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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凤仪-心涛

_15 梁凤仪 (当代)
2006-10-30 16:33 回复
胭脂水粉2
0位粉丝
158楼
  我的职务被剥夺之后,挂着高级经理的名衔当伍董事的助理。清闲的时间相当多,如果不是伍霭琴格外的照顾,我可以凄凉到无事可为。
  在大机构内行走的高级行政人员至大的悲哀是没事找事做。
  当人人都忙到希望有七头八臂之际,你找到了一份半份可以进行的工作,就视如珍宝的话,是转换环境的时候了。
  我不敢贸然在这段日子内走出去找工作,也是怕曾有过的传言还有余毒在市场上。
  留下来一段过渡日子,也不过是咬紧牙根,别让事情再恶化下去。
  每天上班下班,以至午膳时候,最祈望的是不要碰见归慕农,我怕自己忍不住冲动会走上前去赏他两记耳光。
  我经常地警告自己,请谨记,这不是你所爱的男人,他只不过是生命上一个考验自己的道具,别动气。
  谁做错什么事,都会有一日得到相等的报应。
  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过分粗心大意幼稚无聊,才会跟姓归的走在一起,跟从前嫁给姓汤的,全都是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天,尤不得人。
  这日,午膳时间之后,就要上律师行去,打算签离婚文件。
  一切都谈妥了,所有的产业,我和汤阅生对分,儿女归他抚养,我不拿他半分钱的赡养费。
  当我上到律师楼后,我的代表律师章克健对我说:
  “汤太,汤先生的代表律师通知我们,汤先生认为离婚的条件不公允,他们要求有所改变。”
  我有点啼笑皆非,说:
  “要怎么改才算公允呢?”
  章克健说:
  “离婚理由要改,是女方承认通奸。产业分配上,汤先生不肯平分,加拿大多伦多的那间房子归你所有,香港的一间归他。”
  我差不多忍不住大笑起来,天下间竟然有这种荒谬的事情。我问律师:
  “为什么?”
  章律师答:
  “汤先生认为商场上流言四起,都说及你的私事,将来总要向一双儿女作正确的交代,故此离婚的原因应该是写明因为你这一方面的通奸行为。至于财产的分配,那是她的要求,是否答允,可以商议。当然,这些要求都是不合理的,我并不认为需要同意。只不过这样节外生枝的话,离婚手续就未必能如期办妥,双方一起争执,就要拖一段日子。”
  我想了一想,加拿大的房产跌了近三分之一,加元被弱至兑汇五元九角港币。香港物业刚相反,我们住的那层楼已跃升至近五千元一呎A,足足增值百分之一百。
  汤阅生这个账真算得实在太精明了。
  就为着李开伦的陷害,让他抓了个不成理由的理由,这是他的惯技。
  我对章律师说:
  “汤阅生提出来的,我都答允,只一个要求,尽快离妥婚。因为再把个汤字压到头顶上来,我会觉得龌龊至死。”
  “汤太,别意气用事,这对你绝不公平。”
  我笑:
  “任何娱乐都必须付出代价,我损失些少钱,看这姓汤的做小丑,值得有余。今时今日,自甘当个踩踏在女人头上占便宜兼遮丑的小男人,他也肯,我有什么叫做不肯的。太难得看到他为了几分钱而串演闹剧了。”
  “至于离婚理由?”
  “那只不过是一份文件,真的假的都是一些文字游戏。对一个人有信心,不在乎文字上有什么对他的攻击证据。况且,我的确曾在未办妥离婚手续之前有过男朋友,这行为我不介意承认。汤阅生要怎样向儿女解释通奸的意义,是他本人的事。总之,我对我的行为负全责。儿女大了,有他们的世界与年代,我并不担这个心。”
  这样满足了所有人的要求,我就不再欠负汤家人的债,反而轻松与无悔。
  回到办公室去,倒有件并不算太轻松的小过节发生了。
2006-10-30 16:33 回复
220.231.40.* 159楼
最值得高兴的是,女主角开始找回自己!
2006-10-31 08:33 回复
202.96.59.* 160楼
楼主好辛苦啊,加油,我们无限支持你!
