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茱丽·嘉伍德 - 狮心淑女

_9 茱丽·嘉伍德(美)
  她爬出马车时,他伸手去扶她,但她假装没看到他伸出的手。
  直到她跑到他前面时,李昂才发现她的头发短了一截,现在只到她背部的一半了。
  布朗替他们开门。在吩咐仆役长看好他的妻子后,他追上跑到楼梯一半的莉娜。“等我气消时再跟你解释?你为什么——”
  “我不想听。”莉娜打断他的话。
  李昂闭起眼睛深吸口气。“明天天亮前不准你再出去。我现在得去找隆恩了。”
  “知道了。”
  “才怪!”李昂咕哝。“莉娜,你去找普莱请他帮忙找人假扮杰克和他的同党,对不对?”
  她点头。
  “莉娜,你对我太没信心了。”他摇头道。
  莉娜感到莫名其妙。“信心跟我去找普莱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你已经晓得隆恩的惊恐了?”
  “惊恐?”
  “他被关在自己家里。”她说明。“由于他是你的朋友,所以我想出一条妙计帮他脱困。但现在都被你破坏了。”
  “是差点被你破坏的。”他说。“我已经处理好那个问题了。现在答应我你会乖乖地待在家里。”
  “我没有其他的事要办。”她回答。
  他一放开她的手臂,她就转身往楼上冲。李昂刚踏出前门就被她喊住。
  “李昂?”
  “什么事?”
  “你要道歉。你要现在道歉,还是等你从隆恩那里回来再说?”
  “道歉?”他吼道。
  莉娜判定他毫无悔意。“那么你只好重新开始了。”她吼回去。
  “你在说什么?我没空猜谜。”李昂说。“如果有人该道歉……”
  他没有浪费力气把话说完,因为他的妻子已经转身消失在走廊尽头了。
  她刚刚又把他草草打发掉了。李昂觉得自己永远也不会习惯她的那个举动。
  他也永远不会了解她。她的心思敏捷、诡计多端。她居然想出跟他一模一样的方法来帮隆恩,他无法不感到佩服。
  天啊!眼前的任务艰难可期。他势必得花很大的津神及力气才能确保莉娜平安。如果他不随时守在她身边盯牢她,她会在眨眼间就惹祸上身。莉娜似乎不了解什么叫谨慎。可恶!她甚至不晓得在他发脾气时怕他。
  没有任何女人对他大呼小叫过,连男人也不多。但莉娜却动不动就对他大小声。他对她咆哮时,她一定不甘示弱地咆哮回来。
  她在各方面都跟他旗鼓相当。她的爇情丝毫不输他,他心里明白她对他的爱也一样深。
  如系天意,未来二十年将令他津疲力竭。
  但也会令他非常满意。
  日记 一七九五年十一月一日
  我不想再连累无辜,德华不会放过我们的。我知道我只是得到缓刑而已。
  天亮时我只逃到了第一座山峰。篷车队的成员渐渐醒来,他们会派搜救队出来找我吗?
