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惆怅还依旧[梁凤仪]

_15 梁凤仪 (当代)
  “嗯!”穆澄微微惊呼。
  她不知道,她根本连自己怀孕都不知道。
  一切都太突然了,来不及接受这个事实。回忆整件意外的经过,穆澄一下子不晓得应作何反应。
  多么可怜,应该说,还未确知世界上曾有自己的骨肉,便来告诉她,孩子已经夭折。
  穆澄的喜悦在心上才刹那干涸,悲哀就急不及待地弥漫全身。
  她不知道丈夫对此有何感觉?
  她甚至垂下了眼皮,不敢看祖荫。
  无可避免的,她心上歉疚,觉得对祖荫不起。千幸万苦的等到怀孕的一天,为了一宗如此荒谬可悲的意外,把他们的骨肉无情地置之死地。
  她是无辜的,祖荫亦然。
  “是几时的事?”祖荫问。
  穆澄并不明白这个问题。
  她抬起眼来,望住丈夫:
  “什么?什么几时的事?”
  “你怀孕是几时的事?是被绑之前还是之后?请老老实实告诉我。”
  陶祖荫清清楚楚地问。
  穆澄整个人在此刻完全苏醒。
  她睁开了眼睛,望住陶祖荫这个男人,完全说不出声来。
  “为什么不答我?”陶祖荫看见了妻子脸上那极度难堪的表情,仍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继续追问。
  “对你有分别吗?”穆澄说。
  “嘿!”陶祖荫干笑雨声:“你问得算不算幼稚?”
  穆澄并不幼稚。
  她成熟得不再去向陶祖荫提供答案。
  她把脸别过一边去,不屑再望这男人一眼。
  对于一个被掳的女人,怕是不相不识的探访者,犹有一句两句好言慰问。
  请原谅,某些特殊的情况下,再不能引用熟不拘礼为宽容的借口。
  丈夫对妻子的关心原来等于零。
  在他的心目中,最紧要知道的是什么?是太太太太太令人失望了。
  就在此一刻,穆澄非常悔恨。
  悔恨为什么不在某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走进郭清的睡房,赤条条地睡到他的床上去。
  如果他沾辱了她,那悲哀仍不及跟自己有十载夫妻恩情的陶祖荫一席话之万份。
  穆澄想,连向这位陶先生说:
  “请明白,这是一宗身不由己的意外,请记得我是无辜的受害人!”
  也属于不必了。
  陶祖荫比起穆澄是太肤浅、太粗劣、太卑微了。
  他竟还努力不懈地去落实这份与穆澄在情操品格上的距离,毫不有讳言地继续说他的话:
  “你的沉默是否意味默认了?外头的谣言正盛。报章全部绘形绘声。尤其影画杂志,把整宗案件描绘成粉红色的香艳个案。
  “还有,人们的指责有他们的道理,甚多文章批评你咎由自取。谁个作家如你般爱标榜自己的感情动向与私生活,活色生香地把自己推销给读者,还要创作一个跟读者谈恋爱的畅销小说,实斧实凿的引诱别人想入非非。你得为哗众取宠而付出代价是应该的,我们陶家的人可是无辜。”
  穆澄悄悄按了床头那叫护上进房来的手掣。
  “穆澄,我告诉你,这几天来,我比任何时间都难受。这样子下去我难保父母不会要我向你提出离婚的要求!”陶祖荫犹在巴巴的说他的道理。
  护士已经走进来,笑盈盈地问:
  “醒过来了!怎么一醒过来。就忙不迭地讲话呢?那要虚耗太多精神!”
  护士看了陶祖荫一眼。
  祖荫连忙自辩:
  “我是她的丈夫!”
  护士谅解地笑了一笑。
  然,穆澄回过头来,郑重地对护士说:
  “姑娘,不是的,他不是我的丈夫。麻烦你请这位先生出去,我需要休息。”
  什么也不用说了吧!对於穆澄失踪的那段日子,她的经历如何,根本不用深究,人们的反应只有两种,一种是同情,最光洁大方的处置是关心,但不再提起。另一种是幸灾乐祸,最要不得的态度是肆意张扬,尽情夸大。
  都随人家去吧!他们有绝对自由。
  包括陶祖荫在内。
  哀莫大于心死。
  穆澄甚至对自己曾怀孕一事,刻意地忘记。她不认为自己与陶祖荫之间应该有孩子。孩子为爱而诞生,可以。为满足某些人的欲望而来此世界受苦,就很不必了!
