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冲喜

_108 桂仁(当代)
“知道”两犯错的孩子巴不得将功赎罪。
赵成材想了想,当即分派行动。陈师爷因家离得远,平常就住在书院里,他亲自去请了,说明事情情况,让张发财陪着陈师爷先去衙门里找孟子瞻报案。再让张金宝骑马去找书院另一位负责人李鸿文,让他也立即赶到衙门里去。
这头,他亲自带着元宝去了吴大胜家里,跟人家家长说明这情况,先不急着追究孩子,要把干坏事的大人抓住才是正经
等他带着吴大胜和家长一起到了衙门,孟子瞻已经点齐了差役,就等着那孩子来指认地方了。端的是面沉似水,“在我的辖区里竟有人如此胆大包天,干这样的勾当,简直是目无法纪咱们就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兵贵神速。
当官差随着孩子的指认,找到那家隐藏在暗处的小巷,破门而入时,当场查获大量春闺艳情书藉。而看店的一个小伙计从睡梦之中惊醒,不加思索的就翻墙逃跑。衙役要追,孟子瞻却一个眼色制止,让青松带了人在后头悄悄尾随,那小伙计慌不择路,惊惶失措之下,头脑也不清楚,傻乎乎的就奔回了主家。
待看他进了一户宅院,青松高举火把将那家门楣照亮之时,几乎要放声大笑了这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他们可以很快回京了。
明晃晃的火光映出四个大字——“银钩赌坊”
翌日,天刚蒙蒙亮,薛家的下人才刚刚起身,便听到门外咣咣咣的砸门之声。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极不耐烦的把门一拉开,傻眼了
外头是提刀带枪的官府之人,为首的青松提着一张拘捕令,“人犯薛子安涉嫌私**宫图藉,特来捉拿如有违抗,立斩不赦”
家丁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群人如狼似虎的冲进了家中。待他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脚板抹油,跑了这也是薛家唯一一个漏网之鱼。幸运的是,这条鱼太小,让抓的人都没兴趣,算是白拣了一个漏。
当薛子安被提到大堂之上时,连外衣还没工夫穿上,他简直是难以置信,自己竟然就这么被一网成擒了?就因为那些**?那也不是很严重啊?可话还是要问的,“大人小人到底犯了什么罪?”
孟子瞻一夜没合眼,此刻懒得废话,直接将一本**册扔下,“你可认得这是何物?”
瞧见这个,薛子安心里更加安定了,轻轻嗤笑,“大人,我朝可没有明文禁止经营这些东西若是连这都要获罪,那天下这么多的ji院岂不是都要关门大吉了?”
“答得好”孟子瞻鼓掌赞同,“我朝是没有禁止这类书籍,但是却有明文规定,此类书籍的经营必须取得官府的专项申批,而本官并不记得你有在此申请过”
“那是小人还未来得及申请,便有些伙计自作主张擅自经营了,与我无关”薛子安把书一扔,推得是一干二净。
“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既不记得来本官处申请经营证照,怎么却记得收钱呢?”孟子瞻将搜出来的账簿往底下一扔,“这你总不可能忘记吧?”
薛子安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大人明鉴,这都是我家掌柜私自行动,小人一概不知情。大人若是不信,请检查这账簿上面,绝无小人一个签名落款”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孟子瞻抚额叹息,“这一沓全是你手下的证供,不仅是那黑书店的,还有你们银钩赌坊的”
公堂之上,铁证如山昨晚孟子瞻一举捣获那书店之后,又顺藤摸瓜到了银钩赌坊。在查获到大量真凭实据之后,才出手抓捕,因事先没有泄漏一点风声,顺利得超乎想象。就算是衙门里有薛家的眼线想通风报信,都做不到了。
什么?薛子安终于色变这一条,青松在捉拿他时,可一个字也没提到过赌场里暗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玄机,他是最清楚不过了。当真搜查起来,那就是罪证确凿,怎么也洗脱不了嫌疑了
可他作威作福惯了,怎么可能轻易服软?当下狞笑着威胁,“大人难道您真的要拼个鱼死网破么?”
