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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神梦记

_38 绿痕(当代)
  只是一个小小的心愿。
  他只想轻轻握一次,那只自帘后伸出的手……
  无声的热泪滴落在他的脸庞上,飞帘将梗在喉际的苦涩,全都代这个默默守护着她,却不敢说出口的男人咽下去,她难以自禁地俯下身子,抱紧怀中逐渐变得冰冷的汉青,过了许久后,她侧着脸看向握在她掌心中的小瓶,在熊熊大火所燃起的冲天黑烟中,她打开小瓶,将他拚死给她的解药服下。
  由于浓烟和火焰遮住了视线,看不清里头究竟发生了何事,长老们忙命其它人上前一探究竟,此时,一柄从天而降的缨枪,直直坠插在火圈外,些微的裂缝,自没入地中的枪尖开始迅速扩大四散,逼得众人在石台碎裂前赶紧离开。
  “紫荆王……”认出缨枪的观澜自席中站起,瞇细了眼四处寻找着他的身影。
  “来人,护送长老们离开。”知道来者不好对付,沧海忙着下令,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损伤。
  手提另一柄缨枪,踩着石阶缓缓步上山顶的破浪,在来到山顶宫前广场上后,先是看了看远处平台上火圈中的人影,同时也注意到了火焰似顺着同一个方向摇曳,上头的点点星火并不在空中四散,反而有规律地旋绕着,他沉住气,努力透过焰火想看清火中的情况,在一阵火焰摇曳的短短一瞬间,他看见了里头正在使风的飞帘。
  她没事。
  总算放下悬在心中的大石后,破浪调回目光,慢条斯理地打量着站在他面前的两个岛主,与两旁的人墙。
  他挑高两眉,“我原以为,海道三岛所有的神子会在这等着我。”
  沧海大声地回答他,“此次并非中土与海道兴战,紫荆王敢独自前来,海道自是不会以多欺少。”
  不会以多欺少?那港边的人和这两堆人怎么算?
  “怎么,你们怕留人话柄,传出去会不好听?”破浪问得很刻意,还抚着下颔自问自答,“海道派出所有的神子对付一个紫荆王?嗯,想想是满难听的。”
  按捺不住满腹怒火的沧海,一手覆上腰际的刀柄。
  “客随主便。”破浪伸手扳扳颈子,“现下,你们是打算单挑,还是采人海战术?”
  在沧海的示意下,两旁的众人默然往后退了一段距离,独留下两名岛主,破浪有些明白地问。
  “这意思是单挑?”算他们识相,选择不伤及无辜。
  观澜抽出腰际的长剑指向他,“飞帘是海道的叛徒,我不会让你带走她。”
  “来者是客,两位岛主不先待客?”看着这个曾是飞帘的好友,破浪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
  “不欢迎。”
  “那咱们谁都别扮客气假惺惺了。”破浪微微一哂,扬起缨枪,飞快地将手中的缨枪朝远处插立在地上的缨枪一射,准确地射中了枪身后,藉由枪中之链一把拉回两柄缨枪。
  先下手为强的观澜飞身上前一剑刺向他,破浪连看也不看她一眼,不疾不徐地扬枪往旁一刺,准确地以枪尖刺中她的剑尖,而后使劲一震,一鼓作气将挡不住他内劲的观澜逼退数大步。