2006-10-31 13:42 回复
胭脂水粉2
0位粉丝
161楼
  秘书告诉我,伍霭琴曾找我,于是我走到她的办公室去。
  她的秘书白了我一眼,冷冷地道:
  “伍董事找你很久了,你的一顿午饭可吃得很久啊!你不会有什么事务需要办吧?”
  我原本要大发雷霆,喝问她是何规矩,说到底,我还是比她级数高得多的行政大员,落难的王孙依然是贵族身分,轮不到这种虾兵蟹将张牙舞爪,狐假虎威。
  可是,我忍住了。不必为此计较,免得别人认为我这是发穷恶之举。
  看着这等小人得志,是另外一种观察人生百态的娱乐。
  算了吧!
  才正这么想着,伍霭琴刚推门出来,见了我,道:
  “希凡,我在找你。”
  “我知道。”
  “进来,我有件要事跟你谈,你先坐,让我先处理完一件公事再说。”
  伍董事坐下来,按动了对讲机,说:
  “是人事部吗?”
  “是的。”
  “我是伍霭琴,请给我另外安排一位新的秘书上班。现在的一位,请帮我辞退她。理由是对上司不恭敬,无上无下,没有履行职级之内的礼貌。”
  说完了,她望我一眼,完全不再解释什么,就道:
  “你道今天中午吃饭时,我见了谁?”
  我没有猜,脑子里模糊一片,这位女上司原来是个包青天,我心上老早已跪下来三呼谢恩。今时今日,雪上添霜、一沉百踩者众,她竟然雪中送炭。
  伍霭琴见我没回答,就说:
  “我今天见了余小蝶,你的老同学。”
  “是吗?你认识她?”
  “相当熟谙,从不知道她就是你的老同学。”
  “是的,我们是大学同学。”
  “我们谈起你。”
  我默然,这最近谈起我的人一定很多,实在太多资料了。
  “希凡,小蝶相当欣赏你,而且我发觉她也需要你。”
  “什么?”我莫名其妙。
  “她的中型企业在脱胎转型期,已脱颖而出,绝对有条件变成大企业。这年头,熬到上市的阶段,弹性就大,赢面就高了。小蝶朝这个方向走,但单她一个人不能成事,小蝶可以冲锋陷阵,创很高的营业额,但对于财务上的安排以及紧守大本营,她需要一个像你的人才去帮她的忙。”
  我相当骇异。
  良久没有作出回应。
  “我们都有信心认为你会做得很好。小蝶并不知道你最近的境况,直到我告诉了她。她会尽快找你。希凡,我不是曾劝你忍住气,骑牛揾马吗?小蝶的企业是一匹骏马,只需你策马扬鞭,撒开四蹄,自然奔驰到目的地,敢为预祝,德盛这头老牛,你不必再骑了。”
  “伍小姐,你在小蝶跟前推荐我?”
  “缩短你的受苦受难日期,岂不是更好?”伍霭琴说:“况且,我也会从中取利。”
  “小蝶和我都应该给你介绍费。”
  “介绍费是小事。我有股份在小蝶的公司,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的事原本就太多了。
  “希凡,我们依然会是同事。”
  忽然想起有句话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由归慕农转到伍霭琴的门下来,原来是我的莫大福气。
  苦难的日子总会熬过去的。
  余小蝶果然在当天傍晚就给我电话了。
  我们迫不及待地谈了一个晚上,觉得把她的梦蝶系列人造首饰上市是一定要实行的计划,反正大陆市场已经打开了,有如此绝妙的成绩,对投资者一定深具吸引,市场内已有明证,金利来领带集团就是一个非常成功的例子。
  “希凡,请明天回去就辞职。”小蝶说。
  “明天,啊!太迟了,待会我就把辞职信传真回去。”
  彼此都大笑起来。
  小蝶握着我的手,道:
  “你知道我跟伍霭琴怎么说,我说,我和希凡联手一定会有大成就。”
  “你这么有把握?”
  “对。因为你是好人,一定会有好报。”
  “你怎么知道我是好人?”
