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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罪

_14 藏妖(当代)
  俊阳放下了已经拿在手里的帽子,重又坐在卓逸的身边,细听他的下文。
  卓逸说:“事实上,想要知道谁是凶手并不难。假设一起案件只有两名嫌疑人,你靠猜的也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但是为什么是‘他’这个你却说不出来。其实,我们可以通过物证、尸检、案情调查综合分析得来结果。除非是高智商犯罪不会在现场留下蛛丝马迹之外,通常普通的犯罪都会有迹可循。当然了,也不能排除巧合的可能性。其实,推理也只是破案诸多办法中的一个环节,并不能完全指望这个来结案定罪。所以,难的是证据,也就是你得到结果的这个过程以及最后确认这一过程的真凭实据。”
  听到这里俊阳打断了他的话,并总结了以上的中心思想:“确定嫌疑人不难,难的是推论作案过程,推论出过程也不是结案,最重要的是要找到证据。”
  孺子可教。卓逸有些兴奋,忍不住又去揉搓俊阳的头发,传递着自己喜悦的心情。这一次,木讷的男人没有躲开,等他揉搓够了,才不自然地顺了顺变成鸟窝的头发。卓逸看着他红透的耳朵,没再忍心继续逗弄。
  他又说道:“所以,你光是知道谁是凶手还不行。你必须知道这人为什么作案,这就是所谓的‘杀人动机’,还要知道此人作案的过程,最后,你必须找到可以指证嫌疑人的证据,把嫌疑人的身份确定为‘凶手’。”
  对于俊阳来说,卓逸这番耐心的引导为他打开了一扇大门。里面是光怪陆离的世界,充满了诱惑性,他总是预料不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会改变什么,这无法正握未来的生活本该是令人不安的,但他不得不承认,这种生活给他带来了生命的活力。
  那么……
  “你得到了什么?“俊阳问道,“凶手作案的过程?证据?还是猜测?”
  闻言,卓逸勾起嘴角微微而笑。渲染出本性狡诈的真相,他很含糊地回答俊阳:“等你把我刚才说的那些融会贯通,就会明白我可以得到什么。现在嘛,俊阳,该是我们反击的时候了。”
  窗外已然是满月悬空,皎洁的月光映衬在他的身上,本是高贵的逸公子此时倒像个十足的偷猎者。
  55、26 ...
  他们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吃上热腾腾的饭菜,还是俊阳去校外买回来的。临走前他让卓逸再睡一会,养足精神为以后的工作做准备。等他回来的时候,见到卓逸一边咳嗽一边使用电脑,不由得摇摇头,把饭菜放下,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邵小安的,咳咳,尸检报告。”
  “有问题吗?”
  “当然。”说着话的时候,卓逸闻到了菜香味。扯着俊阳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你先看着,我吃点东西。”
  俊阳倒也不饿,索性先把邵小安的尸检报告看了再说。
  报告上写的很清楚。邵小安的致命伤就在胸口。从伤口深浅、形状来分析凶手的身高是在邵小安之上,大约有一百七八公分。而在她的右臂上有一个抓痕,虽然不深,但还能分辨出是“人”大力抓捏的时候留下的。
  被法医列出可疑点只有一个。邵小安的牙齿上有少量的塑料成分,根据黏在的牙齿上的痕迹……
  “看关于她的案子很多地方不合理?”卓逸咽下一口荷兰豆,打断了俊阳的聚精会神,“有什么想法?”
  “在案发前马立鹏曾经在现场外面出现过,而且他还买了一包花生做下酒菜,这个塑料会不会是花生的包装袋?”刚说完这些,俊阳又觉得不对,“不是这样。”
  卓逸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蹙起眉头:“为什么?”
  “因为邵小安的死亡时间是17号04:30——05:30.而马立鹏在那时候已经喝完酒吃完了花生。假设他是凶手,他不可能带着已经吃完的花生包装袋去现场。”
  “对。塑料不可能是那个包装袋。还有吗?”
  虽然马路鹏的分析错了,俊阳并没有懊恼。他指着尸体的一张照片说:“凶手不是正面刺中了死者。”
  “哦?为什么?”
  “我没法说出你那种理论,但我有数不清的实战经验。相信我,死者是被凶手从后面刺中。”
  “我当然信你。“卓逸毫不犹豫地承认了这一点,“那么,这件事交给你。“
  “什么?“
  “凶手是怎么刺死了邵小安;又因为什么要在其背后下刀;他们的案发过程又是怎样的。”言罢,卓逸单手撑着下颚,似笑非笑地看着俊阳,“我要你解开邵小安案发经过的谜团。”
  第一次俊阳对自己没了信心,他看不透卓逸脸上的表情究竟是代表着信任还是期待,或者说仅仅是一种模凌两可的试探。他因为这些问题而消耗时间,戴好了帽子连声招呼都不打便离开了宿舍。
  深夜里,卓逸洗漱完毕靠在床头有些昏沉。他的身体情况并不乐观,即便吃过了药还是持续低烧。他撑着沉重的眼皮一遍一遍研究着邵小安的案发资料。不是说他不相信俊阳,而是因为案中有案,谜中有谜。想要把真相大白于天下,必须把每一起案件串联起来,逐一解剖,整合分析,一个环节都马虎不得。
  现在基本的情况都已经清楚了,但就像他对俊阳说的那样,证据是关键。想要让凶手伏法这并不难,他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让他们自己承认罪行。但这样一来,他的侦破工作就变得不完整,所以,他必须找到“证据”!
  这段时间里,他们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狙击手、苏谦和李凯阳的案子上,这就忽略了邵小安的案子。现在已是迫在眉睫,故此,他不得不全神贯注研究这个。
  打开关于邵小安案所有的资料,他反反复复琢磨着案件的每一个细节,甚至在房间里一次又一次的模仿凶手作案时的手法。
  到了下半夜三点多的时候,他终于无力地趴在床上,一只手还摸着笔电的键盘,就这样累到昏睡过去。
  如果有哪个人会心疼这样拼命的卓逸,那一定不舍得在早上六点就吵醒他。可惜的是会这样想的人都没有发挥余热,只有同样劳碌的雷彬才会丝毫不去考虑卓逸的休息时间,硬生生地用电话吵醒了他。
  卓逸头疼欲裂,拿起电话竟意外地没有挤兑雷彬。倒是对方气急败坏地说:“你是我大哥,我大爷!大爷,您给我那东西到底从哪来的?”
  打着哈欠的卓逸懒洋洋地坐起身,很礼貌地回他:“早上好,警犬。”
  “好个屁!赶紧的,你这玩意怎么回事?上面怎么还有你的指纹?”
  在雷彬焦急的情绪中嗅到了有意思的气味,他靠在床头,笑问:“怎么,上边给你们专案组限制破案时间了吗?”
  “该死的,你不要说这些。我要知道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上面只有你和另一个人的指纹。”
  “那你先告诉我谭小青回来没有?”