  面带讶色的沧海见状,忙不迭地扬起手中之刀想为观澜解围,冷不防地,另一柄朝他扫来的缨枪,已避过他手中之刀划过他的面前,紧急止步的沧海,愕然地看着额前只是遭他的枪尖扫过,并未被碰着的发丝,在下一刻缓缓坠落至地。
  抱着汉青的飞帘,透过重重的火焰,看着远处那个为她而来的破浪,望着那道熟悉的身影,从不知自己对他的思念竟有那么深的她,喉际因此而哽咽得疼痛。
  “惹出这堆事的就是妳?”一道爽朗的男音忽然自她的身后传来。
  飞帘茫然的看向身后,有些纳闷这个陌生人是打哪冒出来的。
  将她打量过一回后,低首看着那双湛蓝得像是宝石的眼眸,石中玉有些明白地搔搔发。
  “怪不得那小子会为妳神魂颠倒……”也好啦,总算是找到那小子反常的原因了,光是风神这个名号,和她这张把破浪迷得团团转的小脸,就不枉他一路辛辛苦苦从悬崖爬上神宫,并在神宫里撂倒一堆殿卫后赶来这救她。
  “你是谁?”长相不像神子,又看不出敌意,识人不多的飞帘有些迷惑。
  “破浪的同伙,咱们该走了。”石中玉简单地介绍完后,便拉开她身上的汉青。
  在身上顿失汉青的重量后,飞帘怔然地看着自己一身的血湿,坐在原地的她,找不到什么力气可离开,赶时间的石中玉拉起她,也不问她的同意,一手环住她的肩飞快地将她拉出火圈外,在准备带她先走一步时,她却站在火圈外不肯走。
  不知她在等什么的石中玉,在瞧了她一会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里头躺着的那个男子,半晌,善体人意的他,轻轻推着站在火圈外发呆的飞帘。
  “就由妳去送他一程吧。”
  离开了热意炽人的火圈,冰冷的海风拂面,总算较清醒些的飞帘,看着火圈中的汉青,回想起他在死前所说的那些话后,她环顾了四下一会,最后一次把这座她自小居住的岛屿给看清楚,而后她扬起一掌加强了火势,温暖明亮的火光映在她的脸庞上,大火很快便吞噬了火中的一切,在目送汉青远走之际,她决定照着汉青的话,这一次,真正的离开海道。
  “可以走了吗?”石中玉站在她身旁轻声地问。
  “嗯。”她深吸了口气,以袖抹去脸上的泪水。
  “那走吧。”石中玉一把拉着她的手,脚步飞快地往另一个方向走,但发现他并不是走向破浪的飞帘连忙扯住他。
  “破浪他……”难道他要留破浪一个人去对付两个岛主?
  他老兄一点也不担心,“死不了的。”两个岛主和一大票人,跟夜色的双刀比起来,这对破浪来说只是小意思。
  “但两位岛主……”她还是不放心,无论是敌是我双方。
  石中玉皱皱鼻尖,“嗯,他们是死定了。”
  飞帘听了立刻拉开他的手往回走,石中玉不得不紧急停下脚步,回头去拦住那个想搅局的她。
  阵阵刺耳的兵器交击声中,满头大汗的观澜,无论再怎么闪躲,或是避离得多远,破浪手中那像长了眼的枪尖,就是会准确地朝她刺来,感觉自己从不曾距离生死边缘这么近的观澜,在又一次遭缨枪剠中手臂后,忍着疼痛闪躲至一旁,发现这个明明就有很多机会可取她性命的破浪,虽然枪枪都伤人,却从没有一枪对准过她的要害,而看似游刃有余的他,脸上也没有半分认真的神情。
  他在手下留情?
