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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喜

_54 桂仁(当代)
晏博文三纵两跃的从后头赶了上来,帮着那伙计合力拉住了缰绳,引得马儿往横向挪了一步,好不容易才保持住了平衡。却只听“喀喇喇”一阵闷响,一根车轴承受不住突然扭曲的重量,裂了。幸而车上的砖石绑扎得很是结实,只随着车身渐歪,缓缓倾斜了下来,正好借着那个斜坡,顿住了脚。
众人瞧着都是一头大汗,马儿也松了力,暂时歇息。晏博文赶紧找来几块大石垫住了车轮,使其不再下滑。那伙计自己也吓得不轻,连连跟晏博文道谢。不管是砸了货物还是伤了马,他都没法回去跟老板交待。
章清亭终于松了一口气,幸好人都没事!秀才走的时候可跟她千交待万嘱咐,宁可再贵重的东西出事都不要紧,可千万别让人出事!一个是不吉利,二个是后头扯皮拉筋的,不知多少麻烦事。
后头的两个伙计各自稳住了车,上前来瞧。一个二个都埋怨头先前那人,“这雨天路滑,下坡可比上坡还难走些,你怎么就大意了呢?这下可好,你该怎么走?不行的话我们先走,晚些时再回来接你吧!”
“别介啊!”头先那个伙计不干了,“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那马蹄刚好就陷下去了?这黑灯瞎火的,可别把我一人留在这儿!要不咱们赶紧把这车轴修修,一同前去,回头我请你们喝酒!”
几人围着那车轴一研究,“这还能怎么修?整个都裂了。就是拿绳子勉强捆了,不拖货还好,一拖货准得散架!修也没用!”
“那怎么办?”章清亭真是觉得闹心,寒从足下起,脚上湿答答的,把整个人的温度好似都给抽走了,再耗下去,回去非生病不可!
晏博文出了个主意,“过了这个坡,前头再没这么难走的路了。要不把这车上的砖一分,另两辆车拖着跟我们走,把这车轴修,你就先回去吧!”
这主意不错!一伙计道,“那把你那两匹马也给我们匀出来,要不可吃不了这么多的货!”
“拿了马,那他怎么赶这大车回去?”章清亭还挺替那伙计着急。
另一伙计呵呵笑道,“没瞧见我们这是平板车啊?卸了货轻着呢!这小子弄断了车轴,也该受点教训,让他自己一会拉车回去吧!反正又没多远,走走也就是了。总比把你一人留在这儿强!”
那伙计大呼倒霉,却也只能听从同伴的意见。几个大男人动手,把他车上捆着砖石的绳索拆开,把马匹和砖石都往那两辆车上匀了去,给他大致把车一修,这就耗费了大半个时辰了。
那伙计把车绳往自己肩膀上一挎,拉着空车回去了。这头两辆车吃重不少,伙计们都不再坐车,步行驱着马匹小心前行。
章清亭也只能跟在后头走了,那俩伙计都是走惯的,五大三粗的汉子,即使泥地里,也是健步如飞。可章大小姐来时走了一趟,现在脚也湿了,身上又饥又寒,再往回走,着实有些吃不消了。慢慢的,这距离就越拉越开。
那俩伙计着急送完了货回去交差。“老板娘!咱们可不等你了!你跟你家伙计在后头慢慢的走,咱们赶紧送完了还得回去呢!”
章清亭能说什么?“行吧!那你们小心点!”
伙计们赶着车快步走了,晏博文在后头沉默无语的陪着她慢慢的挪。
等那伙计走得看不见了,晏博文才低声道,“我把这蓑衣给你吧!”
章清亭摇头,她本来走得就够累的,再加上那件大衣裳,更走不动了。宁肯湿一点,也不愿再多加个负担。
勉勉强强又往前走了一段,见她速度是越来越慢,晏博文似乎想了半天才下了这个决心,又折了根树枝到她面前,“我拖着你走。”
章清亭真是走不动了,她脚上两大坨泥,怎么刮也刮不干净,还越来越沉,湿透了的棉鞋怎么也走不热了,两只脚跟两块冰似的,热量流失严重,走得她越来越吃力。
思前想后,就拉个树枝,连片衣角也没碰到,这不算违背礼仪吧,她也不想再拖拖拉拉的了,便伸手握住了树枝的另一头,轻声道谢,“那就麻烦你了!”