孟子瞻冷笑,“就凭你?恐怕还不够分量”
“也许我是不够分量,但请大人不要忘了,我夫人的娘家姓何”薛子安好整以暇的整理起衣衫,“大人初来乍到,对此地不熟也是难免的事情还请大人打听清楚,再来说这个话”
孟子瞻定定的看着他半晌,忽地哈哈大笑,吩咐旁边的师爷把他的话记下,“记住,一定要一字不拉要是你会作画,最好再把此人的嘴脸画下,倒是让后人记得,这扎兰堡曾经有过这么一号人物”
薛子安终于觉得有些怕了,有抑制不住的寒气从脚底板一直往上升,往上升,一直升到心里来,一点点的抽去心里的温度。
孟子瞻坐在高台之上,颇为玩味的看着他,“有件事情还忘了告诉你,你那夫人何氏,因涉嫌杖毙婢女,也已经收押在监了。本官现在就等着你们两家找人来闹事说情,就看你们能搬动几路神仙可千万不要让我太失望啊”
第二卷 (三一七)搓合
(三一七)搓合
薛子安的心开始往无底的深渊沉去,连何氏也被收监了?那证明孟子瞻是动真格的他的目的不仅是自己,还有他们身后的薛何两家人不觉喉头有些发紧,薛子安终于沉不住气,“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哼孟子瞻不屑的瞧着他,就象是看着一个死人,“我是官本地的父母官薛子安,你既有胆子在我的地盘上作奸犯科,就得做好随时人头落地的准备”
薛子安后悔了,简直是心胆俱裂他怎么就一时糊涂,想起这个馊主意了?
原本自己的生意做得好端端的,只因想要报复赵成材夫妻俩,过年时他才从家里一个兄弟那儿要了些春宫艳情书籍回来,意思就是想卖给书院的孩子们,借此把书院的名声搞臭,再伺机嫁祸到张发财的小书店里去
因为没打算长做,故此也没有去办理证照。可万万没料到的是,还没等到他采取行动,却被人捷足先登,搂草打兔子,整个连锅端了这就证明孟子瞻不是一朝一夕的谋划了。
“大人求大人开恩啊”
薛子安真的怕了,暗恼自己怎么就忘了,他再如何有钱有势,也不过是个平民而他对面的那个人,是官是可以判决生死的官只可惜,他的这一番悔悟来得太晚了些
赵成材也没有想到,他不过是要查查**的来由,竟然让薛子安栽了个大跟头,这可真是大快人心不过他很机灵,一见查出银钩赌坊,便立即告退了。
作为老师和家长,他们的职责就是指认出售卖这些不雅图籍的场所,而接下去该怎么办,就是官府的事情了。何况孟子瞻是如此精明而强势的一个人,他要怎么做,做到哪一步都该由他自己来全盘分析决断,旁人若是在一旁摇旗呐喊,反而会让他觉得生厌尤其是自己家,本来就跟薛家有这许多过节,更要避嫌。
不过眼见他摩拳擦掌,似要大肆收拾一番,秀才心里还是暗爽无比。回家跟章清亭一说,二人击掌相贺,只等着听好消息了。
章清亭还发表了一句感慨,“这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咱们不收拾他,他自个儿也要收拾自己”
第二日一早,虽是顶着两个黑眼圈,但赵成材仍是高高兴兴的穿着新衣回家相亲了。
将章清亭准备的新衣奉上,“爹娘您们看,媳妇儿想得多周到?就眼下这么拮据还准备得这么周到”
赵老实满口不住赞好,赵王氏却嗔了一句,“既是拮据还破费这些个干什么?”
“娘,既是大嫂孝敬的,您就快穿上吧”赵成栋喜笑颜开的把自己的那套拣了出来,“这是给我的不?真好看”
“你呀一会儿可老实着些”赵成材笑着拍拍弟弟的肩,“可得给人留个好印象,知道么?”
“知道啦”赵成栋捧着新衣欢欢喜喜的回屋换去了。柳芳坐在屋里,气红了眼,凭什么所有人都有新衣服,就她没有?待会儿,她非把这婚事搅黄了不可
她惦记着这头,赵成材也惦记着她,冲她那屋一使眼色,低声问,“娘,她那儿嘱咐了么?”
