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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喜

_109 桂仁(当代)
空气中渐渐弥散起血腥的味道,母马在里面哀哀嘶鸣,可章清亭只能站在外头焦急的等待。她攥着拳头,在心里默默祈祷。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似乎和那母马的心连在一起。加油啊你们一定要母子平安啊
也不知在外头站了多久,蓦地,只听里面伙计欢呼起来,“生出来了生出来了”
章清亭刚松了一口气,露出笑意,却听见里面奇异的安静了。这是怎么了?
下一刻,张小蝶浑身血污的冲了出来,一见着她就哇哇大哭,语无伦次的说着,“小马驹死了卡在里面时间太长憋死了我不要生孩子生孩子太可怕了”
章清亭心里一紧,手抚着腹部,有丝不祥的阴云悄悄笼上了她的心底。
……
晏博文拿着钱,回了刘家集却不直接去牛家粮铺,却是紧锁着眉头走进一家幽深小巷里的客栈。熟门熟路的敲响了一间房门,两长一短,明显是约好的暗号。
紧闭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道小缝,一个三十许的黄脸汉子探出半边脸来,见了是他,才喜笑颜开的拉开,“小马,快进来”
屋子里,还有四个人,都是壮年汉子,很是结实,只眼中都带着股莫名的警惕之意。
“来的顺利吧?路上没被人发现吧?”
晏博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算是回答了他们的话,把兜里的银钱尽数倒在桌上,“这是最后一次了,我真的再也没有钱了。要不,老板娘就该疑心了”
“小马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五人当中最粗豪的那个一拍桌子,大嗓门嚷嚷了起来,“是眼看着咱们见死不救么?”
“我自己都泥菩萨过江,拿什么救你们?”虽然于心不忍,但晏博文还是说了实话,“这些钱虽不多,但你们若是远远的离开,好好的找份事做,隐姓埋名,官府也抓不到你们的。”
“那要万一找到了呢?”
那让晏博文有什么办法?“你们就不该私自逃跑若是好好把刑期服完,出来不就可以重新做人了?”
“你这话说得轻巧你自己才三年,可我几年?二十年老张和老王更是遥遥无期你是命好,杀了人才判这么短日子,可我们呢?等服完刑出来,人都老掉牙了在不在还难说呢谁愿意一辈子困在那鬼地方?”
那个腊黄面皮的忙打起了圆场,“小马,你也别怪大钟说话难听,咱们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晓得,谁不是逼得没法子才杀了人?又有谁愿意在那边关呆一辈子?大钟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我家还有四个几岁大的娃娃,你也得体谅体谅我们的处境”
“我若是不体谅你们,早就撒手不管了,怎么会帮你们直到如今?可我真的是有心无力你们也知道,我现在不过是给人家做家仆,能有几个钱?就你们这些日子吃的用的,还全是我找老板家预支来的”
晏博文真的是很无奈,这些人,都是他在边关服刑时的牢友,没想到他们居然找着机会越狱逃出来了更没想到,居然会落脚在王家集,正好让自己给撞上
在边关的时候,他们对自己这个初来乍到的贵公子还是非常照顾的。尤其是这个黄脸的老于,简直是拿他当弟弟似的,有好吃的也分给他,不会干活就手把手的教他。就冲着这分恩情,晏博文也不可能在人求到自己时,无动于衷。
可他也深深的知道,这样跟他们往来,可就犯了窝藏包庇之罪了,所以他起初就想着,送他们些钱,打发他们快些离开,装作不知道这事就完了。没想到他们在他这儿安定下来之后,商量来商量去,也找不到什么出路,就此耽搁下来。这么几个大汉要吃要喝,晏博文怎么负担得起?
