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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

_25 星零 (当代)
  
  倒是景昭公主身后站着的两名仙娥先是‘啊’的一声轻呼,然后齐愣愣的朝自家公主看去。
  景昭端容带笑的面色亦在那孩童走进来的瞬间僵硬起来,她挺直了脊背,看着小童的眼底带着不可置信的惊愕。
  
  那小孩一走进,先是眨着眼睛看了两圈,眼落在景昭身上的时候呼溜一下就过去了,先朝东华客客气气的拱了拱手,似模似样 的贺寿: “东华上君,祝您寿如玄龟。”
  此话一出,宾客大哗,唯有东华上君听着心里舒坦,不由得仔细打量起这突然出现的孩童来。
  玄龟乃上古真神炙阳的神兽,寿命比如今的三界都要长久,他听着虽别扭,但也只有高兴的份,只是……后古界里,知道这件 事的仙君 极少,这是哪家的孩子?他睁着一双老眼,待仔细落在那小娃儿脸上时,兀的一惊,骇得直接站了起来!
  
  虽说有近百年未曾见过,可当年苍穹之境上的白玦真神容颜历历,这堂中的孩子竟和他有九分相似,若说有哪个仙君敢化了这 么一副样子 来拜寿,他怎么都不信,大惊之下,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堂中一些仙君自东华上君和景昭公主面上亦看出了些端倪来,打量那粉雕玉砌的小娃儿眼底不免多了几分狐疑。
  
  此时,跟在后面的闲竹总算跑了进来,见堂中一片寂静,忙走到东华上君耳边说了几句,众人看着东华上君面色几经变幻,最 终沉寂到 愕然,心里直痒痒,都想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闲竹,你不是说有人等着醉玉露的?”阿启见满堂安静,把手里的乾坤葫晃了晃,朝着东华上君的方向道。
  “小殿下,东华惶恐,累得殿下和神君亲自送来。”东华上君想出去向上古请安,却又不知上古愿不愿意见他,别扭了一阵, 还是决定 先把这头处理好了再说。
  他朝景昭看了看,转过头朝阿启行了一礼,亲手接过阿启递过来的乾坤葫,放到闲竹手上:“去,为诸位仙友满上。”
  
  众人俱惊,就连景昭公主出现时,东华上君亦只是半礼而已,这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景昭眉色动了动,笑道:“老上君,不知这是哪家的孩子,生得如此机灵聪明?”
  东华还未答,她又低头灼灼看向堂中的阿启,不轻不重的加了一句:“只是府中长辈不知是如何管教的,小小年纪,竟不知向 座上的仙 君见一见礼。”
  
  这一声,明显带了呵斥的意味,东华上君气一闷,差点昏厥过去。
  公主殿下,您受了刺激,可也别把我这个老头子拖下水啊!景昭如今执掌苍穹之境,背后是白玦真神,他惹不起,可是堂中站 着的孩童, 他更是惹不起……
  
  堂中仙君不知就里,倒是觉得景昭公主说得没错,这小娃灵力低微,就算是来自仙缘洞府,也最多不会超过百来岁,可这大堂 里的,哪 个没有万把岁高龄?
  
  东华硬着头皮朝景昭道:“公主,他是……”
  “东华上君,醉玉露已经送到,姑姑还在等我。”阿启朝高位上的景昭看了看,沉着眼,嘴抿住,似是没听到般,转身欲走。
  “慢着……公主殿下问话,你怎么不答!”景昭身后的仙娥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见那小童快要跨出大堂,尖声喝到。
  
  尖利的声音满是倨傲,在大堂里回响,想必是横行惯了的,景昭淡淡的看了身后的仙娥一眼,没有说话,神色却缓了不少,这 孩子和白玦 的容貌如此相似,想必已有人看出了端倪来,她若不问清楚,日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流言传出来。
  
  “公主殿下,他……”东华眼见场面凝重,急忙打圆场。
  “老上君不必多言,让他自己说。”
  景昭单手轻叩在椅上,清脆的敲击声缓缓响起,淡望着下方,神情微凝,顿时满室俱静。
  众仙望了她一眼,暗道,景昭公主执掌苍穹之境百年,果然积威甚重,远甚于惜。
  
  门边的小身影顿住,缓缓转身,望向景昭,神情有一丝倔强:“公主,我名唤阿启,至于我父母为谁,若你真想知道,不妨来 清池宫一 问究竟,若是我姑姑肯见你,我便告诉你,如何?”
  软糯的童音带了几分坚钝的意味,满堂俱惊,这才明白刚才东华上君的小心谨慎从何而来。
  这小神君八成和隐居清池宫的上古真神脱不了干系!
  
  景昭更是神情大变,想起刚才东华对这孩子的称呼,骤然起身:“你说你从哪里来?”
  “清池宫啊!”阿启转身摊了摊手,神情无辜,眼睛眨了眨:“姑姑说我辈分够大,除了上古界的几位老上神,不用向其他的 仙君行礼 ,景昭公主,可是觉得我姑姑说得有错?”
  这话再明白不过了,三界之中,敢这么教孩子的,除了上古真神,还能有谁?
  景昭面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紫,唇抿得死紧,半响后,才敛下眉道:“不敢。”
  声音简短,竟有着一股子微不可见的煞气。这孩子,来自清池宫,还长得和白玦如此相似……景昭压下了心底那个匪夷所思的 猜测,脸色 骤然变得苍白。
  不可能的……这孩子的存在瞒不了白玦,若是白玦当初知道他的存在,又怎么可能会在苍穹之境和她成婚?
  
  阿启不再看她,转头对一旁装死的东华上君道:“老上君,姑姑在后园休息,不喜热闹,阿启不识得路,老上君可愿同往?”
  
