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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遇见你by晴空蓝兮

晴空蓝兮 (当代)
必读网(http://www.beduu.com)整理
  如果没有遇见你(原名:画地为牢)
  作者:晴空蓝兮
  第一章
  护士小刘推开十五层1509号病房的门。
  这是她今天的最后一项工作,因为再过十分钟,她就可以下班回家,美美的轮休十二个小时。她计划先和男友吃一顿晚餐,然后回家睡一觉,补充连续工作损失的体力和耐心。
  病房是单人的,配备浴室和阳台,电器设备一应俱全,用钱买来的舒适豪华。此刻正值盛夏,傍晚的风里还残留着明显的热度,透过室内的窗户,可以看见远处即将沉没在高楼大厦之间的血色夕阳。
  “秦小姐。”小刘叫了一声。
  背对着门口的女病人应声回过头。原本是一张极其标致漂亮的脸孔,但却因为缺少表情而显出一丝孤傲冷漠。
  这位姓秦的女人仿佛郁郁寡欢,一双漆黑的眼眸黯淡无光,只是望了小刘一眼,声音平淡得好似白水:“我要出院,请问怎样办手续?”
  “出院?可是你现在的情况应该留院观察,至少还需要一至两天。”小刘从床尾拿出病历本翻看,皱着眉头表示不赞同。
  女病人却态度坚决:“我要立刻出院。”
  “恐怕医生不会同意的。而且,林医生这会儿吃饭去了,估计要一个小时后才会回来,就算要出院,也要得到他的允可才行。”
  漂亮的女病人沉默片刻,目光坦荡地看着小刘,轻描淡写地表示:“我身上没钱了,无法再支付住院费。我想,这个理由能让你们同意我现在离开了吧。”说完便又转过身,继续弯腰收拾轻便的行装。
  小刘年纪虽轻,却在这行工作了近十年,见过形形□不肯合作的病人,他们有人为了提早出院,会发脾气、耍赖、甚至出言威胁或绝食,简直无所不用其极。然而今天却是第一次,她听见这样的理由。
  不过,其实她一点也不相信这位病人说的话。
  在她眼前的这个女人,最多不过二十六七岁,又或者会更年轻一些。她是自己来医院的,要求住进这间豪华单人病房接受检查和休养,支付的费用是普通病房的三倍。她来时只拎了一个大大的手袋,脸上没施什么脂粉,几乎是素面朝天,然而纵使这样,她的皮肤仍旧光滑细腻,仿佛剥了壳的鸡蛋,当真是晶莹剔透。这样的肌肤,要么是天生丽质,要么就是平素保养得宜。况且,她衣着低调却精致,就像此刻穿着的这件黑色丝质连身裙,虽然没有过多繁杂的修饰,但是剪裁贴合曲线,细节精巧动人。小刘酷爱时尚,曾在今年《VOGUE》春季刊物上见过这条裙子,正是某国际顶尖大牌的新款,而且是走秀限量版。更别说她用来装衣服和杂物的那只手袋了,白色小羊皮编织,价格至少五位数,可是她看起来丝毫不爱惜的样子,连牙刷牙膏都直接丢进去。
  只有早已习惯了奢侈的人,才会不需要小心翼翼地对待一件普通人眼中的奢侈品。
  所以,所谓没钱的说法,恐怕是不成立的。
  可是倘若她真的拒不支付住院费,院方也确实不会再强留她待在这里,如今正是病房紧张的时候,许多人想住院还住不上呢。于是小刘想了想,又看看手表,最后还是说:“那我替你联系一下林医生。”
  “谢谢。”女人声音依旧低低的。
  “不客气。”
  临出门时,小刘又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一眼。
  只觉得这年轻女人实在太瘦了。又或许是太过憔悴落寞的缘故,所以才显得格外脆弱。这两天她几乎从未见她笑过。如今乌黑微卷的长发被她随意地盘在脑后,露出一段优美纤细的颈脖,两片单薄的肩胛骨像是蝴蝶的羽翼。她整个人迎着落日余晖,竟仿佛随时都会消失掉。
  “秦欢小姐,”小刘叮嘱道:“出院之后你要继续注意多休养。”
  “我知道,谢谢你。”这是秦欢第二次向她道谢,腔调很淡,但态度终于变成诚恳。她转过身与她对视,沉静的表情里居然散发着某种异样的美丽,就连同样身为女性的小刘都不禁暗自惊艳。
  秦欢乘电梯下楼,毫无意外地,在大门口被三个人影迎住。那三个高大威猛的年轻男人垂手而立,阴影悄无声息地压过来。在秦欢有所反应之前,其中一个男人率先开口道:“小姐,我们找你很久了。”
  秦欢的脸色本就不太好看,这时候更是不禁白了几分。她动了动嘴角,扯出一抹讥诮的笑意,声音却仍是不冷不热的:“辛苦你们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男人似乎听不出她的嘲讽,只是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并与另外两名同伴一起,将这位他们花了整整半个多月才终于找到的目标人物小心翼翼地“护送”出医院,直至上车。
  秦欢就这样被带了回去,其间她的情绪冷淡,态度恹然,在车里一言不发,甚至闭目睡了一小会儿,下车之后便目无旁人地径直走进屋子。
  或许是她太过于合作了,反倒教身后的三位保镖一时之间摸不清头脑。可她不管,只是径直上了楼,回到房间里便将门锁上。她的精神不大好,最近这段时间的各种折腾严重影响了她本就脆弱的神经,以至于总是感觉疲惫异常,有时候睡下了就不想醒来,有时却又整夜整夜的失眠。
  她在柔软的大床上躺了不知有多久,才终于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那声音她太熟悉了,所以即使那么轻微,也仍旧将她从迷糊的睡意中惊醒过来。她坐起身,门锁处已有了响动,必定是有人拿了钥匙来开门。
  在这套房子里,敢这样做的也只有顾非宸一个人而已。
  果然,很快门板便被大力地推开,反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响动不大,却因来者的气势而显得令人心惊。
  秦欢的心真的狠狠跳动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起身,那个高大的男人便已经大步来到跟前。他一袭黑衣,面前沉冷如冰水,仿佛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席卷而来。秦欢刚刚仰起头,胳膊便被拽住,整个人随即不受控制地向前倾斜,像一只任人摆弄的木偶,被毫不怜惜地提到床边。
  “把孩子的事说清楚!”男人居高临下,声音却冰冷得仿佛是从万丈深渊里升出来。
  她虚弱得有些想吐,眼睛却在昏暗中显得闪闪发亮,直勾勾地瞪着他。
  其实顾非宸也是刚下飞机,这一路风尘仆仆,就因为听保镖说终于找到了她,于是从机场回来的路上,本是两个小时的车程他只用了五十分钟。
  此刻见了面,她看起来是那样的柔弱虚软,他却恨不得一把掐死她。
  而她就这样任由他拽着,一声不吭,甚至连反抗都没有,只是用一双乌沉沉的眼睛望着他,眼底空寂得如同死灰一般。
  他咬牙切齿,手指下不禁又加了几分力。她的手臂纤细,承受着这样的力道,居然也似毫无反应。
  她真的像只木偶,不动也不说。
  “我听说你怀孕了。秦欢,你告诉我你他妈去医院干什么!孩子呢?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面对这样暴风雨般的质问,秦欢却还是不肯作声。她固执地紧闭双唇,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暴戾的快感,她想:……多美妙,有生之年竟也能看见这个男人气急败坏的一面。阴沉如他,冷厉如他,她认识他二十年,也从没哪一天会像现在这般让她如此愉悦。
  他居然也会震怒。
  他也会撕掉优雅深沉的面具,露出这副狰狞的样子。
  他,失控了。
  不可一世高深莫测的顾非宸,居然也会失控!
