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在凸面的一端,多孔的内骨露出来了.她用这根抛光棒挑起一块
冷却的红色脂肪,把这种混合物抹在准备好的野牛皮上,用力往里
压.当.她把这种矿物颜料抹进原料的毛孔中的时候,皮革现出平滑
的光泽。在有粒面的皮革上,抛光工具和颜料会给它刺目、闪亮的
光泽. 。 .
看了一会儿,艾拉拿起另一根肋骨,模仿狄琪的技术。狄琪看
着她,纠正了几处。当涂完皮子的一个角以后,她让艾拉停一会儿。
‘你看,”她拎起皮子的一角,往上撩了几滴水。“水流下来了,
看见了吗?”水珠溅上去又淌下来,不渗水的抛光面土一点痕迹也没
留下。
“你决定用你那块红色皮革做什么了吗?’妮兹问道.
“还没有.”艾拉答道。她把那块完整的野牛皮展开给莱达格看,
自己也再次欣赏它。这是属于她的,因为是她加工、处理了那块生
皮子,而她从来未曾拥有过这么多红色的东西,这块皮革实际上相
当红。“红色对部落来说是神圣的。我会送给克莱伯……要是能的
话。”
“这是我见过的最鲜艳的红色。要是谁穿着那样的衣服走过来,
你老远就能看见。” .
“它也很柔软,”莱达格叹口气.他经常到猛犸火塘拜访她,而
她也欢迎他。 、
“首先,狄琪教给我怎样用脑子使它柔和,”艾拉微笑着对她的
朋友说,“以前我用脂肪,不好弄,有时弄脏。最好是用野牛脑。”她
若有所思地停下来,问道,“每种动物都行吗?狄琪?”等狄琪点点
头,她又问,“应该用多少脑子7驯鹿用多少?兔子多少?”
“圣母玛特,用她完美的智慧,”雷奈克脸上现出一丝笑意,替
3]3
她回答说。“总是赐于每只动物正好够用的脑子来保存它的皮子。”
莱达格咯咯一乐,艾拉一时迷惑了,随后她笑了,“有些脑子够
用,没被抓住?”
雷奈克笑了,艾拉同他一起笑。她很高兴自己能够理解他的话
中隐藏的玩笑.她更加适应这种语言了.
乔达拉刚好走进猛犸火塘,就看见艾拉、雷奈克在一起欢笑。他
感到胃里一阵翻腾。马穆特看到他闭上眼睛,似乎非常痛苦。他瞥
了妮兹一眼,摇摇头。
一直跟在这位来访的燧石匠背后的达努格看到他站住了,抓住
一根柱子,垂下头。乔达拉和雷奈克对艾拉的感情,以及由此而产
生的问题,是人所共知的,虽然大多数人不承认这一点。他们不想
干涉,希望给他们三人留出空间。自己解决。达努格希望自己能对
他们有所帮助,可是他很迷茫。雷奈克是他的兄弟,因为妮兹收留
了他,但是他喜欢乔达拉,对他的痛苦深感同情。对狮营这位美貌
的新成员,他也有强烈的、朦胧的感情。除了在她身边时那莫名其
妙的脸红和身体反应之外,他还感到自己同她有一种亲近感。正如
她经常感受到自己生活中出现的新变化和复杂情感一样,她似乎也
对如何处理这样的情况感到茫然。 。
乔达拉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走进屋内。艾拉的目光追随着他,
他走近马穆特,递给他什么东西。她看见他们说了几句话,然后乔
达拉迅速地走开了。一句话也没跟她说。她忘记了自己正在同别人
进行的谈话,乔达拉一离开,她立即向马穆特走去。她没有听到雷
奈克的问话,也没看见那一瞬间他脸上的失望表情。为了掩饰自己
的沮丧他开了句玩笑,她还是充耳不闻。但是妮兹却注意到他目光
中的伤痛,她对他深层情感的细微变化十分敏感.她看见他咬咬牙,
抬干肩膀。
她想要给他些忠告,把自己多年的宝贵经验和智慧告诉他,但
她忍住了。他们必须解决自己各自的命运,她想.
