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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喜

_124 桂仁(当代)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章清亭过去轻拍她的背,无声的慰藉着。
姜绮红深吸了一口气,才接着道,“那时我刚从宫中放出来,正欢欢喜喜的准备成亲。可是有一天的夜里,突然有人来到他的家中,让他去提取香料。我未婚夫因婚期在即,本不愿去,可那伙人亮出了官府的令牌,硬是把他带走了三天后,他的尸体就被人送了回来。官府的人说他意图逼*婢女,未遂后又行凶杀人,于是便被婢女自卫杀了所以他们家不仅得不到任何补偿,反而还被那伙人趁机抄了家,将所有的财物劫掠一空留给我们的,只有这么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她咬着牙说完这段辛酸往事,眼中一凛,渐渐的冒出火来
“那些人简直是一派胡言我未婚夫一向老实忠厚,他都肯等我五年,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去逼*人家的婢女?再说一个小小的婢女,又如何能手执刀剑,在他身上留下这么多的伤口?”
姜绮红清冷的目光中露出点点寒意,“从那时起,我就进了王家的门并且在我未婚夫坟前立下重誓,一定要查清当年的真相,还他一个清白”
她指着衣角的那朵花道,“那些人想来瞧着他已经死了,就没有留心搜查他的衣服。他们不知道,我未婚夫因为家中做的是香料生意,从小就学习辨认各种花卉,他绘的花只要几笔便栩栩如生,绝不会弄混这朵花应该是他临死之前偷偷留下来的,如果我猜得不错,他要制的香料也应该与此花有关而他应该就是为了炼制这个,那主使之人怕败露形迹,才要杀他灭口”
晏博文明白了,“这种花可能是无毒的,但用这种花提出来的香料应该就有问题只是这花到底是什么呢?你认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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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三七九)我也想成家
(三七九)我也想成家
姜绮红失落的摇了摇头,“我追查此花也有好些年了,总不见一点踪迹。这方丝帕,倒是我第二次见到这种花。你们又是从何得来?”
当着明人都不用说暗话,晏博文没有隐瞒,“这是我母亲临死之前让交到我手上的,我猜想她的死,也多半与此有关”
同是天涯沦落人,姜绮红很能体谅他的痛苦,“既然令堂知道,那你们府上定然也有人知道”她在宫中历练多年,稍加揣摩便知端底,“直接回去问是不可能的,但你在家中可还有信得过的人?”
晏博文摇了摇头,却也问她,“那你未婚夫当时是为哪个官员召去提炼的香料?”追着他找应该也有线索。
说起这个,姜绮红也是深深叹息,“来抓人和抄家的是当时京中的一位步军统领,可他应该也是奉命行事。他是燕王的下属,在燕王事败后早已被牵连问斩了。在燕王得势时,我无法打听。等他事败了,却又奈何人人自危,生怕牵连,无人敢说我那时虽是多方奔走,却仍是沓无音信,可没想到从你家府上又传出这种花样来”
她的眼中闪着希翼之光,慎重的到晏博文面前深深行了个礼,“晏公子,我手上还攒了一点钱,若是能用得上,你就拿去使吧若是有什么能用得上我的地方,纵是赴汤蹈火,我也万死不辞只求你们日后能照看着我苦命的婆婆,让她得养天年便罢”
共同的对这种花的仇恨让二人迅速结成了同盟,晏博文没有客套,“此事我一定会追查到底但是姜姑娘,逝去的人已经逝去了,我们不仅要找出真相,还要为死去的人更加保重自己尤其是你,还有婆婆要照顾,可千万不能妄言生死”
姜绮红也明白这个道理,可事情要怎么查呢?
若是去问晏博斋无疑是最好最快的选择,但他现在位高权重,身边仆从如云,怎么可能搭理他们?
晏博文苦苦思索,章清亭陪着姜绮红先回去了,赵成材这才对晏博文道,“阿礼,孟子瞻想见你。”
这却又是为何?晏博文一怔,却是转瞬就明白过来,“他还想追查当年之事?”
