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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喜

_36 桂仁(当代)
“他才不会着急呢!”章清亭说话越发没了顾忌,“我又不是他什么人!他要来,早该来了!”
话音才落。就听门口有敲门声。
晏博文心中虽然疑惑,却仍是一笑带过,“这不就来了么?”
起身开门,赵成材举起伞提着灯笼站在外面。
不知何时,天空中又如扯絮般下起了鹅毛大雪,寒气逼人。
“赵大哥,快进来吧!”
赵成材的神色却有些僵硬,看着他的神色也颇为怪异,勉强应了一声,收伞进来。小心翼翼的到章清亭身边,“娘子,回去吧!”
晏博文留意到,赵成材的气息均匀,不似刚刚走来的样子。再抬眼往他来处一望,雪地上两行浅浅的足迹早已被雪覆盖了,他该是,早就来了。
章清亭瞟了赵成材一眼,就是不肯起身。
赵成材也不敢上前相搀,只是局促的站在一旁赔着小心,“都这么晚了,娘子,先回去吧!”
这分明不象是夫妻相处之道了。晏博文心中暗自称奇,却也上前笑着劝解。“老板娘,您再不回去,我都没法子休息了!明儿难道您要放我的假啊?”
章清亭想想留下来确实有诸多不便,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便摇摇晃晃的起身了,赵成材见她有些醉意,远远的伸出一只胳膊。
章清亭只扯住了他的衣袖一角,转头对晏博文道,“那你早点休息吧!”
随赵成材家去了。
晏博文在后面瞧着这两人,出了门仍是这么的相敬如宾,甚是不解。心下纳闷,老板娘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是夫妻,那他们是什么关系?
雪仍在下,走了一段,章清亭才真正觉得头重脚轻起来,脚下不住打滑,不由得挽住了赵成材的胳膊,半靠在他身上。
赵成材一言不发,将大半伞都遮她身上,放慢了脚步,扶着她徐徐前进。
章清亭觑着他的脸色,横了他一眼,“你干嘛生气?”
赵成材不吭声。
章清亭提高了嗓门,“我问你话呢!你干嘛生气?”
“我没生气!”赵成材忿忿的不承认。
“你明明就有生气!”
“我说我没生气就是没生气!”
“还说不生气?你听听你这是什么口气?”
“我哪有气好生的?我是什么人啊?我又凭什么生气!”赵成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大火,愤怒得直想大吼大叫。
他见张小蝶和张金宝回了家,章清亭却没跟着回来,当时就着急了,连饭也不吃,打着伞就出来接她,可没想到,却听到章清亭和晏博文的谈话了。
从他们谈酒开始,直到章清亭抱怨家长里短的事情。全部落入耳中,无一遗漏。
站在门外的冰天雪地里,赵成材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什么是女儿红,什么是葡萄酒,那些东西他俩怎么谈得这么津津有味?还左一句诗,右一句诗的,又不是让你们考酒博士,是卖弄墨水么?谁不会啊!
赵成材不肯承认,可他真的是妒忌了!而且还十分、非常、特别的妒忌!
他甚至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把晏博文留下来。这人怎么懂得这么多?还一套一套的!他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晏博文和章清亭之间,确实有着某种共通之处。那种东西,却是自己完全不具备的。
等到章清亭说出,不是他什么人时,赵成材犹如一盆雪水从头泼到脚,彻底凉透了。
知道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是一回事。可是明明白白的被人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内心深处不由在问,我有这么差劲么?
章清亭可不知他那小心眼里到底在想什么,她还以为是赵玉兰之事,头脑一热,便道,“我有说错么?你母亲本来就把玉兰嫁错了!你们一个二个的,全跟缩头乌龟似的,生死由她去了!”
只要是个男人,就没有比被人骂作乌龟更加愤怒和感觉羞耻的,赵成材顿时也火了,反正路上无人,跟她吵了起来,“那你说怎么办?让她回来么?”
“回来就回来!有什么了不起的?难道你们家还养活不了她?你们养活不了,我养活!”
