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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喜

_33 桂仁(当代)
“娘……”赵玉兰扑通跪下了,欲语泪先流,“我……我真的……”
赵王氏的眼圈也红了,“娘知道,你跟田家大小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确实比旁人深厚。福生那孩子呢,他本分、憨厚、勤快又会疼人,你要是真嫁了他,就是家里只剩一口粥,他肯定也会先让给你喝,他这个人确实没话说!”
赵成材半天积攒了点力气。“那娘您怎么……”
“怎么就是不同意,对吧?”赵王氏抹一把眼泪,吸吸鼻子,“因为娘也是这么过来的,知道这其中的苦处!象你们爹,算是个好人吧?这么多年,明里暗里处处让着我,家里大事小情全让娘作主,从没跟你母亲红过脸,让我在家里头受过半分委屈。可是,这有什么用?”
忆往昔,赵王氏是止不住的掉眼泪,“你们想想,家里小时候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啊?成材你该记事的,你爹分家时,咱们家就是一间泥坯房,连个屋顶都没有,说是草棚子也不为过!那时我怀着你,都七八个月了,还成天下地干活,回了家,又得自己烧火做饭,一个伸手帮忙的人都没有!”
“这么些年,我和你爹累死累活的在地里做。你们娘呢,也不嫌丑,还出去装神弄鬼的蒙人!忍了多少白眼,受了多少气,也只能糊个口!还时常有上顿没下顿的,就这一两年才渐渐好了起来。成材,你还记得为什么娘发狠让你去读书么?就是因为咱家穷啊,四处都受人欺负。有了你这个秀才,就是再穷,别人也能高看咱们家一眼!”
“可是玉兰呀,你要是嫁给田福生,就相当于再去走你母亲从前的老路,再去吃那么多的苦!娘能舍得吗?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再去过我从前的日子吗?成材,你说福生也许不会穷一辈子。是。他是有可能发迹,但那只是有可能!而这个可能性能有多大?更多的可能就是象你爹娘似的,熬了大半辈子才能稍稍的喘口气。可到头来,又能落下些什么呢?”
“玉兰,听娘一句劝吧!田家可不光是眼前这些负担,等到你们真成了亲,有了孩子,那负担就更重了!他还是长子,玉兰以后的日子有多苦,你们也要动动脑筋想一想!不能光凭着她说一句喜欢就让她去嫁人,那才真是害了她!再说,你们凭什么就知道她嫁给别人就会不幸福?说不定还好得很呢!”
她掀起衣角擦干眼泪,瞟了大儿子和大儿媳一眼,“你们两个以后要是再提这茬,我见一回就打一回!玉兰的婚事,就这么说定了!”
章清亭微微叹了口气,“婆婆,也许是我们考虑不周了。但是,我仍然要请求您,不要拿玉兰的婚事用作赌气的筹码,是不是该三思……”
“你给我出去!出去!我不听!都是你,撩拨得玉兰心思不定!你是不是真的要我家法伺候?”
“大嫂,你……你别说了!我嫁了就是!”赵玉兰已经哭倒在地了。
章清亭无话可说了,怜悯的瞧了她一眼,扶起赵成材回屋了。
赵成材这回当真病得不轻,倒头就迷糊上了。一时元宝他们拿了药回来,章清亭自己在小茶炉上煎着,怔怔的发着呆。赵王氏说的也有她的道理,也许那孙家人还不错呢?现在也只能希望如此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赵成材直躺了两日才缓过劲来,等他醒来,妹子婚事大局已定,孙家聘银已收,择定了腊月初六完婚。
这个年,家里注定要少一个人了。
赵成材叹了口气,只问妹子有什么想要的,他尽力去置办。
赵玉兰摇了摇头,越发的沉默了。
事已至此,章清亭当然再也不好说什么,只冷眼旁观着,赵王氏倒是老实不客气的到她这儿来挑了些料子,有的做被里,有的做被面,还给赵玉兰裁了两套新衣裳去。只可惜没有大红色,只能花钱去外面买了。
章清亭随她挑去,却暗地里摇头,她这些料子,哪有真正好颜色?毕竟一生才成一次亲,人家好歹还送了三十两银子,你这么弄,也实在太抠了点,到时嫁出去也忒不象个样子了。
可还没轮到她操心别人,自己的麻烦事又来了。
(PS:今天晚了,不好意思,家里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打扫时间就过了。汗一个!)
