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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路夫妻

_18 彭三源 (当代)
“行。”管军把钱包放到桌上。
老虎也不客气,把钱包里所有的钱都掏出来了:“我也不写欠条了,要还也是下辈子了。”
管军心中一凛:“老虎,别这样……你比我还小呢,为了个女的不值……”
“我听不见你说什么。”
管军急了,拉抽屉拿纸笔,连写带说:“我告诉你,一个大老爷们儿,为个女的去把命搭里头,不值!你能不能就把狗屁的妮可忘了,再找一个女人,天底下女人又不是死绝了,你再换一个不就行了吗?人挪活树挪死……”
老虎一边看纸上的字一边摇头:“我不像你们,心眼儿活泛,我这辈子都死心眼儿,一个男的配一个女的,我觉得这就是应该!我觉得老天爷就是这么配的,我这辈子的心,就死她身上了……”
管军都悲凉了:“老虎,可这不值!”
“你不用劝我,我也听不进去。”
“听不进去也得听!听不进去是因为你现在听不见,老虎,我不能这么放你走,我这就带你去医院看耳朵。看完了你老老实实给我回这儿来上班,当个副总,不委屈你!”管军急了,一把抓住了老虎的手,就往外走。
老虎也急了:“你干什么?你抓我干什么?”
管军在老虎耳朵边吼了一声:“我带你上医院!”
“我哪儿也不去!”老虎挣扎,“哥松手让我走!”
“我不能松手,一松手我再抓不着你了。”
老虎再挣扎,挣不开急了,手肘一用力撞到了管军的肚子上。管军一疼,手松了。老虎一下就消失了,不见了。
181臧秋生对郭芳真的实行了家庭暴力,郭芳的身上真的伤痕累累,加上派出所的证明,法院很快判决,郭芳和臧秋生解除婚姻关系。郭芳自由了。
可这自由没给郭芳带来什么欢乐。郭芳欢乐不起来了。
郭芳神情麻木地拉着俏俏的手爬上楼梯,来到门前掏钥匙开门。她刚掏出了钥匙,门开了。江建平手里拎着垃圾袋从门里出来。就这样,两个人面对面了。江建平审视地、爱怜地望着郭芳。郭芳心中有愧,禁不住凝视,最终把目光错开了。
“我就是想看看你伤得重不重……”没等江建平话说完,郭芳的眼泪便下来了。“别哭。”江建平忙抬手给郭芳擦掉了眼泪。
郭芳把江建平手抓住了。俩人的目光再次相对,就这样在门边站着。俏俏在一旁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瞪着他们。
“有话回屋说吧。”江建平手轻轻一带,把郭芳带进了门。
“你现在回来干什么?走吧……”郭芳把江建平的手推开了。
“为你回来的。干嘛走,不走。”江建平说完反而抱住了郭芳。
郭芳要推开江建平,可江建平不放手:“我知道你受伤了,身上受了伤,心里也受了伤……郭芳,是我不对,我没照顾好你。是我没用,早知道是这样,早知道他是这么一个人,我就不躲了,我就是豁出去了,跟他打起来了,又怎么样?你就不会受伤了。”
郭芳推开了江建平:“你不可能跟他打的……你是什么人他是什么人啊?你怕坏了你的名声。”
“郭芳,你说的是什么话……名声?”
“我说的是你的心里话。你走吧。”郭芳边哭,边说:“现在,我名声更坏,以前不过是骗了你,现在让臧秋生一闹,我都臭名远扬了……你前妻他们整个派出所都知道,这个小区里的邻居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我是这么一个人,出过这么多事……你走吧,我不能让你再跟我牵扯在一起,你的名声就更坏了。”
“郭芳……别把你自己说得那么难听……要说错,错都在我,本来我应该保护你们娘儿俩的,我没做到……要说起来,应该是我跟你道歉。郭芳,给我一个机会,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们娘儿俩受委屈。”
第18章没有太阳的日子(7)
“我们娘儿俩命贱,天生就指望不上谁照顾……也不用你照顾我们,你走吧。”
“郭芳,为什么啊?你是不是就是……伤心了,生我气了,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在关键时刻不在,让你们受了那么多罪,多添了那么多伤……郭芳,我也心疼,我在这儿等着你,就是想看看,你伤得怎么样,我想好好照顾你……”江建平说到这儿,已经语无伦次了。
“我不用,你走吧。”郭芳态度还是冷淡着。
江建平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俏俏,跟江叔叔说再见。”
“江叔叔再见。”
江建平被干住了:“郭芳……”
郭芳不理了:“俏俏一会儿锁门啊。”她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俏俏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望着他。
“俏俏。”
俏俏跑过去打开了房门:“江叔叔再见。”
江建平没办法了,只好从衣帽钩上拿起帽子,出去了。