时间一长,他也难免有些心慌,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自己受牵连那还没什么,可若是牵连到章清亭,那可真是坐实了那“强盗头子”的罪名了。晏博文知道,这伙人全是粗人,跟他们讲什么暗示提点全是虚的,最好是打开天窗说亮话,明明白白的拒绝,可能还让他们更加明白。
“于大哥你从前帮过我,这个我很感激,你要我为你做牛做马来报答都可以可我真的没钱了,实在是没有这个能力照顾你们”
“那好办啊”名叫大钟的男子把桌子一拍,“你不给人管着粮店么?趁着天黑,咱们干脆把店一抢,大家不就有钱了?”
“好主意啊”旁边还有人附合着,“再去抢那马场总是小马你养熟的,肯定听你话咱们有了马,跑得就更容易些”
“你们敢?”晏博文勃然色变,“人家于我恩重如山,你们要是想打那店的主意,除非踩着我的尸首过去”
“小声点小声点这还是在客栈里呢,小心给人听了去”老于急得一头汗,劝了这边又劝那边,“小马说得对忘恩负义的事情,咱们可不能去干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别想着去做那事不过小马呀,咱们也不是不知道你的难处,可咱们一没有路引,二没有户籍簿子,上哪儿去找事做呢?”
那你们跑出来干嘛?晏博文沉下了脸,却怕闹得更僵,没把这话说出口。
有人建议了,“那咱们不如落草为寇算了既是熟人动不得,那生人没关系吧?守在山里,抓到谁就算是谁有酒喝酒,有肉吃肉,那日子多痛快”
“对要能那么痛痛快快的过日子,纵是死了,我也是甘愿的总好过现在藏头露尾,跟阴沟里的老鼠似的憋屈”
“这主意好那咱们现就上山落草去走走走”
“那你们去我就不奉陪了”晏博文转身想走。
却被人拦住了,“不行小马你得跟我们一起走”
晏博文眼神一凛,“怎么?你们还想把我强留下不可?”
“你既知道我们这想法了,那当然得跟咱们一块去才是一条心万一你要是去报了官怎么办?”
晏博文当真恼了,“我若是报官还须等到此时么?早把你们抓回去了”
“我们也不是这意思”老于上前拉着他劝道,“小马呀,你身手好,有你跟我们一起,大伙儿也放心些不是么?再有,你在这儿过得有什么意思?成天被人呼来喝去的,做人奴才哪有自己逍遥快活来得自在?你反正也是给逐出家门了,走哪儿混不到一口饭吃?何必非在这儿窝窝囊囊的过一辈子?跟咱们走,也不是要你做一世的强盗。痛痛快快干几票大买卖,大伙儿分了钱,各自回家,做点小本生意,这一辈子就什么都不用发愁了,也省得求爷爷告奶奶的,委委屈屈的过一辈子,你说呢?”
晏博文心下忽地疑心起来,老于怎么突然说出这番话来?倒不似随口说说,却象是早有预谋的。难道他们早就商量好了,要拉自己一起落草为寇?
第二卷 (三二一)对不起,你必须死
(三二一)对不起,你必须死
他眼珠一转,脸色和缓了些,“于大哥,说得也有些道理”
听他好象被说动了,老于更加的火上浇油,“你想想你,还这么年轻,从前又是富人家的好孩子,现在做这些事情,实在是太委屈你了不如跟着咱们一起离开,等发了财,你既有本事,还怕不能把日子和和美美的过下去?等你做了小老板,再讨个漂亮媳妇,生几个孩子,那才是你该过的日子呢”
“那……那我也不能就这么离开了”晏博文似乎已经被完全说服了,“既然要走,你们且等我一等,我上铺子里取些钱来,咱们才好上路”
“你方才不是说不动你们铺子里的钱么?”