  东华眼底顿时露出激动的神色,忙道:“神君驾临大泽山,乃东华三生之幸。闲竹,替我好生接待众位仙友。”话音未落,已 搓着手急 急从堂上走下,直朝阿启而去。
  阿启眼底露出浅浅的笑意,面色一缓,主动牵上了他的手。
  东华立时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身背挺得倍直,和阿启走出了大堂。
  
  听闻上古只是在后园休息,景昭松了口气,坐下后才陡然想起天后入了后园,顿时只觉一阵寒气沁入心底,一阵慌乱,立时起 身,朝后 园而去。
  堂中众仙面面相觑,犹疑了半响,也跟着出了大堂。
  上古真神驾临,他们怎么可能还坐得住?
  
  此时,后园里,一众仙娥惴惴的看着神情大变的天后,不知该如何是好。
  
  上古回转身,神情莫测,望着天后,目光灼灼:“芜浣,我倒不知,如今的仙界规矩如此之大?不知本君该如何行礼……才算 全了对天 后之敬?”
  
  天后面色惶然,听到上古的话后才猛然惊醒过来,急走几步,恭敬的朝上古行了一礼,颤声道:“芜浣见过神君,不知神君在 此,请恕 芜浣不知之罪。”
  
  吸气声此起彼伏,满园的仙娥看着这一幕,皆面露愕然,回过神来后一个个骇得立时跪倒在地,话不成语,而那个先行的小仙 娥更是如 遭雷劈,瑟瑟发抖,面色惨白。
  她们当然知道,三界之中能让天后如此小心翼翼对待的女神君,唯有百年前觉醒的上古真神一人而已,只是她百年不出清池宫 ,如今怎 么会突然出现在东华上君的后园里。
  
  池边落针可闻,半响后才听到上古淡淡的声音传来:“芜浣,你如今倒是变了很多,本君差点就认不出你来了。”
  天后一愣,抬起头,恰好见到上古垂眼朝她望来,眼中有着万年不见的怅然,却偏偏没有后池当初对着她时的厌恶冰冷。
  怎么回事?上古就算是不知道当初那件事,可是有后池的记忆,对着她时怎么可能会如此平静?
  
  还来不及细想,上古已朝池边凉亭走去:“芜浣留下,其他人退下。”
  
  一众仙娥如蒙大赦,低应一声,一息都不到,便退了个干干净净,芜浣见上古坐在亭中瞧着她,瞳色幽深,强自镇定,上前几 步恭声道 :“神君,当初芜浣不知您沉睡于后池体内,才会几番出言不逊……芜浣甘愿受罚。”
  上古虽然淡漠,但对她却颇为照拂,她好歹陪在她身边几万年,只要她先认了错,就算是要为后池出气,也总不会重罚于她才 对。
  
  “哦?你和后池有过节?这我倒是不知。”上古食指稍合,轻叩在石桌上,见芜浣神情怔然,淡淡道:“这次沉睡的时间过长 ,这六万 多年里发生的事我并无记忆。”
  天后掩在绣袍下的手猛的握紧,神情惊愕万分,见上古神色不似作伪,才明白天启数日前亲上天宫的原因……难怪在三界中下 令严禁提 及后池,原来重新觉醒的上古根本没有百年前的记忆!
  不对,六万多年……那就是说上古界尘封之前的事也……
  
  “那神君可还记得当初混沌之劫降临时的事……”天后小心抬头,轻声道。
  “也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月弥大寿将至,一醒来倒有些物是人非。”上古看着芜浣神色变幻,突然挑了挑眉,道:“芜浣, 你我主仆 六万年不见,你想问的难道只是我是否还记得往昔?”
  “芜浣不敢。”天后不知上古怎么会突然发难,道:“芜浣一直以为神君已在六万年前陨落,直至百年前才知道神君沉睡在后 池体内, 否则,定会寻找神君。”
  
  “哦?那这百年,我怎么没听说过你入清池宫求见于我?”听凤染说,暮光倒是来了不少次……可芜浣,却连一次也没有。
  上古不知经历了多少万年的岁月,怎会不知芜浣的心思,她当了几万年天后,早已习惯了凌驾众生的感觉,又怎么会希望她重 新降临。
  只是,毕竟几万载主仆,她不想将她想得如此不堪,才会有此一问,如今倒觉得自己实在多此一举。
  
  “神君容禀,当年您觉醒之后便被天启神君带回了清池宫,芜浣想着不打扰神君重聚神力,这才未入清池宫求见。”芜浣低下 头,轻声 道,神情落落大方,一派坦然。
  
  “是吗?倒是我多心了。不过,你没有想问的,我倒是有,芜浣,有件事我一直不明,希望你能据实以告。”
  上首传来的声音清冷淡漠,天后握紧指尖,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
  上古抬眼望向一旁的睡莲,轻声道:“当初云泽是如何陨落的?”
  