由于马穆塔人长期以来聚居一处,他们必须学会互相宽容.除
314
了每个人的思想火塘中没有真正的隐私可言。因此,他们都很谨慎。
不去冒犯别人的私人思想。他们避免询问私人问题,或者把未经请
求的建议或帮助强加于人,在未请求的情况下,他们不干涉私人间
的口角.除非这口角失去控制,它伤害了或者严重干扰了其他人。恰
恰相反,如果他们见到一种争端场面正在发生,他们就静静地观望.
耐心地等待,直到争端双方要求别人参与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参
与者并非仲裁人.对问题的解决通常是劝说双方,直到大家都满意
为止。他们的心地都很温柔。
“马穆特,”艾拉开口说道,随后她就意识到她并不确切地知道
自己想说什么。“啊……我想现在是制作关节炎药的好时候.”
“我不反对,”老人微笑着说。“我好多年没过过舒服的冬天了。
要是不为别的原因,我很高兴你在这儿,艾拉.让我先把我从乔达
拉那儿赢来的这把刀放起来,我就把自己交给你.”
“你从乔达拉那儿赢的刀?”
“克罗兹和我正在玩掷骨游戏,他在一旁看着,显得很有兴趣,
所以我邀请他参加。他说他很想参加,可他没有东西可赌。我告诉
他只要有本事,总有东西可赌。我说我想要赌一把用某种办法做成
的特殊的刀。他输了。他不应该傻乎乎的伺神灵的侍从去赌.”马穆
特得意地笑了,“这就是那把刀.”
艾拉点点头,他的回答满足了她的好奇心,但是她希望有人告
诉她,为什么乔达拉不想同她谈话。一直在欣赏艾拉的红皮革的人
们散去了,离开丫猛犸火塘,只有莱达格留了下来同艾拉和马穆特
呆在一起。他很乐于看她给那个老巫师治病,于是,他安坐在床台
的一角。
“我先给你做热泥敷剂.”她说着,开始把几种药物放在木碗里
混合在一起.
马穆特和莱达格注视着她掂量、混和药物,并烧热水。马穆特
问道,“在泥敷里你用什么药?”
“我不知道你们把那些植物叫什么。”
3]5
“给我描述一下,说不定我能告诉你。我认识几种植物和一些药
物,我不得不认识一些。” ’
“一种植物,长得比膝盖高,”艾拉解释说,一边仔细地想着那
种植物。“有大大的叶子,不是翠绿,上面好像有层灰。末端是个尖
形。叶子下面很柔软,像毛。叶子能泊好多病,尤其是骨折,根也
是。”
“雏菊!那一定是雏菊。泥敷里还有什么”?这很有趣,他想.
“别的植物,比较小,没有膝盖高.叶子像韦麦兹做的梭镖尖。
深绿色,发亮,冬天里也是绿色的,茎从叶子上长出来,有小花。浅
色,里面有小红点。能消肿,还能治皮疹,”艾拉说。
马穆特摇摇头.“叶子在冬天也是绿色的,带斑点的花。我想我
不认识那种.咱们干脆叫它斑点冬青.”
艾拉点点头问道,“你还想知道别的植物吗?”
“是的,你接着描述另一种。”
“高大植物,比塔鲁特还高,差不多是树了。长在洼地,河边。
深红色的浆果冬天也长在上面。嫩叶很好吃,.大的老叶子味儿太浓,
吃了会恶心.晒干的根放在泥敷里能消肿,也能止疼。我把干浆放
在茶里,治你的关节炎。你知道名字吗?”
“不,我想我不知道。不过,只要你认得这种植物,我就满意了,”
马穆特说,“你治我的关节炎的药很有效,你很善于给老年人配药。”
“克莱伯也老了。他是跛脚,关节炎疼得厉害。我跟伊扎学怎样
帮助他.然后我帮助部落里的其他人。”艾拉的视线离开她的药物,
望着马穆特.“我想克罗兹也很疼,她年岁也大了.我想帮助她.你
想她会反对吗,马穆特?”