“此一时彼一时我又不取多,就算借他们的,日后还来也就是了”
“这话说得太对了走,我陪你去”有人自告奋勇站了出来。
晏博文知道这里也隐隐有监视之意,也不拒绝,微微一笑,“那好,咱们快去快回”脑中却已经计划好了,如何脱身之计。
他还没有这么蠢,放弃自己好端端的生活,去做什么劳什子强盗,那刀口舔血的日子岂是好过的?恐怕财还未发,人就没命了
这些人是对他有恩,可也都是些小恩小惠,还不值得他用来整个人生来回报。而且报恩也要分个是非黑白,要不,那就成助纣为虐了。
“阿礼哥你不能去”方明珠的声音蓦地在隔壁响起,大力拍着门板,“你别听他们的,你快跟我回去”
她怎么来了?晏博文立即把门拉开。
那伙人一见惊动了旁人,吓得不轻,就见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和个小伙计站在外头,从怀中掏出暗藏的匕首,厉声质问,“他们是什么人?”
晏博文赶紧闪身挡在方明珠和保柱身前,“他们都是东家的伙计跟我交情很好,不放心才跟来的”
“不行”大钟目露凶光,举刀上前,“那丫头口口声声要你走,若是不杀了他们一定会泄密”
“住手”晏博文喝止不住,伸手挡住他挥刀砍向方明珠的手。
楼梯处忽地蹬蹬蹬一阵急响,福庆一边往上跑,一边急嚷,“快跑官差来了有官差来了”
“你告密?”那伙人都瞪着晏博文,晏博文却问方明珠,“你报的官?”
“没有呀”方明珠急得直跳脚,一把拉起他的手,“你快跟我走跟官府说清楚,你跟他们没关系”
“现在恐怕晚了”老于望着晏博文道,“你来这儿可不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这是许多人都看到的事实小马,快跟咱们一起跑吧”
“阿礼哥,你别听他的”方明珠使劲把他往回拽。
保柱也围了上来,“阿礼哥,你快跟咱们回去大伙儿都等着你呢”
晏博文犹豫了一下,忽地把方明珠手一甩,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还好保柱扶住了。
方明珠当即眼泪都下来了,“阿礼哥,你别去”
晏博文没空理她,径直冲到窗边,看看官差来的方向,又推开对面那扇窗查看地形,“这儿不算太高,老于,你快带着人走”
“那你呢?”
“我在后头尽量拖延一下”
旁边有人不信,“你有这么好心?”
晏博文冷笑,“你要是还赖在这儿追究我是真心还是假意,恐怕一会儿就得到牢里头去了”
那群人面面相觑,听他说的是实情,而眼见着追兵逼近,赶紧一个接一个从窗户上跳了下去。
老于落在最后,忽地把晏博文往前一推,“你快跟他们走我留下殿后”
“那可不行”
“你快走吧你忘了我从前有那风湿的毛病?这几日正犯疼,我是走不了的没的白连累你”
晏博文左右瞧瞧,甚是为难,最后下了决心,“明珠,回去跟老板娘说一声,我改日回去请罪先走一步了”
他一手架起老于的胳膊,带着他从窗户一起飞身下去
而官兵似是有备而来,直接冲进这间房,一眼就看见了他们逃跑的路线。
“追”为首的官差带着大部队就追了下去,留下二人把方明珠他们带回衙门,询问记录。
这边追兵穷追不舍,“前面的人听着,你们快点停下,否则我们就放箭了”
晏博文心头大急他拖着老于,怎么可能跑得快?
