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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有只白骨精

_10 清歌一片(当代)
☆、第 59 章
林娇觉得自己有点风中凌乱了……
当着这么多双虎视眈眈的眼睛,他这个平日在人前一板一眼的道德模范竟然会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举动。冒着失足粉身碎骨的风险只身夜半攀崖下去找她就算了,这上来之后还亲啊抱啊的……他当那些人都是背景摆设吗?
她向来以厚颜自居,但现在,被他这样抱着走了几步之后,终于还是熬不住心虚,忍不住偷偷从他臂弯的空隙里往后望去,看到身后全部的人都定格石化,目送他抱着自己大步而去的背影。
明天开始,有关桃花村族长与他那个妖女侄媳妇的风流韵事就会以春风野火般的速度在四邻八乡里流传开来。林娇确信这一点。
她原来的名声已经不大好,但以她的强悍神经,负面效果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她的日子照旧过得顺风顺水。但是现在,杨敬轩竟然这样肆无忌惮地公然对自己动手动脚。他到底想干什么?
林娇觉得自己有些吃不准这个男人了。心中忽然掠过一丝不安,挣扎了下,低声道:“我手脚没断,赶紧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可惜抱着她的男人仿佛根本没听到她的话,或者说,听到了,但根本没当一回事,反而加快脚步往坡顶的山梁上去。
被惊吓了一把的李观涛终于回过神,见边上的一帮子村民和自己带来的手下还在呆望着坡上那一对儿的背影,咳一声,道:“人找着了就好,大家伙今夜辛苦,先都散了!雁来陂重修蓄水的事,县衙几日之内会张出布告,有什么想法尽可以到衙门来直面本官,本官并非不通情理之人。只今日这场闹事,差点酿出惨祸。查清缘由后,本官绝不会姑息!”
那些村民白日里多是受人挑唆一时群情激奋才上了山闹事。后来见林娇失足滚落下山崖,真出了人命,顿时便没了主张,有些赶紧溜了,有些随了刘大同下去找人。现在见县尊开口,说要追究责任,顿时被吓住,纷纷跪下了道:“大人明鉴啊,草民都是轻信人言,这才一时糊涂上了山的。且上山之后,听了那姓林女子的一番话,草民们觉着有理,本都要散了的,却不知为何会有数人冲出来扔石,那几个连先前领头的那汉子,都并非本村之人,面生得很。生出乱之后,草民只顾跟着刘差爷去找人,那几个人却都溜了。求大人明察,往后咱们必定不敢再受人唆使了!”说罢不住磕头。
李观涛再问几句,见问不出什么东西了,叫人散了,自己便与随行追上杨敬轩二人一道往县城里回。又一番赶路,最后到达县城时,已是次日拂晓了。
林娇并无骨伤,昨下半夜躺在马车里回城时,全身感觉疼痛,知道自己皮肉筋头受损却是真的。入城后一行人便分了两头,李观涛毕竟年纪大了,昨夜熬过一宿,回衙门去歇息了,杨敬轩却带了她径直往她家脚店去。
早间正是住店客人结账离店的高峰期。林娇从马车打开的门里探出头,见杨敬轩不知道叮嘱了刘大同几句什么话,刘大同点头应了飞快而去之后,他便朝自己走来,伸出手竟又是要抱她进去的样子,这次是死也不肯在众多客人面前丢这个脸了,命他站住,自己扭头朝里大声叫招娣。没一会儿,招娣飞快奔了出来,远远看见杨敬轩沉着脸站马车边,畏手畏脚地靠近了些,等一看到林娇的样子,失声大叫起来:“哎呀娇姐,你这是怎么了?昨夜一夜没回,今一早回来,脸上怎么刮了?鞋也掉了一只?遭打劫了?”
林娇被她提醒,顿时想起自己脸面受损的问题。抬眼见杨敬轩还站在边上,忽然极不想让他再看见自己的狼狈样,急忙招手命招娣过来,叫她扶着自己赶紧进去。招娣看一眼仿似不大高兴的杨敬轩,应了一声便搀着她颠着只脚慢慢给送进去。
能武昨夜也等了她一宿未睡,听见她回来的动静,急忙摸了出来相迎,又与招娣一道送她回屋扶她坐定。他眼睛如今虽好了些,却还见不到林娇的满身狼狈样,林娇只说昨夜有事耽搁了来不及回城,在外面村户人家里借宿了才回。晓得他一夜未睡,便叫去补觉。等能武回屋睡觉了,林娇正想叫招娣打盆热水来擦洗下手脚,嘴还没张开,见招娣已经端了水进来。倒有些好奇她今日怎的脑袋灵光开了窍,便赞了一句。
招娣放下盆子,道:“杨大人叫我打水过来的。说你要用。”
林娇哦了一声,忽然想起自己的脸。
大凡女人家对脸看得都是极重,林娇自然不例外。压下心中的紧张,叫招娣把梳妆台上的那面镜子拿来。招娣哦了一声,起身手刚伸过去,却听有人在房门外道:“招娣,她肚子饿了,你去看下王嫂子来了没,叫做点吃的。”话音刚落,便见杨敬轩跨进了屋子。
比起林娇,招娣更怕他。哦了一声缩回了拿镜的手,低头赶紧匆匆要避出去。
林娇见他不但没走,居然还登堂入室气定神闲地指挥起了招娣,俨然他才是这里老大的架势,顿时觉到一种被挑战的危机感。对着招娣说:“别听他的!给我拿镜子来!”
招娣停在了他两人中间,不知道该听谁的才好,眼巴巴地望来望去。
杨敬轩看了眼林娇,见她坐在榻上,微微绷着脸,仿似有些不高兴,想了下,对招娣说:“她肚子饿了,你听我的就是。这里我会照看。”
招娣如逢大赦,也不看林娇了,急忙离开。
人有时候很奇怪。就像现在的林娇。
就在几个时辰之前,她尚未获救还趴在树枝上苦苦等待救援或是等待死亡的时刻,她曾想过要是她能生还,她一定要如何如何。现在她果然命大,安然回家了。杨敬轩还是她的救命恩人,人家几乎是提着脑袋把她给弄回来的,她也清楚这一点。但真要她现在马上兑现自己当时的想法,本来就有些难度,要不然怎么有“此一时彼一时”这样的说法?更何况他现在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在他面前她不但找不到从前的那种心理优势,反倒颇觉他仗了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就颐指气使——对的,就是这种感觉,仿佛他觉得他现在能把自己牢牢捏在手心里一样。
林娇不习惯这种倒位的感觉。她更喜欢自己与他从前相处时,她是女王攻,就算她在扮弱,那也是她故意为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己在他面前真正有种说不上话的感觉。
所以她见招娣被他差遣走了,哼一声,自己便扶着榻沿探身过去要拿镜,不想手还没碰到,他已经把镜子挪开,又扑在了梳妆台面上。
林娇恼了,抬眼道:“你干什么?”
杨敬轩望了眼她的脸颊。
大约是搬进县城后少晒太阳的缘故,她的皮肤比起从前在桃花村日日下地劳作时更要白嫩几分,就像块嫩豆腐。现在两边面颊上却都有被锯草刮破的伤口,伤口虽不过数道,但凝了血痕的样子,看起来还是让人十分不忍。知道女人最是爱惜容颜,怕她见了要失色,这才不让她看。
“就几道小口子而已。这县城里大约也没人比得上徐顺的医术。我已经叫人去把他提出来。等他送了药来敷上,过几天便好。”
林娇见他对自己的不满完全没反应,不过这样解释了一句,又自顾取了面巾在水中打湿绞干朝自己走来,瞧着是要替她擦脸,急忙往后仰了些去,伸手拦住道:“别,我自己来!”
“你看不到的。我帮你。”
他柔声说了一句,弯腰过来将她有些散乱下落的鬓发捋到了耳后。
林娇被他的举动弄得浑身不自在。他倾身靠过来时的那种压迫感,更叫她有点心慌意乱。
太异常了。这还是他吗?
“别别,这里是我屋子,咱俩也不是以前那种关系了。你就是我叔。老停在这里不方便。你赶紧出去,叫招娣来就行。”
林娇再次阻拦。
杨敬轩停了手上动作,却不动,也不说话,只望着她。
林娇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微微挺胸坐直身子,指着自己对面那张椅子道:“行,你不走也行。那你先坐下去,我跟你说几句话。”
杨敬轩看她一眼,微微一笑,果然听她话坐了过去。
刚才的那种被压迫感终于消失,林娇觉得呼吸都顺畅了不少。清了下嗓子,看着他说道:“杨敬轩,你今天和以前有点不一样啊!你是不是觉得你又救了我一次,我就要对你言听计从?不错你是我的恩人,还是很大的救命恩人。要是没你,我现在说不定早摔下去摔死了。可是我跟你说,我对你感激是一回事,你现在这样让我感觉很不舒服,不舒服!你懂不懂?”
林娇说完,见他微点头,点头后却又说道:“说完了吗?说完了我给你擦脸和手脚,等下药就送来了。”
林娇见他果然是要起身再过来,心头郁气更甚,急忙道:“别,我还没说完!我跟你说,我刚才那不过是客气话。你既然听不进去,我就跟你说老实话。不错你是救了我好几回。但第一回,我也救了你的族人,那么多条命抵我一条,我不欠你吧?这一回,你是救了我,但我不是自己跑过去玩才掉下去的,我是在帮你的李大人做事。万一我要是死了,那就是因公殉职。因公殉职你懂不懂?你们李大人就算给我弄个纪念碑也不过分,你救了我,那是你的职责!再算上上次何大刀的事,那时候我是巴望你来救我没错。可你别忘了你还硬生生把我的钱都给充公了,我现在想起来还后悔。何大刀除了不务正业,人还挺好的,我跟他合得来,他出手又大方。我当时要是真被他给带过去了,和他相处下来,说不定比现在要好百倍,更用不着像昨晚那样吊在半空不死不活的……”
林娇一边说着,一边察言观色。原本以为他会恼怒,至少会不痛快,那样她就达到目的了。没想到他听完,却不过微微皱了下眉,站起身道:“你说得也没错。我给你擦脸吧,等下水都凉了。”
林娇情绪差点失控,极力压下心头不快,一字一字道:“杨敬轩,我说了半天,你到底听明白没?我是感激你救了我,但不会因此以身相许。够直白了吧?我知道你很忙,昨夜又没睡,赶紧回去休息吧!我不是三岁小孩,自己能照顾自己!”
杨敬轩不过看她一眼,仿佛她都是在自说自话,重新绞了把面巾到她面前,伸手过来便轻轻按压上去,擦掉泥污和已经干涸的血丝痕迹。听林娇咝了一声,皱眉要躲避,低声道:“马上就好。你再乱动,小心我手重再擦破你脸上的口子,落下疤痕就不好了。”
林娇见躲不过去,只好咬牙忍住那种丝疼。擦完脸,见他端了水来送到面前叫她洗手,虽心还不甘,只手心确实腻腻的不大舒服,便伸进去洗了下,又见他把盆子放地上,蹲身下去要替自己洗脚的样子,吓一跳,忙缩了脚说:“杨敬轩你真的别这样,你这样我心里没底。你到底想干嘛?”