  穆澄出院之后,先搬到方诗瑜家去小住。
  她这个决定,一为怕住在娘家,给母亲和自己太大压力,彼此为急于要穆澄的伤口痊愈,反而越发难以如愿。二为方诗瑜告诉她,就在她家楼上有个单位出让,彼此的条件一谈即妥,只差一个月就可成交。那就没有必要搬来搬去了。
  这天,两位老同学都早起,一起在厨房吃早餐。
  “为什么你家没有订报纸?”穆澄问。
  “公司里头大把报刊,我省回这笔钱!”诗瑜答。
  穆澄微微笑,并没有再问下去。
  反而是方诗瑜不好意思,自己招了供:
  “穆澄,真有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回事的,你成长了很多,可喜可贺!”
  “是吗?多谢夸奖!”
  “早知如此,我不用取消报纸派送!我相信你已经很能经得起考验。”
  “连有襟枕之爱的人,都去讲我的坏话,说我的不是,还有什么比这更残忍,更不可忍受的?坊间人说什么,小儿科而已。”
  诗瑜翘起大姆指赞。
  “大大的出乎你意料之外,我并没有斩脚趾避沙虫,还是乐于在理发店做头发时,看齐各式画报周刊,对我的报导与批评,知之甚详!”
  “天下间众多谣言之中,要算造一个女人的谣,最最下作!我们已经要抛头露脸的在社会上撑,何以还要妄加迫害?”方诗瑜说:“我跟一位记者绝了交,不惜公报私仇,已嘱咐我公司的公关部,凡是他走上来我们机构搜集情报,或是要访问谁,一律拒绝!”
  “因为他造我种种谣吗?”
  “对,人性何以凉薄如此?自己既非身历其境,知道内幕和真相,何必在人家遭逢不幸之时,还要借题发挥,加增当时人的精神压力?行行都有专业操守,断不能为了资料出众,而连最基本之恻隐之心也埋没。哗众取宠者谁?”
  “这只证明一点!”穆澄说。
  “什么?”
  “我还有宣传与报导的价值。”
  方诗瑜大吃一惊。
  “攻击我的人,一就是纯悴对语不惊人誓不休的报导有独特兴趣,于是不经意地以找为题材。一就隐隐然觉得我犹有余勇,快要重张旗鼓,故而先挫一挫我的锐气!”
  “是真的吗?”
  “什么意思?是指我对那些人的估计,抑或是我即将大展拳脚一事?”
  “当然是后者。”
  “真的。”
  “打算怎样进行?”
  “自己开出版社!”
  “实行从无到有?”
  “几艰难都做。以后的日子,不容许有任何恶梦。如果要把我的书扔进大海里,一定是写得不够好,那么由我动手,自己扔!不用劳烦别人!如果写得还有人看呢,钱当然由我赚!”
  方诗瑜拍起手掌来,道:
  “肯不肯接受新股东?”
  “看谁?”
  二人大笑。
  “告诉你,”方诗瑜兴致勃勃:“我不但在资金上头对你有帮助,且还在市场推广的专业上有一手,又在金融界做事,有什么资金周转问题,仗看行走江湖十数年,也有好些门路可走。我看你还是要定我这个帮手了!”
  “姑且录用,以观后效。”
  “说真的,开出版社要有计划,你可有腹稿?”
  “一点点知识是有的,还须从详计议。比方说出版事业无非仰仗几个成功因素:一要有卖座的作家,二要有间价廉物美的印刷与植字公司,三要一处容得下存货的仓房,四要一个负责的发行。”
  “第一个条件,我们已有你!”
  “这并不足够,我们立即要跟行内的名家打招呼,动之以诚,酬之以利,希望他们助阵加盟。另一方面必须培养新血,十年前穆澄也不过是个陌生的名字而已。”
  “第四个条件,我是不熟不做,所以由你负责。可是,第二与第三项包在我身上。因为有一家印刷厂,规模相当,他们自小厂做到今时今日,全仗我家公司的财务支持,这个客户非常有信用,一定可以殷实价钱给我们安排印刷。至于厂房,更是易如反掌,单是我们公司名下的货仓地皮就有几十万呎,我给主席交代一声,不成问题。拨几万呎地方出来,够你用了吧?”
  “够本城全部出版社用!”穆澄开朗她笑。“你还有什么贡献,快快说来好安我的心!”
  “穆澄,现今要消费者掏腰包,不但要讲货真价实,还要注意宣传和包装。书山书海,要读者们选择,先要把他们吸引过来。这些工夫是我的老本行,你不用担心!只是,有一点,我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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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梁凤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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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本来,任何工业都可以制作归制作,批发与零沽是另外一些业务,不一定要齐全。但,今日竞争剧烈,手上的注码越多,赢的机会越大。而且,我们要有非常充足的心理准备,在奇迹未创造成功之前,人们对奇迹创造者的攻击一定不遗余力,因为社会是现实的社会,一个人的得,分分钟等于另一个人的失,不可不防。而防范的措施,依然是那句老话,增加目己台面的筹码。”
  “我对本行的所知,其实仍极有限。”
  “找相熟的行内朋友谈一谈,会得出一些头绪来。”
  穆澄点头。
  “事不宜迟,我们给自己定的工作死线,永远是昨日。”
  “领教。”穆澄说:“我这就去进行了。”
  穆澄立即去拜会傅易,两个人见了面,重重的握着手,久久不愿意放下来。
  “太好了,太好了!”傅易一叠连声地说:“我是说,能见着你实在太好了,我不晓得怎样形容自己的感觉,你知道我并不善于辞令!”