老于被他拖得也很难受,气喘吁吁的道,“小马,你快走吧别管我了”
晏博文有一瞬间的犹豫,“要不,你就自首吧现在被抓回去,无非再加坐几年牢,若是再跑,可能就真的没命了”
老于还没有回话,后头已经有破风之声传来。这可不是薛子安那些民间打猎的小箭,全是正规军队里上阵杀敌的军箭无论是力道,速度和杀伤力,都比那个强上太多倍了。
晏博文拉着老于身子一伏,躲过几支箭,代他举手投降,“不要放箭,我们不跑了”
那为首的军官见了,便停下了对他们的射杀,转而去威吓大钟他们,“你们的同伙已经投降了,快停下”
大钟他们边跑边回头看,见此情景,也是进退两难。
晏博文喊了一嗓子,“停下吧你们跑不掉……”
噗哧一声沉闷的声响忽然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响起了。晏博文不可置信的扭头一看,居然是老于用他的匕首捅进了自己的后背
“对不起小马可你必须死”
“为什么?”晏博文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不甘,震惊的眼神深得象看不见底的湖,一切情绪似乎都被淹没其中了。
“你死了,我们一家就得救了”老于狠心的把匕首扎得更深“我家有四个孩子,离了我,他们的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有人出了一千两银子,要我杀你”
“是谁?”短暂的肢体自我麻痹过后,巨痛终于如期而至,刚一体会到,便如铺天盖地的狂潮般将人袭卷
“他说他是替裴静清理门户”
裴静?晏博文突然很想笑,但更想哭。想大声的质问,你知不知道,裴静是什么人?
那是我亲娘我亲生的母亲啊她会雇凶来杀她唯一的亲生儿子?
我的母亲出生于河东裴氏,是北安国最负名望的八大名门世家之一身分如此高贵的她岂会把自己的名字随随便便告诉于你,再让你这样的小人来告诉她亲生的儿子?
谎言一切全是谎言你既敢杀我,为何连名字都不敢留?
几乎要沸腾起来的鲜血,如决堤的江河一般从伤口处不断汹涌而下。它能赋予人们生机,却也能带走人们的性命。
要死了么?就这么想我死么?
一丝不甘终于从晏博文已然灰败的脸上浮起
凭什么?凭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竟要如此置我于死地?就算我杀了人,我造的孽由我来赎
可你到底是为什么三番五次的要置我于死地?这世上我就算对不起所有的人,可绝对没有对不起你
老于被他那样的表情吓着了,可一低头,自己的手还握在那匕首之上。
杀过人的人都知道,若是一刀捅下去,哪怕再深,也不一定能致人于死地。真正能致人于死地的是,捅进去一刀,再立即拔出来
他的手刚想动作,却听晏博文大吼一声,奋起全身之力,双拳并举击出,把老于打飞出一丈开外然后,才缓缓的闭上眼睛,用强大的意志控制着自己的身体,面朝下的倒下去,保护背后的伤口不再伤得更深
在陷入昏迷之前,晏博文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活他一定要活下去活着走到他面前,问一声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的好大哥
晏博斋
……
京城。承平。晏府。
晏博斋今日的心绪颇不宁静,似乎有什么不受预料的事情发生了,可那是什么?他想不出。
脑子里再细细的把近日的事情过了一遍,朝廷之上,皇上已经开始有整顿吏治的苗头了。这个并没什么好稀奇的,是人都是这样。既然坐稳了龙椅,当然要按着自己的意思来做事,再不甘心受缚于旁人,恐怕这回要动的,是那几个老家伙吧?
自己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从皇上还在做东宫太子之时,自己就曲意结交。他能登上龙椅,自己可在私下替他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情自己只要注意低调,继续做个听话的奴才,也便是了。
最近孟尚德在下朝后可去御书房去得挺勤,那老小子到底在皇上面前说什么?这回要是能趁机把孟家扳倒就好了,那老家伙倒不足为惧,主要是孟子瞻这人,很是讨厌表面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骨子里却比谁都精,可比他老子更难以对付上回虽然被自己抓住他一个错处,皇上也顺着自己的心意把他贬黜了京城,但并没有伤到他的筋骨。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起用回来。这么年轻的对手,可是他最大的隐患该怎么办呢?
