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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居新时代

_3 月下箫声(当代)
  “你回来了?”连乐乐正翻菜谱,唰唰的,一页一页翻得飞快,瞄见韩涛,也就来得及招呼一声,“你换衣服吧,很快就有的吃了。”
  原来连乐乐会做饭吗?韩涛想了想,觉得有危机意识,赶紧回房间换了衣服出来,连乐乐没找到合适的汤的菜谱,她本人也不爱喝汤,于是决定作罢,把两个菜摆到饭桌上,准备盛饭的时候发现了烤鸭,欢呼一声,赶紧跑去厨房切葱丝。一边还叫刚走出来的韩涛,“你尝尝我的菜怎么样?”
  什么菜呢?韩涛凑过去,醋味扑面袭来,他有点猝不及防,被呛得鼻子一酸,几乎打喷嚏,盘子里的菜黑乎乎的,韩涛在心里囧了一下,脸上可不敢有丝毫表示,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块……万幸,熟了,虽然肉很老,很酸,很辣,但,能吃。另一盘比较好辨认,鸡蛋,不好辨认的是,鸡蛋上面浇的汤汁里的东西,他也夹了一筷子,嗯……圆葱芯的鸡蛋,味道够怪够特别,但,也能吃。
  这天晚上,连乐乐觉得自己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烤鸭真好吃呀,她一个人吃掉了半只鸭子,生活很幸福。韩涛看样子是很喜欢她做的菜,两个菜都吃光了,她只有做菜的时候尝了一点,现在都忘记是什么味了,不过他喜欢就好,她有烤鸭就很满足了,生活很完美,而更完美的地方是,韩涛吃完饭还非要坚持去刷碗,她最讨厌刷碗了,到处油腻腻的,弄到手上感觉真难受。
  这天之后,连乐乐就经常炒几个菜,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有天分还是没天分,反正自我感觉良好,因为她煮什么,只要韩涛在家,他都能替她吃光,她还得吃点别的找补,韩涛不在家她也不煮。后来还是一个周末回家,学会煮菜总得在老妈面前卖弄一下,结果她炒了几个“拿手菜”,老妈和老爸吃得痛苦万分,老妈还眼睛红红的对老爸说,“这孩子每天在外面过,自己就给自己吃这个,难怪瘦了。”
  “有那么难吃吗?”连乐乐不服气,自己尝了一口,呸,她马上吐了出去,菜叶子炒得太老了,就只有咸味,除了咸没别的味。肉,肉也老了,硬邦邦的,咬得动也嚼不烂,味道很奇怪,她每天做的就是这样的东西吗?连乐乐郁闷了,那韩涛是怎么吃进去的?难道就是因为太难吃,所以他才从来不让她尝一口吗?
  于是晚上回到家,连乐乐就又郁郁不乐,韩涛加班,回来发现家里清锅冷灶的,连乐乐垂头丧气的躺在床上,还以为她怎么了,赶紧过来关心。
  “韩涛,你说真的,我做的菜是不是特别难吃?”连乐乐等了韩涛半天了,赶紧爬起来,可怜兮兮的问他。
  “怎么忽然问这个?”韩涛一愣,明白连乐乐怎么了,她今天说要回家看爸妈的,估计是做菜给她爸妈,然后受到打击了。
  “别管我为什么问你,你回答就行了。”连乐乐不让他岔开话题,“是不是吃一口就想吐出来?”
  “没有,你做的菜其实味道很好,”韩涛没怎么想就说,“惟一差点,那就是火候了,其实刚开始人人都这样,总怕自己的菜不熟,所以会多做一会,不算什么问题。”
  “你就挑好听的安慰我吧,”连乐乐砰的躺回床上,长长的叹了口气,“本来想你每天那么忙,给你做点吃的能让你多点时间休息休息,结果我真是够笨的,做的东西这么难吃,根本是折磨你,你不用安慰我,我今天尝了,除了第一次做的菜之外,这好像是我第二次吃自己的菜,真难吃。”
  看着连乐乐一副非常受打击的样子,韩涛觉得很有必要鼓励她一下,其实他也不指望连乐乐煮饭给他吃,娶老婆也不是请厨子,何况他自己手艺很好,两个人一起生活,有一个人会做家务就足够了。但是,作为一个男人,其实下班回家,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也确实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情,他每天吃光连乐乐做的菜,不是为了哄她高兴,而是自己觉得很幸福。
  “我们换个思路想这个事情好不好?”韩涛坐到连乐乐身边,把她从被子里拖出来,“其实食物最根本的作用是让人吃了不饿,味道反而是其次的。我们为什么不天天去饭店吃饭呢?因为厨师的菜虽然看起来很漂亮,但是他只把炒菜当成工作去做,山珍海味或是萝卜白菜,他做起来都是一点感情也不掺杂的,所以菜里只能吃出味道,但吃不出感情。我爱吃你做的菜,或是你爱吃我做的菜,本质上不是因为菜的味道如何如何,我们跟五星酒店的大厨师哪怕是小饭店的好厨师都没办法比较,我们所以喜欢吃家里的菜,是因为,我们知道,在做菜的时候,我们心里想着彼此,因为我喜欢你,我愿意煮菜给你吃,因为你喜欢我,所以你那么不喜欢厨房,还每天花几个小时在里面忙碌,这样就足够了。”
  “你的意思就是,菜的味道不重要,谁做的才重要?”连乐乐眨眨眼睛,觉得这是第一次听说的新理念,“可是人家不都说,要抓住男人的心,得先抓住男人的胃吗?”
  “这都是骗人的理论,你听说过哪个男人爱上他常去的饭店的厨师吗?他们倒是抓住了男人的胃,但男人的心可不在他们身上。其实所谓的抓住,都是男人心甘情愿的,他因为爱上了女人,所以心甘情愿的被她抓住,不止是心和胃,还有其他的,你给他吃糠咽菜,他也乐意。但是他要是不爱这个女人,就算她天天满汉全席也是没用的。”韩涛笑了,他说,连乐乐怎么最近忽然喜欢做菜了,她是真没什么在厨房里的天分,手上成天大伤小伤的不断,如果可能,他还是希望她和以前一样就好,等着他做饭,他不能赶回来的时候,就到外面点两个菜,把自己喂饱就好。
  “好吧,你说的确实挺有道理的,”连乐乐点头,她做菜也做够了,决定不在折磨自己的手和韩涛的胃了,“那我要告诉松松,以后别那么辛苦给她家鹏鹏做菜了,她也比我灵巧不到哪里去。”
  “呃……”韩涛想了下,觉得自己有点矫枉过正了,连忙说,“人家喜欢做,你还是别打扰你家的好,何况,你偶尔也可以做点给我改善一下伙食。”
  第二十四章 同学聚会
  四月中旬,春花正盛,软风徐徐,人走在街上,也显得格外有精神。这会是新闻旺季,每天大街小巷都在上演着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事情,连乐乐每天忙忙碌碌,只有周末才能和韩涛忙里偷闲,拉着手去逛个街,不过日子过得倒也称心如意。如果不是校友录上的一则消息,连乐乐会觉得更快乐一点。
  “同学聚会挺好的,你干嘛愁眉苦脸的?”这天,在连乐乐第N声长叹后,松松忍不住过来问她,“你工作也挺好的,收入也挺好的,有房子有男人,也算小小的中产阶级,同学聚会即便不比所有人好,但比一半人过得好总是有的,你还发什么愁呀?”
  “你不了解。”连乐乐摇头,又叹了口气,对着手里的小镜子照了又照之后说,“我发现我老了,眼角都有纹路了,你说,这人这一辈子过得可真快,我们上学时候的事,好像就发生在昨天,可是一眨眼就不知不觉到中年了。我们这是高中同学聚会,毕业之后,我们十年多了吧,从来没有聚过会,这些同学我基本都没再见过,这种感觉你能明白吗?”
  “不明白。”松松摇头,“我们同学几乎年年聚会,同学聚会不就那么回事吗,大家吃吃饭饭,聊个天,发发牢骚,上学的时候不敢表的白,不敢说的话,成年了,在社会混久了,无所顾忌了,喝上点酒,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还别说,我们班成了好几对呢,都是同学聚会上勇敢勾搭的结果。”
  “真的吗,还有在同学聚会上……表白的?”连乐乐睁大眼睛,觉得勾搭这个词颇有贬义,“那多不好意思。”
  “呸,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松松说,“都多大岁数了,还有几年青春值得挥霍,年轻时候的感情比走到工作岗位之后的纯粹多了,上学的时候脸皮薄开不了口,上班了再不吱声就等着一辈子错过去了。”
  “也有道理,”连乐乐重新叹了口气,点点头。
  “连乐乐同志,”松松忽然凑过来,眼睛紧盯住连乐乐的说,“你为了同学聚会烦恼如斯,是不是因为……”
  “因为什么?”连乐乐也盯住松松,“表白这种事,和一个人的年龄无关,都是很私密的,除非是当事人,不然你是怎么知道的?”
  “反咬我一口是不?”松松脸色微微一红,退开两步说,“那也不能改变结果,你有问题,说,高中同学里,有当年暗恋的对象吧!”
  松松话音一落,办公室里一片寂静,众人的视线都投向这边,连乐乐飞快的转身,装成一本正经的打字写稿的模样,留下松松一个人接受众人目光的洗礼。
  晚上下班,连乐乐抓着松松去了趟商场。同学聚会这种事,要么不参加,要参加就得有充分的准备。什么算充分的准备呢?一套优雅点的服装是前提了,都是三十岁的人了,穿得太随便总归是不好看,而连乐乐因为工作的关系,每天不是跑车祸现场就是火灾现场要不就是上山下乡的,服装始终是休闲为主,鞋子也少有细高跟的款式,因为实在没场合穿,不过既然是同学聚会,那就只能出血破费一把了。
  逛街买衣服是纯体力活,一件一件的试,然后一件一件的否决,两个女人走得筋疲力尽,也没有找到共同认可的衣服,最后如果不是连乐乐接到了韩涛询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吃饭的电话,立刻在距离他们所在位置最近的一家店买下了一套衣服的话,她们可能还得换家商场继续逛。
  鞋子相对简单了,连乐乐有买固定牌子的鞋子的习惯,应季的新款鞋不过二三十个款式,一大半的款式连乐乐连看都不看一眼,喜欢的就那么两三种,试试,比较下,很快就买好了。
  临出商场之前,连乐乐又买了支睫毛膏,她家里的睫毛膏已经不好了,有点干,虽然还不到三个月,但打出来的效果已经有苍蝇腿了,平时对付一下还可以,不过细看,脱落的点点黑色就难看了,得重新买一支。
  这样大包小包的提着回到家,韩涛倒是没有太留意,只招呼连乐乐去吃饭,反而是连乐乐本人,有点小小的心虚,所以决定不提同学聚会的事。
  晚上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以至于夜有所梦,连乐乐居然梦到了读高中时候的事,说句实话,学生时代留给她印象最深的,除了大她两届打篮球特棒的学长之外,就是一场又一场的测验。学长姓甚名谁,甚至长成什么样子,她忘得一干二净了,但是考试的场景,深入骨髓,所以她理所当然的梦见了考试,貌似还是高考。出门之前找不到准考证,急得直蹦,找到准考证找不到去考场的路,恨不能哭出来。好容易进了考场,卷子发下来,连乐乐又大吃一惊,数学卷,居然是她最最最不会的数学卷,而且数学卷子上的题她居然一道不会,她不知道怎么就觉得那居然还是大学的高数,她怒了,觉得简直岂有此理,于是拍案而起,大声的对监考老师说,“卷子发错了!”