“她不愿意承认自己年老体衰。年轻时候,她是个骄傲的美人,
可我想你是对的.你可以问她,特别是如果你能想出办法不伤害她
的自尊。那是她现在仅有的东西了。”
艾拉点点头。准备好了以后,马穆特脱去衣服.“等敷完泥敷,
你休息的时候.”她说,“我有别的植物的根粉,我想放在炭火上让
316
你闻。会使你出汗,对疼痛有好处。然后,今夜你睡觉以前,我有
新的药水洗你的关节.苹果汁和热根……”
“你是说辣根吗?妮兹就用它,同食物一起。”
“我想,是的,和苹果汁,还有塔鲁特的苞扎酒.能使皮肤暖和,
里面的肤肌也暖和。”
马穆特笑了.“你是怎么使塔鲁特让你把他的苞扎酒放在皮肤外
面,而不是里面?”
艾拉也笑了。“他喜欢‘神奇的醉后药’,我说我会总给他做。”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一块又稠又粘又热的药泥敷在这个老人疼痛的
关节上.他舒适地仰卧着,闭上眼睛。
“这只胳膊看上去不错,”艾拉一边往那只曾经断过的臂上敷药
一边说,“我想当时骨折得很严重。”
“是很严重,”马穆特说着,又睁开了眼睛,瞥了一眼正在默默
地倾听的莱达格。他只对艾拉说过他的经历。“你也该知道了,莱达
格。我年轻时在外旅行,从悬崖上摔了下去,弄断了胳膊。.我昏迷
了,后来,我到了一个克兰人的营地,就是部落入。我和他们一起
生活了一段时间。”
“那就是你为什么那么快就学会手势!”莱达格笑着说,“我认为
你非常聪明。”
“我是非常聪明,年轻人.”马穆特也对他笑了,“一旦艾拉提醒
了我。我还记起其中一些。”
莱达格的笑容扩大了。除了妮兹和他在狮火塘申的其他家人以
外,他爱这两个人超过了世界上其他任何人,自从艾拉米到以后,他
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他平生第一次能够谈话,能够让人们理解他,
甚至能够让人欢笑。他注视着艾拉绐马穆特治病,甚至能看得出艾
拉的精心和老练。当马穆特往他的方向看时,他做了个手势,“艾拉
是个好治疗者。”
“部落中的女巫医们技艺十分高明;她就是从她们那儿学的。没
有人能把我的胳膊治疗得更好了。皮肤划破了,里面蹭进了泥土,而
317
且,折断的骨头支出来,把皮肉都撕裂了。它看上去就像是一块肉.
那个女人,尤芭,把它洗干净,包扎好。它没有引起发烧和流脓.甚
至没有肿起过。好了以后,我这条胳膊应用自如,只是在最近几年,
我才时不时地感到有点儿疼.艾拉就是从给我治胳膊的女人的孙女
儿那儿学的。我听说她被认为是最棒的,”马穆特说着,观察着莱达
格的反应.这个男孩迷惑不解地望着他俩,心里奇怪他们怎么认识
相同的人。
“是的,伊扎是最棒的,就像她的妈妈和姥姥,”父拉说着,敷
完了药。她一直没有注意到男孩与老人之间默默的交流。“她知道她
妈妈所知道的一切,有她妈妈的记忆,以及她姥姥的记忆。”
艾拉把火堆里的几块石头朝马穆特的床边移了移,又用两根棍
子夹丁几块燃烧着的炭放在石头上,然后往炭上撒了一些蜜花根粉。
她去给马穆特取些被子来保暖,然而,当她把被子掖在他身体四周
的时候,他用一肘支起身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部落人在某一方面是有差别的,大部分人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不是说他们不交谈,也不是说他们交淡的方式不一样.而是说他们
思维方式有点不同。如果尤芭,就是照颐过我的那个妇女,是你的
伊扎的姥姥,而她从她妈妈和姥姥的记忆中学会,那么你是如何学
的呢?艾拉7你并投有部落记忆。马穆特注意到艾拉脸上现出尴尬
的红晕,惊讶地摒住了呼吸。艾拉低下头.他又问道:“是吗?”