  正在办公室打转转的雷彬气恼地抓了抓头发,面部表情已经扭曲到让他身边的人非常担心的地步,他使劲咬了咬牙,最终成功地忍耐下卓逸的调侃,挤出最后一丁点的耐心,说:“回来了。”
  “我就知道。”卓逸笑道,“但是他却没有如约拿着资料来找我,我就想到也许是你们专案组把那份资料扣下了。警犬,我不跟你废话,你把资料给我,我告诉你那东西是什么。”
  “不可能。”雷彬警惕地看了眼周围,装作很焦躁的样子快步走出办公室。在休息区的吸烟处停下,低声说,“中午你来拿,我能给你的只是一份复印件。”
  “中午不行。这样吧,你可以送我哥那边。”
  “那你先告诉我,那东西是怎么回事?”
  “现在告诉你也无妨,只是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即便你知道了也是徒然。”言罢,卓逸面色一正,“雷彬,这案子比你我想的都复杂,而且不能再像刘铁案那样留下一个尾巴了。所以,你必须要有足够的耐心。”
  难道他的耐心还不够吗?是不是这位逸公子以为被狙击手追杀的事他不知道?想到这个,雷彬是真的开始烦躁了,但至少他还有着大把的理智。有些事卓逸不说,他也不能问,至于其中的道理,事实上很简单。警方不是一个摆设,作为队长的雷彬更不可能真的只是一条警犬。那狙击手的目标显然不是要杀了卓逸,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只有一个,人家想玩!
  既然对方要跟卓逸周旋下去,警方也乐得其成顺着卓逸这条线捞条大鱼。所以,不能惊动卓逸而让对方有一丝的察觉。
  这也是为什么上级对他和卓逸私下联系而装作不知的理由。
  卓逸这边跟雷彬商量好相关事宜,这才想起还有件事没有询问。拨了一个越洋电话,对方很久才接听,他问了声好之后直接话入正题:“我让你查的人有结果了吗?”
  “还差一些。”对方说,“首先,这是个很招人喜欢的小伙子。曾经在海军陆战队特种连服役,服役期间立下六次三等功,两次二等功和一次一等功。转职到国际刑警那边可说是个红人。但是在几年前一次行动中,他所带领的小分队全部殉职,只有他一个人活下来了。国际刑警的高层怀疑他有问题,所谓的‘隔离审查’你该知道是怎么回事。”
  “然后呢?”卓逸问道。
  “查来查去也没有什么结果,但从那之后他就被冷落了,雪藏了。上面只给他一些小案子做。但是他一直在调查那次任务失败的原因,甚至不惜利用假期自己掏腰包到处寻找线索。”
  说到这里,卓逸听得出对方的口气变了,似有些不甘:“我就是查不到当年那次任务的真相。只知道和一个国际雇佣军团有些牵扯。”
  闻言,卓逸不禁纳闷:“连你都查不到?”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还没查不到,而不是查不到。听着逸公子,仅仅是查出雇佣军团这条线索我就已经折两个情报员,别再跟我抱怨什么!”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卓逸暂时搁下了谭小青的问题,向对方保证一定会照顾蒋莹的安全之后匆匆挂了电话。
  上午卓逸继续无视吴教授的教诲继续翘课,并且还打算着拉着蒋莹一起翘课。可惜,蒋莹刚好赶上生理痛,趴在床上直哼哼:“我现在难受死了,别找我做任何需要下床的事。”
  “这是一小会儿而已。”卓逸不死心地说。
  “我现在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蒋莹搂着电热宝,苦哈哈地推了推坐在床边的马如梅,“梅梅姐,你替我吧,我继续装死。”
  卓逸能说什么?人家女孩子生理疼,一一个大男人敢说什么?无奈之下,他只好把陪在蒋莹身边的马如梅拐跑了。
  上午十点,他带着马如梅到了邵小安的宿舍门口。
  这个时间里,宿舍楼内比较安静。卓逸让马如梅协助自己做一个很重要的实验。首先,他让马如梅以宿舍门口为起点,向楼上的洗澡间走去,速度可以让她自己来定。
  在马如梅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卓逸按下了手中的计时器,紧跟在她身后。
  接着,马如梅走进了洗澡间。从外间的墙上找到一把钥匙,掀开白色的门帘进了更衣室。卓逸看着他走到左手边的中间,打开一个更衣柜的门,便回头看着自己:“然后呢?我,我该做些什么?”
  “脱衣服。”
  “啊?”
  见马如梅误会了,卓逸赶忙解释:“做模拟动作就可以,不是真的要你脱。不过,要仔细,就像真的脱衣服洗澡那样。”
  马如梅面红过耳,站在原地始终不动,卓逸耐着性子温和地催了她几句,她倒是说:“你,你自己做不行吗?”
  这姑娘,害羞过头了。卓逸也是不愿意再耗下去,只好让她站在一旁,自己来做模拟动作。假作脱去了外衣外裤,接下来就是内裤,等他的动作做完,准备往里走的时候,马如梅却唤住了他:“你,你少脱了一样。”
  “没有啊,都脱了。”
  “那个……”马如梅红着脸,说话的声音跟蚊子似的,“我们女孩子都穿,内衣,最里面的内衣。”
  哦,就是文胸嘛,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卓逸转回身,刚要抬起手却愣住了,这才发现这动作还真不好做。他只停留了三五秒,算是把脱去最后一件的时间空留出来,然后才是走向里面的洗澡间。
  进去之后,他按下手中的计时器。去掉跟马如梅说话的一分钟,从起点到这里,一共消耗了九分钟。
  那么,邵小安是在晚上22:40分走出宿舍,到她站在这个位置就应该是22:50。
  22:50,马立鹏买完酒菜途经走廊。
  转了身,卓逸又开始做穿衣服的动作,一旁的马如梅再次打断他:“你还没梳头呢。”
  “梳头?”卓逸不解地看着她。
  “洗完澡当然要把头发梳通,因为洗完头都是用发带扎起来的。洗完了怎么能不梳呢。”
  女人真是麻烦!他站在镜子前,拿起木梳假装梳啊梳……
  “等一下。”
  “又怎么了?”卓逸有点好笑地看着镜中的马如梅。
  “你这样梳不对,湿的长头发不能这么用力。“
  哦……重来。
  “等一下。“
  “啊?”
  “你还没擦呢。”
  “不是擦过了吗?”
  “还再擦一次的,长头发梳完了当然要再擦干一点。”
  嘁,程序还不少。
  “等一下。”
  “这次又怎么了?”
  “你还没抹护肤品呢。”
  忍了!在脸上搓了几下。
  “等一下。“
  “见鬼!这不是已经擦了吗?”
  “护肤水,乳液、晚霜,最少三次。”
  女人是在往脸上拍石膏吗?
  刚刚在心里抱怨完,卓逸的手猛地停住了。他眉头紧蹙,快步走到马如梅的面前:“你们女孩子在洗完澡之后都会这么麻烦吗?”