杨敬轩见她坚决反对,也不勉强,重新坐回她对面的椅子,端详她片刻,终于说道:“阿娇,你前次不是说,只要我愿意,你还会照之前的约定嫁给我吗?我知道现在说有点晚了,但我现在确实是这样想的。”
林娇瞪大了眼,憋了一会儿气,忽然吃吃笑了起来,摇头道:“杨敬轩,你还知道你现在说有点晚啊?那你还说什么?没听说过此一时彼一时吗?我早改了主意。”
林娇说完话,见对面那男人微微蹙眉,仿似在忍耐地看着自己,先前被打击得找不着的那种优越感顿时又回来了,微微翘起下巴,骄傲地看着他。但是下一刻,她的那种优越感顿时又被打击得七零八落。
她见他忽然摇了下头,盯着自己慢慢道:“阿娇,论口舌我辩不过你;论脑子我也转得没你快;但是有一样,你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我的,那就是耐心。”
他说完这话,见林娇望着自己,表情似有些吃惊,继续道:“从前在军中时,有段时间,李将军发现北朝人经常能出其不意地冲破我军所设的樊篱递送各种消息,与我战局十分不利。我曾跟踪过一个偶然撞入眼的北朝信使,我本可以当即抓住他的,但为了他背后的大鱼,我在渺无人烟的漠北荒地里跟踪了他将近半个月,最后摸清了消息递送渠道之后,才彻底摧毁了它。而这半个月里,食物短缺没水时,我就靠吃捉到的各种虫蝼兽肉,生喝兽血,因为怕起火暴露自己,”见林娇随了自己的话,那个原本骄傲抬起的尖尖下巴慢慢缩了下去,瞪着的一双漂亮眼睛里满是嫌恶惊恐,微微一笑,望着她柔声道:“我说这个,不是想吓唬你。只是想叫你知道,只要我认定了什么人或什么事,我就有无比的耐性去守。比如你。”
逆天了逆天了!
这个男人的意思就是,他已经在她身上盖了戳,她往后无论如何是跑不掉的,只要乖乖等着他就行?
这还是杨敬轩吗?
林娇费力地吞了口口水,哼了声道:“你以前不是说但愿从没认识过我吗?你不怕我以后又骗你骗得团团转?”
“娇姐,郎中来啦!”
正这当口,外面响起招娣的声音。
杨敬轩飞快站起来,说了句:“你刚才不是说此一时彼一时吗?正就是我想说的。至于骗我,往后你爱骗就骗,我倒想看看你到底还能骗出什么新花样。”说完便丢下目瞪口呆的林娇,转身对着外面道:“叫他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读者 悠晓悠、蓝晓宁、公子如玉、银时、琥珀、油豆腐、3940841、2980701、晓妩、tarotdeck、yu、过堂、文荒真可怕、叶子、梵高的耳朵投雷,mzy703、miaomiao投手榴弹。
☆、第 60 章
徐顺如今比起从前心宽体胖的模样,消瘦了不少。今正在牢房里唉声叹气苦捱光阴,忽然被牢头提了出来,见到刘大同,说春娇受了外伤,叫他备好跌打药去看,顿时觉得眼前一亮。前次因为给能武看眼睛的缘故,他在牢中待遇好了不少,狱卒见了他也没像从前那样大声呼喝。现在若再有了这契机,说不定境况还能改善。顿时来了精神,去了家中取了最好的伤药,火急火燎地便赶来了。听到里头杨敬轩发声,屏声敛气地进去,看了几眼林娇露在外的伤处,叫她做几个抬臂弯腰的动作,见她面上虽略有痛色,却远不及伤到骨该有的痛楚,又问了她之前跌下山崖时的种种详情,对她伤情也就差不多心里有数了,晓得应就是皮肉拉伤而已。忙取出两种药膏,一瓶瓷白,一瓶乳黄,道脸和脖颈处的破口擦瓷白膏,身上淤青处擦乳黄膏并辅以揉压,效果更好。
杨敬轩接过,道了声谢。
徐顺瞟了眼坐在榻沿上始终绷着脸一语不发的林娇,对着杨敬轩陪好道:“杨大人你看,她脸上这几处伤口虽小,擦了这药,几天便可消口痊愈。只我怕过后有痕,损了她容颜便不好。我有祖传秘方,专去这细小疤痕。只是调配起来颇费事,我若都在监牢,有些不便。杨大人你看……”
杨敬轩想了下,说:“我去跟李大人商议下,你先回去等消息便是。”
徐顺听他松口,晓得大约是有希望了,也不敢再多说,急忙道谢了匆匆而去。
林娇见他看向自己,急忙说:“叫招娣来,不用你擦。”
杨敬轩道:“你后背肌肉应有拉伤。招娣不懂揉压,不顺肌节,手法不对,反加重伤势。”说完把药放在桌上转身出去洗了手,片刻后进来,顺势把门一关,拿了药便往林娇身畔而来。
林娇叫了几声招娣,始终不听应答,杨敬轩已经到了她身侧,开了瓷瓶,一边拿一根小瓷棒挑出些乳白药膏,一边道:“我叫她和王嫂子一道给你做吃的,不会过来。”见她盯着自己,神情里满是戒备,落他眼中仿似个赌气的小孩,苦笑着又说了一句:“你放心,我不会害了你的。”
林娇僵着脖子,看着他将药膏轻轻抹擦到自己脸颊和脖颈处,一种冰凉的感觉覆了上来,甚是舒服,刚有些放松,忽然觉到他在抹了药膏的肌肤之处改用拇指轻轻弹压几下,敏感的耳垂处摩擦过他略带粗硬的手心角质,顿时如被虫蚁噬了一口般,掠过丝麻痒的感觉,想退后避开。微微抬眼,见他却丝毫不觉,还在低头仔细为自己擦药,神情专注,略微咬了下唇,终于还是忍住了不动。
杨敬轩擦完她脸上和脖颈处的几道伤口,换了瓶药,示意她俯身躺下去。
林娇瞟他一眼,见他立在跟前,神色一本正经的,心里忽然又有点不舒服,抬手便慢慢去解自己的衣襟。
杨敬轩果然被她举动给吓了一跳,看着她问道:“你做什么?”
林娇仰脸,看着他露出了自进这屋子里来的第一个甜蜜笑容:“你不是要替我擦后背的药吗?不脱衣服怎么擦?”
杨敬轩果然显得有些窘,眼睛落向她身侧说:“不用脱。你趴下去卷起后襟就可。”
林娇终于又找着了些从前与他相对时的感觉,心情顿时好了些,这才照他话爬上了榻趴下去。
杨敬轩坐她身侧,伸手将她外衫慢慢拉高,露出腹部压住的一爿杏色亵衣和半截纤细腰肢。
他前次一早虽醒来发现与她赤身同榻,只当时惊惶羞耻情状下,瞟见身畔蜷曲了一团白花花赤条条的女人身体,且那女人还是她,便差点没晕厥过去,又哪里敢多看一眼?故直到此刻,这才看清她一截平日隐秘不见的身体,见腰肢处肌若凝脂柔若无骨,渐渐拉至中背时,身体曲线更是毕露,饶是他方才自诩一心只有治病救人之念,也已是有些耳热心跳,手微微一缓。等再卷至肩胛下,便见到大片乌紫淤青,衬着余处嫩白肌肤,触目惊心。顿时抛却所有杂念,以指挑了药膏,均匀敷上淤青之处,再擦热自己手掌,贴上她后背慢慢揉压。
他过掌处,林娇只觉一阵疼痛,脸埋在枕里胡乱嚷道:“不要你来,疼死了!”
杨敬轩没理会,只是继续自己手掌动作。他力道掌控极好,顺带连她背后几处穴位也一道按压。渐渐地,那阵初始疼痛过后,林娇觉到酸酸涨涨的舒适感发自后背被他揉抚之处,渐渐传至四肢百骸,懒洋洋地很是舒服,微微闭着眼睛,只想这样趴着一直继续下去。忽然觉到后背压力一松,他将自己的衣服拉了下去,回头看去,他已经起身。
“徐顺说每日早晚一次。我晚间再来帮你上药。等下吃了东西后,你记着好生躺下来歇息。我还有事,先走了。”
杨敬轩收好瓷瓶,回头看着林娇道。见她歪着头趴枕上不动,只睁着双眼睛望过来,朝她微微一笑,便转身出了屋。
林娇见他真就这样走了,心里忽然又掠过一丝失落。没一会儿招娣送来了吃食,林娇吃了几口,忽然想起自己的脸面问题,急忙叫她递过镜子。
她脸上被刮破,本也是有心理准备的,等一照,看见脸上脖颈处几道明显划痕,越看越觉刺眼,想起自己刚才就是顶着这样一张脸在和杨敬轩说东说西,顿时丢下镜子不想再看第二眼,胃口也没了,觉浑身又酸痛起来,叫招娣把水盆子和吃剩的东西都收拾走,自己便躺在榻上闷闷睡了下去。
昨夜先是受了惊吓煎熬,后半夜回城在马车上也没睡着,现在一静下来,确实觉着整个人十分疲惫。只越想睡过去,人却偏睡不着。一会儿想着昨夜杨敬轩如做梦般地出现在她面前把她救了上去,一会儿想着他怎么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一会儿又想着自己先前对他的口出恶言,愈发烦躁起来。
现在他人走了,凭良心说,她自省自己刚才确实不应该用那样的口气对他说话。
说话的方式有千万种,好言一句暖三冬,恶语伤人六月寒,她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她觉得自己确实已经不再想与他纠缠下去了,但是偏偏却选了最差的一种表达方式,而且不加考虑,几乎全是凭了下意识。
她本来也是个在别人面前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情绪的人。她想让别人知道她高兴,别人看到的就是高兴,反之亦然。就像从前她面对杨敬轩时的种种情状。但是从昨夜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她开始,到后来他表现出的各种反常,她就觉得极不适应——他好像变了个人。
她分析了下自己的言行举动,最后觉得除了死没良心外加无理取闹之外,也想不出别的什么形容词了。忽然又想起从前偷偷看过的不少小言文,貌似强大的男主面对肆意挑战他各种底线的矫情女主,最后忍无可忍发飙时,总是要咬牙切齿抛出这么一句:你不过就是仗了我对你的喜欢!
这个想法让她顿生恶寒。莫非自己现在就类似于那种从前招她鄙视的矫情女人?仗了那男人对自己的喜欢——他喜欢自己,这点瞎子也看得出来,所以才在他面前肆意拿捏出各种高调姿态?