  “我明白,老朋友还用说什么话呢?”
  “你知道朋友们都想念你,香江晚报的标叔,当然还有棋叔,我今天晚上就得挂个电话给他,他刚好在你出事不久就到温哥华去,一直有写信回来,封封都问,究竟你有消息没有?这阵子,他怕已经在那些画报上看到你重获自由的报导了。但,那些作不了准,我要告诉他,你已经出来在朋友面前走动了,这才令他老人家快慰。”
  “不单走动,且还要大展拳脚!”
  穆澄把计划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傅易。
  听得傅易兴奋得不得了:
  “原来是福不是祸,穆澄,太棒了!我支持你!”
  “是要你的支持的。因为我知道不支持的人还有不少!”
  “本城首屈一指,控制百亿以上资产的亿万富翁都有对头人,都被报章含沙射影的批评,你穆澄不是个例外。直熬到有一天,人们确知再多言语,再多方破坏都不可能动摇你的江山时,自会鸣金收兵,只伺机偶然发作,你不就当他们技痒难熬算了!”
  “那将是一个非常遥远的路途!”
  “只要你回顾就知道自已其实已浪费了多少年的光阴。时间其实一幌就过。”
  说得太好了,三十多岁的女人还能有几个十年?
  “穆澄,方诗瑜的说话对极了。要增加出版社的注码,有两条路径。”
  “请教!”
  “第一,你要拥有一个合适的传媒,着力地为你出版社宣传。这个,你显然没有能力办得到了。但,不要紧,把宣传费打在成本之内,好的宣传会得事半功倍,你已有皇牌在手,以方诗瑜的经验,一定会有成绩。”
  “那么,第二呢?”
  “第二是有书店卖你的书,最好有自己的书店,唯其你有自己的一条生意线,其他书店就会更辅助你,这叫相辅相成!”
  “开一间书店能帮助多少呢?”
  “开一间书店不能帮多少,开好多间好多间书店,就不同了。”
  “我那儿去找资金?”
  “你的信誉就是资金。”
  “你言重了。”
  “不,我是认真的。穆澄,就找现在做事的丽晶连锁百货公司,就已在业务会议上提出过,应该效法外国百货店,增设书籍部门。你可以循这个生意意念着手,先接触丽晶百货,跟我们老总洽谈,把个总代理拿到手。”
  “我能吗?”
  “万丈高楼从地起。”傅易说:“我替你约个会面时间好不好?”
  “好。”
  真没想到,傅易口中的老总,亦即丽晶百货的总经理是个女的。
  “穆小姐,你的骇异还不只于此呢!”那位名为程劲秀的总经理说:“我是你的忠实读者!”
  穆澄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只会得傻笑,一时间竟不晓得如何应对。
  她毕竟仍是个商场新手。
  还是程劲秀把话接下去:
  “傅易跟我说,你打算承办我们百货店的中文书部?”
  “是的,不知道能否胜任了”穆澄诚惶诚恐。
  “你一定得跟我说,你必能胜任,我才会放心把整个中文昼部的总代理权交到你手上去。”
  说这番话时,程劲秀是和蔼可亲而非常认真的。
  穆澄非常非常的感激,且感动。
  只为自己其实讲了一句没有自信心的肤浅话,对方非但不以为忤,而且还苦心孤诣地教导一招商场推销术,实在难得。
  “程小姐,我对流行畅销书有很大程度的认识,百货店内的书无非也是货式的一种,买手的眼光与判断很重要。本城寸金尺土,不能白白浪费租金与人工,必须买入的每一件货品都有出售的潜质。货物一定如轮转动,分秒必争。”
  得着了程劲秀的鼓励,穆澄发挥了她的所长,说得头头是道。
  “我们丽晶百货一共在港九有十多间,你能应付得来吗?”
  “可以。如果应付一间不成问题,就一百间也一样,只不过是行政调度上需要一套有效率的法则而已。”
  “好,你准备何时开始?”
  “给我一个月的筹备功夫。”
  “可以。合同的细节,我让你跟傅易谈,好不好?”
  穆澄告辞了,重重地握看程劲秀的手时,说:
  “不知该怎么样谢你!”
