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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澜止水 BY:筱习

_7 筱习 (当代)
  苏槿彦抽出手,母亲终究是关心他的。淡淡的回道:“妈妈,您去休息吧,我坐一会儿。”
  苏母红了眼眶:“子建,你不要怪你妈妈,我这是为你好。儿是母的心头肉啊,那天你父亲打的是你的脸,打的是我的心啊。”
  想起那天说的那些伤她母亲的话,苏槿彦心生内疚。“妈妈,对不起,我是无心的。”
  “傻孩子,还和妈妈说这些。是不是一直以来都看不起你妈妈?”许多年以来,外室就像一枚钉子,钉进了她的心里。她拔不出来,也不想拔。她摆脱不了这一切。在这座富丽的大房子里,独自凄凉。
  “怎么会?”他一直不明白他这样可以容得下父亲养情人,生私生子的母亲,为什么就容不下小安?“妈妈,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功名利禄也不过是浮华;况且您要知道我也不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人,我也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他一直都在捍卫母亲的尊严。
  “儿子,妈妈这都为了你好。你要知道你娶的不是自己的妻子,而是苏家的媳妇。”
  苏槿彦更正道:“妈妈,她首先是我的妻子,才是苏家的媳妇。”
  这是鸡与鸡蛋的问题。
  “好了,别说这些了。你去睡一会儿。赎金你父亲已经准备好了,不用担心。不管怎么说,人最重要。这些问题等小安出来再说吧。”
  苏槿彦不想再说什么,苏母走开了。他已经默认了用父亲准备的赎金。他还没有那个能力一下子找到那么庞大的现金。那么将计就计,只要小安回来,一切都不是问题。
  回卧室时,经过父母房间,门虚掩着。父母低声谈话还是让他无意中听见了:“那边都叮嘱过了吗?可不能有什么差池。”母亲的声音。
  “我亲自叮嘱的,放心。”
  “别把他逼得太紧了,等那女孩子回来,我再和她谈,慢慢来。年轻人哪那么容易忘记。”
  “哪那么多情种,我看他过一段就忘得干干净净了。”父亲自嘲:“他身上流的是我的血,本性改不了。”
  ……
  苏槿彦敏锐地从这两句话里捕捉到了什么,脑袋嗡嗡作响,心里防线轰然坍塌……
  原来他永永远远无法逃脱。就在昨天他还计划着,接到了小安马上和她去登记。当木成舟,谁也不能改变。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回房里的,只觉得从内心深处慢慢地渗出一股悲凉。
  颓然的趴在软榻上。他陷入了深深地黑暗,永远无法摆脱的黑暗。这个大男人居然想哭,讽刺的是他流不出眼泪。木然了。
  他无法选择出身,无法选择姓氏,无法选择自己身上流淌的血液。他开始憎恶起自己的姓氏和身上流淌着的血液……
  纵然他愿意放弃现今的所有,不做父亲的儿子,不姓苏,然而如他父亲所说,血脉永远无法改变……
  他第一次为自己的出身悲哀。他一直以来都在试图改变这一切。父母走过的路他不愿意再尝试。生活了十几年感情依然如冰,把他们纠缠在一起的只是利益。利益比那纸婚书还牢固,无懈可击。这样的例子在他们的生活圈子中太多太多了。他以为他可以例外,现在看来是自以为是。
  在这之前,他从不后悔自己所做过的一切事情,他觉得只要他能和为安在一起,那些事都变得无足轻重。可是就在这一刻,后悔了。他觉得自己太贪婪,贪婪的想要得到幸福也给予她幸福,却连最基本的安全也不能给她。他应该远远的看着她就好……
  他原本自信满满,现今才知道他必须沿着那条既定的人生轨道走下去,没有选择的余地。
  窗帘在风中轻轻摆动,他和小安站在窗边接吻似乎是昨天的事。他曾在那个位置告诉小安,他爱她。
  那张泛了黄的老照片还静静地躺在钱夹的最里层。穿西装打领结的小男孩拉着身穿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的手,神情肃穆,仿佛是在神父面前宣誓。
  “听着礼堂的钟声,我们在上帝和亲友面前见证,这对男女生就要结为夫妻,不要忘了这一切是多么的神圣,你愿意生死苦乐永远和他(她)在一起,爱惜她,尊重她,安慰她,保护着她,两人同心建立起美满的家庭。你愿意这样做吗?”
  ……
  悲伤到无以复加就不再是悲伤,痛苦到了极致也就不再痛苦。
  
  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
  “你好,苏槿彦。”
  “你好,Kevin,我是简意轩。”那边停顿了一下:“还差多少?”
  “谢谢,已经不需要了。”
  “为安已经平安出来了吗?”
  “明天就能见到她,她不会有事。”
  苏槿彦第一次如此没礼貌的挂了别人的电话,他的嘴抿成了一条线,刚换的手机又成了他盛怒之下的牺牲品。
  
  他的父母和表妹正在客厅看电视。这几日,苏信徵每天回家,苏母心情舒畅。苏槿彦坐在单人沙发上,头发凌乱,搭在沙发边缘的右手不断的空手揉捏,脸色平和地听着新闻。
  莫晓彤和他母亲不知在聊什么,时不时的发出笑声。
  韩嫂给他上了一盅燕窝,苏槿彦抬了抬眼皮:“谢谢韩嫂,我不太想吃。”转向沙发上的莫晓彤:“晓彤,给你养颜。”
  所有人都的齐刷刷的集中在他身上,他已经好几天不说闲话了。
  莫晓彤甚至有些受宠若惊:“谢谢表哥,我刚刚吃过,你自己吃吧。”
  苏槿彦就像平时闲聊:“爸爸,明天交赎金的事就摆脱你了。我们分头,我去接小安。怎么样?”
  苏信徵脸上亦无波:“可以,钱我已经准备好了。方家一直不知道这件事?”
  “只有她姐姐知道。事是由我们家而起,没有理由让他们担惊受怕。”
  苏母接过话:“方家不知哪里修来的福气,先是和父亲交好,现在我们还替他家赎女儿。”
  苏信徵对他妻子皱眉:“好了,等明天这件事结束,都不要再提了。”
  苏槿彦坐在那半响才开口:“你们若是觉得那五千万白花了,我可以把手上南丰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立即转给爸爸。父子间账目也要清楚。”
  正喝茶的苏信徵将茶杯重重的放在茶几上,茶洒在了桌面上。怒道:“放肆,爷爷留给你的产业岂能随便转让?”
  “爸爸,何必这么生气,我是转给您不是别人。这南丰还是我们苏家的。”苏槿彦说得眉都不皱一下。
  “不孝子。”
  “爸爸教诲得是,我马上就会成为大孝子。”
  
  
作者有话要说:囧囧囧囧````````````
第 52 章
  事情如想象中的顺利。两人见面的瞬间,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为安站在荒凉的田埂上等着苏槿彦一步一步走向她。那一百米的距离仿佛没有尽头,苏槿彦脚步如千斤沉重,他甚至暗暗希望一直走下去。在看得到为安的地方一直走,一抬头她就在那里对他微笑。醉心的微笑让他心碎。
  他特意冲了个澡,刮了胡子,喷了一点古龙水,看上去神清气爽。而她双手交缠着,努力让自己微笑。在这四天里,她一直没落泪,即使绑匪给她巴掌,拿着药逼她也没有泪,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坚强。
  无声的相拥。苏槿彦用尽了一生的力气去拥抱她,抱得太紧,为安以为自己的骨头都要碎了。那样痛。她却希望可以再痛一些,痛到可以让她死在他的怀里,那样就可以地老天荒。
  他将她拦腰抱起,走向百米开外的车子。每走一步脚下就比原来更重一百倍,每走一步他的心就往下沉一点,,似乎自己踏上的是死亡之路,走到车边这个世界也就总结了。
  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连表情都是多余的。为安静静的伏在他的胸口,沉稳的心跳让她安心。她终于觉得自己是活着。静默而狭窄的空间有的只是两人清浅的呼吸。
  许久终于开口,声音有气无力,“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仿佛达到了一种极限,为安泪如雨下。在那些凄冷的夜晚,他和家人成了她的支柱。她不知自己是怎么熬过了最后一个夜晚的,那种恐惧对她而言是前所未有的。她甚至闻到了死亡的气息。绝望。
  苏槿彦俯身亲吻她的额,仿佛是在安慰一个受惊的孩子。“傻瓜,傻瓜,这不是好好的吗?”