“嘱咐了她今儿要敢出来一步,回头我就打断她的腿”赵王氏换了新衣,对镜子照照,很是满意。相处这么长时间,章清亭早把他们几人的脾气喜好全都摸透了,衣裳无论是颜色还是花色都是他们中意的。
“其实见见也未尝不可”赵成材倒是说得实在,“人家嫁进来也是要住在一个屋檐下的,纸包归是不住火,倒不如早些见个面,兴许还更好些。只要注意态度方式,别让人家觉得别扭得让人家觉得,咱们是诚心诚意求她回来当正房……”
“行啦行啦”赵王氏满不在乎的打断儿子的话,“就咱们家,什么样好姑娘找不到?那丁家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户人家,这我相不相得中他们家姑娘还不一定呢”
哎哟我的亲娘你那小儿子可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好小伙儿赵成材心中腹诽,却不愿再与母亲争执,只劝她尽量谦和些,便安心等着人上门来访了。
日上三竿,已交巳时,不算早也不算晚,那敲门声正好适时响起。
“赵婶子,请问在家么?”是媒婆。
“在呢在呢”赵王氏亲自迎上前去,开了门,就见门外黑蓬车上,已经下来了一家子。
中年男子便是姑娘她爹丁老汉,带着老婆和大儿子,陪闺女一起上门相亲了。一家子都穿得体体面面,看来对此次相亲也很是重视。
瞧这一家子面容和善,举止端方,赵成材当即就有了好感,热情的把人往里请,“丁大叔丁大婶来了快请进”
“好好好”丁家人俱都赔笑应着进来,除了那要相亲的闺女红着脸低着头只看着脚尖,其余三人倒是认真的打量起赵家的屋子。
“这房子是新盖的吧?真气派”过日子总要适当探探家计。
“就去年洪水之后翻修了一下,也不算太好,马马虎虎还过得去”赵王氏很“谦虚”。
“这就很不错了瞧这样,你们家在洪水中没遭多大灾吧?”
“还好就马场里的粮食全都泡没用了,幸好保住了马儿,那些也就算不得什么了”赵王氏有意无意的卖弄着。
赵成材听得眉头直皱,这人家刚进门,就说这些干什么?他赶紧泡了香茶一一奉上,打断话题。
见他儒服方巾,丁家人便知是赵成材了,忙起身谢过,“您就是赵家大哥吧?快别忙了,不用客气”
“应该的应该的”赵成材仍是奉完了茶,才退居父母下首坐下,赵成栋还未蒙召唤,暂且不能出来见客。
丁老汉让儿女也给他们家人都见了礼,先乐呵呵的跟赵成材唠了几句,“您在书院里教书可教得好我们邻居家有几个孩子也送过来了,回去总夸来着”
“过奖过奖”出于职业病,赵成材追问了一句,“只是您那儿似乎离我们这学堂有些远吧?孩子们来上学方便么?是寄宿在这边亲戚家?”
“没呢你们学堂办得好,在十里八乡名声可大着呢我们那庄子上的几户人家打伙雇了车把孩子们送来,早接一趟,晚送一趟,这便是了”
哦赵成材点了点头,心里却惦记起这事来。现在书院里可有不少孩子离得挺远的,听说走路都要大个个时辰,着实有些辛苦,要是怎么着能想个办法统一接送,方便孩子们上学就好了。这事情得回去找夫子们议议
当下又闲扯了几句,便把话题导向正路了,媒婆适时提出,“请你家老2也出来坐吧总是要相看相看才能放心。”
赵王氏提高嗓门喊了一声,赵成栋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忸忸怩怩出来了。
“这便是我们家成栋了”赵王氏瞧着自己的小儿子,是满心骄傲与欢喜,“成栋,快给人问好”
赵成栋别的本事没有,就一张嘴甜,当下一一问了好,只到姑娘跟前时,未免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丁姑娘的头埋得更低,只一对耳朵红得发烧。
这也是人之常情,众人皆善意的笑了。丁家人见这小伙子长得也算干干净净,不是那等歪瓜裂枣,对赵成栋的第一印象还算可以。
可过日子光外面光鲜是没用的,丁大哥率先盘问起未来的小舅子,“成栋兄弟,你现在是帮着家里种地还是干嘛?”
这是要问他有些什么劳动技能了。赵成材心中点头,这家人还是更注重个人品行,只望弟弟能好生回答这个问题。
却见赵成栋有些傲气,“我早不在家种地了,现在马场里养马呢那个可比种地有出息得多”
赵成材听了心下不妥,丁家可是种地的,你说种地比不上养马有出息,这让人家怎么想?