  在破浪下一枪刻意避开她的脸颊,准确地刺中她耳际的耳环时,某种被羞辱的感觉,顿时泛满了观澜的心头。
  两旁眼看他俩不是破浪对手的人们,在握着兵器想上前支持时,破浪飞快地一枪刺向他们面前的广场地面,再以枪链扯回缨枪,轰隆震耳的声音顿时自一旁传来,沧海回头一看,原本山顶站满人的广场崩落了一隅,围观的手下们也随着毁坏的地面,由高处掉至下方远处蜿蜒的石阶上。
  还未走至近处,就被一记扫来的枪风给怔住的飞帘,还来不及闪躲,便被石中玉快手快脚的给拎王一旁。
  发现他俩的破浪,看了看飞帘脸上的神情,他兀自哼了口气,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枪刺中沧海的大腿后,一心二用的他再以另一枪的枪杆,打横地往观澜的腹部一击,将观澜震飞跌王远处,接着同时收回双枪的他,将两枪架在胸前各看了倒地的他们一很。
  “今儿个算你们运气好,因她的面子够大。”没兴趣再打下去的破浪,临走前不忘要他们向另一个没到场的岛主传话,“替我转告那个海盗,往后少在我的地盘里抢东西。”敢抢却不敢面对他?下回那家伙就别让他遇到。
  两手撑在地面上的观澜,在破浪收起双枪,走至飞帘的身旁一把拉走她后,她试着想直起身子,看向同样也无法站起的沧海就倒在远处,在她两臂上的鲜血滴落在地上的那瞬间,无法动弹的她,这才猛然发觉自己四肢的穴位已被封住,不但无法催动内力,更无法移动自己半分,她不可思议地看向四肢的伤处,这才发现破浪从头到尾并不是在伤她四肢,而是他在以枪尖点穴,当他刺完最后一枪时,也已完成他所有的封穴法。
  豁然明白了这点的观澜,当下一阵冷意直袭向她的全身,终于体会到四域将军与他们之间差距的她,瞠大了双眼,两手开始不断颤抖。
  她总算知道,多年来一直守在东域不出兵的破浪,为何会任六器来攻打海道,而没有任何反应,更不怕六器来抢功,因为就像孔雀没把地藏看在眼里一样,海道三位岛主……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同样也被破浪身手怔住的飞帘,连回头的机会也没有,就被像在赶时间的破浪顺着一路通到海边的石阶由山顶拉至山脚下,在来到石阶尽处时,令她意外的是,空无一人的海湾边,并没有原本她听说被沧海派了不少的兵员,反而只有一艘人子的船在等着他们。
  “力士,起航!”抱着她跳王船上后,破浪朝在船尾等候已久的力士吩咐。
  最后一个上船的石中玉,在船只缓缓离开海湾时,在远处的海面上瞧见了大批从另一岛赶来正朝他们这儿前进的船队,似乎是打算拦住他们。
  “早料到你们会来这招。”他撇了撇嘴,转头看向已经累瘫在一旁的爱染。
  爱染朝他摇摇手,“我不行,没力了……”吓人也是很花力气的。
  大叹不妙的他赶忙再看向乐天,得到的答案也是一样,眼看着就要被那些船队追上时,一阵清风忽然吹过石中玉的发梢,他愣了愣,缓慢地转动眼珠子,与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代替她们施法的飞帘。
  在他们顺风的情况下,逆风的海道船队,渐渐被远拋在后头无法追上,在快抵岸前,破浪皱眉地看着一身血湿状似疲惫的飞帘,走上前按下她施风的双手,大剌剌地在人前将她拉进船舱里并关上舱门。
  站在光线不明的船舱中,飞帘默然地看着难得委下身段,正在替她换衣服的破浪,在他脱掉她带着湿意的衣裳,为她换穿上他的外衫时,她按住他的手,语音略带颤抖地问。
  “你为什么要来?”
  破浪的动作顿了顿,低头拉开她的手继续为她穿妥,“因妳迷路了,所以我专程来把妳抢回去。”
  冰冷的小手捧起他的脸庞,蓝眸深深望进这个总是不肯老实对她说话的男人眼底。
  “能不能就对我说一回真话?”可为她不顾一切跑来海道,可为她力战两名岛主,却没办法敞开心房?这男人,怎么在她面前总是这么别扭?
  看着那张写满沧桑与伤痛的小脸,破浪的心不禁为她隐隐作痛。
  “我不能不为妳而来。”他沉默了一会,正色地直视着她湛蓝的眼眸,“因我不是个叛徒,我不能背叛我自己的心,这样妳满意了吗?”
  接连看过太多伤心后,一丝属于他的温暖,自他的话里,悄悄溜进了她的心房,他以指揩去溢出她眼角的泪,她颤动地抚着他的脸庞,而后无法克制地环住他的颈项将他抱紧。
  “有人对我说,你为我神魂颠倒……”她闷在他的怀中问,“你不会承认的对不对?”