晏博文回头瞧了她一眼,微微露出一丝喜色。却又迅速的转过头过,在暗夜里,瞧不清那一片黝黑里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心事。只地上明亮如镜的小水洼们照见了,当他的眼睛里忽然一下亮起了微光时,竟也是那么的光彩照人。如同拭去尘土的明珠,显出几分他本该有的灿烂光华。可只这一瞬间,复又平息下去,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什么也没出现过。
雨仍在下。路上早就了无行人,天地间一片寂静。无星无月,连灯光都只远远的一星半点。
气氛沉闷得有些尴尬,章清亭只好没话找话,“嗯……阿礼,你在方老爷子家过得惯么?”
“很好。”
“老头子平时没挑剔你吧?”
“没有。他老人家其实很好说话的。”
“呵呵,我看就你才说他好说话!”章清亭越发找不到话,只好东拉西扯着,“明珠总说跟着你可学了不少东西呢!我这徒弟快要被你抢走了!”
章清亭明显的感觉到手中的树枝轻轻的抖了一下。
晏博文回头有几分焦急的极力解释着,“我没……没教她什么的……”
“你怕什么?”见他如此紧张,章清亭心情倒放松了下来,温和的一笑,“你放心,又没人说什么!我们可都没把你当外人,就是你自己太小心了,总不怎么跟人说话,弄得大家都不太敢跟你亲近了。上回,金宝还说,还跟你学两手功夫呢!总不敢提。”
“我……我不是故意的!”晏博文的眼神黯淡了下去,“我怕……怕对你们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章清亭笑道,“你是读书人,读过书还应该是我们当中最多的,懂的道理肯定比我们都多。当然知道‘昨日之日弃我去者不可留’这句话的意思吧!阿礼,忘了过去吧!凭你的本事,做什么不好?何必非得屈居人下呢?”
“你,老板娘你是要我离开么?”晏博文顿住了脚步,愣在那里。
“瞧你!又多心了!”章清亭跟着也顿住了脚步,“不是让你走,是想让你做些更好的,更适合你的事情!再说,我现在可也不算是你老板娘了,实在要说,方老爷子才算是你的老板呢!”
晏博文安下心来,微微一笑,“我觉得在这里就很好了!你和方老爷子是同伙,无论跟着你们谁,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你始终还是我的老板娘!”
“你呀!”章清亭笑着摇了摇头,“果然相公说得对,你现在是无欲无求,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
“赵大哥……他也说起过我?”晏博文小心的探询。
“是啊!他还说什么时候要跟你好好谈一谈呢!你可别多心,他也是为了你好,舍不得你在我们这儿大材小用了!”
“是吗?”晏博文淡淡应了一声,“我不觉得。”
章清亭忽地笑问,“阿礼,你想过成家么?”
晏博文怔了。
章清亭笑道,“前儿隔壁的王大妈向我打听你是不是卖身给咱们为奴的?听说没有,便打听你成了家没,她娘家有个侄女想招个上门女婿,问你愿不愿意?”
晏博文脸色微微一变,借着夜色很好的掩护起来,眼神却立即调转开来,“老板娘,您别拿我开心了!我是什么人,怎好连累人家?”
章清亭反问,“你是什么人?你是坏人么?”
晏博文抬起眼,“可我……”
“你不过是犯了一次错而已,何必要为此付出一生的代价?”章清亭正色劝他,“年少无知时,谁不犯几次错来着?你不过是错犯得大了点,但你已经为此付出代价了。现在也决心改过了,那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找个人,成家立业,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呢?难道真要孤零零的一个人过一辈子?”
“那样,也未尝不可!”晏博文淡淡说着,眼里是沉痛的麻木。
“那你还真是……”章清亭只顾说话,没瞧清路面,一脚踩到旁边一丛虚伸出来的干枯灌木上,整个人便往下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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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一四八)多心
(一四八)多心
晏博文待要拉扯。章清亭手中的树枝却已脱了手。她滚得太快,晏博文也只好快步随着她一起往斜坡下冲,“老板娘,你别害怕!护着头,滚到下面平地就安全了!”
这北安国不象南康国那边山高林密,斜坡上原本只长着青草和低矮小灌木,现在草只冒了绿芽,倒有不少大小石块,很是硌人,幸而还是初春,穿得厚实,章清亭滚了下来,便停住了身形。伤是没伤着,只是把弄得满身泥泞。
晏博文此时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了,赶紧把她给扶了起来,“老板娘!你没事吧?”