艾拉再次抬头看看他,然后低下头.“不,我没有家族记忆。”她
说道。
“可是……?”
艾拉看着他。“‘可是’是什么意思?”她的表情很谨慎,几乎
是害怕。她又低下了头。
“你没有家族记忆,可是……你有某些东西,是不是?某些家族
的东西.”
艾拉不敢抬头。他是怎么知道的呢?她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甚
至连乔达拉也没告诉.她甚至没对自己承认这一点.然而从那以后
3]8
她再也不是从前的她了。在某些时候,她忽然意识到……
“它跟你作为一个女巫医技能有关系吗?”马穆特问道。
她望着他,摇摇头.“不,”她的目光请求他相信她.“伊扎教会
我,我很小.我想,她开始的时候我还没有鲁琪大.伊扎知道我没
有记忆。可是她要我记住,要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直到我不会
忘记。她非常有耐心。有人告诉她,说教我是愚蠢的.我不会记住
……我太笨。她对他们说不,我只是有些与众不同,我不想与众不
同。我要自己记住。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即使在伊扎不教我
的时候,我学会记忆,用我自己的方式。然后我让自己学得快一点,
这样他们就不会认为我太笨了。”
莱达格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圆.他比任何人都更能确切地体会艾
拉的感受,可他不知道还会有人同他有同样的感受,尤其是像艾拉
这样的人。
马穆特惊异地看着她。“所以你记住了伊扎的克兰人‘记忆’。那
可真是了不起。他们一代一代地往下传,是吗T”
现在,莱达格聚精会神地听着,他感到某些东西对他来说非常
重要.
“是的,”艾拉答道,“可我没有学会她所有的记忆。伊扎没法儿
把她所知道的都教给我。她对我说她甚至不知道她自己懂得多少,但
是她教我怎么学习,怎么验证,怎么小心地试验。后来,等我大些
时,她说我是她的女儿,是有她的血统的女巫医。我问,我怎么能
继承她的血统?我并不是她真正的女儿。我甚至连家族中人都不是,
没有记忆力.这时她告诉我我有别的东西,我的记忆力一样好,甚
至更好.伊扎认为我具有外族女巫医的血统,最好的血统,她的血
统就是最好的。这就是我为什么是她的血统的女巫医。她说,有一
天我会成为最好的。”
“你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吗?你知道你拥有什么吗?”马穆特问道。
“是的,我想我知道。当有人感到不舒服时。我明白毛病是什么,
我懂得眼神、脸色和呼吸的味道.我仔细琢磨,有时候看一眼就明
319
白了,还有的时候知道问些什么.之后配药治疗.)T(总是同样的封。
有时候用新药,像关节炎洗液中的苞扎酒。
“你的伊扎可能是对的,最好的治疗者具有那种天赋。”说到这
儿.马穆特忽然有了一个念头,于是接着说道,“我已经注意到你同
我所认识的治疗者之间有一点不同,艾拉。你用草药和其它疗法给
人治病。而马穆塔的治疗者除此之外还借助于神灵的帮助.”
“我不知道神灵世界。在克兰人里只有莫格乌知道.当伊扎需要
神灵的帮助时,她请求克莱伯.”
马穆特直视着这个年轻女子的眼睛。“艾拉,你愿意得到神灵世
界的帮助吗?”
“愿意,可我没有莫格乌可问呀。”
“你用不着问任何人。你能够成为自己的莫格乌.”
“我?一个莫格乌?可我是个女人。家族的女人不能做莫格乌的,”
他的建议使艾拉大吃一惊。
“但是你不是家族女人。你是马穆塔的艾拉.你是猛犸火塘的女
儿。最好的马穆塔治疗者知道神灵的方式.艾拉,你是个好治疗者,
可是,如果不请求神灵世界的帮助,你怎么能够成为最好的呢?”