赵成材点头,“他总觉得当年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兼之你大哥的所作所为,令他非常怀疑,你当年犯下的那桩命案另有隐情。所以有些事,他想当面再问问你。”
晏博文当即应允,不管是不是能替自己洗清嫌疑,他对于孟家始终都有一份愧疚,把自己的命还给他们都可以,对于他们的问题当然也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只是,我方便去见他么?”万一给人瞧见,那可就不妥了。毕竟是个杀人犯和年轻有为的朝廷命官,晏博文是不在乎,可孟子瞻不能不小心。
“这个确实需要委屈你一下。”赵成材已经带来了孟子瞻的解决方案,“少不得只好扮做保柱,明日随我前去走一遭了。”
晏博文想了想,提起一事,“赵大哥,明白你带我与他相见之后,以后我的事你们夫妻就再不要管了我不是信不过你们,实在是此事太过凶险,怕殃及无辜。你前途正好,嫂子又带着孩子在这儿,实在不可连累你们”
晏博斋既然敢杀他一次,就难保不会有第二次。自己光棍一条,死了也就算了,可要是牵连他们,那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赵成材轻笑,神色中多了几分正气,“这你可就错了你是我们夫妻从扎兰堡带来的,若是牵连,恐怕早就牵连上了。凡事有黑白曲直,若是见到有不公不平之事,也不闻不问,不理不睬,那又有何颜面存立于世间?我们夫妻虽然势单力薄,不一定能帮得上什么大忙,但好歹我也有个功名在身,多少也能让人有些顾忌。大话我也不敢说,只是帮得上的忙自然会帮,你也不必再客气了”
晏博文甚是感动,深鞠一躬,“不管能否为家父家母伸张正义,但赵先生你们夫妻的大恩大德我永远铭记于心,日后纵是结草衔环,也必将报答”
“言重了”赵成材做个顺水人情,把灵双还是还给了晏博文,自回去了。
突然听到这样大事,章清亭也睡不着,怔怔的坐在房中望着灯正在出神,连赵成材进来也没发觉。直到拍了她一记,才蓦地吓一跳,回过神来。
跟他说话也不用客套,章清亭张口就问,“阿礼这事,你觉得能有几分成事的把握?”
赵成材自己坐下,“这个难说可就算是只有一分的把握也得全力以赴才行毕竟是父母之仇,若是不查,那才真正枉为人子了”
章清亭叹了口气,“他的命也真够苦的本来是天之骄子,现在却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对了,那花怎么办?想到怎么查了么?”
赵成材摇头,“哪那么容易的?先等等吧不过这世上的事不论你做的如何天衣无缝,总是会有破绽的。”他犹豫了一下,“若是到时真的有危险,你还是带着妞儿先避一避吧”
章清亭乍听此话,横了他一眼,“这个不劳你费心了反正我们跟你也没什么关系”
“你看你”赵成材无奈摊手,“我这不是一片好心么?你们总是妇道人家,掺合这些事做什么?我好歹是个举子……”
“举子了不起?举子就刀枪不入啊?”章清亭狠狠的抢白了他一顿,“帮忙是应该的,可也得掂量着自己有几斤几两才是若是为了帮人,还搭上自己,那岂不是又多赔了个人进去?傻不傻的”
赵成材斜眼觑她,“你关心我?”
“嘁少臭美呢”章清亭才不承认,找借口,“喜妞才这么点小,你可别想全甩给我”
赵成材笑了,“行了知道了我做事有分寸的,能帮的帮,不能帮的不会瞎出头,你放心吧对了,你们今天出门怎样?”
章清亭知他问的是小姑之事,“不知道两边都没放话,过几日再说吧”
她想着乔敏轩的童言稚语倒是有趣,可若是传扬开来,万一让乔仲达流水无情,误以为他们有意攀亲那可就不好了。要是人家看不上,那丢脸的可是赵玉莲,于是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
“玉莲是个有主意的,这事也急不来横竖还有几个月呢,且等等再说吧”
赵成材点头,拿了在孟府收的礼物给她,“笔墨我就自放着用了,这些布匹金帛都给你收着,改**带喜妞也去他们家走动走动吧”
章清亭不客气的收了,恰好此时喜妞醒了,送去给奶娘喂了奶,又抱着女儿哄了一时,等她睡了,赵成材才准备回房去。
冷不防章清亭扔了个包袱出来,“这一共十二两五钱本来是要收钱的,但你既拿这些跟我换,我就吃个亏,送你得了”
赵成材一愣,随即笑了。抖开一看,原来是几身新衣裳,想是给他过年买的。
章清亭嘟囔了句,“别成天就穿那几件出去,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儿来讨饭的呢”
赵成材却凑近了揶揄,“以后就上你家讨饭给不给的?”