  芜浣松了口气,道:“当初混沌之劫降临,三界大乱,连上古界也不例外,老族长吩咐我将凤凰一族迁至下界后,和一众老神 君历劫而 陨。”
  上古垂下眉,继续道:“那他可曾告诉过你……凤凰一族的皇者血脉如何辨别?”
  天后抬头,见上古定定的望着她,轻轻舒了口气,笃定道:“不曾,当初老族长走的匆忙,未曾留下只言片语便陨落了,说来 ,我凤凰 一族也有十万年没有皇者降临了。”
  
  芜浣信誓旦旦,上古眯着眼,却差点笑了出来,她以前怎么不知,这只跟了她几万年的小凤凰胆量竟如此之大,或者……一直 如此,只 是她从来未曾发觉而已。
  上古看着芜浣,瞳色渐深,声音中也失了刚才的淡漠,缓缓道:“芜浣,我再问你一次,云泽可曾告诉过你该如何辨别凤凰一 族的皇者 血脉?只要你说实话,本君会既往不咎。”
  
  芜浣感觉到一股淡淡的压力自上首传来,体内灵力竟有种紊乱的感觉,大骇之下,跪倒在地,急声道:“神君,芜浣绝无虚言 ,老族长 并未告诉芜浣该如何……”
  “住口。”
  
  薄怒的声音在凉亭中陡然响起,整个后院骤然被银色的神力笼罩,淡淡的威压弥漫而来,刚行到园外的东华见到外面仓惶跪着 的一排仙 娥,忙定住脚步,拉住了阿启。
  “小殿下,此时不宜进去,我们不如等一等。”
  阿启点点头,抱着碧波的手紧了紧,见为上古引路的小童躲在不远处,朝他招了招手道:“里面除了姑姑,还有何人?”
  “天后陛下也在里面。”
  阿启一听这话,眉便皱了起来,东华忙捏了捏他的手,低声挤眉弄眼道:“小殿下莫急,上古之时天后曾为神君坐下神兽,神 君绝对不 会吃亏了就是。”
  阿启一想也是,看东华的神情立时便多了抹满意,转头眼巴巴的朝园中望去。
  
  芜浣怔怔的望着打断她的话的上古,一时竟不能言语,她从来没有看到过上古眼中有过如此清晰明了的失望。
  
  “芜浣,你若是想说假话,就应当聪明些。”上古淡淡的看着她,神情复杂:“云泽既然有时间嘱咐你将凤凰一族迁入下界, 又怎会忘 记告诉你火凤凰便是凤凰一族的皇者血脉?”
  天后想起刚才自己所言,神情闪烁,一时大悔。
  
  “你若是不知凤染就是凤凰一族未来的皇者,又怎么会在她降生之时便在族中宣布她为邪恶之身,将她弃于妖兽群集的渊岭沼 泽?若非 有妖树相护,她万年前就死了。”
  “云泽当初说过,凤凰一族中,若是晋为上神,则会自行感应到皇者血脉的所在,你数万年前就已经拥有上神之力,又怎会不 知凤染便 是凤凰一族的皇者?”
  
  “神君……我……”天后垂下头,脸色苍白。
  她没想到,上古竟对凤凰一族的隐秘知道得如此清楚。
  “不要忘了,父神当年为我选定的神兽是凤凰一族的皇者,这些我当初将你带回朝圣殿时就已知道得一清二楚。”
  听见此话,不知忆起了什么,天后抿住唇,垂下的眼底满是怨愤。
  
  “不过才六万年时间而已,这天后尊荣,族长荣耀,对你而言,就如此重要?云泽将凤凰一族交给你,你如何对得起他?”
  “芜浣铸成大错,有负老族长所托,神君恕罪。”
  
  上古起身,见芜浣面露哀求,转身不再看她:“芜浣,我念在云泽那个老头子的份上,饶过你这次,但你我数万年主仆情谊, 自今日起 ,再也不复,他日我重启上古界,你永远不得再踏进一步。”
  
  天后怔住,失声道:“神君……”
  无论她在三界中地位多高,可终究只有上古界才是她的家……芜浣见上古神情淡漠,死死咬住舌尖,恭声道:“谢神君开恩。 ”
  
  上古叹了口气,不再看她,撤开园中神力,朝外而去。
  龙纹步履踏过芜浣身边,再也没有一丝迟疑。
  
  上古早已知道阿启来了园外,以他的性子,定是会不管不顾的闯进来。芜浣就算做错了事,可毕竟是天后之尊,她虽断了情谊 ,却终究 还是要为她留份脸面。
  
  短短一条小径,不过片息就已走完,上古出现在园口,跪了一地的仙君差点恍花了她的眼,阿启扭着屁股从一群仙娥中杀出条 血路冲到 她怀里。
  “姑姑,你怎么才出来。”
  上古哑然失笑,为东倒西歪的仙娥叹了口气,抱起阿启拍了拍他的脑袋。
  
  “见过上古神君。”其他仙君可没有阿启的胆子,规规矩矩的请安,个个低着头声音颇有几分忐忑不安。
  上古摆摆手正准备说什么,一道绝对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夹在这请安的众位仙君中更是显得格外突兀。
  
  “不知神君驾临,景昭迎之不急,还望神君恕罪。”
  
  上古听着身后恭谨有礼的声音,勾起了嘴角,她倒不知,从几时起,她说下的话,竟有人如此有胆量,连一月也未到,便敢打 破得如此 彻底。
  
  
69、凭何
  凭何
  
  后园入口,跪倒的众仙身后,景昭略行半礼,一派从容,端庄得体,上古背对众人,怀里抱着突然安静下来的阿启。
  阿启抬头看着不远处的景昭,握紧上古的挽袖,嘴唇倔强的抿了起来。上古似是有所感,拍了拍他的手。
  
  满园寂静,东华悄悄抬头飞快的扫了上古的背影一眼,叹了一声‘阿弥陀佛’后默然的退后了一小步,眼观鼻鼻观心的念起清 心咒来, 两百年前,他自认为那一场寿诞已经过得足够惊心动魄,迂回婉转,哪知比起今日的光景,那一日简直不堪一提,甚是 上不了台面。
  
  当年白玦真神悔婚,在苍穹之境迎娶景昭公主才致使古君上神陨落,此事虽已过去百年,可那一幕的惨烈却甚少有人能够忘怀 。
  即便四大真神相交千万载,可上古真神到底是从后池仙君身上觉醒而来,若说她心里没有半点疙瘩,有谁能信?
  这种意料之中的尴尬,景昭公主未必猜不出,可她却仍然出现在此处……想着那白嫩嫩小娃娃的容貌,东华心底倒有几分了然 。
  看来无论是修仙千年也好万年也罢,情劫都是个埋汰人脑子的妙物,要不……景昭公主也不会如此想不开了!
  