  “乐乐!”然后韩涛就冲进考场了,拿着她的笔就说替她答卷,连乐乐又急了,这不是公然作弊码?她要被取消成绩的,这回一急,人就彻底醒了,睁开眼睛,瞧见韩涛正支着身子叫她。
  “你做什么梦了,什么卷子发错了?”韩涛其实刚睡下,最近他在写一个论文,看资料,整理自己的材料,润色,总要熬到深夜,这次是刚刚睡下,就听见连乐乐喃喃的说什么卷子发错了,而且神情很紧张,担心她做恶梦,叫了她两声。
  “吵到你了?我去客房睡吧,”连乐乐睡得迷迷糊糊,就想爬起来去客房。最近韩涛很忙,他虽然什么都不说,但是她也知道,他睡得很晚,白天还常要做手术,睡眠不能保证可不行。
  “别动,”结果连乐乐刚刚坐起来,身子就被韩涛搂住了,她重心不稳,自然又躺回到床上,然后他整个人贴了过来,下颌枕着她的肩头,“抱抱,你睡吧,我也要睡了。”
  “哦,”连乐乐点头,下颌也贴着韩涛的肩头,感觉很暖很坚实,韩涛的身上总有淡淡的消毒药水的味道,他该是知道她不喜欢,所以用了她买的很香很香的沐浴露,连乐乐满意的闻了闻,然后睡着了。
  同学聚会就在周末,韩涛去加班了,连乐乐发了短信给他,说晚上出去吃饭,然后换了衣服,对着镜子照了照。镜子里的人还算年轻,至少她自己认为,看着不像三十岁这么老,只是据说一个人的眼神是最骗不了人的,那里面的岁月感非常浓重。其实那天对着松松,她有一句不大好意思说的感慨,是在她照镜子的时候忽然想到的,那就是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倒也不是她以美人自诩,而是实实在在的,忽然就冒出了这样的感叹。
  同学聚会在市中心一家大酒店里,聚会的组织者刚刚归国的海龟,定了最大的包房,能联系上的同学几乎都来了,连乐乐来得不早不晚,包房里坐了不少人了,但还有很多人没到。他们班的同学感情不算亲密,大抵跟几次分快慢班有关系,快班的学生彼此在意的就是成绩,大家很少在一起玩,而且在连乐乐记忆中,他们算是最后几个月临时组成的班级,冲刺高考忙得恨不能连自己姓什么都忘记了,所以这次的久别重逢,她没有想到,居然还能叫出不少同学的名字,最奇的是,还有更多的同学还记得她。
  “连乐乐,你当记者了?”已经有些发福的肖丹是当是连乐乐的后桌,她拉着连乐乐说,“我记得上学的时候,你话可少了,没想到你会选择当记者,真让人羡慕。”
  “羡慕什么,都是为了养家糊口,”连乐乐呵呵一笑说,“我记得当时你可喜欢汽车了,咱们靠窗户坐的时候,你总告诉我楼下过的是什么车。”
  “呀,你记性真好,我还真就这么点小小的爱好。”肖丹乐了,说,“以前我爱看车,后来结婚了,我老公给我买了台车,哎,这车自己一开就觉得累了,现在行人都说司机二百五,开车不看认,其实行人能好到哪里去,还不是照旧过马路车也不看一眼,开车的人一疏忽就得出事,累死了,对了,你们记者待遇那么好,是不是单位都给配车呀?”
  “我们跑新闻,单位有采访车,有司机开车,我们只要去采访就好了。”连乐乐一晒,觉得颇有些话不投机了,不过肖丹难得抓住人能和她说话,又开始滔滔不绝的讲她的孩子和老公,知道吴航过来叫她们入座吃饭。
  吴航就是这次活动的发起者,连乐乐口中的海龟。记忆中,他似乎该是个戴着眼镜,白白的,斯文得近乎秀气的男生,不过这次重见,连乐乐就有点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错了,眼前这个高大虽然称不上健硕但非常结实,有着被阳光晒成小麦色的皮肤和爽朗的笑容,还有一双很深邃的眼眸的男人,真是吴航吗?
  “连乐乐,你还是话不多,”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入座的时候,吴航正好坐在连乐乐右边,吃饭的时候桌上的男人都高谈阔论,女人说着妈妈经,连乐乐觉得哪边都插不上嘴,其实她是擅长在这样的场合说话的,甚至主导话题,这是她每天工作的一部分,但是现在是休息时间,她真是觉得累,如果她那么做了,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活得太不真实了。结果没想到,埋头苦吃的时候,吴航倒抽空和她说起话来。
  “还好吧,你是现在少有的几个说我话少的人,一般熟悉的人都觉得我这人特聒噪。”连乐乐随口说着,当然,这话不算撒谎,她确实变得很聒噪,可以动不动就给被采访对象上一台教育课,鼓励他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之类的。
  “是吗,你还聒噪?”吴航笑了,“我记得你以前就总是安安静静的,那时候还想,你的性格,当个老师应该蛮好的,没想到你当了记者。”
  “哈哈,我当时还觉得你话很少,想着你理科学得好,还以为你会做科研呢,也没想到你学了工商管理,到企业高管去了。”连乐乐想想,那个时候她真是满安静的,一心想上师范,当老师,结果高考分数倒是够了,可惜报得太高,提前批次没走上,生生去了第一志愿,入了新闻这一行,阴差阳错的,开始以为会很难受,没想到最后竟也爱上了,一干就将近十年。
  “那几年工商管理火呀,但是等到大学一毕业就发现这专业坑人,根本不好找工作,我一琢磨,同学都改行当会计做出纳了,我不如继续考个研,看看能有其他出路不。”吴航说,“那几年国内研究生也不好考,我也不想再耽误工夫复习,就申请了国外的学校,外面的机会比这边多点。”
  “现在衣锦还乡也好呀,大家都很羡慕呢。”连乐乐说,“听说这次你都是亚洲区的副总裁了。”
  “什么副总裁,还不是给人打工。”吴航无所谓的耸耸肩说,“主要也是在外面呆了几年,想家了,外国的饭菜怎么吃都是一个味,牛排永远带血丝,哪有咱们家的炒菜香,你都不知道,前两年我在德国呆了一阵子,去当地朋友家吃饭,一进厨房,把我吓得,以为进化学实验室了,什么量杯、天枰的到处都是,他家女主人特意学了两道中国菜要做给我吃,就这个咸盐放多少,就在那里量了好几分钟,你说那菜能好吃吗?”
  “真的假的,”连乐乐笑了,德国人古板出了名,但是做菜也不用这样认真吧,还用天枰量,虽然她不会做菜,也知道炒菜凭的是种感觉,可不是教材上刻板的规定。
  “骗你干啥,真的,后来我看不过去了,自告奋勇,我也不会做什么,就圆葱炒鸡蛋,结果我自己愣没吃上几口,都让他们家人给吃了,最后盘子舔得溜干净。”吴航夹了一筷子菜,闭着眼睛品了半天味道,然后看着连乐乐说,“瞧见没,人家就这么吃了我的菜,而且从此之后,经常邀请我去他家下厨,每次都做这个菜,最后我吃腻了,人家还没吃够。”
  “你就可劲吹吧,今天的牛肉都是你吹死的。”连乐乐笑得很开心,发觉吴航这个人,在国外转了一圈,别的学没学到是不知道,但是贫嘴这个技术,很纯熟呀。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热闹,诶诶,吴航,你不对呀,你就顾着和连乐乐说话,我们大伙都观察半天了,这怎么行,来来,罚酒。”一个连乐乐叫不出名字的男人拿着啤酒过来,二话不说就给吴航满上了,末了也不放过连乐乐,“听说记者都是海量,连乐乐,你也得喝一个,不然是不给我们全班男同学面子。”
  一杯酒上升到如此高度,连乐乐不好意思再退却,她确实不怕喝酒,这是一段说起来颇为有趣的历史,也是为了新闻,很多新闻都来自于酒桌,不喝不行,连乐乐开始的时候喝一杯啤酒就不走直线,后来能喝两杯,再后来能喝多少自己也不知道了,她就有一个原则,不喝白酒,因为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喝,怕被撂倒了丢人现眼。
  “你们攀比人家女同学,丢份不丢份?”没想到吴航倒拦在前面,拿下连乐乐的酒杯,喝干自己的,又喝干了她的,“我替她喝了,来,咱们继续。”
  “你凭什么替她喝酒,这事不对呀,”先前给连乐乐倒酒的男同学意味深长,“这可得给大家个合理的说法,不然可不能蒙混过关。”
  “要尊重女士,不能勉强女士,”吴航说,“喝酒是男人的事,咱得尊重女士不是,来来来,我敬哥几个一杯,不喝是不给我面子。”这样一闹,总算把眼前的尴尬闹过去了。
  连乐乐琢磨着,再坐下去,这些男同学都喝到位了,真保不准和松松说的一样,酒壮胆,什么话都开始说,看着几个女同学陆续告辞,就也站起来,对吴航说,“今天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饭,今天我就先走了。”
  “这就走,不多呆会?”吴航站起来,一脸惋惜,“大家好容易见一次,没事多聚一会也好。”
  “太晚了,现在社会治安可不如前几年,我得早点回家了。”连乐乐想都不想,就拿出了招牌理由。天太晚了,任何人都不会强行留客,万试万灵。
  “我看看,”吴航看了看手边,说,“原来都这么晚了,那我送你回去吧,走吧,咱们先出去。”
  “这里还有不少同学呢。”连乐乐一愣,吴航今天是主人,他送她走,那客人怎么办?
  “他们还得喝一会呢,我先送你,回来再喝。”吴航说完,不由分说,当先走了出去。
  第二十五章 暧昧是种境界
  第二天上班,连乐乐去了趟法院听一个案子,回来的时候怒气冲天。松松刚送走一个采访对象,过来拍拍连乐乐说,“你早晨吃火药了咋的,这脸黑的,包公都不如你。”
  “别提了,今天郁闷死了。”连乐乐愤愤的说,“今天去法院听个案子,因为是原告直接找的咱们,就没经过法院宣传口,你知道这大门进得多憋气,居然要搜包,你说法警有什么权利搜包?”
  “还搜包呢?”松松也很惊讶,“不是有安检门吗,你进去的时候大门响了?”
  “安检门还没进呢,就拦住我,不搜包不让进,简直是太气人了,”连乐乐说,“你说本来咱们接到消息去的就晚,我是真有心和他理论理论,可是这案子也不等人呀,越想越生气。”
  “算了,下次咱们早一会去,他要还搜包,就和他一起算账,”松松安慰连乐乐,然后一脸坏笑的说,“我知道了,其实你不是真为这事生气,你是想转移我的注意力,说说吧,逃避是没有用的,昨天晚上同学聚会如何呀?”
  “你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连乐乐绷不住,无可奈何的笑了,“我想了这么一早晨,想到这个挺可恨的事想转移你的注意力,你的思路怎么就跟不上呢?”
  “我不需要跟上,我就想知道我想知道的事,”松松摇头晃脑,拉了把椅子坐在连乐乐身边,“说说,有艳遇吗?”
  “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艳遇,你言情小说中毒了?”连乐乐伸手推了松松一把,“离我远点,怪热的,别贴乎这么近,我对你没兴趣。”
  “大姐,你对我有兴趣,我对你也没兴趣,”松松退开点,又抓着连乐乐的手摇晃,“快点说说,别吊人胃口。”
  “有啥好吊胃口的,一帮三十多岁的男女,人到中年,拖家带口的,不是说孩子就是说老公怎么了不起,要不就是炒了什么股票,开了什么车,没劲到极点。”连乐乐想了想说,“去了其实挺后悔的,我们班当年也有几个小帅哥小美女,这会一看,完了,帅哥都发胖走形了,美女都成孩子他妈了,美好的记忆都被破坏了。”
  “有没有你说这么严重,”松松撇嘴,“要不怎么说,你这人本来看人就挑剔,又被你家韩医生把眼睛养得更刁了,谁在你眼里都是粪土了,对了,你不是说这次吃饭是你一个海归同学请客,他怎么样?”