艾拉感到非常焦虑,腹中一阵收缩。她是个女巫医,一个不错
的女巫医,而且伊扎说过,有一天她会成为最好的。现在马穆特说
没有神灵的帮助她就无法成为最好的。而他肯定是对的。伊扎总是
请求克莱伯帮助她,不是吗?
“可我不懂神灵世界,马穆特。”艾拉感到绝望,几乎有些恐慌.
马穆特感到是时候了,他从内心深处汲取出强制的力量,向她
倚过身去。“不,你懂。是不是,艾拉?’他的语气很严肃.
她惊惧地张大眼睛,喊道‘我不想懂得神灵世界!”
“你可能害怕那个世界,因为你不理解它。我可以帮你理解它。
我还可以帮你利用它。你命中注定属于猛犸火塘,属于圣母的神秘,
无论你生在何处,走向何方。你不由自主,被它吸引,它也寻找着
你。你无法逃避它,但是经过训练和理解,你能够控制它。你能够
320
让那些神秘的东西为你效力。艾拉,你不能同命运抗争,而服侍圣
母便是你的命运。” .
“我是个女巫医!那是我的命运.” ,
“是的,那是你的命运。做一个女巫医,可那是侍奉圣母。有一
天她也许会召唤你的另一种方式侍奉她.你需要做好准备,艾拉,你
想要成为最好的女巫医,对吗?连你也知道有些病是不能仅用药和
疗法治愈的。你怎么能够治疗一个不想活下去的人呢?当有人死去,
你给留下的人什么治疗呢?”
艾拉低下头。当伊扎死去的时候,耍是有谁知道为她做些什么,
她也许不会断奶,也就不会被迫把她的儿子送给另一个正在哺乳期
的妇女去抚养.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一个她正在照料的人身上,有关
神灵世界的知识能帮助她知道怎么办吗?
莱达格注视着这紧张的场面,知道自己暂时被忘记了。他一动
也不敢动,害怕使他们不能专心于某件极其重要的事,尽管他不知
道那是什么。
“艾拉,你害怕什么?发生了什么事使你离开?告诉我,”马穆
特说,他的声音充满丫温暖和爱怜。
艾拉突然站起来,她拿起暖和的毛皮,把它裹在老巫师周围.
“一定盖上,保持温暖,让药泥起作用。”她说,很显然因心力分散
而混乱。马穆特向后躺下去,毫不反对地允许她完成对他的治疗.意
识到她需要时间.她有些紧张而不安,她目光茫然,盯着空间或某
种内部的景象.她转回身,面对着他。
“我不是有意的]”她说.
“你不是有意做什么?”马穆特说。
“进到洞里……看见莫格乌。”
“你什么时候进到洞里的,艾拉7”马穆特知道不许妇女参加克
兰人仪式的禁令。她一定是做了她不该做的事,打破了什么戒律。
“在家族大会。”
“你去了家族大会?他们每隔七年举行一次大会,对吗?”艾拉
32l
点点头。
“这次大会是在多久以前?”
她不得不停下来,仔细想想,注意力的集中使她的头脑清醒了
一点。“杜尔克那时刚刚出生,在春天。明年夏天,就是七年了。明
年夏天,是家族大会.家族人将去参加大会,把尤拉带回来.尤拉
和杜尔克将成为配偶,我的儿子很快就会成为男人了!”
“真的吗,艾拉?当他有配偶时才仅仅七岁?你儿子那么小就成
了男人?”马穆特问。
“不,不是那么小。也许还要大三、四岁。他……像德鲁韦。还
不是男人,可尤拉的妈妈朝我要杜尔克,为了尤拉。她也是个混合
神灵的孩子。尤拉将和布仑及爱菠拉一起生活,当杜尔克和尤拉足
够大时,将成为配偶。”
莱达格不相信地盯着艾拉。他不能完全理解所有的含义,可一
件事似乎是肯定的。她有一个儿子,像他一样混合的,和家族一起
生活!
’ “在七年以前的家族大会上发生了什么,艾拉?”马穆特问,他
不想让这个话题中断。他确信它不仅是重要的,而且是必要的。为
了她自己的缘故。
艾拉表情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伊扎病得太厉害丫,不能去了.