  东华上君有此一感,绝非空穴来风。
  凡经历了上古的神仙,皆知上古界中炙阳真神豪爽公义、白玦真神儒雅清冷、天启真神肆意洒脱……却惟独对上古真神难下定 义,无他尔 ,实乃这位神君着实太难捉摸。
  有谁相信,这三界里顶顶尊贵的存在,其实是个睚眦必报又阴人不见血的主,这是不少老神君在卧薪尝胆了数万年后,给下界 芸芸众生 传递的血泪教训。
  
  话说上古界亘古悠久,众神活得长久了,难免枯燥乏味,四位真神体恤众神,便立下了每百年一位上神需下凡历劫的规矩,当 然,四位 真神不在此列。
  哪知上古神君有日生了兴致,也欲下凡尘历经生死轮回一番,惹得众神个个磨拳霍霍,打算这百年就靠着上古神君的下界日子 来打发时 间了,可临近下界之期,这事却没了音信,众神皆不解,只当是神君歇了心思,都有些憾然。
  
  百余年后,一次琼浆盛宴上,上古神君有事缺席,一众上神谈笑宴宴,上古界中掌管下界因缘的普华上神于酒后对众神戏言, 言他几经 周折,辗转百世,都难以为上古神君牵出一根合适的桃花线,以致让上古神君下界之事惨遭搁浅,他亦终身为憾。
  众神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哪有不刨根问底的可能,皆问:缘何难找?
  普华上神答:神君言明,她下界所遇之夫君,要有天启真神之貌,白玦真神之性,炙阳真神之义。他纵观三界六道,着实寻不 出一人能担 此重任,又不能凭空揉捏出来,只好秉了天听将此事作罢。
  众神闻言,皆大笑‘上古神君忒贪心也……上古界中待嫁的女神君不知凡几,她竟想一人独得三位真神,着实罪过。’
  
  此次琼浆盛宴,上古界中神君去了半数,半日之后,恐怕十之八九都知道了上古真神想娶个三神合一的媳妇,一时间,诸位女 神君纷纷 怨言,却又不敢埋汰上古真神,只得在另外三位真神殿外日日垂泪,惹得三位神君苦不堪言。
  那普华上神酒醒后大悔,见事情闹大,在他的姻缘洞里一躲就是一千年,千年之后,这事早已成了昨日黄花,上古真神更是提 都未曾提 过,普华上神便安心的下界历劫轮回去了。
  
  这事在上古界没什么人注意,直到五百年后,上古界又一届琼浆盛宴,看到盛装出席的上古神君,众神才想起当初闹了乌龙事 的普华上 君竟还未归来,不由得心生好奇,朝掌管生死的颜宇上神询问其近况来。
  颜宇上神闭目凝神,未言一语,只是半响后拿出一方水镜让众神观赏。
  
  上古界一日,人间百年,众神花了半日时间,津津有味的看完了普华上神几十年遭遇,个中辛酸过往皆唏嘘不已,想着如此历 世总该圆 满归来,却不想水镜中却显出一句话来。
  
  ‘上神普华,执掌姻缘万载,本君念其功泽三界,特允其历经千世情劫,圆满之日,当归上古界。’
  
  话完,水镜停止流动,新一世轮回开启。众神默默在心里数了一下,五百载时间,这普华上神不过才过了五次情劫而已……千 世……只 是在心里为那剩下的九千五百载哀叹一声后,众神相当聪明的在这万年里不小心遗忘了普华上神的存在。
  自此以后,朝圣殿千里之内,神魔绝迹,约有千年。
  
  东华一边回想着上古界传闻中那个悲剧的普华上神,一边垂着头摆出个愁大苦深的模样。
  
  片顷,待众仙稍稍感觉到膝盖跪得有些累的时候,那一袭背对着众人的墨绿色背影终于转过了身,着实想知道这个当初的后池 仙君、如 今的上古真神对着景昭公主会有何态度,众仙一时忘了忌讳,睁大眼齐齐抬头朝上古看去。
  
  唯一眼,便都愣在了当下,转过身的上古嘴角含笑,似是丝毫未有不悦,只是……那眼,却连瞧都未瞧向景昭公主的方向。
  “众仙起来吧。”清朗的声音响起,上古放下阿启,朝东华的方向看去:“东华上君,你今日大寿,本君也来不及备下礼物, 这丸渡劫 丹,算是我的心意。”
  上古在挽袖里掏出个东西,手一挥,落在东华面前。
  
  渡劫丹?众仙闻之大惊,渡劫丹乃仙界至宝,传闻仙君晋位上神时,若有此丹护住灵脉,则九天雷劫定保无忧,但此丹唯有四 位真神才 能以天地灵气炼化,遂后古界开启以来,只听闻天宫里头藏着几粒,还无人能见过模样,却不想上古神君竟随便将之送 人。
  拇指大小的丹药散发着淡淡的银光,澎湃的神力从丹丸中弥漫而出,东华眨了两下眼,不顾仪态一把抓住塞进怀里,大走几步 ,郑重的 朝上古行了一礼:“神君厚礼,东华拜谢。”
  众仙望着眼都笑成了一条缝的东华上君,俱都大悔,暗道东华上君捡了个大便宜。早知如此,自己寿宴时也该将请帖送入清池 宫的,可 根本就没想到真神会赴仙君宴席,所以送至清池宫的帖子大多都是给凤染上君的。
  
