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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喜

_25 桂仁(当代)
“咱们好不容易才把哥哥供出来,接了嫂子过上几天好日子,这眼看着他们就要开铺做买卖赚大钱了,可千万不能分家!只要他们挣了钱,总在咱们家里,到时短不了咱们的,可要是分了出去,那可跟咱们一点关系都没了!”
赵王氏被小儿子这么一劝,冷静了下来,现在若是撕破脸确实没意思,小儿子说得对,只要不出这个门,这钱始终还是在她眼皮子底下,也飞不出多远去。忍一时风平浪静吧!
赵玉兰怯怯的上前劝解,“娘,哥刚才其实说得也有些道理……”
“死丫头,那丫头给你灌了迷魂汤啦?总帮着她说话!”
赵王氏正好有气没地方出,就手给了女儿两下子,好巧不巧,就把她藏在袖中那朵小红花给打了出来。
赵王氏一下抢了过来,厉声质问,“这是哪里来的?”
“大……大嫂给的。”
“呸!”赵王氏一下扔到地下,踩了个稀烂,“就这种烂货色就把你收买了?真是没点长进!”
赵玉兰瞧着那花,简直象把她的心都踩碎了,“娘——”
“没用的东西!还不赶紧烧饭去!”打发走了赵玉兰,赵王氏理理思绪,对二儿子道,“成栋,回头你还是找你哥去,好生学着点,到时盯着你嫂子。凡事多留个心眼,知道么?”
“知道了!哥那脾气你还不晓得?过会儿就没事了!倒是娘您以后在嫂子面前注意点,别惹恼她才是真的,毕竟她管着钱呢!”
说得有理,赵王氏点了点头,“还是你懂事,一点儿不象你姐!傻头傻脑的!”
那头赵成材气鼓鼓的回了东厢,却见章清亭冷着脸正把张家一伙往外轰,想来也是为了生意之事磨缠了半天。二人对望,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眼色。
赵成材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坐了下来。这事情还没开张,一个二个都为了利益而着急,要是真挣了钱,那还了得?他狠狠心,“娘子,干脆你那生意一个家里的人都不要用,免得碍手碍脚的。”
章清亭却比他想得实际,“不可能!我好说歹说了半天,才打发了你母亲,要是再不让你弟妹进来,你母亲能去拆铺子!”
这是大实话。
要是搁以前,赵成材准不能相信,可如今却由不得他不信,“娘以前不是这样的!咱家虽然穷,但娘一直教我们做人要有骨气,有志气,怎么现在,全都变样了?”
章清亭没见过以前的赵王氏,不好评论。但张家那六口方才来的中心思想也就一个,这生意既是她伸的头,那么张家无论如何就理当占上头一份,别给赵家占了便宜去!
“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全是人性使然,非关对错,由他们去吧!先把事情做起来要紧。”章清亭在大家族里争权夺利的事情见得多了,倒比赵成材看得更开。
赵成材不禁叹服,“娘子竟有如此胸襟,倒叫我自愧不如了。”
章清亭想了想,自己明日要去取钱,还得接了方老头租铺子,身边不能没个人,这赵成材跟在自己身边,恐怕这钱的事情就瞒不过他了,瞧他人尚有几分正气,于是便道,“明**跟我出去,再不能多带一人,我用了多少钱,回头也别跟大伙儿说,可以么?”
赵成材正色道,“这你放心!我可不是那饶舌之人。”
中午吃了顿大餐,晚上不过是把剩菜热热,再炒几个小菜一凑,便是一顿了。
两家人各怀鬼胎,一顿饭吃得冷清疏离,远没有中午时的热闹亲近。
饭后倒是也在庭中摆了张桌子,搁上糕点瓜果,泡了壶茶,赏月也就是那么个意思。除了银宝元宝不懂事,玩得高兴,其他人都是沉默不语。
等圆圆的月亮爬上树梢,远远的响起了游玩欢笑之声,更显得家中气氛沉闷。
赵成材忽地想起,起身道,“娘子,要不我们出去放灯吧?”
放灯?章清亭还真不知道是干什么。见呆在家中实在无趣,便道,“那好,我进去收拾一下。”
他俩这一动,其他人也跟着动了,“那我们陪你们去!”
赵成材气还未全消,管他是哪家的弟妹,一甩袖子道,“我们不要你们陪!”