“不给”喜妞她娘翻个白眼,赵大举子卷着包袱悻悻而去。
却见房中乔仲达已经等候多时了,赵成材一愣神,猛地想了起来。这还是他一回来时,就交待小厮去帮忙请人的,他本想着带灵双去见了晏博文,再带个孟子瞻的话,很快就能回来。却不料七七八八说了半天,回头见了小闺女又折腾半晌,一下子就给忘了。这可真是太失礼了“真是不好意思那么些事一闹,竟是给耽搁了恕罪恕罪”
乔仲达笑容恬淡,丝毫没有怪罪之意,“无妨我晚上也没什么事。我初为人父之时,也时常为了轩儿误事来着孩子太小,总觉得一刻不在身边都不放心。有些随便做点什么那时间也就过去了”
这么说起来,两个当爹的倒是能够相互体谅。
赵成材也不闲话了,直奔主题,“是孟老夫人让带了话来,说是多日未曾相见,有些惦记,请您什么时候带着敏轩过去转转。我已经回了你是必去的,过几天,我想着也带喜妞过去走走。要不同去?”
乔仲达点头一笑,“多谢赵先生费心周旋了唉,想来您也知道,我为何不愿去吧?”
赵成材一听这话也笑了,“她们也是一番好意,说起来乔二爷您春秋正盛,身边始终没个人,确实也有些说不过去。”
乔仲达难得和人聊起这个话题,很是谦逊,“其实也不是我不想另娶,这家中无人照应,实在日子过得也是不易的。只是从前家里情况太过复杂,不想白带累了别人家的好姑娘。如今虽是出来了,但我还拖着个轩儿,若是寻常姑娘家,恐怕未必看得上我们父子。而轩儿这孩子又人小鬼大,全给我宠坏了我是既怕找个人待他不好,又怕人降不住他,让他使起小性子来,也是别扭故此难以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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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三八○)瓦罐里的秘密
(三八○)瓦罐里的秘密
赵成材点头表示理解,从前自己没孩子可能没这么多顾虑,可男人一旦真正做了父亲,那心态就完全不一样了。可能他们并不如母亲般细心体贴,但为了孩子考虑的心情却是一样的。有时宁肯自己受点委屈,都舍不得让孩子委屈。更何况,还是个没娘的孩子。
“乔二爷您也别太自谦了,以您的条件,怎么样的好姑娘找不到?怕是您只要一张口,那媒人就要踏破门槛了。只咱们都是做爹的的人,才在这儿也跟您说句推心置腹的话。若是说为敏轩着想,那您续弦时不如少看门第,找一个大方懂事、沉稳体贴的姑娘才最要紧说句大白话,这日子又不是过给别人看的,只要你们处得好,她和孩子处得好才最是要紧娶妻当娶贤,有个贤内助在家里,男人在外头不管做什么,心里也踏实”
乔仲达连连点头,“赵先生果然好见识,一番话说得我是茅塞顿开实不相瞒,我不愿上孟府去,就是不愿意她们老给我介绍那些千金小姐您也知道,我和孟府渊源颇深,有时说得多了,我也不好太过违拗。可那些娇滴滴的小姑娘哪一个是好相与的?恐怕还得我去哄着她才行,哪有人肯来帮我哄孩子的?再有一桩,我的亲生母亲还在侯府里,过得也不甚如意。我早就打算日后若是续弦,便把她老人家也接出来颐养天年。可您也知道一般世家大族里规矩颇多,我娘虽生育了我,她的辈份却只是个姨娘。若是媳妇出身太好,未免会有轻视之意。我也实在不忍心母亲一把年纪还要看媳妇眼色,所以迟迟不敢贸然行事”
赵成材嘴上附合着,心中却生起疑窦,这些话都是事实,可你跟我说算是怎么回事?