  “不用谢!”程劲秀拍拍穆澄的手背:“女人在大太阳底下干活不容易。如果不互相帮助、互通声气,怎么得了?”
  “是太感动的一回事了!”穆澄对方诗瑜报告自己跟程劲秀相识以及谈生意的经过时说。
  “这姓程的在商场内极有闻名,花边新闻多如电影明星,商界人称她是九尾狐。”方诗瑜答。
  “什么?这么一等一的合理人,给她起这么一个浑名?”穆澄怪叫。“真是太莫名其妙!”
  “有什么不明白的?你现今只不过是个畅销作家,有看你不顺眼的也会把你当只小狐狸看待呢。将来你若成功地集商家与作家于一身,怕得的浑名比程劲秀更劲更棒,叫十三尾狐也说不定!”
  “那是恭维的标志。”
  “谁说不是?”
  “嘘,闲话少说。你是否有门路,让我见一见美利超级市场的管理层?”
  “哈哈!”方诗瑜笑:“果然是认真办事的一个人,走出门路来了!”
  “对。事不宜迟,我们的工作死线是上个月。”
  穆澄果然在三天之后就去拜会美利超级市场的经理钱逸,对方是个男的.且上了一点年纪,面部表情极少。只一味的望住穆澄,静听她娓娓道来,由头到尾,姓钱的未出过半句声。
  “钱先生,”穆澄继续鼓其如簧之舌:“超级市场既已议行卖录影带。怎么不可以也卖畅销书呢?本城喜欢看书的人着实不少,只是人人都忙,没法子额外抽空去钻书店,我们帮他们把购物的时间与品种集中,催谷方便购物方法。一定会有良好的效果。如果凡是去超级市场买菜的女人,都买一两本书,那数目是极为可观的。”
  “你给我们多少回扣?”钱逸问。
  “你说吧!”
  “如此慷慨?”
  “不是,回扣多少当然有一定意义,但盈利多寡在于回扣百分率乘以能卖出的本数。我的目的是催谷读书风气,鼓励人家以购畅销书作为消遣节目之一。这个市场一打开,才是真正的收入来源。”
  “好。穆小姐,你分明是个商场新秀,竟有如此胸襟与志气,值得支持。人们太作兴压榨同行取利,而不晓得把眼光放在消费者身上,那是不对的。”
  “多谢,钱先生。”
  “我们全线四十多间店铺都可以把总代理权交给你,就希望你不会令我失望。”
  “一定不会。”穆澄喜出望外。
  “不过,我有一句忠告,请容我直言。”
  “聆听教益。”
  “踏入竞争的社会,你不会每天都遇上欣赏你的人!你明白我的意思?”
  穆澄微笑点头。
  钱逸先生的说话当然是诚恳而正确的。
  单在拓展市场上,穆澄也有遇到困难,有些百货店的买办分明已经跟穆澄讲好条件,忽而又打退堂鼓,为什么?
  方诗瑜替穆澄打探出个所以然来:
  “他们听到有点传言,说你不是个实斧实凿地做生意的人,只存心推销你的书籍,旨在表扬自己。”
  方诗瑜以为穆澄会忿怒,可是穆澄没有,她只是微微笑,道:
  “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自己误信谣言。选择错误。”
  “那要靠我们的努力!”
  “当然!”
  她们重重的握了手。
  这一个月来,穆澄日以继夜的筹备出版社及图书公司的工作,差不多每天睡不足四小时。
  “这样下去,你要在下个月就老掉十年。”方诗瑜说。“真希望新同事能快快的上工!你可以稍稍放下工作,继续你的写作。”
  “放心,我应付得来。从来都是一身兼两职。”
  穆澄想,谁个以为家庭主妇不用付出精神心血和体力,就大错特错了。
  过往,她投资在婚姻与家庭上。
  现今,她把对象改为生意。
  如此而已。
  然,她很相信,后者的收益更多更大更无可限量。
  出乎很多人意料之外,却在穆澄预测之中。出版社出版了第一本书,就是穆澄被政经日抽稿的那个小说,三天之内售出三版,还未到十日,就已过万,跟着卖个断市。印刷厂被总发行直接催得屁滚尿流,穆澄只站在一旁微笑。
  那些在连锁百货公司与超级市场内发售的中文书籍,一开步,就见稳健,销书量比穆澄预期的还要理想得多。
  穆澄,在新的写字楼内,工作至凌晨四五点钟,干脆在梳化上,小睡一会,便又再醒来,重新投入工作。
  日以继夜,有无休止。
  唯其拚命工作,满脑子充塞看生意的盘算,她才没有空闲下来想感情的问题。
  这天,秘书小姐一回来就走进穆澄的办公室内提她:
  “穆小姐。今天十一时,你要到律师楼。”
  穆澄把视线自文件上移向秘书的脸: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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