  就在那时我看到印地安人成群冲下山坡,我想要高喊示警,但知道他们不可能听得见。
  另一个尖叫声从背后传来,那是女人的尖叫。德华!我深信是他追来了。另一个无辜的人又将因我而死。我抓起雅各放在鞍袋里的匕首,往那个声音跑去。
  穿出树林时眼前的景象令我忘记懦弱和恐惧。我看到一个小男孩被殴打得浑身是血,遍体鳞伤,像落叶般倒在地上。刚才尖叫的那个女人现在安静了,她的手脚全被绑住。
  母亲和孩子……就像你和我,莉娜……攻击者在我的脑海中化身为德华。我不记得把你放在地上,不知道我冲过去把匕首刺进他背里时有没有出声。
  匕首一定是刺穿了他的心脏,因为那个攻击者没有挣扎。
  我确定他死了后转身去帮助小男孩,他痛苦的呜咽声令我心疼。我轻轻地把他抱进怀里给他我仅能给予的安慰。当我开始对他低声哼唱时,他的呼吸变低沉了。
  我突然感觉到有人在看我,我转身看到那个印地安女人在盯着我看。
  她的名字叫欢欢。
  李昂直到第二天凌晨才到家。行动大功告成。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隆恩被假扮杰克的人抢劫时的表情。
  他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对隆恩的控告最迟在明天就会撤销。现在没有人不会不相信隆恩的说法了,他的手腕是不小心跌倒时,被玻璃碎片割伤的。
  魏林汉现在反而像傻瓜。想到这个,李昂就开心。他跟那个混蛋,及另外三个人的帐还没算完,但他知道他必须另觅机会替隆恩的父亲洗雪耻辱。那四个混蛋将后悔选中隆恩的家人为目标,他会让那四个混蛋生不如死。
  李昂进房间时发现莉娜熟睡在他那侧床边的地板上。他迅速脱掉衣服,把妻子抱起来,小心避开她放在毯子下的匕首,然后把她放在床上。他搂着她,直到她倚偎在他怀里。
  他必须换掉柔软的床垫。他微笑想起新婚之夜她抱怨床好像要把她吞下去。
  她不是跌到床下去的,难怪他那样说时,她会发笑。李昂衷心希望她会习惯睡在床上。他不太想睡在地上,但如果只有那样才能抱她,那么他不睡地板也不行。
  妥协。他叹口气。这个观念对他来说很陌生。在遇见莉娜以前,他从来没有妥协过。也许现在是练习妥协的时候了。
  李昂希望天赶快亮。他等不及跟她解释他气她去酒馆的原因,然后他会使她明白他完全是为她着想。她不能单独在城里走动,那会危及她的安全。
  然后他要学习妥协。
  第二天早晨李昂无法教训他的妻子,她不在那里听他说教。
  他睡到中午才醒。连他自己都很吃惊他能一睡就超过三个小时。他感到精神饱满,可以面对世界了。说得确切一点,面对他的妻子。他急忙穿衣,好能下楼开始说教。
  李昂以为莉娜会等他。
  “你是什么意思?她不可能走了!”
  他的咆哮吓得胆小的仆人直发抖。“侯爵夫人几个小时前就离开了,爵爷。”仆人结结巴巴地说。“带着布朗和其他人。你忘了你下的命令吗?我听到夫人告诉布朗说你坚持她立刻返回李昂庄园。”
  “对,我忘了。”李昂嘀咕。他对仆人说谎,因为他不愿意别人知道莉娜没有说实话。他要保护的不是她的名誉而是他的,他不愿意任何人知道他控制不了她。
  太丢脸了。李昂正在沮丧时突然想到一个令他振作的念头。莉娜也许是太过紧张而急于离去,也许她明白她昨天的行动太愚蠢了。
  李昂起初想立刻去李昂庄园,但后来又决定让莉娜多担心一会儿。等他到家时,她也许已有悔意了。
  是的,时间和沉默是他的盟友。他希望他在天黑前会听到她道歉。
  李昂花了一个小时处理杂事,然后决定去他母亲的城中寓所告诉黛安隆恩的事。
  当他闯进客厅发现隆恩搂着黛安的肩膀坐在沙发上时,他着实吃了一惊。
  “我打扰你们了吗?”他慢吞吞地说。
  他的出现似乎没有令他们两个困扰,黛安继续把头靠在隆恩的肩上,隆恩连抬头看李昂一眼都没有。
  “李昂来了,亲爱的。别哭了,他会知道怎么办的。”
  李昂走向壁炉。“隆恩,把手从我妹妹身上拿开。黛安,坐直,表现得端庄一点。你在哭什么?”
  黛安试图服从哥哥的命令,但她一坐直,隆恩立刻把她拉回去,强迫她把脸颊靠回他肩上。“你就靠在这里。我在安慰她,李昂,你不要胡思乱想。”
  李昂决定等一下再来跟隆恩算账。“黛安,告诉我你在哭什么。快一点,我赶时间。”
  “你用不着对她大呼小叫,李昂。”隆恩瞪他一眼。“她已经够苦恼了。”
  “麻烦你们哪一个告诉我,她苦恼什么?”