恰在此时,乔仲达一笑收了口,“既然你们要带孩子上孟府拜会,不如顺便就把敏轩带去意思意思,我就不去了,也算是替我省点事”
哦原来是这么个意思赵成材呵呵一笑,“这个绝对没问题”
乔仲达笑着又提起一事,“既然你们今年也要在此过年,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张口,千万不要客气”
“不会不会”赵成材道了谢,送了乔仲达出去,却没瞧见他转过身后那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翌日,赵成材带着晏博文乔装改扮去赴孟子瞻的约,地方定在了一家茶楼。那儿早有小厮接应,进了雅间等了不一会儿,孟子瞻换了常服匆匆赶来。
没有过多的废话,直接问他,“当年你和子眭喝过的酒,你还记得是怎么酿的么?我调阅了当年的卷宗,那上头记载说是一坛杏花白,那酒温润绵甜,劲头也不大,就是上头也须得等上好一会子,你们怎么喝了那么快就都醉了呢?我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酒定是事先就给人动过手脚了那杏花白最大的特色便是香气馥郁,若是在里头加了些别的东西,也很难被发觉。你再仔细想想,那坛酒究竟是谁给你的?或是酿制之时,是不是你亲眼封的坛?有没有被人加了些奇怪的东西进去?”
晏博文皱眉细思,忽地脸色大变,“那酒是我母亲娘家送来的,当时一共送了四坛,其中有三坛当时就喝了,绝对没有问题我特意要了一坛留下来,埋在家中的桂花树下留待来年子眭生辰之际拿出来庆贺。可那时,是我大哥失手磕坏了那酒坛上的泥封,他便说……要赔我一个新酒坛”
他的声音颤抖了,想到了其中的不对劲,“那是一只黑瓷古罐,是他手上能拿得出的最珍贵的器物了我还以为,以为他真是一片好心想要赔我”
赵成材不懂这些古董,但孟子瞻已经明白了其中关节,“那种器型可是口小腹大,根本看不清内里情形?”
晏博文咬牙点头,如果真是罐子出的问题,那证明晏博斋并不是偶然行事,他是处心积虑的寻找一切机会想要置他于死地
孟子瞻拳头也攥紧了,心中极是愤恨晏博斋你要手足相残我不管,可你凭什么拖我弟弟下水?你明知道这坛酒是他要与我家子眭共饮的,你却仍是在其中动了手脚,那就是早就想好了要借刀杀人了这个仇他不能不报
“可现在要如何追查那只瓦罐的下落?”晏博文想得更加现实,“而且当年也没验出那酒中有毒,又如何能证明那酒给人动了手脚?”他突然想起那方丝帕,拿出来取给孟子瞻瞧过,“这是我母亲的遗物,你可认得这是什么花?”
饶是孟子瞻见多识广,也摇了摇头,“我于花草本来就不甚上心,这花更是少见得很不过既是晏夫人特意留下的,应该有她的用意。我记下这样子了,改天去帮你查查。倒是你,后日便是你父母出殡的日子,你能忍得住么?”
不能忍也要忍晏博文眼中一片肃穆,“在没有找到真凭实据之前,我不会白白送死”
孟子瞻点了点头,却神情严峻的道,“那我必须再提醒你一件事,你还记得你从前的未婚妻么?出自吴郡朱氏的朱小姐,你出事后,不知为何这门亲事却没有被退掉,而是转到了你哥的身上。他们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前些时,才办的抓周。”
晏博文苦笑,杀父弑母之仇,夺妻篡权之恨,大哥,你还当真是对我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
他迟疑了一下,很想问问当年被他们命案牵连的女孩子,那位永昌侯府的宁三小姐是否安好。可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都危险重重,若是没什么能为人家做的,那还是不要去打扰人家的好。
只是,既然要调查当年的往事和父母的死因,这思荆园还能呆么?回到农庄,晏博文就去找乔仲达如实相告。
“仲达,你的好意我知道,只是这事真的是太危险了,我不能连累无辜”
乔仲达淡然笑了,脸上颇有几分傲色,“你要是如此说,就未免太瞧不起我了我虽是一个商人,但好歹也是户部注册的皇商身份虽不算多尊贵,但这京城里,无论是哪行哪道,哪家朝廷官员敢说没有从我手中买过东西?多少都要给几分薄面的你若是不住在我这儿,也可以。但你能有一个更加安全更加放心的地方吗?安心住下吧,博文,就算不为你,我也曾经答应过红姐要替她追查当年的真相的。你们的事情既然有牵连,反而是个机会,我也盼着能见到水落石出的一天”
晏博文不知说什么好,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些朋友们的情意,让他如何来偿还?
乔仲达拍拍他肩,忽地道,“你若是心不静,不妨去金玉庵看看吧”
晏博文微愕之际,乔仲达却已走了。只留下他在原地疑惑,那里会有谁?