  “我知道你做的一总好事,萧虹现在又脱胎换骨地成为一个大方的快活人了。就因为你给她介绍了大学的教席,她有了一个新的尊贵的身分、一份安定的职业、一个认可的社会地位,于是她的安全感与自尊心又跑回来,取代了自卑惶恐,变回了潇洒的萧虹。”
2006-10-31 17:11 回复
胭脂水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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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楼
  我听了,有一阵莫可明言的高兴。记起了菲佣露茜的说话:
  “做好人的感觉很好,很快乐。”
  的确如此。
  我问:
  “她还写小说吗?”
  “没有扬言封笔,只向外说有题材还是会执笔的。听说她最近在搜集资料,好好写一本桥段平凡而祈望能引起众多读者共鸣的小说。”
  “你见了她吗?”
  “没有。这不要紧,我们之间的缘分还没有再来,凡事不可勉强,知道她安乐就好。”
  “小蝶,萧虹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你,我相信,不会有太多人在这世界上如你般真心地爱护她。”
  小蝶没有答,她只是笑,呷了一口甜酒,重新跟我再投入到梦蝶系列的连锁业务发展计划之内。
  翌日,我很快就起床。
  阳光额外地温暖,洒得整个中环都光丽明亮。我踏进德盛的写字楼来,格外精神奕奕,笑容可掬。活脱脱像个型满出狱的囚犯,在过最后的一天。我的感觉与表现是跟前些时那段日子大异其趣了,惹得那些接待员与护卫员,都自动地跟我先行打招呼,叫:
  “汤太太,你早。”
  我回到办公室去,秘书把一封限时快递的私人函件递给我,说:
  “上海阮小姐寄回来的。”
  我火速拆阅。
  首先瞩目的是那几页报告副本,每页都有郭伟贤的签名,最末的一张有我的加签。
  我吓傻了眼。
  对,我怎么从没有想起,当日,我加签之后,在交给归慕农之前,曾嘱秘书去影印一份寄到上海给阮凯薇。
  我慌忙读凯薇的信:
  希凡:
    请别以为这是我对你的报答。只不过想让你知道,这世界上的确还有愿意主持公道的人。
    知道你最近的际遇较迟,故此现在才作处理。郭伟贤秉承你旨意的报告及会议记录,每一页都有他的签名,我们不怕科学鉴证,副本决非假造,只要你递送给主席或伍董事,就能洗脱清白了。
    至于李开伦的信,我原本考虑过要由我亲自撰写一封信,以澄清一些事实。然而,还是那明者自明的道理,回应一些荒谬的、肤浅的、恶毒的、无聊的中伤是对自己最委屈的事,侮辱了人格,降低了身分,毫不值得。不是对手的人,不予交手,这是江湖规矩,想你会同意。况且,这些无聊事,无日无之,无人会记在脑子内多过三个月。我们不宜妄自尊大,以为别人非把属于自己的是非记挂在心上不可。
    附上我的一封辞职信,既呈交了郭伟贤的报告副本,就不会双手奉献任何机会让归慕农来对付我。而且,我在上海另外找了一份极有前景的工作,有一间叫梦蝶的人造首饰公司,在国内打开了市场,正在招兵买马,我去投考,被录取了。顺告。
    请保重,他日回港见。祝
    过关斩将,万事如意。
                     凯薇
  我读后,笑得连眼泪都流下来。
  趁今日难得的意气风发,我立即打好了辞职信,手中握紧阮凯薇寄回来的那叠文件,先按动归慕农办公室的对讲机,对方说:
  “喂!”
  我声音清晰地说:
  “我是沈希凡,有事找你,现在就到你办公室来。”
  也不劳听他的反应,便挂断了线,推门走出写字楼去。但见整间公司都似金光灿烂,气流清爽,前些天来那种阴霾满布的气氛,似乎已经烟消云散。
  我的步履轻盈,好像脚下有一个个的音符,踩出了畅快的乐音,几乎整个人都在飘飘然,只差没有哼起好听的歌谣来。
  原来云开见月明都这个样子的。
  我走到归慕农的办公室,正要推门进去,他的秘书一看我,就很有点惊惶失措,说:
  “归先生办公室有客。”
  “是吗?不相干,他知道我来。”
  秘书想阻止也来不及,我已推门直闯进去。
  归慕农的确有客,是女客。
  我走进去后,微笑着向他们点头。
  无疑,对方是有着一份遮掩不来的尴尬。
  “希望没有打扰你们,我有件要紧事要跟归先生交代,只需五分钟功夫,你随便坐。”
  我明知这不是有礼貌的举动,然而,兴奋的心情令我更觉理直气壮,毋须再跟他们耍什么客套手段了。
2006-10-31 17:11 回复
胭脂水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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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楼
  “这位就是沈希凡小姐?”那位女宾说。
  “对我就是沈希凡。”我伸手跟对方一握。
  归慕农只得开腔引介:
  “这位是内子,顾菁。”
  “啊!归太太,刚从加拿大回港?”