第二卷 (八十八)眼红也是一种病
(八十八)眼红也是一种病
给章清亭找麻烦的正是那刘老板。见她生意好了便犯了红眼病。回去翻了翻契约,绞尽脑汁想了几日,终于给他找着了个借口,忙不迭的跑了来,硬说是章清亭既经营卤水又经营布匹,做了两样,他也要加租金,而且狮子大开口的将一年十两改成一月十两。
真是想钱想疯了!一个月十两,一年就能盖起这样一栋房子了,那我还租你个什么劲?不如自己盖个屋子就完了!
章清亭极其不屑这种人,却又不得不跟他打交道。不过她现在可不是初出道的菜鸟,由着人搓圆捏扁了。
当下冷笑,“刘老板,我这怎么经营两样了?明明招牌上挂的就是绝味斋,卤水铺子。这布匹不过是从您手上接下来的一点存货,清空就没有了的,您就是想让我接着做,我也没有了货源啊!”
刘老板蛮不讲理,“那我把货转给你时,可没说许你在这儿卖的。”
“那您也没白纸黑字的标明说不许我卖的!”章清亭指着上头的条文,“租金这里可写得明明白白。一年租金十两纹银,三年一共三十两,一次性付讫。如若违约,当双倍罚之。这上头可有您的亲笔画押,还盖着官府大印的。刘老板,我们这做点小本生意不容易,您钱都已经收到了,何苦又来为难我呢?”
“这话怎么说的?怎么叫我来为难你呢?明明就是你卖的跟事先说好的不一样嘛!虽然没有白纸黑字的落到实处,但我们之间可也是有说法的不是?”
章清亭真是给他气得无语了,这人怎么能这么胡搅蛮缠的?
晏博文不慌不忙上前道,“刘老板,请容小的冒昧说一句。您说我们老板跟您租这铺面时,只说做卤水生意,不包括布匹。那我们老板接手时,肯定也没想到要从您手上接这些布匹吧?如若您当初不卖给她,她哪来的布匹卖?这前有因才后有果,您要是实在看不过眼,要不咱们按本钱卖回给您?”
章清亭听得暗自颔首,这话说得好。
那刘老板是无理也要狡辩三分,见此路不通,一时又指着店里的酒道,“你瞧这个,那你既是卤水铺子,干嘛还卖酒呢?”
晏博文微微一笑,“刘老板,您既知道我们这儿是卤水铺子,当晚是有卤食。有水酒啊!”
他反应倒快,把卤水二字拆开作解了。方明珠和张小蝶忍俊不禁,捂着嘴扑哧笑了出来。
刘老板说不过他,又被人嘲笑,气鼓鼓的一甩袖子,“你这人怎么这么咬文嚼字的?反正我不管,今儿这租金我是涨定了,要不你们就别做了!”
晏博文故作惊讶,“刘老板,莫非您是想打官司?”
“是啊!”刘老板虚张声势。
“那可就麻烦了!”晏博文先愁眉苦脸的看了章清亭一眼,转而才正色对刘老板道,“咱们小店跟您的契约可是经由官府鉴定的,您若是真想反悔,这官司可不大好打。我们北安国律法可有规定,象这种在官府备案的契约,若是发生争执,须由上一级衙门来裁夺,那您就得劳神费事的上郡里去投状子。府台大人可是日理万机,每日不知得处理多少桩大事情,等他有时间来审理此案了,恐怕也得排到一年半载之后了。”
听到这儿。刘老板面色变了几变,晏博文又好言相劝,“刘老板,您真的确定要为了这几十两银子打这场官司么?恐怕您到时的车马费、请状师又进衙门打点的费用都不止上百两吧!据这契约,您这官司也未必就十拿九稳的赢,这么劳民伤财的值得么?您还是想好了再说吧!”