林娇越想越是沮丧,根本就睡不着觉,没到中午就起身了,挪到前堂理了下堆积了几天的账目,算出上个月刨去所有成本,净赚了将近十五两的银子,心情这才好了些。又想起前段时间自己几乎是用命换来的那些工程数据,反正漫漫午后没事干,便回了屋子取出记录数据的簿子和供演算的纸张,扑在了桌子前开始各种繁杂冗长的计算。
她工作起来极投入,心很快就静了下来。一个下午都在演算所需的数据,终于算过一遍,但还需要再反复验算,发现已是迟暮,屋子里光线很黯淡了,便起身点了灯。感觉肚子有些饿了,又去前堂拿了两个新蒸出的馍,回来一边咬一边继续验算。这一坐下又是一个时辰,终于等手头数据都初步无误了,誊抄了出来。这才抬起有些酸痛的头颈转了几下,像以前一样,习惯性地高举两臂,想伸个长懒腰。她却忘了今日不比往昔,胳膊才举过头顶,就觉右边后颈肩膀处一阵抽筋,臂膀被吊在半空收不回来了。
林娇呲牙嘶嘶了几声,赶紧用还能动的左手托住右臂,想慢慢放下来。忽然听见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沉稳而踏实,这才想起杨敬轩早上离开时说过晚上还要再来帮她上药,知道必定是他来了。心微微一跳。知道要是被他看到自己这时候还在弄这些,不定又要教训几句,顾不得还抽筋的后背,丢掉炭笔赶紧扑向了身后的床榻,翻身上去便朝里睡过去。
杨敬轩叩了下门,没听见里面有动静,想起刚才问招娣时,招娣说她一个下午到现在都坐在桌前写写划划的,连晚饭都不过只咬了两个馍,知道她还没睡,便推门进了屋,见她正朝里卧在榻上,一动不动仿似睡了过去。
杨敬轩到了桌前,扫了一眼,见满桌凌乱画满各种陌生符号的纸张,边上的碗里还丢了半个吃剩的馍,回头,见她还躺着不动,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到了她身侧道:“我不是叫你好生歇息吗?招娣说你一个白天都在弄那些?连晚饭都没好好吃?”
林娇见他已经晓得了,自己抽筋的肩膀又实在疼痛难耐,终于睁开眼,有气没力道:“我刚……闪了后背,现在还疼……”
杨敬轩问了缘由,知道是她刚伏案太久一时大意过度抬举手臂所致,略微皱眉道:“你后背本就肌筋挫伤,我才叫你躺着好生歇息。你怎的这么……”
他本来是想说她“这么不听话”,忽然想起她一直就是不怎么听自己话的,说了也是白说,只好把后头的三个字给隐了去,只伸手将她轻轻翻身过来令趴好,照她所说部位揉压片刻,又抬举她手臂慢慢伸展,问道:“好些了没?”
林娇觉那阵抽筋终于过去了,低声说道:“好些了。”其实还想对他说声谢,却不知为何,死活就是开不了口。还在纠结着,见他已经看向放瓷瓶的地方说:“我给你上药吧。”
白天因身上上了药,所以林娇并未洗澡。昨天起一直到现在,今夜无论如何是要洗下的,先前伏案时忘记了,现在才想起来,看着他说:“等等,我先洗澡。洗完了你再上药。”
杨敬轩一怔,立刻说道:“那我先去阿武那里看下。我叫招娣送水来,你好了叫我。”说完便急匆匆起身出去。
林娇见他走得急,表情仿似有些不自然,心情又好了几分,等招娣送来了热水,慢吞吞地洗了澡,换了身宽松的家常软衫,闻到自己从头到脚都散出一股花香味儿,照了下镜子,见烛火里面颊上那几道伤处也不大明显,心情更好,这才打开房门,冲着对面的屋子叫道:“我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读者 yu、、483204、炭、喵tt、梵高的耳朵、懒洋洋的高贵、牛牛、黄色月亮投雷和伊人睽睽投的手榴。
☆、第 61 章
杨敬轩一脚跨进屋子,便觉一阵略带了闷窒的潮热夹着股芬芳郁气朝自己迎面袭来,他呼吸一窒,站定了脚定睛看去,见她已经换了身宽松的藕荷色家常软袍,正背对着自己坐在张圆凳上,对镜擦拭还湿漉漉的长发。他进来时,她并未回头,只低头顾自己手上的动作。
杨敬轩未靠近,只站在门边看她擦头发,定定望了片刻,林娇这才回头,仿似刚发现他的到来,起身转过来,道:“你来了?”
杨敬轩这才看清她正面模样。还带了潮气的长发如水草般披覆在她一侧胸前,胸前处被一片沾湿的衣衫贴住,勾勒出半爿的饱满形状,大约是刚洗澡时被热气熏了的缘故,两颊泛出潮红,眼睛水汪汪像要滴出水。见她踏着摇曳烛火朝自己过来一步,大约是被这屋子里的那股潮闷芬芳给熏到了,忽然觉得有些头晕气短,微微后退一步,手已经把到了门框边。
只要林娇愿意,她还是很善解人意的。看出他的不适,真诚自责道:“你是闷住了吧?瞧我,自己怕冷就把窗子关得密不透风。怪我不好,这就给你开窗。”说着,把手上布巾丢在桌上,急忙要去推开那扇支摘窗。
杨敬轩急忙道:“不必不必,不闷不闷!你冻着了不好。你要是好了,我给你上药。”
林娇见他说话时,眼睛只看着地,再也找不着早上对着自己时的那种姿态了,便笑眯眯收回了手,嗯了一声,坐回凳子上仰着脸,等着他来给自己上药。
杨敬轩暗呼出一口气,拿了瓷瓶到她近旁,小心替她脸颊脖颈上药。见她微仰着红润的脸,一双漆黑的眼睛只望着自己,且因靠近了,那股也不知是来自她湿发还是身体的芬芳花香又津津地溢了出来,随他呼吸侵入五脏六腑,顿时又有气短之感,视线更是守得牢牢,只落在她的脖颈上方,丝毫不敢下挪半寸。
与她这样对视,简直是一种煎熬,比他从前埋伏于荒野等待猎物出现还要难熬。他几乎是紧赶着替她擦完了脸和脖颈处的伤药,放下手中瓷瓶,见她已经乖巧地自己爬上了榻趴了下去,这才终于长长松了口气。
接下来替她后背擦药就轻松多了。只要不是与那样一双眼睛对望,他觉得自己完全没问题。
他如早上一样,先替她轻轻卷起后襟,很快发现她换了个桃红色的肚兜,映得那截瓷白小腰凭空增了几分娆色。也没敢再多看,只眼观鼻鼻观心地替她敷药,又如早上那样摊掌于上开始揉压活血。
她的脸大半埋在枕中,只看得到乌黑长发鸦堆在肩颈之侧。随了他的手掌游移,他听见她含含糊糊嗯哼了几声,显然是因为舒服才发出的,带了浓浊鼻音的呻吟声钻入他耳廓,他忽觉贴于她后背肌肤的手心一阵阵发热,仿似要生出潮意了。
他的手微微一顿,见推压得也差不多了,正要收手,忽然听她问道:“昨夜上来时,你为什么亲我?”声音犹带了丝慵懒。人却没动,脸也没转过来,就像是在梦呓。
杨敬轩一怔,脑海里飞快掠过之前的场景。
昨夜,他当着那么多人面亲她,完全是未经思考的一个下意识举动。但他并不后悔自己这孟浪之举。今早离开这里之后,他也曾反省过自己的这一举动,包括他后来送她回屋后的种种。他觉得以自己此刻的心态,她若都像今早那样在他面前态度强硬乃至于张牙舞爪,他反倒一身轻松,做到无视并压下她的气焰并不难。但是一旦又变成像现在这样的若有似无小女儿态,他便觉得自己又拿她没办法了,颇有些英雄气短的郁闷。
“说啊……为什么亲我?”
大约是听不到他回答,他见她身子动了下,侧头过来,露出半张月牙儿脸,映了烛光的漆黑眼眸似笑非笑地睨向了他。
“阿娇,你识字本就奇了,为何还懂这些?”
林娇见他避开自己目光,看向还摊在桌上的那些纸张,知道他借机避开问话,哼了声道:“李大人答应了我不问这些,我才肯弄的。他是你上官,他都许诺了,你还问什么?你回答我问题就是,为什么亲我?”
杨敬轩见她追问得紧,知道避不过去了。只好暂时撇开自己的疑虑,迎上她目光,说道:“阿娇,你问我为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原本在下面见到你落下的那只鞋时,以为你没了。后来攀岩下去找,也不过抱着万一侥幸之念。只因若不走这一遭,我心中永将难安。不想上天垂蒙,你竟真的被我找到了。直到脚踩实地之时,我才觉到自己腿脚发软,后怕不已。我那样……全出于本心。我也不知为了什么,当时只觉唯有那样才能释出我心中的欢喜。阿娇……”他的声音消了下去,凝视她片刻,终于又道,“历过这样一番先死后生的大悲大喜,现在我又有什么看不开的?只要你人在,我每天能见到你,那就是最大幸事。”
有这样一个男人,他英俊、他只对你一个人情深、他对你的无理取闹照单全收、他是关键时刻能打趴天下各种怪兽的英雄奥特曼,他面对你的勾引时却立刻又变成害羞的纯情小弱受,林娇不知道别的女人会怎样,反正她是真的再也摆不出早上那种臭架子了。
“那个……我早上对你态度不好,你别放心上……”林娇扭回了头,眼睛盯着自己鼻尖下枕面上绣着的那朵缠枝莲,小声说道。
她话刚说完,就听见后面的男人立刻用带了笑意的轻松语调说:“咱们的事大概很快就要传开了,那我明天就去找三叔公,把事情都交代了,就照咱们前次说好的,我想尽快娶了你。再拖下去,我怕你于你名声有碍。”
林娇一骨碌从榻上爬了起来,拉好自己的衣衫坐定,摇头道:“杨敬轩,你这人真没趣。我好好地向你道歉,你怎么一下子又扯到这事了?这是两码事。我现在挺好,我还不想嫁人!”
杨敬轩仿似有些意外,想了下,问道:“阿娇,你讨厌我吗?”
林娇摇头。
杨敬轩不解道:“你不讨厌我,咱们以前有过那事,就算你还是完璧之身,也差不多就是我的人了。现在咱们的事也快要传开,我又想娶你,你为什么还不肯嫁我?你不怕旁人在背后对你说三道四?”
林娇道:“你怕不怕旁人在背后对你说三道四?”
杨敬轩道:“我以前是有顾虑。但现在并无畏惧。”
林娇点头道:“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杨敬轩有点无奈:“我是男人。你和我不一样!”
林娇嗤一声笑了起来,双臂抱住自己弓起的膝,歪头看着他道:“你觉得不一样,但我觉得一样。我前次既然到祠堂前阻拦你,自然就是想清楚了才去的。现在我的主意还没变。我不想这么快嫁人。你别说催我,就是把花轿抬到了我家门口,我也不会上轿的!”
杨敬轩望她半晌,见她散发下来笑吟吟的模样极是可爱,说出来的话却叫人恨得牙咬咬,偏又拿她没办法,呆了半晌,烦恼地抓了下头,终于道:“你要是现在还不想嫁,我也不能逼你,我等你就是。只是……”他犹豫了下,终于问道,“你要怎样才肯嫁我?”