  “东华上君不必多礼,我听凤染说过,老上君于上古之时便在下界修行,仙基德缘甚厚,想必历劫晋位之日不远,此丹可保上 君灵脉不 损,听闻上君于茶道一途上颇有见解,晋位之后,若上君得空,不妨来朝圣殿坐坐。”
  上古朗声道,一派大方得体,扶起东华,唇角含笑,望之使人如沐春风,众仙皆是受用,刚才的敬畏之心一下便淡了不少。
  这些仙君哪个不是修炼了千万年,自然能瞧得出天后和景昭虽同样言笑晏晏,可骨子里的高傲却不曾埋下一分,上古真神身份 尊贵,可 眼底瞧着众人时却一片平和,既没有刻意拉进距离,也没有显得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得真神吉言,小仙若能晋位上神,自当去朝圣殿叨扰叨扰……”东华上君颤着胡子,话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道:“神君 此话,可 是不日将返上古界?但上古界门百年前就关闭了……”
  “一年之后,我会重启上古界门,阿启顽劣,醉玉露一事,还请老上君担待。”上古拍了拍阿启的头,道:“去认个错。”
  阿启规规矩矩的朝东华行了半礼,一板一眼道:“老上君,阿启知错了。”
  东华连忙避过,将阿启扶起,道:“小殿下言重,小仙万万不敢当。”
  这个小娃儿身份来历不知何其尊贵,他可受不起这么大的礼。
  
  上古听见东华对阿启的称呼,眉微挑,倒也不说话,牵过阿启的手,道:“本君还有事,先行告辞了。”
  说着便朝园外小径走去,众仙行礼回首,看到一旁脸色青白交错的景昭,这才想起景昭公主方才向上古神君见礼,竟从头到尾 都没得到 上古真神的半点回应……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听到过一般。
  也因着如此,景昭一直保持着见礼时的姿态,头略微低下,手执半礼,一直都未能抬起来。众仙面面相觑,跟着上古身后而过 ,不敢多 言。
  
  景昭独自站在小径旁,刚才上古背对着她,她不曾见过上古的容貌,此时低着头,见上古牵着那个唤阿启的孩子从她身边走过 ,仍只能 看到那翻飞的火凤挽袖和龙纹步履,她知道觉醒了的上古纵使再大度,也不会愿意见到她,可却没想到上古竟然会全然 无视她的存在,让她 难堪到这种地步。
  终究是太过不甘,明明惶恐到了极点,明明知道仙君和真神有天壑之分,她仍是在上古走出她视线的最后一瞬间抬起了头,朗 声道:“ 仙君景昭,见过上古神君。”
  声音不大,却极为坚定,本来徐徐自景昭身边走过的仙君皆是一滞,他们不可思议的望了景昭一眼,终是不敢说什么,沉默敛 神,不敢 妄语。
  
  园门口沉稳的脚步声停住,略带玩味的声音半响后缓缓响起,和刚才的清朗和煦简直不可同日而语:“景昭,我沉睡数万载, 仙界之事 大多不清楚……是以不知你今年多大年岁了?”
  
  她可以对芜浣当年之事不再追究,全看在那几万年的情分上,她存世千万载,景昭连她殿前守护神兽都不如,竟妄图挑战她的 威严,简 直可笑。
  
  若今日站在这里向她请安的是白玦三媒六聘正式迎过门的神侣,她尚能为她留一份颜面。
  
  
70、瞭望
  瞭望
  
  听见此话,原本憋足了劲的景昭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见一众仙君眼巴巴的望着她,耳朵竖得老高,只得道:“回上古神君, 景昭数年 前已满了二万岁。”
  “哦?两万年岁……倒是不小,那本君问你,这两万年间,你可曾执掌三界,造福苍生?”
  清冷的声音透过隐在逆光中的身影淡淡传来,让人听不出其中深埋的含义。
  景昭垂眼,指尖微缩,道:“不曾。”
  她生来便是天宫公主,自小受人敬仰,万人之上,三界琐事哪里轮得到她操心。
  “那你可曾开宗立派,如东华一般桃李满天下,为三界安危略尽薄力?”
  “不曾。”景昭咬住唇,眸色微暗。
  
  一阵安静,众仙朝徐徐转身的上古看去,只见她眉峰微挑,神情蕴威,仪态淡然:“既无尊荣之德,亦无居功之能,景昭,本 君问你, 你凭何求见于我?难道就凭你区区仙界公主的身份?”
  
  此时才看到上古容颜的景昭兀的一怔,一阵心慌,这番话落入她耳里,就更似一个惊雷,立时便将她震得恍然无措,景昭脸色 一阵青白 ,嘴唇动了动,硬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是后古时才降生的仙君,自然不知上古时期,连进入上古界都必须要上神之力才可以,想要见到上古,就更是个飘渺的事。
  看着景昭强撑着摇摇欲坠的模样,众仙把一口凉气默默的吸回肚子里,垂眼不语。
  
  上古界里的几位真神性子高傲三界尽知,更遑论是位极至尊的上古神君了。
  景昭公主这次不是撞到了南墙,恐怕连西海无极冰地雪山的坚韧度亦不过如此。
  唯有东华上君默念了一遍普华上神的名讳,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他暗自想,也不知道若是上古真神存了让景昭公主轮回历 世的心, 会为她准备什么样珍馐盛宴?
  