  仿佛这些真的能让她开心,想到这里,她的嘴角不禁微微向上扬起,形成了一个极小极细的弧度。
  并且,在他的盛怒之下,她终于忍住一阵又一阵的眩晕,轻飘飘地开口说:“你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我根本没怀孕。”
  “别对我撒谎。”他沉下声音警告她。
  “信不信由你。”
  她有些累,想要挣脱他的挟制,可是很显然,他并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她。深黑的瞳孔伴随着手指一起急剧收缩了一下,秦欢的臂骨处立刻传来剧痛,她禁不住皱起眉,声音却依旧平静,就像一把没有锋芒的钝刀,静悄悄地慢慢划下去,准确无误地划在他的心上:“顾非宸,你难道不明白吗,我宁愿一辈子和你毫无瓜葛,我又怎么可能怀上你的孩子?”感觉到腹部因为情绪激动而产生的疼痛,她停了停才又说:“就算真的怀上了,你的一切东西我也都不会留,绝对不会……”
  她的尾音还没消失,整个人便被一股极大的力量提起来。她猝不及防,也根本抵御不了,只能被迫拉下床,双脚着地踉踉跄跄,很勉强才稳住身体。
  而顾非宸那张英俊阴沉的脸逆着光,阴影覆盖在他极至俊美的五官上,露出肃杀般的寒意。
  他是真的被激怒了。
  “你有种就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可是她紧紧闭上嘴巴,再也不肯出声。
  他静默了片刻,目光在她的脸上扫了一遍又一遍,眼底风云诡变,半晌之后却忽然挑起唇角笑了一下。仿佛就因为他这个微小的动作,整个空气都在刹那间转变了流动的方向,秦欢不禁轻轻打了个冷颤。
  这才是她所熟悉的顾非宸。
  他怒气冲天的时候,他用凶狠的眼神盯着她的时候,她都可以无动于衷。可是,现在他笑了,却让她感到一阵寒意,仿佛从小腹一直涌到颈脖,令得头皮发麻。
  “不想和我有任何瓜葛是么。”顾非宸的语调冷得像冰,脸上怒极反笑,手指迅速而灵活地撕开了秦欢的衣领。
  意料之中的反应,秦欢想。她还穿着出院时那条真丝裙子,衣帛裂开的声音从空气中无情地划过,她几乎没有反抗,而是固执地咬着嘴唇闭上了眼睛……
  ……
  这是他的气息,他的身体,盛载着男人阳刚的力量,漫天漫地向她铺卷而来,瞬间便将她牢牢地笼罩起来。而她就仿佛是一艘漂浮在汪洋之上的小船,狂风暴雨,波涛翻滚,她的方向由不得自己来掌控。
  或许是床太软了。在承受着不带任何感情的身体冲击的时候,她居然还有心思去分析自己感到晕眩的原因。
  她很想知道,倘若身上的男人知道她走神了,会作何感想?
  恐怕会更愤怒吧。
  不过她并不打算再刺激他。她紧紧闭着眼睛想,就让这一切早一点结束吧……
  只需要一个终结,从此她和他就再无瓜葛了。
  最后他做完了,迅速地从她身体里抽离,似乎连多一秒钟都不愿意停留。
  这是惩罚,她心里清楚,她越是想要和他划清界线,他就越不会让她得逞。
  待身体某处那阵裂开般的痛楚过去,她才缓缓睁开眼睛。而他已经起身,面孔依旧逆着光,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头晕眼花了,所以才会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勉力将自己撑起来,随手拉了那件报废的衣服过来遮挡在胸前,然后才微仰起头看他,“开心了吗?请你现在立刻出去,我想洗澡。”
  他不说话,修长的身躯仿佛凝驻在那里,脚步一动都不动。
  她等了一会儿,决定不再理他,径自站起身走向浴室。
  没走两步便又被拦住,他立在她的面前,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到底有没有孩子?”
  她忽然想笑,眨了眨眼睛看着他,“曾经有,但是现在没了。”
  她的语气那样轻飘,表情也轻松无比,甚至眼角唇边都带着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仿佛正在谈论一件最不起眼的小事,可是却又如千斤重锤,每一个字都狠狠落在顾非宸的心头。
  在那一瞬间,他的脸色似乎是真的白了白,目光急剧收缩,就连胸口的起伏都清晰可见。
  那种近乎变态般的快感再一次涌了上来,秦欢将这一切收入眼底,享受够了,才伸出手去推他:“别挡着我的路。”
  可她的手还没接触到他的身体就已然被一把握住。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腕,他的掌心很凉,似乎是汗水,她却只觉得腕骨生疼,比方才激烈争执的时候疼多了。他一言不发,隔着这样近,她才算是今晚第一回看清他的脸,英俊的眉宇间有一种近乎阴郁森冷的气息。可是偏又不发作,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底如古井般黑暗冷凝。
  此时此刻,他应该比之前更加愤怒才对,毕竟消失的是他的骨肉。她这样想着的时候,他的表情终于松动了一下,其实也就是眉心动了动,随即他便松手推开了她,力量很大,像是在丢弃一件令人生厌的物品。
  她本就精神不济,经过这番折腾,其实再也支撑不住,双腿虚软,顺势伏回床边。
  他再次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短短几秒的沉默仿佛令空气都陷入死寂。他在临走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宛如来自阴冷的地狱。
  他面无表情地说:“秦欢,你该死。”
  第二章
  门板被大力掼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回荡在宽敞安静的卧室里。
  他终于走了,就像进来的时候一样迅速,几步便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该死……
  秦欢俯在床边,似乎是真的丧失了所有力气,挣扎了许久才爬回到床上去。
  她闭上酸疼干涩的眼睛,双手按在腹部,在心中暗暗默念着顾非宸的那句话。
  也许,她的确该死吧。
  秦欢感觉自己睡了很久,梦里都是那么的累,好像正在涉水,水已经漫到了胸口,脚下全是淤泥,呼吸困难举步难行,却又不得不走,因为对岸就在遥遥可及的前方。可是她每奋力向前迈进一步,湍急的水流便又会立刻将她冲回原地。这场单调循环的梦境不知持续了多久,她最后只是累得不想动,不想睁眼。睁开眼,便是另一个世界,是最现实也最让人绝望的世界,而她很清楚惹恼顾非宸的下场,她从小就知道,谁叫她跟这个男人一起生活了近二十年呢。
  醒来的时候居然还是凌晨,时间那样漫长难熬,她捂着发闷的胸口下楼倒水喝。
  没有灯,窗边只是透出一点微光,秦欢顺着楼梯走得很小心,快到厨房的时候才稍稍怔住。
  记忆中似乎也曾有过这样一个夜晚,她站在黑暗的楼梯边,忽然灯光亮起,坐在客厅角落里的男人安静地与她对视。也是凌晨时分,也是炎炎夏季,她当时一颗心砰砰狂跳几乎说不出话来,也不知是因为半夜受了惊吓,还是因为沉溺在对方深沉似海的目光里,抽不出神。
  喝完水,才觉得胸口烦闷稍退,其实身体还有其他地方不舒服,但她刻意选择忽视。刚想回房,只听见大门外头汽车发动机轰响的声音,门廊上的声控灯立刻亮起,将客厅落地窗照得一片明亮。
  她知道是谁,却没想到他会这个时候才回来。
  想躲已经来不及,她索性站在原地,冷眼看着顾非宸进门。
  司机没有一同回来,这让她有些吃惊,因为顾非宸平时极少自己开车。这么久以来,她见他亲自坐进驾驶座的次数屈指可数,而在仅有的几次经历中,她有幸亲身感受他的车技,却没有一次不是惊险连连,事后罚单无数。所以,她一向都将他不开车的原因总结为他保留着社会公德心的最底线,至少能为路上其他人的生命安全着想,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
  可是今晚……她微微皱了皱眉,怀疑他连最基本的公德心也没了,因为哪怕隔得有些远,她还是能够闻到他身上的酒气。
  客厅的大灯在顾非宸踏进大门的那一刻被他随手打开。突来的光线让穿着睡衣的女人眯起眼睛,顾非宸的动作也跟着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他瞟了她一眼,顺手将车钥匙扔到沙发上,然后才问:“失眠?”