  马如梅低了头,嘀咕着:“反正我都是这样的。有的人还会抹上眼霜或者是精华露什么的,那个更费时间。”
  “不会等到回宿舍在做护肤吗?”
  “不一定。”马如梅抬起头,看着卓逸,“有回宿舍路远的,就会在这里做好护肤。”
  56、27 ...
  听过马如梅的回答,卓逸立刻拨通了警局里法医的电话,问他:“邵小安的脸上发现化妆品了吗?”
  “当然。”
  “几种?”
  “三种。”
  连声谢都没说,卓逸就挂断了电话。紧接着,他招呼马如梅朝外面走,手里也没停下,拨打了雷彬的电话。
  “邵小安的私人物品你都拿走了?”
  “宿舍的拿了很多。”
  “有化妆品吗?”
  “那个没拿,应该还在她的宿舍里。你问这个干嘛?“
  来不及回答雷彬,卓逸果断挂了电话之后叮嘱马如梅:“回去找蒋莹,听我的话不要一个人乱跑。到了她那之后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
  许是被卓逸的真诚感动了,马如梅难得地露出一个有些羞怯有些感激的笑容,随后便急匆匆地跑向楼下。卓逸转身走到邵小安的宿舍门口,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无人之后再敲敲门,再次确认里面没人了,他才掏出工具,以非法的形式摸进了女生宿舍。
  很快他就找到了邵小安放在抽屉里的护肤品。洗面奶、爽肤水、乳液、精华素、眼霜、面膜、日霜、晚霜。
  忽然,房门被打开了,一个女孩猛一见他顿时叫了一声。卓逸丝毫没有紧张,对着那女孩魅惑地一笑,说了声:“嘘……”
  ……
  “嘘个屁啊嘘!你谁啊你?”
  倒霉,遇到个女金刚!卓逸哭笑不得地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无害,并忙着解释:“我来调查邵小安的案子。美女,能回答几个问题吗?”
  美女金刚警惕地打量着卓逸,渐渐的放松了紧绷的脸:“看你有点眼熟,上次来调查的警察?”
  卓逸顺杆爬:“难得你还能记得我。我着急来看看邵小安的东西,你们都不在我只好自己开门。对此,我想你道歉。”
  看着卓逸在对面真的微微弯下腰,美女金刚的拳头也跟着放松了。但还是有些不悦的,她关上门,走到自己的床边坐下,又看了看邵小安被打开的抽屉,便问:“你要找什么?”
  既然能够冷静的交流就不怕找不到线索,卓逸笑道:“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美女很随便地说:“叫我兔子吧。”
  闻言,卓逸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吧兔子,我想问问邵小安在案发当晚回来的事情。你还记得她去洗澡的时候有没有带着护肤品?”
  “当时我们都准备睡了,没注意。她洗完澡回来就神秘兮兮的找东西,室灯已经关掉,只有她的台灯亮着,还是对面床铺的小凡看到她找东西写字。后来,她出去的时候我们听到点声音,然后其他人跟我一样都睡着了,也没注意她晚上回来没有。直到第二天警察来了我们才知道她出事。警察拿走了一些东西,剩下的我们帮着收拾了一下。护肤品在她的水盆里,应该是被她带去洗澡间了。”
  “就是说,是你们把盆里的护肤品放进了她的抽屉?”
  美女金刚点点头。卓逸瞥了眼抽屉里的东西,说:“麻烦你帮我找个袋子好吗?我要把这些都带回去。”
  离开了邵小安的宿舍,他马不停蹄地赶往卓然的公司。等了大约有半个小时雷彬带着国外卡片案的资料也到了。卓逸很着急,把护肤品的袋子塞给他,抢过那份资料,直接说:“还是化验指纹,要快。”
  一把抓住卓逸,雷彬学精了,再也不让他有机会落跑:“你最好把事情说清再走。”
  “没时间跟你解释。”
  “那我就不放手。”
  “好吧。”熟知雷彬执拗程度,他再也不想多做无谓的琐事,只好说,“现在只欠证据。如果我所料不错,袋子里的东西应该会有惊喜。”
  话音才刚落地儿,卓逸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看到了屏幕上显示着蒋莹的号码,忽觉不安。接听后果然听见了蒋莹几乎快哭出来的声音:“出事了,由崎和贾诠,我才知道。”
  “慢慢说,别急。”
  “刚才同寝室的人回来,说看到在校门口有一辆面包车把由崎和贾诠带走了。不是那种很普通的方式,是抓走的,抓走的。怎么办啊,是不是很游戏有关?为什么要抓他们啊?我们要不要报警?”
  卓逸大力推开了粘过来听电话的雷彬,镇定地告诉蒋莹:“别慌,我来处理这件事。你只要记住不要跟马如梅分开就好。等我回去找你们。”
  这边挂了电话,那边的雷彬开始发难。卓逸实在没了耐心,直接一句:“少问。”
  “你当我是为你好啊?”雷彬叫着,“我是要为那几个学生负责!你死活不让我去学校调查,专案组那边又让我负责外围,我他妈的里外不是人了。”
  被雷彬这么一吼,卓逸也不得不多说几句:“我这边已经有计划了,不管事态怎么突变,我都能应对。”
  “那就告诉我你的计划。”
  雷彬坚持,卓逸也明白无法再隐瞒下去,只好简洁明了地说清这边的计划。一旁的卓然也来了兴趣,放下手中的合约书,好整以暇地看弟弟如何镇住雷彬。
  三分钟后。雷彬神情凝重地看着他:“你这个计划太复杂,光是你们俩能行吗?”
  卓逸笑着,挥挥手中的帽子,临走前留给雷彬一句:“攻人以谋不以力,用兵斗智不斗多。”
  雷队长在卓然非常同情的目光下只能看着卓逸离开。他转头看看卓然,不耻下问:“他怎么了?”
  卓然耸耸肩:“我也想找人问问。”
  一路上卓逸心中暗想,敌人在看不到的地方已经开始不择手段了吧?明目张胆,无法无天!这一次应该要对方知道,天,不是只有一片;法,不是只有一个,既然对垒到最后,那就都要拿出足够的代价做赌注,看谁是最大的赢家!
  照旧把车停在距离学校很远的地方,他徒步而行的时候联系了俊阳。那边,很久才接听电话,说话的口气还是那样冷冷淡淡:“有事?”
  “现在又出了些新的状况,你不用顾及其他问题,专心搞清楚邵小安案发过程。”
  “我知道。”俊阳回答,“暂时不联系了。”
  一听他这意思是要挂断电话,卓逸紧忙说了句:“你在哪里?”
  “路上。”
  就这样,卓逸来不及细问,那边的俊阳已经挂断了电话。卓逸有些纳闷,他好像不在案发现场,这时候他是去哪里?