“是啊!你多本事啊!你多会赚钱啊!你做什么都无所谓!想嫁人就嫁人,想不嫁就不嫁!可玉兰不是你!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子,既不会读书识字,更不会谈诗论词,更别提经商赚钱了!你让她回来了怎么办?被休弃的女子名声好听么?这辈子还有谁会要她?”
赵成材把自己心里压着的火也发了出来。
(PS:鞠躬感谢亲们的打赏和小粉红!亲亲!爱你们哟!嘿嘿,第二更过会子就出来!
推荐——《妖媚志》(水月明珠):姥姥告诉我,道士是捉妖精的,可是她没告诉我,道士还会“吃”妖精。)
第二卷 (九十七)第一次亲密接触
(九十七)第一次亲密接触
“你吼我做什么?”章清亭也火了。“欺负她的又不是我!你这么能耐,怎么不去跟那个孙的吵?”
“你以为我不想啊?我还想揍他呢!可揍他有用吗?揍他能改变事实吗?”
“反正就是你不好!”章清亭发小姐脾气了,借着酒劲儿使劲把他一推,“你当初就不该同意!”
赵成材被她推得退了一步,却不忘辩解着,“那是我决定的啊?是我娘决定的好不好!”
“最坏就是你母亲!”章清亭把对赵王氏的一腔愤恨也发泄在他身上,“就因为你不好,你母亲才不好!”
这什么逻辑啊?赵成材又被她推得退了一步,“她是我娘,难道让我去管她?”
“你管不了她,也该替玉兰争取一下!你不是说玉兰上轿那天,你想推她走的么?你当时为什么不动手?”
“要是能退回去,我就是拼着被娘打断手脚,也把玉兰推开!可我能知道吗?我那回跟娘谈了一半就晕过去了,等病好了,亲事都订下来了!你当时还清醒着,你怎么不帮着去打听打听?”
“好啊!你还赖上我了!”章清亭怒不可遏,双手一使劲,把赵成材推得连连倒退,雪地路滑,一下子没站稳。扑通摔了个四脚朝天。
章清亭用力太猛,加上自身本来就有几分醉态,步履不稳,一下子没收住力,跟着一起摔在了他的身上。
“哎哟!”
两个人同时痛呼出声,章清亭的额头正好撞在赵成材的下巴上。这个冲劲可大了,痛得两个人顿时都掉下泪来了。这个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滋味可不大好受!
章清亭跟小孩似的呜呜大哭,“你欺负我!”
这谁欺负谁啊?赵成材疼得呲牙裂嘴,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感觉嘴里一咸,伸手一摸,嘴唇见血了。
这叫什么事儿!可谁要他是男人呢?此刻还得哄章清亭,“你哪儿伤着了?”
“头……”
“让我瞧瞧!”灯笼在他俩摔倒时也灭了,借着雪地的微光一瞧,章清亭的额头倒没出血,也看不清有什么伤。
赵成材跟哄小孩似的给她揉揉,“吹吹哦,不痛不痛!”
“明明还是痛!”
“好了好了,过一会儿就不痛了!”
等章清亭头上疼痛稍解,哭声渐小,赵成材才道,“你先起来好不好?”
章清亭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还趴在赵成材身上,实在不雅!脸顿时红了,幸好深夜看不出来,赶紧一骨碌的想爬起来,却脚下一滑,便翻身先坐在了一旁。
赵成材这也才能坐了起来。他方才垫在底下,摔得更重些,整个后背都疼麻了。
章清亭歇了口气,扶了地慢慢的站了起来,催促着他,“你快起来呀!”
“我这也要起得来呀!”赵成材没她好气的对她伸出了手,“拉我一把!”
“真是没用!”章清亭不情不愿的伸出手去。
“我没用?你垫在下面试试?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赵成材拉着她的手站了起来,没空感觉那纤纤擢素手的滋味,就被人一把甩开。
“你没事吧?还能不能走的!”
赵成材活动活动胳膊腿,又扭了扭腰,“还好,没伤到筋骨,应该能走!”