  “回来好些天了。”
  我想起了归慕农家有女声接听电话,明白个所以然来了。归太太回来是归慕农夫妻恩爱的烟幕,以拯救他于谣言的水深火热之中,还是对方闻风赶返,以防万一,那就不得而知了。
  到现阶段,我已完全没有兴趣深究。
  归慕农对她的妻子说:
  “我跟沈希凡有公事要谈,等下与你午膳时再见吧!”
  “好的。”
  顾菁看我一眼,抓起了手袋就走。
  当办公室的门重新关上后,归慕农的脸色铁青,他问:
  “找我什么事?”
  我扬扬手中的文件,从容地说:
  “你和我梦寐以求的信都在今天各得其所了。”
  “什么信?”归慕农问。
  “我的辞职信。”我把这件飞掷到他的台面,笑问:“这不是你渴望早日得到的吗?今日如愿以偿,明天开始解除警报,你再不会因一时的行差踏错而前途倍受威胁了。”
  “你辞职与否跟我无关,辞职信应该交给伍霭琴。”他的语调并不友善。
  “是吗?你真要我交给伍小姐?”
  “有什么叫真的还是假的,她现在是你的直系上司。”
  “那么就连这份有郭伟贤签名的财务报告,我都送给她了,让她看看原本我加签的报告内容,她好跟主席解释整件事的虚实。”
  我微笑着,转身就走。
  归慕农叫住了我:
  “希凡。”
  我站住了,听他怎样说。
  “你把事情讲清楚一点。”
  我回转身来,道:
  “讲清楚整件事的人其实应该是你,而不是我。”
  归慕农正要回答我,我举起手来示意他别多说话,把那份财务报告递给他,我说:
  “我没有想起原来我把这报告放到你办公桌之前,曾影印了一份,嘱秘书寄到上海去给阮凯薇。故此,你们百密一疏,郭伟贤问我秘书时,也以为我的档案之中没有留下副本,正副两份版本都握在你们手上。这叫不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归慕农飞快地把报告读一遍,脸色蓦然煞白。
  “虽是副本,但已足够提出反证了。”我说:“这一份我送给你存念,随你喜欢把它放进碎纸机内或是锁进保险箱去。我随时随地可以再复印几百张出来,送给公司内的有关人等,不一定今天做,可以在十年白载之后,忽然兴起,我就可以做这件事。”
  说罢,我哈哈大笑:
  “归慕农,不要做对不起人的事,否则,你每一天晨早起来都会害怕,不知道会不会就在这一日有人要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沈希凡,你是否知道自己也有过态的地方,你只想到自己,你有没有想过我?一个像我这样白手兴家的人,几艰难才熬出头来,怎么可能就为一个女人,几夕欢愉,就把整个江山断送?爱情如果是你的一切,你为保存你的一切,而去牺牲我的一切,这公平吗?我不可能冒这个恶险,再让你在德盛疯狂胡闹下去,我要保护自己。”
  我把他的这番话听清楚了。
  “你根本不知道一个人的安全感受到威胁时,会是怎么样的一回事。”他说这话时,双眼竟已泛红。
  “归慕农,无论如何,你超逾了做人做事的底线了。”
  说罢,我掉头就走。
  并不需要告诉他,我手上根本没有留有财务报告的复印本。唯一的罪证已经交回原凶手上去,这根本是我的意愿。
  我不是不知道我需要为自己的草率、鲁莽、幼稚、冲动而付出代价。
  当我步出德盛集团时,我已经了结我前半生的欠账,为我的一切错误付出了代价了。
  无疑,无债一身轻,我是畅快的、开心的、兴奋的、满怀希望的。
  一个知道自己犯错的人,一定会好好地生活下去。我曾如此教导我的孩子,自己当然应该以身作则。
  我忽然开窍了,知道怎样走我的路。
  回到小公寓去时,我的惊喜更甚。
2006-10-31 17:11 回复
221.11.16.* 164楼
谢谢你了,楼主,继续加油啊!!!!