  啊,不行不行,说好了不能约束他,怎么又要犯了老毛病?卓逸摇着头,加快了脚步。
  回到学校之后,他首先找到了蒋莹和马如梅。两个女孩已经等得不耐烦,见到他急忙迎了上去。卓逸看得出,她们都很紧张,便笑道:“沉住气,既然贾诠和由崎是在白天公共场合抓走的,这就表示对方已经迫不及待了。放心,不到最后那两个倒霉鬼不会有事。”
  蒋莹不明白他这番话的含义,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卓逸也只是含糊地说:“解释起来很麻烦,当务之急我们必须把其他游戏参与者集中起来,防止再有人出事。”言罢,他略有思索,“马如梅,你去找马立鹏,告诉他现在的状况。不管他愿意不愿意都要跟他说今天下午三点在我这里集合。”
  马如梅似有些胆怯,始终不肯离开蒋莹的宿舍。她回避了他们的目光,低着头,纤细的手指绞着衣襟:“我,能和莹莹一起吗?”
  闻言,卓逸沉沉地叹息着。随后道:“好吧。你们俩一起去。”
  “那你呢?”蒋莹问道。
  “我要去医院看看安大伟的情况。刚才本想找陈星一起过来,但是他的电话我始终打不通。可能还在医院吧,那里有些地方没有信号。你们别担心,到时候我会联系你们。”
  话分两头,各表一边。
  在宿舍分开后,蒋莹和马如梅一同去找马立鹏。几番周折后,他们在宿舍找到了他。才一开门,两个女孩子便觉得奇怪,马立鹏那张脸五彩斑斓的,一看就知道是被打了。
  蒋莹的性格好像是个直肠子:“你跟人打架了?”
  还堵在门里的马立鹏眉峰一紧,面色不善地问:“你们找谁?”
  “就找你啊。”蒋莹说完刻意压低了声音,“关于游戏,我们得谈谈。”
  就算蒋莹说的很清楚了,马立鹏仍然没有让她们进去的打算。他抹了把脸上的血痕,很不客气地说:“我要出去处理一下伤口,你们下次再来吧。”
  “等等!”蒋莹拦住了他的去路,并对马如梅说,“你从东门出去外右拐,那边有一家药店。你给他买点双氧水、消炎药和纱布。药钱我先垫着。”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几张钞票塞给了马如梅。对方如获大赦般地跑开。
  看着马如梅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蒋莹有些厌烦地收回目光,对着马立鹏正色道:“这回可以进去了吧?”
  光是她脸上的表情就能看得的出她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回到马立鹏的宿舍,马如梅买完药慢吞吞地往回走。过了马路再往前走个百十来米就是东门了,她愁眉不展地垂着头,步伐更慢。
  这时候,忽听前方有人叫她,抬眼一看竟是蒋莹。马如梅还纳闷,蒋莹这么快就跟马立鹏谈完了?
  蒋莹站在距离马如梅五十米的距离,笑意盈盈地朝着她招手。
  与此同时。
  卓逸的车在赶往医院的途中遇到了交通高峰期,他不耐烦地拨打着陈星的电话,这一次对方总算及时接听,并解释说刚刚一直在安大伟的病房里,那里信号很差。出来后才看到来电提醒的信息。
  卓逸也没多问什么,直接说:“安大伟的情况怎么样?“
  “醒了,说头晕的厉害。“
  “医生怎么说?“
  “没大事。轻微脑震荡,那一下子打的不是正地方,出血虽然多点但没大碍。修养个几天就可以了。“言罢,陈星话锋一转,“你要见他?”
  “对。所以不用告诉我他都跟你说过什么,我先去问问。”
  “那我去医院的休息区等你,你到了我们再联系。”
  就这样,确定了陈星的安全后,卓逸这边的塞车情况也缓解了。他加快车速直奔医院的方向。
  安大伟的情况的确不像想象中的那么严重。至多是脸色惨了点,表情郁闷了点而已。他见到卓逸并不惊讶,许是前面陈星跟他说话的时候谈及到了卓逸的原因,此时安大伟更像是一直等着他似的。
  卓逸简单和安大伟的姐姐说了几句客套话,随即,姐姐被安大伟找了借口支开。卓逸这才开门见山地问:“看见是谁了?”
  对方摇摇头,说:“我都不知道里面还有人,打电话的功夫就听见隔间开门的声音,不等我回头就挨了一下。”
  “为什么去一楼的卫生间?”
  对此,安大伟犹豫了一会,才说:“快吃饭的时候我接到一条短信,是马立鹏传给我的。他说如果想知道是谁杀了邵小安就在中午十二点十分到一楼的男士卫生间去。起先,我还不大相信,但毕竟是大白天的我也没害怕,过去听听他怎么说也不是坏处。”
  听到这里卓逸有些纳闷,不待深思,口袋里的手机嗡嗡起来。点开信箱看了看。
  【吃药】
  两个字,让卓逸的心情变得温暖起来。
  
  57、28 ...
  十二点整的时候,安大伟收到了一条短信。
  【想要知道邵小安是怎么死的,就在今天中午十二点十分到一楼的男厕所。】后面的署名是马立鹏。
  安大伟言明他在此之前并没有马立鹏的电话号码,就着来信这个号码拨打回去,岂知,对方关机。他多了个心眼儿,打电话向同学们询问马立鹏的电话,等他得知号码之后也到了十二点十分。
  一边拨打马立鹏的电话一边走向卫生间,当他推开门的时候,马立鹏也接听了电话。
  他质问马立鹏短信是什么意思,对方却矢口否认,他们争吵起来。就在这时候,安大伟忽听身后的隔间门打开,不等回头就被打晕。剩下的事他完全不记得了,睁开眼睛之后便是医院。
  听过了安大伟的叙述,卓逸点点头,问道:“当时马立鹏是怎么跟你说的?”
  “他说没给我发过什么短信,所有的事都不知道。”
  “你的电话呢?我要去查查那个号码。”
  安大伟摇摇头,说这些情况已经告知警方,他的电话也被警察带走。卓逸本想继续再做些提问,却因医生的出现而不得不放弃安大伟。
  被赶出了病房前,卓逸还是很礼貌地说:“好好休息,早日康复。
  “怎么样?”见到了卓逸,陈星忙不迭地问道,“他怎么说?”