既然得到孟府的邀请,又有乔仲达的托付,章清亭倒是想早些去孟府中拜会一番,也算是了件心事。
这日一早起来收拾停当,特意给喜妞带上孟府送的那套金银首饰,把女儿打扮得花团锦簇一般,章清亭问小姑,“玉莲,你跟我们一起去么?”
赵玉莲却摇了摇头,“年下事多,让旺儿跟你们去就行了”
赵成材想着上回孟老夫人隐约有提及妹子婚事之意,也道,“玉莲不去最好毕竟一个大姑娘家,那儿又人多口杂的,少去走动还省些闲话”
章清亭当即就领会了言下之意,“那行,就我带他们几个去坐坐吧,最多用个中饭就回来小豆芽呢?该起了吧?”
正说着,乔仲达便送了儿子过来,“这可真是有劳张夫人了”
张夫人,是章清亭在这儿住下来之后,让大家改的称呼,虽然没有刻意宣传,但也若有若无的和赵成材划清了界限,让赵大举子很是憋屈。
“没事儿”章清亭笑盈盈的冲乔敏轩招手,逗着他玩儿,“今儿可是我带你出去,没带你莲姨出去,你怕不怕我把你拐跑了?”
乔敏轩却难得的有些赧颜,挠挠小脑袋上的短毛,“婶子,你是好人,不是坏人我知道从前错了,我以后再不惹你生气了”
哟章清亭乐了,“你怎么突然发现我是好人了?”
乔敏轩却嘿嘿笑着不肯答,踮着小脚,伸手就去扒那摇篮,“让我看看妞儿***好了么?”
“你别把摇篮弄翻了”牛得旺现在越来越有哥哥样儿了,见乔敏轩看得费劲,干脆一把将他拦腰抱了起来,方便他探着头儿去看喜妞。
喜妞早上起来折腾了半天,又换衣裳又吃奶的,这会子累了,眼睛一眨一眨的打瞌睡,对这个小表叔和小哥哥都是爱理不理的。
乔敏轩扮鬼脸逗她也没反应,意兴阑珊的觉得无趣,“怎么她这么懒,天天睡的?”
乔仲达被儿子逗乐了,“妞儿才不是懒,是太小了所以才天天睡觉。等再大一点,她可比你还活泼”
因要出门,他便抱起小喜妞,熟练的拍哄着,甚有父亲样儿。却是抢了孩子她爹的差使,让赵成材有些郁闷。
第二卷 (三八一)刺激啊刺激
(三八一)刺激啊刺激
被抢了父职的赵成材没话找话,“小闺女总比儿子老实些吧?”
没有女儿在手,他可怎么跟着前媳妇一块儿出门呢?
“那可说不定”乔仲达是养过孩子的,跟他们大谈育儿经,“就我们家里,其他几个兄弟的孩子,那就有闺女比敏轩还捣蛋你们瞧孩子现在成天吃了睡,睡了吃,一天光喂奶尿布就几十趟的磨人,巴不得长快一点。可等她真大了,会走路时那才要命呢我记得那时轩儿对哪里都好奇,成天东摸西爬的,做大人的就得寸步不离的跟着,牵着那么个小不点到处走,一天下来,腰都要断了可着实辛苦呢”
有那么恐怖的?赵成材瞧瞧自己在别家爹怀里张着小嘴打着哈欠,红红的小脸象只大苹果般安静的女儿有点不大相信。
乔仲达呵呵一笑,“我现在说你们也体会不到,等孩子大了,你们就知道了。还是这么个小娃娃的时候最好带,越大越闹心”
章清亭此时觑空也换了身出门做客的衣裳出来,听他们谈话,故意当着赵成材的面奉承乔仲达,“那我以后可得多请教着你些还是象您这样养过孩子的有经验,可不象某些人,什么都不懂”
赵成材在一旁讨了个没趣,心中多少有些醋意。我不懂带孩子,这不是头一回当爹嘛跟个有经验的比,自然要差些。有什么好比较的?他上前想接过女儿,“乔二爷,给我吧”
“没事”乔仲达稳稳的抱着喜妞,“既都收拾好了,就早些送他们出门吧张夫人,喜妞的尿布带了没?还有衣裳,最好多带两套,万一尿湿了,也有得换。要不要人帮您拿着?”