赵王氏不高兴了,阴阳怪气的说了句,“人家小夫妻要说悄悄话,你们干嘛这么不识趣?”
赵成材借着夜色索性老着脸道,“就是!还是娘懂得人情世故!娘子,走吧!”
章清亭忍俊不禁,随着秀才大摇大摆的出门去了。
这下可把赵王氏气得无语,月也不赏了,回房生闷气去。
张金宝和张小蝶一对眼神,“妹子、弟弟!走,哥哥带你们玩去!”
“那我也去!”张发财也想跟着,张金宝白他一眼,“您也不看看多大岁数了,还放灯啊?就在家呆着吧!到时大姐瞧见你,非生气不可!”
他带着几个弟妹走了。
这边赵成栋也坐不住了,“姐,要不咱俩也去逛逛?”
赵玉兰摇了摇头,“娘会骂的。”
“没事,有我呢!”
赵老实道,“去吧,一年也就一回,是你们年轻人热闹的时候。你母亲那儿爹去说!成栋,跟好你姐姐,早些回来!”
赵玉兰犹豫了一下,这才跟弟弟一块儿出去。
这边几个老人也就散了,各自回屋休息。
章清亭随赵秀才出了门,就见他带着自己往河边热闹处而行。
就见那河上已经是烛光点点,飘着许多盏大大小小的莲花灯,煞是好看。
章清亭不懂这是干什么,直接又怕露馅,想一想便换了个语气,作了一揖,打着官腔笑问,“赵兄,请问此地这是何等风俗啊?”
赵成材以为她是考自己呢,当下也笑了,回了一礼,“张兄,本地风俗,每逢中秋八月十五,青年男女皆到河边放灯,未婚的祈求佳偶天成,已婚的祈求……”早生贵子。
他没好意思说出来,章清亭却猜到了。面上微微一红,把话题岔开了过去,“那不如你我也上前放一盏灯,祝赵兄学业有成,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那我也祝张兄生意兴隆,一本万利,财源滚滚。”
二人说笑着,就来到河边。
卖花灯的生意火爆,花六文钱排了半天队才买了两盏小花灯,章清亭不由感慨,“世人能否心想事成自是难料,可这老板却是赚得盆满钵满了。”
赵成材笑接了一句,“这就是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章清亭却突然似有所悟,怔怔的出了好一会儿神。这做生意是否也要与人方便,才得自己方便呢?那她那小店里还能做些什么,能让顾客觉得更加方便的?
那卖花灯的旁边备有笔墨,赵成材自己提笔写了个学业有成,又提上自己的名字,却见章清亭还在出神,“你在想什么?咱们赶紧写了去放灯吧!”
章清亭这才回过神来,写上一帆风顺四字,又想当然的落下了自己的名字。这回她写得是行书,赵成材看得明白,心下诧异,娘子怎么写下这个名字?这不是她的名字啊?
赵成材试探性的问道,“娘子,你的名字是不是写错了?”
章清亭这才回过神来,暗叫不妙,提笔就将那名字抹掉,又在旁边补上张蜻蜓三字。不过笔法就明显没有方才纯熟了。
见他疑惑,章清亭掩饰道,“我只觉那三字好看,常恨不能生那个名字,所以就写惯了。”
哦,原来如此!赵成材不再追问了,和她一起放了灯,祝祷道,“希望我们都能心想事成!”
“一定!一定!”
两人相视一笑,正要离开,却听见有人在喊,“虎子哥,真的是你啊!”
一个十一二岁梳着总角的小男孩欢欢喜喜跑了过来,赵成材见了他,却略显几分尴尬,“玉成,你怎么来了?”
“我姐带我来的!姐!虎子哥在这儿呢!”
听到他姐也在,赵成材更觉不安了,可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后头人影一闪,一个俏生生的女孩已经站了出来,“小……赵大哥。”
章清亭定睛一瞧,这不是那杨小桃么?杨小桃也认出来了,这不那天和赵成材吵架掉到水里去的姑娘?
旁边的杨玉成好奇的上下打量着章清亭,“虎子哥,这就是你娶的那个杀猪女?”
真没礼貌!章清亭横了他一眼,很高姿态的道,“我先回去了。”
给你们一个谈情说爱的机会,自己把握吧!