林娇咳一声,道:“我从前有次跟你说过,我很小心眼的。你要是惹我生气了,过后又想与我和好,要怎么样来着?我记着你当时还答应了的。”
杨敬轩一怔,再一想,终于想了起来,顿时哑口无言,呆了半晌,朝林娇为难道:“阿娇……,你看,可不可以换成别的什么法子……这个实在……”
林娇头摇得像拨浪鼓,正色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杨敬轩被她一句话给闷得再开不了口。只他当初应下时,也不过为顺她口风,随意敷衍而已。做梦也没想到居然真有一天会被她搬出来旧事重提。这样的荒唐难看之举,就算是为了哄回心爱女人,以他的性子,一时也绝对做不出来。
林娇倒也没真存了要他出丑的心思,不过是想了起来顺口搬出来刁难下他而已。见他闷头半天不开腔,知道是被为难住了,正好可以借机堵住他的口,道:“那我就等着。等你什么想通了要兑现诺言,我再考虑要不要嫁你。”
杨敬轩见她神色郑重,却信以为真了,心里顿时纠结开来。一边是得偿心愿早日娶到美娇娘,一边是丢弃男人尊严学狗爬哄她开心,孰轻孰重,实在是难较高低,只恨自己当初怎会因了美色当头一时糊涂。犹豫半晌,终于闷闷道:“阿娇,你昨日受了惊,药也敷过了,你早些歇吧。我回去再想想。”
林娇见他神色极其郁闷,显然是信以为真了,再也忍不住,捂住嘴笑了起来。
杨敬轩正沮丧要走,忽然听到身后吃吃笑声,回头望去,见她越笑越厉害,到了后来只拿枕头压住了脸。这才明白过来是被她戏弄了。先是一阵轻松,又觉到了丝羞惭。见她笑而不止,渐渐只想扑过去狠狠压住她教训一通,却又觉似有无形的线绑住了自己手脚,最后只剩怔怔立着看她笑而已。
林娇知道对他这样方方正正的人来说,割块身上的肉也比叫他学狗爬要容易得多。见他刚才居然还真为了讨自己欢心而纠结,心中有些感动,等终于收了笑,想了下,朝他招招手,柔声道:“你过来坐我边上,我有话跟你说。”
两人自不复往昔甜蜜后,这些时日,杨敬轩还是第一次见她用这样的语调对自己说话,心中立刻涌出欢喜,立刻顺她手势坐了过去。
林娇见他坐得远,中间还隔了一臂之遥,自己便挪了过去,伸手□他臂弯间,靠着他肩膀道:“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我好,我哪里不知道?别的不说,昨夜你肯为了那万分之一的侥幸就冒着失足摔下去粉身碎骨的风险来救我,我拿什么来回报你都是应该。我从前只一心想勾你,并未细想过这些。可是现在我细细想过了,真的觉得还不想嫁人。总觉得一成婚,就要多了许多条条框框,什么夫妻相处磕磕绊绊啊,还有你们男人最看重的生娃娃啊,我一想来就觉得头疼,我觉着我还没准备好……”
林娇说着,见杨敬轩转身望着自己,犹豫了下,道:“我知道我这样只为自己着想。可是咱俩像现在这样相处不是挺好的吗?你别催我,再给我些时候。等我想好了,我再嫁你,好不好?”
杨敬轩第一次听到女人嫁人还有这样那样的顾虑,且那些顾虑在他看来都完全不值一提。只也晓得她脾气和平常女人不同,现在好容易听她肯这样细声细气地央求自己,怕再不点头,她翻脸就又麻烦了。心想只要她有这心,迟早有一天总会松口的。当下便应道:“好,我不催你了。往后我会对你百倍的好。等你愿意了,我再娶你。”
林娇见他应了,顿时轻松许多,凑过去飞快也亲了下他的额,见他愕然望着自己,笑道:“你不是亲了下我吗?我要亲回来!”
杨敬轩见她又带出了几分从前勾自己时的娇俏之样,心中顿时甜了起来,命她再趴下去又推揉了片刻,见她趴在枕上哼哼几声便连打哈欠,晓得她大约真的是疲累了,收了手帮她将桌上那些凌乱稿纸都收整齐了,这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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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娇这一夜睡得很是踏实,第二天一早等杨敬轩过来上了药,便觉得身上酸痛减了许多,心情也不错。不想到了午后时分,脚店里却来了个不速之客。是个与杨氏差不多年纪的妇人,皮色微黑,一双眼睛吊梢上飞,瞧着十分精明的样子,一进来便嚷道:“春娇,春娇在哪?快出来!”嚷过几遍,才看见林娇正坐在柜台后,立刻大步流星朝她走来。
林娇见她面生,虽不喜她这副样子和口气,只以为是和住店客人有关的事,也不在意,正想问她过来什么事,那妇人张口已经道:“春娇你个死丫头!你在桃花村不好好守你的寡,不声不响居然搬到县城里了!你晓得家里你爹你哥还有嫂子我以前听说了你的事有多揪心吗!如今你又干出这样的丑事,简直是把爹的脸面都丢光了!爹被你气得都没脸出去见人了!瞧你现在还过得去,你要还有点良心,就该拿出些孝敬钱,我带回去了到爹面前给你说几句好话,万一日后你被休回娘家,爹指不定还能收留你!”
这妇人噼噼啪啪一通,引来了王嫂子和招娣几个人,林娇也明白了过来。原来竟是自己前身的便宜嫂子。想起从前听春杏说过的她要把自己胡乱嫁人打发了的过往事,现在又突然冒出来,想来是听说了自己和杨敬轩的事,又晓得她现在在县城里开了脚店,便想过来打秋风,心中顿时厌烦,道:“我自小就被爹给卖了,好给哥哥娶嫂子你,娘家的恩情也就差不多还了。且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么多年没往来,我如今更没道理再往娘家递什么孝敬钱。我这里忙,也不方便多留客。难得嫂子你还记得我来看我,我也不好意思叫你白走一趟,这就给你二十个铜钱,你回去叫辆车足够了,我再叫招娣给你包几个馍,路上饿了吃。”说完便数了二十个铜钱出来摆她面前,又叫招娣去包厨房。
这春娇的嫂子姓姜,今天之所以会赶过来打秋风,实在是昨天傍晚家中来了个人。那人便是桃花村的三叔公。原来杨敬轩背上林娇之后众目睽睽之下亲了她一口的事,当天便跟长了翅膀似地四处流传了开来,很快便传入了三叔公的耳朵。自前些日子林娇闯来打断了杨敬轩之后,他见杨敬轩再没动静了,还以为那丫头真被自己吓住收手了,这才松了口气。不想好日子没过多久,却忽然又听到这样一个更惊人的消息,大惊失色过后便气急败坏,骂了林娇不知道多少话。先是想再冲去县城找这小妖女算账,脚都跨出门了,想起前次自己找去时她丝毫不让,还伶牙俐齿地气死个人,这次只怕也是一样,找她还不如去骂杨敬轩。又一想,这臭小子被妖精迷了心窍,前头自己苦口婆心疾言厉色红脸白脸的话都说尽了,他就是一根筋地不听,现在怕也是没用。想来想去,最后就想到了春娇的娘家人。这才怒气冲冲赶了过去,劈头劈脸就是一顿骂,最后丢下一句话:他林家要是不出面压服这妖精女,被等着她被休回娘家,从此彻底成四邻八乡的大笑话。说完才气哼哼拂袖而去。
春娇的爹自然气得不行,口口声声说要去打死这败家风的女儿。姜氏晓得那个守寡的小姑如今竟在县城里开了脚店,心思便动了起来。背地里与男人商量了几句,便自告奋勇揽过了这事,说由她去教训这不守妇道的小姑。心里却想这春娇一直就是个面人,自己这样的伶俐嫂子过去,几句话弹压下来,叫她吐出些钱才好,往后若真的被休回娘家,那更是由自己拿捏了。这才今日一早便赶着进城。没想到却被这样几句话给打发了,愣了一下,见这小姑子连正眼都不看自己一下,晓得如意算盘十有□是落空了,一咬牙,心想我没好处,你也休想有好日子过!便死命拍了自己大腿,嚷道:“哎哟,你个害人精啊白眼狼,都是别人家的人了,怎的还要拖累你娘家!你别以为你干出的那些丑事没人知道,现在四邻八乡的哪个不在背后议论你和那个衙门里的人?你自己丢脸就算,如今害得我一家都没脸面见人了!你道那姓杨的真会娶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不过图个几天新鲜!往后有你哭的!爹在家说要寻死,我好说歹说劝住了,只自己却真的是觉着没脸见人了!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我还不如就趁这当儿撞死在你家门口……”
姜氏一边抹着鼻涕眼泪,一边往大门口去。
她这一闹,果然引来了边上不少闲人,聚在街面上交头接耳低声议论。姜氏见人多了,更是撒泼得厉害,打圈转着说要去撞。王嫂子几个人忙上前去劝,场面一时乱成一团。
林娇冷眼看了片刻,对着正拉扯姜氏的王嫂子几个道:“嫂子们,她要撞死在我这门口,你们这样拦也拦不住,也没办法了。我名声本就不好,再都一样旁人口中的白眼狼也无妨。你们趁早也别拉扯了,现在就去衙门报告一声,说她是自己想不开要撞死在这里的,跟咱们无关。”
王嫂子几个人见林娇这样吩咐,顿时也没辙了。且刚才拉这姜氏时,还被她拍打了好几下,乡下妇人手劲大,心里正有些不痛快,便松开了手。
这姜氏见没人拉自己了,那个冷血小姑只靠在柜台上一动不动,边上又有个高过自己半头的壮实丫头对着自己虎视眈眈,还有只大狗对着自己呲牙不停,脸涨得通红,呆了半晌,哎哟了一声,便赖坐到了地上,口中只道:“别以为我不敢!我这就撞死在这里,闹到官府,你也休想撇清!”
她话音刚落,忽然听见外面有个妇人声音道:“什么闹到官府?出什么事了,这弄得跟唱戏样的!”声音甚是威严。
正看热闹的众人循声望去,大门外的路边空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辆呢面轿,下来个四十多的妇人,搀了个丫头而来,服饰严美,颇有气派,急忙让出了条路。
姜氏见这妇人一双凤目扫来,极是威严,顿时矮了半截,却是心有不甘,嘟囔道:“你是什么人?这是我家家事!干你什么事!”
“蠢才!这位便是县衙里的李夫人!你的家事,她管得管不得?”
那妇人边上的丫头立刻横眉竖目,出声斥道。
众人这才晓得原来竟是县尊夫人来了,虽不用像见到县令那样行跪拜礼,个个却也立刻屏声敛气闭口不语。
姜氏这才晓得这妇人来头,不敢再撒泼了,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垂首不再吱声。
李夫人早就知道了林娇,知道她不但是杨敬轩的意中之人,且更奇的是竟然还懂水利工事,心中便一直想要认识。听说她前日坠下山去险些丧命,正好今天闲了没事,便想来探访下。过来时便见此处围了里外三层人,坐轿子听见个妇人吱吱歪歪不停,听了几句,便晓得了个大概,见这妇人闹得实在不像样,这才现身压场。
李夫人早听说林娇貌美,现在入了前堂,果然看见一个俏丽人儿正站在柜台边。她生过三个儿子,唯独却没有女儿。现在一见到这样的漂亮人,加上先前印象又极好,顿时喜欢得紧,朝林娇招招手道:“你便是春娇?”
林娇原先见这姜氏闹个不停,知道越搭理,她便越会得劲。懒得理睬,正想自己到后院去,见竟然又来了个面生的妇人。等晓得她是李夫人,又见她对自己和颜悦色,立刻便到了近前见礼。
李夫人笑眯眯受了她礼,这才拉住她手,对着呆立的姜氏道:“你婆婆可还在世?”