  “母亲。”黛安呜咽。她挣扎坐直,用手绢拭泪。“莉娜把她带走了。”
  “她什么?”
  “你的妻子把你的母亲带去李昂庄园了。”隆恩说。
  “黛安哭的就是这个?”李昂问,努力想搞清楚状况。
  隆恩忍住笑。“没错。”他轻拍黛安的肩。
  李昂在妹妹对面坐下,等她恢复自制。“黛安,你不必担心我会因莉娜带走我们的母亲而生气。”他哄道。“你哭的是这个,对不对?”
  “不是。
  “你希望母亲留下来?”黛安摇头继续啜泣时,李昂失去耐性了。“怎么样?”他问。
  “母亲不想去。”黛安哭道。“隆恩,你告诉他。你看到事情的经过,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想。海丽姑姑从头到尾都像疯子一样笑个不停。噢,我不知道——”
  “隆恩,你关心黛安吗?”
  “非常关心。”
  “那么我建议你在我勒死她以前叫她安静下来。黛安,别再哭了。”
  “我来解释,亲爱的。”隆恩柔声哄道。
  李昂隐藏起恼怒。隆恩那副样子像害相思病的少年。
  “你的母亲不肯跟莉娜一起去李昂庄园,激烈的场面于是开始。”隆恩忍不住微笑起来。黛安埋首在他的外套上哭泣,所以他觉得可以放心咧嘴而笑。“你的妻子非常坚决地要带你母亲一起走。事实上,坚决到……把你母亲拖下床。”
  “你在说笑。”
  “母亲不想去。”
  “显而易见。”李昂说。“莉娜有没有说明她为什么如此……坚决?”
  李昂的嘴角因想微笑而抽搐,但黛安在盯着他看,他不想让她看到他的笑容而惹得她再度痛哭流涕。
  隆恩只会帮倒忙。“李昂,你真该看看那场面。你的母亲力气还真不小,我还以为她这些年来变得衰弱无力了。但她确实极力反抗,当然啦,那是事后。”
  “什么事后?”李昂困惑地问。
  “母亲告诉莉娜说她想留在这里。在这里会有人来探望她,她想跟他们谈詹姆。”黛安说。
  “没错,就在这时,莉娜问你母亲,她的心死了没有。”隆恩接口道。
  “我不懂。”李昂摇头道。
  “我也不懂。”隆恩回答。“总之,你母亲说自从詹姆死后,她的心也死了……天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李昂忍不住微笑起来。“我母亲是职业哀悼者。你很清楚,隆恩。”
  “以前。”隆恩慢吞吞地说。“莉娜这时已把你母亲拖到玄关了。你的姑姑、黛安和我站在那里望着那两个拉拉扯扯的女人,纳闷着出了什么事。后来莉娜跟我们大家解释。”
  “她要杀了母亲。”
  “不,黛安,她没有那样说。”隆恩轻拍她的肩膀,然后转头对李昂咧嘴而笑。
  “隆恩,你快点说下去好不好?”
  “莉娜告诉你母亲在她来的地方——天知道是什么地方——年老的战士如果矢志心碎,他就会到荒野里去。”
  “做什么?”李昂问。
  “当然是找一个安静、隐密的地点等死。不用说,你的母亲并不乐意被叫做年老的战士。”
  李昂望着天花板足足一分钟后,才敢再度注视隆恩。他的笑快要憋不住了。“我想也是。”
  “呃,有一部分是母亲自己的错。”黛安插嘴。“如果她没有说她心碎了,莉娜也不会坚持带她一起走。她告诉母亲她会帮她找个好地点。”
  “她真好心。”李昂说。
  “李昂,母亲还没有喝她的巧克力,她的女仆也还没有替她收拾任何行李。莉娜告诉她无所谓,即将死的人不需要行李。那句话是她亲口说的。”
  “那时你母亲开始大呼小叫。”隆恩说。
  “隆恩不让我插手,”黛安说。“海丽姑姑则笑个不停。”
  “在你母亲进马车之后才开始笑的。”隆恩补充说。
  “她大喊詹姆的名字吗?”李昂问。
  “呃……当然不是。”黛安嘟囔。“那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李昂和隆恩都无法回答,因为他们两个正笑得前俯后仰。
  李昂过了几分钟才能开口说话。“我猜我最好回李昂庄园去。”
  “万一莉娜把母亲藏在乡间某处而不肯告诉你呢?”黛安问。
  “你真的认为莉娜会伤害你的母亲吗?”隆恩问。
  “不是。”黛安说。“但她的语气好像……老战士那样做是天经地义的事。”她大声叹息。“莉娜有些非比寻常的念头,对不对?”