第二卷 (六十七)新欢与旧爱
(六十七)新欢与旧爱
“不用!”赵成材又羞又窘。梦中的情景终于成为了现实。
虽然两个女孩都不吱声,却无声的提醒着他曾经的辜负。不管是否出自他的本意,他的所作所为确实给两人都带来了伤害。而此刻,该何去何从,其实并不需要太多考量。作为一个男人,无论人后如何,在人前,责任总是第一位的。
所以他叫住了章清亭,“你……等等,我跟她……就说几句话!”
章清亭很自觉的走到十几步开外,留给那两人单独说话的空间。她假装看别人的花灯,但是又忍不住拿眼光的余光偷看。
不是妒忌,而是出于好奇。他们到底会说什么呢?或者也可以说,爱好八卦是所有女人的通病。
“姐!要不要我去拆散他们?”
张金宝神出鬼没的蓦地出现,把章清亭吓了一大跳,使劲捶了弟弟一记,“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来做什么?”
“我们都来了!”张小蝶和两个弟弟都迎了上来,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那边瞧。
“去去去!”章清亭不耐烦的教训他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知不知道?都这么喜欢管闲事!”
几个弟妹都老实了,最小的张元宝忽地指着花灯旁边的小贩道。“大姐,那儿有个卖糖人的!”
又想敲竹杠!章清亭鄙夷的白了他一眼,张小蝶瞧她脸色,忙接着教训小弟,“晚上没给你吃饭啊?成天馋嘴!”
张元宝一缩脖子不吭声了,张小蝶象耳报神似的报信,“大姐,赵家那两姐弟也出来了!”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张小蝶一脸的眉飞色舞,“我刚才瞧见有个男的跟赵玉兰拉拉扯扯的,不知说什么!”
“少管闲事!”章清亭立即打断了她的话,还告诫他们,“你们瞧见什么就瞧见了,不许回去胡说,知道么?反正不**们的事,少嚼别人的舌头根子!”
“哦!”几个弟妹应下了。
张金宝一直严密的监视着赵秀才的一举一动,此时低声道,“姐夫过来了,他和那女的就说了几句话,没干什么。”
那又关我什么事?章清亭可不在乎,“行啦行啦,这事儿回去也别吱声,知道么?”
张小蝶很是诧异,“大姐,你为什么不生气?”
“有什么气好生的?”
“娘子!”赵成材一路小跑的过来,见了张家几弟妹,略显尴尬,“咱们……这就回家吧!”
张金宝忽道。“姐夫,你可不能做对不起我姐的事情!”
这要你充哪门子好汉?章清亭斜睨了他一眼。
赵成材顿时大窘,连连摆手,“不会不会!”
一群人这才往家中而去,刚巧,赵家姐弟也回来了。闩门闭户,各自休息。
可张小蝶他们一推房门,却发现里头锁上了,敲了半天张发财才略带赧颜的提着裤子开门出来,张罗氏还在那儿慌慌张张的穿衣裳,干什么好事不言而喻。
张金宝嘟囔着,“这都多大年纪了,别到时又给我们添个弟妹出来,那才叫现眼呢!”
章清亭听得不雅,自回了房去。心里却也觉得别扭,这房舍确实窄小了些,别说张发财两夫妇,就是几个弟妹也都大了,这成天混在一块儿住着,确实不是个事。
还有自己和赵成材挤在这里外两间,也怪别扭的……
不过。这都不是现在操心的事,等有了钱再说吧!再说,自己弄那么好房子干嘛?总不是挣到钱就走了,章清亭想想也就放下了这念头。
她前脚进屋,后脚赵成材也跟着过来了,他不住抚着衣摆,局促又尴尬,“娘子,你听我说……我跟小桃,说清楚了……”
这有必要跟我解释么?章清亭善意的道,“你们的事不用跟我说了。其实,就是日后你们再在一起,也没关系的。”
赵成材原本还觉得,不管章清亭日后是否要跟他分开,毕竟现在是自己名分上的妻子,于情于理,都应该跟她解释解释,可人家根本不在乎,证明她完全对自己半点情意也无!
这一番表错情,让他更觉得自己象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方才跟杨小桃也是,刚想说自己已经成亲了,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还想劝她别太为自己伤心,找个好人家嫁了算了。
杨小桃却不等他开口,便主动把他想说的话说了一遍,只末了一句改成,劝他以后跟娘子好好过日子。
果然梦是反的,梦里两个女子争先恐后的问他到底选哪一个。现实里,两个女子却是争先恐后把他往外推。
赵成材啊赵成材。做人做到你这份上,也真是够丢脸的!