  “还好吧,我们原来就不熟,也没说什么话。”连乐乐回答得很快,一半真来一半假,真的是原来她跟吴航是真的不熟,虽然同在一个班级里学习了一年,但是连乐乐高中之后就很少和男同学说话,那个时候喝现在不一样,男女大防,男生和女生说多了话,从同学到老师,都开始盯着瞧着了,弄不好无中生有也是要找家长的,作为乖孩子,连乐乐是绝对遵守规则的,上高中的第一天就决定,除了同桌之外,不和别的男生说话,默……她高中三年的同桌,想想,好像都是女生。
  假的那一半就是,其实她和吴航在这次聚会说了很多话,也不算是她有意要说的,主要是一桌人坐着吃饭,大家都有说话的伙伴,如果就她没有,那太无聊了,而且吴航又坐在她身边,没道理舍近求远再和别人说话,何况……
  何况,吴航还自告奋勇非要送她回家。
  连乐乐从来没觉得,她家住得那么远过,而且要命的是吴航非要说,走走可以醒醒酒,几次出租车到了眼前,连乐乐都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咱们是高三才同班的,是吧?”吴航一边走,一边问连乐乐。
  “是呀,原来你在一班吧,反正我在五班,”连乐乐想了想,吴航是数学老师的侄子,数学老师是一班的班主任,所以他一直在一班没错,只是不知道他后来为什么选择了文科。
  “估计你没听说过我,但我早就知道你,你信不信。”吴航走了两步,回头看连乐乐,然后说,“当时你在咱们年级可有名了,你自己知道吗?”
  “我?”连乐乐吃了一惊,她这种不言不语型的女生,还在年级有名,有没有搞错?
  “对,就是你。”吴航想到了什么一样,忽然笑了起来,“看来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我怎么了?”连乐乐挠挠头,她着急或是囧了就会有这样的小动作,常被松松说装嫩,可是她真的不知道呀。
  “高一的时候,校级篮球赛你还记得吗?”吴航问连乐乐。
  “记得呀,”连乐乐赶紧点头,那时候他们正军训呢,开学的第一个礼拜,打篮球没高一学生的事,但是拉拉队非他们莫属。当时只要军训一解散队伍,他们都冲到篮球场边去看热闹,给学校的师兄们加油助威。其实连乐乐是个体育盲,只多少会打一点排球,因为她读的小学和中学都是排球特色校,玩了七八年的排球,打不好也比一般人强点。但是对于篮球她就一无所知了,就是在那场篮球赛上,她第一次知道三分球,高三的一个帅学长最擅长投三分球,那叫一个准呀,每次连乐乐都跟着同学兴奋得大喊大叫,然后此后三年,对这位连名字都忘了的学长念念不忘。
  “那你记得什么?”吴航故意问连乐乐。
  “记得三分球,”连乐乐不好意思的笑笑说,“其实我一点不懂篮球,那场比赛上,我才知道三分球的说法,哦,还记得高三一个学长篮球打得特别棒,好几次带着咱们校队绝地反击,而且反败为胜。”
  “到底是记者,这词都是一套一套的,”吴航笑了,说,“但是我,不准确,我们吧,很多男生记得的和你可不太一样。”
  “你们记得什么?”连乐乐想了想,没觉得比赛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们记得,有个女同学,一点不懂篮球,还对裁判的判罚非常不满,说人家吹黑哨,后来咱们校队输了三分,无缘决赛,这个女同学站在篮球场边就哭了,把裁判弄得手足无措的。”吴航说,“我们都觉得这女同学特有意思,就互相打听,想知道她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啊!”连乐乐囧了,这件事她早就忘了,但是发生过的事,经别人一提醒就总是会想起来,那该是她刚上高中的时候,发生过的最糗的事情了,所以她感激四下看,想着地缝在什么地方,有就吱一声,她要钻进去,她必须钻进去,眼不见心不烦。
  “啊也没用,”吴航哈哈的笑了起来,“你当时抗议裁判还算正常,可是后来你哭什么呢?”
  “这个……”连乐乐叹了口气,眼前是一条刚翻修过的柏油路,别说地缝,路面上裂纹都没有一条,她无处藏身,只能坦然面对提问,“我小学中学都是特别有集体荣誉感的人,孩子小嘛,以集体为家,爱班级爱学校都很正常,那是我第一次看篮球赛,然后咱们校队打得还那么好,我就特别希望他们能得冠军,希望太大了,失望的时候就很难受,我眼泪窝又浅,当时就没忍住。”
  “嗯,有道理,那个时候咱们都差不多,校内竞赛的时候,就向着自己班级,校际竞赛,就向着自己的学校。”吴航不想让连乐乐太糗了,赶紧把话题带开,事实上,当时他们都觉得这个女生有趣之极,偶尔在操场上遇上,都偷偷眨眼睛偷笑,不过看起来,就连乐乐这根迟钝的神经,她是没发现什么,也好,幸好没发现,不然今天见面,怕是会尴尬呀。
  “对了,不是就这么点小事,你记着十几年吧,吴航同学,你这样可不好,男子汉大丈夫,得心怀天下,这么芝麻绿豆的小事,你怎么可以还记着?”连乐乐存心岔开话题,决定把话题从给自己身上,转移到其他地方。
  “好大的帽子,”吴航笑得非常开心,他多喝了两杯,比平时话多,“高二的时候各个班的男生私下里选谁是班里最漂亮的女生,这事你知道吗?”
  “我也不是男生,我怎么能知道?”连乐乐来了兴致,当年原来他们班还有班花吗?她怎么不知道。
  “想你就不知道,”吴航点点头,“那你自己榜上有名的事,你知道吗?”
  “我?”连乐乐万分惊讶,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眼睛睁得圆圆的,有些不可置信,“还有我?”
  “是呀,要不怎么说,我和咱们班不少男生对你的记忆都很深刻呢?”吴航说,“那时候各班都偷偷写了名单,嘻嘻,我们下课的时候就到处去看美女。”
  “晕了,真的假的,我觉得咱们那时候的孩子就知道学习,都不和异性说话,怎么咱们的记忆差别这么大?”连乐乐抓了抓头发,想到学生时代的生活片段,总是让人觉得愉悦的,不过吴航说的这一段,她可真是头一次听说。
  “那是你自己这么认为了,”吴航说,“那时候你也不爱和男生说话,脸上都写着男生别靠过来的字样,我们即便想和你说,也怕你翻脸。”
  “我的脾气很好好不好?”连乐乐不服,她哪里那么容易和人家翻脸?
  “那还敢指责裁判老师的判罚?”吴航存心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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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知者无畏呀,我那时候不是不懂嘛,你怎么还老咬着这件事不放?”连乐乐脸红,想着这种敢对不公平的事情“开炮”的事情她现在是常做的,但是自己当年怎么可以这么勇敢,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嘻嘻,看来,她天生就是要吃记者这碗饭的。
  “对了,连乐乐,”又走了一会,吴航回忆了很多和连乐乐记忆中不一样,但是她偏偏也记得有这么回事的事情,两个人又说又笑,都觉得那个时候人傻得可爱,然后吴航忽然停住脚,认真的叫了连乐乐的名字。
  “干什么?你别弄这么严肃的表情,我看着紧张。”连乐乐不知道吴航又唱哪一出,也站到了一步之外的地方。
  “听说你还没结婚?”吴航问了句让连乐乐几乎咳嗽出来的话,没错,今天同学聚会,不少同学都对她至今未婚表示惊讶,然后都说她肯定是挑花眼睛了,默……她怎么没觉得是挑花眼,这些年眼前摆着可挑的都是些烂桃花,就一朵好的,她可没错过。
  “是,是没结婚。”连乐乐点头承认,同居和结婚还差好长一段路要走呢,不过吴航为什么要这么问她?
  “你有男朋友了吗?”吴航又问,表情居然很严肃,和刚才逗她乐的时候截然不同。
  “有呀,怎么想起问这个?”连乐乐困惑呀,没错,几个月前她还是快乐的光棍一名,但是现在,她有韩涛了。嘻嘻,不知道韩涛晚上回家吃了没,她发现其实韩涛也是懒的,她在家,他就四菜一汤的准备着,她不在家,面包牛奶他也能对付一顿,这个习惯不好,回去要是他没做菜,又对付的,她就得严肃的批评他,男人也得爱惜自己的身体呀。
  “哦,”吴航点点头,“随便问问,我想,你不该没有男朋友。”说着,又转头向着连乐乐家的方向走去。
  “那你呢,你结婚了吗?”连乐乐想,说话这种事,也是礼尚往来的,人家问过她了,她也得问问,还别说,刚才吴航在桌上说了很多自己的事,还真就没提这个。
  “和你一样,单身贵族。”吴航笑笑,“像我这么四海漂泊,居无定所的男人,谁家姑娘能看上我呀。”
  “得了吧,你还四海漂泊居无定所?别把自己说得好像古代侠客似的,你整个一剥削阶级,你们那个公司我听说过,出名的高薪,看上你的姑娘肯定特别多,就是你没看上人家。”连乐乐撅嘴,不信吴航说的话,她是女人她知道,这种三十岁上下,事业有成,长得还很不错的男人,对二十岁到同龄的女人都非常有杀伤力,他都不用有什么表示,就得有大把的女孩愿意贴上去,谁不想少奋斗个几年,坐享其成呢?
  “诶呀,那勉强算成是爱我的人儿我不爱,我爱的人儿不爱我吧,所以蹉跎了,可怜吧?”吴航耸耸肩,转头看了一眼连乐乐,“要不我也不能回国,这外国倒是都是洋妞,可大家生活习惯诧异太大了,她们的行为举止都实在不合中国人的胃口,我妈就说,我要娶一洋妞,她就跟我断绝母子关系,我想着不行呀,一辈子就这一个妈,她不要我可不行,就赶紧回来了,现在往街上一走,就舒坦了,到处都是和自己一样的姑娘,看着就顺眼。”
  “哈哈……”连乐乐又被逗笑了,笑过之后想到一件事,“对了,你真没女朋友吗?”
  “没有呀,比钻石还真,”吴航转头盯住连乐乐,“怎么,你决定成全一个大龄未婚男青年,给我当女朋友?”
  “少扯,我是想,我们单位未婚的姑娘特多,我们这行找对象都难呀,小年轻的时候工作忙,有句形容我们的话是怎么说的,起的比鸡还早,吃的比猪还烂,干的比驴还多,那叫一个忙得没日没夜的,周六周日还得值班,谈恋爱呀、约会呀,都需要时间,我们也没有时间,就没什么机会谈恋爱,都拖成大龄了,怎么样,我给你介绍一个?”连乐乐想,吴航条件很好,要是真有心找女朋友,还真是个不错的对象,虽然她从来没当过媒人,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就是把想着合适的男女往一起介绍一下呗,成不成的,就当交个朋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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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行呀,”吴航无可无不可的说,“就挑个和你差不多的就行,我的电话你有吧,欢迎随时骚扰。”
  晚上回到家,韩涛果然是用她的零食——牛奶和面包对付了一顿晚饭,为此连乐乐对他进行了认真严肃的批评教育,这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得爱惜再爱惜才对。韩涛点头,表示积极接受领导的批评教育,以后一定注意。
  “你不在家,我一个人吃饭一点味道也没有,”搂着连乐乐在沙发上看电视,韩涛说,“你们同学聚会好玩吗?”
  “没什么意思,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比学习,现在比谁当了官,谁有钱,谁嫁得好,谁孩子聪明,有什么好比的呀,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不就得了,别人好,别人的钱还能揣你兜里?”连乐乐哼了一声,“我在校友录上看人家别的班级同学聚会,都可亲近了,怎么到我们班就变样呢?”
  “大家这么多年不见了,不从这些简单话题入手,感情哪那么容易联络。”韩涛安慰她,然后说,“你们是AA还是有人请客?”
  “哦,有人请客,我们班有一个海龟,回来当大集团的亚洲区副总裁,有钱人了,他请我们。”连乐乐说,“他人还不错,就是没有女朋友,我还说给他介绍一个,你们医院有合适的没?”
  “什么标准呢?”韩涛一愣,倒不知道连乐乐还有做媒的潜质,不过还是配合的说,“我们医院医生护士倒是不少,你的同学要这么优秀,怕是条件很高吧?”
  “条件?”连乐乐想,吴航怎么说的来着,他说和她差不多,和她差不多,是个什么样?大龄的?
  “怎么了?”韩涛看连乐乐苦恼了的样子,把下颌搭在她的肩头蹭了又蹭,“很奇怪的条件吗?”
  “还好吧,”连乐乐赶紧反驳,她这样的,是个很怪的条件吗?不可能,她是多大众的一女人呀,“我想了半天,原来当时他没具体说,就是我说给他介绍个女朋友,他说也行。你说,是不是我热心过头了?”