2006-10-31 19:25 回复
220.231.40.* 165楼
开心!苦尽甘来,否极泰来了!
辛苦楼主了:)
2006-11-1 08:13 回复
210.22.86.* 166楼
太好了.我终于也跟着见到了阳光了.
2006-11-1 12:38 回复
61.151.21.* 167楼
还有么?
2006-11-1 16:46 回复
218.66.75.* 168楼
可是女主角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应该利用软薇的文件狠狠报复才对!!!
楼主辛苦了!!
2006-11-1 16:50 回复
胭脂水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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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楼
  是莉迪给我开门,我喊:
  “莉迪,怎么,你从菲律宾回来了?”
  “对,太太,我回来了。”
  “你见到你的未婚夫了?”我着实为她高兴。
  “你说那个叫维哲的菲律宾男人?”
  她的口气不对劲,我轻喊,问:
  “什么事,莉迪,出了什么事?”
  “我突然回菲律宾去,以为给他一个意外惊喜,谁知道竟发觉他跟另外一个女人住在一起,以能使他的大学生活零用增多。”
  “天!”
  我拥抱着莉迪,眼泪在眼眶内转了一圈,流泻下来。
  天下间的女人,怎可能会这么惨。
  这个莉迪……唉,除了流泪,还能说什么呢?
  “太太,你为什么要哭?为我吗?”
  我点头:
  “我为你难过。”
  “不,太太,你应该笑,为我开心。幸好及早发觉这人的真面孔,我只不过浪费了一点点金钱与时间。若果到供他念完大学,结了婚生了子,甚至人老珠黄时,才知道枕边人是块什么料子,就走投无路了。”
  我吃惊,张大嘴巴看莉迪。
  这个菲佣……
  “太太,我再不恨那个陈清华,应该说我不再埋怨我所遭遇过的憾事,如果不是他,我根本不会在这个时候被逼着回国去重新取签证,这就会一直被蒙在鼓里了。现在这个发现多好,我及早重新为人。”
  我紧紧地再拥抱莉迪,拼命拍她的背。
  我差一点点,就连一个菲佣都不如了。
  真枉我饱读诗书,在社会上有过深刻的历练,还有家庭,有儿子……
  “妈妈,妈妈。”
  一想到儿女,就听到有孩子的声音在叫妈妈。
  我奇怪地回转身来,育智和育德就扑到我身上来,紧紧地抱着我。
  是我的一双儿女喊妈妈。
  这是世界上最甜蜜的呼喊声。
  “怎么你们来了?”
  我抬头见到露茜。
  露茜说:
  “莉迪把他们带来了,他们吵着要见你。”
  “爸爸和奶奶知道你们来吗?”
  育德忽然拔直喉咙喊,眼泪如泉涌,吓得我手忙脚乱,问:
  “孩子,什么事?别哭,究竟什么事?”
  育智道:
  “我们不回家去了,我们跟你住在这儿。”
  “为什么?”
  “他们说,我们的妈妈是坏女人,不,我们不肯承认,没有这样的事。”育智说。
  我错愕。
  “曾阿姨的母亲和奶奶都这样说,说妈妈承认自己是坏女人,而且人人都知道你是坏女人,已经被公司开除了。可是,我和育德不相信。”
  育德拉起裙子揩去那两行鼻涕,道:
  “我不会信,妈妈,你一直教我做个好孩子,不要贪慕虚荣。”
  育智说:
  “对,我们学校里的骆神父和老师们都说,我有个很好很好很正直的母亲,常拿你的故事鼓励我们。妈妈,打死我也不会信你是坏女人。”
  育德摇晃着小脑袋说: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骂我们的妈妈了,我不要跟他们住在一起。”
  育智说:
  “爸爸说我们长大了可以看一些法律文件,自然就会明白,我们不用长大就能明白,不用看法律文件就已清楚。”
  天呀!我拥抱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永远永远永远是那条道理,人世间的很多是与非只在乎人与人之间的爱重与信心而已。
  当我看看自己怀中的育德和育智,再抬头望见两个菲佣时,我百分之一百肯定我的下半生会活得很愉快、很充实、很骄傲。因为我曾犯的错误不会再犯,我根本有的优点会发挥得光芒万丈,照亮余生。
  
  后记
  
  两年半后的一个明媚的夏天,梦蝶企业在香港上市了,市盈率百分之十,公开认股的结果是超越五倍完成,市场的暗盘已经能为股东带来百分之三十九的利润。
  我身为梦蝶企业的副主席,目睹这份成绩,是太太太兴奋了。
  我没有辜负我们的主席余小蝶,没有让伍霭琴跌眼镜,没有令投资者失望。
  我的事业随着梦蝶企业的成功上市而迈出辉煌的第一步。谁在今天还会记得我在德盛企业的一切?