章清亭心里头那个气啊!今儿她是招谁惹谁了?哪儿哪儿不顺!难道是出门前没看黄历?
再回头往上看,幸而只是个数十米深的斜坡,可这一滚下来,就到了另一条道上了,再要爬上去,那是不大可能的。章清亭摆了摆手。也不用人劝了,“咱们快些回家吧!”
看着这条路好象和上面那条路是一样,可走着走着,不对劲了,黑灯瞎火的二人辨不出方向,迷路了。
不仅迷路,连个人家都找不着,完全不知走到哪儿来了。
这可真叫人郁闷!章清亭气得直咬牙,倒是晏博文还比较镇定,“见咱们老不回去,他们肯定会来找咱们的!要不再走回去等着吧?”
“不走了!”章清亭又气又累,发起了小姐脾气,哪儿也不肯去,“这么黑不隆冬的,天知道走到哪儿来了?又没带火折子,连个火也引不着,纵是来了人,咱们也瞧不见!不如就在这儿等着天亮吧!”
晏博文想了想,“我试试看能不能生起火来!”
章清亭气鼓鼓的站在一旁,由着他去折腾,晏博文摸着黑在地上找到两块大石头,此时也顾不得讲究了,撩起衣襟下摆擦干了,又跃到旁边树上,以掌为刀,折下几根树枝,扯去外面的湿叶。甩干雨水,放一旁备用。
章清亭瞧着开始有些好奇,就见晏博文从蓑衣里头抽了几片干燥的竹片作引火之用,拿那两块大石不住撞击。没几下,还真给他撞出小小的火星来。
章清亭不由围拢过去,“这样就能生着火吗?”
“试试看吧!”晏博文不敢打包票,反复折腾了一柱香的工夫,终于听见极轻微的“嗤啦”一响,用来引火的小竹片上冒出了一缕轻烟。
晏博文象呵护奇珍异宝似的小心用手掌护着,嘴里头轻轻吹着气,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一缕小小的红色火苗猛然窜了出来。
这下可把章清亭给乐坏了,“阿礼,你真行!”
小小的火苗映得她的脸,笑得纯真又无邪,这完全不加一点掩饰的赞赏让晏博文的唇边也绽开了难得的微笑。小心的呵护着这一缕宝贝火苗,慢慢的把它燃成一堆篝火,章清亭终于可以坐在火边烤烤她那双已经冻得木了的脚了。
这外头的热气往里头一烤,倒把寒气倒逼进体内,害得章清亭连接打了几个大喷嚏。
晏博文忙把自己的蓑衣解下来,“老板娘。你用这个罩上,把鞋子脱了烤烤吧!”
这女人的脚可是非常的私密,除了丈夫,那是不能给人瞧见的,章清亭缩着脚,摇了摇头。
晏博文当然明白,“只是你这都湿了一路了,咱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着人,万一要等一夜,寒气逼入腑脏,那可就真不好了!你放心,我到一旁去。”
他还捡了块大石头过来,给她垫着脚。
章清亭想了想,反正只是脱鞋子,又不用脱袜子,他也看不到什么。何况还有蓑衣包着,便依言而行了。
她躲在火边自烤着鞋袜,晏博文果然远远的站在一旁,目不斜视。
这倒让章清亭有些不好意思,“我已经弄好了,你也过来坐吧!”
晏博文却不肯过来,还低头想着心事,半晌忽地转头问了一句,“老板娘,你知道除了弓箭,还有什么能把东西送上天么?”
章清亭明白过来了,“你是想发信号?可你就算是把东西扔到空中,这三更半夜的,也没人瞧得见啊?”
晏博文笑了。“你眼前这火也不能让人瞧见?”
章清亭懂了,“你是想发火箭?”
晏博文点头,“可是没工具啊!”
章清亭思索半天,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
晏博文从火堆里抽出一根燃着的树枝,“说不得只好用这笨法子试试了!”