第二卷 (三二二)出卖与被出卖
(三二二)出卖与被出卖
晏博斋暗自筹谋,对如何对付孟子瞻颇感头疼。就象去年,他那儿闹洪灾,反倒给他捡了个天大的便宜,赈灾办得似乎还挺不错,皇上若是赏了他,那还无事。可皇上一句话都不说,这就说明什么?说明皇上将他记到心里去了,对他的期望也不止这么一点此人若是气候成了,那可是自己的一大劲敌光从先天身份上,他就比自己强上太多了
嫡子又是讨厌的嫡子晏博斋的眼神冷得象冰。
不过都是些女人,又是从同一个爹身下爬出来的,凭什么就因为那些女人的出身决定孩子的身份?自己若是嫡子,恐怕那太师之名早就从那老不死的身上加到自己身上了吧?可就因为自己不是,所以迟迟不见皇上的动静庶子为何就不够格做帝王之师呢?若是他在,恐怕早就授给他了
一想起这个,晏博斋只觉便有条毒蛇在啃噬他的心哼真该让人看看,现在的晏大少爷,还有晏太师都是些什么德性
邱胜上回办事不利,派人布了个局,虽然有些漏洞,可也不是不能栽赃。可那该死的孟子瞻,把刀都磨好,肉都送上砧板了,他居然还要秉公处理,真是迂腐之极不过这回的计策,应该万无一失了吧?算算日子,也该是有回信了。
他心中一动,“来人呀去把邱胜叫来”
不多时,邱胜到了。
“怎么样?事情办得如何?”
“回爷的话,还没呢估摸着也就是这一两日有消息了。”
“那若是出了什么事,会不会牵连到……”
忽然门口微闻环佩叮咚之声,晏博斋脸上色变,厉声喝问,“谁在外面?”
“是妾身”一个美貌**进来行礼,含笑端着个托盘,“相公,这是我亲手给您炖的红枣瘦肉鸽子汤,春天吃,再好也不过了。你尝尝”
“放下吧”晏博斋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
晏少夫人顿了顿,小声请求,“妾身炖的多了些,请问能给公公婆婆也送一碗么?”
晏博斋听见妻子这么一说,当即冷笑,“你倒真是贤惠孝顺啊不过爹娘的吃用自有我这个做儿子的孝敬,恐怕他们是吃不惯你做的东西既然做得多了,那邱胜,就赏给你了你要是吃不了,拿去喂猫喂狗也可以。只要记得,千万别浪费,辜负了少夫人的一片苦心知道吗?”
“小的知道爷放心,您交待的事小的已经办妥当了,绝对查不出一点踪迹”邱胜谄媚的应着,走至晏少夫人跟前,“夫人,请吧”
晏少夫人忍着即将漫出眼中的泪意,绝望的看了晏博斋一眼,可晏博斋却连瞧都不瞧她炖的汤一眼,只端起手边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邱胜皮笑肉不笑的说着风凉话,“少夫人,甭管您从前是许给谁的,可您既嫁了大少爷,便是大少爷的人了,您在这晏府里该讨好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至于其他,那不是您该操心,也不是您该过问的”
是么?晏少夫人浑身打了个寒噤,初春的一丝暖意转瞬间化为了彻骨的寒……
王家集。衙门。
老于有恃无恐的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大人,您看看这个您看过这个就明白了”
本地县官疑惑的往地下看了一眼,这个犯人也当真奇怪的很。他说是他来报的案,可他不分明也是这群逃犯中的一员么?那他为什么还要监守自盗,出卖同伙?还当着那么多官差的面,行凶杀人,就连到了公堂也不慌着辩解,非说他的事情另有隐情,必须让他摒退旁人后单独提审。现在又取出这块令牌来,难道说,他背后还当真有什么了不得的隐秘?
对旁边的心腹师爷使个眼色,师爷当即上前把那令牌接了过来,只瞧了一眼便大惊失色的呈上。县官看了以后也是一脸震惊,“你这东西是从何得来?”