  为安往他的怀里缩了缩,“我害怕。”
  苏槿彦喃喃的说着:“对不起,小安,对不起。”
  为安没有说话,他身上的古龙水味让她沉醉,闭着眼贪婪的呼吸。苏槿彦俯身盯着她瘦成巴掌大的如纸般煞白的脸,一秒也不敢离开,怕眨眼间从他怀中消失了。手抓过她的小手放到嘴边亲吻,为安不适的皱了皱眉,有些疼。苏槿彦看着她手上青紫的勒痕,有一把刀在他的心上慢慢的划着,滴着血。
  为安睁开眼,他显然是刻意打扮过的,穿得一丝不苟,下巴连一点胡渣也没有。只是洁净的脸庞有一种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清瘦,双眼布满血丝。心里一阵抽痛,他已经很久没合眼了吧?伸手抚摸他的眉心,“我没事,真的没事。”他又皱眉了。
  “傻瓜,不疼吗?”
  为安摇着头,轻轻地叫着:“子建,子建。”
  苏槿彦紧张地问:“哪里不舒服吗?”
  “我只是想这样叫你,能这样叫你真好。”为安无声地笑着,“我们回去好吗?”
  “再坐一会儿。”窗外很安静,很空旷,刚刚他还闻到了春泥的气息。苏槿彦低头亲吻她的脸颊,冰凉的脸颊。用自己的肌肤给她温度。他不敢吻她的唇,怕自己玷污了她。
  其实现在她更需要躺在床上静养,他却自私的将她囚禁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不肯放手。他突然想,若是两人就这样死去该多好。
  “我们这样抱着一起死去,好不好?”为安问他,而后又轻笑,“我真是自私,我们还有家人呐。”
  苏槿彦静静地看着她,“我也和你一样自私。”
  两人相视而笑。
  苏槿彦的手机响起,“紫星的电话,她很担心你。”
  为安接过电话,“喂”了一声,那边就哭出来,弄得她不知所措。
  “死丫头,让我担心死了。”
  为安笑了,“我好好的。姐,孕妇哭可不好,宝宝该伤心了。”
  那边破涕为笑。“死丫头,好吧,我不打扰你们两个了。”
  为安有些不好意思的“嗯”了一声。“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爸妈不知道这件事。所以你不要说漏了嘴。小安,你要好好珍惜,他对你真的很好。”
  为安听着方紫星梗咽的声音,没说什么,收了线。晃动着手中崭新的手机,“你发脾气了?”
  “紫星本来要来接你,我不让。”苏槿彦答非所问。
  “为什么?”
  “我不想被打扰。”司机也被他打发走了。
  陷入了沉默。为安静静地蜷缩在他的怀中,汲取着他所给予的温暖。这样的沉默太久了,久到苏槿彦以为为安睡着了,久到他以为两人都忘记了发生过的事。毫无由来地,他又开始空捏着手,手心渗出细密的汗,有些粘稠。手臂的力道加紧了一些,随之响起的是手机的按键音。再平凡不过的按键音听在苏槿彦耳里却刺耳之极。他生生的恨起了方紫星,若不是她来电话,小安不会把手机拽在手里,就不会有打破宁静的按键音。如果没有按键音,那么他不会想任何事,只是抱着她。
  抱她也即将成为一种奢望。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
第 53 章
  抱她也即将成为一种奢望。
  
  苏槿彦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地开口:“小安,我要结婚了。”
  “嗯?”为安没听清。
  苏槿彦低头撩开为安腮边的发丝,又重复了一遍:“我要结婚了。”
  为安看着他笑着低声地问:“和谁?”她明明是在问:真的吗?
  “和莫晓彤。”
  为安的脸瞬间凝固了,可后来又笑开,脸埋在他胸口:“子建,我没力气开玩笑。”
  “婚礼已经开始筹备了。”
  “新娘是我对吗?”
  “对不起。”
  为安倏然坐起,“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她和他的脸只有一寸的距离,他的呼吸喷在她脸上,热热的。
  “对不起。过两天媒体就会登出这则消息。”
  为安懵了。突然间,她从苏槿彦的眼里看到了一抹冷漠与疏离。氤氲。
  “为什么?”
  “你知道的。”他的表情始终平静。
  “子建,我再问你一次,是真的吗?”为安梗咽着,她希望苏槿彦能拥她入怀,恢复以往的温柔,笑着说:“傻瓜,我怎么会?”可是苏槿彦没摇头也没说话。
  为安恍然间明白,原来她的幸福被买断了,用那五千万。她是应该知足的,从没想过自己的命能这么值钱。
  有些人终究不是自己命里的,不管有过怎样的相知和相遇。
  为安睁开了苏槿彦,双手抱胸,自己斜靠在后座上。她的脚还有些疼,失去了那双臂膀浑身发冷。为什么会有如此的反差?她与苏槿彦对视,他明明看见颤抖的她,却无动于衷。为安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是错觉,只是她经过这一劫后产生的不良错觉。
  为安摇着头,泪水扑簌而下。天公真是应景,刚刚阴阴的天,现在居然下起了雨。
  苏槿彦看着她脸上的泪水,反而笑了。“你为什么老是动不动就哭?男人讨厌女人哭,会觉得心烦意乱。”
  原来要分手的恋人,连哭也成了一种罪过。
  为安擦了擦眼泪:“子建,是因为我的赎金对吗?”
  “对于赎金,你不必有负担。没有花钱,一分钱也没花。况且你要知道,这点钱对与我家里也不算什么。”
  为安冲他喊:“你骗我,我分明听到绑匪和你说要赎金。”
  “没有骗你的必要。明天媒体刊出这则消息,苏莫两家控股的公司,股价马上会大幅上扬。”说着这些,苏槿彦的嘴角微微上扬,然后黯然地低下头:“小安,对不起。”
  “我很感谢你对我的一番情义。其实我的每一段感情都不超过一年,我会和每一个女朋友上床,会向每一个女朋友求婚,我常常把‘我爱你’三个字挂在嘴边,因此我的女朋友们都对我深信不疑。就像我父亲说的一样,我是他的儿子,身上流着他的血,本性不会变。我不会为一棵树放弃整个森林。”苏槿彦的视线越过为安停留在茶色的玻璃窗上。窗外细雨霏霏。
  “其实去日本之前就想和你说这些,因为当时这些事还没确定下来。我这个人很贪,最好是能够坐享齐人之福,但我光明磊落。这也遗传了我父亲吧,我父亲对我母亲从不隐瞒什么。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和莫晓彤说一声,我们可以继续保持这种关系。说实话,我还是很喜欢你的,请相信我会把大部分的时间留给你。”
  为安木木地听着这席话,没有任何感觉。突然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狠狠的给了苏槿彦一个巴掌,鲜红的五指印在那张俊朗的脸上。如果现在手里有一把刀,她说不定会捅向他的胸口。心蓦地撕痛起来,揪着胸口的衣服蜷缩在了车座上,泪水无法抑制。双手手腕上青紫的勒痕暴露在空气中,触目惊心。她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苏槿彦伸出左手替她擦眼泪,“怎么又哭了,嗯?”右手在她的手腕处轻轻摩梭,突然眉头紧蹙,柔声问道:“疼吗?”
  为安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哭着问:“子建,你爱我吗?”