“都带了,就这么一点东西,让奶娘拿着就行了。”章清亭越发故意把赵成材晾在一边,“咱们走吧还是您心细,瞧您一个人把敏轩带得多好”
赵成材郁卒了,连个包袱也没得提。在后头袖着两手眼巴巴的瞧着自己的女儿在别人怀里睡得安稳,算是明白了从前章清亭看不得女儿跟他过分亲近的心。
送她们娘儿几个上了车,赵成材本待说就回去了,可乔仲达说他也要顺便上京里的铺子去巡查巡查,就一起跟上车去了。
这下妞儿她爹坐不住了虽说他也不是不相信自己媳妇和乔仲达的人品,可是作为男人,一个一直还把章清亭当作自己媳妇的男人,他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了别的男人跟媳妇过于亲近哪怕只是同行一段路也不行
尤其这男人还这么出色关键是,他也没媳妇赵大举子开始疑神疑鬼,那天乔仲达跟他说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不会……该不会……赵成材浑身一个激灵,在那车刚起步时,自己也爬了上去,“等等我也去”
“你去干什么?”章清亭没好气的白他一眼,虽说见不得他这酸溜溜的样儿,但心下还是有几分莫名的窃喜。
“我去书肆逛逛”赵成材说得义正辞严,挤到车上坐下,“看看能不能找到那花的线索”
要是满大街的书上都印了,也就不会枉费姜绮红多少年的时间也找不到了章清亭懒得戳破他的谎言,自顾自的和乔仲达聊天。
乔仲达似是瞧出点什么,又似什么也没瞧出来。仍旧这么抱着喜妞,既不算太殷勤,也没有任何僭越,就这么不温不火的和章清亭有问有答,让赵成材想挑都挑不出一点毛病来,只得尽力绷住脸皮听他们说话。
乔仲达把原本的生意白送给乔家,净身出户的一年里,那些原先的店铺已经败落不少了。而乔仲达领着那拨老臣子新开的铺子却是蒸蒸日上,几乎没费多少工夫,就恢复了从前大半生意。
少了一个荣宝斋算什么?他可以开起了更多的荣宝斋现在没了顾忌,他尽可以施展拳脚,大刀阔斧的发展壮大。而且这些新店铺,可都是他乔仲达的,再不怕人夺了去
章清亭正好也在寻思着如何拓展手中的生意,与他是越谈越投机。有许多想法二人皆是不谋而合,甚至还能相互促进。
但见可怜的赵成材,却是什么话也插不见,净看着自己前妻和别的男人言笑晏晏,相谈甚欢了。
刺激啊刺激赵成材怀里似是揣着只小猫,抓心挠肝的难受,偏偏又不能说
他相信,只要自己闹事,前媳妇搁嘴边的话就是,“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这么多?”
恼火啊恼火赵大举人生出浓重的危机感,他开始琢磨,该怎么快点把这个前媳妇再拐回名下呢?事不宜迟,迟恐生变啊
城北金玉庵。
小小的一座庵堂,名虽为金玉,却是普通之极,毫不奢华。只因庵堂掩映在一片翠竹丛中,春夏翠竹青葱如碧玉,秋冬调蔽如黄金,故此才起了个极雅又极俗的名儿。
天刚蒙蒙亮,一众修行的女尼们却已晨起做完了早课。开始洒打庭园,为世俗之事所忙碌。
青色的炊烟如顽皮的小仙女,袅袅的在寒冷的晨光中升起,虽然虚无飘渺,却让人看着心头就微微的暖了起来。
窄窄的两扇旧木门被一双素手轻轻推开,发出单调却好听的吱呀声,就连划破这清晨的宁静时,也似要与推开它的那双手相配般,显得格外温馨。
晏博文隐在一丛茂密的竹林之后,悄悄注视着那个挑着水桶出来的女孩。
永昌侯府的宁三小姐,她的闺名好象是叫做亦安的吧?
她已经不是很年轻了,过了双十年华,又在此清修了数载,当年十六岁的小姑娘,脸上早已蜕去那层少女的青涩,平添了少许风霜。但依稀的眉目间,还能认得出旧日的痕迹。身穿一身青布缁衣,简朴素净,但僧帽边角却露着黑鸦鸦的头发,显是带发修行。
正要出门之际,里头有个穿着缁衣,却也留着头发的中年仆妇赶了出来,“小姐,还是我来吧”
“不用了”宁亦安轻巧的担起了水桶,笑得恬静,“我都做惯了师傅说过,劳作也是一种修炼,让我去吧”
仆妇听她这话,却是湿了眼眶,“好端端的千金大小姐,却做惯了砍柴挑水……”
“行了奶娘我都放下了,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宁亦安笑着走开了,但在她转身后的眼角,也分明的泛起了心酸的红。
如花的年纪,如花的容颜,全都要葬送在这样一座被白雪覆盖,翠竹环绕的小小庵堂里,年轻的女孩可以认命,却怎能不伤感?