又到了放学时间。郭芳来接俏俏,走着走着停了,她看见了江建平。她停了,就没再动,也没有跟江建平说话的意思,其实她心情是复杂的。江建平也一样,心情复杂。但他还是朝郭芳走了过去。
“我想跟你谈谈。”
郭芳看着别处,没回话。
“我想跟你谈谈以后……我想跟你结婚。”
郭芳表情平淡,语气也平淡:“不行。”
“……我知道你怎么想,站在你的角度看,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退了,离你很远,觉得我这个人挺靠不住的,挺没用的,你可能都觉得我挺没胆量,挺不像个男人挺不敢扛事儿的……但是,我也想让你站在我的角度看一看,有很多事我的看法可能跟你不一样……”江建平顿了顿又道,“我也承认我性格是有弱点的。其实我就是一个挺传统的人,可能还有点儿保守。我挺尊重‘夫妻’这两个字的,也挺尊重婚姻。我压根儿就不是一个胡来的人。……不管我多讨厌臧秋生,他只要是你丈夫,跟你有夫妻的名分,受法律保护,我就得尊重这个事实。不管你们夫妻感情怎么样,我跟你感情怎么样,后撤的都只能是我,我就不能怎么样,我不能由着性子不顾一切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才躲着你。”
郭芳不说话。
“……我这样的人,你看透了,可能也觉得挺没劲的……要是这样的话,你非要放弃不可,我也不再纠缠你了。不过今天我还是想跟你说一声儿,现在我很想跟你结婚,很想在以后照顾你和俏俏……”说到这,江建平停了,定定地看着郭芳。
郭芳非但没话,就连表情也像真的不为所动似的。
“那些海誓山盟甜言蜜语的,我也说不出来,我就是这么一个人,就是你跟我生活在一起了可能也是这么平平常常的,就是普普通通的过日子,不会有多花里胡哨的事,没准儿觉得跟白开水似的吧?可我能保证是风平浪静的……我这人,就是挺简单的,愿意在以后照顾你们娘儿俩,愿意负责任,别的我也说不出来了……我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考虑考虑?我明天走了,四天后回来……”江建平期待地问道,“你……不想跟我说点儿什么吗?”
到了,郭芳也没说一个字。
“那行吧……你什么时候给我回话都行,打我手机也行,我二十四小时开着。”江建平有些失望了,“我要走了……你保重。”
郭芳自始至终没有表示。江建平只好真的转身,走了。一直到江建平走出去好远了,郭芳才看他,看他的背影,眼圈就红了。但忍着,就是没让他回来。
182老虎在街边东张西望,漫无目的地看着过往行人,寻找着涛子的行踪。他没注意到,他被三四个男青年盯上了。两个男青年从他身边过,一左一右蹭了他一下,然后就擦肩而过了。
老虎有经验,一摸兜,发现钱包不见了。他也不出声,朝着两个男青年恶虎扑食一样,就把其中的一个扑倒了。男青年的同伙见势不妙,朝着老虎扑了过去,另两个同伙也来救人。他们人多势众,反而把老虎按到了地上。
正在这时,胡小玲骑着自行车经过,大喊了一声:“住手!”
几个男青年闻声就跑。老虎死死抓住了一个男青年,翻个身,骑住他身,一通暴打。如果不是胡小玲及时制止,这个小伙子的头非得变成烂西瓜。
胡小玲把老虎和那个男青年铐在一起带回了派出所。胡小玲和老虎面对面了。但是互相并不认识,并不知道。
胡小玲绷着面孔问老虎:“你叫什么名字?”
老虎茫然地望着胡小玲,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老虎又指着自己的耳朵:“……我听不见。”
第18章没有太阳的日子(8)
“你说一下刚才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在街头斗殴?”
老虎还是指着自己的耳朵:“我听不见您说什么……”
胡小玲生气了:“你听不见我说什么?故意捣乱是不是?我问你叫什么,哪个单位的,你们几个刚才在街上为什么打起来了,这些你听不见吗?”
老虎还是茫然:“对不起您了……您能写吗?我认字……”
胡小玲生气地研究地望着老虎,接着不得不拿过纸写字:“你是哪个单位的?让你们领导来一趟。如果没有单位,就让你们家里人来。”
老虎看完了胡小玲纸上的字:“您叫管军来吧。”
胡小玲愣住了:“谁?”
老虎重复道:“管军。他是星海灯具城的。您让他保我出去,行吗?”
胡小玲惊讶不已地望着老虎:“你是谁?”
老虎听不见。胡小玲只能在纸上写。老虎看上面的字回答:“我是他手下。”
“你叫什么名字?”
“金虎。”
管军匆匆地来了。胡小玲正站在院子里等他呢。管军着急地四处张望:“人呢?”
胡小玲皱着眉头:“我问问你,他是你公司员工啊?”
管军不安:“啊……是。……他犯什么事儿了,怎么了?事儿大吗?”
胡小玲审视地望着管军:“他是什么人啊?把你紧张成这样?”
管军掩饰道:“他……我手下员工啊。”
“你手下员工?我问问你手下招的是什么员工啊?他在我这儿装聋作哑,我问问你,他跟你装聋作哑吗?”
管军愣了一下:“他不是装聋作哑,他是真听不见。”
这回是胡小玲愣住了,她太不理解地望着管军:“真听不见?那你招他进公司干什么?”