  “应该不是,”韩涛乐了,亲了亲连乐乐的脸颊,“回去睡觉吧,反正他也回来工作了,要是需要,他会拜托你的。”
  “嗯,”连乐乐想想也是,这种事得两厢情愿,吴航当时的态度也不明确,作为一个曾经不得不去相亲,还得见些歪瓜裂枣忍受痛苦的人,她深知这种痛苦的煎熬,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还是等吧,要是吴航真找不到对象再说。
  第二十六章 迷惘期
  这天晚上,经过吴航的提示,连乐乐倒是想起了不少高中时候的事,躺在床上睡不着,就给韩涛一件一件的讲。其实高一看篮球的事,她本来是不想说的,太糗了,但是和韩涛背靠着背躺着的时候,她的嘴好像就没把门的了,不知不觉就提到了这件事上。
  “你说我当时是不是特别丢人,不懂还瞎嚷嚷,那次真是害得我以后的高中三年都不敢再大声说话。”连乐乐说完,半天没听到韩涛出声,忍不住动动肩膀,碰碰韩涛,“你睡着了?都不理我?”
  “没有,”韩涛回答得倒是很快,连乐乐爬起来想去看他是不是在偷笑,结果韩涛猛的一翻身,连乐乐猝不及防的整个人就扑到了他的怀里。
  “你说什么没有,是我没有特别丢人,还是你没有睡着?”闷在韩涛怀里,连乐乐还没忘记问。
  “都没有,”韩涛若有所思,手指轻轻插进连乐乐的头发里,忽然问她,“当时你为什么那么激动呢?现在也不看你爱看什么球赛。”
  “真想知道?”连乐乐抬起点头,维持呼吸,然后韩涛就拿下颌来蹭她的脸,可能是到了夜里的缘故,韩涛的下颌冒出了胡子茬,扎在脸上痒痒的,连乐乐赶紧拿手捂住脸,“说了你不能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韩涛反问她。
  “先说不生气,然后再告诉你,不然不说了。”连乐乐觉得捂住自己的脸不得劲,于是该为按住韩涛的脸,不让他乱动。
  “嗯,我生气。”韩涛点头,胡子茬又扎得连乐乐的手掌痒痒的。
  “那时候小,刚进高中,第一次看篮球比赛,觉得我们校队一个高三的学长投三分球特别帅。”连乐乐想想,觉得说给韩涛听也无所谓,她对那个高三学长充其量是暗恋萌芽状态,因为她当时觉得自己做了糗事,以后看见那个学长都绕路走,如今连人家的名字都没一点印象了,应该不算什么,说给韩涛听,也是让他对她有个全面了解,其实连乐乐是再正常不过的女人,会爱看帅哥,会犯傻气。
  “就这样?”韩涛的声音微微上扬。
  “嗯,就这样,我做了这么糗的事,怕被笑话,那天之后,看见高三的人,我都恨不能绕出几里路走。”连乐乐点头,非常郁闷的说,“你怎么不笑,我们同学现在说起来还笑话我,你是不是觉得我从小就傻得挺无药可救的?”
  “那不是傻,只是很可爱,”韩涛不假思索,然后忽然又说,“你现在还喜欢看篮球吗?”
  “不看了,那之后我也不看篮球,这样才能忘了自己曾经那么犯傻过。”连乐乐赶紧摇头,她现在忙呀,好容易休息了就想睡觉,对任何体育运动都是没爱的。
  “这样呀?”韩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遗憾的味道,隔了会才说,“我好想没和你说过,其实我也会打点篮球什么的,下个周末,还约了人准备去打球,以为你会乐意去帮我助威呢。”
  “你打篮球?”连乐乐抬头,“你投球准吗?”
  “一般般吧,业余水准,肯定不专业。”韩涛想了下说,“要是你不愿意去看球,那我就和他们说,不去玩了,陪你逛街去吧。”
  “逛什么街,也没东西要买,”连乐乐赶紧说,“你去打球吧,我去看球,我给你加油。”
  “一言为定,”韩涛笑了,在连乐乐额头上亲了一下,把她放回床上,这一夜,连乐乐没再做什么奇怪的梦,不过倒梦见灌篮高手了,流川枫啪啪的拍着球,她等着看投球,结果他就啪啪的在地上拍,就不投篮,连乐乐怒了,自己在梦里告诉自己,现在是做梦,他不投球也不能惯着他,咱换频道……
  _____________
  距离星期日韩涛的篮球赛越来越近的,连乐乐却失去了看球的兴奋劲,因为她遇上了点小小的麻烦,起因就是一条简单的新闻线索。
  那不过是看起来很简单的男女情感纠纷,男人打来电话,诉说与女友相识的经历,他说自己是开饭店的,认识了一个来饭店吃饭的年轻女孩,然后互生好感,短暂同居过,这期间,女方的家人都来他们饭店吃过饭,算是认可了他们的关系,但是前几天女友忽然不见了,他打听之下才知道,女友在他饭店里认识了一个大老板,然后跟人跑了,还带走了他不少钱,他几次找女友,想让她回心转意,结果这一天,女友的家人却说他骚扰他们,然后一怒带人冲到他的饭店,把饭店里的东西砸得稀巴烂。
  连乐乐觉得,可能是天气太热,让她的判断力受到了影响,按照男方提供的女方电话拨打后,对方关机,她就给两个人化名,然后写了稿子。结果稿子见报之后,那个男人的前女朋友却带着家人找到报社,说稿子里写的全部不是事实,她没有和开饭店的男人成为男女朋友,他们一直只是普通朋友,男人喜欢她,但是因为男人曾经想拉着她去吸毒,所以她和家人都坚决没有同意,如今这篇稿子见报后,对她造成了巨大的负面影响,她觉得活着都没什么劲了,被人说得这么不清白,死的心都有了,要连乐乐承担由此而生的全部后果。
  “化名了,根本没提你的真名真姓,怎么能说对你产生了巨大的负面影响呢?”连乐乐试图和她们平心静气的沟通。
  “化名也没用,认识我的人一看就都知道是我。”女人说。
  “那不就证明这都是新闻事实吗,不然他们怎么一看就是你?”连乐乐反驳。
  “不是事实,我告诉你,这全不是事实。”女人拍桌子,“你根本没采访我,就听他怎么说怎么是呀?那你怎么不听我说,我也说个事,你也随便就能给我登在报纸上吗?”
  “你可以说,只要是新闻,”连乐乐无语,似乎每个来报社闹,说新闻不真实的人都会说这句话,也奇了,他们是怎么一起想到的呢?
  “我不和你说,找你们领导来,我投诉你,你和那个人什么关系呀,他怎么说你怎么写,我怎么说你怎么不写?”女人和家人一起提高的音量,于是这小小的一角就成了办公室视线关注的焦点。
  连乐乐部门的主任过来了,女人坚决要求给她登更正,恢复她的名誉,连乐乐无奈,又给那个男人打电话,半个多钟头后,男人来了,对于他们是不是男女朋友,有没有同居,女人有没有和别的男人等等焦点问题,他们分辨了半个多钟头,女人和家人气哼哼的走了,然后自此之后,几乎每天都给连乐乐打电话,或是哭或是骂,今天闹着要死,明天闹着要活。
  “我郁闷了,”再又接到女人拿不同手机打来的电话之后,连乐乐欲哭无泪的抓着松松,“你说就这么一小事,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主?”
  “那女人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松松无比同情连乐乐,他们干记者这行,最怕最忌讳的,就是有人来闹,说见报的新闻不是事实。这点上,报纸和电视比,先天就不占便宜,电视有画面,谁说的一目了然,一般也闹不到记者这里,而且电视画面几十秒就、一两分钟,唰的就过去了,有点误差也不大容易被人捉住把柄。但是报纸不同,它一天印刷几十万份,一年两年的,有心想找都能找到,所以来闹事的人就比较多。
  这件事回到家里,连乐乐也和韩涛说了,韩涛问她,“没采访到女方,为什么不等两天,她的电话通了再写稿呢?”
  “没法等,新闻有时效性,他的饭店被砸是新闻,这是新闻引申出的东西,如果我不写,其他家报纸采访到了,登了,我就是漏新闻,一样要挨罚的。”连乐乐叹了口气,新闻这东西,一日一了,不写不行,有些风险,无可避免。
  “那既然这样就别闹心了,也不是你的错。”韩涛安慰她,“回到家就别想单位的事情了,什么职业都有风险,新闻这种事还不是严谨的科学,它很多时候是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的,人心隔肚皮,说的是真是假,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咱们也不能因为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
  “话是这么说没错,”连乐乐叹气,最近她好像进入到了一段职业迷惘期,首先是对新闻不像过去那样由衷的喜爱了,什么样的事情都很少能让她觉得有激情有感觉。这算是老新闻人的悲哀了,她干了将近十年了,什么人什么事都见过了,今天的新闻和前几天甚至前几年的新闻都没什么根本的区别,每天都有车祸、火灾,恶性伤人时间,跳楼,求助等等,这些稿子,每一个类型她都写过成百篇大同小异的报道,再写的时候,真是觉得无聊到想吐。再有就是体力上也渐渐跟不上了,新闻算是地道的青春饭,人的年纪稍稍一大,体力就明显跟不上新闻发生的节奏,每一天早晨,她出门的时候都觉得累,好像一夜里的觉都白睡了,白天有了事情能稍微精神点,到了晚上却更累,看电视的力气好像都没有了,只想躺在床上睡觉。
  “你最近很低落呀,”韩涛让连乐乐枕着他的腿躺在沙发上,“累了?”