姜氏摇头,吃吃道:“早没了。”
李夫人嗯了声,道:“春娇她是我早认了过来的干女儿。她前头男人早没了,咱大夏朝也没哪条规矩说寡妇不能改嫁。是我做主要将她嫁给杨大人的。今日过来,就是和我干女儿商议下日子的事。你这泼妇,好歹也算是她嫂子,怎的丝毫不懂维护自家人,反倒在人前诋毁不停?你这不是在打我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读者 tarotdeck、小苑纸、冰梦、蝶舞、7789258、愛古言、过堂投的雷和读者mo的火箭炮,大家破费了。
(*^__^*) ,写到这里,终于要写到我期待已久的两只那个那个啥啦。我希望会是以一种大家都猜想不到的方式引出的,这样才有意思,敬轩叔,保佑作者成功哈~
祝大家周末愉快。明天我要双更~
☆、第 62 章
李夫人这话一出,不止姜氏和那些看热闹的街坊众人都大吃一惊,连林娇也是惊讶,定定望着李夫人说不出话。李夫人笑着,暗捏下林娇的手,林娇终于明白过来,她这是送了个天大的面子给自己。
姜氏原本以为自己这多年未见的小姑好欺,这才腆着脸上门先打秋风,见打秋风不成,便使出撒泼的本事闹,没想到却撞在了知县夫人的手上,知道自己理亏,哪里还敢再啰嗦,打了自己脸两巴掌求饶不停,被李夫人身边那丫头斥了声“滚”,如逢大赦,忙低头羞愧匆匆而去,看热闹的人这才渐渐也散了。
林娇将李夫人迎到了屋中,奉上清茶,谢过她的解围之恩,又应了几句她的问话。李夫人从前在京中什么世面没见过?刚才出口帮她,也是爱屋及乌居多。现在见她不止生得俏丽,举止谈吐也极得自己的心,对她更是喜欢。坐了片刻,约好等她伤好了就到自家做客,这才被送了出来。
一转眼半个月过去了。
那徐顺被特许保释在家之后,果然用心调出了上好伤药,林娇脸及脖颈处的伤痕愈得只剩道淡淡疤痕,贴过来仔细看才辨出痕迹。徐顺说再过些时候,便会消弭无痕。
自那日李夫人当众出口揽下了那事之后,四邻八乡的人背后提起林娇与杨敬轩的这桩不伦时,虽难免也要喟叹一番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却也渐渐有了些新说法。比如那日石寡妇特意进城绕到林娇家。她过来,说是石青山已经得了举人资格,就等着明年春入京会试,与史家也已经订了亲,这样一桩光耀门楣的大喜事,她在乡人前露完了脸,自然忍不住也要到林娇这里炫耀下。炫耀完了,自然也忘不了打听她与杨敬轩的事。到了最后见打听不出什么新料,说:“阿娇啊,说实话我刚晓得时,可真的是吓了一大跳。村里那些人背后说的话,可真是难听,都说必定是你勾引了他在先。如今才晓得原来是县尊夫人把你们做到了一处。你还真好命,认了夫人这个干娘。你反正本来就不是咱们桃花村的人,用夫人干女儿的名头嫁他,说起来也没那么难听了。如今村里人,除了三叔公还骂,我瞧旁人倒都不大说什么了呢。”
林娇知道自己承了李夫人一个极大人情,时令到了九月末,这一晚应了李夫人的邀,要去她府上做客时,上了浅浅新妆,收拾妥当,提了份精心备下的礼便带了阿武一起登门拜访。到了掌灯时分,果不其然见杨敬轩也来了。
林娇这段时日与他处得还算好,杨敬轩也早晓得李夫人半月前为她解围撑腰之事,心中很是感激,当晚可谓宾主尽欢。用饭的时候,李观涛见他以茶代酒,知道他不饮酒,也未勉强,几人围坐一处说些闲话。谈及本县石青山中举之事后,李观涛又与林娇谈了许多她昨日刚送来的图纸,赞那排沙设计别具一格。听到她想要先弄个模型出来验证下效果,等确实无误了,日后重修水库时再以此为据修建,深以为然,赞她心细谨慎。最后抚须望着她呵呵笑道:“我听说我夫人认了个干女儿。夫人的干女儿,自然便是老夫的干女儿。怎的你还不拜我一拜?”
林娇原本也只以为李夫人当时为替自己解围随口说说而已,并未想过他夫妻真的要认自己为干女儿。现在见他这样说,边上李夫人也是笑着点头,哪里还有推辞的道理?见身边的杨敬轩也含笑望着自己,便起身到了他夫妻二人面前跪下,行了恭敬大礼,响亮亮地各叫了声“干爹”“干娘”,等被李夫人扶起来时,手上也已经多了个李夫人腕上退下的玉镯,说是收干女儿的见面礼。
几人重新落座之后,渐渐便分成了两堆,林娇和能武只陪着李夫人说话。见她会喝酒,便也舍命陪着一杯接了一杯地喝。反倒是桌子那头的两个男人倒没怎么喝,只是在谈论一些朝事,李观涛说到郁处,酒入愁肠,一阵长吁短叹。
杨敬轩人虽陪着李观涛说话,眼睛却都不时落在林娇身上。见她陪着李夫人喝了不少,渐渐两颊酡红。知道李夫人酒量也是女中豪杰,有心想拦下,又说不出口。李夫人何等眼色,早看出他的心思,却不点破,反故意再劝林娇多尽几杯,道今日高兴,喝醉了宿她府中便是。
杨敬轩怕林娇真醉了伤身,再忍了片刻,终于说道:“夫人,她身上伤处好了也才没几日,再喝下去,怕酒气发出不好。”
李夫人闻言,这才放下手上酒盏,笑吟吟道:“我和我干女儿喝酒高兴,你一个外人啰啰嗦嗦做什么?趁早娶了她成一家人,才有你说话的份儿!”
杨敬轩见自己开口,果然被李夫人奚落,看了眼也有些醉态的李观涛,笑道:“夫人说得也是。只我瞧大人也要醉了,还拉着我喝个不停。夫人与大人总是一家吧?是不是该管管?”
李夫人见丈夫果然醉得连舌头都有些大了,自己虽还未全尽兴,却也只好先去照顾他了,与林娇喝了最后一杯,这才散了席送客。
林娇酒量原本也就一般。只今天难得心情好,又被李夫人劝酒,那酒又甜津津的好喝,不知不觉便喝了许多杯。那酒后劲却不小,等站起来时,才觉有些头重,一把扶住了能武才没又坐回去。与能武两个坐了车被杨敬轩送回家,林娇一回自己屋里,刚坐车时发出的酒气便冲了上来,身子一个虚晃,却落到了身后不放心她跟进来的杨敬轩臂中。
杨敬轩见她连走路都不稳了,倒在自己臂弯里两颊绯红,眼睛半睁半闭,一阵夹了甜香的酒气扑鼻而来,叹了口气,夹抱起她身子将她放在了榻上,见她一动不动的,知道她爱干净,起身叫招娣送了盆热水来。
招娣现在早拿他当男主人看待了。听他吩咐送来了水和林娇的洗漱之物,便退了出去乐得自己逍遥。
杨敬轩将她扶了半靠在枕上,拧布巾替她擦了脸和手,再脱下她鞋袜替她拭脚,忙过一通,抬眼见她不知何时似清醒了些,星眸带了醉意半睁半闭,一张樱唇红艳艳的,神情极是撩人,心一跳,口中却道:“你不会喝酒还喝那么多做什么?酒最伤身……”
杨敬轩话没说完,见佳人微微蹙起眉间,翘嘴道:“你又开始说教,最讨厌了!人家高兴才喝那么多!我口渴,你帮我倒水。”
杨敬轩无奈,只好听她差遣倒了杯水过来喂到她嘴边。见她咕咚喝完,伸手抚平沾住她眉梢的一绺额发,哄道:“你醉了,想睡的话就睡,我等你睡了再走。”
所谓酒后乱性,那都是借口。酒后色胆包天,那倒是真的。见他在自己身畔一副正襟危坐模样,想起相处这么久,只要不是自己刻意勾引,他就必定不会有什么亲昵举动,显得自己毫无魅力可言,忽然有些不满,正好借了酒意,哼一声便翻身朝里不再理睬。
杨敬轩看出她不快,却又不知道她为何不快,想了下,试探问道:“阿娇,你怎么了?”
林娇凉凉道:“你走吧。我要睡了。”
杨敬轩见她态度突然转冷,仿似对自己有些不满,怔了片刻,心想我到底哪里又惹她不快了?
林娇等了半晌,偷偷睁开眼扭头看去,见他既没走,也不动,只望着自己一脸无辜不解模样,心中顿时生出一种挫败感。知道想让他自动懂点风情是没指望了,她自遇上他,命中注定就是攻了。略皱了下眉,微微抚住自己心口,道:“我这里难受,好闷……”
杨敬轩信以为真,伸出手刚想替她抚揉下,忽然发觉是她胸口处,手都伸出来了,慢慢又缩了回去,眼睛避开她视线,讪讪道:“要不要再喝水?喝点水会不会好些……”
“还疼呢,你帮我揉下……”
林娇摇头,作出捧心蹙眉状。
杨敬轩又不是真傻,起先就算还有点信,现在见她作出这样子,嘴角却微微上翘,分明是在极力忍住笑,苦笑了下,道:“阿娇你又顽皮了!你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林娇见他居然死活不解风情,自己都下套了他还不上钩,说完话还真起身要走的样子,兴头既然上来了,哪里肯认输,从后扯住他手,用力一拉,男人便已经跌坐到了榻上,她一个翻身跨坐到了他腿上,双手抱住了他脖子,道:“不许你走!”
杨敬轩见她气嘟嘟望着自己,鼻息里闻到更浓的甜甜醉香,又觉她柔软身子紧紧贴着自己,止不住一阵心旌动摇。心想我与她虽还不是夫妻,那我亲她一下便好,只亲一下……
他脑子里一有这念头,立刻便觉欲念迅速膨胀,再也压抑不住,手臂一收,把她紧紧抱住,正要亲她红唇,却被林娇伸手轻轻一推,人已经仰倒在了榻上。
杨敬轩仰面于榻上,见她压坐在自己大腿上方,趾高气扬看着她身下的自己,神情里几分醉态,几分得意,还带了浓浓几分的娇媚春情,极力忍住翻身将她立刻正法的念头,喑哑着嗓道:“阿娇,咱们快些成婚,好不好?”