“帮他个忙……他是从里头刚放出来的。”
胡小玲不说话了,直勾勾地盯着管军。
“别那么看着我行吗?……你还记得妮可吧?就是我那不靠谱的助理,他就是妮可的男朋友。刚放出来,没地方去,就留在公司里了……”
“没地方去就留在公司里了?!没地方去的人多了,你都留在你公司里吗?!……我真有点儿担心了,可别让你那儿变成据点。”
管军不爱听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胡小玲也不示弱:“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管军略不高兴:“怎么叫我那儿就成据点了?!别这么说话行不行啊?!他是我哥们儿,他跟别人不一样……我公司不是也没留别人吗?”接着着急了,口气也软了,“行了,你别埋怨我了,我是真着急着呢,他到底是怎么了?”
胡小玲又审视地望着管军:“你了解他吗?”
管军没法回答了,着急:“我说我了解你也不信……再了解也免不了出意外吧?你别盘问我了,他到底是怎么了?……”
胡小玲脸还板着:“你去问他!”
老虎见管军走进询问室,立刻有了希望似的:“军哥……我……”
胡小玲不说话,回到桌前坐下,审视地望着管军和老虎。
管军很大声跟老虎说话:“你怎么了?”
“听不清。”
管军从桌上拿过纸笔边说边写:“我问你怎么了?你在街上跟人打架了?”
老虎摇头:“小偷偷我东西,我打他们来着。”
管军松了一口气,看胡小玲:“你看清楚了吗?他说小偷偷他东西,他这是抓小偷来着……小偷呢?你审了吗?”
“小偷我也审了,小偷不承认是小偷,说是在街上闹着玩儿来着。我问他,他装聋作哑,一问三不知。”胡小玲说。
“他不是装聋作哑,他是真听不见。”
胡小玲问老虎:“你丢什么了?”
管军见老虎茫然,边写边说:“问你呢,丢什么了?”
“钱。你给我的钱让他们偷了。”
“小偷的身上没钱。”
管军忙在纸上写。
“他们有同伙,钱肯定让同伙拿走了。”老虎看着胡小玲,“你也看见的,是好几个人……”
胡小玲研究着,不说话。
老虎问:“我能走了吗?”
管军也问道:“我能带他走了吗?”
“我还得多问几个问题。”
“那你赶紧问。”
“我不问他,问你。”
“你说。”
“他耳朵是怎么聋的?”
管军不说实话:“……我不知道。干嘛问这个?”
“了解一下。他是放出来以后才聋的还是在里面就聋了?”
“不知道。”
“就是说他放出来之前就聋了?”
管军没回答。
“妮可现在干嘛呢?”
第18章没有太阳的日子(9)
“也在我公司呢……你问这干嘛?”
胡小玲有些生气地望着管军:“不干嘛!了解一下你现在的公司是什么情况!妮可在你公司,他也在你公司,你的公司员工都是些什么人啊?”
管军也生气了:“你要是这么说我不爱听了。他们怎么了?他们也都是正常人啊!我招他们做员工有什么不行的?什么人也得挣钱吃饭养家糊口也得给他们生存的机会啊!”
“你不用这么大声嚷嚷,也不用喊口号,你心里怎么想的你自己知道……万一有一天捅出娄子来,你担得了吗?”
“真要有一天捅出娄子来了,我得跟你说……我担着。”一来一去,两个人的话顶上了。
老虎看看管军,又看看胡小玲,不知道他们说什么,只剩下紧张的份儿了:“军哥,你们说什么呢?”
管军愣了一下,指指胡小玲:“这是我老婆,媳妇。”在纸上写。
老虎一看纸上的字,愣了:“她是你媳妇……你媳妇是个警察?”
管军点头:“对。”
老虎看看胡小玲,不说话了。
管军硬着头皮,对胡小玲:“让我保他出去吧?”
胡小玲有些犹豫,有些怀疑:“管军,我有些怀疑……总觉得什么地方有点儿不对劲。”
管军掩饰着:“有什么不对的……你就是警察,多疑!我能带他走了吗?”
“不能。”
管军紧张地望着胡小玲。老虎紧张地望着他们俩,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胡小玲对管军道:“你得办手续。”
183老虎和管军一前一后在街上匆匆走着。老虎总是想摆脱管军,无奈管军紧紧盯着,一步不放。管军终于一拍老虎肩膀,拉住了老虎。
“你老婆是警察……”
管军点头。
“我的事你告诉她了,她要是把我逮了,我就什么也干不成了……”
管军摇头:“我没告诉她……”很大声,“我没说。”
“不信!你跟她说什么,我也听不见……”
管军连说带比划:“我什么都没说!老虎,你也什么都别干!你不能毁了你自己!”