  “嗯,特别累,”连乐乐点头,“你都不知道,我觉得我不止身体累,心也很累,干得久了,我都觉得我不大相信人了,那些被采访对象和我说什么,我都觉得他们好像说的不是真的,被骗怕了,他们拿记者当枪使,我们为了一条新闻,心知肚明还是得忍着,你说图点什么呢?就是那点工资。”
  “别想太多了,”韩涛摸摸连乐乐的头发,“工作是为了更快乐的生活,如果工作不能让你更快乐的生活,那你想想,你还喜欢这份工作吗?还喜欢就调整一下心态,不喜欢咱就转行,要不你在家,我养你也没问题。”
  “不要,”连乐乐马上摇头,她对新闻这份工作情感复杂,爱恨交织,也不是没想过放弃,事实上,她最近几年有很多次想过放弃了,干不动了,心也被磨得坚硬了,这些变化她都不喜欢。加上报社一年一年不断有新人近,旧人出,很多当年一起奋战在新闻最前线的人都改行或者转去报社的考评、编辑等等的二线部门了,只有她还在每天每天的重复差不多一样的工作,这也让她挺灰心的,可是不干记者干什么呢?连乐乐想了又想,她没什么专业特长,不懂技术含量太高的活,不干新闻,她也不能就在家呆着,还得天天找工作。现在她三十岁了,不尴不尬的年纪,老不老,年轻不年轻,转行一切得从头做起,先不说别的单位能不能给她转行重新开始的机会,就是她自己一想到进了新单位,得像孙子一样从头干起,每天打水扫地,就觉得挺吓人的。何况她还没有结婚,如果一旦失业了,那简直就是要命,她会被连爸爸和连妈妈念叨死,呜呜……
  “连乐乐,说句实话,”韩涛的话打断了连乐乐的胡思乱想,她看向他。“我觉得,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犯傻时候的样子。”韩涛一本正经的说,“你职业起来,太严肃了。”
  “女人本来就是这么矛盾的,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连乐乐摸了摸脸,她变得严肃了吗?也对呀,她现在想的就是有关后半生的严肃问题,这些年无论怎么辛苦她都努力工作,不就是为了早点攒够钱准备退休吗,这是多严肃的问题。
  “看来好像来不及了。”韩涛笑笑,把连乐乐拖进怀里,轻轻摇晃,“你不用这么辛苦,要是累了就休息休息,找男人是干什么的呢?就是为了让他干活,赚钱,然后让你自己享受。”
  “别说的我跟地主老财似的,这不是□裸的剥削?”连乐乐笑了,话说,韩涛的工资卡和存折交到她手里之后,她真是觉得很紧张,钱得找个安全的地方放着,韩涛的钱她也没动过,反正也是韩涛承担了大部分买生活用品和食物的工作,她没什么用钱的地方。
  “是我心甘情愿被剥削,”韩涛亲亲她,抱她回房,他还要看一些资料,看着连乐乐心情好点了,人的疲惫感又上来了,韩涛就哄着,让她早点睡,休息好。
  韩涛的篮球赛在周末如期举行,连乐乐起得很早,把前一天准备好的牛奶面包反复检查了一下。然后被韩涛笑她太过紧张。
  没法不紧张呀,运动着的韩涛,和连乐乐熟悉的韩涛很不一样,他们打篮球有固定的地方,是一所大学的体育馆,到了现场连乐乐都有点傻了的感觉,体育馆里居然早就坐了不少人,全是这个大学的学生,而且女生居多。
  “你们这是什么比赛呀,怎么这么多观众?”连乐乐跟在韩涛身后,看着韩涛和几个同样个子高高的男人打招呼。
  “就是玩,一群老男人了,活动活动筋骨,不过这次的对手很年轻很有人气。”韩涛把连乐乐拖到身前,给她简单介绍了他的几个伙伴,然后说,“我们常在这里打球,校队就说来场友谊赛,本来早该打了,但是一直都忙,拖到现在。”
  比赛很快开始了,连乐乐坚持要坐在观众席上,她有一点点害怕球这种东西,主要是读书的时候经过操场,没少被足球误伤,所以怎么看都觉得坐在篮筐下面的运动员位置上,脑袋好像不太安全。
  韩涛自然是顾不上她了,事实上,比赛一开始,他的眼中,大概就只剩下球了,整个人在篮下灵活得好像一尾游鱼,重要的是,他的三分球极其精准,一连串的动作更是行云流水一样,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流畅洒脱。
  连乐乐看得有些目瞪口呆,她是真没想过韩涛的篮球打得这么棒,然后也觉得,他投球的姿势,看起来很有些眼熟。不过搜索记忆,连乐乐觉得自己认真看过的篮球赛屈指可数,实在没什么可能看过韩涛打球,也就警告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要认真看球了。
  结果这一认真看球,连乐乐就有点小小的妒忌,因为她发现现场的观众倒戈得非常快,韩涛每投进一球,场上的欢呼声都一浪高过一浪。而坐在她身边的女生已经开始议论起了韩涛,张口闭口都是那个投三分球奇准的帅哥如何如何。
  第一小节结束的时候,韩涛回到休息区喝水、擦汗,居然有年轻的女孩主动过去,拿着相机,看似要和他合影。
  “我还没和韩涛合照过,”连乐乐有些不高兴,如果她二十岁的话,大概会冲到看台边上,让围着韩涛的小女生统统走开,那是她的男人,别人多看一眼都很罪过。可是她偏偏三十岁了,吃这样的飞醋,估计只会让人笑话。忍了,忍字心头一把刀,她安慰自己,然后干脆闭目养神,图个眼不见心不烦,直到第二节比赛开始。
  第二节的精彩程度比第一节有过之而无不及,韩涛的节奏调整得很快,带领着他们这一队不断突破对方防线,比分一路飙升。
  场上的奋战,也让台下的观众异常兴奋,他们呐喊之余,也顺便做了不少别的事,比方说打听信息,然后八卦。是以,很快的,连乐乐就听身边的长发女生说,“我听我同学说,那个三分球帅哥是个医生呢。”
  “嗯,我也听说了,”另一个短发女生看了眼手机上的短信,开心的拉着伙伴说,“他们打听出来了,三分球帅哥不仅是个医生,还是脑外科医生呢,单身未婚,姓韩,呀,条件这么好的男人居然还是单身,哈哈,大家都有机会了。”
  “得了吧,你的消息不准吧,”又一轮欢呼过后,长发女生说,“我同学刚刚问过那一队的替补队员,人家说,韩医生有女朋友,今天还来了呢。”
  “那怎么没看见她坐在那边的队员休息区,她不该坐在那里吗,给男朋友拿着水和毛巾什么的?”短发女孩不服气,说完这句话,正好又一小节比赛结束,她干脆的说,“我们去问问韩医生不就知道了?”
  “去就去,”长发女孩一甩头发,两个人还真的绕道下了看台,连乐乐彻底囧了,她都不知道,现在的女孩子直接到这个地步。
  到比赛结束,两个女孩也没再回到座位上,倒是更多的人涌到球场上,闪光灯咔嚓咔嚓的,很像NBA的赛事结束时,球迷争相和喜欢的球星合影的场景。当然,大牌明星是不是会和粉丝合影,这个场景连乐乐没见过,纯粹想象。
  第二十七章 原来是你
  这样的混乱足足持续了半个多钟头,韩涛和队友杀出重围的时候相对苦笑,一场纯粹锻炼身体对抗的比赛,胜负反而变成其次的,这最后的结局不能不说是很出乎意料。
  连乐乐仍旧坐在看台上,韩涛提着装衣服的袋子凑过来的时候,她皱着眉头,直说,“你身上汗味好大。”
  “这不是运动的必然结果吗?”韩涛不以为意,偏偏就要坐在连乐乐身边,然后问她,“怎么样,自豪吗,你有这么文武全才的男朋友?”
  “小声点,”连乐乐却把手指往唇边一比,示意韩涛降低声量,“你都不知道这些小女生多萌你,要是让她们听见偶像说的话自恋到如此程度,那得多打击人呀。”
  “自恋吗?实事求是吧,”韩涛一笑,伸手搂住连乐乐,不顾她的抗议把她按在怀里,“我怎么听着你从刚刚开始,说的话就酸呢?”
  “我酸什么,我有什么好酸的?”连乐乐看看韩涛,忽然抬手反搂住了韩涛的腰,“男人是我的,借她们欣赏欣赏而已,让她们看得见摸不着,馋死她们。”
  “不用这么狠吧,”韩涛大笑,拖着连乐乐起身,在她额头上轻轻亲了下,“走吧,比赛结束,我们回家,我保证,我就是你一个人的,不仅不让别人摸,看也不让他们看。”
  “嗯,”连乐乐点头,然后忽然问韩涛,“你们最后赢了还是输了?”
  “呃?”韩涛无语,“你没看比赛吗?”
  “看了,”连乐乐很无辜的说,“你的三分球投得太漂亮了,我就看着你来着,没顾上看比分。”
  “那你记住我就好了,结果不重要,”韩涛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偷笑还是该郁闷,只拖着连乐乐下了台阶,一路出了体育馆,上了他们停在停车场的车。自然,一路上,不少女生都对着他们行了长时间的注目礼,上车的时候连乐乐叹了口气说,“这个地方不适合我们来,好像一块猪肉丢进狼群的感觉,太危险了。”
  “这个形容很特别,”韩涛想了想,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我从小到大外号不少,但是叫我是猪肉的,你大概是第一个,估计也可能是最后一个。”
  “……”连乐乐闭嘴,韩涛的侧脸从她的位置看,真是很完美,每一根线条都如雕刻一般,恰到好处的存在着,不锋锐,也不过分圆润,她决定不和他抬杠,春光正好,坐在车里欣赏风景,看看美男,不亦说乎。
  “你没什么问我的吗?”开了一会车,韩涛趁着等红灯的时候转头来看连乐乐,后者不大自然的挪开目光,假装盯着车窗外的某处。
  “比如呢?”连乐乐咳了一声,镇定的又重新看着韩涛。
  “问问我什么时候学打篮球,参加过什么比赛,怎么打得这么好?”韩涛说,“总之,你不觉的应该问我点什么吗?”
  “嗯,你投球的姿势,和上次说的那个高中的学长很像,很像而已,当然,你比他投得更准更漂亮。”连乐乐不知道韩涛为什么要让她一定问点什么,只能胡乱的说了一句,天地良心,韩涛想她问的话题,她是真没什么兴趣也不想问的,细追究起来,她不知道韩涛的事情还多了呢,他在什么地方上了小学中学,以前交过几个女朋友,初吻是什么时候和谁,还是不是处男……这些问题,她才更想知道,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而已。
  “很像吗?”韩涛的手不轻不重的搭在档位上,“连乐乐,你还记得你这位学长叫什么吗?”
  “不记得了,”连乐乐赶紧摇头坚决表明态度,一边想着自己真是的,什么不该说就偏说什么,韩涛打球是韩涛打球,又扯上学长干什么,他不会吃醋吧?
  “连乐乐,你有时候真是……”韩涛欲言又止,到底笑了笑没说什么,开着车子回家,钻进浴室洗澡,然后拖着连乐乐逛超市,采购了一堆食物。
  晚上连乐乐抱着一袋薯片看电视,她也难得这么轻松,韩涛则一直呆在书房,对着电脑敲敲打打。
  “乐乐!”忽然的,韩涛叫她,连乐乐赶紧穿上拖鞋,啪嗒啪嗒的走过去,“帮我找本书,在书柜里,红色封皮的,第二只柜子的第三排。”韩涛头也不回的往书柜的方向指了指,连乐乐偷眼看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知道韩涛恐怕是因为白天打球逛超市给她做饭,浪费的时间太多了,晚上要开夜车,心里有点心疼他,赶紧跑过去帮着翻书。
  韩涛的书柜很整洁,每一本书都分门别类按书皮的颜色整齐摆放,第二只柜子里都是他的专业书,大部分都是外文的原文书,连乐乐认不出其中的几个专业术语,只按颜色去找。幸好,韩涛的记性好得惊人,书真的在第三排,连乐乐用力一抽,还带出一个红色塑料封皮的薄本。书递过去了,连乐乐好奇就看了看着这个小薄本,这一看就觉得发现新大陆了,居然是韩涛的高中毕业证书。
  “韩涛,你原来和我一个学校呀,”她惊喜的说,“天呀,这世界上怎么又这么巧的事,你居然和我是校友,嗯,你比我大两岁,应该比我高两届,呀,我高一的时候你高三,你说,我们是不是没准都在学校里见过,可能是上间操了,体育课了,或者是厕所门口,不过那个时候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擦肩而过,多小言的情节。”
  “是吗?”韩涛放开鼠标,转身看着连乐乐,“你确定,我们擦身而过的时候,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
  “那难道,你认识我?怎么可能?”连乐乐凑过去,和韩涛眼对着眼,韩涛的五官很出色,这样的男生高中的时候应该就很出众了,怎么可能认识名不见经传的她,完全不可能呀。
  “连乐乐,我开始怀疑,你有选择性失忆症了。”韩涛苦笑,把连乐乐拖进怀里,“我暗示得这么明白了,你就一点都想不起来?”
  “想起来什么?”连乐乐思索了一下,忽然恍然的指着韩涛,见鬼了一样的说,“你该不会想说,我说的那个投三分球特准的学长,就是你吧?”
  “不能是我吗?”韩涛没什么玩笑的表情,反而很严肃,他说,“我的三分球投得不准吗?”
  “准,”连乐乐点头,还是觉得很难以消化这个事实,韩涛=高三的学长=她萌了一个星期的帅哥=因为闹笑话以后恨不能再也不让他看到她、但是她还想看到他的帅哥,这个地球是圆的,这个世界是小的,可也不会圆得小到这个份上吧?
  “所以你真是迟钝到可以了。”韩涛叹了口气,想戳一下连乐乐的脑袋,只是手指碰到她的头发的时候,那力道就使不出了,只能改为摸了摸她的头,“我就知道,我不说的话,你就永远都想不到。”
  “现在也没想到,你当时怎么认识我的?”连乐乐有点晕了,这世界瞬息万变,难道韩涛当年就暗恋她,知道如今,可是怎么可能呢?她要不是买房子,他们恐怕总也不会遇到的呀?
  “那年的篮球赛其实我不想参加,”韩涛想了想,决定给在某些方面过于迟钝的连乐乐介绍一下事情的始末,“我小时候喜欢打篮球,主要是听说打球能长高个子,我爸妈总担心我长不高,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当时刚升入高三,其实功课挺紧的,我就不想参加比赛了,不过那年市里有个政策,就是篮球赛能取上前三名次的,可以在高考的时候加分,我的同学们都很想得到这个加分,经不住他们的鼓励,我就参加了比赛。”韩涛回忆了会说,“那天比赛会输也是意料之中的,我们组队比较仓促,训练不够,对手的篮球队是体校的代表队,本来就受过专业训练,平实也配合有素。篮球和跑步什么的又不一样,不是一枝独秀就可以的,得保持个人能力的均衡,所以会输很正常,反正我们得不到第一,也有第二和第三可以争取,所以大家对这场的胜负都没看得太重。”
  “这样呀,”连乐乐垮下脸来,“那我当时是不是特别傻?”