他暗自骂自己活该,转头出了房。
中秋之夜,就这么过了。
第二日一早起来,章清亭把一百八十两的银票从胭脂盒中取出,估摸着够了,收拾妥当就要和赵成材一块儿出门。赵王氏果然要让赵成栋跟着,那边张金宝也想去。
赵成材借口说还要见官,带着人不方便,坚决不肯。
“那就让你弟弟跟着你媳妇,打个下手也可以啊!”赵王氏依然拦着不让出门。
章清亭连讥带讽,“我这生意还没开张,要什么下手?又不是金山银山等着人去搬!婆婆,您不是说今儿还要去磨麦子么?这两人年纪轻轻的不跟着您帮忙,反倒跟着我们这年轻人打下手,这怎么说得过去?依我说,都不用去了!等买卖真的谈定了,自有你们出力的时候!”
这一下,两家人都无话可说了。
赵王氏暗自跺足,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媳妇扬长而去。她暗自发狠,让两家人全部行动起来,赶紧把麦子全部送去磨完,一定要赶着章清亭生意开门前及早介入才是!
这边章清亭先去钱庄兑了白花花一百八十两银子。着实让赵成材吃了一惊,知道娘子有点钱,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
一大包银子沉甸甸的揣在怀里,赵成材连走路都加了几分小心,紧紧的护着胸前,唯恐给人抢了去。
章清亭带着他先去绸缎铺子跟老板打了个招呼,转头就雇了小轿去接方德海祖孙。
十两足光放亮的纹银在桌上落定,方德海很是满意,当下就随她来到了绸缎铺。
里外一瞧,前头两间,外是铺面。里是库房。后头带一个小院子,又有两间小小耳房,本是住人看店之所,可以改做厨房。小是小了点,但这买卖本就不大,挤挤也就够了。
绸缎铺子老板姓刘,非常精明。见章清亭诚意想租,价钱是死活不让。章清亭毕竟没有经验,虽然费尽唇舌,但谈来谈去,最后还是按他的意思,逐条敲定。
承租三年,房租每年十两,三年租金得一次性付清。
刘老板同意他们做烧卤,但租期到时,得由章清亭负责将房屋里外再重新粉刷一新。
同时,店里那么多布匹存货,就以总价一百二十两银子全部卖给了章清亭。
因为章清亭实在用不上他原本那些柜台,只有这一项,刘老板才肯退让,家具自己搬走,免收这一项的二十两银子。
等到最后要落字画押时,刘老板又提出来,这房子若是门窗损坏、屋顶破漏,也得由章清亭负责修缮维护,到时交回来时,还得给他重新油漆糊纸。
章清亭甚是无语,心想是不是这房子老了三岁还得让我把它变年轻?
可这都谈到这份上了,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一条一条,刘老板细细致致的检查无误,才找来保甲做中人,签字画押。
银钱两讫,赵成材拿着契约和保甲自去官府办证备案,这头章清亭就陪着方家祖孙采购各项所需物资。
锅炉瓢盆、砧板菜刀,香料药材,方德海挑剔之极,样样都要备得精致。这一下,章清亭手上的三十多两银子一下用得干干净净。
她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做花钱如流水了,再剩下那块黄金,过两天买完肉材那就所剩无几了。
这可真是孤注一掷!章清亭不敢去想,万一这生意亏了,她得怎么办?
方德海拿了药材,自带着孙女又坐着轿子回去收拾了。
这头章清亭便着人将那些用具搬回店里去,一进店门,她是倒吸了口冷气。
那刘老板做事忒不地道了!收了她的钱,这些布匹就不再爱惜,乱七八糟扔了一地,只顾着把自己的柜台家具搬了出去。
最后居然还好意思厚着脸皮管她要车钱,要依章清亭原本脾气,铁定要发火,可人家现在是屋主,得罪不起,便冷着脸把荷包一亮,“刘老板你瞧,我就剩这么几文了,你要是不嫌弃就全拿去吧!”
刘老板还当真就全倒在手里,呵呵一笑,“秀才娘子,既然这车钱没有,我就再拿两匹布啊!”