老虎直摇头,最后带着绝望说:“我听不见你说什么。”转身就走。
管军又拉老虎:“老虎,你听我说……”
老虎挣脱了管军的手:“我什么也听不见。”
管军还跟着,还说,渐渐地,他也绝望了,不如说是说给他自己听了:“老虎!老虎!找一个地方,我跟你写,行吗?胡小玲是警察没错,是我老婆也没错,你的事儿我没告诉她,不等于说我就让你去报仇!老虎!你还这么年轻,你干嘛非要这么一根筋啊!……老虎,我带你上医院看耳朵行吗?你把耳朵治好了,我说什么你好歹听得见啊,你这样聋着,什么也听不进去,什么也听不见,你这就等于把自己的心关死了!你不就是自己奔绝路上去了吗?老虎,我有耳朵,我有嘴,我能看着你奔绝路上去吗,啊?老虎,这世界上的路千条万条,你干嘛偏偏就挑绝路走啊!”
老虎只看见他嘴动,不管说什么,都听不见,无动于衷:“哥,你回去吧,不用跟着我了。”就这么一句话,老虎的眼神是木然的,或者说,他的眼神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了。
管军真绝望了:“老虎,你要是这样,那我这辈子,就只能跟你耗了,你走哪儿,我跟到哪儿。我什么也别干了,家也别要了,买卖也别要了。”
“我听不见你说什么……哥,你别费心了,你盯着我一时,盯不了我一世。你怎么着也有眨巴眼的时候,有睡觉的时候,我要是想干的,你拦不住。这么点儿小事,不值当的耗上咱们两个人,你也忙,该干什么干什么吧。”老虎的眼神茫然而固执。
管军眼睛里一下子就蒙上了眼泪:“兄弟,只要我能管,管一天也是管,管一个月也是管,有一天算一天。”一把抱住了老虎的肩膀,“我送你回家。妮可等你呢。”伸手拦车。老虎看管军哭了,不挣扎了,乖乖地上了出租车。
184胡小玲骑车路过,看见郭芳了,下了车。郭芳手里拎着菜,形象有了一些变化,不像以前那个热烈的把江建平当成猎物的女人,神采飞扬的女人,充满诡计的女人,而是有些沮丧,随意;也许由于受到一个巨大打击的缘故,看着稳重了许多。
两个女人面对面,一时之间,都有点儿沉默。
胡小玲开口说道:“好长时间不见,你怎么样……还好吗?”
郭芳点点头,但没说话。
胡小玲没话找话:“你好像瘦了。”
郭芳还是没回答。
“我忙,也没顾上问……我是听建平说的,你离婚手续办了……”她特意提到江建平,看郭芳反应。
第18章没有太阳的日子(10)
郭芳淡淡点头,还是没说话。
“我还听建平说,他想跟你结婚,可你不同意,为什么?”
郭芳不点头了,也没摇头,但也没话。
“以前你那么喜欢建平,费了那么多心思,现在建平要跟你结婚了,你怎么反倒不同意了?……建平是一个一根筋的人,他说,他都准备好了,跟你过日子,到老,到死,你为什么还不同意呢?”
郭芳看着别处,眼圈红了。
“郭芳,都是女人,我劝你一句行吗……跟建平结婚,你不会一辈子大富大贵,但是你一辈子都会平平安安,这样不好吗?”
“你别说了,我配不上……高攀不上……”
“爱情和结婚都是两个人的事,只要两个人愿意,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高攀不高攀的?……郭芳,我觉得那些都是你的借口,你说实话……是不是强奸的事你挺在意的……”
郭芳不说话,眼泪掉了下来。
“你要真是这么想的,我劝你把这个想法这件事都忘掉……建平是一个警察,他了解一个受害者的痛苦,他不会在意的。”
郭芳擦掉了眼泪:“再说吧。”
胡小玲有些着急了:“再说是什么意思啊?你是让建平等下去还是不等?你是让他再找一个还是你再找一个?……我真不知道你怎么想,机会不等人,过去可就过去了。”
郭芳看着别处,半天才道:“你忙你的吧,这事你别管了。”
185两天了,两天中老虎到哪儿管军到哪儿,一快吃,一快睡,就连上厕所也是一起。
管军、老虎和妮可一起在桌边坐着,饭已经吃完了,杯盘狼藉。老虎见管军还是没有走的意思,脸便越来越沉了,接着猛地发了飙,掀翻了桌子。杯盘碗碟掉了一地,洒的洒碎的碎。
妮可吓了一跳,但没敢叫出声。管军没说话,只是走过去,收拾着地上的破盘子破碗残羹烂菜。老虎看着,看着,浑身的恼怒无处发泄,突然朝管军扑过去了。两个人就在汤汤水水破碎的盘子碗中间滚了起来。妮可吓哭了,忙捡起了地上的碎玻璃杯。
管军力气比老虎大,个子比老虎高,最终还是他把老虎按在身下了。老虎急眼了,在管军的身下还要挣扎。可管军死死地按着他,就是不松手:“我真想把你捆起来,我就天天捆着你,把你关起来,我看你能怎么样……”
老虎瞪着红了的眼睛,望着管军。
管军一指妮可:“她不就是个女人吗?她至于就让你什么都豁出去了,啊?她他妈不就是个女人吗?”