  “妳能承认我就能承认。”他一点也不肯吃亏。
  “还有什么是你没老实对我说过的?”她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侧首凝睇着他,“还有没有?”
  他有些不自在地开口,“我好象一直忘了告诉妳……在我眼中,我的喜欢和爱,都是同样的东西。”
  她眨了眨眼,“同样?”
  “嗯,都差不多。”他弯下身子将失而复得的她搂紧,想念地埋首在她的颈畔。
  被勾引而出的泪水,落在他的肩头上,悲喜交集的飞帘努力眨去泪水,伸出双手环抱住他的胸膛。
  他在她耳畔喃声低语,“看在妳的份上,只要陛下没下令,我就不进军海道,可日后一旦陛下要我拿下海道,我不会为妳手下留情。”
  知道这已是他最大让步的飞帘,在他需索的吻来到她的脸上时,再次在心中温习起她在汉青死后所作出的决定,打算就照着汉青的话,彻底与海道两断,不再陷自己于两难,而后,如破浪所愿地当个凡人。
  是他说过的,她已经死过一回了,现下,留在那些岛屿上的,不是她的命运,而是他人的,她已不是风神,她只是个已经抽身离开那些纷扰的飞帘而已。
  被他重重吻过一回后,她喘息不定地朝这个将她拉离那片海洋,带她走进另一片海洋的男人,浅浅漾出一笑。
  “你忘了我已经离开海道了吗?”
  遭她难得一见的笑容所迷惑的破浪,一手揽着她的腰将她拉近些,温柔地以指轻抚着她嫣红的唇瓣。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妳的面子我才只卖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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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那边怎么办?”坐姿不雅的石中玉,大剌剌地瘫坐在椅里,一个头两个大地问。
  “什么怎么办?”抢回飞帘返回别业后,一心只赶人的破浪,不耐烦地看着这个还赖在他别业里不走的同僚。
  石中玉把青圭所撂过的警告,原封不动地转给他。
  “飞帘是个神子,根据我朝律典,神子与人子是不能通婚——”就算他的身分再特别,对于祖宗的这个规炬,他可没法任性而为。
  破浪冷声打断他的啰唆,“我并无违背祖宗订下的规矩,日后也不会。”
  他想不通地皱着眉心,“你没有……也不会?”
  “对。”
  石中玉转了转两眼,在有些想通他的话意后,愕然地张大了嘴问。
  “等等,你的意思是……你不娶她?”这家伙有没有搞错?
  “不娶。”
  “她呢?”他开始在心中替飞帘觉得不值,“她不想嫁你吗?你这家伙有没有替她想想?”她放弃了一切耶,他居然连个名分也不给她。
  “是她不想也不肯。”已被拒绝过多次的破浪,此刻的心情远比他所能想象的还要挫折。
  “她不肯?”他怪声怪气地叫着。
  心火暗生的破浪横他一眼,“还要我说几次你的石头脑才会懂?”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不懂不懂……”石中玉直摇着脑袋,大叹受不了地站起身,“不过我也不想懂了,反正只要你俩高兴就好,我还是去找夜色那个比较好懂的好了。”
  “找她做什么?”她向来不就是独来独往从不要人插手她的事吗?
  石中玉搔搔发,“听说……她还未拿下天宫。”
  “什么?”这怎么可能?那个向来喜欢速战速决的女人会在一个天宫上头拖这么久?实在是太不像她的作风了。
  他无奈地摊摊两掌,“谁教天宫也有个法力高强的云神?夜色可没法像你一样,也去把天宫的云神抢过来据为己有。”
  破浪很难相信,“云神……有这么难缠?”那女人向来都是无往不利的,怎可能在一个神女的身上踢到铁板?
  “所以说我才要去看看情况。”他边说边往厅外走,“懒得在这继续看你的冷脸,走了。”
  没去送他的破浪,携着满腹的不解离开大厅往自己的院落走,在走至房门前发现里头是暗着的时,他转首四下寻找着其它的光源,在远处有着温泉的隐蔽院子里,他看见了隐约的烛光。
  踏过雪径,穿过阵阵拂面的热气后,破浪站在池子边,低首看着身着单衣泡在池子里发呆的飞帘。
  “在看什么?”