一席话说得刘老板哑口无言,章清亭本想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但想起赵成材要她少得罪人的劝告,还是忍了,反而换了个笑脸上前道,“刘老板,您瞧,咱们本来合作的挺愉快的,何必为了这么点子小事斤斤计较,伤了和气?”
她示意张小蝶去拿了一块最便宜的猪头肉切着,“我这小店就算生意好一点,赚的也都是些蝇头小利,能值几何?不说别的,就光跟您之前的绸缎庄,都是没办法相提并论的。这些布匹您瞧我似乎在这儿卖得红火,但我从您手上多少钱买来,现在多少钱卖出去,能赚多少,那是一目了然,您心里当然最是清楚。再说一句不怕您笑话的话,我们家上上下下十几口子人,连件象样过冬的衣裳都没有,这下剩的布匹我真没多少了。还得留着给自己做衣裳。所以这些布匹您是一点儿也不用担心,过几天准得收档。”
此时张小蝶把切好包起的卤肉递来,章清亭递给他道,“您呢,给我行个方便,以后您来我这小店,没说的,绝对是最低的折扣。您是有大胸襟的大老板,我这么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店怎么能入您的眼?咱们和和睦睦,岂不皆大欢喜?”
章清亭这一番连拍带哄,让刘老板脸上渐渐和缓了过来,接了肉也就不再刁难了,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这就快过年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那算我吃点亏,就先这样吧!”
他到底仍是有些讪讪的走了。
店中几人相视而笑,方明珠带头赞道,“阿礼哥,你真厉害!你怎么懂得这么多?把那个刘老板唬得一愣一愣的!”
“就是!你们没瞧他那时那个表情,想起来就好笑!”张小蝶是捧腹大乐。
晏博文微微一笑,“我只不过是跟他讲了个最粗浅的道理。其实最后,还是那块猪头肉的功劳最大!”
这下连章清亭都扑哧笑了,“你也打趣我呢!”
“我这是实话实说!”
趁着这会子有空,章清亭就说要出去一趟,买个新门帘和火盆回来加上。
不料众人听了都摇头,连张小蝶都道,“大姐,你花那个冤枉钱干什么?咱们不是买了新棉花么,到时把谁的旧棉衣拆下来,上下中间加根木条,缝缝就是个门帘了。何必还得花钱去买?”
“那火盆也没必要!”方明珠往里一指。“把里头的卤水炉子搬一个出来不就行了?你新买个火盆还得费炭!”
“这倒不好!卤水坛子太大了,炉子也大,这前面本就窄小,再加上那个,就连转都转不开了,万一烫着人,就更不好了。”晏博文不赞成,又想了想,“不如把后面烧水的小泥炉提来,就放在掌柜旁边那角落里,做个小木栏围着就是了。”
章清亭点头称是,做饮食的没法不油腻,到了冬天要洗要弄的,热水需求量很大,专有一个炉子在烧水。可后头厨房本就窄小,已经有两个大炉子在做烧炸之物了,温度很高。把那炉子提过来,倒是替他们减轻点麻烦事了。
晏博文说干就干,当即就把炉子搬了过来,又去院子里找了几根长点的木柴交叉着拿草绳一绑,就成了一个简易的小栅栏,安上去刚刚好,一点也不碍事。
张小蝶看得大开眼界,“阿礼,你这一手跟谁学的?”
“这是以前在……那里,有时要在外头架炉子生火做饭,那些当兵的就是这么干的,水平高的,用几根小树枝就能搭起来!”
张小蝶是个有口无心的,“那你坐个牢还学了挺多东西的嘛!”
章清亭暗地里踢了她一脚,张小蝶这才会过意来,吐了吐舌头。
晏博文脸上僵了一僵,却也很快就笑了起来,“是啊!是学了不少东西,不过那门帘我可不会做!”
张小蝶见他不介意,也就活泛了起来,“那个最简单的!连我都会!”