老虎听不见管军说什么,只有愤怒和茫然。
管军难过了,眼睛也红了:“你他妈耳朵怎么就聋了呢?我说什么你也听不见……把你捆起来不就成欺负你了吗?我真是他妈的有理没处说,我就是把天喊塌下来你也不听!是不是人聋了就都他妈这么轴啊?全世界的道理你一个字儿也听不进去了?啊?啊?你就奔着死去了?啊?你那命怎么就这么不值钱啊?啊?”他是对着老虎咆哮了。但是再咆哮,老虎连眼都不眨。管军拎着老虎的耳朵,拽着,摇着:“你就一点儿都不通气了?半个字也听不见了?”
老虎还是连眼都不眨,瞪着红了的眼睛看着管军。管军终于泄气了,把老虎松开,但是他自己坐在地板上并没起来。老虎一翻身起来了,什么话也没说,进了卧室。管军坐在地板上,半天没动。他的手被什么东西割破了,出了血。他拿衣服把上面的脏擦了擦,又用力地往外挤脏血,挤着挤着,哭了……
186管军的衣服上带着汤汤水水,一身狼狈地回来了。胡小玲穿着睡衣,坐在床上,满腹狐疑地打量着管军。她怀疑困惑地等着,想听管军解释。管军没有解释,他没跟胡小玲说话,直接进了卫生间。
胡小玲在床上没动:“你怎么了?”
“没怎么。”不一会儿,管军从卫生间出来了,换了衣服,用纸巾擦着手上的伤。
胡小玲还是那么审视地看着管军:“怎么了?”
“不是说了吗没怎么。”
“没怎么……难道你喝多了摔菜里了吗?身上那么多菜汤?还有这伤……”
“……拉架来着。”
胡小玲不相信了:“又拉架来着?你昨天晚上就拉架来着,今天还拉架来着?谁啊一天到晚老打架,你还得老去拉着……”
管军的目光回避着胡小玲的目光。
“谁啊?”
“……别问了行吗?我不想说。”管军掀被子上床了。
“管军,你有什么事都瞒着我吗?”
“……是有一些事,鸡毛蒜皮的。不告诉你就是我觉得没必要让你知道,觉得不值得跟你说,我就不想说。”
半路夫妻第七部分
老虎又狠狠给了妮可一个耳光,接着又把纸笔塞到妮可手里,抓着妮可的手不撒开:“妮可,你今天躲不过去了!你今天非写不可,今天是最后的期限,不写我不会放过你的……”他把一个钟表放到妮可面前,“十分钟,你不写我杀了你!”
第19章一边是冰一边是火(6)
“就冲这,我后半辈子都会对你好的。”
“你可别变……你要是变了我就不如死了。”
两个人四目相对了,满含亲热与甜蜜。这时,门铃响了,是买房子的人。
江建平迎上去:“您来了……我们这儿正收拾,今天就搬,把房腾了您就能住进来了……”
买房的客气道:“不着急,不着急……这房子我不住。”
江建平不明白了:“您不住……”
“您腾完了我租出去。”
“您租出去?打算租多少钱啊?”
“两室一厅,这个地界,一个月得两千吧。”
江建平愣了一下:“啊,挺贵。”
郭芳心细,追问道:“您租房是自己租还是找中介公司啊?”
买房的回道:“找中介公司……”
郭芳脑子快:“您甭找了,房我们租……您不是得给中介公司一个月租金吗?您就少收我们一个月得了。”
江建平愣了,看着郭芳,接着笑:“对,我怎么没想到啊……”对买房的,“您看行吗?这样儿您也省心了,我们坐地还呆在这儿,也省得搬了。”
买房的想了想:“行吧。”
江建平对买房的:“那我得说谢谢您了……”
买房的也高兴:“得说您跟这房有缘分……我也省心了。那您忙着,我先走了。”买房的刚走,门铃又响了。门口站着两个年轻警察。
郭芳愣住了:“你们……要干什么?”
江建平在郭芳身后冲门口道:“进来吧。”接着指着郭芳,对两个年轻警察:“叫师娘。”
两个年轻警察乖乖地叫:“师娘。”
郭芳脸腾地红了,话说得都结巴了:“别……别叫师娘……我不比你们大多少……”
江建平当仁不让:“大多少也得叫师娘。他们俩是我徒弟,管我叫师傅,不管你叫师娘不就差辈儿了吗?以后你得理直气壮地答应。”责备两个年轻警察,“怎么来晚了?再不来我就走不成了。这儿交给你们了啊,负责帮你们师娘把搬家公司退了,把这些东西都归原位,原来在哪儿还在哪儿,整理完了你们再走。”
两个年轻警察一起应道:“是,您放心。”
郭芳看着江建平,幸福得一塌糊涂了。江建平看郭芳,亲热的话不能再说了,但口气还是亲热:“我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郭芳送江建平到门口,趁人不注意,悄悄拉拉江建平的手。江建平也紧紧拉住了郭芳的手。手和手亲密着。
“下回回来我请假,咱们请客办事。”
江建平拉着箱子,箱子的轮子在路上滚出的声音,带着开心。江建平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迎面看见胡小玲了。江建平停了,胡小玲也停了。
“你们回来了?”