他说着就把火枝往半空中尽力抛去,抛了足有七八丈高,照亮了一瞬,又怦然落到湿泥地里熄灭了。可就这一瞬,就让章清亭想到了个主意,“阿礼,快别费那个劲了!我瞧你挺会爬树的,不如拿火把挂那树上去,那个不就亮堂了?只注意别把树给烧了。”
晏博文听她这么一说,却另生出个主意来。干脆拿了两根火把,选了一棵高大的树木,如猿猴般轻轻巧巧的蹿了上去。在树叉间放下一根火把,另一根他用了点内力往天上抛,等落下来时,还稳稳的落回自己手边接住。这人在树上,再往上抛,可就高得多了。
如此反复了没几下,远远的,就听见了铜锣之声。
这深更半夜的。哪有人无故敲锣?莫不是有人来寻他们的?晏博文一时大喜,又将那火把抛得越发勤了。不多时,就见远处隐隐有火光往他们这儿移动。
“老板娘!有人来了!”
“真的?”章清亭赶紧套上半湿的鞋子,“你瞧清楚了没?”
“是真的!有火光!还敲着锣呢!你仔细听!”
章清亭侧耳倾听,真是有人来了!不管是不是来找他们的人,起码能问个方向,指个路也好啊!
时间不长,人终于近了,老远就听见张发财扯着嗓子在喊,“闺女!是你们么?”
“是!”章清亭这下子可真的高兴了,简直都快不顾形象的欢呼雀跃起来。
来的人不少。除了张发财张金宝,还有方明珠张小蝶和赵王氏。
一见着他俩,方明珠先扑上来拉着晏博文,“阿礼哥,你没事吧?”
晏博文不动声色的跟她保持着一定距离,有些淡淡的尴尬,“没事。”
张家人围着章清亭七嘴八舌,“可把我们吓坏了!那伙计早就送了砖石来,可左等你们不回来,右等也不回来,这就出来找了,都找到那砖厂去了,也没见你们!可担心死人了!生怕你出了事,这要是秀才回来,咱们可怎么跟他交待?”
章清亭被家人围着,不过也没忘记给站在后面的赵王氏打个招呼,“婆婆来了。”
赵王氏冷哼了一声,斜睨了晏博文一眼,才跟她说话,“都多大人了,做事一点也不知道分寸!这么早晚的不回家,不是让全家人都不得安生么?”
这个章清亭可得解释一下,“我回家路上不小心从那边坡上滚了下来,黑灯瞎火的就走岔了道,不知怎地走到这儿来了。幸亏阿礼有办法,生了火起来,要不,今晚还真没法子回家了。”
“我就知道阿礼哥最聪明了!”方明珠喜孜孜的挽着他的胳膊,一点也不知避嫌,“方才一瞧见有火光在这里抛来抛去的,我就说是你们!可他们还不信,怕是闹鬼不敢过来!”
“行了行了!”赵王氏没好气的打断她的话,“既然没事,就早些回家吧!”
章清亭瞧出赵王氏的不高兴来了,可她为什么不高兴呢?章清亭隐隐猜到了一些,微微有些赧颜,却也有些气恼。
等回了市集。赵王氏倒是没有聒噪,自己家去了,方明珠拉着晏博文回家,章清亭也自回家,梳洗更衣不提。
到了翌日,一大早赵王氏就登门了,“媳妇儿,我有话跟你说!”
关了门,赵王氏坐定,那脸顿时就阴转多云,嘴角往下撇着,“你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多问了!可是你得记住,你是有相公的人了!随随便便跟个男人出去,弄得深更半夜才回来,这象话么?”
章清亭听得刺耳,也沉下了脸,“婆婆,我做什么了?什么叫随随便便跟个男人出去?阿礼也算是我们家的伙计,我带他出去也是谈生意,谁知道临时有那些意外?”
“别整天生意长生意短的!”赵王氏听着就是无名火起,“显得你多有本事么?一个女人,你做再大的生意,也不能不顾自己的名节!”
这话性质可严重了,章清亭也火了,“我怎么不顾自己的名节了?我跟阿礼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吗?婆婆你可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的就随便冤枉人!”
“哼!等真做了什么,那还了得?那小子什么人啊?干嘛为了咱们家的事情跑前跑后的操这么多心?”赵王氏不知为何,就是看晏博文不顺眼,“你又没给他发个钱,干嘛这么卖力的为咱们家干活?”
这……这分明是不讲道理嘛!章清亭气得快无语了,“咱们好心收留了人家,人家在咱们有难时知恩图报不行么?再说了,阿礼也不住咱们这儿,跟人家方老父子住一块儿,他还为方老爷子干活呢!您怎么不说?”