偏赵王氏又补了句,“我这小儿子聪明,在马场里还学了点兽医呢”
“嗬那这孩子还真是挺有用的”丁家人脸上笑着,却有些客套起来。
赵成材心下更觉得不妥了,一个兽医有什么好值得显摆的?咱家开马场才多久,你能学出点什么东西来?没的让人笑话他忙接了句,“其实学兽医也是让他有个一技之长,成栋你可别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就吹嘘起来这学手艺就跟做地里的农活一样,要会做都不难,但要做好可就不容易了”
“这话说的很是”丁老汉点头赞许,瞟了赵成栋一眼,“这种地是比不上养马出利息,但若是大伙儿都不种地了,你喂马吃什么?哈哈”
这下大伙儿都听出弦外之意了,赵王氏有些不悦,这老汉,怎么这么挑自己儿子的理?这成材也是的,怎么不说帮着弟弟说话,反而揭他的短?
赵成材却很是惊喜,看来这家子并不是一味的忠厚老实啊看这丁老汉,该软的时候软,该硬的时候硬,他这样人教出来的闺女,那可差不到哪里去肯定当得住家,管得住相公秀才心下,就更想促成这门亲事了。
第二卷 (三一八)画蛇添足
(三一八)画蛇添足
“成栋,你听见没?这是丁大叔在教你做人的道理呢这世上的事可不能光以钱来衡量,要做得心安,做得踏实的才是好事情”见丁老汉对赵成栋瞧不起庄稼活颇有微词,赵成材赶紧把话接了下来,他的意思是让弟弟去道个歉,要不就说句谢谢,顺便就把这场子给圆下来了。可偏偏赵成栋愣是没明白过来,只哦哦的应了两声便没了下文。
赵成材心中翻个白眼,赵王氏却把话接了下去,“这话是说得没错,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要是能多赚点钱,谁不乐意?我家成栋,可是个有主意肯上进的孩子呢”
这……这不火上浇油么?娘可真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赵成材真是有点黔驴技穷的无奈,您觉得您自个的儿子好,也没这个夸法的呀?低调懂不懂?谦虚懂不懂?这让人家听着多不好想
果然,丁老汉就着赵王氏这话发难了,“原来你们家老2还挺有志气的那可得说来听听,往后若是自立门户了,你打算怎么过日子?我问这话你们可别讨嫌当然这一家子永不分家是最好,可即便分了也没什么。只要兄弟感情好,分开过日子还更亲热些呢我家几个儿子等他们成了家,就打算让他们分开过的。你们呢?”
这个嘛……赵家人都盯着赵成材了。只见他微微一笑,很是诚恳的道,“自然日后也是要分开的。不过我这当大哥的,肯定得把这唯一的弟弟安排好了才行”
这丁家人简直是太对赵成材胃口了不虚伪不客套,直来直去,又懂人情世故,瞧他们这意思,还巴不得自立门户呢
可赵王氏不痛快了这老汉真是讨人嫌,你乐意让你们家儿子分家,上我们家来说个什么劲?
她本来就不乐意让赵成材撇下弟弟单过去,还指望跟他做做工作,劝他打消这一念头,现在听赵成材居然在外人面前都这么大大方方的承认了,那想来只等成栋成亲,这分家也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就算是成材分家时做得再公道又如何?关键是日后日后该怎么办?
这一刻,赵王氏终于肯承认了,自己这个小儿子虽然很好,还没出色到能超越老大的地步,他要单过,她着实不放心哪
丁老汉听了赵成材的话,笑着点头,还是追问赵成栋,“你哥若是与你分了家,你打算做些营生?”
这?赵成栋还真没仔细想过虽然大哥说了好些时要分家的话,但毕竟没有分开,他在家人的庇护下过惯了,也不是个太操心的人,这么突然一下子问他,让他怎么答?半天,才支支吾吾冒出一句,“那得看……看大哥分我些什么了。”
赵成材是真郁闷人家是问你对未来生活的打算,你纵是不知道怎么说,就表表决心说说大话也好啊?怎么平白冒出这么一句来?这不显得好象是你胸中半点丘壑也无?
赵成栋眼见他们脸色都不太妥当,还自作聪明的补了一句,“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总得要知道手上有什么,才好过日子,大叔您说是吧?”
赵成材快听不下去了 就那丁大婶都忍不住问了句,“那若是你哥没东西分给你呢?那你就不过日子了?”你还能不能有点出息的?