章清亭瞧他扭来扭去的样儿,忽地忍俊不禁,扑哧笑了起来。
赵成材嗔她一眼,“有什么好笑的?”
他越这么说章清亭越发觉得好笑,索性哈哈大笑起来。
赵成材脸上绷了半天到底没绷住,也跟着她笑了起来,别过脸去嘟囔着,“又哭又笑,小猫上吊!”
“你说什么?”章清亭耳朵可尖。却不大懂这句话的意思。
“没什么!”
“明明就有说什么了!”
“我不告诉你!”
“我听见了!”
“那就听见了呗!”赵成材捡起伞和灯笼,伸出一只胳膊,“走吧!”
章清亭微撅着小嘴,到底还是拉扯着他的衣袖一同往家去了。
气撒完了,两个人都能心平气和的说话了。
“玉兰的事真不管了?”章清亭还是很关心的。
“怎么可能?那姓孙不是要卤水么?明儿你店里多做点,我和成栋后日一块儿送去,顺便打听打听,到底那孙家是怎么回事。若是真的不好,我们家也不是好欺负的,到时非上门去评评理不可!”
“这还象句话!那你方才怎么不早说?”
“那你刚才也没这么问啊?”
……
雪花依旧在空中旋舞,似是顽皮的孩子,跟随着他们的脚步,不时吹进他们的伞下,偷听着两人的悄悄话,很快又被赶了出来,却又不死心的追了过去,直至伴随着二人到家。方随着风儿,在天地间轻笑。
翌日一早,赵成材到了衙门,就向娄知县回禀了愿意购买那条胡同之事,并请详细的估个价出来,他们好去筹备。
娄知县当然高兴,立即安排人去办理,还特别交待能优惠的,尽量给他优惠一点。
下头办事的自然知道好歹,都是一个衙门里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份谢礼肯定是少不了的,也知道该怎么办事。
快到日中。忽然听闻外头有人找,赵成材还以为是章清亭来打听房子的事,忙忙的迎了出来,见到来人,一下愣了。
大雪地里,站着一个女子。本来这天地间就是白茫茫的一片,她还非弄件白衣,越发显得单薄和苍白。
“小桃,你……你怎么来了?这是生病了?”
见赵成材仍是关心自己,杨小桃心中有几分得色,面上却似乎甚是赧然,拿出一个大纸包,“这不快过年了么?我给你家剪了些窗花。咳咳!”她拿手绢捂着嘴干咳了两声。
“你都病了还忙这些干什么?大雪天的又跑出来仔细更不好了,快回去吧!”赵成材觉得不大妥当,没接她手里的东西。却也是真的关心她,不过现在的感觉,就更象是一个哥哥对妹妹了。
“我没事!不过就是染了些风寒,咳咳!你们家以前的窗花可都是我剪的。”杨小桃故意旧事重提,又补了一句,“我怕嫂子忙生意,没空弄,就做了来,你们可别嫌弃!”
见她仍伸着手站着。赵成材只好接了快点打发她走人,“谢谢你想着啊!这大冷天的,快回去吧!”
杨小桃温婉一笑,“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赵成材脸色一僵,这话可太亲昵了,搪塞了一句,“我还有事,先忙去了!”
杨小桃也不恼,柔柔的道,“你忙你的吧!过年记得来我家玩啊,我爹还等着你陪他下棋呢!”
“那是一定!”这个赵成材却没有推辞。于情于理,杨秀才都是自己的授业恩师,一定要去拜年的。
杨小桃嫣然一笑,“我还做了你最喜欢的核桃酥,一定要来哦!”
也不等他答道,自己转身先自行离去了。走不上两步,又干咳两声。
赵成材他再不解风情也觉出不对劲了。小桃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好的,过去的都过去了么?怎么还这个样子?是自己多心了吧!
正在那儿胡思乱想,忽地肩上被人拍了一记,“成材兄,你好艳福啊!”