  秦欢看着他,并不回答。她当然知道他没有这样好心,都这种时候了还会关心她的睡眠问题。
  那一阵又一阵隐隐约约的酒气让她重新胸闷气短起来,于是转身上楼。
  她的脚步并不快,但却没有听见他跟上来的声音。她还以为他喝多了暂时留在客厅休息,结果就在她准备关门上床的时候,门板忽然被人从外面抵住。
  她仿佛吃了一惊,转过身的同时,他已跟着进屋并反手关门。
  “你要干嘛?”她脱口问。
  “你认为呢?”在经历了白天的狂风暴雨之后,他的声音竟然还能冷静如常。不过她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在绝大多数时候,顾非宸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高深、神秘,旁人费尽心思,也只不过能窥见其内心之万一。
  可是现在,她被他平静的样子弄得很不舒服,甚至直觉感到了危险,还没来得及防备,就被高大有力的男人推倒在床铺上。
  其实她知道他接下来要干什么,但还是忍不住瞪大眼睛,仿佛不可置信。
  他喝了那么多酒,独自开车回来,如今又轻而易举地压制住她。他的动作迅速,甚至有一点粗暴,脸上却几乎没什么表情。
  直到女性瓷白细滑的肌肤完□露在灯光下,他才稍稍停了下来。
  可也只有那么一瞬。片刻之后,他单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吃痛般睁开眼睛看着他。
  “后悔吗?”他问。
  秦欢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他说:“我说过,你该死。”
  “所以呢?”
  “不过我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你。”他一边动手除去她胸前最后一件遮挡物,一边冷冰冰地看着她:“生不如死更适合你。
  这个房间除了一张大床和两个柜子之外,再无其他多余的家柜,冷色调的装修让空间显得十分开阔。在床的正上方,一面巨大的镜子嵌在天花板上,将床榻上的一举一动尽收其中。
  原来这间卧室的设计并不是这样的,大概是后来有一段时间重新装修了,而那时候她恰好没有住在这里了,等她再搬回来,就已经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此刻躺在顾非宸的身下,她紧紧闭上眼睛,不去看头顶那块镜子里,并且开始用自己最大的力量去挣扎。
  可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而且她太虚弱,不一会儿便脸色发白,白嫩的胸口起伏明显,而这似乎更加刺激了他的欲望。
  她的黑发披散在脑后,颈线在剧烈的反抗中依旧显得优雅美丽。其实她是天生的公主,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更适合养尊处优的生活。
  想到这里,顾非宸的眼眸微沉,目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停顿片刻,紧接着便粗暴地分开她的双腿,强行挤进了她的最深处……
  第三章
  秦欢是被人叫醒的,看见窗外猛烈的阳光才明白昨夜已经过去了。
  她起了床,感觉身体不太舒服,程度比昨夜更严重,某个部位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于是早饭并着午饭一起随便吃了两口,然后便听见门铃声。
  家中的保姆去开门,在门廊那边耽搁了好一会儿。秦欢走过去的时候只见快递员一脸无辜,愁眉苦脸地说:“……这是顾客订的,一定要我送到这里来呀,你不肯签收,我回去可怎么交待?”
  保姆赵阿姨是在顾家待了好多年的,坚持原则:“不行,我们家从来不插摆鲜花的。不如你回去联系那位顾客,办理退货吧。”
  那捧娇艳欲滴的火红玫瑰在阳光下散发着炽烈的气息,花瓣上犹带着透明水滴。
  秦欢伸手接过,转身就往屋里走:“这是我订的,赵阿姨请你付钱给他。”
  她带着鲜花进了自己的卧室,后头赵阿姨就跟了上来,为难地问:“那顾先生回来怎么办?”
  “我不管这些。”秦欢头也没回,从桌上找了个陶土罐子,盛上清水,将整束花插了进去。
  那罐子原本是个工艺品,是她去年一时兴起从街边地摊上买回来的,没想到当作花瓶居然这样合称。
  仿佛很满意自己的创意,秦欢站在窗边欣赏了片刻才对呆愣着的赵阿姨说:“我累了,想再睡一会儿。”
  顾家的任何一间房间里都没有鲜花,顾家的花园里也从来不种花花草草,做顾家的保姆或钟点工必须十分勤快,要保证家里没有一丝灰尘。
  这些全都只是因为顾家的男主人有哮喘,不能受到过敏源的刺激。
  不过,当天晚上顾非宸并没有回来。至少在秦欢入睡之前,他一直都没出现。
  秦欢为此感到由衷庆幸,在身体虚弱腹中隐隐作痛的情况下,她实在没办法再和他继续纠缠。
  第二天清晨天刚亮,赵阿姨便来敲门:“顾先生让你去他书房,好像有话要谈。”
  “不去。”秦欢将自己闷在被子里,身体僵冷:“……他要是有话说,让他自己过来。”
  “可是……”
  赵阿姨后面的话开始变得模糊,秦欢蜷着身体瑟缩了一下,或许是因为痛,又或许是因为恐惧。
  可是为什么要怕?