  苏槿彦倾身去吸吮她脸上的泪:“傻瓜,当然爱,只是不够。”
  “你说过很爱很爱的。”为安嗓子嘶哑,吃力的叫着。
  “小安,很爱很爱不代表我能放弃一切。”
  “共荣辱共进退,也是你说的。”
  苏槿彦坐正目视前方,“身家利益总是排在最前面。”
  原来是这样,为安默然了。甩开想要抱她的苏槿彦,他是在同情还是在怜悯他?此刻他是不是觉得很有成就感?又成功地撕裂了一个女人的心,还是失落她没有答应做妾?急急地打开车门,下车。只是想远离那辆车,那个人。他是魔鬼,把她带到天堂,让她飘飘然,顷刻之间又亲手把她抛向地狱。他也是刽子手,扼杀了她所有的希望和梦想。
  冒着雨漫无目的的奔跑,没有方向。对着空茫的漫无边际的田野傻笑,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她终于知道万箭穿心是什么感觉。
  当苏槿彦抱住她的那一霎那,她已经不会想任何事,听着苏槿彦在她的耳边说:“你不要这样,让我送你回去,最后一次。”她开始哭着挣扎,不断的打抱着她身体的手臂,只是越是挣扎,那双手把她抱得越发紧,抱得她浑身发痛。
  最后兴许是累了,她停下了,连呜咽声也没有,整个身体往后靠在他的胸膛。仰望天空,目光没有焦距。嘴里不停地低念着“共荣辱共进退”这六个字。苏槿彦的头不知何时埋进了她的颈窝,湿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肌肤上,眷念无比。那里传来暗哑的声音:“那天说要给我的惊喜是什么?”
  惊喜?天空乌云翻滚,雨势必会加大。回想起苏槿彦去日本那天上午,他们通着电话,她仰躺在沙发上看蔚蓝色的天空,白色的云朵洁净飘逸。他笑着说她把所有的坏脾气都给了他,说她已将他视为最亲近的人。那天上午她做了很多事,忙忙碌碌……
  为安突然对着天空笑了,在这场感情战役中她一直都处于劣势。几乎把一生的情感都心甘情愿,毫无保留地给了他,奢望着能够换来同样的情感,奢望着天荒地老。最终遍体鳞伤,一败涂地。与其说被他伤,不如说是被自己伤。
  “对于你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嗓音出奇的平静。
  苏槿彦乞求着:“告诉我吧!”
  “所有都是你给的,你也毁灭了所有。”为安喃喃的说着,对他说,也似对自己说。天空中的雨点开始变得稠密,雨水顺着她的脸颊,脖颈一路往下,一片冰凉。
  “还记得吗?你那天说特别想我。”
  是的。他不知道那天他的母亲和她说了什么,让她心多寒;全世界都知道她争不过莫晓彤,而她自己却傻傻地和情敌说子建是他的……
  “放开我吧,我想回家。”她想她的母亲,她想单纯的小婕,想她的父亲,甚至想方紫星。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恨她了。
  “让我送你好吗?我求你了,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小安。找一个有点小帅,工作稳定,脾气温和的男人结婚。”
  以后再怎么想念也不要见面,那些埋藏在内心的从未诉说过的往事,就让它慢慢腐烂。
  “不,我想自己回家。”
  听,这雨声,敲碎了多少离人的心。
  苏槿彦放开她,她的每一步都踏在他的心口上。为安木然前行,渐行渐远,直至倒在雨泊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好雷啊!!!汗水~~
亲们,请不要说苏软弱,只有性格刚强的人才会选择分手。比起被辜负的小安,放手的子建更痛苦。他之所以放手并不是不能放弃事业,而是永远无法摆脱家庭的枷锁,就如他自己所说的,血液无法改变……
小安还有能给她温暖的家人;子建则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日后再见面,他还得对她微笑……
第 54 章
  白色的床单,白色窗帘,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眼前不停的晃动,为安想睁开眼,任凭怎么努力眼皮也抬不起来。又昏睡过去,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次这样了。也许是潜意识里不肯醒来。
  睡梦中有一股熟悉的气息。有人死死的握着她的手,贴着她冰冷的脸,却不肯开口和她说半句话。她知道那是谁,她不肯醒来,怕一醒来那种有他的感觉就消失了,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似乎忘记他抛弃她这个事实。
  在凄凄的哭声中醒来,手依旧握成拳,只是拳中空无一物。床边趴着的方紫星正在抽泣,为安无力地拉了拉她的袖子,叫了一声:“姐姐。”方紫星猛然间抬头,看见脸色苍白的为安睁眼冲着她笑,惊喜中慌忙擦了擦眼泪:“死丫头,终于醒了。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说什么傻话呢,我不是好好的吗?”
  “都五六天了,就一直这么昏睡着,我都急死了。”方紫星拢了拢她的发,“感觉怎么样?想吃点什么?我回家给你做。”
  为安望着天花板,微弱地问:“他是不是来过了?我闻到了气息。”
  方紫星半天才醒悟“他”指的是谁,摸着她的脸心疼地道:“小安,我们先养好身体,那些事以后再说啊。”
  “姐,我真的闻到了他的气息。”
  “傻妹妹,他没来。”
  为安呼了一口气,“姐,你把孩子生下来吧,我们一起养。没有父亲不要紧,有姨妈,有外公外婆,让宝宝姓方。”
  方紫星哭着点头:“好。小安,我舍不得。”
  “我知道,我理解。”
  “小安,对不起。”
  为安摇着头,“姐,你不必说对不起,我是心甘情愿的。”闭上眼,她竟发现自己没有流泪,“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吧,我还从来没听过。”不知为什么为安突然很想了解方紫星和简意轩的感情,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是怎么结束
  方紫星的心似乎被刺了一下,轻描淡写地讲她和简意轩:“我们两个人是也有五六年了吧,认识他时我二十一岁。说来不怕你笑话,我对他一见钟情,我们……One-night stand,后来一直断不了,就连出国后也没断干净。我们两个都是不甘寂寞的人,他在国内找女朋友,我在国外找男朋友,即使是这样他依旧会出国看我……后来我回国发现他和你在一起,我简直崩溃了。当时我很矛盾,我要在爱情和亲情中间做选择,恰恰在这时,他来找我……我当时真的着魔了,我也不想为自己辩解,这辈子都摆脱不了他了,他现在不要我也没关系……你说他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为安看着方紫星眼中闪动的泪光,她也是全心爱着简意轩的吧,就如她爱苏槿彦一样,只是那么不凑巧地姐姐喜欢的人和为安交往过。“真心喜欢过吧,不然不会那么狂热。”在为安面前,简意轩一直是护着方紫星的。
  她的内心其实是不确定的,对所有感情的不确定。“你也别难过,男人都一样绝情。”
  被妹妹这样安慰,方紫星反而笑了。“我已经不难过了。”
  “看报纸了吗?”
  方紫星无奈地点着头,“我去找过他,他什么也不肯说,想必他也为难。别恨他,你们也算是爱过一场,不像我。他对你怎么样,我们都看在眼里。”
  为安回来第二天,各大报纸就刊登了苏莫两家联姻的消息,可谓是亲上亲,无论是情感还是利益都是最大化。尚以为为安在旅行中的方寓年勃然大怒,却毫无办法。苏槿彦与为安并未订婚,两家父母也没有正式见过面,儿女之事也不好横加干涉。方母则是每天长吁短叹,担心小女儿,又在念叨着,这是作的什么孽,大女儿要做未婚妈妈,二女儿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为安神思有些恍惚:“曾经说过要共荣辱共进退,可是他那天说身家利益总是排在最前面。姐,我是他们家赎回来的对吧?”
