那汉子接着闹,“可现在怎么说?这伤都摆在这儿呢,能做假的么?”
“那你待要如何?”章清亭真是气急了,“带你治伤你不治,尽在这儿扯着这孩子胡搅蛮缠的,难道要砍这孩子一刀,你才满意?”
那汉子哼了一声,“大爷我心地善良,行善积德!砍他倒不必了,你们带着他滚出扎兰堡!”
果然是薛子安派出的人!章清亭心中咬牙,却又无计可施。
“对!”人群中不知是哪儿来的人在附合,“这么个疯子留在我们这儿太危险了,让他滚!”
“对,让他滚!”
那汉子得意的冲章清亭一扬下巴,“听见没?这小子本来就不是我们这儿的人,他从哪儿来就滚回哪儿去!爷爷算是便宜你们了!”
“你……”
这真是欺人太甚了!章清亭紧攥着双拳,差点就不顾一切喊出薛子安的名字。
“不能这么算了!”赵成材满头大汗的跟张发财一路挤了进来,提高嗓门先喊了这么一句。
章清亭见了他,顿时心里安定了三分,“相公……”
赵成材冲她摆手,却到那汉子面前先施了一礼,“真是对不住了,是我们家管教无方,以至于让弟弟伤了您,您可千万别就这么算了!”
章清亭听了心里诧异,这秀才是傻了么?怎么说这反话?
却听赵成材又呼吸了两下,咽了咽口水润润干渴的喉咙,指着牛得旺,“我这弟弟,虽然年幼,但在大街之上,公然持刀行凶,这可不是一般的罪名!我,作为他的大表哥,又是读书识礼之人,绝不能姑息纵然!该怎么打怎么罚,咱们一同上公堂理论!一定得好好惩治这不肖的孩子!”
(PS:新年快乐!祝愿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幸福吉祥!撒花!)
第二卷 (一九七)发难
(一九七)发难
听妹子替牛得旺求情。赵成材却是脸一沉,“那他日后杀人放火,你也说他不懂事?胡闹!这苗不正树歪,教孩子能这么溺爱的?就得趁着他小,从严要求!我已经让人去请知县大人了,是非自有公论!你一个女孩子心慈面软的,再莫要多说,快些退回去才是!”
章清亭听得不对劲了,这秀才怎么无缘无故把事情闹得这么大?难道他心中早有对策?
她一时还猜不透赵成材的用意,正在那儿费神琢磨着,后头却见柳氏袅袅婷婷的走了出来,脸上含了三分笑意,拉着赵玉莲就往后退,“玉莲姑娘,你快听你大哥的话,退回去吧!这些男人家的事情,可由不得我们女人作主。”
不管这算谁的事,你这是怎么回事?这说话的口吻好象有多熟似的!况且这当着许多人的面,女孩子的闺名是随便叫得的吗?赵玉莲毕竟是读过书的,微有些气恼。
但这柳氏是个乡下妇人,浑然不知这些规矩。还一心一意在赵成材面前表现她的知理明义,“这家里的事情就该由男人说了算……”
你这废的什么话?我家男人在呢,轮得到你来教训谁么?章清亭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那眼神之中的警告之意却令柳氏明显感到身上一寒,立即噤声了。
章清亭上前扶了小姑,往后退了一步。柳氏只觉颜面无光,讪讪的退到她们身后。
那闹事的汉子听说县太爷要来,脸色一紧,随即又释然,斜觑了牛得旺两眼,谅他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反而愈发叫嚷起来,“请县太爷来也好,就做个公断,判这小疯子回家去!”
“这是谁呀?这么体恤本官的?”人群后传来懒洋洋的提问声,“连本官断案都要代劳了!得赏!一定得好好奖赏!”
人群哗啦闪开一条道来,孟子瞻穿着官服,带着衙门里的人大摇大摆的过来了,李鸿文跟在后头,冲赵成材略一颔首。
那汉子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跪下磕头,“大人饶命!小人只是一时气愤,说错了话,冒犯了您,还请您恕罪!”
孟子瞻眯眼瞧了他半天,先不答话,左顾右盼,“本大人现在要在此升堂。劳烦哪位搬张桌椅出来!”
“我来!”贺家与此事无关,离得又近,贺玉峰很是热情的让小厮们抬了厅里的桌椅出来。
百姓们觉得稀奇,许多人还没见过县太爷这么审案子的,静悄悄的围着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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