  她屏着呼吸,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痛楚缓解一些。
  这正是她所期待的结果,再好不过了,因他而开始,也由他来终结。她是真的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又怎么能生下他的孩子?
  顾非宸的孩子……多么可怕。
  其实她承认,事情到了这一步,一切都是按照她的计划进行的。她知道他会震怒,他会因为震怒而做出某个导致这种后果的行为。甚至早在住进医院的那天起,她就预料到自己终将会被他找到。果然,不出短短数日,他的人就已经查到了她的行踪。其实顾非宸比她聪明多了,从小到大,她自认没有哪个心思可以瞒过他的眼睛。
  可是唯有这一次,他竟然失误了。
  她住院,出院,乖乖搬回来,并且言语挑衅他……这些都是她设计好的,而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又或许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发现自己上了当,不过到那个时候,一切都晚了。
  一切都晚了……
  秦欢意识模糊地想。她终于可以逃开那个男人的掌心,亲手操控一次自己的命运。
  她不会如他所愿。他越是想得到,她便越不会给他。
  即使要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她也在所不惜。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支撑不住呻吟出声,腹中的绞痛伴随着涌出体内的那股热流,仿佛一并带走了所有的温暖和生机。她忽然有一丝愧疚,对于那个注定不能降临的生命,这也是她在陷入昏迷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此外,她似乎还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不过她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救护车急促的鸣笛声,冰凉的药水,旁人小声谈论的声音……她不知道自己何时又重新获得了听力和感观,然而眼睛却还是睁不开,连动一动眼皮都仿佛费力极了。她只能静静地躺着,隐约知道这是去往医院的途中。
  她的左手,被人牢牢握着。
  炎炎夏日,因为失血和疼痛的缘故,她的手早已经变得冰凉,可是那人的手竟似比她还要凉。
  对方掌心的寒意就这样紧紧贴着她的皮肤,这一路开往医院仿佛用了无止尽的时间,然而从头到尾,她听见许多个声音,却唯独没有身旁这个人的。
  她想,她一定快要死了。不然,为何能从对方的手中感受到一丝恐惧?
  就像是一个悠长的梦。
  在经历手术的阶段,在秦欢再次苏醒之前,她仿佛又重新陷入到了那个梦中。
  梦境的开端竟是那样的清晰,纵然已经过了漫长的二十年。
  她是在一种极度狼狈的情形下与他初次见面的。
  在漂亮而又陌生的花园里,她不小心一脚踏空了,恰好陷进一个盛着松软泥土的深坑里。突如其来的惊吓让她慌了手脚,小腿上也有些疼,兴许是被什么东西擦伤了,她一下子便哭了起来,并一边叫唤着。可是应该并没有人听到她的哭声或叫声,也不知道刚才带她进来的那个阿姨去了哪儿。
  过了好大一会儿,头顶上才有一道阴影压过来。原本烈日当空,这下子仿佛瞬间清凉了许多,她好不容易止了哭声,抽泣着抬起头,望向救星。
  可是这位救星有张极端漂亮却又冷冰冰的脸,看着她好半天,像在打量一件与己无关的事物,似乎并不打算伸手拉她一把。
  “让我出去……”她扁着嘴,眼泪又叭哒叭哒往下掉。
  “你怎么这么爱哭?”对方有点不耐烦地皱皱眉,双手仍插在裤袋中,问她:“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的花园里?”
  他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种居高临下颐指气使的态度,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她,这让她莫名感到害怕。
  “你再哭我就走了。”眼前的男孩子开始威胁她,并且真的直起身子转身要走。
  她这才急急收住眼泪,强迫自己发出微微颤抖的声音:“……秦欢。”
  这就是她和顾非宸的第一次见面。
  她掉在近一米深的坑里,后来才知道这是花园工匠为翻修做的前期准备,她被困在里头,而他是她唯一的救援。
  事实上,在知晓她的姓名之后,顾非宸思索了一会儿,到底还是伸出手将她从脏兮兮的坑里弄了出来,虽然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嫌恶。
  她还来不及道谢,他就已经转身走开。
  很多年以后,秦欢还是会忍不住回忆起这段往事。她总在想,如果当时自己没有呼救,又如果顾非宸并没有闲晃到花园里来,那么后来的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可是命运似乎早已被注定。
  就像她十八岁那年发生的人生变故一样,前一天还是锦衣玉食的公主,一夜过后却不得不寄人篱下。父亲的事业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机,公司就如同溃败的沙堤在顷刻间崩坍,宣布破产。看情形倒像是早就存在严重问题,只是一直隐而未发罢了。而家中的产业则被银行没收,秦欢年纪还轻,根本帮不上任何忙,这个时候甚至连自主权都没有,就莫名其妙地被顾怀山领进了家门,成了顾怀山的干女儿,而顾非宸则变成了她名义上的哥哥。
  只可惜,这对半路兄妹的关系并不融洽。秦欢甚至搞不懂,为什么顾非宸竟会那样厌恶她。几乎是从她住进顾家的第一天起,他便用一种比多年前初见次面时更加冷漠且恶劣的态度对待她,哪怕她放下所有骄傲和自尊妄图讨好他的时候,也是一样。
  她高兴的时候,想找他一起分享,难免兴致勃勃:“我今天遇到一件好玩的事。”
  可是顾非宸的反应通常只是“嗯”一声,显得兴趣缺缺。
  她心情低落的时候,以为只有年纪稍长一些的他能理解,可是他却丝毫不关注,用疏淡的神色让她闭嘴。
  可她毕竟不是谦卑的小姑娘,即使要讨好某个人,那也只是一时的兴致所至。她早已习惯了养尊处优,哪怕父母风光不在,哪怕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十几年来培养出的性格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好在顾怀山疼她。是真的疼爱,对她有求必应,跟她说话的时候也总是乐呵呵的,如同对待亲女儿一样。可是,其实她自从六岁那年就搬去加拿大,后来极少回国,读书交友都在那边,对顾家的记忆,仅仅只有那一次狼狈的经历而已。
  秦欢还记得,那天是母亲带她来的,一早起来母亲就亲手替她梳了漂亮的辫子,还穿了她最喜欢的一条花裙了,她被打扮得像个小公主,欢欢喜喜跟着母亲访友。后来她先见了顾怀山一面,然后就被顾家的保姆阿姨带到后花园里玩,再然后,就遇见了顾非宸。
  仅此而已。
  这就是十八岁之前的秦欢,对于顾家的所有记忆。
  第四章
  可是现在不同了,她住了进来,以后这里便是她的家。偏偏顾非宸好像不喜欢她,甚至连正眼都不瞧她一眼。
  她受不了这样的待遇。
  她漂亮又聪明,过去家世又好。一路走来顺风顺水,没有人不喜欢她,学校里追求她的男生一大把一大把的。唯有顾非宸,只有他不喜欢她。
  虽然不知道究竟这是为什么,可是她脾气倔得很,他越是冷淡她,就越是让她不服气。
  偏偏那时候的秦欢是那样的飞扬任性、骄纵执拗,仿佛这世上就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于是她用了各种各样的方法,有时候是找顾非宸的麻烦,有时候则是故意和自己过不去,而所有的目的却都只有一个而已。
  想要得到一个男人的注意,这成了她在那段岁月里最重大的愿望。
  十九岁那年的暑假,因为高温的缘故学校放假比以往早了一个礼拜。秦欢回到家里,结果才知道顾怀山因为公事去了国外。她的父母也都还在国外,或许是忙于四处奔走收拾残局,又或许是忙着筹备各种相关事宜准备东山再起,反正他们只是偶尔同她通电话,聊天内容也平乏可陈,对她的关心远远不够。她的那点可笑的属于青春少女的烦心事,自然也不敢拿去打扰他们,只好统统闷在肚子里。
  其实她在学校里是有好朋友的,可以谈心的那种。可是陈泽如一放假就挤火车回老家去了,连她下个礼拜的二十周岁生日都不能参加。临走的时候,陈泽如拍拍她的脸,开着玩笑说:“你要是真喜欢那个顾什么来着,就去倒追吧,哈哈哈。”没个正型儿,几乎令她气结。
  “鬼才看得上他!”她一口气就能数出顾非宸好多缺点来:“自大,骄傲,自以为是,谁都看不起,而且阴险又虚伪!”