“是吩咐我办事的人给的你们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就不要问了”老于心里得意洋洋,这玩意儿还真好使
两个月之前,他本在边关服刑,想着今生再无出头之日,惦记着家中的妻子儿子,日夜忧心。一日夜里,却忽然来了个神秘人,拿着这令牌就进了他们营房,把他的来历说得一清二楚,说让他帮忙做一件事,事成之后,不仅放他无罪还乡,还赏白银千两。
“那你们让我做什么?”
“让一个人落草为寇。若是不行,就趁机杀了他”
老于心动了,人他不是没杀过,多杀一个少杀一个有什么区别?“只是,我一个人恐怕不行吧?”
“你可以游说些犯人帮你”
这人当真好大本事,不仅帮着他们逃跑了,还拿了这令牌给他,说若是遇到什么紧要关头,可以拿这个给官员看,可保他一命。
老于安心了。唯一的良心泯灭了,若是出卖一个人,可以换取自己和全家的荣华富贵,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混帐”县官猛然发了火,重重的把那惊堂木一拍,“你这刁民,居然敢私刻御赐金牌,还企图愚弄本官,简直就不想活了来人呀大刑伺候,看你还敢不敢油嘴滑舌?”
老于慌了,“大人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是有人说要我这么干的他给了我钱,还给我这令牌,帮着我从边关逃出来,就是让我干这件事的”
“还敢胡言乱语那本官就告诉你,让你也长长见识这御赐金牌若是真的,起码当是以纯金打制而成你这块破铜烂铁,粗枝滥造的东西天知道是从哪儿弄来的,连字都打错了好几个你说是有人指使你逃跑,那人姓氏名谁?”
老于一哽,他还当真不知道牙齿开始打架了,“那人……那人说是替一个叫裴静的人清理门户”
“我管你是裴静还是赚静”县官哪知道一个妇人的闺名?“你说他给了你钱,那是多少?可有凭证?”
“有的有的”老于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当即从怀里取出一张珍藏的银票,“一千两大钱庄的银票子”
这证据再呈上之时,县官只一眼就笑了起来,“无知小民这银票若是真的,岂会连个票号都没有?”
什么?老于如当头给人打了一棒,整个懵在那里了银票是假的?令牌也是假的?那岂不就是说,他上当了?
“大人大人您可要一定要相信小的,小的说的句句属实啊”老于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如发了疯般磕着头,很快就磕得额前血红一片
“简直是一派胡言”县官见他根本拿不出什么有利的凭证,当即六亲不认,公事公办
“我看是你才是这伙人的主谋先是鼓动其他犯人逃跑,然后来了此地,敲诈你们从前的同伴。人家好心替你们遮掩,又劝你们归顺投降,你却不思悔改,假意应允之后,还重伤他人现在公堂之上,又编造这么一通鬼话来哄骗本官,企图瞒天过海,你该当何罪?”
“大人我真的没有啊,大人”老于嗓子都快喊出血来了,“若我是主谋,我又怎会自己来报官呢?”
“这就是你故作聪明的地方了你知道你们这么多人,若是一起逃跑,肯定是凶多吉少。所以你故意来报官,引着官兵来抓你们,此时你再借机逃跑。或是象现在这样,干脆到本官面前来自首认罪,说你是受他人蒙蔽,求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若是本官一心软,说不得还要替你美言几句,减轻你的罪行,只从重处罚你那些同伙你说,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不是真的不是”老于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跳进大海也洗不清了
“只可惜本官没你想的这么愚昧”县官拿起手中的一沓证词扬着,“你看,所有的人的口供都说是你组织他们逃跑的。而那伤者的地方官员和他的东家也出具信函证明,此人自刑满释放之后,一直在当地表现良好,从不生事。而当时他们家的伙计都在隔壁听得一清二楚,是你威逼他跟你们去落草的你若不相信,还有那客栈的掌柜,他们家的伙计当时也请到了隔壁,可以一同作证你还有何话说?”