  “我想捞颗月亮。”飞帘动也不动地凝视着眼前浮映在水面上的月儿。
  听了她的话,破浪二话不说地弯身蹲在她的身畔,双手往池子里掬水,再盛至她的面前。
  “这颗够美吗?”
  “不够。”她状似不满地朝他摇首。
  “这颗呢?”这回他盛了更多的水,再次将双手捧至她的面前。
  她看了看他的掌心,“还差一点点。”
  他挑高了剑眉,半晌,动作快速地除去鞋袜、脱掉外衫跳进池子里,在与她面对面后,再次为她掬起一池月光。
  “这颗呢?”
  “够美了。”得逞的笑意出现在她的唇畔。
  在她那把人心弦的笑意里,转瞬间忘记方才满腹心事的他,与她靠得更近,在温暖的池子里搂住她纤细的身子,让彼此的体温交融在一起。
  他的两眼着迷地徘徊在她的面容上,“我有没有告诉过妳,我喜欢妳的笑?”
  飞帘笑看着这个老把爱这词用喜欢来代替的男人。
  “没有。”
  “我有没有告诉过妳,打从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上妳的蓝眼?”他难以自持地一下又一下地啄吻着她。
  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没有,你可以继续说。”
  “我有没有告诉过妳……”
  
  天宫
  明灯晃晃,位于天宫神宫中的深处,站在祭坛前已日夜不分布法多时的云笈,忽地睁开紧闭的眼眸,身子晃了晃,两手撑在神案上大力的喘息了一会后,再也撑不住的她,忍不住自口中喷出鲜血。
  大约知道她已到极限的凤凰,在她身子瘫软地跪下前,大步上前两手接住她,蹲下身子让她躺在他的怀中后,他一掌按在她的胸口护住她的心脉,好一阵子过去,面色原本苍白如雪的她,这才恢复了一些血色。
  勉强睁开眼的云笈,费力地喘着气,双眼自责地望向凤凰,但凤凰却在她欲开口说话前体恤地向她摇首。
  “我知道,妳已尽力了。”采用暴风雪这方式,纵使她的法力再高强,也没法再撑下去。
  “看着她,别再让她逞强,让她好好歇歇。”凤凰将怀中的云笈交给她们,并朝她们吩咐。
  “是。”
  当心情沉重的凤凰走出神宫时,他仰首看着雪势已变小的天际,知道远在天宫三山外的狂风暴雪,必定因云笈之故已停,他思索了许久,决定放手一搏。
  一直候在神宫外的天涯与海角,见他出了神宫后,紧张地快步走至他的面前,不约而同地启口。
  “云神她……”
  凤凰朝他们摇了摇首,而后抱着一线希望问:“风破晓醒了吗?”