  “啧啧,谁信!你忘了我第二专业修的是心理学吗?你那点小心思,怎么能瞒过本小姐的法眼呢?”
  “非专业人士,不想跟你讨论。”秦欢将话题扯开,“我的生日礼物怎么办?”
  “等我回家买好寄给你喽。那他呢?顾某人会送你什么礼物?”
  秦欢愣了愣:“……不知道。”
  其实心里不是没有期待的。即使平时顾非宸对她再疏远,但她想,生日啊,一年一次的日子啊,他应该不会那么没风度吧,而且顾怀山有时见他对她不够好,都会出言训斥的。
  可是现在,顾怀山恰巧出差不在家,秦欢就突然有些不确定起来了,仿佛底气少了一大半。当天送走陈泽如后,晚上竟然为了即将到来的生日忐忑了好一番才睡着。
  期待是一件即甜蜜又难熬的事。
  秦欢隔天便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整个人蔫蔫儿的,保姆赵阿姨见了都不由地笑她:“怎么回事,昨晚没睡觉吗?”
  她掩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喝着赵阿姨递来的酸梅汁,四下看了看,装作不经意地问:“顾非宸不在家?”
  “一早就出去了,他跟你可不一样,又没有暑假。”赵阿姨笑眯眯地应道,又问秦欢:“中午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做,今天就你一个人吃饭。”
  “他有这么忙么……”秦欢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一仰头,将杯中提神消暑的饮料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哎,你慢点儿喝,当心呛着。这孩子……”赵阿姨微微皱眉,宠爱地看着她,接了空杯子转身忙活去了。
  其实暑假确实挺无聊的。
  家里干活儿的人虽不少,但他们都和秦欢说不上话。顾怀山不在家,顾非宸又要去上班。他大她五岁,大学一毕业就直接帮忙家族生意。她对生意场上的事不大懂,也不怎么关心,从小到大没为钱发愁过,却从没兴趣去了解钱是怎么来的。
  直到这两年父亲出了事,她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况且父母一直拿她当小孩子看待,根本不肯把那些烦心的事告诉给她听。倒是顾怀山不同,对她有求必应、有问必答,疼爱得不得了。所以经过几次闲聊,她得知顾非宸虽然进董事会的时间不长,但已经颇得一帮老董事们的信任和喜爱。顾怀山对儿子的要求向来极为严厉,但提到工作成效,也会忍不住流露出赞赏的意思。
  再加上一些财经媒体的宣传和渲染,顾家唯一的继承人,年仅二十四岁的顾非宸,俨然已是商界一颗急速升起的明星,以卓越的能力、敏锐的眼光和超出年龄的手段稳稳占据了城中商界新贵的头把交椅,一时间风头无二。
  就因为这样,所以他就有资本瞧不起她?甚至连正眼都不肯给她一个?
  这个问题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跳出来折磨秦欢一次,让她头疼得要命。要知道,她从来没讨好过谁,以往的男孩子都是迫不及待地主动对她献殷勤。可他倒好,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成天一副拒她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她不服气,而且越想越不甘心,心中暗暗起誓一定要找机会扭转这个局面,哪怕只是为了自己的面子问题。
  反正放了假,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胡思乱想。秦欢吃过中午饭,外面天空忽然阴下来,仿佛很快将有一场暴雨。出不了门,她只得跑去琴室弹曲子解闷。
  这架德国空运过来的钢琴是顾怀山去年圣诞节送给她的礼物,那时她才刚搬进来不久,收到礼物开心极了。其实她会好几种乐器,都是从小就学的,母亲在这方面对她的培养可算是不遗余力,似乎非要将她打造成一名标准的淑女才甘心。可是她从小虽聪明但脾气坏,只肯在自己喜欢的事物上花心思,其余的一律以糊弄为主,只要能在老师那里混过关就行了。所以,母亲让她学的那些乐器里,只有钢琴是她最为精通的,而且一直到长大之后,还有兴趣偶尔弹一弹打发时间。
  秦欢记得,收到钢琴的当晚,她便兴奋地在新琴室里弹了整整两个多小时,直到顾非宸来敲门。
  她原以为他来当听众,结果却只见他冷着脸,微微皱眉说:“你打扰到我休息了。”
  害她的笑容僵硬在脸上,而他仿佛视而不见,只是再度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走开。
  就是这么不给面子,又或许是因为他讨厌她,所以她做的每一样事都让他不顺眼。
  她委屈极了,到底自己做错了什么了?
  也就是从那一次开始,她才慢慢意识到他对她的排斥。
  回想到这些,秦欢不禁走了神,直到自己的手指随着一曲□的来临重重地落在琴键上,她才仿佛被突然惊醒一般,无趣地慢慢停下来,收了音。
  琴室的隔壁就是视听室,那里面收藏着许许多多的旧影片,既有历年历届奥斯卡金球奖金像奖等众多奖项的最佳影片得主,也有一些名不见经传、看起来极晦涩难懂的小众电影,更有一部分甚至是已经绝版的碟片,市面上千金难求的。
  据赵阿姨说,这些都是顾非宸弄来的。
  可是,平时又从不见他进来观看,仿佛只是为了满足某种收集的癖好或欲望罢了。
  他这种人居然也会有嗜好?