赵成材吓了一大跳,回过头来,原来正是那位李鸿文。
这大冬天的,他手上还拿着一把檀香折扇附庸风雅,凑在他耳边故作神秘的问,“那姑娘是谁?长得挺标致的嘛!”
赵成材脸上一红,“别瞎说!那是我启蒙恩师的女儿!”
“那正好,岂不是跟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赵成材被人说中往事,顿时大窘,“我这都成亲了!可不能乱说的!”
“那就是曾经有点子什么了!”李鸿文笑得贼眉鼠眼,忽地劈手将赵成材手上纸包抢去一把打开。
里头除了用彩纸剪的各色窗花,还放着一块手帕,展开一瞧,角上绣着一支桃花。
“你瞧瞧,瞧瞧!还不承认!”李鸿文在风月场上混惯了,当即猜出,“那姑娘名字里肯定有个桃字,对吧?”
“你快还我!”赵成材脸红脖子粗的跟他争夺着。
“那你先告诉我她的芳名,我才还你!要不,我就拿着见嫂夫人去!”
赵成材毕竟老实,一下就被李鸿文给唬住了,急得直跺脚,“行了行了,她叫杨小桃。这总该可以了吧!”
李鸿文这才将手帕还他,胳膊肘捅他一下,调笑道。“看不出来啊,成材兄也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怎么样?得手没有?”
“越发胡说了!”赵成材赶紧把东西藏袖子里,“我跟她可是清清白白的,你别说的这么粗俗好不好?”
“这叫什么粗俗?”李鸿文把玩着扇子,不以为然的道,“人不风流枉少年!何况你我读书之人,更是要有红袖添香,方为雅事。再说这**女爱本就是天公地道,就算是成了亲,寻一二红fen知己又算得了什么?”
赵成材知道他这德性,也不好驳斥,只得胡乱应付着,“我家境贫寒,可比不得你大少爷可以挥金如土去追欢买笑!就是有那心思,也没这余力。倒不如不想,彼此清静!”
“嗳!这谈钱可就俗了!没钱怎么了?没钱也一样可以寻求志同道合的解语知己嘛!”谈起风月之事,李鸿文是如数家珍,“你看这西厢待月,红拂夜奔,多少英雄才子于困顿潦倒之际遇到过红颜知己,赵兄你可不能妄自菲薄!”
赵成材给逗乐了,“只可惜我不是才子,更做不了英雄!”
“英雄才子发迹之前,谁知道他是哪根葱哪根蒜?”李鸿文很不服气,“这追女人可不是看你有没有钱,有没有本事,最关键是看你有没有手段!”
赵成材忽地一下触动心事,不由问道,“那你说说看,都有些什么手段?”
李鸿文一说这个可来劲了,“据我总结,就三招!”
他扳着手指头一一细数,“这没钱归没钱,做小伏低你会吧?嘘寒问暖你会吧?我告诉你,凡是女人就没有不吃这一套的!你哄得她开心了,让她觉得你时时刻刻在关心她了,就绝对会对你另眼相看。”
这两条好象都有几分道理,也不难做到,赵成材追问,“那最后一招呢?”
李鸿文挑眉一笑,“还不承认你有这心思!你先说是不是对那师妹有点想法?”
“说了跟她没什么!怎么净扯她身上?”赵成材一甩袖子,“不说拉倒!”
“好了好了!算我自作多情,告诉你吧!”李鸿文很是卖弄,“这最后一招就是要死缠烂打!”
赵成材脸一沉,“这算什么招?没的招人讨嫌!”
“嗳!这话你可大错特错了。我可跟你说,这最后一招才是最最关键的必杀之技!任她是贞节烈女还是贵妇千金,只要你舍得下这张脸,死缠烂打,再加上前头两条,就没有不水滴石穿的!俗话说,好女怕缠郎。这追女人就不能脸皮薄,你只要看准目标,死死缠上,迟早是你的囊中之物!”
“会么?”赵成材怔了一下,“可要是差距太大呢?我是说,那女孩也很聪明,很有本事!”