  卓逸坐下来揉着眉心,他的身体还是有些低烧,再加上睡眠不好早饭没吃,这时候已经有些迟钝了。他的脑子里想着该去哪里解决早餐,嘴里很随便地说:“我想他是真的没看见凶手是谁。这事跟马立鹏也没关系,不过是凶手假借马立鹏的名字引安大伟上钩而已。走吧,先找地方吃点东西,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走出住院大楼,陈星见到卓逸打开车门的时候惊讶不已,卓逸随口说这是哥哥的车,借来用几天而已。好像男孩子都喜欢车,陈星一扫刚才的郁闷兴致勃勃地看着卓逸。卓逸苦笑着摇摇头:“有驾照吗?“
  “有,去年就考上了。“
  “过过瘾吧。“说着,将车钥匙扔给了陈星。
  卓逸本来只有一辆车,就是AstonMartin one77。为了方便俊阳出门办事,把这辆车给了他,自己很骚包地买了兰博基尼蝙蝠。别说是U大出现这种车会引起骚乱,平时跑在马路上都会引人眼球。所以,每次他都把车停在距离U大很远的地方。
  虽然陈星很想问问卓逸他那位哥哥是什么人物,但终究还是被车本身吸引,开起来美的没边儿没沿儿。卓逸倒是图了个清闲,坐在副驾驶位上闭目养神。
  虽说是想小憩一会,耐不住脑子里的事太多,不一会就开口道:“现在情况越来越乱了。邵小安的白卡、李凯阳的黑卡、田壮壮的黑卡、安大伟的黑卡......”
  说到这里,他暗中计算了另一番数字。
  邵小安的白卡在自己手里,而安大伟和田壮壮的两张黑卡被凶手持有,而李凯阳那张黑卡还不知道究竟花落谁家。
  算起来,已经有1白,3黑出局。而算上贾诠的和由崎各自被买走的两张白卡,就是3白3黑出局。但贾诠和由崎并不算出局,剩下的参与者有8人。
  “你不是说安大伟手里至少还有一张卡吗?这个怎么算?”
  听到陈星这么一问,卓逸反而说:“你知道这么说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意味着安大伟是凶手。看路!慌什么。”卓逸镇定地把陈星打错的方向盘转回来,重又靠在椅背上,口气平淡地说,“如果安大伟手里还有一张卡,不是李凯阳的就是邵小安的,因为田壮壮死于远程狙击,那时候安大伟也不在案发现场附近,所以,田壮壮的卡不可能在他手里。那就只剩下邵小安和李凯阳。而能够拿到他们卡片的人只有凶手。”言罢,他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陈星,“你在暗示我安大伟是凶手吗?”
  这一句话吓的陈星面色苍白:“我可不敢。这话是你自己说的吧。”
  “我只是推测而已,做不得数。”
  陈星糊涂了,车速也慢下来:“那邵小安和李凯阳的卡是在一个人手里吗?还是说凶手
  有两个?“
  卓逸耸耸肩,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很快就知道了。贾诠和由崎被绑架,而我们却没有收到他们已经‘出局’的短信,这说明,绑架他们的人很可能不是游戏发起者。其中含义却是很有趣,一,绑架他们的人等不到游戏结束的时间,要打破这条规则;二,游戏发起人不会漠视有人破坏规则,所以,很快就会有更大的冲突。所以,我才急着召集所有的参与者。”
  “但是……”陈星欲言又止,他犹豫了好半天,才呐呐地问,“也许我说的不对,仅供参考而已。你说,为什么没人打蒋莹和马如梅的主意。
  卓逸笑道:“我也很想知道。”
  吃过了早饭,卓逸带着陈星去买了二十多米的遮光布。陈星觉着纳闷,问他用这些遮光布要做什么,他也只是笑而不语,把体力活留给胖子,自己悠闲地前头走着,回到了宿舍。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陈星把遮光布放在地上,累的直哼哼。卓逸计算着时间,趁着三点之前似乎还可以做些其他事情。故此,他打发陈星去买胶带。
  宿舍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抓紧时间联系雷彬,问道:“早上让你化验的那几个东西上的指纹有结果了吗?”
  “有。”雷彬回道,“上面有邵小安的指纹,还有她同寝室一个人的指纹。当然了,也有你的指纹。”
  “那个塑料盆化验了吗?”
  “盆?”雷彬有些诧异,“那个不是简单的容器吗?不是你用来装那些瓶子的吗?”
  “你白痴啊?”卓逸低吼了一声,气的也说了重话,“你这刑侦队队长怎么做的?我说要化验所有的东西,自然包括那个盆!”
  不等说完话,卓逸已经切断。雷彬倒也不恼,无奈地摇摇头继续开车。他身边的同事很好奇地问:“逸公子化验那些东西干什么?”
  “笨蛋。”雷彬骂道,“你们的脑子要是能赶上他一半我就阿弥陀佛了。
  开车的警察嘿嘿笑着:“我不懂您可以教啊。“
  这时候,坐在后面的谭小青开口道:“是卡片。邵小安洗完澡回到宿舍后行为反常,也就是说她是在洗澡间发现了新的游戏卡。但那里是公共场所,谁用哪一个更衣柜也是不确定的,放卡片的人是怎么让她准确无误拿到卡片的?又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解不开这个问题,下面的谜团也是无迹可寻。庄卓逸这么做无非是要确定卡片被放在洗澡间的时间。”
  与此同时。
  卓逸在宿舍里翻阅国外卡片案的资料。事实上,这起案件并不像他想的那么复杂。那个高智商并心理异常的凶手也不是万能的,虽然他发起了游戏,但杀人者却是他雇佣来的职业杀手。这样所谓的“高智商犯罪”在卓逸眼中就大打折扣了。所以,这些资料中最吸引他的就是狙击手!
  此案的凶手,也就是那个学生在自杀后等于切断了所有调查狙击手的线索。但国际刑警也不是废物,还是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在综合了入境记录、作案手法以及其他情况之后,确定了三个嫌疑人。
  姓名:伊克.卡瓦纳
  年龄:25——40
  惯用武器:无限制
  所属组织:无
  姓名:不祥
  年龄:25——30
  警方代称:2号
  惯用武器:无限制
  所诉组织:黑网
  姓名:伯特.艾尔
  年龄:45
  惯用武器:无限制
  所属组织:无
  资料里只提到一个组织“黑网“,后面也有些说明。
  黑网是在2004年出现在雇佣军团的舞台上,是谁创建了它,不得而知。黑网的客户很杂,但单独暗杀任务却极少。他们大部分的客户都是那些内战国家。而黑网拿了钱不会管你是什么人什么组织,完成任务拍拍屁股走人,从不拖泥带水。
  黑网甫一出手便是艳惊四座!不止惊动了国际刑警,甚至连反恐组织也将其列为头号危险组织。但奇怪的事接踵而来,黑网忽然销声匿迹,没人查得到他们的本营在哪里,也不知道黑网的成员究竟有多少。直到半年后,黑网重又出现在世界的舞台上!这一次,更让人惊讶不已。
  在二百名反恐武装人员的戒备下,黑网神不知鬼不觉,只用一颗特制的冰弹狙杀了目标。二百多人前阻后拦,设路障、挖陷阱、卫星追踪定位、陆空追击,竟然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摸到。事后,经过专家组根据各种数据线索分析,得来一个结论,本次暗杀黑网只来了一个人!
  仅仅半月之隔,黑网又掀起一片腥风血雨。这一次,国际刑警一组队员遭遇黑网。具体情况并没有明确阐述,黑网只是出动了最底层的几个杀手,虽然全部被副组长击毙,但他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全组九人,只有他活了下来。他在最后一名杀手口中得知,领导黑网的人是有东方血统的年轻男子。就算是黑网的成员也很少会看到他,更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大家用来称呼他的只有一个绰号——狂徒!