“那就交给你做吧!”章清亭倒是和晏博文有口同心。
张小蝶一不小心给自己揽了个活。正觉懊恼,晏博文又激她道,“你得做多久?不会跟打官司似的,等一年半裁吧?”
“当然不会!”张小蝶一梗脖子,“大姐,你回去找来衣裳给我,明儿就能做好!”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章清亭忽然发现,对这个妹子用激将法比较有效果。索性再刺激她一下,“小蝶,你不说你要学识字的么?认了几个?”
“我……我认得一个,啊不,是两个了!”张小蝶有些心虚,却仍是伸出手指头在空中虚划着,“这是一个天字,中间是个人字!对吧?”
方明珠来精神了,“小蝶姐,天字中间还是个大字,上面两横还是个二字。这一个字里头可有四个字呢!”
“啊,原来这样啊!”
见张小蝶有兴趣学习,章清亭自然是乐见其成,又敲打了一句,“明珠,那你以后就负责教小蝶吧。你跟着我学,小蝶跟着你学,要是小蝶哪天学得跟你一样多,你教不了的,就改她跟我学,你跟她学了。”
这一下,二人都要努力了。
晏博文笑道,“老板就是老板,果然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一石二鸟又是什么意思?”方明珠勤学好问。
章清亭也笑了,“你们以后还可以跟阿礼多请教请教,他可是深藏不露。”
“惭愧惭愧!老板才是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
章清亭忍着笑,“阿谀奉承!阿礼果然是懂得虚与委蛇。”
方明珠叫了起来,“你们说话怎么都是四个字四个字的?我们听不懂,快讲讲!”
可这时候,没空讲了,生意上门了。还是一注大生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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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再入游戏,她顶着术士的名号让所有药师失业。)
第二卷 (八十九)发达了
(八十九)发达了
来人是福兴楼的大掌柜。很是精明干练的中年人。一进门就自我介绍着,“在下蒋正平,今日是慕名前来,想试试绝味斋的卤水。若是合适,赵夫人又有意合作的话,我们可以签订长期的供货买卖。”
这真是喜从天降!天下掉下来个财神爷!
章清亭不敢怠慢,赶紧命张小蝶奉上香茶伺候,那边晏博文已经去挑了卤水最好的部位,切了一大盘子出来。
蒋正平和随行来的两位厨师一尝,俱都点了点头,“听说贵店的掌勺师傅是从前的御厨,可否请来相见?”
这个却要问过方老头自己的意思。
方明珠进去请人,不一时,却一脸失望的出来了,“爷爷说,客人觉得他做的东西好吃就行了,见他就没必要了。”
蒋正平也不勉强,指着店里的东西道,“赵夫人,你这做的东西虽然味道好,但用的肉材却是普通。够不上档次。若是我们店里要用,肯定是要最好的材料,是在你这儿吃不到的东西。你能提供么?”
章清亭一听这个可有点犯愁,“实不相瞒,我们这儿本小利薄,只做得起这些,再好的东西,我也拿不起。”
“这个却是无妨,你只管报上价来,我可以先付订金。”
章清亭一听有门,忙让方明珠再进去问问她爷爷,看有什么东西能做的。
这回方德海才拄着拐杖出来了,“你们若是要做金贵的东西,我可以开个单子列给你们。只要你们备得出来,我就能做。”
他望着章清亭解释着,“那些食材市面上你也买不着,须得他们自己去买了,送来给咱们料理就是。”
这个法子好!章清亭省了事,蒋正平也愿意。食材采购仍在自己手里,那费用又可以省下来一笔。
一时方德海口述,章清亭亲自执笔开单。
他这要的东西就特别了,全是象鸭舌、鹅肝、鹿筋之流,章清亭自然是知道好歹,那俩厨子听得也直点头。
晏博文也在一旁听着,最后忽然加了一句,“为什么不试试做卤香干呢?烤豆腐也好吃的。”
豆腐干子随处可见,能有什么好吃的?方明珠她们听得好奇。那俩厨子却是微微变了颜色。
方德海抬头瞟了他一眼,似也不意外,只淡淡的道,“那玩意儿做得太费工夫,而且一定要上好的原料。”不过也问了一句,“你们这福兴楼里做得出来么?”