“可我真的没有撒谎”老于两手不住拍着地,哭得不能自己。他从来就不知道,原来百口莫辩的滋味竟是那么难受
可能怪谁呢?若不是他自己贪心求财,又出卖朋友在先,他至于落得今日这报应么?就算他该死,可那主谋之人岂不更是该死?苍天啊,你要有眼,就一定要给他报应
老于是追悔莫及,可他该受的惩罚却是逃不掉的。
把他带回牢房之后,师爷问,“大人,这些人都好说,咱们把事情具明,依旧发还边关即可。可那个重伤的年轻人该如何处置?别的好说,但他知情不报,窝藏之罪却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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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三二三)酸儿辣女
(三二三)酸儿辣女
县官撇撇嘴,“人都快死了,还处置个什么?他这真是好心没好报,也算是受到教训了你拟个文书,训斥几句也就罢了。把人发还他的东家,让他们带回去医治吧免得死在咱们这里,又平添一份晦气”
师爷领命去了。医铺里,得了消息的赵成材等人终于安下心来。
事情出来之后,幸亏有方明珠和保柱福庆在此,赶紧送了晏博文先去医治。他们本就是路人,与此无关,录完口供,就都无事了。福庆骑了马一路狂奔回家通知这消息,赵成材见惹上官非,赶紧和张金宝一起赶过来了。
幸好这县官明理,也亏得章清亭提前布置了,让方明珠带着两个伙计过来查看情况,要不然,那晏博文不仅是名声,连这条小命也得交待在这里了。
不现在也交待去一大半了。大夫摇着头叹息,“救不救得活还很难说,该做的我们都做了,剩下的就只能看病人自己的求生意志了”
“那我们能把他带回去医治么?”毕竟王家集这边人少,照顾起来多有不便之处。
大夫想了想,“再等三天,若是伤口不再崩裂出血,你们就可以带他回去。但绝不能用马车,也不能坐轿,那太颠簸了唯一能搬动他的方法便是靠人力连这床板一起抬回去路上还得格外当心,若是可以,最好从你们那儿请个大夫过来随行,方才稳当”
赵成材想了想,王家集虽然离他们那儿有点远,但若是雇几个精壮汉子,从一早走到天黑,总也是能走到的。辛苦这一时,往后的日子便好过了,还是接回去调养的好。只这下他倒下了,家里的人手就更不够用了
和张金宝一起先去牛家粮铺接手了晏博文从前之事,不能趁乱让人有机可趁,浑水摸鱼。这边照顾人的事情就交给了方明珠,又打发伙计回去送信,把事情经过说明,让家里人都放心,并特意提醒章清亭,让她做好两手准备,若是无事,当然最好,那就安排人手,到此来接人。万一晏博文真有个三长两短,恐怕他们还得扶柩托人送上京城
那边家里,收到消息,大伙儿也算是松了口气。只是叹息晏博文,怎么接二连三的遭此大劫,真是苦命
章清亭想来想去,始终放不下心,提笔给京城的赵玉莲写了封信,把这段时间晏博文身上发生的事情详细说明,让她去跟乔仲达说说,最好能跟晏夫人通个消息。毕竟是人家的亲生儿子,总得让人家有个知情权。
再有一个,章清亭从晏夫人临别时给他们赠话便可瞧出,这夫人是个手段极其高明的,如有可能的话,最好还能在府内暗中施加压力,要不然,以晏博文现在的身份,始终只能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实在是太不利了
三日后,虽然晏博文还是处于昏迷状态,但他求生意志极度强烈,倒是暂且保住了性命。得大夫应允,可以搬动了,章清亭就立即安排了过去接人。
因怕震动伤口,赵成材不敢让人走快。赶着车慢慢的在旁边陪着,脚夫们也可以轮流歇力。天刚擦黑,便回了扎兰堡,所有人才松了口气。
为方便照顾,安排他住进方家,留吉祥小青在身边好生服侍,大夫每日过来探询。又过了两日,晏博文方才睁开了眼睛,虽然只很短的时间,但人的神智却是清明。
只看他那眼睛,章清亭总觉得有些不同了,不似从前的隐忍,却是更加的让人看不见底。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晏博文绝对死不了他要活下去的欲望比什么都强烈,除非老天一定要把他带走,否则再没有人能操纵他的性命
私下说起心中的担忧,赵成材倒觉得是件好事,“就算他想去复仇,也总比从前那心如死灰般的老成样儿要好他那大哥,也实在太过分了些要有这样的兄弟,我都想杀人了”
章清亭嗤笑,“你还舍得杀你家成栋?嗳,最近他那婚事如何?”