  想到这里,秦欢不以为然地撇着嘴角。她一直以为,像顾非宸这样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人,不应该表现出对任何一种事物的特殊热爱。因为,有爱和欲望,就必然会有弱点,而顾非宸是这样完美坚固的人物,不应该有丝毫弱点才对。而且,每当秦欢看到这占据了整面墙壁的各式碟片,都忍不住眼角抽搐——网络上宣传的那些所谓的发烧友,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不过,不得不承认,顾非宸的品味倒是极好。哪怕是那种最沉闷无聊的文艺片,至少也都还有俊男美女来养眼。
  这天下午,秦欢把所有时间都耗在巨大的投影屏幕前了。影片太多,看得人眼花缭乱,索性闭着眼睛随手抽,抽到哪片就看哪片。不然她耐性向来不够。有些影片看了半个小时,猜到结局之后便没兴趣再继续浪费时间去验证猜想,而有些,则不到十分钟便能让她昏昏欲睡。
  于是一整个下午,便是不停的切换,快进,停止,然后再切换……
  秦欢手拿遥控器“忙”得不亦乐乎,被换出来的牒片就随手扔在脚边的地板上,大部分她连名字都没仔细看清过。
  最后还是赵阿姨来叫她吃晚饭,她却盯着屏幕聚精会神,连敲门声都没工夫搭理。
  正在放映的这部电影,已经走了一小时四十三分了,是这半天以来唯一一部近乎完整的影片。
  秦欢脱了鞋子,窝在一张十分柔软的圆型靠背沙发中,因为拉了遮光窗帘的缘故,她就陷在一片昏暗里,只有屏幕上微微闪烁的光映在她的脸上。
  她看得太投入了,居然连有人进来都没发觉。直到那人已经走到身后,她没回头,只是说:“赵阿姨,我一会儿再吃。”
  “不饿?”有些清冷的男声悠悠地从头顶上方传过来。
  她仿佛一惊,便急忙转过头去。
  低暗的光线里,她看不清他的脸,可是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像是在仰望一尊修长俊美的神祗。
  ——明明他已经站得足够靠近,却又仿佛那么遥不可及。
  她的目光有片刻的凝滞,手指在身侧微微收紧,差一点就要探出去,只为触一触这位遥远的神。
  第五章
  低暗的光线里,她看不清他的脸,可是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像是在仰望一尊修长俊美的神祗。
  ——明明他已经站得足够靠近,却又仿佛那么遥不可及。
  她的目光有片刻的凝滞,手指在身侧微微收紧,差一点就要探出去,只为触一触这位遥远的神。
  “看什么?”顾非宸的声音却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她抿了抿嘴唇,像是突然有点尴尬,一边玩弄着手里的遥控器一边说:“没注意名字。”
  其实顾非宸问的并不是电影,明知她误会了,却也只是挑了挑眉,不再多说。
  他的个子本来就高,此刻低头看着她,而她就抱膝蜷坐在沙发里,整个人都被沙发扶手包围了,那应该是个十分舒适的姿势,同时显得她异常娇小可爱。
  室内关了灯,窗帘遮光效果又极好,大背投上的影片仍在播放着,她恰好就处在那一团明暗交融的焦点上,光影变幻之间,姣好明媚的脸庞也跟着闪闪烁烁,一双眼睛与他对视,如漫漫星河,仿佛倒映着无数璀璨的星钻。
  他中午应酬时喝了不少酒,下午不得不在公司休息了两个小时才起来,他以为自己酒已经醒了,可是这时却忽然觉得一阵轻微的晕眩,却又不是真的头晕,只是胸口某处有些热,又像是闷,总之是说不出的浮躁感觉,最后竟鬼使神差般地驱使他踱到秦欢的身边,在另一张沙发里坐了下来。
  他以前哪里做过这样的事?
  这下秦欢更吃惊了,不禁瞪着他,脱口就问:“你也要一起看吗?”
  顾非宸将自己调整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之后,才偏过脸斜斜地睨向她:“不行吗?”
  他的眼睛深邃,即使是在暗处,眼角也仿佛蕴着明亮的光。
  秦欢一噎,心里如同擂鼓一般,竟然很不争气地重重响了两下。她从来不曾这样的,她跟任何一个年轻男性说话都不会语塞,可是这一刻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想要出声,又觉得有些困难。
  这样的情况太诡异了,最后她不得不故作镇定,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屏幕上。
  或许是因为刚才错过了那几分钟,接下去的剧情居然让人有些难懂。秦欢有点走神,不禁问:“这片你看过没有?”
  昏暗里,右手边传来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懒:“没有,讲什么的?”
  “……一个姑娘勇敢追求真爱的故事。”
  “嗯,有点老套。”
  “确实。”秦欢这才意识到,这确实是个老套的故事,可她居然快看到结尾了。
  影片的结局自然是皆大欢喜。那个长相平凡但心灵美好的少女,做了各种各样的事,终于用真情打动了心爱的男人,她用她的心,换来了另一颗心。
  其实从顾非宸进来到影片结束,只有短短的十来分钟。
  太短了。
  秦欢也觉得太短了,怎么一下子就播完了呢?她不禁有点埋怨,同时心里更多的则是一种莫名的惋惜。可是直到片尾字幕跳出来,捏着遥控器的手指却还是一动都没动。
  她不动,顾非宸居然也没动。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如梦初醒,关了背投,站起身来。结果这才发现顾非宸睡着了,他就那样歪在沙发里,闭着眼睛睡着了。
  她站在旁边愣了好一会儿。
  其实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睡觉的样子,虽然光线不好,要凑近了十分吃力才能看清他的五官,但即使这样,仍可以明显感觉到平时那股强烈的冰冷气息削弱了许多。他的呼吸那样轻缓,姿态又随意,那是一种完全放松的状态,而且是在她的面前。
  想到这里,秦欢忽然就雀跃起来,胸口有种不安份的情绪,隐隐约约地被撩拨着。她不敢靠他太近,生怕会吵醒他,可是一时之间又像是着了魔,竟然挪不开脚步。
  直到很久之后,秦欢还会清楚地记得那个傍晚,她常常想,如果那一刻的时光就此停驻,该有多好。
  后来还是她借着微弱的光线找到壁橱里的毛毯。盖在顾非宸身上的时候,他没醒,看样子睡得十分沉。靠得那样近,她才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气,以及某种冷冽的、仿佛薄荷一样的好闻的气息。
  她是家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从来没有亲手照顾过谁,可她轻手轻脚地替他盖了毯子,其实中央空调的温度适宜,但她还是担心他会着凉。
  这些曾经以为一辈子都不会考虑到的事,只是在那一刻,只是因为他,一切都变得轻巧而理所当然。
  莫非陈泽如的推断是正确的?秦欢被自己的想法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很快便逃出房去。赵阿姨正在客厅里打扫卫生,见她终于肯出来吃饭,连忙通知厨房。她却摆摆手,直接跑回自己房间,并且将门锁上了。
  当晚秦欢就这样饿了肚子,为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慌。其实她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第二天起来,先下意识地往楼下看了看。
  她房间的阳台正对着车库,确定顾非宸已经出门后,她才换了衣服下楼吃早饭。
  赵阿姨忍不住说:“你已经够瘦了,怎么还想节食减肥啊?可不能这样哟!”