“他对方家的小丫头也有意思!”赵王氏忿忿的道,“看来那小子还当真有些手段,哄了那小丫头又来哄你,他本事不小啊!”
这越说越难听了,章清亭不跟她理论了,“收留阿礼是相公定的,您要有什么意见,等相公回来跟他谈去!我这没空,工地上还忙着呢!”
章清亭拉开门就要出去,迎面却见方明珠哭哭啼啼的闯了进来,一脸委屈,“大姐!你跟阿礼哥说什么了,他都不理我了!”
啊?赵王氏嘴巴张得都得吞进鸭蛋去,难道……难道这里头还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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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一四九)小妮子春心动矣
(一四九)小妮子春心动矣
一个赵王氏都没闹清。怎么又来个方明珠?章清亭焦头烂额,把她往旁边一扯,“明珠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明珠抽抽答答道,“昨儿回去……阿礼哥就不太高兴,说什么男女有别,要我以后注意分寸……我今儿早上也没做什么呀,就是照常帮他打洗脸水,他就生气了,说我……我一点也不象你,既不端庄稳重,也不大方有礼……还说会有什么流言蜚语,呜呜,总之就是不理我了!”
章清亭静下心来想一想,“明珠,阿礼说得没错!”
方明珠哭得越发响亮了。
章清亭和声细语的劝她,“明珠,你这过了年也有十五了,等及了笄可就是大姑娘了,应该知道男女大防,成天跟阿礼拉拉扯扯的象什么样子?他又不是小孩子。也是那么大的小伙子了,若他是个有坏心的,或者说是无意的,就由着你这么缠磨着他,于他有什么损失?可于你呢?人家该怎么非议你?阿礼可是一片好心为了你的名声着想,却不是他故意不理你!”
“人家为什么要非议我?”方明珠撅着小嘴更生气了,“就非议了我也不怕!大姐你不还教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么?”
“我是教过你们这个,可也得区分情况。若是事关女子名节,纵是身正,也得注意不让影子斜,以免落人口实!”
“媳妇儿!”赵王氏在一旁偷听着插言,“你既这么明事理,怎么自己就做不到呢?”
“就是呀!”方明珠这会子倒跟她站到一边去了,很是不服,“你不也常常和阿礼哥出双入对的,你怎么就不怕招人言语?”
“我怎么跟他出双入对了?”章清亭真是觉得自己越描越黑,“我们那是正正经经的做事情!况且,也只有昨天跟他单独出去了一回!哪有常常?”
“你还想二回啊?”有人帮腔,赵王氏说得更加起劲了,“就这一回就够让影子斜的了!我说媳妇儿,这可不是我一人说你,你瞧,人家都瞧出不是来了!难道我们全都错怪你了?”
方明珠还在那儿火上浇油,很是不悦嘟囔着,“阿礼哥以前都不这样的,就是昨儿跟你出去了。回来就变了!”
章清亭气得怔怔无语,也有些火了,“他以前跟你怎么样我又不知道!他要变成什么样,我有什么法子?”
方明珠见她一生气,又哭开了,“那你们昨天到底说什么了嘛?”
“就是!你快来说清楚!”赵王氏趁机逼供,“把你们昨晚出去到底干了什么,一五一十快给我交待清楚!”
章清亭冷笑,“你们以为你们是谁?知县老爷?我又是犯人么?凭什么跟你们交待?婆婆你年纪大了,有时难免糊涂,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明珠你更是年纪小……”
她语音未落,却听方明珠忽然尖声哭叫了起来,“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们为什么总把我当小孩子!”
章清亭一下怔怔的说不出话来,这小丫头哪来这么大脾气?
“明珠!”方德海让晏博文搀着,阴沉着老脸进来了,“快给你张姐姐道歉!有你这么不懂事的么?一大早的跑到人家家里来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别说阿礼骂你,就爷爷也骂你!你以为你跟着你张姐姐学几个字,读两本书就长大了?就有学问了?你离他们差得远呢!什么都不懂就跑出来胡闹!没的让人笑话!”
“你们……你们都怪我!我……我不跟你们说了!”方明珠哭得更加伤心,扭头从后门跑了。
章清亭一看这可不行,“阿礼你快去把她追回来!”
晏博文踌躇了一下。方德海道,“阿礼不用去!让她自个儿好好反省反省!”
章清亭另派他人,“小蝶跟去瞧瞧!把她劝回来!”