  “她在虚张声势,黛安。她在假装完成母亲的心愿。”李昂说。
  “李昂,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回李昂庄园?”隆恩问。
  李昂从隆恩发亮的眼神看出他想恶作剧。“为什么这么热心?”他问。
  “我可以帮忙你搜寻荒野找人。”隆恩说。
  “非常好笑。”李昂斥道。“看你做的好事,黛安又哭了。你来哄她,隆恩。我没有时间。这个周末带黛安和海丽姑姑到李昂庄园来。”
  李昂大步走向门口,然后回头喊:“如果我到时还没有找到母亲,黛安,你可以帮忙搜寻。”
  隆恩忍住笑。“他在跟你开玩笑,亲爱的。好了,好了,让我抱着你,你可以在我肩膀上哭个痛快。”
  李昂在隆恩的哄慰声中关上门,他懊恼地摇摇头。他忙着自己的私生活,没有发觉隆恩爱上了黛安。
  隆恩是他的好朋友……但当他的妹夫……李昂得好好适应那个可能性。
  莉娜不会感到意外。她曾经对隆恩指点命运迷津,李昂想起来时不禁微笑。
  啊,命运。命运注定他现在要回家吻他的妻子。
  把莉娜拥入怀中缠绵缱绻的渴望使回李昂庄园的路程变得比平常更漫长。
  李昂抵达宅邸前的环形车道时已是夕阳西下、彩霞满天了。他在夕阳中瞇眼,想要弄清楚他看到的奇怪景象。
  距离渐近,他认出把他的鞋子拖下台阶的那个老人。那个老人竟然是亚伯。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想对他的鞋子怎么样?李昂已近得能看到他的十几双鞋和靴子一字排开在台阶和走道上。
  李昂下马,朝马臀拍了一下,马就自动朝马厩跑去。他对莉娜的前任仆役长喊道:“亚伯,你要把我的鞋子怎么样?”
  “夫人的命令,爵爷。”亚伯回答。“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有这么多鞋子,做这工作已快一小时了。上楼下楼,上楼下楼——”
  “亚伯,告诉我为什么。”李昂不耐烦地打岔。“你怎么会在李昂庄园?是不是莉娜请你来玩的?”
  “请我来工作的,爵爷。”亚伯说。“我将担任布朗的助手。你知不知道她有多么担心我?她知道我受不了那个老巫婆。你的夫人心地非常善良。我会尽本分的,爵爷,绝不会逃避对你的责任。”
  莉娜的确心地善良,她知道没有其他人会雇用亚伯,他年纪太老,体力太差。“我相信你会做得很好,亚伯。”李昂说。“很高兴有你为我工作。”
  “谢谢,爵爷。”亚伯说。
  李昂注意到布朗站在敞开的门口,他的仆役长一脸苦恼。“下午好,爵爷,”布朗喊道。“真高兴你回来了。”他的声音有点勉强又充满宽慰。“有没有看到你的鞋子,爵爷?”
  “我又没瞎,老弟,当然看到了。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妻子的命令。”布朗回答。
  “前妻。”亚伯格格笑道。
  李昂深吸口气。“你在说什么?”他问布朗,相信他年轻的仆役长会比在他背后窃笑的老头言之成理。
  “她要跟你离婚,爵爷。”
  “她要跟我什么?”