林娇感觉到自己身下他那里已经抬头,微微后滑了些,见果然支起了座小帐篷,心中恶念顿起,借了酒意伸出指轻轻弹了下,见那里随她指尖迅速顶得更高,甚至微微跳动了下,耳边又听到他仿似痛苦的轻嘶一声,这才扑回了他身上,压在他胸膛前笑眯眯道:“谁说只有成婚了才能那样?你以前不就和我睡过一张床了?现在可不是我不愿,是你不敢。”
杨敬轩不堪这样挑逗,狠狠攫住她唇,箍紧了她腰背带着她在榻上横着翻滚了数圈,恨不能将她碾碎了揉进自己身体,直到顶了床头才停下来,一双手也再管不住,游入她裙衫之内,几乎是粗暴地用力揉捏她臀肉。林娇觉到被蹂躏的疼痛,只伴随那痛,很快便又有一阵仿似带了酥麻的快感随他手掌动作迅速席卷而来,她忍不住微微呻吟出声,似在拒绝,又似在表达欢快。听到身下人在自己耳畔发出的娇娇软软丝丝绕绕之声,一直压抑的欲念被这具快化作一滩春水的女人**勾得彻底释放了出来。
她是他的女人,他爱的女人。现在他只想把她压扁揉碎,别的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终于放开了她快窒息的嘴,微微撑起上身,低头望着距离自己不过半臂之遥的那处美妙隆起之地。现在那里还被衣衫包裹住,却因了刚才的一阵纠缠,衣襟松散,早泄出几许春光。他盯着暴露在他视线下那爿泛着上好玉瓷温润之色的沟壑和两边隆起的蜜桃形状,朝上傲然挺立,便如她为人一般骄纵逼人。喘息着,终于把手掌罩上了他思慕已久却不敢轻易碰触的那里。他用粗粝手掌揉捏一侧,想要更多,把另侧含进口里用舌吸吮缠绕,顿时尝到前所未有的香滑可口,恨不能化作睚眦战兽,把身下的她连肉带骨尽数吞入腹中。
林娇觉到胸口处肌肤一阵凉意,随即是一阵疼痛,睁开了眼,见一边被他一只手罩了上来肆意揉捏,另边却被他含住了在吸吮咬啮。他就像头压在她身上不知道轻重只顾自己的小兽。痛楚夹杂着奇异的快感再次随他口舌掌心卷来,林娇绷直了身体,用力蜷起脚趾,等他再次换了位置,一口重重叼住她另边樱颗时,忍不住伸手揪住了他头发,在他耳边半是哀求半是责备地呢喃道:“坏蛋……不知道轻点吗,疼死我了……”
杨敬轩被她这语调刺激得更是热血贲张,只觉自己要焚毁爆炸了,只想快点埋入她身体好得释放。他几乎是粗暴地扯开了她衣衫,在她半推半就之下,将她剥得如初生婴儿般毫无遮蔽,入目一片馥郁绵柔。
天上人间,再大福分,也不过就如此了。
林娇起先倒也没真想和他成事,现在真到了这一步,心一横,也就随他去了。见他起先急到了几乎粗暴的地步,现在却只定定凝视着自己不动,这样暴露在他如狼似虎的目光之下,终究还是有些羞涩,转身朝里抱住胸口蜷缩了起来。
这样的一坨滚圆的羞臊姿势,比之前反倒更增了几分浪色诱惑。杨敬轩一把脱去禁锢住自己滚烫躯体的衣物,伸手将她捞来与自己翻转相贴时,忽然听见门外响起招娣叫声:“杨大人,杨大人!县衙里来人了,说李大人找你,有急事!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读者 kimi、油豆腐、懒洋洋的高贵、tarotdeck投的雷,过堂、黄色月亮投的手榴。
☆、第 63 章
林娇觉到自己整个人被他从后团抱着翻转了落入他怀中。她被压在她肩背后的那双有力臂膀揽住,好叫她的胸前饱满紧紧贴压于他的胸膛上。二人肌肤相触之时,她只觉到一阵火般炙烫。闭上眼把自己同样滚烫的脸颊贴在他胸膛上,忽然听到外面那声呼喊,立刻觉到他身体一僵,睁开眼仰脸望去,他正看下来,二人四目相对。她看到他布满浓烈情潮的黝黯双眼中掠过一丝懊丧,心里忽然对这不挑时机坏人好事的李大人也生出些不满。
“别理他了……他不是也喝多了吗……会有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非要你现在又去……我就说你不在……”
林娇觉得自己要是投生成后宫佳丽,保不齐就是妲姬褒拟第二。因为她几乎想也没想,就伸手紧紧抱住了他腰身,撒娇般地贴着他胸膛蹭了几下。
杨敬轩立刻觉到了她娇软身子袭来的再次诱惑。与她光裸肌肤相贴时传来的那种丝滑般柔腻给他带来了难以言状的**快感,他抓握住她腰臀的十指几乎掐陷进了她的柔软肌肤,耳边却再次传来招娣的啪啪敲门声,一滞,终于扯了被衾将她身体飞快裹住,觉她还牢牢抱住自己腰身不放,叹口气凑到她耳畔低声道:“阿娇,大人方才醉态已浓,若非真有急事,绝不会这时候还派人来找我。我先去瞧瞧,你自己先睡,我若能回……”
他停了下来,因耳边响起招娣第三波敲门声了。
林娇哼了一声推开他,道:“你的李大人自然比我重要。你去好了,我也不要你回来!往后你都别过来!”说罢卷了被衾便翻身朝里躺下,送他个大后背。
杨敬轩的耳边有招娣这样的夺魂催命音在响,再大的兴致也被打错了。略微平息下呼吸心跳,顾不得还在耍小性的她,翻身下榻飞快穿回了衣裳,正待要开门出去,回头见她还负气似地朝里不动,又俯到她脸侧亲了下,低声哄道:“别生气了,回来你爱怎样我都由你。”说完才匆匆开了道门缝,人已经闪了出去,迅速把屋里的一切都关了回去。
这些时日他来得频繁,招娣与他有些熟了,渐渐没从前那样怕他。见他终于出来,叉腰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下他,嘴里嘟囔道:“叫了半日都不听应,我还以为不在……”
杨敬轩的人生初次大事被这样意外打断,且看自己离去时,那小女人又在与他别扭,心情自然差劲,也没心思与她啰嗦,只沉脸问道:“有说是什么事吗?”
招娣见他脸色难看,目光扫过来,便似两把冰刀,顿时收了声,指着前堂方向道:“那人……还在那里等着……”
杨敬轩疾步往前堂而去,见过来找他的是李府后宅的一个家童。那家童一见杨敬轩,飞快跑了过来,焦急道:“大人连衣衫都没穿好,就叫我过来找你。杨大人你在就好,快去吧!”
杨敬轩心微微一沉,预感到必定是有突发大事了,忙出门解了拴在马桩的马骑上飞快而去。赶到县衙后宅时,门正为他留着,门房说大人在书房,径直便过去,入内关门,见李观涛坐于灯下只着随意中衣,之前的酒意找不到半分,神色凝重,似喜似悲。
李观涛见到杨敬轩,立刻示意他到近前,从抽屉里取出封刚拆火漆的信,推了过去。
杨敬轩接过,见封上空白无章,入手稍有些重,封里不像是纸张,倒出里头的东西到手心,见竟是枚芙蓉冻所刻的小玩章,端详片刻,认出章面不过是“鸦哺”篆体二字。
他知道李观涛平日闲暇之时,喜好篆刻,这书房的桌面上就摆着几方他平日最引以为豪的刻石,一有空便反复把玩不已,他跟上官久了,自然也略微晓得些门道。见这篆体颇像是李观涛本人的刻划手法,迟疑道:“大人,这是……”
李观涛接回那方小玩章,拇指摸过平滑石面,喟叹一声,道:“敬轩,当年我为太子被贬一事,在朝堂上触怒龙颜,被贬放到这地之时,皇上曾令他身边亲信宫人到我府上要一方印章。我当时便刻了这印石奉上,意在提醒皇上,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情。太子绝不会是那种图谋逼宫多位之人,他是被人构陷。那宫人收了这印章便去,留下一句话,说有朝一日,我若再见这方石印,便如面见圣上。我当时虽不解,只这话却一直未曾忘记。”
“这竟是……”
杨敬轩有些吃惊,迟疑地望着李观涛。
李观涛点头,压低声道:“我先前喝了几杯,正昏沉欲睡之时,竟有京中秘使赶到,递出这方印石,留下口讯,说是圣人亲口所嘱……”顿了下,向杨敬轩复述一遍,一时竟激动难以自已,猛地起身,负手在书房里走来走去。
原来当今皇帝赵喆有一皇弟赵勍,乃是先皇晚年所得麟子。这赵勍自幼便聪敏过人,兄弟俩年岁虽差了将近二十,赵喆自登基后,遵了先皇之意,对这幼弟也是关爱有加,他那年不过十五,便册了英王。从前与北朝发生战事之时,当时而立的赵勍自告请命愿赴漠北,赵喆虽对这皇弟的锋芒有所觉察,却也并未引起大的注意。且当时正是举国用兵之时,有这样一位亲王上阵带兵,于全军士气自然大有裨益,便准了他请命,册封天下兵马都督,由他与大将军李元共赴漠北。
英王名义虽是兵马都督,只他身份高贵,自然不可能如大将军那样常年累月扎于边地,大部分时间都在边城萧城中“运筹帷幄”而已,只在需要时才会现身。第三年运道不济,发生一场意外,若非得杨敬轩全力救护,险些便丧命刀下,有了这历险后,从此自然更是谨慎,出入必重兵拥围。
战事就要平定之时,赵喆惊闻李元大将军的噩耗,得到密报说极有可能是遭赵勍所害。且这些年来,他也渐渐领悟到自己这个弟弟当年之所以会争领天下兵马都督的衔,除了想要凭借战事树立威信,更重要的一个目的就是离了京都,身边没有皇帝的耳目,他更能暗地里自由扩展势力笼络人心。赵喆想到这弟弟正是壮年,自己却垂垂老矣,偏偏子嗣不振,皇子大多夭折。直到中年才得太子赵真,如今弱冠不到。除了赵真,只剩一个年方七岁的儿子。心中忧思更甚。只可惜如今为时已晚。英王羽翼渐丰,连他这个皇帝一时也动不了他。等三年前,出了有人密报太子谋反一事,他便知道是自己那个弟弟在背后操纵。苦思数日,终于决定与其压下事情,让太子日后再遭毒手,不如先自断其臂,以图后谋。这才假意大发雷霆,朝堂之上,不顾以李观涛等为首的百官苦苦劝谏,令削去其太子身份,贬为庶民,远远发配至南疆,此生再不可踏足京都一步,并派了一队心腹死士随同,名义是看守防他异动,实际却是暗中保护。削去赵真之后,又改册当时不过七岁的幼子为太子,以幼子为新饵,引过赵勍视线。
这戏还没完。老皇帝之所以接着又毫不留情地贬斥了李观涛等太子党,一是做给英王看,二来,他是想要为赵真日后东山再起保存心腹肱骨。知道英王爪牙遍布满地,怕太子知道他真实意图后年轻沉不住气,让赵勍识破自己谋划,这一场苦心,索性谁都没提,连李观涛也毫不知情,只以为他侍了几十年的皇帝真的是越老越看重皇位,容不得旁人半分觊觎,这才对犯了莫须有之罪的亲生儿子也痛下辣手。只在他离京之前,命心腹宫人去他那里取了方印石作日后传话时的信物。
忽忽数年又过,这几年里,但凡有人在老皇帝面前提起废太子,他便必定暴怒如雷,轻者掌嘴,重者投牢,人人都晓得他对废太子深恶痛绝。又一边做出对幼太子苦心栽培的殷切模样,一边暗中培植了一支完全忠于皇权的护卫力量,尤其是令原本隶属于赵勍势力的京畿左营四品将官张慕远暗中投诚归于自己,更是加大了日后事起获胜的砝码。
英王赵勍是位野心勃勃的枭雄,铲除异己广开财路,好为日后大事铺路。他虽也生性多疑,但这类人通常有个毛病,那就是刚愎自用。他见自己羽翼丰满,皇帝兄长年事已高,本就拿他无可奈何,这两年又病体缠绵自顾不暇,至于那个小侄儿太子,不过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自然更不放在眼里。做梦也没想到,赵喆也是头暗中伺机等待咬他咽喉的老狐狸。
就在上月,老皇帝见自己的多年苦心经营差不多了,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已经有了一病不起的态势,怕再难熬长久了。担忧一旦哪日自己驾崩,这局面若来不及扭转,那便真的是功亏一篑死不瞑目,细思过后,这才先派了个心腹秘使乔装从京都悄悄赶至清河,带着他的口谕找到了当年的心腹重臣百官之首李观涛,将实情托盘而出,命他留意京中动向,暗中联络当年旧党,时刻准备回京辅佐太子复位。
老皇帝为此也是提早安排过的。亲笔御信自然不能叫密使带出,怕万一落入英王手中。知道李观涛为人谨慎,仅传口谕又怕他怀疑来者有诈,这才在当年便向李观涛要了一方印章,为的就是今日。
李观涛在书房中走动十几圈后,仍难压心中激动,停了下来,看着杨敬轩目光炯炯:“这口谕必定来自皇上,确真无误!枉我侍主几十年,以他近臣自居,竟一直想不到皇上会有这般的苦心谋划!老夫错怪了皇上!今日使者离去前说过,皇上已经派了一队死士从京都潜往南疆接太子秘密返京。只路途遥远,我担心难保不被英王爷的人觉察。敬轩,太子能否安然到京,干系我国运。我怕那些死士万一不敌王爷的人,则全盘尽输。你可愿意代我前去南疆,与那些死士一道安全护送太子入京?”