“别问我我一概不知,一概不管了”
“真不管了?”
“管不了还管什么?没的娘又把我教训一顿”赵成材是真的听之任之了,“我若有时间,还不如好好温温书这几天又拉下了些功课,还有姨妈那店,真是让人操心”
张金宝暂时顶替晏博文留在那儿了,他手上这边马场的事就暂时交给了姐夫。赵成材既要教书,又要温书,现在还得不时管着家里的生意,确实辛苦。
“那你还是别管了,把那些事交我吧我忙得过来”章清亭有些心疼了,毕竟科举是大事,别老为了家里的事情分心。
赵成材摇头,目光温柔的落在她微微隆起的肚腹之上,“你还是照顾好你自己吧,别让咱们孩子遭罪你去帮我浓浓的沏杯茶来,我还想多看会子书。”
章清亭知道相公疼自己的心,可他这样下去可不行,非把身子淘虚不可她想了想,让小玉去隔壁方家,从晏博文用的药里暂且讨了一点参来,切片给赵成材炖了碗参茶,“这个可比喝茶好我明儿就去买几根回来,你要实在熬夜,就喝这个吧可别心疼钱了,就这一点子东西,家里还吃得起”
赵成材一笑,也就算了。
章清亭自去歇下,却在琢磨,还有什么人能帮到自己?现在还可勉强维持,但等着乔仲达那边的生意要开张,小蝶又得抽出来,以晏博文目前的情形,怕是没个半年,恢复不了。到那时,张小蝶那边可有什么得力的人能派去呢?自己的肚子又越来越大,恐怕只得辛苦赵成材了,唉真是人到用时方恨少要是能给她一个如高逸般得力的掌柜的该多好?
章清亭想想是又着急又发愁,睡也睡不安稳,感觉自己情绪不对,忙又调整。不急不急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乖孩子,娘不着急了,咱们慢慢来,总有解决的办法,对不对?她努力的说服了自己,嘴角甚至挂上一丝微笑,这才安心睡去。
日子一旦忙碌起来,过得就特别的快。章清亭成天忙得脚打后脑勺,也就容易忽视一些小事。
譬如,她今儿从马场回家,照例先送赵老实父子回去时,赵王氏递给她一小篮子桑葚,“这是春天新结的,人家一早摘了送来,我想着你现在有了身子,必爱吃这酸的,谁也没让动,特意给你留的”
章清亭瞧着这巴掌大的柳条篮编的很是可爱,里头的桑葚紫红莹润,如一粒粒小米珠般的果实攒成小指头大的一串一串,衬着下头碧绿的桑叶,煞是诱人。也忘了问到底是谁送的,只随口接了句,“谢谢婆婆惦记着了不过我胃口还好,并不是非得很酸的东西才行。”
她说的是实话,却未料赵王氏听了当即脸色一变,后头柳芳也出来迎接赵成栋,见章清亭一时没明白过来,立即幸灾乐祸的道,“既大嫂不爱吃,不如送我吧我倒很爱吃酸的”
这是为何?章清亭虽不解其意,但是这桑葚可是婆婆送她的东西,怎能随随便便就送人?这要是真送了,也太不给赵王氏面子了。亏这柳芳也好意思讨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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