说着自己动手挟了两块最好的丝绸而去,把章清亭气得快要吐血了。可静下心来一想,确实是自己的疏忽。
人家管她要钱要东西时,是一桩桩,一件件列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自己收布匹时,却一见恁多,便没有认真清点,做出明细登记。人家就是全拖了去,自己也说不清楚。纵是吃亏也只好自认倒霉,这就是经验不足啊!
就当是花钱买个教训吧!章清亭压下心头火气,先按方老头的要求,指挥伙计把东西摆放停当了。
等赵成材办完了手续再过来,却见章清亭一人蹲在地上,一匹匹的清点着布匹。
这情形就必须得找帮手来了,“娘子!怎么弄成这样?我回去叫成栋他们来帮忙!”
章清亭摆了摆手,“今天早上咱们说了那些话,再怎样你母亲也不肯让人过来了,再说这些料子他们都不认得,来了也帮不上多大的忙!”
“那我来帮你!”
赵成材便动手将布匹在库房重新码放整齐,章清亭就拿着纸笔按着不同的颜色质地作着登记,赵成材毕竟读过书的人,脑子清楚,收拾起来就快多了。可等着两人把这些布匹收拾了整齐,天都黑了。
再一算总值,章清亭估摸着这些布匹能卖出个八十两就算谢天谢地了。不由摇头苦笑,“我现在总算知道什么叫做生意难做了!这今儿第一天就给我好好上了一课。”
赵成材劝道,“咱们这些外行,初入门道总要吃些闷亏的,慢慢来吧!咱们赶紧锁了门回家去,这么长时间了,家里也不知咱们在哪儿,应该都着急了。”
忽地,章清亭肚子里传出不和谐的咕咕声。
她这才觉得自己饥肠漉漉不说,还口渴得要命,方才忙着,一直都没心思去想这些,现在忙完了,这才感觉腹中火烧火燎的。脸上微微一红,这才记起,“原来我中午都没吃饭的!”
赵成材一笑,“你这是太投入了。”忽听他的肚子也唱起了空城计。
“你肯定也没吃吧?”章清亭见他默认,笑道,“那咱们赶紧回家去!”
可刚要抬脚,忽又想到,“那这些货怎么办?”
赵成材也有些犹豫,“是啊,还这么布呢!要不,我留下,你回去,再让成栋给我送些饭菜来就行。”
章清亭瞧了瞧,“算了,还是先回去吧。应该是没人要的,明儿一早再来,就一晚上,应该没关系吧。”
“那这么些布,你想好怎么处理没?”
章清亭愁眉苦脸,“可别问我,我都快愁死了!希望能贱价卖出去。”
赵成材有些不舍,“花这么多钱买进来,要亏出去,就太可惜了!你先别急,咱们慢慢想想,看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可这铺子耽误不起,付了租金,每天都是钱呢!若是开门做了生意,别说这么多布匹没地方放,就是勉强堆在这儿,没两天也就熏坏了。明儿我就到那边几家铺子问问,看他们愿不愿意接手。”
“这倒也是条路子。不过,要是亏得厉害,我建议你还是暂时别动,要不,干脆拉回家去,我住那屋可空得很,放这些布匹绰绰有余,只在地上铺层木板就是!”
“明儿我问了再说吧,实在不行再拉回去。”
两人一面说着,一面收拾了出来。
赵成材做事还挺细心,特意到后头也检查了,每间屋子都关好窗子,放下插销,锁牢了门,这才熄了灯烛出来。
走在街上,行人渐少,月朗风清,十五的月儿十六圆,一地清辉如洗。
章清亭本想就在街上吃顿饭再回去,可一想兜里的银子和即将面临的花销,还是打消了这个主意。还是省一点,回家凑合凑合拉倒。
赵成材忽地想起,“哦!那契约还在我这儿呢,是用我们俩的名字办的。陈师爷说,有的赋税不能免,但有几项可以免,只要有我的名字就成,我就把你的名字也加上去了。给你收着!”
章清亭接了过来,“谢谢你啊!”