杨敬轩立刻道:“当年李大将军遇害之后,我日思夜想便是要为大将军复仇。只恨对手位高权重奈何不得,起誓总有一日要以奸人之血告慰大将军在天英灵。这些年我虽龟缩于此,却一日也未敢忘当年之恨。等的就是这一天。不用大人说,我也自当提刀请命!我这就收拾了,立刻动身往南!”
李观涛摆手道:“还不行。这个月十五是西狄皇帝五十大寿,两国向来邦交,王爷正被皇上派去代他应邀贺寿。他如今就在离京往西狄的路上,咱们这是必经之道,算路程再两三天便到。他生性多疑,我怕他万一见不到你起疑心,你再候几日,等他过了境往西,你再动身南下。”见杨敬轩点头应下,凝思片刻,又叹道:“敬轩,英王的人绝不是等闲之辈,他本人虽被皇上差出了京都,只一旦晓得生变,必定也会急赶入京阻拦。你这南下又北上的路,实在是变数未定,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杨敬轩道:“大人放心!我以我血对誓大将军英灵,必定会全力护送太子安然入京!”
李观涛终于长吁一口气,又与他谈了些细节,直至深夜,杨敬轩这才告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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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敬轩离开县衙后府,独自走在清河县城寂静而曲折的夜巷中时,秋的夜半凉风一阵阵吹过他身畔,刚刚因了那场谈话而鼓荡激涌动的全身热血开始慢慢地凉下。
他的心头爬上了一双仿佛能勾他魂魄的美人明眸。
他蛰伏这么多年,如潜龙在渊,等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可以让他再次怒马横刀斩尽敌首,为当年枉死的将军复仇。刚才与李观涛对谈时,两人一直假设着他动身后可能会遇到的每一件意外,商讨该如何解决。他很清楚自己接下来的这一场出行,非生即死。而且死的可能性甚至更大。
他不怕死。从前也遇到过比这一场生死之行更要险绝的境地。他都挺了过来。死,他无畏——尽管这样,他其实知道,他现在真的和从前不一样了,因为他的心中多了一丝牵绊。
他起先还沸腾的热血不但凉下,就连心情,也慢慢地开始沉重起来,任凭一双脚游荡在夜色里,直到停住了,这才惊觉他竟又站在了她家后门巷子的黑暗里。
他想着自己先前离开时她还在使小性子,他答应了要是早还会来哄她的。但是现在,他知道她就在里面,与他只隔着一道墙和一扇门,他甚至仿佛还听到了虎大王睡着时发出的呼噜声。
这些屏障完全阻拦不住他——只要他想进去。
但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没有勇气进去面对她了。他不能告诉她自己接下来一段时日要去做什么。她只知道他会被李观涛差遣去公干,时间还很久。短则两三个月,长则一年半载……甚至……有可能他永远也无法回来了。
他知道一定会拼尽全力好好回来的,就算为了她,他也必须要回来。但是这种可能永远也回不来的想法最后还是钻进了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再也无法见到她那双明亮的眼眸,亲吻不到她温暖的红唇,触摸不到她香软的肌肤,更见不到她对着自己撒娇使坏甚至发怒时的种种小女儿之态,他就觉得胸膛里那块最宝贵的心头肉被利刃挖走了,那夜在雁来陂崖下见到她那只孤零零鞋子时的感觉再次向他袭来。
暗夜深巷,有人独立。天明不复影踪,而那个他想的人却丝毫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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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娇昨夜见自己裸-身上阵也留不下他,负气扭身朝里后,心里其实还想着他能再回来找自己。熬啊熬啊熬到半夜眼皮都耷拉下来了,还是没半分动静,气得睡了过去。第二天酒醒已近中午,头壳晃得疼。问了招娣,说一早上也没见他人影,气得更甚,打定主意这回就算他再来找,自己也绝不会再给他好脸色了。
她心中虽这样想,事实上到了这天晚上,又开始有点隐隐期盼的意思了,料他便是再忙,这晚也不敢不来,还特意换了身新做的衫裙。没想到等了一晚上,别说人,连个鬼影都没见到,不但他自己没来,连个口信也没。这下是彻底怒了。到了第三天傍晚,当她终于看见他跨进脚店大门朝自己走来的时候,连眼皮也没抬,只低头拨拉着自己手上的算盘,打得算盘珠子滴滴答答飞个不停。
杨敬轩下定决心终于找了过来。
衙门里已经得了英王前头侍卫的报告,说王驾明日会路过,叫做好迎接准备。过了明天的后天,他就要独自踏上南下的路。
他停在了她的柜台面前,轻轻叫了她名字,她却恍若未闻,纤巧手指只飞快地拨弄着面前油光闪亮的算珠。他耐心等着。终于见她停了手推开算盘,抬头瞟他一眼,懒洋洋道:“大忙人来啦,真是稀客啊!我这可招待不了。招娣,帮我送客!”说罢起身,扭头款款往后院而去。
杨敬轩用目光屏退了招娣,拍了下正坐边上闻声不安抬头的能武的肩,跟着她往后院去。见她跨脚进去要关门,手臂伸了进去,一下将门顶住。
“你这人怎么回事?脸皮厚得真赛城墙!后院也是你能来的?”
林娇用力关了几下门,又使劲掰开他把住门的手指,却敌不过他力气,最后只好放开门,自己双手抱胸,看着他冷一句热一句道。
杨敬轩跨进来,把门关上了,凝视着她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读者 懒洋洋的高贵、平地一炸雷、h334552693、xszgt、蓝晓宁、tarotdeck、mimi、黄色月亮、深红浅红、晓妩投雷。
☆、第 64 章
“你可真有闲心,居然还记得晃到我这里。”
林娇见他始终一语不发,只盯着自己看,被他看得后脑有点凉飕飕的,一阵对目之后,终于认输败下阵来,随口说了一句,转身便往自己屋里去。进去了,见杨敬轩也跟了来,却并不进入,只站在门边,还是那样望着自己。
林娇终于忍不住了,坐到他正对面的一张椅子上,略微皱眉道:“你过来又不说话,一副我欠你钱的……”话说一半,忽然想起自己确实还欠他钱,忙吞了回去改口道,“你到底什么事?你忙我也忙,别以为我整天没事干只等着你来!”
杨敬轩道:“阿娇,我……”
他又踌躇了下,终于道:“阿娇,前次在雁来陂闹事的,已经查清了,就是那户姓周的两父子雇了人暗中起头煽动的。他家儿子已经被抓投牢,大人答应我没回来前,不会放人。所以你别怕,他老子绝不敢再对你下手……”
“你要去哪里?”
林娇立刻抓住了他这话的重点,抬眼问道。
“过了明天,我后天一早确实要暂时离开了。有点公事,快则两三个月,慢则半年,我一定会回来的。我走了后,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别忙起来连饭都不好好吃。刘大同他们时常会来看下的。你一人空闲觉着闷的时候,也去李夫人那里多走动。有事自己解决不了,只管去找李大人。他答应了我,以后不论他到哪里,都一定会代我好生看顾你的。”
林娇惊讶万分,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去哪里?什么事这么久?先前怎么都没你提过,突然就要这么急?”
杨敬轩望着她,目光里带了丝歉然:“确实是突然了些。但你放心,只不过是寻常公干,我一定会回来的,唯独要多费些时日而已。”
林娇说:“既然是寻常公干,时间还这么久,为什么一定要你去?你别去了,叫别人不行吗?衙门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人!”
杨敬轩为难道:“阿娇,这事只能我去……”犹豫了下,又道,“我明天大约还有些别的事,现在过来就是跟你说一声的。”
林娇见他说话时,眼最后是盯着地面的,始终未看向自己,也懒得做什么表情了,想了下,道:“行。我知道了。你既然主意都打定了,我再说什么也是自讨没趣。不过还是谢谢你记得过来跟我说了一声。祝你一路顺风。我还有点事,就不陪你了。”话说完,从他面前走过往前堂去。
杨敬轩看着她盘了乌黑秀发的头顶从自己眼皮子下过,鼻端闻到了一丝熟悉的淡淡幽香,手臂微微动了下,想拦住她去路,因为他觉得自己仿佛还有满腹的话要对她说。只这一刻,手却又像坠了万钧重石,竟抬不起半分,只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
他知道她在生气。
或许这样也好。
他一定会回来的。等他回来,他会向她坦承一切。她虽然有些小性子,但他相信她那时候会理解自己的。但是万一……这世上永远没有一万的事,他知道这一点。万一他要是回不来,李观涛应了他,绝不会让她知道他去做什么了。那时候,她对自己不满或许能加快冲淡他永不能回来带给她的冲击。
他知道她很特别,和他知道的周围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她不会依附男人而活。万一见不到他回来,她或许会伤心,但绝不会因此而痛不欲生,伤心过后,她会继续过得很好。
从前他想到这一点时,不可避免有些失落。但现在,这却成了他能拿来替自己饯行的唯一一个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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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娇目送杨敬轩离开,自己呆坐了片刻。脑海里都是他离去时的那个大后背。
伟岸、带了种决绝,又仿佛有些寂寥,甚至无奈伤感。
她觉得这一定是自己文艺病又发作了。透过个背影都能读出这么多悲春伤秋的无病呻吟,自嘲了一番便抛在脑后。只是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忍不住翻来覆去地琢磨他傍晚时说的那些话和当时的表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确实不希望他离开,而且一去还这么久,等他回来,黄花菜都凉了。这对刚陷入恋爱的女人来说绝对是件扫兴事——如果她这样也算恋爱的话。就好像刚端上来一个撒了杏仁榛子草莓巧克力奶油大蛋糕,她正准备大快朵颐,却发现上面停了只嗡嗡叫的绿头大苍蝇,搁哪个女人身上都不开心。
她更不满他对自己的态度。
她也不计较他前夜里丢下自己跑掉的破事儿了。现在既然要出门,还是趟这么久的大远门,都跑来告别了,就不会说些好听的话来安慰下她受伤的心?就算你杨敬轩嘴拙,也行,她理解。那来点更直接的肢体语言难道也不会?老要她主动,她又不是机器人,也会累啊!就那么站着,说的话还好像生离死别……
等等!