蒋正平望着自家厨子,一人上前回话,“掌柜的,方师傅要的那种豆腐干子可不是一般的东西,别说我们店了,就是整个北安国也只有京城的几家大店才有。”
蒋正平当即发现了其中的商机,“那能不能去请个豆腐师傅回来?”
“这个……恐怕很难!”
蒋正平只得暂且作罢,章清亭却也暗暗留上了心。二回有机会,看自己能不能做做这个。
原料定下,蒋正平和两个厨子商量着又增减了一些,定出分量,就开始商议价钱了。
蒋正平指着店里的卤水道,“你们这儿最贵的东西才一钱一银一斤,我们就按这个最高价,按斤算价吧!”
“这却不行!”章清亭还有些拿不准主意,方德海却是一口帮她回绝了。“你这些材料不好料理,不仅要做进味道去,到时拿出去还得讲究一个卖相,可比这些随便弄弄的东西费工夫多了!”
他自作主张报了个价,“我每日最多能帮你们做五十斤,您卖多少是自家的事,我们却要收一两银子一斤。”
哗!章清亭听得吓了一跳,这老头也太敢开价了吧?整个就翻了十倍上去!这么血盆大口的会不会把人吓跑啊?
不过她面上仍是很镇定,只偷偷向方德海投去探询的一瞥,却见他微微眯了下眼,示意她放心,又气定神闲的道,“你们若是嫌贵,那我也就不做了,这一把年纪了,也懒得费那个精神!”
章清亭要是再不懂他的意思,那就是个傻子了!当即在一旁赔着笑脸敲边鼓,“真是对不住,方师傅就是这个直来直去的脾气!
你们也瞧见了,我们方师傅腿脚不太方便,本来早就收山了,跟孙女颐养天年的。是我三番五次,磕头下跪的才请了他老人家出山。别看我是老板,在我这小店里可是他说了算。要做什么,做多少,全在老爷子手心里捏着呢!这事儿要是他老人家不点头,我答应也是白搭!
我们小店的卤水各位都是尝到的,味道绝对是没话说!蒋大掌柜,你们福兴楼可是全堡首屈一指的大酒楼。这一两银子一斤对于别处来说可能是贵了点,但对于您们那儿来说,算什么呀?您瞧这些材料本就贵了,加工费肯定也得水涨船高。“
可这价钱也实在是太高了!
见蒋正平有些犹豫,方德海又不失时机的补充了一句,“大掌柜的请放心,我既应承给你们做了,肯定味道调得比这儿的还好。到时您要是卖不出去,尽管拿来退给我,以后再不做了就是!”
这番话里透着很是自信。
蒋正平点了点头,“那好,赵夫人,咱们就签个文书。一两银子一斤没问题,不过你们这店既给我做了,就再不许给别家做这些!”
巨大的利益面前,章清亭却没有马上应承,而是想了一想才道,“大掌柜的,您来关照我的小店我是该感激的。不过在商言商,都是为了赚钱。说句话你可别介意,今日我帮你做了,若是明日有人出更高的价钱,我可不能担保以后永远就只给你一家做!”
蒋正平佯作怒色。“那你待要如何?若是要坐地起价,我们不如不做拉倒!”
章清亭一笑,“大掌柜的别着急,先听我把话说完。您看咱们能不能签个这样的供应协议,这些东西我们只给你一家做没问题,但日后若是有人也愿意出价来做这块,您也得给我们一个赚钱的机会。就每季一次,把愿意竞价的人都请来,由买主各自现场写个价码,再当着众人的面拆开,价高者得。既避免了大伙儿你争我夺的伤和气。也让小店日后有个进益的余地,您看如何?”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连方德海都微微颔首。
蒋正平暗自盘算了一会儿,虽然这样的契约有一定的风险,但却也是最大限度的考虑到了买主的利益,避免了无谓的哄抬价格。他自忖福兴楼财大气粗,在这一带恐怕无人能出其右,就算是有人竞争,肯定也斗不过他们。
退一万步来说,若是他们做的东西真的卖得好,就算是不赚钱拿他们的货又如何?总是给他们福兴楼带来一块独家经营的金字招牌,招徕了顾客,不怕在其他菜式上不足以弥补亏空了。
想通了此节,蒋正平主意已定,呵呵笑道,“怪不得贺老大极力赞赏赵夫人厉害,让我跟您打交道时要小心点,果然是女中豪杰,心思灵巧!”