“回来了……”江建平脸上都是笑。
“回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啊,我这还担着心呢……”
江建平有些不好意思:“啊,忙,就给忘了……”
“都……挺好的?”
“挺好的……孩子还是判给郭芳了,房子一人一半……我跟郭芳,我们登记了,现在是……合法夫妻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胡小玲愣了一下,接着笑笑:“好。”
“等我下回回来了,我们办事儿,你也来,叫上管军……”
胡小玲又点点头:“好。”
江建平:“我这么请你是不是不够正式啊?回头,我给郭芳打一个电话,让她也弄个帖子什么的……”
胡小玲笑笑:“不用。回头告诉我时间就行了。”
两个人对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沉默,有些微妙。接着两个人都笑笑。
“建平,你看着很高兴。”
“我是很高兴。”
“我也为你高兴。”
“谢谢……你看,咱俩怎么连‘谢谢’都说上了?一客气我就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江建平笑笑,“最起码,我现在好像理解你跟管军当时的心情了……”
胡小玲愣了一下:“我?当时的心情?”
“你说你好像初恋。”
胡小玲的眼神躲闪了一下,接着也笑了:“是……你不提醒我都快忘了。”
“这怎么能忘呢?你当时那么快乐,我都嫉妒了……”
“……现在你不嫉妒了吧?”
“不了。”
“你快乐得像个孩子……”
“是吗?”江建平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得走了,再见。”
“再见。”
箱子再被拉动。轮子在地上滚动的声音。江建平走了。
胡小玲推着自行车,走了几步,停了,回头,望着江建平的背影。
江建平没有回头。江建平在一直往前……
第20章生活的错误错误的生活(1)
196管军和胡小玲靠在床头上,各看各的书,谁也不理谁。“建平和郭芳结婚了。”胡小玲的眼睛依然在书上面说道。
“结了?什么时候?”管军的眼睛也没抬。
“是领证了。建平说,他再回来休息的时候办事。”
“嗯,好。都折腾这么长时间了,够编故事的了,再不结我看着都没劲了。”
“怎么能这么说啊?”
管军眼睛离开书了:“你又觉得我哪句话说得不对了?”
“怎么叫没劲啊?”
“他们俩这时间可不短了吧?……这人恋爱,不可能永远跟发烧似的三十八度,那就把人烧残废了。总得有一天得往下冷,要不分手,要不结婚……他们俩不可能分手吧?所以得结婚。该结!”
胡小玲把书放下了:“你觉得咱们俩结婚是因为冷了才结的吗?”
“我没说咱俩。”
“我就说咱俩……”
“咱俩我没想。”
“你跟我结婚是为了像现在这样,跟我冷战吗?”
“我没跟你冷战……我就是心情不好。”
“你能跟我谈谈你那深不可测的心情吗?你告诉我你的心情怎么不好?”
“我说不清,反正我心情就是不好。”
“换句话说,怎么着你心情就能好了?”
“我不知道,没准儿过几天我心情就好了……我不知道。”
对话没法进行了。管军又拿起了书。
“我觉得建平跟郭芳挺有劲的!郭芳为了建平,把辛辛苦苦攒了那么长时间的房子都卖了……建平也挺护着郭芳的。我倒是觉得了,他们也有他们的甜蜜。挺好!让我羡慕!”胡小玲气乎乎地说完也把书拿起来了。
管军也生气了:“要是我没记错,江建平曾是你前夫来着,要是觉得甜蜜,觉得羡慕,我就不明白你干嘛跟他离婚了!”
“你这话太伤人了!”
“你这话不伤人吗?你跟我在一个床上,我是你现在的丈夫,你说你羡慕你前夫的甜蜜,你什么意思?”
“我羡慕他们的甜蜜,是因为在这个床上,我现在的丈夫跟我在冷战!而且我不明白我丈夫为什么要跟我冷战!”胡小玲说完,一掀被子,下床进卫生间了。
197郭芳当着江建平的面,把一张存折给了臧秋生。臧秋生打开一看,不信任了:“怎么是你的名字?”
“你取出来,你自己去存,不就是你的名字?”
“我怎么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万一要是假的怎么办?”
江建平生气了,站了起来:“臧秋生,你马上就给我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银行。我亲眼看着你把这十万块钱换成你臧秋生的名字。”
臧秋生无赖,并不示弱:“去就去,本来你们就应该直接叫我去银行嘛。”
三人办完事从银行里出来了。江建平和郭芳走在前面,臧秋生走在后面,一只手小心地捂着口袋,好不容易讹来的钱,怕丢了似的。
“你站住!”江建平站在银行门口把要走的臧秋生叫住了。
臧秋生站住了,紧张地问:“要干嘛?”
“有几句话说!”江建平说着走近了,盯着臧秋生的眼睛不放,“我说你听着!你和郭芳之间,到今天为止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她不再欠你一分钱,你记住!以后你也没有任何权利骚扰她,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你听清楚了吗?”