“谢我什么?不过是挂个名而已。我还得谢谢你呢!幸好你提醒了我,今儿在那里办事时,我就顺便打听了下。果然如你所言,原来那守备家的小公子极是顽劣,前前后后请了几任老师都干不长。那纪夫子肯定也是自己干不下去了,才想举荐的我。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章清亭一笑,“这个简单啊!那夫子年纪也不算大,又没病没灾的,有这么好的差事为什么不好好再干下去?这肯定其中有问题。说起来,这官家的私塾既好当又难为。若是遇上好的,师生投契,翁主融洽,日后保举你做官应试什么的都是捷径。可若是遇得不好啊,那是费神费力又得罪人,教好了是人家孩子本事,教不好全推你头上。你还这么年轻,又没什么名气,面嫩脸生压不住人,这差事不好干。倒不如想想别的!”
赵成材点头称是,忽又叹道,“可惜家里日用这么大,老靠你贴补,我老这么呆着,心里确实也着急。”
章清亭道,“上回你不说那师爷想让你顶一阵子么?你要实在找点事做,不如帮他的忙去!”
“这合适么?我怕做不好,反倒得罪人。”
“你顾虑的也有道理,不过做什么事情不得冒点风险呢?你想我做这买卖,难道就稳赚不赔?你去那衙门里,处理的是公务,这可比做个私塾老师长见识得多。何况跟在县太爷身边,多少能认得几个人,这对自己也是个锻炼。作为新人,凡事勤学好问,哪怕出了点小差错,众人也能谅解。”
“你说的很是,要不,我明儿再去一次,跟陈师爷说说。要是帮他干得好啊,这也算是帮他一个忙,日后说起话来,自是关系更进一层了。就算是不能胜任,至多也就这几个月,等他回来交还就是,也算是知道自己的深浅了。”
“你能如何作想,自是最好不过。”
没多久,便到了家门口。
还是赵玉兰来应门,赵成材见面就道,“玉兰,快去给我们弄点吃的,都快饿死了!”
赵玉兰愣了,“你们没吃?”
“是啊!怎么了?”
“娘……家里没留饭。”
赵成材愣了,怎么会这样?两个人没回来,怎么可能不留饭?分明就是娘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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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六十八)美是一种角度
(六十八)美是一种角度
赵王氏竖着耳朵一直留神听着外面动静。此刻见儿子问起,天黑黑的看不清他们脸色,还说起了风凉话,“谁知道你们不是去下馆子了?家里今儿可没什么好菜,留了也怕你们瞧不上!”
这忙活了一天,回家连个热饭热菜也没有,还得听这些风言风语,着实太让人憋屈了!
赵成材心头火起,当即冲上前来,“娘,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是出去玩么?娘子和我从一早上忙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过。你要是成心把我们当外人,成天这么着,那日子可没法过了!我们也不惹您讨嫌,现就搬出去!”
赵王氏见儿子真火了,也觉得自己这话有些过了,又改口道,“我不过也是说说,你媳妇本来就爱在外面下馆子!饭是没了,别的凑合一下吧!玉兰,快去给你哥嫂擀面条。记得打两个鸡蛋!”
赵玉兰赶紧帮着把哥嫂往里拉,“哥!你和嫂子先去洗把脸喝口水,这面条一会儿就好!还有昨儿做的那卤菜剩着没动呢,我给你们一齐热热端来。”
赵成材这才不言语了,和章清亭回屋洗漱。
两人接连喝了两壶茶水,方才稍稍解渴。
不一时,赵玉兰端了面条来,才低声解释,“哥,你别生娘的气!娘今天把人都拉出去干活了,整整忙了一天,把麦子全给磨了。他们也累得够呛,一回来吃完全都睡下了,就娘还一直硬撑着等着你们呢!”
末了,她笑道,“这是娘刚过来嘱咐我用新面粉做的面条,你们还是头一个尝鲜的,里头搁的还是昨儿新鲜炸的猪油,香吧!”
赵成材听了,知道赵王氏还是关心他们,这才渐渐气平了。
不过赵玉兰也好奇,“哥,你们生意谈定了么?明儿娘说让我们去帮忙,要做什么呢?”
赵成材拿筷子往里屋一指,“谈是谈定了,不过后头这些事全由你大嫂作主,就连我能不能去。要干什么,也全听她差遣!以后你也别来问我,问你大嫂才是真的!”
赵玉兰吐了下舌头,“那还是不问了,等明儿听大嫂吩咐吧!”
回头赵王氏得知生意谈定,也才放下心来。这一日大家都累得不轻,各自歇息,一宿无话。
翌日一早醒来,章清亭只觉全身酸痛不已,想是昨日奔波劳作的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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