  走到园口的天后不知前因,正好听见了上古的最后一句话,估计也对上古当年的荒唐事知之甚详,见景昭愣在一旁神情难看, 心里一急 ,也顾不了一向看得甚重的颜面,疾走几步喝到:“景昭,还不跪下,神君之威,岂能容你冒犯。”说完此话,又行到 上古面前,弯腰行下 大礼,恭声肃眉道:“神君,景昭年幼,望神君海涵。”
  她原本以为这百年岁月,景昭已经磨砺得够好,如今才知,她终究只是强撑而已。天后不经意间瞧见上古身边站着的小娃,心 底一惊, 面色愕然,但又极快的将眼中的异色压了下去。
  
  景昭本就在上古不怒自威的压势下胆颤心惊,天后的呵斥,更是让她红了眼眶,见一向宠她的天后眼底俱是焦急,更是对上古 恭敬至此 ,才惊觉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什么后果,咬紧唇,心底暗暗后悔,可偏生一双腿却又着实跪不下去。
  上古瞧了她一眼,摆摆手,一片云淡风轻:“罢了,本君座下之礼,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行的。你虽无什子功绩,仙力也一般般 ,但奈何 白玦瞧上了你,我给他一分颜面,你且回苍穹之境,一年内不要出来了。”上古看了芜浣一眼,转身朝堂前而去。
  
  众仙急忙跟上,天后握紧指尖,看着脸色苍白的景昭,眼底幽深一片,并未言语,拉了她一把亦跟了上去,景昭懵懵懂懂,强 忍着眼泪 被天后拖着走。
  
  仙邸大堂外,东华领着一众仙君送别上古,天后赶到时,正好是此般光景。她强吸一口气,神情端肃,走到众仙之前,礼仪规 矩,半分 不曾出错。
  
  上古驾上祥云,徐徐上升,瞬间便不见了身影,众仙正欲舒口气,一道银光自天际降下,落在了广场銮驾前束着的十只彩凤上 。
  彩凤骤失禁制,皆飞腾入空,放声鸣叫,好不自在。
  
  “凤凰一族乃上古神兽,自今日起,三界之中,若凤凰不愿,任何人不得以之为骑,但若自愿,一切随缘即可。”
  威严而淡雅的声音自天际落下,响彻在广场上,众仙俱惊,跪行半礼,抬首应答:“谨遵真神御旨。”
  
  凤凰一族本就高傲,若非交心之友,哪有甘愿成为别人座骑的道理。众仙朝空中肆意欢鸣的彩凤看了看,见天后面色肃容,终 是明白了 上古真神此话为何意。
  看着匆匆离去的天后和景昭公主,东华上君让二徒弟遣了宾客,一个人喜滋滋的捧着渡劫丹窝回了洞府潜心修炼不提。
  
  一场寿宴喧嚣锣鼓开席,威严肃穆落幕,虽不是一派和乐,但总归是让来赴宴的仙君观了场酣畅淋漓的好戏。
  只是,后古真神秉性到底为何,倒是真要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祥云上,阿启抱着昏昏欲睡的碧波,朝上古小心的看了好几眼,直到上古慢悠悠转过头看着他,他才道:“姑姑,以后我也要 和你一样 。”
  上古知他话里的意思,盘坐在云上,弹了弹他的脑袋,笑道:“阿启,等你日后出息了,可以撑得起整个三界时,再将这话说 与我听吧 。”
  阿启在她怀里拱了拱,哼哼唧唧的‘恩’了一声,不一会就睡了过去。
  
  上古望着悠悠云海,神情却有些惆怅。
  三界之主不是好当的,要统领整个上古界的她就更是不容易。当初父神创下三界后,她和炙阳、天启、白玦花了上万年力气才 让三界秩序 谨然,各守其道,却不曾想,一场混沌之劫后数万载,当年一派和乐的仙妖二界如今已势如水火,两不相容。
  她不是没想过颁下御旨,让两界言归于好,可也明白,就算她以真神之威压下两界异议,却终究难以消除数万年来的血仇。
  
  这不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斗,可却偏偏将天启和白玦都搅在了里面,很多事情她不问,是对天启和白玦最起码的信任,可六万 年岁月,真 的什么都不曾改变吗?
  她作为后池时,到底曾经经历过什么?以至于潜意识里对芜浣和景昭的厌恶竟可以压制住她绝对的公正之心?
  
  下界似有红光闪过,上古被惊醒,朝不远处望去,心底泛起狐疑,还未有动作,凤染的身影已从远处飞来。
  
  “神君,你和阿启去了大泽山?”凤染见上古神情尚算和暖,心底暗暗松了口气,天知道她从长阙嘴中知道上古带着阿启去了 大泽山时 的忐忑,天后和景昭也在那里,遇到了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上古点头,道:“凤染,你来的正好,把阿启带回清池宫,我有事要办。”说着就把怀里的阿启递给凤染,消失在了半空中。
  看着空荡荡的祥云,凤染眨了好几下眼,才叹口气抱着阿启朝清池宫而去。
  
  瞭望山。
  绿竹数百年生长,早已连绵成海,盖尽了整座山头。
  半山腰上,几间竹坊错落有致,院前的篱笆泛出暗黄坚韧的岁月痕迹,竹坊前一只暗红色大狗懒洋洋撑着肚皮晒太阳,时不时 的扑腾着 两只爪子朝空中挥几下,悠然自得,只是偶尔望向竹坊的眼底会有几分难以察觉的怀念。
  
  轻微的脚步声在篱笆外响起,大狗打了个哈欠,心里想着这座山头的仙灵妖怪都被它折腾了好几百年,竟还有不开眼敢跑来的 ,着实勇 气可嘉,和那只老玄龟的蠢劲有得一拼……
  
  脚步声停在了篱笆外,它不耐烦的翻着白眼转过了头,扑腾的爪子僵在了半空中,扭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一眼望去甚是可笑 。大狗眨 了眨大眼,看着篱笆外一身墨绿古袍的女神君,惊愕的不能言语,甚至用爪子使劲的揉了揉眼。
  
  “红日,好久不见。”上古推开篱笆,见那红毛大狗张口结舌的看着自己,走了进去。
  她从未在天启口中听他提起过红日的消息,便想当然的以为红日也陨落在了六万多年前,却不想刚才在云上竟然感知到红日的 气息,虽 然白玦当年在下界逗留时曾将瞭望山作为居所,可如今他在苍穹之境,作为他坐下神兽的火麒麟红日,怎会独自留在瞭 望山,还……幻化成这般 模样?
  