  秦欢抿着嘴笑了笑,也不解释。过了好一会儿仿佛想起什么来,问赵阿姨:“昨天后来……他有没有说什么?”
  “他?谁?”赵阿姨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秦欢立刻改口,故作镇定地说:“哦,我是指顾非宸。我弄乱他的东西,他有没有不高兴?”昨天那些散乱在地上的牒片可都是顾非宸的收藏品,而她当时实在太慌张了,也忘了收拾。
  赵阿姨仍是一头雾水:“没有啊,你弄乱他什么东西了?”
  秦欢歪着脑袋想了想,摇摇头说:“算了,没什么。”
  她只是在早饭过后又跑去视听室,果然,影牒早已回归原位,但是椅子上随意搭着那条用过的毛毯,可见赵阿姨还没进来收拾过。
  这一天对于十九岁的秦欢来说,时光仿佛突然被拉长了。
  在这个平凡而又明媚的夏日里,明明什么都没变,却又好像有些东西正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其实她起得并不算早,家里也有各种运动和娱乐的设备,还可以玩电脑或看书,但偏偏觉得时间过得太慢。她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抑或是在期待着点什么。
  她在家里十分不老实地晃来晃去,最后把赵阿姨晃得眼花,忍不住停下手里的毛线活儿叫住她:“我的大小姐,这一上午你究竟在干嘛呀?”
  赵阿姨织的是一件儿童毛衣,选了浅浅的鹅黄色,秦欢听说她有一个机灵活泼的小外孙,这件衣服就是织给他的。
  秦欢坐到赵阿姨身边,像是突然来了兴致问:“织毛衣难不难?我妈妈都不会,我从来都没见过她做这个。”
  赵阿姨“哧”地一声笑了:“现在自己动手织的人少了。别说你母亲了,照我猜想,你周围应该都没有人会这个吧。”
  秦欢用力点头:“是啊。”
  “可是自己织的更暖和,特别是给小孩子穿的,又柔软又保暖。”
  赵阿姨把织成的小半件毛衣铺平了给秦欢看,一边笑道:“我们是老派的人喽,想当年我儿子女儿小的时候,衣服可都是我亲手做的呢。”
  “真的吗?真厉害!”秦欢赞叹了一声,正准备将小毛衣拿近了仔细瞧瞧,却只听见外面传来一声汽车喇叭声。
  那个声音似乎让她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一跃而起,忘了手里还拿着东西,直到往前走了两步才听到赵阿姨在身后喊道:“哎,小心毛线……”
  原来被她这样一带,沙发上的一团毛线跟着滴溜溜地滚到地板上。她回头看到,这才“啊”地一声停下来。
  “你今天是怎么了?毛毛躁躁的。”赵阿姨一边摇头一边说,又从她手里接过毛衣。
  秦欢不禁深吸了口气,似乎也为自己的失常感到懊恼。
  第六章
  正说话间,顾非宸已经进了屋。
  看到客厅里忙着收拾毛线团的两人,他的脚步略停了停,目光从其中一人的脸上掠过,随后便直接举步上楼。
  “吃饭了没有?”赵阿姨追在他身后问。
  他扶着楼梯扶手,声音平稳而又有些低:“不吃了,我睡一会儿。”
  直到顾非宸的身影消失在二楼的转角处,秦欢才慢慢收回目光。司机小刘这时也恰好停完车走进来,跟赵阿姨说:“家里有感冒药吗?顾先生好像病了。”
  仅是这么一句话,就让整个家都忙碌起来。
  赵阿姨连忙去找药,家中另一个帮佣的阿姨打电话给某医生,请他尽快来一趟,然后又叫厨房准备炖品和粥。秦欢有点不明白,她就经常感冒,小时候体质不好,打针吃药是家常便饭,家人也没有这样重视过。况且顾非宸是个大男人,平时看上去体格又好,她曾有一次无意撞见他在楼上健身房,虽然只有一个背影,但那身材好得依然足以让人喷鼻血。
  现在只是感冒而已嘛,用得着这么大阵仗吗?
  虽说有点不以为然,可是看着大家忙得团团转,倒显得自己无所事事,且不够关心顾非宸。所以,为了表达一个寄居者对于这家主人的亲切问候,秦欢想了想,终于还是三步并作两步上楼去。
  顾非宸的卧室离她的房间有一段距离。其实她不是没想过,不如干脆躲进自己房间任他们去忙,可是这个念头仅存活了一秒就被她掐灭了,又或者说,是她的双脚先于大脑的指挥而行动了。
  最后她在那扇深褐色的门板前停下来,深呼吸两下才敲门。
  隔了不大一会儿,里面便传来顾非宸的声音。
  她推门进去,他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连眼睛都没睁开,大概以为她是帮佣。
  她这时才有些尴尬了。
  其实住进来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进他的卧室,同时也是她到过的唯一一间年轻单身男人的房间。
  这样私人的空间,是属于顾非宸的,所以里头的气息仿佛也是他专有的,和他身上的味道很像,都有一种冰凉凛冽的感觉。
  秦欢下意认地打量着这间以黑白为基调的卧房,直到它的主人开口说话:“你怎么来了。”倒不像是个问句。顾非宸半靠在床头,深沉似海的眼神安静地停留在她身上。
  她微微一窘,随即编了个理由:“我想借本书看。”
  “我这里没有书。你去书房里找找,喜欢哪本可以随便拿。”
  话说得多了,她才发觉他的声音似乎已有些哑,声息也很低,仿佛是真的累,因为说完之后便又微阖上眼睛,胸口轻轻起伏。
  她一面瞥着他的脸色,一面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确实,这是什么懒借口呀!
  幸而她眼尖,瞄到床头柜上有一本杂志,于是立刻给自己圆谎:“我想看的就是那本。”
  顾非宸微微皱了皱眉,顺着她的目光侧过头去,停了两秒才又重新望向她:“《财经周刊》?”
  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在他的嘴角边看见一丝揶揄的笑容,可随即又怀疑是自己心虚导致的眼花,因为他下一句便是一本正经地许可道:“你有兴趣的话就拿去吧。”
  可是任谁都知道,她其实对生意场上的事毫不关心,更加不会关注国民生产值和消费水平这类冰冷的经济数据。
  但骑虎难下,她拿了一本自己这辈子压根碰都没碰过的杂志,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结果顾非宸突然又说:“这期有几篇文章都还不错。不如你就在这里看,顺便说说你的看法,或许我们还可以探讨一下。”
  这下她真的怀疑他是在耍她了。
  探讨?
  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居然提出要和她这个连校门都还未出的小丫头探讨严肃正经的财经问题?