  资料最后是国际刑警一个没有任何根据的判断,怀疑卡片案的狙击手就是来自黑网的狂徒。
  十来页的资料只有这一部分让卓逸感到有趣,但最后一行却写道:2007年狂徒在奥地利南部一个小镇自杀。
  放下手中的资料,唯独把最后一页说明黑网情况的纸张留下。他反复地跟其他纸张做了对比,发现其中微妙的差异。就像是,最后这一张是额外加进去的,明显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这份资料来自谭小青之手,看来他想的还很周到。既然人家这么给面子,自己也不好装傻充愣。他把电话打给了谭小青。很客气地说:“谢谢你的帮忙。“
  “看过了?“谭小青问道。
  “是啊。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当年的那个副组长吧?”
  电话那边久久没有传来谭小青的声音,卓逸能明白他的心情,但却不想就此发表什么看法。只是说:“黑网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因为他们很少接任务。据说随着狂徒的死黑网解散了。狂徒创下了雇佣军团难以超越的业绩。也许你不知道,在欧洲有一个杀手排行榜,狂徒死后这几年仍然盘踞榜首,没人能超过他。”
  “我怎么觉得……”卓逸笑了,笑得有些不厚道,“你并不认为狂徒真的死了。”
  “不错。当时我就在自杀现场,尸体没有可以对照的血液、DNA等样本,所以不能断定那具尸体就是狂徒。”说道这里,谭小青讪笑的声音传来,继而又说,“直觉吧,我相信狂徒还活着。”
  转念一想,卓逸冒了次风险,问他:“跟你之间我也不想玩什么把戏,你觉得狙杀田壮壮的人是不是狂徒?”
  “不。”谭小青肯定地说,“从他活着到现在,我追了他五年。我了解他的手法和行为方式。他要比狙杀田壮壮的人强悍太多。”
  闻言,卓逸安心似地笑了:“那就好。不管狂徒死没死都与本案没有牵扯,我也就放心了。”
  在公路上疾驰的车内,谭小青收了电话,脸上浮现出玩味的浅笑。
 
  58、29 ...
  对于国外卡片案的资料卓逸并没特别在意,当务之急是要尽快了结眼前的案子。看了看时间,不知道俊阳究竟在干什么?
  想到了俊阳,他的脑子里跳出很多问题。也许这是他的本能,也许是他的职业病也说不定,往往在发现谜团的时候总是希望能找出真相。但俊阳是个活生生的人,即便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他始终没有动过剖析对方的念头。这也算是他的一种恶趣味吧。有趣的东西一旦暴露出本相就没意思了。
  思及至此,陈星也带着买回来的胶带推开了房门。卓逸丝毫不把他满脸大汗的摸样放在眼中,继续指挥他干些体力活:“把遮光布的一边用胶带黏上,两端要留出点空余的地方。”
  坐在床上开始忙活胶带和遮光布的活计,陈星埋怨着这种工作不适合男人,应该让蒋莹或者是马如梅来做。可巧的是说曹操,曹操到,蒋莹踩着陈星的话尾音儿敲响了房门。
  卓逸朝她身后望了望,问:“马如梅呢?”
  “还没来吗?”蒋莹眨眨眼,一派不知所以的摸样,“我们在两个小时前就分开了。她说下午会先过来你这边的。”
  闪身把蒋莹让进来,一打眼看到马立鹏从楼梯那边走过来。卓逸回头告诉蒋莹:“给马如梅打电话,问她走到哪里了。”
  蒋莹跟陈星点头致意,随即走到窗边给马如梅打电话。门口,马立鹏已经到了。卓逸却没让他进来,笑道:“又见面了。”
  “我知道你是谁。”马立鹏面色不善地说,“第一次我就知道你是谁。什么意思?当初没能偷着我的卡这回改骗了吗?”
  卓逸在心中暗道,这人的思维很有趣,还以为自己失去打他卡片的主意,也许这样更好。
  “进来再说。”卓逸让路走在马立鹏的身后,顺手关门的时候搭了一眼已经挂断电话的蒋莹。对方的脸上满是纳闷的神情。卓逸朝她摇摇头,制止了她要开口说话的势头。
  这些微妙的眼神交流坐在床上的陈星也看到了,他看着卓逸不明所以。而卓逸,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屋子中间,笑道:“很可惜,这一次聚会只有我们三个。09、05、01出局,10受伤,03、04不知道被谁带走至今下落不明。我不用我说,你们也应该早就有所察觉,游戏越来越危险。所以,我们必须想好接下来的对策。”
  “你直说吧,别绕弯子。”马立鹏不耐烦地催促。
  卓逸看得出马立鹏的性格的确不怎么好,难怪那个机灵的牛小子说他没什么朋友。那么,要不要逗逗他?
  坏心眼的恶趣味作祟,卓逸摆出一副纳闷的神情问道:“我听说是你约安大伟去厕所的?”
  “你听谁说的?”马立鹏急了,大声质问,“没根据的事别瞎吵吵。”
  卓逸眯眼一笑:“听警察说的,怎么,他们没有找你核实吗?怪了,当时还问我来着。”
  一听到警察两个字,马立鹏的表情顿时变的阴郁起来。看着卓逸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善意,口气也更加硬冷:“警察为什么找你?”