章清亭恍然大悟,难怪这人会说什么慕名找上自己的小店,原来竟是贺玉堂给她暗中牵线拉纤。想来是在薛子安之事上没有帮上忙,他就在这里用心了。章清亭坦然接受,不过也想着改日有机会去道个谢,走动走动。在生意场上,多一个朋友总是好的。
当下契约写定,有了刘老板的教训,章清亭特意让张小蝶去衙门里跑一趟,找赵成材盖个官印,做个见证,免得日后又跟她扯皮拉筋。
赵成材告了两日假,正在忙着,一时见小姨子送来契约,得知自家谈成桩大买卖,他也高兴,首先就把这件事给办了。
这衙门有人好办事啊!张小蝶一路小跑的送了回来。
蒋正平与章清亭各执一份,当下约定两日内就会送来要烹制的食材,先行告辞。
送走他们,小店里是欢呼一片!
人人脸上喜气洋洋。不就是费点工夫,费点炭火么?这可是一天至少十几二十两银子的生意啊!他们这下,真的发达了!
“大姐,要是每天做五十斤就好了!那可就是五十两啊!” 张金宝他们也早跑到前头来听着,此时都不觉得干活苦了,反而巴不得做得越多越好。
“就是一百斤也行啊!咱们干脆不做别的,就只做他一家店了!”赵成栋也是兴致勃勃。
“这却不妥!”章清亭摇了摇头,“刚有些老顾客,就这么放弃怪可惜的。不要想一口吃个胖子!他们做五十斤也是上限了,若是做的太多,也就显不出特别和尊贵之处了。”
众人听了无不点头。
方德海虽然也高兴,却没被冲昏头脑,冲章清亭使个眼色,“丫头,跟我过来一下。”
这怕是要谈钱了吧,章清亭心里头已经有了个谱,她这儿只提供了人工和炭火,原料由福兴楼自己提供,最关键的秘方和技术要领可都掌握在这老头手里呢!
所以章清亭很是大方,直接道,“老爷子,这笔账咱们五五分吧!”
方德海嘿嘿一笑,“丫头,做人要知足,我也不要多,三七就成!”
章清亭还没自以为是到他是谦虚的要给自己七成,当即大叫,“老爷子,您可不能这样,怎么说这生意也是冲我的面子才找上门来的,总得给我点甜头吧?我这还出人干活呢!就五五嘛!”
最后一句明显带着点撒娇的味道了。
方德海一把年纪了,可不吃她这套,拍板定论,“算了算了,就四六了。要不是看在你平时对明珠还算关照的份上,我收你二八都不为过!不过这快入冬了,我们祖孙俩也该添置些棉衣棉被,这个就算你的了!再往我们家送两车好炭去,我老人家年纪大了,可经不起冻!”
这老头!章清亭横了他一眼,“行啦行啦!不就是听说我们家做棉衣了,你也眼馋么?放心,等收了钱,全给你们添置上!”
方德海得意洋洋的瞟她一眼,“那可快着点啊!这天说冷就冷了。我倒不挑样子,只要厚实就行,明珠给她做好看点。上回你给她做的那身衣裳就不错,小丫头挺喜欢的!”
“瞧瞧你的算盘打的,骗我多少东西去!我都没跟你计较过,你还老跟我算这么清楚!”章清亭笑着抱怨几句,自去张罗了。
想想还有张赵两大家子,也算是为她这个店出了不少力了,若是全等着几个女的回家做,确实太累,也忙不过来,还得再给一人弹一床大棉被,不如还是把东西交给裁缝铺子里去做吧。
晚上回家把这想法跟赵成材一说,他也高兴,“会不会让你太破费了?”