赵成栋给问懵了,赵王氏很不高兴的插了一句,“这是咱们家有东西给他,怎么偏说没有呢?成材若是要跟弟弟分家,那马场胡同都得分他一半你们干什么,他将来不一样干什么?”
赵成材一听他娘这个话,就知道赵王氏还是很不高兴他们分家的。他是那小气巴拉,不肯照顾弟弟的人么?现还当着外人的面说什么平分不平分的,那岂不还误会他有私心,存心不想照拂这个弟弟?可他是儿子,在外人面前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把这口气咽下。
却听丁老汉正色说了句,“赵嫂子,这恐怕分得就不妥了自古长子承袭家业,赡养父母,和弟弟们分家也没个说可以平分的。到底要有些差别,才显得出长幼有别”
这才是正理赵成材心里窝着火,别的他都不好说,不过有句话他却必须说清楚,“娘,纵是要分,我也拿不出马场和胡同的一半给成栋您忘了,那里还有方家一半儿呢可不是咱们一家的产业,别让丁大叔他们听了误会”
哦丁家人这才搞明白。原来还不全是他们自家的东西,里头还有户别的人家。
赵成材干脆把话全说个明白,“咱们家虽有条胡同和马场,但那胡同也不过收些租金,马场才刚刚接手,不过几十匹马,恐怕还有几年才能出利息。现在全靠着胡同的租金支撑着度日,所以别说我弟弟了,就是我娘子家的弟妹,也全都得在马场里做活,辛苦着呢”
丁家人听了他这大实话,心中反而踏实了些。却又有些不屑,既然你们赵家也不过是如此光景,那你赵王氏还显摆个什么劲儿?
“听说,你们家这些家业,你家娘子倒是出了不少力吧?”
听他们赞起章清亭,赵成材很是高兴,与有荣焉,“咱家若没有娘子,可以说,无论如何不会有今日之光景”
赵王氏听得老大不高兴,成材你今儿是怎么了?老自揭家丑什么叫没那丫头就没咱家这光景?这话也是在外人面前说得的么?她重重的清咳两声,表示强烈不满
赵成材顿时气结,真是没法沟通了这叫什么事?说实话难道有错么?这又不是丁家来做客,这是要结亲家现在把话说清楚,总比日后成了亲,才捅破这些泡沫强吧?娘怎么就不明白呢
被赵王氏这么一番打断,丁家人也没了话说。
丁老汉琢磨一下,“赵……”
他话音未落,却见西厢房里砰地一声,似是摔了什么瓷器,然后一个才走路的小女孩怯生生的跑过来冲赵成栋喊,“爹我摔了个杯子,娘要拿扫帚和簸箕”
赵成栋顿时脸通红柳氏为了套近乎,从小就教芽儿管他叫爹,可平日关起门来还不觉得,可今日当着客呢,这要如何解释?
赵王氏也尴尬起来,毕竟这是自己儿子干下的丑事。只恨那柳氏,不是叫她别出门么?怎么把女儿放了出来?
倒是那媒婆机灵,就便解释了一句,“这就是从前提起的,他屋里那位头先带来的女儿了。”
这件事,丁家倒是听说过的。只是给媒婆美化了,只说是那寡妇新丧,四顾无门,被赵家好心收留,可又不好安置,便给小儿子做了屋里人。那女人老实得很,你们家女儿嫁去是明媒正娶的大老婆,那不过是个小妾,只当是多个丫头看待也就罢了。
丁家虽不全信,但因赵成栋是赵成材的兄弟,还是决定来相看相看。可现在莫名其妙闹上这么一出,到底是出于什么,各人心里都有了数。
丁老汉微微一笑,“既然你们家有事,那我们也不打扰了就此告辞吧”
那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成不成总得给句话呀?
赵成栋不明白,赵成材却是心中一凉,就算没柳芳她这么画蛇添足的来闹上一下子,这门亲事想来也是黄了他上前赔礼道歉,“对不起,丁大叔,家小管束无方,让您见笑了”
“没事没事”丁老汉毫不在意的笑着,“赵老师,您人真不错日后老汉的孙子等大了些,也要送到你们学堂来,您可得帮着好好管教管教”
“那是为人师表的本分敢不尽心么?”