  “这事我问过了,他说是他父亲想办法摆平的,没花钱。”方紫星叹着气抹眼泪:“事到如今,你也别多想,他不可能再回头了。妹妹,这都是命。”
  命?为安看着憔悴的方紫星,连她这么高傲的人也能说出这样的话。
  “姐,你先回家休息吧,我想自己呆一会儿。”
  “再陪你坐一会儿。我打电话给妈妈,让她给你做点好吃的。他们很担心你,我和他们说你去旅行了。”
  “我没胃口。”
  “都靠营养液怎么行?我让妈煮你喜欢的蟹肉稀饭。”
  方紫星拨了电话,和母亲说为安回来了,不太舒服,让她煮些稀饭。要挂电话时,为安拉了拉她的袖子,接过电话无力地叫了一声:“妈妈。”
  电话那边声音似有些沙哑的应了一声,听到母亲的声音,为安心里五味陈杂:“妈妈,我想你,我想你。”对于为安,她现在想着的只有母亲,只有在母亲的臂弯里才会觉得安全。
  她们母女之间极少这样表达,辛素英听了不免感慨,“小安,你等着啊,妈妈很快就过来。”
  方紫星回家接母亲。病房并不大,为安却觉得冰冷空旷。摸了摸小腹,拿起床边的座机,拨了苏槿彦的电话,很快通了:“你好,苏槿彦。”
  听到他的声音,为安不知该说什么好,呐呐的应了一声:“是我。”
  “我知道,有事吗?我在开会。”
  为安的心似被利剑刺了,捂着胸口:“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声,我等一下去妇产科,你有权知道。”
  电话的背景极其安静,为安听到苏槿彦吸气的声音,随后毫无感情地说了一句:“我知道,随你怎么处置。”
  原来变了心的人可以这么伤,她听见了自己心裂开的声音,血一滴一滴的往下流。奇怪的是眼里居然流不出一滴泪。
  “明白了。”
  “嘟嘟”的忙音传来,为安坐在床头愣了半响。起身拖着虚弱的身体进卫生间洗了个澡,收拾干净后出了病房,去妇产科拿了些药,回到病房就着温开水喝了。吃完才反应过来,她和苏槿彦是同一种人,无情无义。所以她没有立场去指责苏槿彦,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女人,做这种事连心里挣扎都没有,毫不留恋。她会遭到报应的。
  晚上方紫星有事出去,说晚些时候回来陪床。父母来看她,让她打发回去了。关了灯,闭上眼,她能感觉到下体汩汩流出的血液,就当是一次例假,默默承受。苏槿彦的话语“随你怎么处置”徘徊在她脑海,挥之不去。她像处理垃圾一样处理了她与他之间可能维系的唯一纽带。腹部传来隐隐的痛,用手轻轻的揉着,额头开始冒着细汗。
  隔壁传来嘤嘤的哭声,医院有哭声再正常不过。只是伴随着那哭声,她听见了另一个婴孩的笑声,生命正在她的身体中消逝,而她是凶手。给予了它生命,又亲手杀了它。那笑声听着比哭声还让人心碎,让她害怕。她想逃亡,却不知该往哪里逃。跌跌撞撞中进了一个怀抱,是她一直在找寻的,让她眷念无比的怀。她顾不上那么许多,就往他的怀里钻,死死的抱着他,哭着和他说:“我害怕,我害怕。”
  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发,低低地安慰她:“我在,别怕,别怕。”她开始变得安稳,不再哭泣,呼吸变得平静。只是手不敢有丝毫的放松,手指透过他的衣服,试图陷进他背上的肌肤,以此来证明他是真的存在。
  黑暗中只有彼此的呼吸。为安仰面看他,想象着他的样子。冰凉的泪落在了她脸上,是他的泪。他为什么要哭?杀人的是她,不是他。腾出了一只手替他擦眼泪,手还没碰到他的肌肤,他就急急挣脱了。
  随着吱呀的门声,黑影消失在门外。她跌坐在床边,一切归于宁静。
  
  如我再遇见你
  在多年以后
  我将何以致侯
  唯沉默与眼泪
  ——拜伦
  
作者有话要说:好狠啊……
不如不见(-)
  当方为安躺在旧金山租住公寓的床上翻报纸时,已经是四年以后的事。四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是把方为安熬成了老姑娘。确切地说是老女人,用时下流行的词汇说是剩女。
  每次打电话回国,母亲总是打探她的私生活,末了便是一句,我们家养了二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方家三姐妹倒是奇怪,最小的先来。小婕嫁给了个美国华裔,年初在洛杉矶办了个仪式,现在两口子在纽约生活。
  对于母亲的抱怨,为安内心实在是抱歉,生活圈子就那么大,除了同事还是同事,那些人不是拖家带口就是有女朋友,让她上哪去找男朋友。和她同住一室的朱婧就和她不一样,人开朗外向,善于交际,朋友很多,特别是男性朋友。她总是劝说方为安:“Joyce,你别老是在家里看书,和我去玩吧,多认识一些朋友没坏处。”方为安则是笑笑,“谢谢,你自己去吧。”
  生活平淡如水。以前在学校读研究生时有个中国留学生追她,她也以乐观的心态试图与她相处,但怎么也投入不进去,只好挥手Say goodbye;后来毕业后拿到offer,有个日本同事想追她,被她委婉地拒绝,她知道自己,所以不想让那个可怜的小日本被耍。
  她学的是广告,作的也是广告,不搞文案了,做AE。和白少昕以及邢蒋聊QQ,白少昕常常挤兑她,“做个小AE跑美国去干嘛,美国客户比较好搞定?”方为安则回他:“要是在国内,怕抢了你老婆的饭碗。”
  方为安总是自以为是,以为小林和邢将是一对,但没想到白少昕和小林两个对上了,前两年结了婚。即使结了婚,白少昕的八卦的本性也未变,常常和她讨论一些国内的花边新闻。还说邢蒋单身是因为被前女友伤透了心。应了那句广告词,“女友结婚了,新郎不是我。”笑他,这有什么可说的,失恋是平常事,像她就失过两回。
  本和邢蒋不熟,也不知他是哪来的方为安的号码,加她,和她聊上了。也就是嘻嘻哈哈瞎扯两句,开开玩笑。有一次还说起各自都单身,不然凑合着过算了。在网络上毕竟不是面对面,为安也欣然允应,说:“好啊,我正愁嫁不出去呢,你等着我回国啊,老实点,不要对美女乱放电。”
  对邢蒋的歌声倒是记忆犹新,张信哲的《白月光》唱得很有感觉。老白说他被前女友伤透了心,现在终于有些明白他的忧郁从何而来。不过都好几年了,一直单身,难道不寂寞吗?这又是何苦?
  现今流行快餐,快餐式的爱情,快餐式的婚姻,连文化也快餐了。这种情痴男子还真算是凤毛麟角了。所以有时候老白嘿嘿笑着和她说:“要不回国把邢蒋上了吧,省得你们两都寂寞。”瞧瞧,连感情愚钝的老白都说她寂寞,估计天下人都以为她寂寞。只有她自己不以为然。
  朱婧坐在藤椅上翘着脚打电话,嗓门很大,很happy,“生日快乐!我有点想你了。”
  为安坐在沙发上翻杂志,笑着摇头,她听过更肉麻的。这些事朱婧在她面前一点也不忌讳,想必又是哪个男朋友。
  “你什么时候来旧金山?”
  ……
  “真的吗?我等着喔。”
  ……
  那种甜得腻死人的嗓音,第一次和她见面,方为安就觉得这声音耳熟,一直没想起来。
  见她依依不舍地收了线,为安挑着眉问:“中国人?”
  朱婧笑着白了她一眼:“废话,说中文能不是中国人吗?”
  为安不以为然;“也有可能是华裔,还有可能是会中文的老外。”
  “以前在这留学,回国了。不过我们分手好几年了,最近才联系上的。”朱婧神秘兮兮地说:“他暗示我重修旧好。”
  “瞧,把你高兴成什么样了,恭喜你。”为安顿了顿:“你还喜欢他?”