“没关系。”章清亭马上有大财进来了,很不在乎这一点小钱,“你们家可也帮了我不少忙,特别是成栋,成天和金宝在里头干活,确实也辛苦。我想等着年后,就开始给他们发工钱了,让他们干得也有个奔头!”
赵成材似是有话要讲,想想还是没有吭声,只忍着笑意,“那就多谢你了!”
章清亭又好生合计了一番,赵王氏准备赵玉兰的嫁妆扯了一批布走,自己卖了一大半,本钱已经回来了。再加上后头要给家里人做的衣裳,方家祖孙的衣裳被子,对了,再加上一个晏博文,她那些剩下的布就能被用得七七八八的了,根本不用再费神去考虑下一轮的式样。卤水那边已经可以周转的过来,也不用等福兴楼的银子了,章清亭当机立断,就拿卖布匹的钱去订了新棉被。
赵王氏听了暗叫吃亏,她刚给赵玉兰弹了两床新被子,要是早知道章清亭要做,索性不如搭着让她一起做了。
又听说章清亭要出去找人做棉衣,她可心疼钱了。反正她现在受了伤,成天躺在家里也做不了重活,就自告奋勇的把这活计接了下来。还有赵玉兰,说闲在家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可以帮着一起做。
这个章清亭却是欢迎的,又多买了些棉花回来,把料子裁了交给她们,反正给他们的也不用讲好看,只要结实暖和就行。只有自己和方明珠的,她才亲自动手。
赵王氏却又提了一句,“你既有这手艺,怎么也不寻思着给成材做一件?他现在可成天在衙门里走动,来往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可不能穿得太寒碜了!”
行吧!章清亭自己动手又帮赵成材裁了一件衣裳出来。
这个冬天,忙忙碌碌,却又红红火火的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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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九十)这就是命么
(九十)这就是命么
这钱,真好赚啊!
章大小姐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数钱数到手软!真是太幸福的体验了!
福兴楼头几回先是谨慎的送了二三十斤要制作的食材来。没想到拿回去之后大受欢迎,客人尝了纷纷表示非常满意。
蒋正平多会做生意,立即吹嘘这可是从前宫里伺候皇上的御厨做的,这是啥?这就是帝王级的享受!
那些客人一听,就算是原来没兴趣的,也无论他开多高的价,都非要点一盘上来撑门面不可。
如此一来,方德海每天监制的五十斤的烧卤根本都不够卖的,要吃还得提前预约!
这生意做得,蒋正平简直笑得合不拢嘴!
城中一些大酒楼见了,纷纷也打听了,来章清亭的绝味斋想要订购。可人家已经说了是独一份,要想争取,得等到明天春天,来重新竞价。
他们纷纷摇头惋惜,虽然买不到那些贵重的食材,但这些老生意人也极是精明,不约而同选择把她店里卤水买绝一样回去待客。
如此一来,你想要吃绝味斋的卤牛肉便得去城东,想吃她家的卤猪脚就得去城西,想吃烤鸡就要去城南。想吃卤鸭就得去城北。
什么东西都讲个跟风效应,这越难买反而越让人惦记着。章大小姐就这么幸运的把握住了这个商机,赚得是盆满钵满。
她也跟着蒋掌柜的学精了,也不做太多,仍是那些货,吊着人胃口,让人天天上门来。给酒楼里的专供货物全部提价,一样卖完即止。
现在绝味斋每天门还没开,就围满了城中各大小酒楼的伙计,坐等着他们做出东西来拿走。
普通的老顾客根本排不上队,想要什么只能提前跟伙计们打个招呼,先付钱,第二天再来取。不过给他们的价钱却是照旧,这现在对于章大小姐来说,完全是做个友情生意。虽然价钱低,但却能赚来极大人气。
形势喜人啊!章清亭成天欢欢乐乐数着大把大把的银钱感慨。
形势却也逼人啊!张小蝶成天笨拙的提着毛笔也很感慨。
没法子,现在根本不用她们去切啊剁的,只需要拿着纸笔记清楚哪个伙计是哪家店的,他们要什么东西,哪个顾客付了钱,要订些什么东西就完了。都不用章清亭说,她也知道不会写字,那就只能回家呆着!