  见上古越走越近,红日打了个滚,从地上爬起,抖擞了两下毛,立马变成了脚踏火云,龙头马身的丈高模样,它提溜着转了两 圈,似是 确定了什么,温顺的半跪下巨蹄,声音嗡嗡响,若洪钟般,抖擞了一地落叶。
  
  “上古神君,您怎么来了?”
  上古被震得皱了皱眉,见红日身上的火焰有将四周点燃的趋势,不知怎的有些心疼,摆手道:“你还是变回来吧,这地方盛不 下你。”
  红日朝四周看了看,老不情愿的点头,却没变成刚才那大狗的模样,只是把真身缩小了不少,只有半人大小,火焰也给收了起 来。
  上古打量了红日身后的几间竹坊一眼,道:“红日,你怎么没在白玦身边?还变成了刚才那般模样?”
  
  “上古神君,主人在苍穹之境,我替他守着这里,就没去。下界的那些小妖小怪道行不高,若我用真身,恐怕就没人敢进瞭望 山和我唠嗑 唠嗑了。”
  上古心底泛疑,道:“白玦觉醒后曾在此处住过?”
  “是觉醒之前,还有……”红日一个惊疑,脱口而出的话生生转了个弯,才道:“还有我,当初主人沉睡,我在瞭望山替他守 着炙阳枪, 我等了六万年主人才回来,只余下了一缕精魂,幸好当年主人为我留了一粒回天丹,后来我在瞭望山里休养了几百年 ,神力才恢复,主人觉醒 后便让我守在这里了。”
  
  上古叹了口气,道:“真是难为你了,不过此处如今无人居住,你倒是没有守在这里的必要。”
  红日连连点头,两只爪子在地上使劲刨,极是赞成上古此话。
  天启性子肆意张狂,他的神兽紫涵冷静沉稳,白玦清冷淡然,红日却又偏生是个喜好玩闹的主,上古至今都在想,当初选择神 兽时,他俩 是不是配错了对。
  
  上古见红日一副抓耳挠腮的可怜模样,嘴角还来不及扬起,身后清冷的声音已传入耳里。
  
  “上古,当年在上古界里你若能让我好好管束红日,它必不会到如今还是这幅性子。”
  
  
71、见面
  见面
  
  落在红日头上的手有片刻的停顿,上古回转头,看着竹海中漫步走来的人影,微微有些恍然。
  六万年岁月,终究不短。上古曾以为,有些人纵使万年不见,再相逢时亦不会有多少改变,譬如白玦和天启。可这次醒来,天 启已不再是当初的肆意倨傲,而白玦……
  缓缓走近的男子一头黑发,神情清冷,瞳中隐有红光闪过,上古神情微怔,几乎不能相信面前的人就是白玦,除了相似的容貌 和额上金色的印记,她甚至从来人身上感觉不到一点白玦当年的气息。
  
  就好像有东西阻隔在两人之间,再也难寻数万载前默契熟稔。但几乎是在看到白玦的一瞬间,一股极难言喻的悲绝涌入心底, 上古掩在袍中的指尖竟毫无自觉的颤抖起来,这是完全不属于她的情感……莫名且浓烈。
  上古暗自诧异,眼底有片刻的疑惑,挑了挑眉,缓缓凝气将这股浊气驱除,笑道:“红日本性如此,拘了倒不好。”
  红日在一旁打着转,脑袋直点,见白玦和上古懒得朝理它,‘哼哧’两声跑远了。
  “这话也对,你难得来一趟,不妨坐坐。”
  上古点头,弹了弹袖摆直接朝竹林旁的石椅边走去,步履娴熟,仿似极为熟悉此处一般,白玦眼眸一闪,坐在了对面,静静看 向上古。
  
  墨绿古袍,帝龙黑靴,眉眼淡然,一如当初。
  就仿似她从来不曾将这六万年岁月的消逝印入心底一般。
  
  “你的头发……”白玦一头琉璃的金发,竟全然成了墨黑。
  “毕竟是在下界,太张扬了不好,等回了上古界我自会换回来。”白玦笑笑,将这个话题掩过。
  “怎么,听你刚才的话,倒是想以后就在这里招待我了?你的苍穹之境……难道我还去不得了?”上古撇了撇嘴,朗声道,瞳 色琉璃如焕溢彩。好歹几万年不见,撇开景昭和阿启的事不说,此时能见到白玦她是打心底高兴。
  “你想多了,苍穹之境再好,也比不得上古界,何况有景昭在,你大概是不愿意去的。”白玦摇头,手一挥,石桌上便出现两 盏冒着热气的浓茶。
  上古见他直言不讳,再加上着实对这百年间的事有些兴趣,不由问道:“你既然看上了景昭,当年又怎会有阿启,那凡间女子 纵使地位不如景昭,以你的能耐,助她成仙也不是难事,如此不干脆的作为,倒不像是你的性格。”
  以白玦的心性,不管是人是妖,是仙是魔,认准了自然便是一辈子的事。让她相信白玦朝秦暮楚,着实是个笑话。
  
  “凡间女子?天启应该没跟你说过……”白玦敛眉,笑容有些玩味,声音不急不缓:“我觉醒前和你一样,有个身份……是仙 界的清穆上君,那时候我认识了阿启的娘亲,求娶景昭是觉醒后的事。”
  上古愕然,不知怎的听得有些别扭:“那这么说……你没有清穆的记忆?”难道白玦和她一样,觉醒后完全不记得过往,若是 这样,倒也算不得背信弃义。
  见白玦不答,上古接了句:“那倒是和我一样,天启说这几万年我是清池宫的后池仙君,是古君上神之女。我以前从未听说过 上古界里头还有个古君上神,他是这几万年里才晋位的?”
  