“你信我的,甭管什么女人,就是这三招,绝对没错!你要真看上那丫头,就用这三招,不出一年半载,必然得手!就算是不能得手,你也曾经努力过了,心中也不遗憾了。难道要自个儿闷在心里一辈子啊?那谁知道!也许人家早看上你了呢?是男人,就要勇于去捅破那层窗户纸!”
也对啊!赵成材暗自思忖,是不是该找个合适的机会跟章清亭表白一下呢?
这事回去再好好想想!他换了个话题,“鸿文兄你这是要上哪儿去?”
“我是特意来找你的!”李鸿文终于想起正事来了,“今儿中午那冯秀才设宴款待几位老师,邀我去作陪。你上回不说想打听下乡试之事么?他们几人可都是经历过的。我当时就想到你了!你衙门里的事忙完了没?忙完了就一起去吧!”
这个赵成材还真想去,“可他又没请我,我跟他又不熟,就这么贸贸然的跑去不大好吧?”
(PS:二更终于出来了!看在小清亭都牺牲小我,亲密接触的份上,亲们素不素考虑下小粉红打赏什么的呢?嘿嘿!)
第二卷 (九十八)委屈你了
(九十八)委屈你了
“那有什么呀!”见赵成材有些怯于应酬。李鸿文给他灌输新式思维,“咱们可都是有身份的秀才,肯去就是给人捧场了!该他谢我们的,我们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到不熟就更不怕了,这一回生二回熟,多见几次不就好了?再说,你现在可是县太爷手下的红人,走出去谁不卖三分面子?你呀,就是太老实了!快别推辞了,跟我一起去吧!”
听他这么一说,赵成材觉着似乎也有三分道理。
你还真别说,自己来当这个临时师爷还真当对了!果然如章清亭所言,到了这种地方甭管你是怎么来的,干什么的,总是让人高看一眼。那宰相门房还七品官呢,这就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啊!
要是不进这官场,赵成材这辈子也想象不出来这当官的好处,恐怕就如赵王氏所想,当个教书先生也就罢了。可现在他进来了,看到了,就下定决心要在科举之路走下去了。为了功名前程。这该去的应酬一定要去!
要练厚脸皮就从这一回开始吧!赵成材胆气壮了不少,“那行,我就厚着脸皮跟你走一遭了!”
“这说的叫什么话?”李鸿文又开始驳斥,“你应该觉得自己纡尊降贵,勉为其难的去才对!我可告诉你,这读书人啊,你越傲慢,人家越把你当回事,就是只有三分本事人家也当你有七分了。你越是谦虚,他们反而越是踩你,就是有七分本事也只当你三分了。所以为什么说,读书人的傲骨不能丢,这道理全在这儿了!”
这公子哥别的不行,迎来送来的场面工夫倒是很值得学习啊!可赵成材也知道,一肚子草包就是一肚子草包,迟早总有露馅的时候!不过这话他当然搁在心里了,只道,“多谢鸿文兄指教,那等我进去告个假再同去吧!要不要进去喝杯茶?”
李鸿文摇头,“不用了,若是进去了,不到娄大人面前寒喧几句也不好。这时辰已经差不多,酒楼那边不好太让人久等。我就在外面逛逛,你快点出来就是!”
赵成材自告了假,跟李鸿文应酬去了。一介绍说是在衙门里做事,就是原本有几分倨傲的也立时恭敬了几分,赵成材心中感慨不提。抓紧时间虚心向人请教应举之事。
等到下午回了衙门,那头负责核算的人已经把帐目给弄出来了,七七八八打个折扣,修渠只收他个工本费,一共是白银一千八百四十七两。
娄知县一瞧,爽快的道,“就给个整数,一千八吧!三日之内缴上银两,这地方就是你们的了,再给你们免三年的税赋!包你们亏不了!”
旁边办事的人凑趣,替赵成材说了句好话,“大人真是宽厚!只是赵师爷他们家拿了地去,光这盖房子至少还得一二年的工夫呢!那这减免是从他们建好了才开始算的么?”