她告诉布仑,我是个女巫医,布仑举行仪式.她告诉我怎样嚼那个
根为莫格乌制做饮料.只是告诉,不能给我示范.太……神圣了,。不
能用来练习。在家族大会上的莫格乌不想要我.我不是家族中人,叮
没有其他人知道,最后同意了.伊扎告诉我嚼的时候不要把汁液吞
下去,吐到碗里。可我不能。我吞下了一些。后来,我糊涂了,走
进了洞里,跟着火。发现了莫格乌。他们没看见我,可克莱伯知道。”
她又变得焦躁不安,来回走着。“很黑,像深洞,我在下沉。”她
耸起双肩,摩擦着胳膊好像很冷。“然后克莱伯来了,像你一样,马
穆特可不只这样。他……他……带着我。”
接着,她沉默了,走着。最后,她停卜来。又说话丁。“后来,
322
克莱伯非常生气,不快乐。而且我……与众不同。我从来不说,可
有时我想我回到了那儿,我……非常害怕。”
马穆特等着,看她是不是讲完了。他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他曾
被允许参加一个家族仪式.他们以奇特的方法使用某些植物,他体
验了某种深奥难解的事情,他曾试过,却从来没能重复那次体验,甚
至在他成为马穆特后。他刚要说话,这时艾拉又开口了.
“有时我想把根扔掉,可伊扎告诉我它是神圣的。”
过了一会儿他才明白艾拉话中的含义。可那发现的震动差点使
他站起来。 .
“你是说你带着那块根?”他问,发现很难控制他的兴奋。
“我离开时,拿了药袋。根在药袋里,在一个特殊的红袋里。”
“可它还很好吗?你说自从你离开,已经过去三年多了。在那段
时间里,它会不会失去效力?”
“不,用特殊方法处理过。根干了以后,能保存很长时间.很多
年.”
“艾拉,”马穆特开口了.努力用合适的词来表达.“你还有它可
能是非常幸运的。你知道,克服恐惧的最好办法是面对它.你愿意
再准备那个根吗?只为你和我?”
这个想法使艾拉颤抖了。“我不知道,马穆特,我不想。我害怕.”
“我不是说马上.”他说。“在你有了些训练并准备好以后。它应
该是个特殊的仪式,有深刻的含义和重要性。也许春节,新生命的
开始。”他看见她又颤抖了.“由你决定,不过你不用现在就决定,我
所请求的只是你允许我开始训练和准备。春天来时+如果你感到没
准备好。你可以说不。”
“什么是训练?”艾拉问。
“首先,我想让你学某些歌曲和哼唱,还有怎样用猛犸头骨。接
着,弄懂某些符号和标记的意义.”
莱达格看见她闭上眼睛,皱紧了眉头.他希望她能同意。关于
他母亲的族人,他刚刚学到了比他曾经知道的还要多的东西,可他
323
还想学更多的东西。如果马穆特和艾拉计划一个家族仪式的典礼,他
能肯定他会学到的。
艾拉睁开眼睛时,看上去很烦恼,可她抑制住感情,然后点点
头,“是的,马穆特,我努力勇敢面对神灵世界的恐惧,如果你愿意
帮助我。”
当马穆特躺下时,他并没看到艾拉紧紧抓住丫她挂在脖子上的
装饰精美的小袋。 .
2工
“HM,HM,HM,是三!”克罗兹一边精明地轻声笑着,一边
数着浅碗里有记号的那一面朝上的圆盘儿。
“又到你了,”妮兹说。她们正坐在地上.旁边是一个圆形的干
黄土坑,那是马穆特用来制订打猎计划的.“你还有七个,我再赌两
个.”她在画坑里的光滑平面上又画丁两条线.