  天涯嗓音沙哑地应着,“还没有……”受了那么重的伤,也昏迷了那么久,现下三山所有的大夫,都已没把握能救回风破晓一命。
  “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海角面色凝重地问。
  “准备迎战。”雪势既停,等候够久的夜色必然会前来实现诺言,眼下他们除了这么做外,也没别的选择。
  “迎战那个夜色?”天海与海角相视一眼,下确定地问。
  凤凰叹了口气,“也只能硬碰硬了。”
  “你有胜算吗?”总觉得这是个下下策的他们,不安地问着这个夜色的头号目标。
  他无奈地苦笑,“老实说,完全没有。”
  同样在这深夜,远在中土帝京的皇城里,大半夜冒着风雪进宫的六器之首黄琮,独站在殿外等着宫人前去通报皇帝,准备进宫面圣。
  当冷冷的雪花在他的肩上积了一层时,原本紧闭的殿门,在他的面前缓慢地敞开,殿内灿亮的灯火映照在他的脸庞上,黄琮抬首看着里头的殿宇,犹豫了半晌,而后大步走进里头。
  “臣,参见陛下。”
  寂静的夜色里,沉重的殿门,再次缓缓关上。
第五卷 第一武将
 
  
  自见过你后,
  天空不再湛蓝,鸟儿不再歌唱。
  自见过你后,
  白昼失去了色彩,黑夜是唯一的沉迷。
  自见过你后,
  我在黑暗中提着灯,努力找寻遥不可及的你,
  不见黎明的夜色中,你是我痴心仰望的方向。
  自见过你后,
  在我胸膛里的这颗心,已不再属于我自己,
  它醉了,醉在这片不再破晓的无尽夜色里。
  是的,自见过你后,我已烙下了醉心的记忆。
  是的,自见过你后,我不再期待晨光的来临。
  自见过你后……
  ※※※
  风雪已停,总算自云层中露脸的朝阳,将雪地上的一切照射得亮目刺眼,原遭大雪遮蔽的天宫三山,此刻俨然在望。
  将大地铺成一片银白世界的雪地中,一串狮子的脚印缓缓踩过,在雪地上留下了深沉的足迹,坐在狮背上的夜色,一手轻拉着狮鬃,座下的天狮立即张开嘴震声一吼,撼动大地的狮吼,似是掀战的号角,余音在偌大的雪原上长长徘徊过后,远处筑造得有如铜墙铁壁的天宫山门缓缓开放,而在夜色身后远处的大军,亦踏着整齐的步伐上前,一根根高耸的北字旗指向天际,壮盛的军容,在朝阳下一览无遗。
  捺着性子等待敌军自山口出发的夜色,在愈来愈接近的步伐声中,轻轻拍抚着有些等不及的天狮。知道夜色等这一刻很久的喜天,并不似帝国其他巫女般地等在府中,而是与夜色一般换穿上战袍,坐在马背上瞧着眼前的帝国第一武将。
  放眼看去,一身火红战袍的夜色,乌黑的秀发垂在身后,两种颜色在她身上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在她腰际上,则佩挂着长年来她惯用的银色双刀,而她座下的天狮,狮鬃则是亮眼的金黄色,身形较寻常的狮子大上一倍,力气与速度亦不是其他狮子所能及。
  喜天好笑地回想起,当年这头天狮乃是异邦进贡于帝国的珍贵献礼,帝国的皇帝毫不吝惜地将它赏赐给战功赫赫的夜色,然而夜色并未小心翼翼地将这头陛下的恩赐给养在府中,反倒是将它拿来当自己的坐骑,当夜色驯服天狮并头一回骑着它上战场时,所有不曾听过天狮吼的人都吓呆了,而与夜色对垒的敌军,则是在惊愕过后,愣着眼直瞧着出现在他们眼前的骑狮将军。
  自此之后,每当天狮出现在战场上时,北域大军定会飞快地让出通道,好让身为主帅的夜色快速通过,因深知夜色是如何当上北域将军的他们知道,只要让夜色下了狮背取出双刀,就算是北域大军不前往支援破敌,单凭夜色一人也足以取下敌将的人头。
  率军出了山门后,策马前来的天涯,不断在行进中安抚着座下惊惶的马儿,此刻在他两耳萦绕不去的,尽是那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狮吼,他将两眼往旁一瞄,随他一同亲自应战的天孙凤凰,脸色似乎也没有比他好到哪去,回想起那个因夜色之故,仍在病榻上与生死缠绵的风破晓,他顿时眯细了跟看向前方远处,那个身骑天狮、一身火红战袍,在雪地里格外招人注目的夜色,
  借用云神的神法,以暴风云将夜色拒在天宫三山外这么久后,他想,眼下这个风雪一停就迫不及待整军前来的夜色,想必等这一日已等了很久,同样也等这日很久的他,也急着想找她一报前仇,只是,在见识过她的能耐后,在能不能复仇与击退她这两方面……
  说真的,他都没有把握。
  “你率军去对付敌军,我来对付她。”已做好心理准备的凤凰,在来到与敌军对垒的距离后,拉住马对身旁的天涯吩咐。
  他不情不愿地扁着嘴,“我看不必。”
  “不必?”