  早已料到雷彬那边的人会例行公事询问马立鹏关乎短信的事,就此,卓逸打了个马虎眼:“遇上了就随便说几句而已。别放在心上。”言罢,不等马立鹏再开口,忽然转了话题,“好吧,来说说今天我找大家的打算。”
  一听这个,陈星手里的活都停了,只等着卓逸说正文。岂料,卓逸打开抽屉竟然从里面拿出一打钱,少说也有一万。
  卓逸笑道:“我要购买你们手里的卡片,一张五千。”
  宿舍里鸦雀无声。陈星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卓逸;蒋莹惊讶地忘了喝刚刚递到嘴边的水;马立鹏阴沉着脸死盯着卓逸的笑容,并第一个反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说起来很简单。”卓逸笑道,“这个游戏早已不单纯,01和05死亡,09被一枪毙命,你们还觉得自己在游戏里是安全的吗?首先说,警察已经介入,为什么没有对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给予保护?因为09的死已经涉及到职业杀手的范围,所以警方的大部分力量都在外围做调查。我提醒你们,狙击手不会是游戏发起人,也不可能是此人雇佣来的。所谓树大招风,那个人还没有白痴到引起警方重视的地步。”
  听到这里,陈星插话:“你的意思是杀死09的人是别人花钱雇佣的杀手?谁会这么做?除了游戏发起人还有谁会这么做?我不明白。”
  “这也是我要购买卡片的原因。”卓逸说道,“第一,游戏发起人雇佣杀手,会引起警方的关注,也有我们被彻底保护起来的可能性,这样的话游戏终止,游戏发起人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二,雇佣一个狙击手会引起我们的恐慌,造成集体终止游戏,游戏发起人也无法再掌控情况,进而使得之前的努力付之东流。所以,狙击手不可能是那个人雇佣的。那么,问题接踵而来,是谁找来一个杀手打乱了游戏?这个谜团我们尚不可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什么?”蒋莹紧张兮兮地问道。
  “有第三股力量在干扰这个游戏。这股力量很神秘,有雄厚的资金背景。从狙杀田壮壮来看,这股力量只是随机性杀人抢卡,保不齐我们其中的谁就是第二个被爆头的人。所以,我怀疑这股力量的真正目标是游戏发起人。万一我的这种推测是真的,我们几个就成了他们之间的棋子,想要平安度过这次霉运就要集合在一起让游戏终止。”
  卓逸的这番推测刚刚说完,蒋莹第一个把卡片拿了出来:“我的给你。”
  “等一下!”马立鹏大喊了一声,并疾步走到蒋莹的面前,硬是把她的卡重又塞了了口袋里。他不去看蒋莹愠怒的表情,转回身对卓逸说:“谁的卡片都不能给你。你说的这些是挺在理的,但我也提醒你,在09被杀之后我们马上就接到了他出局的短信,而且再也没有人被杀掉。如果狙击手不是游戏发起人找的,那09被杀游戏发起人应该着急才对,应该尽快猎杀其他游戏者抢卡才对。为什么09死后什么事都没发生,只有昨天安大伟被打?”
  哎呦,还不是白痴到家了。卓逸心中暗笑。只可惜,这人的脑子还不够机敏,不得动言多必失的道理。但是,孩子这么努力的思考了,也该还给些奖励。
  “你说的这些也有道理。”卓逸做出一副思索样,“那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马立鹏想都没想,紧跟着便说:“什么都不做。保证自己的安全,到游戏结束当天我们一起去,那个人肯定会出来。我不信咱们四个还斗不过一个?”
  “你别忘了,在暗处还有一个狙击手。”
  闻言,马立鹏不屑地笑了,并指着陈星手中的遮光布:“你不是已经想到办法了吗?遮光布就是用来挡窗户的吧,外面的狙击手看不到屋子里的情况,再好的枪法也没用。我们解决了游戏发起人就报警,有警察保护狙击手也不敢在我们走出去的时候开枪。”
  在卓逸考虑马立鹏意见的时候,陈星忽然抖了一下,引起另外三人的注意。他讪讪地笑着,掏出口袋里的电话,看了一眼随即又放了回去。并问:“卓逸,你怎么看?”
  “没看法。”卓逸耸耸肩,“就算我不同意,马立鹏也不会把卡片卖给我,我的计划就没办法进行下去。所以,也只好按照他的办。就这样,我们保护好自己,等游戏结束。”
  陈星推了推眼镜貌似有些失望地点了头,蒋莹撇撇嘴瞪了一眼马立鹏。对方也不以白眼回敬,还很有礼貌地说:“我送你回宿舍。”
  卓逸对蒋莹点点头,对方跟着马立鹏离开了宿舍。
  看着房门关好,陈星煞有介事地说:“这个马立鹏还有点脑子。”
  不等他的话音刚落地儿,卓逸哈哈大笑起来:“你以为他真的是想玩到最后?你以为他真的是了保护才送蒋莹回去?陈星,你还嫩的很。”
  被调侃了几句,陈星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反问卓逸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卓逸忍着笑,告诉他:“他为什么不肯卖卡自有他的打算,其中担心我会独吞奖金的层面更大。他送蒋莹会去只是害怕蒋莹私底下把卡卖给我。”
  一番话把马立鹏刚刚建立起来的形象彻底打垮了,陈星却难以接受地说:“他是不是胆子太大了?这都什么情况了还敢继续玩?我要是有机会,巴不得把卡给别人。”
  “是啊。那为什么马立鹏坚持玩下去呢?”
  面对卓逸的问题,陈星自问没能力回答。他摆摆手:“得了,我还是继续粘这个吧。”
  卓逸也不再多言,坐在一边给马如梅打电话,结果却是对方已关机的声音。难怪刚才蒋莹会有古怪的神情。这个时候关机可不是什么好事,卓逸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自家木讷狼找回来。随手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马上回来,有事。】
  很快,俊阳的短信回来。
  【路上,等十五分钟。】
  【直接到我宿舍。】
  【这时候也许不方便】
  【你是来干什么坏事吗,怕什么?】
  【我是担心被对方发现。】
  【早就发现了,你还真当自己是二八少年郎来这做苦工的。】
  【什么是二八少年郎?】
  【(≧▽≦)】
  正在开车的俊阳看着最后的短信忍不住眉头跳三跳!狐狸,又来这一套。
  每次捉弄完俊阳,卓逸的心情都会无比畅快。他勾唇笑着,还哼着小调儿,孑然一副纨绔子弟的派头拨打电话骚扰青春女学生。
  “庄大哥?“蒋莹接听电话后,口气中充满了不满,“刚才我就想跟你说了,我找不到梅梅姐,怎么办?”
  卓逸让她把情况说的清楚些,蒋莹便从她离开马立鹏宿舍之后说起。
59
59、30 ...
  在宿舍里蒋莹并没有多费什么口舌马立鹏就答应下午会去找卓逸。既然他同意也就没有继续坐下去的必要了。故此,蒋莹离开了马立鹏的宿舍去外面找马如梅。
  当时她在路上给马如梅打过电话,对方没有接听。她想到马如梅的手机一直是震动模式,许是没感觉到吧。故此,她才跑出去找人。
  她和马如梅在半路上相遇。那些买来的药也没必要送给马立鹏,蒋莹只好带回自己的宿舍。回到校园后,马如梅说要去找老师有事情办,并谢绝了蒋莹的陪同。还叮嘱她回宿舍多喝些红糖水卧床休息。
  就这样,她们在校园内分开的时候是中午十一点半左右。蒋莹回到宿舍就睡下了,快三点才起来。她以为这个时间马如梅已经到了卓逸的宿舍,也没打电话确认,急急忙忙赶去。
  “你找过她那位老师吗?”卓逸问道。
  “怎么找?老师多去了,我哪知道她说的是哪个啊。”
  “别急。老老实实在宿舍呆着。”
  挂了蒋莹的电话,卓逸的眉心已经皱了一团疙瘩。他看了看刚刚完工的陈星,让他抱着遮光布立刻回宿舍,等他的联络。
  轰走了陈星不到十分钟,俊阳便到了。一见卓逸沉重的脸色不由得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卓逸沉沉地叹了口气,说:“马如梅很可能失踪了。她的情况跟贾诠由崎不一样,我摸不准是怎么回事。”
  “她最后出现的地点是哪里?”