张小蝶应了,匆匆忙忙追出去了。
方德海瞟了一眼赵王氏,“赵大婶,你自己的媳妇难道你还信不过?非得往她身上泼脏水你才觉得舒坦?是不是要把这街坊邻居都惊动出来瞧你是多么威风,多么本事的训斥媳妇你才高兴?”
赵王氏给说得有些脸红,她当然知道名节的重要性,否则她也不会昨晚人多时不说,今儿一早才悄悄来章清亭房中训她了,这种事情一旦传扬开来,不管真的假的,首先丢脸的可是她自己的儿子!
方德海见她低了头,拿拐杖一指章清亭,“这丫头什么人品,我想大伙儿没有不知道的?就是阿礼,我也绝对信得过!也不说多了,他的教养可比咱们这两个老家伙绑一块儿学得还多!懂得还深!若是再有人胡说八道他俩有什么,老头子我头一个撕了他的嘴!”
章清亭心中感激,晏博文眼中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愧色,埋下了头。
方德海左右一瞧,“行了!都赶紧吃饭吧!昨儿都开始下雨了,要是不抓紧着点,这房子可就真盖不成了,那大伙儿才要喝西北风呢!再有闲心嚼舌头根子的,全给我上工地干活去!”
这一下无人再敢言语,赵玉兰帮着张罗氏摆了饭,一家人吃了自去忙着。
现方明珠不在,章清亭再与晏博文去工地。彼此都有几分尴尬之色,反而显得越加拘谨了。
章清亭心中坦荡荡,不想这么别别扭扭的相处,本说带张金宝或是两个小dd在旁边,转念一想,若是如此,反倒显得心虚了。
这光天化日之下,难道还怕人说三道四?她想通此节,便很是落落大方的邀请,“阿礼,我们走吧!一会儿明珠回来了,让她来工地找我们!”
晏博文明白了她的意思,便也拿出该有的气度来,从容不迫的跟随上去。二人的身影,竟是说不出的和谐与般配。
赵王氏越想越觉得不放心,儿子不在家,她这个做婆婆的可得替他看好媳妇,一面在这儿帮着忙,一面抽空到工地上去瞄几眼。
章清亭自然瞧见了,也不理她,大大方方的由她瞧去!
张小蝶直追了一盏茶的工夫才追上了方明珠,小丫头仍在闹脾气,坐在河边。就是不肯回去。张小蝶只好坐下来陪她聊天,她们二人年纪相仿,说起话来也更加随意。
“明珠,你平常不这样的?干嘛今天对大姐发那么大脾气?真跟她生气啦?”
“不是!”方明珠扯了根刚刚抽了绿芽的杨枝,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树干,生着闷气。
张小蝶抿嘴笑了,“就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不是喜欢阿礼?”
“才不是呢!”方明珠耳根子微红,又羞又恼,不肯承认。
“脸都红了。还不承认?”张小蝶得意洋洋,“我们早就看出来了!”
“谁……谁乱说呢!”方明珠脸更红了。
“切!喜欢就喜欢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张小蝶嗤笑着,很是瞧不起她的忸怩作态,“要是我喜欢一个人,我就敢说!”
方明珠抬眼斜睨着她,眼睛里存了几分好奇,“你……你也有喜欢的人?”
张小蝶两手一摊,很是大方的承认,“现在没有!不过以后肯定会有的!”
方明珠微微一笑,“那你先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张小蝶不加思索的道,“就我姐夫那样的!”
方明珠啐了她一口,“你也真不害臊!姐夫可是你姐的相公,你怎么能喜欢?”
张小蝶大大咧咧的道,“我又不是跟我姐争什么,只是我将来要是嫁人,就想嫁一个象我姐夫那样的人!”
“你姐夫有什么好的?”方明珠略带鄙夷,“比阿礼哥差远了!”
这话张小蝶不爱听,“我姐夫有什么不好?又识字,又懂道理,还有耐心,肯教我们念书,为人又和气,他还很聪明!”
“那也比不上阿礼哥!”方明珠很是不服气,“阿礼哥读的书更多,懂的道理更多!他还会功夫,那么粗的棍子他轻轻一折就断了,还会拿那么小的石子打鸟打兔子,一打一个准儿!可厉害呢!”
“我姐夫说,君子动口不动手!要凭计谋让敌人投降!会打架有什么用?我姐夫可是有功名的!”