  “这个问题你问过我好多次了,”韩涛笑了,将头贴在连乐乐的背上,“我没觉得你傻,当时裁判的判罚确实不是特别公正,听说他也是体校毕业的,心里肯定多少有点倾向性,不过我们都怕他下一场再吹黑哨,只能选择忍了,没想到你忽然跳出来质疑,当时我就觉得你很特别,嗯,特别勇敢,把我们想说的和想做的都做了。”
  “别安慰我了!”连乐乐不好意思得恨不能当一只鸵鸟,把头插进沙子里藏起来。
  “真的没骗你,后来你哭了,我们当时都想去安慰你,可是那个时候,男生和女生走近了,麻烦特别多,我就没去,现在想想,这事还是挺后悔的,”韩涛说,“比赛后来结束了,咱们学校得了第三,同学们都很兴奋,我当时就特别想知道你是谁,为了这个,还拜托了好几个人。”
  “然后呢?”连乐乐愣了,韩涛还曾经打听过她?这真是一个想一想都觉得特别幸福的事情。
  “打听你的名字不算太难,也不简单,”韩涛想了想,把连乐乐抱得更紧些之后说,“那个时候课程挺多挺忙的,我们高三的学生连课间操都不上了,所有的时间都被老师利用起来,你们放学又早,那几个月我记录过,我一共遇到过你十五次,每次你都低头看路,从来不左顾右盼,我站在你面前,和一截树桩子没啥区别。你都不知道,当时我可是很受伤的。”韩涛说得可怜,“当时我好几次想叫住你来着,说句话也好,认识一下也好,最后都没开了口,你看都不看我一眼,我以为你很讨厌我呢。我也有胆子这么小的时候,没想到吧。”
  “可我还是觉得很神奇,”连乐乐想了想,心里甜甜的,很想笑出声来,不行,她想,她得趁着还清楚的时候,把所有事情都弄清楚,“我们就同校几个月,你高考之后上了大学,后来我也上了大学,咱们居然还能在买房子的时候成为邻居,这简直太神奇了。”
  “这有什么好神奇的。”韩涛笑了,“告诉你个秘密,你买房子那天,我正好四处看房子,你和高中那个时候基本没有变化,我一眼就认出你了。”
  第二十八章 丑媳妇咋见公婆
  “这么说来,你和我成了邻居,不算很偶然,你当时怎么想的?”连乐乐更精神了,眼睛亮晶晶的,侧头看着韩涛,“是不是当时就有什么坏想法,党的政策你是知道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要老实交代。”
  “是,我坦白,我交代。”韩涛笑得很开心,可没什么准备坦白交代的合格“认罪”态度,笑了好阵子才说,“我当时神差鬼使吧,你交了定金走了之后,我就去问售楼小姐,你刚刚买了哪栋的房子,什么格局,然后售楼小姐就说,很巧,这种一梯两户的房子,你买走了一室一厅的那套,还剩下一套大面积的,我当时确实要买房子,也看了几个楼盘,总觉得不太满意,不知道怎么的,这套房子我就忽然觉得满意了,然后,就交了定金。”
  “其实那天之后想想,我觉得自己挺傻挺冲动的,”见连乐乐笑得贼恁嘻嘻,韩涛眨眨 眼睛说,“装修之前我就一直犯嘀咕,我是没找到合适的人结婚,但是连乐乐也没找到吗?要是她结婚了,孩子都挺大了,我不是犯傻吗?有一阵子,我都不想装修了,想着探听一下虚实,不行就当投资了,开春房地产回暖,直接卖了。”
  “那看来,你运气不错,”连乐乐想了半天,觉得缘分这东西,果然妙不可言,她一直觉得韩大帅哥是从天而降的正好砸在她脑袋上的馅饼,怎么也想不到,这馅饼合着已经在她脑袋上悬了若干年了,就等着想往她脑袋上砸,要早知道,她就早几年通知他砸下来了,何必呢,抓紧点时间,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囧……想得远了点。
  “我的运气从来不错。”韩涛顺着连乐乐的话点点头,想了想说,“乐乐,严格算来,我们认识了可有不少年头了,下周找个时间,我们见见家长好不好?”
  见家长吗?连乐乐挠挠头,她倒是不反对把韩涛领回家去,她爸妈盼她出嫁已经盼得望眼欲穿了,估计是个男人,她领回家去,都会得到国宾的待遇,但是她是不是也要去韩涛家,韩涛的父母能喜欢她吗?她得怎么才能让他们喜欢她呢?万一他们要是就不喜欢她,那她怎么办呢?
  这样一想,就有些愁苦,韩涛只看她的脸色,就猜到了她的疑虑,赶紧说,“我先去你家好不好,然后再去我家,我爸妈人很好,肯定特别喜欢你。”
  能吗?连乐乐有点不自信的看着韩涛。
  一万个放心,肯定能。韩涛拿眼神鼓励她。
  本着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而且丑媳妇早晚见公婆的悲壮想法,连乐乐决定先去韩涛家。理由很简单,要是韩涛父母看不上她,那她和韩涛就是兔子尾巴长不了,她爸妈岁数大了,受不了这么大刺激,要是看见煮熟的鸭子……汗,她想说的是女婿,长了翅膀飞走了,怕得把她直接咔嚓了,这样一想,脖子都觉得凉飕飕的。
  为了第一次去韩涛家拜访,连乐乐特意请教了过来人松松,结果提起去男友家的事,松松是长吁短叹,用她的话来说,那简直是一场不见血光的战役。
  “有没有那么可怕,吓得我都不想去了。”连乐乐一听这形容,只觉得腿肚子转筋,“就是见一面,有这么严重吗?”
  “有,当然有,这一次的见面,决定你们以后相处的基调。”松松把凳子挪近,语重心长的说,“我也是过后才琢磨明白的,这第一次上门去见人家父母,是很有讲究的,你不能空手啊,得买些东西,你问问韩涛,他妈喜欢什么,他爸喜欢什么,得讲究个投其所好,不然钱没少花,还得不到一个好。然后你自己也得好好收拾收拾,穿得漂亮点,但不能太妖艳,要注意,多微笑,去了别往沙发上一坐,把自己当成客人,人家炒菜做饭,你都得跟着忙活,显示你很贤惠能干。”
  “嗯,明白,还有呢?”连乐乐点头,“说话的时候注意什么呢?我爸妈和人说话,总该数落我,要是他爸妈也数落他,我怎么搭茬?”
  “天呀,再别提这个,提这个我郁闷,”松松却捂着脸怪叫连连,等叫过之后,很沮丧的说,“第一次吧,他妈数落鹏鹏,我想,总得和他妈保持一致吧,就也跟着说了几句鹏鹏平时的小毛病,结果他妈当时没说啥,事后可对我挺不满意的,私下里和鹏鹏说,男人找对象得找个崇拜自己的,像我这样的,事事都看不上他的样子,将来他在家都得低人一等。鹏鹏后来就和我说了,下次再去我就有经验了,鹏鹏他妈又数落他的时候,我就说鹏鹏其实挺好的,什么事都做得很好,你猜怎么的,事后他妈又说,我说话前后矛盾,口不对心,一看就是心机很重,将来过日子肯定得欺负他,你说我冤不冤?”
  “你是挺冤的,那我到底该怎么说?”连乐乐囧了,这怎么看,就是横竖里外不是人呢?那她到底遇上这情况该咋办?
  “不知道,你自求多福吧,或者你发挥一下自己工作上的优势,适时的把话题岔开,别让他爸妈有机会提起这个话题来?”松松想了想,出了个馊主意。
  “得了,你纯粹是害我,我第一次去人家,就不停的说话,让别人都顺着我来,我问人家答,有这样的吗?”连乐乐赶紧摇头,“算了,你和我也就半斤八两,不问你了,问你心里更乱。”
  鉴于和松松的讨论没什么结果,连乐乐抽空给韩涛打了个电话,开门见山就问,“你爸妈喜欢什么呢?”
  “怎么想起问这个?”韩涛那边很安静,但是他的声音很小很小。
  “我是不是打扰你了,你在做什么?”连乐乐赶紧问他。
  “哦,开会,”韩涛压低声音说,“晚上回家说吧,他们人很好的,你别想太多了,挂了。”
  还是不得要领,连乐乐不免有些沮丧,幸好来了一个车祸的突发彻底分散了她的注意力,车祸地点在通往外县的一条国道上,领导给她签了出车单,连乐乐匆匆忙忙的背起包叫了摄影就出发了。
  这算是连乐乐见过的,最惨的车祸现场之一了,他们从报社出发,赶到事发地点已经是一个半钟头之后的事情了,公路边上,一台轿车被几乎拦腰撞断,斜斜的躺在一片农田里,压倒一片庄稼,救援的工作已经结束,轿车的车门都变形到完全打不开,只能锯断,所以地上到处是车辆的残片,几乎每块残片上,都有大量的鲜血喷溅留下的暗红色痕迹。
  采访很顺利,当时不少附近的村民正在现场,亲眼目睹了这场惨烈事故的几乎整个过程,虽然时隔快两个钟头了,但是说起来,仍然好像是刚刚发生的。事故中的伤者被送到附近县城的医院了,所以从现场离开,连乐乐又去了医院,这样一圈折腾下来,回到报社已经快六点钟了,主任和编辑都等稿子急得一副火上房的样子,连乐乐不敢耽误,埋头猛写。嗯,她干活的速度算是出了名的快了,交完稿子也过了七点。手机一直安安静静的没有想过,回到家,反锁的房门,也印证了一件事情,就是韩涛也没有回来。
  韩涛不在家,连乐乐自己是懒得开火的,她甚至连下楼去吃碗麻辣烫也觉得又累又麻烦,干脆回自己的房子,翻出私下藏的方便面,小半锅开水冲下去。
  方便面的味道特别香,这仅限于闻着,吃起来,连乐乐就觉得味道很一般了,她中午在单位忙起来常吃这个,所以吃着吃着就觉得有些反胃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下乡的路太颠簸,她又觉得心里很慌也很烦,一盒方便面倒剩了一大半。
  韩涛一直没回来,八点、九点到十点,连乐乐忍不住打他的手机,铃声响了又响,没有人接,反复几次,关机了。
  一种很失落的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一点的包围了连乐乐,她一直觉得她是个不怕孤独甚至享受孤独的人,否则也不会买房子搬出来单住,但是现在,这一刻,她却觉得心里很空,好像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简直坐立难安。
  幸好,在时钟的指针逼近十一点的时候,大门的钥匙插孔发出了一点轻微的咔嚓声,然后,门开了,韩涛闪身而入。
  “晚上吃的方便面?”客厅里空荡荡的,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壁灯,韩涛把包放在沙发上,习惯的进了卧室,连乐乐躺在床上,黑暗中,也能看到被子隆起一块,她没睡着的时候,总是虾米一样的蜷着,所以他问,“不是让你别吃这种垃圾食品,又不听。”
  “懒得做别的吃,你也不在家。”被子底下,连乐乐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我们开会呀,一个复杂病历,患者去过不少医院都没确诊,当很多种病乱治过,前几天到我们医院,好多个科室会诊,上午才确诊的,患者现在的情况不乐观,明天就要安排手术。”韩涛笑了,他很累了,想睡觉,不过还是想和连乐乐说会话。他的晚饭也吃得稀里糊涂,是在医院的餐厅随便吃的,当时脑子里装的都是CT的片子和会诊的病历,吃的是什么都忘了,想着给连乐乐打电话,偏偏主任和他们几个说起CT片子上一个奇怪的白点,结果大家都是放下筷子就直接又回去看片子,等到所有的问题都落实了,一看表已经十点多了。今天他不是夜班,但是很晚了,明天又要早起准备手术,几个同事都留下准备去宿舍将就一宿,主任问他的时候,他摇头说要回家,还被大家一顿取笑,都让他晚上悠着点,省得明天上手术台的时候手抖。呵呵,不过这些胡说八道不能告诉连乐乐,不然今天晚上他就得去客房窝着了。
  “明天手术,那你早点睡,”连乐乐悉悉索索的从被子里爬出来,按亮了床头柜上的台灯,韩涛看起来还好,就是有些倦意,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进门的一瞬间,她就觉得心好像一下子平静了,之前的失落、慌乱、无所适从的感觉都消失了,心里变得很平静,方才明明怎么也睡不着,这会也觉得倦意上涌,所以她拍拍身边的枕头,打了个呵欠,嘱咐韩涛“去洗漱,然后睡觉。”说完,砰的躺回床上。