  “不。”卓逸赶忙阻止,“你不能去,我们还有其他事要办。你从The garden of Eden拿回来的那个客户名单里是不是有一个非常喜欢苏谦的人?”
  俊阳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提到这个,便问:“你说过那个人没有嫌疑,为什么找他?”
  “缺少环节。”卓逸说道,“游戏案件的源头来自于苏谦,我们可以判断出游戏发起人是为了给苏谦报仇才策划了一切。但是你不觉得这些参与者很奇怪吗?明明知道有生命危险,为什么还坚持玩下去?安大伟把苏谦骗到The garden of Eden,当他发现游戏与苏谦有关系的时候肯定会想到有人在为苏谦复仇,也会开始琢磨这个人是谁。第一人选的钟振是不可能了,那么剩下跟苏谦最亲密的母亲也病故,这样一来跟苏谦有关系的人基本等于零。只剩下苏谦在The garden of Eden的关系。至少安大伟会这么想。所以,我们必须谨慎起见,去见见这个最喜欢苏谦的男人。”
  
  谨慎起见。四个字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何等麻烦。俊阳深知这里面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线索都不能放过,即便那个喜欢苏谦的客人完全与本案无关,谨慎起见也要去见见,问问。只是,卓逸所说的“缺少环节”并不只是这一点。
  “还有很多事没有结果。”俊阳说,“安大伟、李凯阳、邵小安、田壮壮这几个人与苏谦有关系,但陈星只是在苏谦大三的时候跟他相处过一段时间,并没有利益冲突。那蒋莹呢?马立鹏呢?马如梅呢?”
  这时候,卓逸已经戴好了帽子,一手拉住俊阳,笑道:“环环相扣,我们可以顺藤摸瓜。”
  
  有俊阳的黑客技术做基础想要查到一个人基本情况很容易,他们按照地址找到了这个非常喜欢苏谦并想包养他的男人。
  卓逸称呼男人为“顾先生”。顾先生是个快到三十二岁的成功人士,自营了一家很有规模的广告公司。身为一个商人,顾先生表面上看起来倒像个风度翩翩的学者,很难想出他会到那种地方保养男孩子。
  卓逸的开场白很直接,当顾先生听到苏谦已死时,眼睛里流露出真切的惋惜与悲伤。
  他说:“为什么会这样?我以为还有机会……”
  “什么机会?”卓逸问道,“是接近苏谦的机会?”
  顾先生点点头,说起了第一次见到苏谦时的情形。
  
  那天晚上我是去参加朋友的聚会,就是在The garden of Eden。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小谦,他干干净净的样子马上吸引了我。我很惊讶他是……
  说起来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偶尔也会去光顾那种地方找419的对象。但花钱买欢的的确确是第一次。我以为小谦是外表干净内里很妖媚的类型,但上了床之后我才知道他不是愿意做的。我总能想起他咬着牙强忍着眼泪的样子,那样的孩子让我心疼。那天晚上我很温柔,至少我想让他感到舒服。
  他说我很好,不像其他客人只知道没命的做。其实我也很想,但我更愿意听他说说话,因为他的声音很好听,语气总是不紧不慢让我感到舒服。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说到他的学校,他的学业,还有他的喜好。有几次我试探着问他为什么要做这一行,他只是摇头不肯回答我。
  我们一直聊到了天亮,那一次我破天荒没把一夜情的对象留在酒店里。我陪了他一整天。我们叫了披萨饼,喝着街边上买的廉价奶茶,不谈任何不开心的事。他会给我讲很多乡下有趣的见闻,还会告诉我一些生活上的小窍门。他会安安静静听我抱怨工作的劳累,偶尔会开玩笑开导我。他很风趣又懂得体贴别人,那一天,也许是我这几年里最快乐的时间。
  事后,我一直在想他,犹豫了好几天才下定决心再去一趟The garden of Eden。那天晚上我没找到他,有服务生告诉我他被客人带走了,说真心话,我很难受。就去找老板,提出以每月两万的价格包养小谦。
  这个价格很离谱是不是?我也知道。但我有条件,不管小谦跟谁在一起,必须马上回来!那老板是个奸商,价格提到了两万五,我也答应了。过了一个小时后,小谦真的回来了。但是他在我面前很坚决的表示不同意被包养。
  我没想当场继续劝说小谦,我认为这事该是我们俩私底下谈才合适的。但是老板和另外一个人对小谦很不满意,碍着我在场不好发火罢了。我想带小谦出场,他也拒绝了,无奈之下我只能离开。
  后来,发生了一件很不愉快的事。就是在我走出俱乐部之后,担心小谦会被老板骂,还是想带他走。所以,我回去了,就像我担心的那样,小谦正在挨打。我跟打他的那个人动了手。
  我的身手还是不错的,至少那个比我小的男人打不过我。我很生气,不顾小谦的意愿硬拉他上了车。我本想带他回家,但小谦却执意不肯,说是为我好。
  他始终不肯说为什么会在The garden of Eden。做事,却告诉我他不能接受我的好意。他说我太好了,配不上我,更不想成为一个被养起来的宠物。我怎么解释都没用,化不开他的心结。
  我知道仅凭一天一夜的时间他不会爱上我,我甚至也分不清对他的感情是爱还是怜惜。但至少我愿意为他做些事情。我打电话给The garden of Eden的老板,警告他如果再对小谦动手,我会不客气。
  这些事没过一周我就出国了,是三天前才回来。我还想明天晚上去看看他,看看他好不好,是不是还那么干干净净。
  
  唏嘘之间,卓逸无言以对。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方式安慰顾先生。相对于苏谦而言,固守着暗恋钟振的一份情而失去了唯一的救赎。该说造化弄人,还是世事无常?
  
  辞别了顾先生,卓逸回到车里后始终一言不发。俊阳开车朝着学校驶去,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仿佛被顾先生的故事带入了苏谦的世界。
  回到宿舍,俊阳照旧沉默着,他抬手摸了摸卓逸的额头:“还有点低烧。我去买点吃的,你等着。”
  “不用。”卓逸拉住了他,“我躺着就行。你坐下,我们还有不少事要商量。”
  说着话的时候卓逸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了几盒药扔进嘴里,水也不喝就这么硬吞下去。俊阳看着他苦的直皱眉头,只问:“怎么了?”
  “头疼药苦,反正就是难受的要命。”
  “知道难受还硬撑。躺下。”
  卓逸乖乖地躺在床上,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帮我按几下。”
  似乎犹豫了一会,俊阳才从椅子上移动到床边,朝着他伸出手,十根修长的手指按在了脑袋上,微微用力抓捏。
  恰到好处的拿捏让卓逸的头疼缓解了不少,他闭着眼睛,说:“你也想到了吧,殴打苏谦的人很可能是安大伟。顾先生,啊,轻点,疼了。顾先生那个人也不简单,能威胁到那个人渣总会有点社会背景。这一点The garden of Eden也会调查清楚。啊,轻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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