  朱婧思索了一会儿:“这么说吧,其实我们当初谁也没认真过,现在我想结婚了,觉得他还不错,人品家境都是上上之选,听说他这几年一直一个人。”
  “哦……”为安会意,“明白了。这次来真的了?”
  “我不想玩了,如果能谈成就回国,土豆吃腻了。”朱婧起身拿了个苹果,欢快地说道:“他说这两天要来美国一趟,今天礼拜六,大概下礼拜三会到。”
  破镜重圆,多好的事,只是不知那面镜子是否会有裂痕。
  为安回了卧室,躺在床上翻书,一个字没看进去,胡思乱想。 偶然间看到桌上的台历,拿起来翻做标记的经期,看了看今天的日期。猛然间记起今天是什么日子,心里竟有些发慌。很久没想他,很久不记他的生日。
  没有再见到他,也没有人跟她提起过关于他的只字片语,他仿佛从这个世界蒸发了。为安从不上A市的网站,也不关心国内的财经新闻。
  犹记得办下签证那天,为安回公寓收拾东西,准备把房子卖掉。戒指,手表,他的衣物以及有关他的所有东西都打包好,打电话让他过来取,他冷冷地回道:“我会让助理去取。”当时为安就知道他们这辈子不会再有任何交集,连见面也不可能。她其实没想过要见他,只是想物归原主,他却那么防备着她,生怕她破坏了他的好事。
  没有短信,也没有EAMIL,一切都是多余。
  打开QQ,国内这个时间是凌晨,QQ头像一片死灰。有几条消息,邢蒋给她留言说他近期可能会来美国一趟,想去看看她。为安学着朱婧的口气回答说:“真的吗?我等着喔。”还有两条无关紧要的群消息。
  陌生人栏里显示(1/1),那个早已被她拖入黑名单删除的人又出现在了陌生人里。他们成了陌生人。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加过这么个人。
  最没有风格的大肚子企鹅头像,个性签名里写着“祝自己生日快乐”。“祝自己生日快乐”多么寂寞而伤感的话,这是说与谁听?
  QQ号码是她帮他注册的,当时他不用QQ,她则觉得MSN用起来不习惯,逼着他用QQ聊。他和她一样从来都是隐身状态。每次右下角出现这种大肚子企鹅,她的心就跟着那企鹅突突直跳。
  鼠标按下右键,从第一栏开始一直往下,毫不犹豫地选择“加入黑名单”,还不待确认消息,QQ好友界面开始闪动,大肚子企鹅。她的心似漏了一拍。手颤抖着打开对话框,信息是空的,子建 03:32:19。
  她木然地坐在电脑前,听着不断滴滴着的QQ声,窗口不停地闪烁着橙色。他发了一大排的空信息,而且没有要断的迹象,他疯了……
  她不知道在把他删除了那段日子是否有收到过类似的信息,至少她的邮箱一直没变,却连一个问候也没有。断得干净。
  她上线了,在上线的刹那,信息停住了。她想他一定是忘记了美国这时候是白天了。隔着屏幕,她似乎看到了大洋彼岸的他在与她对视。深邃的眼眸看不进他的心里。为安有些恨恨地看着他,等了好久,看看他要说什么,等来的是QQ头像变成灰暗。男人的狠心,女人永远比不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对她还是有顾虑,还是怕她会缠着他不放,像躲瘟疫一样躲着她。
  关了QQ,埋进被子,很快进入睡眠状态。今天周末,邢蒋说过几天来。
  
作者有话要说:周日更新~~~~
不如不见(二)
  当年选择旧金山留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气候和旧金山的环境。旧金山年最高气温不超过二十五度,没有分明的四季。夏天更像国内的秋天,凉爽宜人,雾霭蒙蒙。陡峭的街道是旧金山的另一大特色,开车是件考验技术的活。在这个慢行城市,为安奇迹般的学会了开车。不,准确地说是敢开车上街,也算是个收获吧。在时速五公里的路面,相当于骑脚踏车。
  朱婧终于如愿地等来了她的前男友,而在同一天为安也接到了邢蒋的电话:“我在硅谷,过两天来找你。”
  本以为邢蒋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真的来了,为安打算请两天假陪他四处逛逛,尽尽地主之谊。
  朱婧从接到前男友电话的那天开始准备,疯狂购物,买最时尚的首饰和衣物,每天哼着歌做面膜,据说是那人想和她去大溪地度假。为安冲她挤眉:“很浪漫的男人。”
  朱婧赞同:“哈哈,以前没发现。他的外在适合做情人,骨子里其实适合做老公。当然要靠女人挖掘,而我就是那个女人。”
  为安还真不信世界上有这种男人,即使在某个阶段觉得某人就是这样,后来被自己全盘否定。“哟呵,还挺自信的。具有情人和老公双重特质的男人是什么样的,带过来让我见识一下吧。”
  “我把时间定在了礼拜六,估计一个礼拜以后回来。到时候一起吃饭,嗯?”
  为安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去大溪地。坐在电视机狂按遥控器,那年在S市的中山街上吃布丁,有人问过她喜不喜欢大溪地。
  “好啊,让我饱饱眼福。”
  
  为安接到邢蒋的电话时,朱婧独自一人去了洛杉矶,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和她的心上人去大溪地。问她,她只是说:“被人放了鸽子,怕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这次受到的羞辱,以后加倍还他。”看她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为安不好再问,个人隐私。
  方为安开着她那辆二手本田去接邢蒋,邢蒋摸着她的破本田笑她:“你这辆车比我那辆还破,美国宝马奔驰之类的便宜,怎么还开日本车?”
  “别挑三拣四了,有得坐就坐,不然自己走路。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就到市区了。”原来对邢蒋是客气有加,万万不会开这种玩笑。现在俨然是老熟人。
  “别,这大城市容易迷路。”邢蒋嘿嘿直笑,眼角起了丝丝细纹,深蓝色的T恤配上亚麻色休闲长裤,显得整个人异常精神,不乏从容,浑身散发着温和的气息。为安一直认为邢蒋是个温和的男人,他不似苏槿彦那么英挺贵气,让人望而生畏。四年过去,尽管是笑着,他眼里的忧郁依旧没有减去半分。梁朝伟不太帅,迷倒千万女性的除了精湛的演技外,就是那双杀人于无形的充满忧郁的眼睛。
  为安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若无其事地讽刺:“你们公司要来美国硅谷找广告策划?”不得不承认,她的内心深处有那么一点的希翼,曾经暗暗发誓永远不要再见的人,看到那晚的QQ信息之后,慢慢在她心里复苏。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他是不是也在异国他乡。事到如今,那些纷纷扰扰的过往已经不再重要,也不想去追究是什么原因促使他当初发狠地离开。没有意义。她想过得比原来更好,以此来证明抛弃了她,是他的损失。所以她努力学习,努力工作,努力生活。只是心里永远缺失了什么。
  “你认为我真的是来出差?”邢蒋答。
  方为安耸耸肩:“不然呢?”
  “这次来美国有那么一点点公事,但主要是……来看你。我休年假,过两天去纽约。”事实上他没撒谎,他很早就开始计划着来要来美国看看,这次刚好假借出差之名,顺带连年假一起休。
  “真是受宠若惊。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牺牲两天的时间,陪你玩遍旧金山,怎么样?”对于这种玩笑为安应付自如,即使是真的也从不放心上。
  “挺自觉的。下次你回国,我陪你游A市。”邢蒋说得一板一眼,“你几年没回国了?估计连自家都找不着了,市政府路是年年修,天天修。”
  为安笑出声,“有那么夸张吗?到时候回国你来接我,负责把我送回家就行了。”
  “我想说的就是这个,四年了吧?!”邢蒋在问,又似乎是一种肯定。“你倒没什么变化,都说三十的女人……”邢蒋笑着咳嗽了两声。
  方为安接过话:“豆腐渣是吧?哈哈,我妈妈每次打电话就和我念叨,怎么还不打算结婚啊,你看韦乐的小孩都会打酱油了。你说这国际长途多贵啊,每天就和我说这个。”
  “这个正常啊,我妈也这样,恨不得把我当一把青菜卖了。还是白少昕好,结婚生孩子,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没这么多烦心事。”邢蒋心里不是不羡慕,谁不想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遇到的不是对的人,而且永远也不会是对的人,那种绝望也只有他知道。无止境的蹉跎,或许他的这一生也就是这样了。
  “你是不会把握机会,我看人家小林当初看上的是你,我还以为你们是一对呢。让白少昕那小子占了便宜,他们什么时候对上的?”