这都是你造的孽啊晏博文紧闭了双眼,勉强呼出胸中的那口郁气。
想去道歉,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想要转身离开,腿却象是有了自主意识一般迈不动步子。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悄悄的尾随宁亦安而去。
水井离得并不太远,但与这庵堂还是很有一段距离。一大清早就出来挑水的,除了她们这样作息极度规律之人,再无旁人了。这样大冷的天里,就是普通百姓也宁愿在热乎乎的炕上多磨蹭一会儿,晚些时再来的。
摇着辘轳放下水桶,熟练的打起两桶水来。这样的活,晏博文现在也做的纯熟之极。可瞧着她做,却分外透出一种心酸来。
忽然之间,不知是哪儿飞来只小麻雀,也不怕生,叽叽喳喳的在井台边跳跃着,四下翻找着白雪之下,可有秋天散落的草籽。
宁亦安看着活泼的小麻雀,忍不住噙了一丝笑意,“施主,要不要喝口水的?”
小麻雀闻声一惊,立即斜斜的飞出一丈远去。晏博文躲在后头,不禁也微扬起嘴角。依稀还记得,从前的宁家三小姐就是个很活泼很爱说笑的小姑娘。
可一转瞬,又黯然了,眸子里更添了一层愧疚。
她这样的家世,这样的年纪,早该是为**为人母了。如果那一天,她没有刚好经过他们的身边,现在的她,应该在城中那个青年权贵的家里做着主母。围着暖烘烘的火炉,风趣的逗弄着自己的孩子,揶揄着自己的丈夫,而不是对着一只小麻雀自言自语。
晏博文的心,被揪得有些疼。
满了的水桶再挑着往回走,就没有初来时的的轻松与惬意了。到底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身子,就是经过磨难的洗礼,也比不得那些从小就劳作惯了的农妇。
看着她踉踉跄跄步履艰难的走回来时的路,晏博文屡次想上前帮忙,却又屡次退缩了。
越走越累,但宁亦安的脚步却越显紧迫,似是背后有什么追着她一般,拼命往前赶去。心一急,终于是在一个小小的上坡时踩到一块结了冰的光滑石子,人一下就失去平衡,整个向前摔去
“你没事吧?”背后伸出一双手,及时的拉住了扁担,稳住了她的身形。
“你想干嘛?”宁亦安只转头看了一眼,便惊呼出来。“是你?”
(票票啊,你咋不动了咧双更也是很辛苦滴,适当也是要涨一涨滴)
第二卷 (三八二)真的没关系
(三八二)真的没关系
晏博文知道,她也认出自己了。讪讪的缩回手去,局促的象做错事的小孩,“我……我只是想帮帮你。”
等了半晌,宁亦安方才苦笑,“我刚刚一直觉得后头有人跟着,还以为……却不料会是你”
此言一出,两人都再度沉默了,不知该说些什么。
明明从前只是普通的世交友人,却因为一场意外的变故,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
“对不起”思谋良久,晏博文还是说出了这三个字。虽然苍白,虽然无力,却是最能代表他真实而歉疚的心情,“我不知道能为你做些什么,不过你……你在这儿……”
总不是长久之计吧?要这么一个女孩伴着青灯古佛度过一生,那也太残忍了
晏博文迟疑着问,“你有没有……考虑过换一个地方生活?”