克罗兹拿起了柳条碗,把七个小象牙圆盘一起摇晃。这些圆盘
中间微微鼓起,所以在平面上可以摇晃。它们的一面是平滑的,另
一面刻着线并染上丫颜色.克罗兹把敞口的浅碗放在附近地面上,然
后,她把那些小圓盘抛到空中,再灵巧地把小圓盘接入碗中。这次,
有四个小圆盘的记号面朝上,只有三个是乎滑面朝上.
“看看,四个!只有三个了、我再赌五个。”
艾拉坐在附近的垫子上。她从木碗里啜厂一口茶,看着那个老
妇人又把小圆盘放在碗里一起摇晃,把它们抛上去,又接住丫,这
次有五个是记号面朝上。
“我赢了!你还想再来…次吗?妮兹?”
“嗯,那就再来一次吧,”妮兹说蓍,伸手拿起柳条碗摇晃.之
后把小圆盘拋向空中。用浅碗接住。
“有一个黑眼,”克罗兹指着一个染成黑色的面朝上的小圆盘。
“你输了?你共欠我十二个,你还想再赌一次吗7”
324
“不赌了,今天你太幸运了。”妮兹说着,站起身来。
“你怎么样.艾拉?”克罗兹说,“你想和我玩一次吗?”
“我不擅长这种游戏,”艾拉说,“我有时连圆盘儿都不能全接
住。”
当这个漫长季节的严寒加重时,她曾多次观察过这种游戏,可
很少玩。即便是玩,也不过是练习。她知道,克罗兹是个认真的游
戏者,不肯只为练习而玩,而且对笨拙和犹豫的游戏者很不耐烦。
“那么,玩脏骨游戏怎么样?那个不需任何技巧.”
“我想玩。可不知赌什么。”艾拉说。
“妮兹和我玩记号,以后再结算。”
“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我都不知道赌什么.”
“你当然有可以押上的东西,”克罗兹说,她急于游戏,有些不
耐烦,“某种有价值的东西.”
“你会押上有同样价值的东西吗?”
老妇人用力点点头,“当然.”
艾拉全神贯注地皱着眉,“或许毛皮,或者皮革,要不,就做些
什么东西,等等.我想我知道这玩艺儿。乔达拉和马穆特玩,赌技
巧。他输了以后,就制做了一把特别的刀给马穆特。我们也用技巧
赌行吗?克罗兹7”
“为什么不呢?”她说。“我会记下来,在这儿。”克罗兹说着,用
刻刀的扁面抚平泥土。这个女人从身边的地上拿起两个东西,每只
手里一个,伸出来。每次游戏画三个记号。要是你猜对了,你得一
个记号;要是你猜错了.我得一个记号。谁先得三个记号,谁就赢。”
艾拉看了看她拿着的两块麝牛掌骨,其中的一块上画有红黑线,
另一块上面光秃秃的。“我该选中光滑的那个,对吗?”
“对,”克罗兹眼里闪过狡猾的光。“准备好了吗7”她把两块眺
骨放在双手中间摩擦着。可她的眼睛却朝着坐在火石加工区的乔达
拉和达努格望去。“他真的像他们说的那么好吗?”她说着,朝他所
在的方向仰起头。
325
艾拉朝那个男人扫了一眼,他金色的脑袋同那个红色头发的男
孩的头靠得很近。等她把视线移回来时,克罗兹的双手已经放到背
后丫。
“是的,乔达拉不错,”她说。
难道克罗兹有意地将她的注意力引向别处,以分散她的注意力
吗?她仔细地看着那个妇人,注意到她肩膀的轻微倾斜,她抬头的
方式,以及她脸上的表情。
克罗兹把双手举到面前,每只紧握的拳头中都攥着一块骨头。艾
拉仔细审视着那张遍布皱纹、毫无表情的老脸,以及那双因患关节
炎而发白的老手。
是不是其中一只手离她的胸部更近些?艾拉选择丁另一只手。
“你输了!”克罗兹高兴地叫道.她张,I>那只手,露出那块刻有
红、黑色记号的骨头。她在作记号的地方画了一条短线.“你准备好
再猜了吗?”
“准备好了。”
这次,克罗兹开始自己哼着调子,一边把那两块骨头放在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