  “这话不好乱讲。要是传到白少昕耳朵里还不把我给剁了?兄弟妻不可欺。”小林开始的确有过暗示,他没搭理也就没了下文,和白少昕是为安出国后的事情了。“你我都是孤家寡人,要不凑合着过吧,你看如何?”他似笑非笑,脸上写着些许无奈。
  为安转过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在网络上嫁给我,娶我之类的话很轻易,而现实中又是另一回事。粲然一笑:“你刚刚不才说我是豆腐渣了吗?”
  “哈哈,别冤枉我,我想说的是女人三十一朵花……”邢蒋狡辩。
  不管是花还是豆腐渣,为安都欣然接受。先载着邢蒋去唐人街逛了一圈,请他喝咖啡。旧金山什么都不多,就是咖啡馆多。两人说说笑笑,颇为愉快。晚上带着他去渔人码头吃海鲜。离渔人码头不远是金门大桥。来旧金山不去看金门大桥,就如去北京不进故宫,不登长城。
  两人站在雄伟的朱红色悬索桥上往下看海面,真的有传说中的雾气萦绕之感,有让人想纵身往下跳的冲动。浪漫而柔美。据说有人走着走着毫无预兆的往下跳,听了毛骨悚然。所幸两人都觉得生活很美好。
  “诶,我以后要是想自杀,就来这桥上走一遭,多悲壮啊。”方为安说。她曾经看过一部叫《金门大桥》的记录片,觉得这地方太神秘,太邪门了。死在这座桥下的一共是1200多人,“自杀圣地”这个称号当之无愧。她只远观过这座桥,不敢走进。今天若不是邢蒋陪着,她肯定不会上这桥。
  “悲壮什么啊,你下去水花都没有,尸体也捞不着,下去就被鲨鱼吃光了,连骨头都不剩。”邢蒋双手插进裤袋,侧目站在他声旁的方为安。她还像原来那样,清清瘦瘦,变化不大。四年的时间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明显痕迹。人们都说相由心生。奶白色的丝质上衣,牛仔裤,扎起高高的马尾,娇小的体态,和她的实际年龄相距甚远。咋眼一看以为是二十几岁刚出学堂的小姑娘。
  他承认自己对方为安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从很早时开始就是。起初他并不知苏槿彦对这个不起眼的乙方文案有意思。有一次公关部办了个小型的产品酒会,散席时他在停车场看到苏槿彦折回去和站在酒店门口等车的方为安搭讪,他才开始有所察觉。酒会让乙方文案和AE参加也是苏槿彦的意思。后来每次乙方来开会,他总是有事无事下楼一趟,虽然从不搭理谁。
  苏槿彦追求方为安,白少昕没少帮忙,而白少昕是他引荐的,所以很多事都看在眼里。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好感就这么被苏槿彦生生掐下去了。当然也可以理解为他没有动心。
  “我们走吧,这里风大。”邢蒋说。
  
作者有话要说:女人节快乐!!掩面,俺不厚道地改了情节。。。周三更新....
不如不见(三)
  两人去酒吧喝酒,为安已经很久没这么痛快地喝过酒了。为安喝扎啤,邢蒋喝威士忌。酒吧里挤满了形形色色的客人,人身鼎沸,烟雾缭绕。气氛所感染,邢蒋也抽起烟。两人碰杯闲聊。突然邢蒋的视线定在了为安身后的座位上,为安转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一对情侣正在接吻。在旧金山呆的时间太长了,见惯不惯,倒是邢蒋看得瞠目结舌。也难怪,估计他这是头一回遭遇实战版的男男。
  为安用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他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方为安:“我们走吧,这地方乱七八糟的。”
  为安支着头看着邢蒋,坏想着眼前的帅哥若是GAY该扮演什么角色,“同性恋是旧金山的一大特色。你白天在街上没发现?要命的是这类性取向的男人通常非常优秀,非常帅……”在外国说国语就是这点好,无禁忌,想说什么说什么。
  邢蒋鄙夷地看着眼前的色女没说话。
  “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莫非……”方为安捂着嘴窃笑起来。
  “莫非什么?”邢蒋皱眉,但下一秒就反应过来,将擦手的纸巾愤恨地甩在桌上。站起身拖着还沉浸在自我YY中的方为安往外跑,方为安还以为出了什么特殊情况,也跟着跑。两人气喘吁吁靠在车边。
  “你干嘛要跑?”为安抽出一直握在邢蒋掌中的手,拍着胸口不解地问,“你偷渡来的,碰到移民局了?”
  邢蒋没回答,毫无预兆的俯下身吻了方为安,激烈而不容拒绝地吻着,双手同时揽上她的腰。方为安脑袋当时就“嗡”地懵了,不知该做何反应,木然地接受。他压着她吻了很久,方为安几乎有些眩晕,产生了错觉,直到硬物抵在她腹部,她才清醒过来,猛然一把推开他。“你这是做什么?”
  邢蒋用手指抹了抹嘴唇,上面还留有她的清香:“我只是想解开你的疑惑。现在知道了吗?感觉到了吧。”目光灼灼地盯着方为安因羞愤而涨红的脸。
  方为安终于知道和男人不能开这种玩笑,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挑衅。低头不语,今天多喝了几杯,居然失了分寸。口里还留有浓烈的威士忌味道,她记起有一回她和苏槿彦喝着红酒接吻。想着想着胃里不停的翻滚,跑到车边的花圃干呕。
  邢蒋眼里跳跃着的那么一丁点火焰立即熄灭了,他知道她又想起了谁。跟过去拍着她的背,有些歉疚地说道:“你没事吧?”
  为安冲他摆摆手:“没事。”干呕而已。为安站起来掏出车钥匙,从里面取了一瓶矿泉水漱口。
  邢蒋自知有些过分了,“对不起。”
  为安笑笑:“我喝多了。”
  “不过你也别怪我,如果再有下次,就不是这样了。”邢蒋恨恨地说着。
  下次?再有下次,她方为安就是猪。
  次日,为安带着邢蒋四处转了转,两人也不是未成年,都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照样说说笑笑。临去纽约前,邢蒋问为安:“你什么时候回国?”
  为安望着微蓝的天空思索:“也许下个月初,也许明年,也许很久以后……”
  很多的也许,她方为安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犹如一潭死水,风起时微澜。
  邢蒋又说:“我昨天说的事,可以考虑一下吗?”有些腼腆。
  虽然他没有她心里的人优秀,也永远不像她心里的人那么在乎。记得有一回他和方为安开玩笑说:“你我都单身,要不嫁给我凑合着过得了。”方为安嘻嘻哈哈地答应。对话框没及时关闭,恰巧被下楼视察的苏槿彦看到。邢蒋当时并没觉得有什么,后来听秘书室的人说那天苏槿彦因为一点小事在办公室大发雷霆。这不是他的作风。邢蒋那时才明白,其实他也没有忘记。在她出国后他大病一场,元气大伤,从此变得不苟言笑。邢蒋冷眼旁观着这一切,虽然不明白他们缘何分手,同为男人,他理解甚至有些同情苏槿彦。
  为安很爽快地答道:“好啊,我从这一刻开始考虑。”
  
  方为安到底还是在一个月后回了国,和朱婧一起。方为安的父亲方寓年六十岁生日,朱婧则是和那位前男友打得火热,难耐相思之苦,回国看他。
  来接方为安的是方紫星,还有她的儿子方瑞。四年前方紫星不顾方父方母的反对,独自前往英国生下孩子,至今单身。方为安背地里很佩服方紫星的勇气和决心,在中国要做未婚妈妈不是一件易事。像她就不会这么做,她比方紫星狠心,连把它留下的念头都没有。
  朱婧的男朋友没来接她,用她的话说是要给某人一个惊喜,顺路搭着方紫星的车去酒店。
  长得像小精灵一样的方瑞,乌黑的眼珠贼溜溜的瞪着方为安,倒是不认生就是不开口叫姨妈。圆圆的脸蛋,皮肤黝黑,桃花眼会放电,眉眼之间找不到半点简意轩和方紫星的影子。听说很调皮,自己能把板板车搬到院子里玩,很招人喜欢。方为安暗地里嘀咕,这孩子是不是哪捡回来的。
  “你把这孩子送我吧,我带到美国去替你养着。”为安开玩笑说。不知是血缘关系还是别的原因,她特别喜欢这孩子。恨不得自己立刻生一个,好每天抱着他入睡。亲着他的小脸:“小方瑞,姨妈带你去麦当劳,晚上跟着我睡好不好?”