“不过是个酸秀才,有什么好得意的?要是阿礼哥去考,肯定能考个状元回来!他琴棋书画就没有不会的!”
“你就吹吧!”
“我才没有吹!不信你让秀才哥来跟阿礼比试!阿礼哥肯定不会输!”
两个小丫头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情窦初开的少女就如两只小母鸡似的,斗得脸红脖子粗。
张小蝶为了取胜,不加思索的脱口而出,“阿礼还犯过事呢。可跟我姐夫没得比!”
这一句话可戳到方明珠的痛处了,当即气得满面通红,胸脯一起一伏的,“你……你们就会欺负我阿礼哥!他当年那事,肯定不是他的错!说不定……是别人陷害的!”
张小蝶毫不留情点出真相,“可他自己都承认了!难道他自己还能诬赖自己不成?”
方明珠气得无法,扭过头去,“我不跟你说了!你走!”
张小蝶反倒乐了,“咳!你说咱俩在这儿吵这么带劲干嘛?”
方明珠横了她一眼,“明明是你跟我吵的!”
张小蝶道,“我姐夫再好,你阿礼哥再妙,都不是咱们的。”
方明珠听得这话蹊跷,不由问道,“你姐夫当然是大姐,可阿礼哥又是谁的?”
张小蝶耸耸肩,“难道你没瞧出来啊?阿礼根本跟咱们不是一路人!姐夫说,他在咱们这儿,是那个啥……就是大半夜的穿得很漂亮的在外头走,没人瞧得见,那意思就是说被浪费了!”
方明珠听得心里一惊,犹自嘴硬,“可阿礼哥……他又没个亲人了,不在我们这儿,能上哪儿去?”
张小蝶一笑,“都说我不懂事,你聪明!我瞧你比我还糊涂!象你方才说的,阿礼那么有本事,干嘛非得在咱们这儿当个小伙计?你真以为这天大地大,就没有他的容身之处?那是他自己不想飞,要是哪天他想飞了,你还能拦得住他?”
这话听得方明珠脸上变了颜色,“他要往哪里飞?”
“肯定是往高处飞呗!”张小蝶指着高枝道,“那儿才是他的地方。”她又指着地上的小草,“这儿是我们的地方。你说,你能让一只能飞到天上去的鸟儿,成天在地上走么?走几步是可以的,但他迟早还是要飞走的。”
“你胡说!”方明珠的心里恐慌起来,“阿礼哥的家人都不要他了,他才不会飞的!再说,我们也不是草儿,大姐不说过么?只要自己努力,女孩子肯定也能长得跟树一样高!”
“你拉倒吧!你是阿礼什么人?他为什么要跟咱们在一起过一辈子?”张小蝶略带不屑的瞧了她一眼,“我问你,阿礼哥是会琴棋书画,你现在会了哪一样?”
“我……”方明珠想了半天,还真象爷爷说的,除了会写几个字,念了几本书,她所会的着实有限。
张小蝶问倒了她,很是得意,“要说能飞上枝头的,咱们中间,就只有我家大姐了。虽然我是没瞧见过大姐琴棋书画,但想来她应该也是会的。你看平时,就她能跟姐夫还有阿礼说到一起去。上回过年的时候,姐夫多喝了两杯,还问起大姐了,跟阿礼那回谈酒是怎么回事?那些酒都是在哪儿喝到的,非让她什么时候给他也整两杯尝尝,把我们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们还一起喝过酒?”
“嗯,有一回,是玉兰姐要嫁人的时候,大姐不同意,跟赵大婶吵了一架,跑来铺子里喝酒,听姐夫那意思,他们俩说了好多东西,都是书上有,咱们的生活中没有的东西。他们俩倒是谈得挺投契,只是咱们全都听不懂。”
方明珠也百思不得其解,“书上有,生活中没有的?”
她忽然想起来,在拟定房子图纸时,章清亭和晏博文也有许多的共同语言,讲到那些雕梁画栋、亭台楼阁,细处的装饰风格,二人的说词都是一套一套的,自己根本就插不上嘴。这么说起来,自己是不是真的配不上阿礼哥?
(PS:昨天看到大家的鼓励和支持,好感动哦,桂子顿时觉得更新有动力了!今天可以更得早些,先放一章,修修文马上再上第二更!顺便打个滚求个票,那个粉红榜一直被人爆菊,好可怜的说!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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