  她不由得瞪着他,企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一点点戏弄的表情。
  不过,可惜没有。
  又或许是他太会伪装,就连嘴角那一点细微的弧度也仅仅闪现了一秒钟不到便又收了回去。所以看在秦欢的眼里,他只是握拳掩住嘴唇,侧过头去低低地咳嗽了两声,眉头也微微皱起来,看起来似乎极不舒服。
  秦欢虽然从小锦衣玉食,平素性格又有些嚣张跋扈,但其实她心软,最看不得别人生病,所以也不爱去医院,就因为那里病人太多会让她无所适从。此时顾非宸的样子让她的心小小的抽了一下,怀里捧着杂志,一时间竟然开始犹豫是否应该就这样离开。
  恰好这时赵阿姨进来,一并带来了医生。
  见到她,赵阿姨似乎有些吃惊,那位医生却是目不斜视,直奔床前。
  “感冒?有没有发烧,还有没有其他症状?”一边问,一边拿出体温计和听诊器贴近顾非宸。
  “你来干嘛?”可惜热心的医生碰到了不合作的病人,他的手被顾非宸毫不留情地拨开。
  这位医生也不恼怒,只是换上一副平静冷血的语气,并直起身体与顾非宸对视:“我只是怕你在我手上出事,会毁了我的大好前途。”
  “普通感冒而已。”顾非宸转过头,薄薄的嘴角紧抿着,朝秦欢看了一眼,很快便又对闻讯飞速赶来的医生坚决地下了逐客令:“这次不需要你。”
  “你确定?”
  “嗯。”
  “那行,随便你。”
  秦欢突然觉得这位医生虽年轻但真是好修养,居然仍旧慢条斯礼地说:“正好我还有别的病人在排队,这次的出诊费用记得结给我。”说完又忽然俯下身去,凑在顾非宸的耳边低低地说了句话。
  秦欢隔得稍远,听不清内容,但见顾非宸脸色更冷,薄唇里吐出一个字:“滚。”
  斯文俊朗的医生置若罔闻,冲赵阿姨吩咐说:“先别吃西药了。上回我带来的中药还有吧,煎了给他喝。”语气里隐约带着点报复的味道,不忘特别交待:“煎浓一些,效果会更好。”
  后来因为赵阿姨要去厨房帮忙煎药,而顾非宸的状态看起来真的不怎么好,秦欢便自告奋勇地留下来照看。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鬼迷心窍了,才会这样主动。其实她能做什么?从来都只有别人照顾她的份。
  “怎么,你还真想探讨经济话题?”英俊的男人半躺在床上,神色里掩藏着倦怠,拿眼角瞟了瞟她,似乎也有些诧异她的热心。
  秦欢有点下不来台,只觉得对方的眼睛太过深邃而犀利,仿佛能够看穿一切事物。她差点真的扭头走掉,可挣扎了两秒又气鼓鼓地找了把椅子坐下来,说:“我就喜欢在这里看书,怎么样?”
  其实她忘了,这里明明就是他的卧室,他本就有权赶她离开的。可是她大小姐惯了,心气劲儿一上来就什么都顾不上,认为自己不管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都是可以被接受或原谅的,至于一直以来都被顾非宸冷淡对待的事实,也都暂时抛到脑后了。
  不过这一次,她居然真的被接纳了。至少在她擅自坐下之后,房间的男主人并没有进一步表示反对,尽管他的脸色有那么一点点的难看。
  她暗自窃喜,看来自己也没有那么惹他生厌嘛!
  直到许多年之后,回忆起曾经的心情,她才恍然发觉自己当时有多卑微。只是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就足以让她乐上大半天,心里像是开出无数朵鲜花,灿烂而又明媚,胜过窗外艳丽的骄阳。
  想来那个时候,他不给她脸色看,就已经是对她最大最大的恩赐了。
  第七章
  那天下午,秦欢老老实实地坐在一个年轻男人的卧室里,尽管手里捧着一本杂志,但心思并不完全在这上面。她时不时会抬起头看一看,而顾非宸似乎是真的累了,一直闭着眼睛休息。
  他不搭理她,她就有点无聊,却也不敢出声。这辈子,或许只有那一段短暂的时光,是她最为小心翼翼、委曲求全的。
  时间过得很慢,一分一秒静静流淌,伴随着窗台上光线的偏移,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默默发了芽,那样小,却在一点一点沉默缓慢地滋长,带给她某种全新而又完全陌生的感受,涨得胸口微微发紧。
  在那个夏日漫长的午后,她看着他,只是这样看着他,就觉得心中仿佛被莫名的情感充盈鼓荡着,满怀欣喜。
  后来赵阿姨将煎好的中药端来,她才知道原来顾非宸一直都没睡着。
  闻到浓烈的药味,他坐起来,皱了皱眉,摆明有些抗拒。
  赵阿姨在顾家帮忙许多年了,待他就像待自己的小辈,耐心劝道:“快喝吧,万一哮喘发作起来又要吃苦头。”
  顾非宸紧紧皱着眉头,终于还是把一碗中药全数喝下去。
  见他一副痛苦别扭的样子,秦欢突然心生不忍,待顾非宸放下药碗,她径自端了杯水递上前去:“喏,给。”
  床上的男人抬起眼角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手中的水杯。或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晦暗,就连眸色也仿佛一并变得幽黯异常。他就用这样的眼神多看了她两秒,某种神思从眼底一闪而过,而她压根没注意到这些,只是尴尬地一撇嘴唇,声音也提高了些:“怎么啦?”她还是不习惯服侍人,这种端茶倒水的事,这辈子也没主动做过几回。
  顾非宸眉眼微动,却不作声,只是不置可否地伸手接过杯子,喝了两口之后将杯子顺手放到另一侧的床头柜上,躺下说:“我想睡一会儿。”连句道谢也没有,而且态度简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他重新闭上眼睛,表情线条忽然变得平静而又冷淡。他就是这种人,他的情绪似乎可以轻易影响周遭人的感观,因为下一刻,就连空气的温度都好像一下子降了下来。
  又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秦欢愣了愣,那边赵阿姨倒没察觉什么,将床脚的被子整理好,才过来轻轻拉住她的手臂,低声说:“咱们先出去,让他好好休息。”
  回到客厅,赵阿姨才发现这小丫头脸色不郁,便问:“怎么又不高兴了?”
  “没什么。”秦欢是真的有些气馁,明明一个小时之前,他好像还挺和颜悦色的呀。把那本枯燥的杂志往边上一丢,泄愤似的跌坐在沙发中。
  赵阿姨忽然笑了笑,也跟着坐到她旁边问:“在学校交男朋友了吗?”
  对于秦欢来讲,赵阿姨就像自己的长辈一样,她向来尊敬她,却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问。
  她微微瞪圆眼睛的样子让赵阿姨笑起来,仿佛是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所以故意接着又问:“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
  “没有。我没有喜欢的人。”秦欢愣了一下,迅疾澄清,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这般孩子气的举动,落在赵阿姨的眼里,再度引来会心一笑,却也不再故意逗她。
  晚饭顾非宸没有下楼吃,原本赵阿姨见秦欢无所事事,打算她帮忙把饭菜端上楼。可是她想了想,立刻表示拒绝。随便吃了两口之后索性直接跑回自己的卧室,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来过。
  接下去的几天,但凡有顾非宸出现的地方,她都刻意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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