要送他孙子来?赵成栋一听这话,还以为亲事成了。丁家闺女一直低着头,半天也没好生瞧见她的模样,此时一个劲儿的盯着她猛瞧。
丁大婶当即侧身把他目光挡住,不过赵成栋已经瞧见那姑娘半个侧脸,虽是端庄,却不够标致,未免有些失望之意。
他们一家正往外走,却见西厢门帘一掀,柳芳侧着身子,挺着肚子站在那儿,手还撩着帘子,似是想出来,又不敢出来,只是把有孕的身子显得格外高耸,娇怯怯的唤道,“芽儿快回来”
小丫头一溜烟又跑了回去。柳芳露完了脸,这才得意的从腹中取出特意加塞进去的小孩棉袄,我看你们还要不要结这门亲婆婆啊婆婆,我可完全遵照你的吩咐,没有踏出这房门半步
丁家人瞧着她这一番做作言行,不觉冷笑。幸好没打算结亲,要有这么个搅家精在屋里,那日子真没法过了
丁大哥实在气不过,望着赵成栋笑道,“哟赵二兄弟,你这年轻轻轻的,连老婆都不用娶,便有了儿有了女,还真有福气”
一句话刺得赵家人简直是颜面扫地
赵成材禁不住红了脸皮,赧颜将人送了出去。一回头,却见赵成栋还在跟赵王氏磨唧,“娘,那丫头长得太一般了,你跟哥说说,我不要”
(天气一热,蚊子就出来了可恶吸血小鬼们,存心不让人好好码字偶要派出赵王氏,去消灭它们)
第二卷 (三一九)悔之晚矣
(三一九)悔之晚矣
“你个混小子”赵成材真的是忍无可忍了,抬手扇了弟弟一耳光子,“你看不上人家,人家还看不上你呢”
“成材你这是干什么?怎么无端端的就动手打你弟弟?”赵王氏恼了,护在小儿子跟前。
“娘您就护着他吧使劲护用力护我看您能不能护一辈子”赵成材真是气得不轻,甩一甩袖,再懒得多说半句,走了
这……这算是怎么回事?赵王氏火大了。也没心思理小儿子,气乎乎的回了房。
赵老实皱眉跺一跺脚嘀咕着,“好好的事,怎么弄成这样?”
赵成栋挨了一巴掌,大觉脸上无光,自己也灰溜溜的进了屋。
只有柳芳,从窗户缝里偷瞧着一家神色,甚是得意。
章清亭今儿从马场回来,就见赵成材一脸的不善,“这是怎么了?怎么给气成这样?莫非是那薛子安又给放了?”
关他什么事?赵成材还哪有心情理别人家的事?当着最亲近的娘子,他把书本一扔,开始抱怨今日之事,“那么好的人家,能上咱们家来是多少不容易?可娘倒好,从人家一进了门就开始显摆咱们家有什么不得了的?成栋又能有多大本事?若不是娘子你辛辛苦苦挣下点家业,让他们拿什么挑三拣四?简直气死我了”
章清亭明白了事情始末,冷冷一笑,“若要我说,这也是你自作自受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母亲这脾气,要是依着我说,就由你定了再让他们办去,你偏不听这下好了吧?”
“你这人怎么这样?人家心里正难受着呢你不说劝劝人家,还来添堵”
“哼我这时添堵总好过你在外头撞了满头包再回来找我撒气”章清亭心直口快,还火上浇油,“这事儿恐怕很快就得传扬开来了,到时你家这位‘聪明又上进’的二弟,恐怕更难讨媳妇了”
章清亭的话虽不中听,却是实情。丁家算是口下有德的,回去只说他们家根基浅薄,高攀不上可那媒婆一直在场啊,再给赵成栋去说亲,别人总要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数日之后,事情传扬开来,十里八乡的好闺女都不愿意跟赵成栋结亲了。
一来赵王氏在乡间颇有恶名,怕这个婆婆待媳妇太严苛,毕竟也没几个女子有杀猪女的本事。二来赵成栋小妾都快生了,这一进门就跟人抢相公,但凡有些良心的父母都不愿意把闺女嫁过去。纵是有些肯结亲的,又狮子大开口的索要彩礼,或是直接就问了,那马场能分多少?胡同能分多少?弄得跟做买卖似的了。
赵王氏这才真正开始着急,这小儿子的婚事,就此又耽搁了下来。
现在这么一闹,赵成材首先是心灰意冷了,“成栋的婚事我是再不管了随娘自个儿闹去她要是老这么拖着,等那柳氏生了孩子咱们也得分家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过先例,不过是让人骂上几句反正我对得起天地良心”
“嗳这话我可得拿笔记下来日后你可不许抵赖”章清亭说笑着,把他从凳上拉起,“你这一肚子气,书也看不进去,马上就要吃饭,倒是下去跟弟妹们聊聊天解解闷也好听说你们书院今儿可开大会了,去听听元宝他们怎么说那小子也真该狠狠抽一顿”
春宫书籍流入书院之事,书院里几位夫子商议过后,决定一定要严肃查处,坚决杜绝这种歪风邪气但考虑到孩子们还小,也是受奸人蒙蔽,故此不具体到每个学生,只是在放学之前,召集全体学生开了一次大会。
会上通报了事件始末,从前之事误传误看的不再追究,手上还有这些东西的,赶紧都丢自家柴禾灶里去如再发现有人私下传阅这种不雅书籍,一律作退学处理,决不姑息
孩子们全都吓坏了,而特意敞开的大门外,前来接孩子的家长们听了也是非常气愤,当即就有人问,“到底是哪个缺了八辈子德的玩意,给俺们娃儿看这种东西?”