  天涯脸色臭得很,“她似乎认为只她一人就足以打发咱们。”可恶!又摆出那副目中无人的德行不说,她还命全军按兵不动,只身一人上前,似乎想先找他们单挑,完全无视于他们身后的大军。
  被个女人踩在脚底下是什么滋味,自与她打头一回照面起,他就已经领教到了,没想到再次见面,这女人还是丝毫没半点收敛,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庞上,还是挂着同样瞧不起人的表情,虽然单只是见着她,他就有种想上前与她硬拼的冲动,但每每回想起那日身中数刀的风破晓躺在他怀中,直拉着他的袖告诉他,他们不会是她的对手,他就不得不记取教训,硬是按撩下满腹的怒火。
  看着他极力想要掩藏心情的模样,凤凰想了想,为免满脑子报仇念头的他,将会在夜色刀下成为下一个风破晓,进而使得日后天宫无主,凤凰—手指着夜色身后跟上的喜天对他吩咐。
  “她就交给我,你去对付她身后的那个巫女。”帝国四巫女中,也唯有这个喜天敢随着主子出入沙场,恐怕这也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
  天涯不放心地瞧他一眼,“你行吗?”也不知他的身手究竟如何,万一他这个天孙真死在那女人手上怎么办?
  “总得试试。”同样也没什么把握的凤凰叹了口气!在夜色跃下狮背朝他走来时,也跟着下马提剑迎向她。
  一左一右朝同一个方向前进,两行沉重的足迹,踩在铺如平镜的雪地里,每一步皆有音,在走至两支大军对峙的中央点后,凤凰与夜色同时停下了脚步,而天涯则是向身后的雷昂交代妥当后,往另一个方向走,准备去对付那个也跟上战场的巫女。
  “天孙凤凰?”不急着动手的夜色,首先确认他的身分。
  “对。”看着她一身火红的战衣,与那张颜色似雪的脸庞,凤凰很难相信眼前这个容貌可称是国色天香的女人,真是打败帝国众武将的那个夜色。
  她朝他伸出一掌,“随我回中土。”
  “我若说不呢?”
  夜色冷声再问,“告诉我,你想重振天宫并率神子挥兵中土吗?”若是他的出现将对帝国造成威胁,那么,她也只有一种做法。
  “没这打算。”并没这等大志的凤凰,在她讶异的目光下朝她摇摇头。
  “那你可愿离开天宫?”
  “我不能走。”一切皆因他而起,他可不能在这时抛下那些愿为他洒热血的天宫神子。
  得了他的答案后,夜色沉默了—会,沉思的目光,很快地即自仍有犹豫渐渐变成阴森的冷芒。
  “你打算拿我如何?”心底怀有一丝期望的凤凰,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
  夜色毫不考虑地抽出腰际的弯刀指向他。
  “我要你的人头。”不是敌人、不是朋友,而是个不安的种子,身为守护帝国北域的将军,她有责任在这颗种子发芽之前就将它自土里挖出,以保陛下四域疆土安宁!
  “遗憾的是,我不能给。”凤凰慢条斯理地拉出手中的长剑。
  夜色先是瞧了在他身后远处,正整齐罗列,随时都将冲上的大军一眼,知道她在看什么的凤凰,不疾不徐地以身子挡住她的视线,在她面前摆出架式。
  “想动他们,你得先过我这开。”
  夜色只是将黛眉一挑,马上成全他的心愿。
  只在眨眼之间,就已来势汹汹逼上前的夜色,在他张大眼来不及反应之际,一刀将他手中之剑砍偏了一边,在她另一手欲落下另一刀时,凤凰立即以剑鞘抵挡住,在两人皆暗自使上内劲时,夜色有些惊讶的发觉,这个天孙,似是与风破晓和天涯有些不同,登时她眼底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使劲一刀劈碎了他手中的剑鞘,正欲上前补上一刀,凤凰却一足轻轻往雪地一踏,朝后中翻腾了一圈后,无声地落在雪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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