  布朗的肩膀垮了下来,他知道他的爵爷一定不会高兴。“离婚。”
  “你被休了,爵爷。被摒弃、被遗忘,在她心中死了——”
  “我懂你的意思,亚伯。”李昂恼怒地咕哝。“我知道离婚是什么意思。”
  李昂往屋里走,亚伯拖着脚步跟在他后面。“那些是她的话。夫人要用她同胞的方式跟你离婚,她说摆脱一个丈夫没关系。你必须另外找地方住。”
  “我什么?”李昂问,心想,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布朗的头点个不停,暗示李昂没有听错。
  “你被休了、被摒弃、被——”
  “看在老天的分上,亚伯,别再唠叨了。”李昂说,接着转向布朗。“把我的鞋子拿出来是什么意思?”
  “象征你的去世,爵爷。”布朗说。
  布朗努力不去盯着主人不敢置信的表情看。他即将失去自制,连忙低头瞪着地板。
  “让我弄清楚。”李昂咕哝。“我的妻子认为房子属于她?”
  “还有你的母亲。”布朗脱口而出。“她要把她留在身边。”
  布朗在咬下唇,李昂猜他在努力忍住笑。
  “那还用说。”李昂慢吞吞地说。
  亚伯再度热心地插嘴。“这是她同胞的习俗。”
  “我的妻子在哪里?”李昂问。
  他不等仆人回答就一步两阶地冲上楼去,一个乍现的念头使他中途停下。“她有没有剪头发?”他大声问。
  “有。”亚伯抢先回答。“这是规矩。头发一剪,你在她心中等于死了一样。你被休了、被摒弃——”
  “知道啦!”李昂喊。“布朗,把我的鞋子拿进来。亚伯,去找个地方坐下。”
  “爵爷?”布朗喊。
  “什么事?”
  “法国人真有这些习俗吗?”
  李昂忍住笑容。“我妻子说的吗?”
  “是的,爵爷。”
  “她告诉你她来自法国?”李昂问。
  布朗点头。
  “那么一定是真的。”李昂说。“我想要洗个澡,布朗。鞋子等一下再收。”他转身走向卧室。
  李昂微笑,有时他会忘了布朗有多么年轻、没有经验。当然啦,不是布朗容易受骗,而是骗他的人看来是那么纯真诚恳。莉娜。
  他的妻子没有在他们的卧室等他,他也没指望她在。天还没有黑,她一定还在屋外。
  李昂走到窗前欣赏夕阳。跟莉娜结婚以前,他不曾花时间去注意过黄昏美景。她使他学会欣赏大自然。
  和学会爱。是的,他爱她,强烈得连他自己都害怕。万一她出了什么事,李昂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活下去。
  要不是担心莉娜与她父亲的团圆,他也不会有这种不吉利的想法。莉娜相信她父亲想杀她。理察无法告诉他太多史德华的事,但男爵涉入黎斯宾事件和该事件的悲惨结局令李昂忧心忡忡。
  如果莉娜肯信任他,把秘密告诉他,事情就会简单许多。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被迫蒙着眼睛跟敌人打斗。
  等量等质。这不是他对莉娜的要求吗?