  韩涛洗漱之后回来,并不意外的看到连乐乐已经睡着了,她的侧脸很漂亮,线条在灯光下更显得柔和,只看着,就让他觉得身上滚热。哦,他后知后觉的想到连乐乐白天问他,他爸妈喜欢什么的事情,她还是很紧张,看来只能明天忙完再给她做心理辅导了。还有,见父母的事情得快点了,马上要到劳动节了,几天的休假,应该可以把这些事情处理完,韩涛睡着之前想,得早点结婚了,为了什么都好。
  第二天,韩涛协助主任做的那例手术很顺利,八点钟进去开始准备,到手术彻底完成,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这个手术因为是国内的首例,留了很多资料,主任特别高兴,坚持要请他们一班人吃饭。惦记着连乐乐回家又可能吃泡面,他只想推脱,但是所有人都去,最后他只能抽空给连乐乐打电话,嘱咐她回家之前先去吃点饭。
  “韩涛,你这还没结婚,就对女朋友这么好,将来不怕她欺负你?”麻醉师陈铭和他们很熟,去饭店的路上就和调侃韩涛。
  “一听你就是外行,难怪娶不到老婆,”徐闵行不等韩涛出声就抢先说,“这是男女之间的情趣,情趣你懂不懂,当然,我知道你不懂。”
  韩涛不说话,全神贯注的开车,徐闵行的嘴,他是领教过,这个时候,最好保持沉默。
  “徐子,你又明白了,那你娶个老婆看看,光知道说我。”陈铭比韩涛和徐闵行都大两届,也是三十好几了,刚进医院的时候心高,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那时候明着暗着,对他有好感的也有好些个,但是他偏偏觉得这些人全算上,他还是一个也看不上眼。结果,没想到就错失了黄金年华,只过了两年,韩涛他们忽的进了医院,一个个都是风流倜傥的,他们早几届的男医生就都被比下去了。后几年来的女医生、小护士里,也颇有几个长得标致的,但是不是早就名花有主,就是都蜜蜂见了花一样的盯着韩涛、徐闵行几个。陈铭开始还挺郁闷,到后来被打击得连郁闷的心思都没有了,只愤愤的觉得现在的年轻女孩太浮躁,干脆到处宣称,自己决定孤单到老了。
  “找老婆有什么意思,古代人讲究什么来着,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才是高手的境界,要我说,你也别学韩涛,一大片树林子,他偏选一棵树上吊。”徐闵行调了调座椅的角度,半靠半卧着,主任自己开车,他们开玩笑就可以毫无顾忌,“你学我,一片树林子欣赏完了,再找另一片树林子。”
  “去死吧,”陈铭笑骂,“你也不怕得A字头的病。”
  “你看,我发现你这个人太奇怪,说你不纯洁吧,男女这点事情你又不懂,说你纯洁吧,你这脑子就净往歪处想,你完了,没药可救了。”徐闵行哈哈大笑,然后韩涛停车了,面无表情的告诉他,“到了,下车。”
  五一放假之前,韩涛和连乐乐就这样每天因为工作或是其他忽然出现的事,总不能都按时回家。关于韩涛父母的喜好这个重大的问题,就一直拖到五一节当天。前一天连乐乐又下了趟乡,从上到下觉得每一块骨头都好像别被得散架子了,早晨一直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倒是韩涛早起去给她买油条和豆浆了。
  连乐乐也不知道韩涛去了多长时间,她半睡半醒的躺着,感觉做了两个很短,一睁开眼睛就忘了的梦,然后脑子木木的,听到门铃声,穿着睡衣就跑去开门了。
  这是连乐乐生平第一次,没有趴在猫眼上看清楚就问了声“谁呀?”
  “……这,是韩涛家吗?”半晌,她没听到韩涛的声音,奇怪的趴到猫眼上往外看,就看见一个五六十岁的女人正抬头看门牌号,然后在外面不大肯定的问了一句。
  第二十九章 意外来客
  连乐乐觉得很囧,如果有可能,她希望自己可以凭空消失,但是,她已经出过声了,她也没有什么魔法可以变得不见了,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说,“这是韩涛的家,请问您找他有事吗?”
  “能开门再说吗?”门外的人想了下说,“我是韩涛的妈妈。”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话,电梯叮的一声在这一层开门,韩涛拎着油条和豆浆走出来,看到门前的人也是一愣,然后立刻说,“妈?您怎么来了?”
  “我能不来吗?再不来,你……”韩涛的妈妈说话的声音不高,但是连乐乐趴在门上也听得很清楚,她只说了这些,上下看了看儿子,就拿手指着门说,“开门,还愣着干什么?妈妈来了,只能站在外面和你说话了?”
  韩涛无奈,赶紧拿钥匙,连乐乐觉得自己应该开门,或者是跑回卧室去换衣服,但是时间太紧迫了,韩涛显然也没料到连乐乐站在门口,也就不到三十秒,大门咔的一声,开了。
  “乐乐,你起来了?”韩涛看见连乐乐,又是一愣,不过倒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是把手里的豆浆油条都递给连乐乐,“先放到厨房去吧,妈来了。”
  “哦,”连乐乐如获大赦,根本不敢看跟着韩涛进来的妇人的表情,飞也似的提着食物进了厨房,放好之后,磨蹭了一会,到底在心里长叹一声,烧开水,冲了杯绿茶捧着出来放到茶几上,“阿姨,喝点水。”
  “嗯,谢谢,”韩涛的妈妈倒没说什么,只是上下打量了连乐乐几眼,连乐乐求救似的偷偷瞥向韩涛,她真是郁闷死了,就今天休息起得晚了点,这会头没梳、脸没洗,穿着睡衣。幸好睡衣是最保守不过的款式,也能当家居服的那种,前胸有一只大大的布艺维尼熊,是缝在衣服上的,她睡觉的时候,维尼熊的一条腿被压出了褶子,她赶紧趁机拉了拉,但是没拉平整。
  “妈,这是连乐乐,我的女朋友,您和我爸的准儿媳妇。”韩涛很自然的站在她的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嗯,他的手干燥而温暖,不像她,这会四肢冰凉,手脚冒汗。
  “阿姨好,”连乐乐赶紧微笑,微微鞠躬,然后觉得自己紧张得后背汗毛好像都竖起来了,天知道,她还没有准备,她连一点准备也没有,神呀,谁能把她从这种尴尬中解救出来呢?
  “乐乐是吗?”韩涛的妈妈这会点点头,也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韩涛,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有了女朋友还不早点带回家来让我和你爸放心,你们这兄弟几个,真是没一个人能让我们省心。”
  “我本来准备这一两天就带乐乐回去给你们惊喜的,”韩涛拉着连乐乐坐到另侧的沙发上,难得很孩子气的说,“您看,您的性子太急了吧。”
  “我能不急吗,你也老大不小的了,”韩涛妈妈睨了儿子一眼,转而看着连乐乐说,“乐乐,你看韩涛这孩子,外面看着老成持重着呢,到了我这里,又成小孩了,你可别笑话他,对了,你是本地人吧,在什么地方上班呀?”
  连乐乐心想,得,开始查户口了,赶紧说,“我是本地人,在报社上班。”
  “报社呀,报社不错,编辑还是记者?”韩涛妈妈又问。
  “记者,”连乐乐老实回答。
  “嗯嗯,记者也挺好的,我看电视上,那些记者都到处跑来跑去的,你也是吗?”韩涛的妈妈想了下说,“那可挺辛苦的吧?是不是上下班都没点?”
  “确实是跑来跑去的,不过习惯了,也不觉得多辛苦。”连乐乐笑笑,心想幸好这还都是常规问题,不然这么猝不及防的,说错什么就不好了。
  “哦,人趁着年轻多干点也确实挺好,”韩涛的妈妈又点头,然后说,“你父母是做什么,退休了吗?”
  连乐乐也如实回答了,爸爸还有一年退休,妈妈已经退休了。
  “你和小涛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韩涛的妈妈又问。
  “妈,您查户口呢?”韩涛忍不住笑着打岔说,“这问题您得问我,我们认识可有日子了。”
  “你这孩子,说话就没正型,”韩涛妈妈一笑,也就没有追根究底,反而说,“你们还没吃早饭吧,吃饭吧,我就是过来看看,怕你不知道收拾屋子,晚上你们回家吃饭吧,你爸也说你们兄弟几个这阵子都很少回去。”
  “妈,您吃了吗,一起吧。”韩涛知道连乐乐睡到如今,起来必然是饿了,刚才他好像都听见她肚子咕噜噜叫唤的声音了,自然赶紧拉她就准备往厨房去。
  “都几点了,你妈都要吃午饭了。”韩涛妈妈的话里听不出什么意味,不过她一直笑着,连乐乐也就当她是高兴的了。
  早饭吃得索然无味,吃过饭韩涛又去陪妈妈说话,连乐乐则抓紧时间进屋去洗漱换衣服,等到收拾利索了,出来一看,韩涛也换了一身衣服,韩涛妈妈倒不见了。
  “阿姨呢?”连乐乐赶紧问。
  “哦,在洗手间,”韩涛指了指客房的洗手间,小声说,“乐乐,这事是我没办好,本来该早点带你回家的,没想到我妈倒先来了,你还好吧?”
  “我没什么不好呀,”连乐乐想想,他们在一起也就两个多月,虽然进度比一般的情侣看起来是稍稍快了点,但本质上还是只在一起两个月多点而已,见父母,其实是早了点,她也没和父母提过韩涛,所以韩涛没和他家里打招呼,也正常。“你换衣服,要马上出门吗?”
  “嗯,反正我妈你也见到了,我们今天也准备回家,一会就一起走吧。”韩涛说,“你觉得呢?”
  “我还没买礼物,什么都没准备,”连乐乐皱眉,苦着脸压低声音说,“我也不能空着手去呀。”
  “没事,我爸妈不讲究这个,”韩涛说,“他们盼着我结婚,看见你就比什么礼物都强。”
  “那也不能空手,”连乐乐不肯,她活到三十岁,早过了那种不通人情世故的年纪,也许人家不看重礼物的贵重与否,或是多寡程度,但是,这总表明一个自己的态度,无论如何也不能没有。
  “好吧,那你做主,”韩涛揽过连乐乐,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你太紧张了,今天我妈突然来,吓坏你了吧,一会我们还是一起走,然后见机行事。”
  连乐乐喜欢见机行事这四个字,觉得有趣又刺激,虽然心下一直忐忑不安,但似乎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去韩涛家的路上,韩涛很自然的提议去超市买些晚上吃的菜,他妈妈没有反对,于是他车头一转,开去了市中心的一家大商场。
  商场的地下一层是超市,刚一进去,韩涛就说让连乐乐帮他去上面的专卖店买打火机的专用油,顺便把车钥匙给她,让她一会直接到停车场会合。连乐乐心领神会,飞也似的冲到楼上。仓促间,她也不知道该买点什么给韩涛的父母,最后想到韩涛妈妈脖子上戴着的铂金项链,于是就在周大福的店里买了一只挺古朴的铂金项链坠子,韩涛爸爸的喜好她是全然摸不到头脑,于是干脆比照韩涛的身材和喜好,挑庄重点的颜色,买了大一码的一件衬衫。最后又匆匆忙忙的在专卖店里买了一罐茶叶,两瓶白酒,办妥所有的事情,小跑着冲到停车场,很好,韩涛还没有回来,她赶紧把礼物放在后备箱里,然后上车坐好,给韩涛发了条短信。
  韩涛的父亲看起来是很和蔼的,长相上,韩涛和他有五六分的相像,身材上,他自然比韩涛稍稍胖些,连乐乐松了口气,觉得不管怎么样,衬衫的尺码正好,实在是她走了狗屎运,蒙对了。
  礼物奉上,韩涛的父母自然说,这孩子怎么这么破费。然后韩涛的妈妈开始张罗着做饭,连乐乐赶紧跟在一边,她不敢要求掌勺,那纯粹是自爆其短,她就在一边打下手,但是几回合下来,也被韩涛妈妈看出了端倪,笑问她,“你不会做菜吧?”