娄知县呵呵一笑,大手一挥,“那就从订立契约起,免五年的税赋吧!”
赵成材自然是感激不尽,回头赶紧去跟章清亭说了。一方面要她筹银,另一方面也要准备厚礼酬谢办事之人。
娄知县的自不用说,他们家要的吃食章清亭一早就精挑细选了最好的材料,让方德海亲自监督着给卤上了。就是那些帮腔做事之人,她也没二话。赶紧封了十两银子一封的几包银子,让赵成材一会儿塞给人家。
那个地价,她和方德海是早准备好了,按五五分账,各自取出九百两的银票,又带了些银两,打算现就交款订契。
方德海的意思是把契约直接立在孙女的名下,免得日后过户麻烦。反正早上生意也忙完了,于是就带了方明珠,三人跟着赵成材一起到了衙门。
娄知县见他们来得这么快,也自高兴,立即让差役去钱庄拿银票去核实兑了出来,当场亲自主持,给他们把契约办了。
章清亭方明珠各执着一份地契,心下都是又高兴又忐忑。高兴着有了脚踏实地的实业,忐忑着不知未来发展如何。可不管怎么说,这么大手笔,这日后两人的命运恐怕真得绑在一起了。
娄知县答应她们,等过完正月十六就交房并开挖新渠,最迟在二月底交付使用。这个时间确实算快的了,章清亭也要准备去请工匠,画图纸,到时差不多也就能接上了。
正事办完,章清亭让赵成材赶紧去福兴楼订了桌上等席面,宴请娄知县和几位办事的人。
席面上,章清亭和方德海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应对得体,殷勤礼让,宾主尽欢。
娄知县心情大好。干脆把他们要建房之事算成公务,交给衙门里掌管土木工程的负责人设计。这可又替章清亭他们省下了一笔银子,而且此人掌管这差役多年,经验老道,非常清楚这地方每一处沟渠,每一处水井,哪时雨雪大,常刮什么风。在席面上,就给他们提了不少好意见,听得两个新房东是连连点头。
众人一时又赞章清亭年纪轻轻便敢作敢为,简直是巾帼不让须眉,赵成材听得也觉与有荣焉,当然要尽力相陪。一群人边吃边聊,这顿饭吃得时间就稍长了些。
他们迟迟不归,家里自然也是收到消息了。
当张赵两家弟妹忙完生意收了铺子自归家去,说起章清亭买了一条胡同,可把全家着实吓了一跳。
张发财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们说什么?你大姐买了一条胡同?”
“是一套房子吧!”赵王氏皱眉不信,“就那条破胡同的房子,有什么好买的?”
“真是一条胡同!买了重建不就不破了?”赵成栋很是赞叹,“大嫂也真是胆子大,整条街买下来,可要二千两银子呢!”
“你说多少?”赵王氏被震住了。
“二千两银子!”赵成栋伸出两根手指头比划着。“我听见哥说来着,二千只差一点。”
“她哪来那么多银子?”赵王氏不敢相信,“就那一个小小的卤水铺子,赚了二千两?”
赵成栋点头,“是啊!不过不是大嫂一人买的,听说方家也出了一半。听那意思好象说是要给孙女,就把方明珠也带去衙门办手续了。他们今晚上肯定是不回来吃饭了!”
赵王氏倒吸了一口冷气,我的天!那死丫头,她……她真的发达了!
二千两就算是二一添作五,那一人一千两该是有的吧,这还只是地价。不包括建房的钱。天啊!赵王氏不敢再想下去了,章清亭到底挣了多少钱?
张发财一拍大腿是喜笑颜开,“看看!都看看!我们老张家这闺女怎么样?这可真不是吹,就我这闺女,搞不好真是天上财神奶奶托的胎呢!”
“什么搞不好?我说大姐就不是财神奶奶托的胎,也是财神奶奶最心疼的大闺女!将来咱们家可真是要做大财主了!”张小蝶也是沾沾自喜。
张金宝两眼发光的做着美梦,“到时候啊,我们也弄一套大宅子,跟那少爷小姐似的,一人配俩丫头伺候着,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那日子可就美喽!”