  “喜欢吧?”方紫星得意洋洋:“你就是金山银山跟我换也不行,没了他我可活不了。”
  一听说是麦当劳,本玩着模型手机的方瑞就抬头看方为安,点头:“好。”这个年龄的小孩子除了玩和吃,什么也不懂。
  坐在后座的朱婧发话:“你那么喜欢,自己生一个不就得了。”方紫星坐在驾驶座上抬头瞄了一眼朱婧,长得很漂亮,时尚前卫。
  “也得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小子啊。”说着方为安又低头亲了一口方瑞,“我实在是喜欢,今晚他就归我了。”方瑞全然不理会她。
  “他啊,一到晚上连妈妈也不要,只认我。有几次出差和妈妈睡,半夜醒来没看见我又哭又闹。”从普通的未婚女性到母亲,仿佛是一次蜕变。方为安在她的眉眼间看到母性特有的宠溺和爱,心里竟有些羡慕。
  朱婧在她所定的酒店下了车。方紫星看着她的背影对方为安说:“这女人我怎么觉得这么眼熟啊?”
  “你见过她?”
  方紫星放开刹手,车辆前行。“好像见过,但想不起来在哪里。”
  方为安也说出自己的疑虑:“我倒是没觉得面熟,只觉得她的声音耳熟。”
  在方为安的强烈要求下三人去了一趟麦当劳,为了收买方瑞。把方瑞哄得开开心心,“姨妈,姨妈”叫个不停。只是到了晚上,要他和方为安睡,他怎么也不干。在方为安房间里呆到很晚,方为安拉他一起躺床上,他就说:“姨妈,方瑞要回去睡觉了。”不禁感叹,哄孩子她还不在行。
  这次回国,最高兴的是方父方母。自从和苏槿彦分手出国后,方父方母和她通电话从来都不敢提回国之事。自己的女儿他们比谁都了解,太敏感了。主动回来想必内心深处的伤口已经愈合。方母更是趁着她回国的假期,努力地为她张罗相亲对象,方为安哭笑不得,早就预测到回国必须应付此等事,应允会安排时间。
  对邢蒋的话她也是有考虑,而且延伸出一系列问题。关于恋爱,关于婚姻,关于孩子。特别是今天看了小方瑞,她是那么急切的想要一个孩子,不管这孩子是谁生的,甚至有想去福利院收养一个。
  如果结婚,相亲似乎是条捷径,邢蒋也可以考虑。恋爱的过程可以免去。她知道邢蒋和他是同一种人,寂寞,渴望温暖,同时也自私凉薄。两人之间擦不出所谓的火花,也给予不了对方心里想要的。
  找一个有点小帅,工作稳定,脾气温和的普通男人结婚。
  方为安反复地想着这句话,隔着时光她已经分辨不清这到底是自己说的还是苏槿彦对她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本书已经签了出版约,实体书据说四月份上市~~
不如不见(四)
  初回来几天,除了拜访必要的亲戚,为安都在家里陪母亲。几天后才打电话给韦乐,上她家吃了顿饭。韦乐的女儿三岁,和她妈妈一样是个大眼美女,皮肤白白净净,说话还不怎么利索,却总是叽叽喳喳吵个不停。韦乐本想把她丢给保姆,和方为安出去逛街,但小妮子仿佛知道她要被扔家里,寸步不离地跟着妈妈。方为安也喜欢这小孩,就说带着她一起出去,反正也是去逛逛,没打算买什么,两人带也不会太累。
  女人逛街,嘴上虽说不卖东西,但实际并非如此。韦乐是个购物狂,一家一家衣服铺扫过去,看到喜欢的就买,从不手软。为安担心这样下去王司鹏会破产,一边提醒她:“悠着点,别把卡刷爆了。”
  韦乐摆着手:“没事,没事,自从你出国我就没这么痛快地买过衣服。”
  为安抱着小韦乐,看着她手中大大小小的战利品,“你穿得完吗?”
  “怎么穿不完,我每天穿一套,让王司鹏眼花缭乱,哈哈。为安,你也买吧,此时不买,更待何时?消费是爱国。”韦乐冠冕堂皇。
  方为安自嘲:“我孤家寡人一个,穿那么漂亮干嘛。”说着又被韦乐拉近了一家店铺。方为安直摇头,觉得自己当了一天的保姆,带着小的,侍候老的。
  “不穿漂亮一点,永远都是孤家寡人。”
  韦乐一边大声讲电话“你自己看着办,别来烦我”,一边给方为安挑了两条裙子,让她试。方为安嘀咕,都三十岁的人了,还穿这么嫩的连衣裙。从试衣间出来,韦乐看了看说还成,让她赶紧试另外一条。韦乐问方为安“你还买东西吗?王司鹏公司有点事让我去一趟。”指了指蹲在衣架下捣鼓鞋子的女儿颜颜:“我得把那块泡泡糖送回家。”
  为安笑了笑,到底是不忍心不管,女人总是心软。“你去吧,我再逛一会儿,你女儿就交由我来带,反正没什么事,晚上我带着,明天给你送回去。放心,我会把她哄得好好的。”
  韦乐焦急地看了看时间,又望了一眼还浑然不觉的女儿:“行吧,我先把这些衣服放车上,傍晚我给你电话,晚上我怕你带不住。”韦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地溜出了店铺。为安嘱咐导购小姐帮忙照看小孩,自己进试衣间以最快的速度换上另一条裙子。
  有些事韦乐并不知道,当然也不明白方为安什么时候起如此地喜欢孩子。
  独自照着镜子。淡蓝色的V领单肩长裙,外面罩一件白色镂空针织外套,素雅淡然。小韦乐跑到身前照镜子,为安摸着她的头问:“颜颜,好看吗?”
  小韦乐频频点头,指着镜中的她说:“漂亮。”
  她并没有听清小韦乐说什么,镜子里出现一张俊颜让她思想停滞,表情石化。镜中的他身穿白衬衫蓝色牛仔裤站在她身后两米不到的地方,隔着镜子似乎是记忆中才有的人,那么不真实。她很努力地想要让面部肌肉活动,只是对着这样的他挤不出一丝笑容。他亦没有表情。
  有些人终究是遇见。那一刹那电光石火的遇见,他才明白那些过往和思念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为安发现对自己这个无比痛恨着的人竟舍不得转身。木然地站在原地,手依然放在小韦乐的头上,小韦乐伸手在镜面上画圈圈。那些遥远的记忆逐渐在她脑中清晰,氤氲间两人重叠了,他拥着她,她依偎着他。她仿佛闻到了淡淡的“4711”古龙水的味道……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Kevin,过来看看。”
  “Kevin,l love you.”
  “me too.”