章清亭也有意识的锻练她们,不管俩会不会,写得丑不丑,全让她和方明珠二人练习记录,只要她们俩自己认得就好。末了自己归整时,再教她们写字。
晏博文呢,根本就不用在前头帮忙了,也到后头厨房去干活。他毕竟书读得多,很会动脑子,做事可比张金宝和赵成栋机灵得多,一人能赶上他们俩,让方德海很是满意。
前头就完全的交给了三员女将。忙虽忙,但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无比充实和快乐。
张小蝶的进步可以说是突飞猛进,很快就学会了店里所有要用的字,回家以后难免显摆,今儿又学了几个什么字,还一一写给众人瞧。弄得张家三兄弟心里都痒痒起来,也吵着要学认字。
章清亭扫一眼他们,“那你们就跟小蝶学吧!”
不过她也开始考虑到一个问题,金宝年纪大了不可能再进学堂,倒是银宝元宝年纪还小,成天这么东游西荡着也不是个事儿,不如开了春,送他俩去读点书,好歹认得几个字。将来无论做什么,也好过做个睁眼瞎。
赵王氏看了张家兄妹的动静嘴上没说什么,晚饭后却把赵成栋赶到大哥屋去,让他每天去学几个字再回来。
家里学习蔚然成风,让赵成材也很是高兴。何况有人攀比着,一群年轻人都惟恐落后了,被人笑话,成天你追我赶的齐头并进。相互之间学了新东西再一炫耀,相当于又把这些传播给别人了,学习效果是出乎意料的好。
后来干脆每天晚饭后,由赵成材负责,就在堂屋里挂了一块小木板,用烧黑的树枝作笔写字,给几个弟妹上一课。连几个大人都跟在旁边听着凑趣,俱是眼里含着欣喜,面带笑意。
章清亭自然不跟他们一处凑合,自己回房算账还要琢磨生意上的事情。
但她仍是留意到,每每此时,厨房里亮起的那一盏孤单灯火。有时明明东西都收拾完了,赵玉兰仍是不肯进堂屋,就那么呆呆的守在炉火旁沉默着,眼睛里满满的写着失落。
有时听到堂屋里传来众人的读书声,她也会投去充满艳慕的一瞥,但随即,却更是黯然。明明还是一家人,却因为即将出嫁,变得好象和这个大家庭已经格格不入了。只能小心翼翼的站在门外,看着门里头的热闹,却独自寂寞着。
章清亭看得很心疼。却又无话可说。
这就是命么?
这个女孩跟自己同龄,却过着完全不一样的生活。章清亭也会想,若是自己也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女子,是否此时也就这样接受父母的安排,随便嫁人去?
但章清亭不是赵玉兰,她知道自己无法接受。
若是可以,她当时就不会在南康国上吊了。若是可以,她就不会和秀才签订那个有些犯傻的千金之约。
秀才已经说过,他不在乎那个约定了,随时都可以放她离开。现在,章清亭已经有了一点小钱,还在以惊人的速度越滚越多,她为什么还没有离开这群让她烦恼的人呢?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转过头,顺着读书声,窥视着堂屋。
温暖的灯光下,赵成材站在那儿抑扬顿挫的教着书,虽然有些呆气,却散发着异样的光彩。那是相信自己的知识,并热心把它们传播出来的光彩。
而下面呢,小板凳上坐着几个弟妹,虽然坐姿不雅,又没有纸笔。但他们依然认真,眼睛一致的望着赵成材的方向。他们的眼睛里,流动着一种叫做求知的欲望,是一种从浑沌不清到豁然开朗的惊喜。
即使是旁边的两对父母,也许他们都听不懂,但是此刻,他们也同样专注,脸上的笑容幸福而又满足,就连最彪悍的赵王氏,此刻的眼神也是异样温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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