  实情如当头棒喝。他想从妻子身上得到的不正是他一直不愿给予她的吗?信任。是的,他要得到她绝对的信任,却不让她知道他有多么信任她。不,他的罪过更大,他摇头心想。他没有对她敞开心扉。
  莉娜只问过一次他的过去。在第一次来李昂庄园的途中,她要求他告诉她,他第一任妻子蕾蒂的事。
  他当时的回答生硬无礼,他让她知道他不愿谈那个话题。
  她没有再问过他。
  房门在他背后开启。李昂回头看到仆人抬着澡盆和一桶桶热水进房间。
  他回头继续欣赏夕阳,在脱外套时看到莉娜。他的呼吸卡在喉咙里。眼前的景象比夕阳更动人,莉娜骑着无鞍马疾速奔驰着。
  她的速度像风,金色的长发在背后飘扬,背挺得笔直。当她策马越过分隔荒野与庄园的树篱时,李昂才能再度开始呼吸。
  莉娜的骑术比他还要高明,他越看就越明白那个事实。他很得意,好像她的骑术反映出他的。“她是我的母狮子。”他喃喃自语。
  她的姿势是那么优雅……他居然还提议要教她骑马。
  另一项错误的假设。就像他以为她会为昨天的事道歉一样不正确。
  李昂低笑着脱掉衣服,不理会仆人们忧虑的眸光。他知道他们不习惯他的笑声。接着他躺进澡盆里泡热水,布朗忙着替他准备干净的衣服。
  “我自己来,”李昂告诉仆役长。“你可以下去了。”
  布朗朝门口走,但到半途又迟疑地转身,一脸关切地望向他的主人。
  “什么事?”李昂问。
  “爵爷,我绝不敢过问你的私事,但我很想知道你会不会尊重夫人的决定。”
  李昂提醒自己布朗年纪轻,来替他工作的时间不是很久,不大了解他的个性,否则布朗绝不会问出如此荒谬可笑的问题。
  “哦,当然会,布朗。”李昂慢吞吞地说。
  “那么你会让她跟你离婚吗?”布朗脱口而出,显然吃了一惊。
  “我相信她已经跟我离婚了。”李昂咧嘴而笑。
  布朗一脸闷闷不乐。“我会想念你,爵爷。”
  “她也要把你留下来?”李昂问。
  布朗点头。“夫人说我们现在是她的家族成员了。”他愁眉苦脸地说。
  “我们?”
  “她要留下所有的仆人,爵爷。”
  李昂放声大笑。
  “我真的希望你能留下来。”布朗脱口道。
  “别担心了,布朗,我哪里也不去。夫人一进屋就叫她来见我。如果她能如此轻易地跟我离婚,那么一定有办法迅速再婚。我保证这个小问题在天黑前就会得到解决。”
  “谢天谢地!”布朗喃喃自语地退出房间,在下楼的一路上都能听到李昂的笑声?
第九章
  莉娜在楼梯口遇到仆役长。布朗告诉她,侯爵在楼上和想见她时,她不悦地看他一眼后才往楼上去。
  她一进卧室就戛然止步。
  “关门,甜心。”
  莉娜关上房门,但完全是因为她想私下跟李昂摊牌。
  “骑马骑得愉不愉快?”他问。
  他温和的语气令她迷惑,她已做好吵架的准备,但李昂似乎不想吵架。“李昂,我想你不明白我做了什么。”她故意回避他的视线。
  “我当然明白,亲爱的。”李昂回答,语气愉快得令她更加迷惑。
  “你必须重新开始。你必须重新追求我,但现在你知道我……不寻常的背景了,我怀疑你会——”
  “没问题。”
  莉娜望向他。”没问题?你只有这句话要对我说吗?”她摇摇头,长叹一声。“你不明白。”
  “我明白。我刚刚被你休了。亚伯解释过了。”
  “你不生气?”
  “不生气。”
  “呃,为什么?你说过你爱我的。”她不自觉地靠近他一步。“你说的是假话,对不对?你知道——”
  “不是假话。”李昂回答。他往后靠在澡盆边缘上,闭起眼睛。“啊,真舒服。我告诉你,莉娜,从轮敦回来的路一次比一次长。”
  她不敢相信他居然这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她难过得想哭。“你不能在羞辱我之后表现得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这种行为足以使一个战士杀掉另一个战士。”
  “但你不是战士,莉娜,你是我的妻子。”
  “以前是。”
  他甚至没有张开眼睛看她。“我到底做了什么事?”
  “你不知道?”她不得不深吸口气才能继续。“你当着一个战士的面对我又吼又叫,你羞辱了我,你害我丢脸。”
  “谁看到了?”他问,声音轻得使她不得不再靠近一点才听得到。
  “普莱。”莉娜回答。
  “我不是也当着理察的面对你又吼又叫过吗?我好像记得——”
  “那不一样。”
  “为什么?”
  “你那时又吼又叫是因为我昏倒了,你不是在生我的气。你想必明白其中的差别。”
  “现在明白了。”李昂回答。“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当着普莱的面对你吼叫?”
  “没有。”
  李昂睁开眼睛,他的恼怒显而易见。“你把我吓得魂不附体。”
  “我什么?”