  对话一直回荡在为安的脑中,恍然之间才明白过来这是这么回事,心里防线轰然坍塌。她是那场为安一辈子也忘不了的邂逅中的主角。而事隔多年,这样的场面居然戏剧性的又一次上演。她看着镜中的人转身才缓缓转过身,看着那个男人替朱婧系裙带,笨拙地打着蝴蝶结。
  原来在心里想过千百万次的重逢是这样……
  方为安进更衣室换衣服出来,苏槿彦抱着颜颜坐在休息椅上,头抵在她的额上,玩着她的小手,眼神流露出父爱的同时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落寞。三十四岁的他外表看来较之从前并无多大变化,一如既往的深沉和内敛着。而颜颜出奇的乖,不哭也不闹。
  同样从另一间更衣室出来的朱婧并没有注意到为安也在,走到苏槿彦身边看颜颜。“Kevin,这哪来的孩子?挺乖的。”苏槿彦才回过神来,眼中的落寞倏然不见,抬头淡淡地笑问朱婧:“买好了吗?”
  “嗯,好了。”朱婧伸手抱过颜颜,哪知颜颜“哇”地哭起来,为安赶紧放下手中的衣服跑过去抱过颜颜,亲着她的脸蛋问:“怎么啦?阿姨抱不好吗?乖,不哭不哭。”
  朱婧一看是方为安吓一跳,“Joyce,是你啊,你怎么又冒出一个孩子?”
  为安全然不理会站在一边的苏槿彦,笑着冲朱婧点头,“我朋友的,她有事,我帮忙照看一下。”
  朱婧口无遮拦:“我还以为是你在国内的私生女呢,挺漂亮的。”细细观察了一下已经停止哭泣的颜颜笑说:“那神情还真和你有些像。”
  为安看了一眼睫毛半垂的苏槿彦笑而不答。
  “对了,我忘了介绍。”朱婧拉过身旁的苏槿彦,对为安眨了个眼:“这是我朋友,Kevin。Kevin,这是Joyce,和我同居的密友。”
  为安心里苦笑,毫无新意的一场介绍。心里十万个不愿意还是要大度地打招呼:“嗨,好久不见。”
  苏槿彦亦点头:“好久不见。”脸上没有笑。
  “Wendy,我们很早就认识,她是我姐姐的朋友。”为安对有些吃惊的朱婧解释。
  朱婧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早说嘛,我还废口舌介绍。”
  苏槿彦体贴地问朱婧:“你衣服挑好了吗?我去买单。”然后转身问为安:“为安的挑好了吗?我看你刚刚那条就不错,一起买吧。”
  为安忙推拒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变成陌生人连称呼也变了。
  苏槿彦没容她拒绝,撇下她们两去了收银台。
  朱婧热情地拉着为安闲聊,为安站在那觉得别扭,还得笑脸应付,又不好一走了之。等苏槿彦回来,朱婧又说:“Joyce,相请不如偶遇,不如等一下吃个饭,免得我心里一直惦记对你的承诺。”
  朱婧还真是热情,为安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说等大溪地回来让她男朋友请吃饭,那时并不知她口中的男友是苏槿彦。现在想想是自己后知后觉,朱婧打电话祝生日快乐那天刚好是苏槿彦生日,邢蒋到美国那天刚好他也同一天到达并且不见踪影……
  “谢谢,改天吧,我还有事呢,要见朋友。”为安接过苏槿彦手中的袋子,“颜颜,我们和叔叔阿姨拜拜。”
  颜颜听话地举起双手对他们乱摇一通。为安走出店铺,放下颜颜牵着她走,这么大的孩子抱久了太累。她还是忍不住的回头去望来时的路,苏槿彦轻搂着他心上人,亲密无间地朝着与她相反的方向渐行渐远。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轻点砸吧,我会疼的~~~
呃,关于停更的问题我在这里说一下。。会留一个结局给出版社,等上市后再贴~~~大概还有两万字可以更吧~~只是最近进度会放慢一些,谢谢大家的支持!!!
下周二更新
不如不见(五)
  方为安发现自己很有孩子缘,小方瑞愿意跟着她,带着颜颜也不和她耍性子,给她买了衣服和布娃娃,手里抱着小维尼熊不肯撒手。带着个小孩在步行街上走走停停也不失为一种乐趣。期间接到韦乐若干个电话,都是打听她家宝贝乖不乖,为安不厌其烦地回答:“很乖,不哭也不闹,你也别过来接了,晚上就跟着我。”
  天色暗下来才想要拦一辆的士回家。处于司机换班时间,拦车很困难,抱着颜颜在的士停靠站等了老半天也没等到一辆车。正在寻思着想要搭公车回去,一辆华丽的奥迪A8在她们面前停下,车内的朱婧摇下车窗,灿烂地笑着:“去哪里?我们送你一程吧,这时段不好拦车。”说话间她已经下车把车后座门打开,为安知道自己如果再推辞就显得刻意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上了车,为安还没来得及报地址,朱婧就开口:“今天两次遇到你,这顿饭是非吃不可了。Joyce,你还是从了吧!”
  “其实你不必当真,那天我们也只是说说而已,下次回美国请也一样,机会很多。”为安又对苏槿彦说:“Kevin,麻烦把我载到景福花园。”韦乐住景福花园。
  “一顿饭何必跑到美国去吃,不如按朱婧的意思今晚一起吧。为安,你说呢?”作为朱婧男朋友的苏槿彦理应表现出顺从和风度。
  盛情难却。
  四人进了一间不对外开放的私人餐馆,听朱婧说他们早就定好了位置。以前苏槿彦和她也算是亲密了,却鲜少出来逛街吃饭。最早时苏槿彦和她说过带她去私人餐馆吃味道不错的法国菜,也一直没有兑现承诺,他总是很忙。有空时更愿意在家里煮两个小菜炖一盅汤,两人慢慢品尝,那时的感觉是幸福,简单的幸福。
  今天为安有幸和他一起上私人餐馆是因为另一个女人,不知笑靥如花的朱婧此时是什么心情。
  四人餐桌,为安和苏槿彦面对面坐着,颜颜低头拔着毛茸茸的维尼熊,玩了一下午也不腻。为安抱着颜颜去洗手,客随主便,他们点菜。
  回来后包厢只剩苏槿彦一个人,“朱婧呢?”为安问。
  “去洗手间。”
  回到座位的为安上给颜颜倒了一杯饮料:“我怎么没碰到?”这么说只是想让气氛不那么尴尬。
  苏槿彦没回答而是板着脸问为安:“什么时候回来的?”
  “和你女朋友同一天。”为安木然地喝着茶,尽量让自己显得淡然,可是并不容易。没有了不相干的人,似乎连个笑脸也是多余。为安如坐针毡。
  “很不愿意和我坐在一起?”
  他这么问,为安想笑,“不愿意当电灯泡。”
  苏槿彦低头不语,突然又问:“什么时候回美国?”
  “很快就走。”
  为安发现这样的聊天很没劲,低头开始和颜颜说话:“颜颜,还要椰子汁吗?”
  颜颜?苏槿彦抿起嘴,放在餐桌上的手不断地揉捏着,思索了半天才开口问:“这孩子是谁的?”
  “韦乐。”为安甚至没有抬眼看他,继续喂颜颜喝椰子汁。
  开始上菜,朱婧还没回来。颜颜指着盘子里的虾说:“姨,我要,颜颜饿。”
  为安和颜悦色:“好,姨给你剥。”她开始给颜颜剥虾,顾不上朱婧有没回包厢,自己也吃起来。鲜嫩的虾肉吃不出味道,木然地嚼着。苏槿彦剥了两只虾分别放在为安和颜颜碗中,低声问颜颜:“颜颜,告诉叔叔你几岁了?”
  颜颜举着油渍渍的手一下比划着三,一下比划着四。为安将自己碗中苏槿彦剥好的那只虾夹到颜颜碗中:“颜颜,我们不用比划,告诉叔叔几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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