李鸿文专程请示过孟子瞻,此时便大胆说了出来,“就是那开银钩赌坊的薛家不过各位乡亲请放心,我们书院一经发现了这样事情,立即就上禀了官府,昨晚县太爷便亲自领着人,把一干人犯尽数捉拿归案了这回孟大人可是下了决心要把薛家的事情一查到底,众位乡亲若有冤屈,尽可以上衙门里去告状若是还有些担心,便让你们自家孩子写下来,把状纸扔到衙门口去决不会连累到你们分毫”
这消息可真让整个扎兰堡都炸了锅了原来又是那个薛子安真是缺德之极有些胆大的,现就去银钩赌坊门前观瞧,果然大门紧闭,贴了官府的封条。而曾经赫赫威名的薛家府第,一样被查封了。但因他们家人实在太多,牢里住不下,除了薛子安夫妇和一些管事头目,其余家丁仆妇尽皆幽闭于此,由官府专人看守巡逻。
百姓们将信将疑,众说纷纭。有说薛家这回肯定是要倒大霉的,也有说薛家还有后头的靠山何家,就算是县太爷想办这案子,恐怕也没这么容易。
可有一个最实际的问题却迫切的摆在了薛家人的面前,整个扎兰堡的百姓们都恨他们祸害孩子,如得了同一指令般,对于在官差监管下出来采买的薛家仆妇,没有一户肯卖东西给他们。
也不说不卖,只是远远的一见他们来了就收起摊子,等他们走了再摆出来,这让人有什么法子?
于是,等薛家一双儿女给奶娘领着上牢里探望薛子安时,他还没张口,孩子们先哭诉起来,“没有鱼,没有肉,连菜也没得吃天天都是白米饭和馒头爹,我不要再吃那个你和娘快回家,我们要吃好东西”
奶娘也哭,“老爷,这可怎么办?府里的存粮也快没了,要是再没人卖东西给我们,难道一府人都等着饿死不成?”
“是官府不给买么?”薛子安恨得牙根都痒。
“不是是根本没人肯卖给我们哪怕出双倍的钱,人家都不卖”
薛子安听得心里瓦凉瓦凉,难道自己在扎兰堡就这么天怒人怨了?