  余小蝶把那张早报递给我看,说:
2006-11-1 17:04 回复
胭脂水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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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楼
  “你真人比照片好看。”
  我把报纸接过来,是财务版登了我在记者招待会上的一张照片。
  我笑:
  “这张照片破坏力极强,简直误导群众,谋杀了我很多第二春的机会,不知应否登报声明我并不这么胖。”
  然后,我随手把报纸翻两翻,看到了另一桢照片,再看标题,我吓呆了。
  “什么事?”显然小蝶发觉我神色有异,急忙问。
  我把报纸指给她看,一时说不出话来。
  余小蝶念:
  “严重车祸,一辆私家车被卷到货柜车底,酿成一死一伤。死者是司机旁的女乘客宋茹,二十二岁,银行经理;伤者是司机李开伦,三十二岁,报称商人。
  救护车抵达时,死者已气绝,把伤者拖出车底时,李开伦双脚已折断,送院后证实接驳无望必须切除,现幸已度过危险期。”
  余小蝶一边读,我一边发抖。
  “你认识谁?”小蝶问。
  我没有答,什么话也不必说了,尽在不言之中。
  我此事纳闷了两天,这是少有的现象。这两年我沉迷在工作上,也享受生活。每周乐叙天伦,的确心广体胖,我再不知伤心是何物了。
  可是,李开伦的意外,刺激了我。把前尘往事又翻动过来,害我惆怅。
  要不要把报纸寄到上海去给阮凯薇是第二个要思考的问题。
  我想是不必了,阮凯薇和我一样都活得积极而健康,我们心中不会有恨,故而曾加害我们者的生与死,其实是与我们再不相干的事了。一阵子的错愕,只不过感怀于人生的多变,以及为自己终于坚持努力做好人而捏一把汗,万一为了曾受的委屈与挫折而气馁,自暴自弃,今日是何光景呢!
  别说是我,就连很多很多个小人物如我的那两个菲佣,也可以从她们的遭遇中得着很多的警惕与鼓励。
  莉迪和露茜都不肯再呆在汤家做事,合约是我签的,她们也就名正言顺地为我服务。
  可是,家里只我一个主人,带两个菲佣未免浪费。莉迪心内也明白,故此她征得我的同意,在两年前已申请到加拿大去为洋夫妇带孩子当保姆。
  真是好人有好报,都未足两年,莉迪就认识了一位加拿大工人,恋爱结婚,实行落地生根了。
  莉迪的丈夫叫保罗,照片中的他们,浑身是劲,喜悦外溢。保罗是修理渠务的专业人才,不怕失业。他的父母住在满地可,他们住在温哥华,这对翁姑把莉迪疼得什么似的,尤其婚后不久,莉迪就怀了孕,老人家更是紧张,不肯让她操作,要她完全休息,且建议莉迪申请个菲佣过来服侍她和带初生婴儿。
  莉迪灵机一触,写信给我,问好不好由她丈夫把露茜申请过去,让露茜也碰一碰运气。我当然赞成之至。看到莉迪信末的那句话,我不禁欢喜得落泪:
  “太太,我现在肚子里怀的才是我的孩子,永远感激你。”
  露茜的手续办得很快,她到了加拿大三个月,写回来的信使我笑破肚皮,她写道:
  太太:
    加拿大的生活水准不高,加拿大人极易满足,没有什么远大眼光,很得过且过,因而,连我这块材料都成了抢手货。活了三十多年,今日才知道蜜运是怎么一回事。最低限度有个好处,吃饭看戏有人付账,让我多贮些钱寄回家去给我那些弟妹。太太,你保重。
                     永远尊敬你的露茜
  我当然会保重。
  日子还长呢,好人一定有好报。
  我的好报还未来,只为我做好人未做得够而已,仍需努力。
  孩子们每周见我一次,老是问:
  “妈妈,你有人追求吗?”