“我也没说我要去找她……”
“我得跟你说句老话了,叫人有脸树有皮,你也算是个男的,没为老婆孩子做过什么,现在倒打一耙,倒把郭芳攒了半辈子的钱都拿走了,你也好意思的伸得出这手接着……你就不信有个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我劝你,走远远儿的,别让人知道你是这么无耻下作的一个人,不然的话,你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臧秋生无赖:“我干什么走远远的,我哪儿也不走。大城市多好,城市机会多……要是在老家,我忙一辈子也挣不了十万块钱。是不是啊郭芳?”郭芳厌恶地不理他,把头扭向一旁。臧秋生又笑着道:“以后我有钱了,还得照顾俏俏呢,怎么着我是她亲爸。”
江建平冷峻:“那得看你是怎么照顾了……好话丑话我都跟你说前边儿了,你记住喽,郭芳以后是我老婆,俏俏是我女儿,我对你可没什么客气的了。有个冤家路窄的,可别说我就不让着你了。”
“俏俏是我女儿。到什么时候她得管我叫爸!我是他亲爸!你能是她亲爸吗?”
“这我承认,你是她亲爸!可要说谁更配当这爸,就得走着瞧了。畜牲也生儿育女,会当爸的没有几个!”
“走着瞧就走着瞧!怎么着她身上流的血也是我给的,你能把她身上的血都换了吗?不能吧?”说完,臧秋生得意洋洋地走了。
第20章生活的错误错误的生活(2)
郭芳恼怒地望着他的背影:“我吃了他的心都有!”
江建平抱住郭芳的肩膀:“咱不吃!恶心!”
198管军在茶馆已经喝了一气茶之后,江建平才匆匆赶来。他见了管军就笑:“你找我?怎么那么急啊?我想了半天,你也没什么忙让我帮啊?”
“是我想帮你忙。”
江建平坐了,端起管军给倒的茶就喝:“我也没什么事让你帮忙。”
管军把一个存折递给江建平:“去把郭芳那房子赎回来吧,别卖了,那也是郭芳辛辛苦苦攒的。”
“已经都卖了。”
“再赎回来。”
“不用了。”
“别不用啊?这钱算借你们的,长期无息贷款,不着急,你们有就还,没有拉倒。”
江建平笑,把存折又推回去了:“心意我领了,钱不用。”
“你们要结婚,总不能没房吧?洞房安哪儿啊?”
“还是那房,我们又租回来了。只不过原来是自己的房,现在变成别人的了。”
“这钱拿着,那房就还是你们的。”
“这不行,两回事儿。”
“跟我客气!就算房是我的,你们租我的房不就完了吗?……”
江建平笑了:“你还别说,那房要是你的,我还真未见准租,你成房东我成房客了?那不就不平等了?我跟你之间不能不平等。”
“明白,由于你是小玲前夫,我是她现任丈夫,你跟我拿着劲儿呢!放心,你跟我之间,永远平等!……论公,你是警察我是犯人;论私,我心里挺拿你当哥们儿的,能不平等吗?想帮你点小忙是真心的……”
江建平还笑:“不用表白那么多,我知道你是真心的,可钱我是真用不着。”
“不往回赎房子就拿着结婚用。”
“真的不用。”
“嫌我钱烧手?你娶人家郭芳一回,总得像点儿样子……”
“我就这么空手娶她也不会不像样子……她嫁了我,是我媳妇,我能给她多少就是多少,老话儿不是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她嫁我了她就认命……”
“再认命能提前过几天好日子干嘛不过啊?算你欠我的。你要是还不上,将来让庆庆还,不是说父债子还吗?”
“那更不行了!庆庆一共两个爸爸,凭什么一个爸爸就特别牛,一个爸爸就特别啊?听着就觉得把庆庆当给你了似的?那可不行!我还是宁可当了房子,也不能当了儿子。我告诉你,我可不!”冲着管军真诚地笑,“就算我赤手空拳,照样儿跟你打一个平手。”
管军也笑了:“这我信……那随你吧,我不强迫你接着。再推来推去不自然了,就不像俩老爷们儿干的事儿了。”
“我跟郭芳六号结,你跟小玲别忘了来。”
“我肯定来。”管军把胡小玲择出去了。
江建平感觉到了:“我是说你们俩一块儿来。”
管军又重复道:“我没说不来啊。”
199胡小玲把一串钥匙和房产证放到江建平面前了。
江建平看着钥匙,又愣了:“干嘛?”
“原来那套房子的钥匙,还有房产证。你卖了吧,把郭芳的房子再买回来。”
“不用。”
“干嘛不用?空着也是空着。”
“那就空着。”
“那不是浪费吗?那房子我也用不着……”
“那我也不用……”
胡小玲有些急了:“你干嘛跟我分那么清楚啊?”