奶娘倒是给他收拾了几件衣裳送来,“老爷您收着,自己照顾着自己,这几个馒头给您留下,我们还得去那边看看夫人”
他们走了,薛子安愣愣的看着自己手里那两个已经掺着粗粮,他生平就没有吃过的馒头,生平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这一生,似乎都错了。
如果能知道这案子的结局,薛子安一定会后悔,后悔当年根本就不应该招惹章清亭。但更加让他后悔的却是,托生在了薛家。
孟子瞻办案办得很耐心,他在收集了前期的不少证据之后,便让青松亲自快马加鞭送回了京城,由父亲秘奏天子。皇上听闻大怒,特别秘密钦点了吏部、刑部的钦差下来督办。先是押而不审,就等着薛何两家四处寻找相熟的官员跳出来说情开脱。
有些消息灵通的,觉得事情透着蹊跷,选择明哲保身,躲过一劫。有些不知就里的,在重利的蒙蔽下,自投了罗网。
最后此案如滚雪球般越查越大,到末了,不仅是薛何两家的罪行全部被揭露出来,就是大大小小的官员都牵连了百余人。砍头的砍头,罢黜的罢黜,降级的降级,流放的流放,整个这一片的官员换了个十之六七。也由此掀开了年轻的皇帝陛下在坐稳龙庭之后,整顿吏治的序幕。
一年之后,薛子安夫妇被最后定罪。薛子安是凌迟处死,何氏因杖毙婢女等事查明属实,因是女眷,便赐她在牢内自尽了。
老百姓们眼见官府动真格的了,纷纷跳出来申冤诉苦,这一件案子,最后连同牵连出来的大小案件,历时两年多,方才陆续结清。
但是在孟子瞻手上,却只办了两个多月。等到差不多的人物都跳了出来,有些事就不再是孟子瞻目前的身份所能够处理的了。那时,钦差大人亮明身份,暂时接管,他便交权回京复命了。
这桩功劳虽大,却也不是一个人能独吞的。只需让皇上记得首功是他孟子瞻,便已经足够了。
这些都是后话。
眼下,却再回到扎兰堡的阳春三月。北方的春天来得晚,此时浅草才能没过马蹄,但漫天遍地的绿意却透出盎然生机。
薛子安才锒铛入狱没多久,孟子瞻也还在此站好最后一班岗。赵张两家的生活,在平静之中却又有些不平静。
章清亭手指轻轻的一下一下点着桌子,蹙着峨眉,半晌都没言语。
方明珠终于按捺不住,把手里的东西一放,霍地站起身来,“大姐这回我无论如何要去问问阿礼哥,瞧瞧他到底捣的是什么鬼”
“你且坐下”章清亭瞪了她一眼,“就你这么急赤白脸的过去问,能问出什么来?”
第二卷 (三二○)上山落草去
(三二○)上山落草去
别说方明珠起了疑心,连章清亭也想查一查,晏博文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从上次回来报账迟了两日,他的行踪便开始有些鬼祟起来,每回来来去去都他一个人,若是让人跟他同行,他就找借口推三阻四的。
原本从来都不在意金钱的他,居然还找她赧颜支了几回工钱。若问他有什么事,他只含糊说有些要花用的地方,再问,就什么也不肯说了。
章清亭可以肯定,他有事情瞒得他们那是什么呢?
晏博文今日回扎兰堡报账时,又一次开口向章清亭要钱了,章清亭什么都没问就给了他,可若是不查个水落石出,万一出了什么事,那可如何是好?
章清亭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你去把保柱和福庆叫来,我教你们个主意”
她细细嘱咐了一番,方明珠点头,连连称是,依计行事去了。
章清亭手扶着后腰,慢慢蹓跶着到了马厩内新开辟出来的育驹处,瞧着那些已经降生的鲜活稚嫩的小马儿,满心欢喜。这就是她们马场的希望呢,就和自己肚子里的宝宝一样,也是她和赵成材的希望她现在已经能感受到宝宝的心跳和微弱的胎动了,只是太小,气力不足,不够明显。
她低头给了宝宝一个微笑的鼓励,好孩子,你可要在娘肚子里好生吃喝,长得壮壮的,日后生下来才活泼又安康
又踱到母马产房,却见从贺家请来的刘师傅满头大汗的刚出来透气。
“刘师傅辛苦了”章清亭含笑先关切的问了句,才问,“又生了么?这回是公马驹儿还是母的?”
“这一胎,怕是不好说了”刘师傅抹了把汗,“赵夫人,您可得做好准备,若是再生不下来,这对母子怕就都保不住了”
什么?章清亭唬了一大跳,她这马场自从开始下驹以来,一直都很顺利,又多半在夜间,她一早过来,总是听伙计们跟她报喜,说又生了匹什么。只这匹白马,是从这早上进去的,可直到这会子还没出来,“那我进去看看”
刘师傅伸手把她拦住,“你现这情形,可不能看这个,万一那马不好了……”
他善意的目光看着她的肚子,怕她留下心理阴影。
“那有些什么我能做的?”
刘师傅摇了摇头,“这下崽子跟人生孩子一样,都是一样的艰险若是实在保不住小的,我只能尽力帮你保住大的”
他深深吸了口气,重又走进母马产房里。现在每一匹马对于章清亭来说都非常珍贵,可自从自己有孕后,她对这些母马的感情不再是看待一个商品,而更多一些同病相怜的关切和牵引。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