林娇停止了怨念,再次仔细回想他当时的表情和语气。尤其是最后提到李观涛时,说什么应了他,以后不论到哪里,都一定会代他好生看顾她……
林娇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这是哪门子的寻常公干,分明就像他要乘鹤一去不复返了!
林娇从榻上一骨碌坐了起来,只想立刻找到他再问个清楚。再想了片刻,终于慢慢地又躺了回去。
那个男人虽然对她千依百顺,但前面还要加个限定词——大部分时候。有时候,他就是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他要是不愿意对她说,林娇相信自己就算在他面前跳脱衣舞也没用。当然,她也更不可能这么轻易就会被糊弄过去。
第二天一早,林娇到了县衙后宅去找李夫人。李夫人正在廊下喂着她养的一溜笼鸟,笑着招手叫林娇一道来。
林娇捏了把黄黍子在手心,跟着李夫人投喂一只黑头鹩哥,寒暄了几句。李夫人仔细看了下她,微叹道:“怎的气色恁的不好?”
林娇见丫头站得还远,便道:“干娘,我昨夜都没睡着。”
李夫人隐约也猜到她为何睡不着,又叹口气,道:“你是为敬轩出远门的事睡不着吧?咱们女人家最怕这样了,男人却说走就走。好在他不过是寻常公干,你耐心等他回来就是了。他昨日见了我时,还托我多照看下你。可见他心里也是舍不得你的。不用他说我也自然会的。往后你多来我这里走动。左右我也在家闲着。”
林娇望着李夫人,怔怔不语。夫人被她看得有些心虚,道:“你这孩子,怎的这么瞅我?我脸上花了?”
林娇低声道:“干娘,我是真的把你当我娘,这才跟你说心里话的。我总觉着敬轩他这次的事没那么简单,他昨日找我话别时,我过后总觉着不对。不会是出了什么大事吧?我本想找他再问个清楚。只晓得他若不让我知道,我就是求也没用。我想来想去,这才求到了干娘你这里。你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干娘你就告诉我吧。是黑是白我心里有数,也好过这样自己胡思乱想,吃饭吃不香睡觉睡不着的。”
李夫人确实知道怎么回事。
其实这样的事,因关系重大,李观涛原本也是不肯让她知道的。只李夫人是什么人?又如何瞒得她过去?那夜等杨敬轩离去后,丈夫一回房,立刻便遭审讯。本就有些惧内的李观涛招架不住,只好招了出来。
其实他二人夫妻多年,宦海沉浮不定,人生历过起落高低,唯独这夫人一直陪伴在侧。面上虽表现出来惧内,实则却是忍让爱惜。对她也放心,见她逼问,也就说了出来。只又叮嘱一句不足为外人道。
李夫人知道真相后,自然晓得杨敬轩这一去风险极大。现在见林娇找了过来,一副哀戚模样。同为女人,自然理解她的心思,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叫丫头们远远退下,这才牵了林娇的手坐到了廊子的横木上,凑到她耳边把原委道了一遍。
林娇大吃一惊,听完之后,心已是怦怦跳了起来。
李夫人握住她手,觉到一片冰凉,叹了口气,怜惜道:“你看看,他不愿让你知道,也是为了你好。你如今晓得了,不是凭空多增了几分忧思?都怪我嘴快,早知道不该告诉你的。”
林娇长吸一口气,压下紊乱的心跳,这才笑道:“我晓得了,心中有数才好。谢谢干娘。干娘你真厉害,干爹什么都不瞒你。”
李夫人见她神色还好,这才松了口气,被她这样一赞,忍不住道:“那是。我要没这手段,能管得他到现在都不敢纳一个妾?”
林娇心情虽沉,却也被她这话给引出了笑。又坐了片刻,说了几句李观涛今天带人到城外官道英王的路过之地设棚迎送的事,便推说家中有事告辞了。李夫人叫丫头装了一匣糕点叫她带回去给能武吃,一直送她到门口,这才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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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男人,他有自己的信仰和执念,这信仰执念就像他心头的一颗朱砂痣。他就算再爱一个女人,也不会因为这个女人而挖掉这颗痣。
这种男人,林娇以前觉得可远观不可近玩。她会很敬佩,却绝不想自己摊上这样一个男人。
但是现在,很明显她中奖了。她的男人不但就是这样的类型,而且现在就要为了这颗痣而离开她了。
她一遍遍回想着他昨天与自己道别时说过的每一句话和投过来的每一个眼神,越来越不是滋味。
他大概也知道自己这一去九死一生,这才会这样与她告别。他要扮演英雄,而且一不小心就会是永垂不朽的那种。
她想和杨敬轩心头的那颗朱砂痣比重要,甚至挖掉它,就和女人想把男人脑子里对初恋的酸甜回忆彻底抹掉一样地愚蠢。
他既然是英雄,她当个英雄背后的好女人就是,自然不会拖他后腿。但是对他隐瞒自己的举动,老实说,心中的疙瘩越结越大。
她记得自己以前看小说电视时,每每看到主人公之一或身患绝症或身陷死门,一番痛苦过后毅然决定避开爱人远走他乡甚至故意弄个小三招摇过市就是为了让对方死心而自己还以情圣自居的烂剧情时就恨不得跳进去打编剧作者一耳光,要多脑残的人才会这么干?真要没救了,那就说实话。对方爱你,选择与你共同面对。不够爱你,与你再见。这样不更好吗?什么为了你好才隐瞒你,都是狗屁。说来说去,就是信任度不够。
不错,她以前对他确实一直欺骗。但人就是这么宽己律人,尤其对她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来说更甚。她可以骗他,却不愿他也骗自己,尤其是这种关系到生死的大事。
最后她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要是还把隐瞒当情圣,她或许真的会重新考虑自己和他的往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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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杨敬轩终于回了城。
西狄皇帝的寿日迫近,所以英王一行路上行色颇急。他年过四十,正当壮年,到时是下午,与李观涛会了面受过礼,打了官腔叙话几句,换过马匹行备过后,并未多做停留便继续往西。短暂停留之时,面上做得极开通。与李观涛打完官腔,当着众人面又提了一遍自己当年被杨敬轩所救的事,赞他英雄少年。旁人自然凑趣恭维王爷吉人天相必有后福,英王对着李观涛哈哈笑道:“本王向来爱惜英才,有恩必报。杨捕头这样身手,只在你这芝麻地方做个捕头,真当屈才了。日后天下若有不定风云,本王定要再来向老大人借人,还望老大人成全!”李观涛自然也笑着称是。一时主客尽欢。
点过了卯露过面后,杨敬轩与李观涛辞别,并未径直回县城,松缰任由身下马匹驮着他游荡在城外的野径之上。
他现在骑的是草炮。
草炮是匹不肯服老的老马。他之前想让它安享晚年,改用另匹红色健马,它有天在县衙的马厩里竟发飙撕咬那匹红马,后来将它分离开来,它便烦躁不安,连鱼也不吃了。那天他知道林娇出事后骑了它赶去,它仿佛得了表现机会,飞驰电掣而去,赶到时虽累得口吐白沫,杨敬轩却也看出它的状态及其兴奋。自那天后,他便明白了个道理。或许他以为的对它好,在它看来却是一种被主人的丢弃和不信任。对于一匹曾经驮过李大将军征驰四方的老马来说,与其躺在马厩软草之上安耽而死,还不如死在奔驰千里的路上。所以他决定尊重它的意愿,重新以它为坐骑。
草炮并未放蹄狂奔,而是慢慢四处游荡,仿佛怕惊扰了马背上主人的思绪。
到了一处水塘子前,杨敬轩翻身下马,坐在块石头上,面对将尽的夕阳,看着草炮惬意地甩着马尾驱赶靠近的蚊蝇,忽然回想起了自己第一次遇到她时的情景。
严格来说,那次自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她。但是有点奇怪,在他的记忆里,他总觉得那是他第一次与她的相遇。
就好像画上的一个女子,画师的技巧再高,丹青调配得再美,那也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纸美人而已。唯有她走下画卷,她有了眼波流动和一颦一笑,她才是一个活生生的美人。
春娇如果不是那个河畔边敢放肆盯着他看,会与草炮做鬼脸的春娇,而是那个只会娇怯怯看人的春娇,她便是美得赛过九天仙女,也必定永远只会是他的侄媳妇,印象中模模糊糊的一张脸,如此而已。
他爱的是那个血肉鲜活的春娇。为她抛却他曾以为神圣不可侵犯的宗族礼法,他甘之如饴。
与她相处的往事一幕幕次第出现。他沉浸在回忆的世界里,唇角微微翘起,神色温柔而愉快。
但愿自己还能有回来的一天,哪怕被她骗得再次团团转,也是桩很得意的事。她不是说过吗,别人她才不愿意费心思去骗。
他的笑意更浓,直到草炮到了他身边,伸出潮热的舌头舔他的手背,这才惊觉而醒。
他与草炮纯净的圆圆眼睛对视,在里面,看到了自己镀着金色夕阳的轮廓。
他曾经自以为对草炮的好,在它看来是一种放弃。而现在,同样的事,他好像对她又做了一遍。
就这样带着不被她祝福的遗憾离去,真的是对她的好吗?
他心中慢慢生出了一种冲动。
他是这样的爱她,有什么是不能让她知道的呢?去告诉她他到底要做什么、他的想法,他相信她一定会理解自己的。
他需要一个知道他做什么,并且以他为傲的爱人。
杨敬轩被这种崭新的想法迅速俘获,猛地站了起来,翻身上马,朝着县城疾驰而去。
他几乎是一口气不停地赶到了她的家。天刚擦黑,温暖而明亮的灯光从大开的门里照出来。他心中溢出了一种倦鸟归林游子归家的温暖之感。但是接下来的事,却让他懵了。
她居然出去了,不在。也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杨敬轩慌了,刚才的种种激动温暖都飞了。赶紧先赶去了衙门,她不在。又赶去杨氏家,也不在。摆脱了他妹子仿佛没有尽头的追问之后,他再怀着侥幸的心找去她家,得到的回答是她还没回来。
杨敬轩的心一直下沉。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她除了这些地方,还会去哪里。
他的第一反应是她遇到危险了。但是曾威胁她安全的人已经被关进了监牢。而且之前招娣的说法是她打扮得很整齐地出门,神色也很愉快,就像要去赴约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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