  百年之前,后池为了古君和柏玄在苍穹之境不惜以古帝剑伤他,如今,竟是完全记不起这二人了。
  当然,同样被忘记的……还有清穆。
  白玦看着她,神情意味不明,半响后,终是笑了起来:“他是在后古界时晋位的上神,你不知道很正常。不记得了也好,你终 究是要回上古界的,这些下界的琐事无虚多理会。”
  
  上古辨不清他嘴角的笑容有什么含义,端起杯盏抿了一口,道:“这些年你和天启有什么过节,这次醒来后我见他竟是连提都 不愿意提起你。”
  “阿启的娘亲和他有些交情,他不忿我对阿启和那女子弃之不顾,所以才会如此。”
  上古倒是不曾想竟有这般缘故,皱了皱眉,道:“那阿启的娘亲如今……”
  白玦握着茶盅的手顿了顿,看着上古,淡淡道:“百年前她就不在了。”
  
  上古明了,不再提这个话题,想起一事,突然扬眉道:“景昭是芜浣的女儿,你真的要娶她?”
  白玦点点头,神情淡远:“她现在替我执掌苍穹之境,没什么不妥。”
  “我不是这个意思。”上古扣了扣手,有些不耐烦:“她乃芜浣之女,年岁先不管,这辈分就是个大问题。你若迎她过门,我 日后要如何应对她。”这事她当初听说时便跟天启说过,想起今日在大泽山的事不由得一肚子火。
  
  “你回了上古界,她不出现在你面前不就是了。”
  “我让天启传到苍穹之境的话你难道不知道……?”
  “我知道。”
  “那她今日还去大泽山参加东华的寿宴?难道就因为半只脚跨进了你的门,就敢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她不知道你今日会去,所以才会和芜浣前往。看你刚才的神情,不像是吃了亏的,当初在上古界时便没人敢惹你,景昭的那 点心思,怎么及得上你。”
  
  “那倒是,我刚才在大泽山让她在苍穹之境呆一年,别没事出来转。但是这种品性和模样,上古界里的女神君一抓一大把…… 你这次也忒没眼光了!”
  “她终究还年轻,上古,你年长甚多,如此计较干什么。”白玦将手边的杯盏转了个圈,眉眼淡淡。
  “不是这么个理……我只是觉得……”上古摆摆手,话到一半,见白玦突然抬首望向她,瞳中幽深明灭,不由得有些怔怔,道 :“怎么了?”
  “上古,以景昭的身份,你平时看都不会看,现在简直是在胡搅蛮缠,你到底……怎么了?”
  
  黑白分明的眸子似是带着迤逦的温柔,往里了看,却只能见到一片淡漠,上古顿了顿,自己也觉得着实有些奇怪,刚才这些话 简直不像是她能说得出来的,错过白玦投来的目光,她笑道:“相识千万载,难得见你想找个归宿,我不过是觉得景昭不适合而已 。”
  “仅仅如此?”白玦勾了勾嘴角,似是嘲讽,道。
  “当然。”上古正襟危坐,肃声道。
  “那谁适合?月弥?觉芬?还是御琴?”白玦敲了敲桌子,嘴唇抿紧,看向上古:“上古,你当年便是如此,上古界里的女神 君,谁求到了你面前,我便得一一和她们好好相处个数年。我想我一定忘了告诉你,以后这种烂好人的事去找天启,我不情愿。”
  “白玦,你……”上古看向白玦,有些怔然。相识千万载,她还从来没见过他如此不耐烦的模样过。
  “若我喜欢,纵使她毫无仙基,命弱如凡人,又如何?若我不喜,纵使那人尊临三界,我亦不会多看一眼。”白玦抬头,目光 透过上古,落在她身后的竹屋上,无悲无喜,瞧不清其中的意味。
  
  “你竟如此喜欢景昭?这我倒是没想到。”见白玦面色凝重,上古有些诧异。白玦醒来不过百年而已,想不到就已对景昭情深 至 此,为奋斗了几万年的月弥和御琴叹了口气,她一时间倒有些讪讪。
  四大真神虽说私交甚笃,但毕竟是别人的姻缘,当年在上古界时她确实做了不少缺心眼的事,白玦能忍到现在才发作本就是件 奇事了。
  
  “不是……”听见上古的嘀咕,白玦回转头,堪堪只落下两字便不再言语。
  “好了,你的事我不再插手了。”上古摆摆手:“我的神力一年后就会恢复,到时候我重启上古界,你把阿启接回白玦殿,就 算你将景昭看得再重,阿启总归是你的骨肉。”
  白玦摇头,看向上古的目光有些沉:“上古,这就是我今日来这里的原因,我不打算认阿启,你回了上古界,这孩子跟着你便 好。”
  上古抬头,皱眉道:“白玦,纵使我再疼阿启,总不能代替他至亲之人的存在,不管你有没有清穆的记忆,阿启都是你的责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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