离开这里,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重新开始,过上普通人的生活,这是晏博文在扎兰堡听说她的事后,反复想过可以给出的唯一建议。
宁亦安叹息,“当年刚出事的时候,父亲也有这么说过。可那时年纪小,不敢离开家,母亲也舍不得,只当是过来避避风头,可是……”
可是人心却最是难以捉摸,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几年在京中,他们的事情虽是冷了些,但时不时还是有人会提出来当成笑话来说。于是,京城之中的青年才俊,怎么也不会来娶这样一个女子,哪怕是子虚乌有的罪名。
而经过这些年的蹉跎,原本年轻鲜润的生命也渐渐淡出了众人的视野。再回去,不光是旁人会拿有色眼光看待自己,就是自己,也已经无法适应那样的生活了。
“这都是命”宁亦安紧紧捏着棉布衣角,低着头轻轻的说,“我不怪你真的,当年……也确实有过怨恨……可是这些年在庵堂里住着,师父教了我许多做人的道理。人世间,这一饮一啄,皆有定数。你们也不是故意的,这只能说是我命中该有此一劫吧”
年轻的女孩仰起头想努力微笑,但眼中却分明有晶莹的液体流动的痕迹。
“对不起”晏博文的头埋得更低,看着自己的脚尖,更加惭愧而内疚了。
“真的……没关系”宁亦安忍不住想哭了。
这些年所受的委屈、白眼和无尽的嘲讽,都是拜眼前这人所赐
她也曾经想过,当再见到他时,要怎样狠狠的辱骂他,踢打他,用尽世间一切残酷的手段报复他。可事到临头,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心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宽容,要和善。
“我……我得走了”宁亦安不能再呆下去了
她只想找个地方躲进来,痛痛快快的哭一场,把所有的委屈随着泪水流尽。也许从此以后,她就能真正解开心结,释然笑对人生吧?
她急匆匆的挑着水走了。
可晏博文走不了似是生了根般被钉在原地。
宁亦安的善良与原谅并未给他带来解脱,相反,却在他的心里遗留了一个壳,一个重重的需要背负与救赎的壳
如果她真的能够打他一顿,骂他一顿,甚至捅他一刀,要了他的性命,那他就可以解脱了。
可她没有。对于认定自己有罪的人来说,得不到他们自以为足够的惩罚,只会让他们更加痛苦而这种心灵的折磨会将他们打进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章清亭今儿单独领着乔敏轩进了孟府,让孟家上下多少都有些不悦之色。
趁人家还没问起,她倒是笑着先代赔起了不是,“乔二爷本是要一同来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可临出门,偏赶上铺子里出了点急事,非让他去不可二爷当下就恼了,把那管事的大骂了一顿。可着实无法,才随人去的。临去前可说了,改日一定要亲自上门来赔个不是的敏轩,还不快去替你爹磕个头?”
乔敏轩伶俐之极,立马甜笑着上前要跪下赔不是,孟老夫人忙让丫头把他拉了起来,叫到榻边笑道,“我就知道仲达那孩子是个最懂礼的,若不是实在无法,决不会如此失礼。这大节下的,他那儿忙些也是常事,快叫他别往心里去了也不用特意过来,倒是把生意照管好了是正经。我这老婆子左右不过闲来无事,让他来唠唠磕的,等着年后再带敏轩过来走动吧”
“老夫人真是体谅人”章清亭赶紧奉承着,“敏轩,你回去了可记着把这话说给你爹好好听听,看这府里是怎么待他的再不来,我都替他害臊了”
说笑了几句,渐渐冲淡了她们心头的不快之意。
孟夫人顺势问起,“你家小闺女呢?怎么没见?”
“怕她哭闹,旺儿抱着,和奶娘在外头屋里呢”章清亭是熟知这些大户人家规矩的,没有吩咐,便把他们都留在外头了。
孟老夫人忙不迭的客气着,“小孩子哪有不哭闹的?呆在外头冷飕飕的干什么?快抱进来”
很快,牛得旺和小喜妞也给领了进来。牛得旺是认得的,给人请了安,他长大了些,也更规矩了。许久未见,众人至少面上也是亲热的。
一时又看小喜妞,小妮子安稳睡着,也不介意被人抱来抱去。只是老有人拿手指头戳她嫩嫩的小脸蛋,让她有些不满的在睡梦中皱起了眉头。
孟夫人笑道,“咱们别折腾了,让她到那暖阁里去安生睡吧瞧这都不高兴了”
这是要支开人的意思了,很快奶娘抱着小喜妞找地方睡她的大头觉了,牛得旺和乔敏轩也给带下去吃糕点了。
章清亭开始琢磨,她们还要跟自己说什么?帮你们孟府的财路已经找到了,我还有什么利用价值?难不成要她去当说客,替乔仲达说亲?不可能她们自己都搞不定的事情,自己这个外来的和尚跟乔仲达关系更浅,可不好念经
此时就听孟夫人赞道,“你家这小丫头长大了,肯定也是个美人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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