江建平也急着解释:“不是跟你分得清楚不清楚的……我跟郭芳,现在又是一家人了,你和管军也是一家人,你们的就是你们的,我们的就是我们的,咱们再好,管军再大方,咱们也不能糊涂糨子似的混着过,你说是不是这理?管军能干,他就是千万富翁亿万富翁,那是你们的;我和郭芳,就该着是过普普通通的日子,有一就是一有二就是二,犯不着非要打肿脸充胖子冒充个三,你说呢?该什么样就什么样,你甭惦记我们了……”
胡小玲伤心了:“你还是把你们跟我们分挺清楚的。”
“这不是应该的吗?”
“建平,现在我才觉得离你真远了。够不着了。”
“别这么说,咱们还是朋友……不光你,我跟管军,也是朋友。”胡小玲不说话了。江建平又道,“你跟管军也奇怪,管军要给我钱,你要给我房,你们俩事先没商量啊?”
胡小玲愣了一下:“他给你钱了吗?”
“想给来着,我没接着。……”江建平看着胡小玲,“可你们这样不好,怎么互相都不商量啊?”江建平察觉到胡小玲在回避自己的目光,“你们没事吧?”
“没事。我们能有什么事啊?”胡小玲站起身,“我现在觉得,你怎么好像挺护着你和郭芳的关系的……”
第20章生活的错误错误的生活(3)
江建平也愣了一下:“没有啊。我护着郭芳了吗?……就是护着也应该吧?”
胡小玲不说话了,要走了。
“小玲……跟管军好好过……算我嘱咐你了。”
胡小玲心一酸,头一低,走了。
200管军皱着眉头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一腔的心事。小章从一边过来了:“管总,有你一封信。”
管军皱眉道:“信?这年头谁还写信啊?”
“从保定寄来的,我还说呢,咱们在保定也没客户啊!”
管军接过来了,一看,心里一凛,对小章轻描淡写地说:“我有点儿累,想在办公室睡会儿,没什么事别叫我。”开了办公室门,管军匆匆进门,把门仔细关上了,上了锁。然后匆匆到桌前拆信。
信是老虎写的。
军哥:这辈子的路我走到头了。我杀了孟涛,杀完了我这辈子的事就了了。我不会去自首,我怕自首了还让我活着,我活够了,再活着没劲了。你不用找我,我天天都不一定在哪儿,他们什么时候抓住我什么时候算。我给你写这封信就算跟你告个别了,军哥,下辈子再找你做哥们儿。
管军看完信,没有表情,倒在沙发上了,半天都没动,可是眼泪不知不觉地淌了下来。
胡小玲匆匆从派出所出来,看见管军的车了。管军隔着车窗也看见了胡小玲,下了车,两个人面对面时的神情都有些僵硬,较着劲。
“今天建平和郭芳结婚,你……不去啊?”
胡小玲愣了一下:“我……都给忙忘了。”
“你去不去?”
胡小玲心情矛盾着:“我去不了。”
“我劝你还是去,不去显得小气了……你结婚人家建平和郭芳可都去了。”
“两回事。这几天我特别忙,走不开。”
“结婚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建平也就再结这么一回婚吧?你真不去啊?不看以后可就看不见了。”
“看不见也没什么可遗憾的……结婚,结就结呗。”
“分从哪个意义上看了吧?他们结婚,你去,是有点儿送别的意思吧……往后就更得各走各的了……”
“本来也是各走各的……谁跟谁能天天捆一块儿啊?不去了,我真忙。……你去吧,替我跟他们说一声……你去就行了。”
“你真忙成这样儿啊?为老虎的事?”胡小玲没回答。管军又问道,“有线索吗?”
“我不能告诉你。”胡小玲把管军噎住了。此时的胡小玲,是那么守原则,那么冷峻,那么陌生。
管军转身就走。
胡小玲对他背影:“今天晚上我还是不能回家,这几天都忙,回不了家……”
管军没回答,上车走了。胡小玲站在原地望着管军的车扬尘而去,自己的衣裳也被风吹起来,看着就透出一股寒意。
201江建平和郭芳的婚礼,没有管军的婚礼那么大排场,那么热闹,但也带着小门小户的紧凑,亲热。有江建平在火车上的同事,包括餐车大姐,也有江建平过去在派出所的同事,包括李海洋。然后就是亲戚,江大妈带着俏俏。
江建平和郭芳的衣襟上都别着红玫瑰,别着新郎新娘的绶带。管军的衣襟上也别着红玫瑰。三个人都带着笑意,“咣”地一下,酒杯一碰:“祝你们幸福,白头到老啦!”管军一口干了。江建平也一口干了。
郭芳着急,碰碰江建平胳膊:“少喝点儿。”
江建平笑笑:“没事儿。”
管军也笑:“就是,少喝点儿……你可千万别跟我似的,结一回婚,别人都没高就新郎官儿高了,就冷落了新娘了……”
“不会。”江建平笑着看看郭芳。
郭芳嗔着白了江建平一眼。
“小玲呢?没来啊?”江建平问道。
郭芳的眼睛又很快地看了江建平一眼,也忙跟着说:“就是啊,小玲怎么能不来啊,你帮忙打电话,就说我请她来。”
管军笑笑:“她忙!她说了,让我代表她,祝你们俩白头到老,永不分离……我这杯就代表她了。”又倒酒,又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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