  “做得不好,还在学,”连乐乐讪笑,手里的刀越发不知道该怎么下了。
  “妈,我听说韩涛带女朋友回家了,您不是第一次就让人家下厨吧?”正尴尬着,一个年纪看起来比连乐乐稍稍大点的女人探头进了厨房,看见连乐乐就笑了,“这是乐乐吧,刚听韩涛说起了,来来,快出来,这里交给我就好了,你帮我看会宝宝。”
  连乐乐马上猜到这个女人是韩涛的大嫂李月,赶紧打招呼,人也被从厨房拉了出来,怀里很快的塞入了一个温软的小东西。
  韩涛的大哥和韩涛长得也很像,只是冷眼一看,就觉得没有韩涛精致。不过连乐乐抱着的小宝宝娃娃就长得非常粉嫩可爱了。她不会哄孩子,幸好小孩子自己找到了乐趣,揪着她的长头发,拽来拽去,玩得不亦乐乎。
  最后还是韩涛伸手,解救出了她的长头发,不然这半天下来,连乐乐相信,她们会被娃娃揪得所剩无几。
  将近一岁的娃娃正是牙牙学语的时候,韩涛把侄女抱在怀里,哄她说叔叔,小孩子花了半天时间,只发出了吐吐声,还吐出不少口水,把屋里的人都逗笑了。反而是玩闹间,娃娃倒是忽然回头,朝着连乐乐,清楚的叫了声,姨。
  “妈,您看,韩涛给您选的儿媳妇,连娃娃都相中了。”李月很活跃,一边前后忙着,一边逗趣的说。
  韩家的门铃恰好在这时响起了,韩涛的妈妈一边拿毛巾擦手一边往外跑,嘴上还说,“八成是韩浩回来了,这孩子光说今天回来,也不说是几点的车,你们好去接接他。”
  连乐乐满好奇,韩涛的弟弟会长成什么样子,结果大门打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提着电脑包站在门口,她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长相,视线就被男人身后的风景给引去了,那是个很美的女人,也该有三十左右了,风姿绰约,居然明艳动人到让人一看之下,就再难移开视线。
  今天看来真是好日子,连乐乐想,韩涛和他弟弟倒是很有志一同,居然都带女朋友回家,不过韩涛弟弟的眼光看起来比韩涛要好,因为这个女人实在是太漂亮了,美得连女人都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除了韩涛怀抱着的娃娃之外,屋子里的其他人好像都在瞬间石化了,表情透着说不出的尴尬,连跟在韩妈妈身后迎出来李月,也是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出声。
  第三十章 何苦
  “阿姨好,月月,好久不见了。”最后倒是美女先开口说话了,声音和她的容貌成正比,非常的清脆悦耳,仿若少女。
  “妈,你怎么了,又不是不认识,”韩浩对家人的表现也非常奇怪,一边朝屋里喊,“二哥,你也不来接我一下,看看我把谁……”
  后面的话被韩妈妈捂住了,她大力的搂住儿子的脖子,突然的动作,卡住了韩浩后面的话,韩涛没动,倒是他大哥韩鸿几步到了门口,接过韩浩手里的电脑包,然后对门口渐渐流露出诧异和不解的美女说,“这不是辰欣吗,听说你去了美国留学,怎么忽然回来了,快进来坐吧。”
  “是呀,辰欣,进来坐,你这几年真是越来越漂亮了,阿姨都有点不敢认了。”韩妈妈也放开小儿子,回过劲来一般很热情的招呼,一边拿了拖鞋,一边和韩浩说,“你回来得正好,马上要吃饭了,对了,你二哥带了女朋友回来,快去打个招呼。”
  “二哥?女朋友?”韩浩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看正低头换鞋的徐辰欣,片刻之后略有些尴尬,穿了拖鞋踢踢踏踏的进到客厅,仿佛才看到和韩涛并肩坐着的连乐乐,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我刚从外地回来,不了解家里的情况,怎么称呼呢?”
  “我叫连乐乐,你好,”连乐乐站起来,微微踌躇了一下,还是伸出右手,握手算是中国人见面的基本礼节了。
  “我是韩浩,”韩浩看了眼韩涛,后者抱着娃娃,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倒是看着他,嗯,或者他的手,韩浩只能握了一下连乐乐的手。
  “乐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边李月已经拉着徐辰欣进来了,打破了这边微妙的局面,“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徐辰欣,我大学时候的同学,现在在杜克大学医学院深造。这是连乐乐,韩涛的女朋友。”
  “你好,”连乐乐和徐辰欣几乎是同时说,只是说完,也就冷场了,连乐乐觉得对方从进门开始就在打量她,那眼神,绝对不仅仅是好奇,这让她有点不舒服。
  “都站着干什么,坐坐,都坐着,马上开饭了。”韩妈妈走过来,端了一盘水果,一边招呼一边说,“小月,乐乐,来,帮忙摆下桌子,吃饭。”
  这顿饭,连乐乐吃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徐辰欣和韩家的每个人似乎都很熟,给她的感觉就是,这个美女,绝对不是大嫂李月的同学这么简单,可是到底复杂到什么程度,她不愿意想。
  饭桌上少不得攀谈,徐辰欣很会说话,讲什么都绘声绘色,一桌人,包括李月怀里的娃娃,都瞪大眼睛,听她说那些异国见闻和读书时的趣事,倒没有人理会连乐乐了。这本来是连乐乐希望的,她是做记者的,平时和什么人都能说话,而且也能侃,但是当说话是一种工作的时候,说话就成了负担,所以私下里,连乐乐在这种陌生的环境,并不善于言辞。但是这总是她第一次上门,感觉上,韩家却好像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把她隔在了外头,徐辰欣倒比她,更像韩家的一份子,这样想着,连乐乐的心就是一沉。然后她猛然发现,今天韩涛的表现也很不对劲,他对弟弟的归来没有太多的喜悦,完全不像刚刚见到他大哥那样亲近,还有,他对徐辰欣也不对劲,他不是这样没有礼貌的人,但是从头到尾,他却一直没有开过口。
  连乐乐有点不敢继续想了,可是有时候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她有很好的职业素养,大脑可以不受控制的自动对眼前的情况进行分析,然后向前向后延展,而这个延展的结果很不乐观。
  吃过饭,连乐乐跟李月在厨房收拾碗筷,她尽力让自己表现得和刚来的时候一样,嘴角噙着微笑,洗洗刷刷,客厅里,韩家的人还在和徐辰欣说话,这次说的似乎是一些医学上的东西了,连乐乐更听得云里雾里,韩涛一直没出声,但是透过玻璃窗,连乐乐还是发现,他听得很认真。
  “伯父伯母也是学医的?”后来,连乐乐后知后觉的问李月。
  “是呀,韩涛没和你说起?”李月很惊讶,也朝客厅瞥了一眼,眉头似乎微微一蹙,然后才说,“爸妈原来都是医学院的教授,我们那时候都上过他们的课呢。”
  “你们?还有徐小姐?”连乐乐问。
  “不止我们,韩鸿、韩涛、韩浩,我们都是一个学校毕业的,嗯,韩鸿比我们年长,韩浩比我们小两届。”李月说,“好了,收拾得差不多了,你和他们去聊聊,这里我来就行了。”
  “没事,一起吧。”连乐乐的心又沉了沉,李月的话没有说得很清楚,但意思分明是她、徐辰欣和韩涛是一届的学生,校友,或许还是同班,连乐乐忽然很痛恨自己的延展分析结果。
  天一点一点的黑了,客厅的聊天还是没有结束的趋势,连乐乐的手机倒响了,她新换的凤凰传奇的歌,原本是为了她总去闹市采访,听不到电话铃声才选的,结果洪亮的歌声响起,客厅的谈话戈然而止。
  连乐乐有点窘,跑到韩涛身边把包里的手机拿出来,脸红红的到阳台去接。是连爸连妈打来的,问她五一是不是还在加班,干等也不回家吃饭,也没有个电话。有一瞬间,连乐乐觉得眼圈都要红了,她是想离开这里,她是这里格格不入,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只想马上离开。
  “有事?”拿着电话回来,韩涛总算问她了,目光炯炯,眼神专注,但是看在眼里,连乐乐却说不住是种什么滋味。
  “我爸妈等我回家呢,我得回去了。”连乐乐说完,勉强笑了笑看着韩涛的父母说,“叔叔阿姨,我爸妈等我回去过节呢,我就先回去了。”
  “再坐回吧,”韩妈妈似乎有些尴尬,赶紧说,“再坐回,让韩涛送你。”
  “不用了,他也该在这里陪陪叔叔阿姨,我打车回去就行了。”连乐乐客套着,手上却飞快的拿起包,到门厅穿了鞋子,开门出去,也不等李月说要送送她的话,几乎飞也似的往楼下走。她知道自己这是不战而逃,可是她没有力气也觉得没有勇气战下去,很多事情都在她的脑海里盘旋。她不是傻子,看不出韩涛和徐辰欣之间的暗潮汹涌,她也不是看不出,其实韩涛的父母对她并不是很满意,在徐辰欣出现之后尤其,她甚至看出来,韩浩对她颇为抵触,那种抵触,甚至连掩饰都不肯。她觉得自己今天就是炮灰,而且是小丑,强赖在一个不属于也不欢迎她的地方,用力的讨好这些不喜欢也不欢迎她的人,何苦呢,她是剩女又怎么样?她不嫁人又怎么样?何苦这么作践自己?
  第三十一章 不可能
  韩涛有没有追她下来,连乐乐不知道,韩涛家的楼下那时刚刚好一台出租车送客人停下来,连乐乐就赶紧坐了上去,然后出租车一道烟一样开到小区门口,值班的保安往车里瞅了一眼,做了个记录,就放行了。
  她家离这里倒不是很远,十几分钟之后,她已经坐在家里,连爸爸、连妈妈自然问她过节怎么也不回家,她就说去采访了。她的工作就是这样,没黑没白,也没节假日一说,经常如此,连爸爸连妈妈自然深信不疑,也没再说,就是热了饭菜,让她吃一点,然后念叨两声,最近有没有合适的男人可以交往,瞥见连乐乐脸色不好,也就草草收住话题。
  在韩家,连乐乐虽然没吃饱,但是这会心里堵得慌,吃了几口,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
  “这孩子,自己在外面住吃苦了吧,是不是一天天在外面对付,”连妈妈看见了,以为连乐乐是因为在外面吃得不好,委屈了,于是说,“你那房子先放着吧,回家来住,爸妈也能照顾你,不然你这工作这么忙,饭也吃不上,别熬出胃病来。”
  “好,”连乐乐点头,她确实不想回去了,至少眼前,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今天的事情,以及怎么面对韩涛。
  “吃吧,今天忙了一天,肯定累坏了,吃完早点睡觉。”连妈妈摸摸她的头发,又给她切芒果吃。
  当肚子撑得要破掉的时候,连乐乐才回到自己的卧室。几个月没住了,家里一切如初,每一个地方都和她记忆中的并没有两样,这让她只觉得很安心。要躺在床上的时候,听到手机有短信的提示音,翻出来一看,十几条短信,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来自韩涛。
  “你在哪里?”
  “接电话!”
  “乐乐,你在什么地方?”
  几乎每条短信都是差不多的内容,她苦笑了一下,怎么也不能喝小孩子闹别扭一样的玩失踪,所以她还是回拨给韩涛。铃声响了一下,他就飞快的接了起来,“乐乐,你在什么地方?”问也问得很急切。
  “家里,”连乐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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