“你少发梦!”张小蝶毫不客气的出言训斥,“这话要大姐听见,头一个上来抽你!你没听那书上说,你这叫那个啥,不往前划船,就会往后退来着!这做人做事就得一直往前划着船,才能过好日子!”她撇了撇嘴,“让你好好读书,老是不专心!真是没学问!”
“切!不过是比我多学几句话,多写几个字,有什么了不起?”张金宝一甩袖子跟妹子斗嘴,“你学再多,过不上两年也得嫁出去,那可就不再是我们老张家的人了!到时我们船划到哪儿,也不关你的事!”
这话可戳中张小蝶的心病了,她本就因为瞧见了赵玉兰的前车之鉴而心有戚戚,再加上这段时日以来,跟着大伙儿读了点书,渐渐明白了些事理,可不是原先那个啥都不想的乡下丫头了。
虽然还是不明白自己的前路到底在何方,但她是下定了决心,一定不能走赵玉兰的老路!大姐虽然凶,但心地可好,脑子也清楚,玉兰之前帮她干了活。她就能对玉兰那么好,只要自己好好跟着大姐,听她的话,替她办事,大姐不可能对自己还不如赵玉兰。
所以张小蝶想着自己将来的亲事,与其象赵玉兰那样被愚蠢的父母耽误一生,还不如交给大姐去料理。
此时被哥哥这么一激,张小蝶不由得气红了脸,脱口而出,“就算我要嫁人,也是大姐作主,你们都少打主意!谁要是敢给我胡乱订亲事,谁自己嫁去!大姐不点头,打死我也不上花轿!哼!嫁了人怎么啦?大姐还不是嫁人了?一样出来做事!说我嫁了人就不是张家的人了,那大姐呢?她现在算是哪家的人?大伙儿干嘛都巴着她?将来就算是我嫁人也还在铺子里干活,只要大姐不叫我走,你们谁都没资格说话!”
她这话说的虽然有几分无礼,但确实让人无法驳斥。
铺子是章清亭的,钱也是章清亭的。旁的不说,现在张赵两家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全是章清亭供给的。虽然不能说有奶就是娘,但随着经济地位的提升,章清亭就是他们两家的大财神,确实隐隐有成为一家之主的气势。
表面上虽然还是赵王氏当家,但她除了安排一些家务琐事,在外头大场面上,根本没了发言权。而赵玉兰婚事的失误,更是令她不仅在张家人心目中,甚至在赵家自己人心目中的地位都一落千丈。
之前章清亭对这桩婚事的不赞同,甚至跟赵王氏的争吵,他们也是知道的,现在事实摆在眼前,让大家心里都认识到同样一个事实:赵王氏,靠不住!
本来都闷在心里也能维持表面的平衡,赵王氏也不觉得自己有多丢份儿,可张小蝶此刻却把话给挑明了,这家里真正有资格做出重要决定的,是章清亭!
虽然张小蝶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是无权过问她的亲事,但赵王氏听得,心里怎么都不是个滋味。
张小蝶的态度明确表明了,女儿怎样?嫁人了又怎样?只要有章清亭这个牌坊在前头,她就敢有样学样!
赵王氏不可能不想到自己苦命的女儿,玉兰那么温驯那么能干怎么就这么倒霉遇到那样的夫婿?瞧这家两丫头,一个比一个野蛮,却似乎还活得更加精彩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金宝听妹子这么一说,反倒笑了,“这么大姑娘也不怕害臊,还没人要呢,急什么?你的亲事要你大姐做主,你自跟她说去,我才懒得替你操心!”
张罗氏自不必提,连张发财也不言语。
他们张家本就依赖这个大女儿,现在章清亭既然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他们更是巴结还来不及,怎敢忤逆?
张发财还道,“这也不是小蝶,以后你们的大事都由你们大姐作主了,她总不会坑你们的!”
这个张家人绝对赞同,对章清亭怀抱着无限崇敬和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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