  我回答:
  “不用忙,有我看上了眼的,我会动手去追他。”
  孩子们竟比我还着急。
  这天是周末,约好了育智与育德到置地广场的茶座见面。
  孩子们要先学琴,大概塞车,故此来晚了。
  正好在书局买了萧虹的新作《心涛》,迫不及待地要翻看。
  既为这老同学很久没有出书,更为此书一出版,即引起轰动,坊间好评如潮,一版再版,半个月就冲过十版大关。
  萧虹的威风回来了。
  杂志访问她,会不会辞去大学教授之职,重新专心著述,还是《心涛》已是收山之作。
2006-11-1 17:04 回复
胭脂水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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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楼
  萧虹答得坦然:
  “今日不知明日事,我既不疯狂创作,也不封笔,教学是生活,写作是怡情,没有生活,枉谈怡情。有读者爱读,又捡拾到题材,那就多写点,好作怡情养性的娱乐,一切随缘吧。”
  单是这番不亢不卑的潇洒从容答话,就已可知那本《心涛》一定写出她的一向水准,甚至吵水准来。
  我正翻阅第一页,打算先看序,就听到邻桌有两位女士对话。
  其中一人提到一个令我无法控制自己不留神细听的名字。
  有一个女声说:
  “怎么,你是否打算跟归慕农离婚,故而回来了?”
  我怔了一怔,眼角儿瞟过去,见到另外一位女士的确是顾菁。
  “不,回港度假购物而已。离婚有什么好处。他刚掉了德盛集团的高职,实情是公司政治,权力斗争,败在他自己一手栽培的一个姓郭的手下,于是美其名是到加拿大与我们一家团聚而请辞了。这可好极了,省得我在那边一天到晚也瞎忙,单算是把孩子送去上学、看医生、学画、学琴、学中文,就已烦死,女佣又不易雇到。归慕农在香港太风流快活了,让他去分担我的家务,太好了。”
  “他另外的一段感情呢,怎样处理,烟消云散?”
  “这年头,有什么叫做生生世世的,彼此也不过闲着无聊而已。谁没有婚姻暂停歇息的自由权。”
  “你也会以牙还牙吗?”
  “这问题不必答了吧!聪明人都晓得知之为不知,我又曾问过他在香港的事了吗?”
  我把身子挺一挺,坐好一点,不让对方看到我。
  伍霭琴一定知道归慕农下台的事,她没有告诉我,理由怕是等于我没有把李开伦的意外告诉阮凯薇一样。
  我们决不会幸灾乐祸,因为歪心肠的人已证实没有好结果。
  生命的浪子过客只是训练我们成熟,挑战我们智慧,鞭策我们坚强的一些道具人物而已,毫无感情的牵引可言,因此他们的遭遇好与坏,并不能使我们快乐一点或悲哀一点。
  “妈妈,妈妈。”
  我听到快乐的亲人的声音了。只有这些声音,才能比较有效地影响自己的情绪。
  是育智和育德到了。
  我用手巾为他们揩汗:
  “看你们,跑着上来,是不是?用不着急呢,反正妈妈一定等你们,今天有的是时间。”
  “真好!妈妈陪我们一整天!”孩子们欢呼。
  “对,我收容你们一个周末。”我笑说。
  育德立即扯着我的衣袖说:
  “妈妈,说不定你要长期收容我们了。”
  “为什么?”
  “曾婆婆与奶奶天天吵架,曾阿姨现在逼着爸爸与奶奶分开来住。”
  天!我的心直往下沉。
  育智说:
  “我听曾阿姨说,要把现住的房子卖掉,因利息过高,根本供楼太辛苦。曾阿姨说换一层小的他们住,把奶奶和我们搬到另一层租住的小公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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