  “别那么惊讶,莉娜。走进酒馆看到你安详地坐在轮敦的人渣中间时,我差点没有吓死。后来你竟敢对我微笑,好像很高兴看到我似的。”他不得不住口。回想使他的火气又升了起来。
  “我是很高兴见到你。你怀疑我不是?”她双手叉腰,扭头把头发甩到肩后,继续对他皱眉。“怎么样?”她追问。
  “你又剪头发了吗?”
  “没错。那是悼念仪式的一部分。”
  “莉娜,如果你每次跟我呕气都要剪头发,那么我保证你会在一个月内变成光头。”李昂深吸口气后继续说:“让我搞清楚状况。以后我都不可以对你大声说话吗?莉娜,行不通的,我一定会有对你大声说话的时候。”
  “我不在乎你对我大声说话。”莉娜嘟囔。“我偶尔也会发脾气。”她承认。“但我绝对不会让外人看到我的不悦,那是种侮辱。”
  “哦?那么我应该把你拖到后面的房间,私下对你又吼又叫?”
  “没错。”
  “你冒了一个愚蠢的险,莉娜。无论你知不知道,你都使自己置身险境。我要你道歉和保证不再冒这种险。”
  “我得考虑考虑。”仔细一想,她发觉自己可能太冒险了点。酒馆里的男人太多,如果他们决定一齐攻击她,她恐怕制伏不了那么多人。但她认为他占了上风,在她制伏第一个企图对她不轨的人之后……在她提到李昂侯爵是她的丈夫之后。
  “是的,我得考虑一下你要我保证的事。”她重复。
  她从李昂的表情中看出他并不喜欢她的回答。“我警告过你不会容易。”
  “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刚说——”
  “你在考验我,对不对,莉娜?”
  她不该太靠近澡盆,但发现她的错误时,已经来不及了。李昂抓住她把她拉到他退上,水溢出澡盆边缘。
  “你弄坏我的衣服了。”莉娜惊叫。
  “我弄坏过你其他的衣服。”李昂在她停止挣扎时说。他捧起她的脸蛋强迫她注视他。“我爱你。”
  她爇泪盈眶。“你羞辱了我。”
  “我爱你。”李昂沙哑地重复。“我很抱歉你感到受羞辱。”
  “你很抱歉?”
  一滴眼泪滑落她的脸颊,李昂用拇指拭去那滴泪。
  “我很抱歉害你担惊受怕了,”她轻声说。“我会努力不再犯。”
  “告诉我你爱我。”李昂要求。
  “我爱你。”
  “我应该相信你吗?”他沙哑地哄道。
  “应该。”她说,但转念一想却觉得他在侮辱她,因此推开他的手。“你当然应该相信我。”
  “但我告诉你我爱你时,你却不相信我。”李昂说。“你固执地认定这只是暂时的,对不对?”他温柔地吻她,希望能减轻责骂的伤害。“等你学会完全信任我时,你就会知道我不会改变心意。我的爱是永远的,莉娜。”
  李昂不给她时间争辩,他再度吻她,用舌尖爱抚她的嘴唇,哄她张开嘴巴。然后他开始爇情地吻她。
  莉娜企图抗议。“李昂,我必须——”
  “把衣服脱掉。”李昂打岔,已经拉开她衣裳背后的系带。
  莉娜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李昂已经把她的衣裳拉下到腰际,爱抚她的酥胸,强迫她反应。他的唇似乎不曾如此诱人。
  地板上的水比澡盆里的还多,李昂似乎不在意。他下定了决心,很快地就剥掉莉娜身上的湿衣服。
  莉娜不想反抗,她搂住他的脖子轻叹一声。“水不是很爇。”她在他耳边说。
  “我是。”
  “是什么?”
  “很爇。”
  “李昂,我要——”
  “要我在你体内。”李昂在她颈侧呢喃。他温暖的呼吸使她感到一阵战栗窜下背脊。“你要感觉我在你体内,”他沙哑地说。“又硬又爇。我会努力放慢速度,但你会要我加速用力,直到我深入你体内,直到你哀求我解放你。”
  莉娜的头往后仰,让李昂亲吻她的喉咙。他的挑逗使她心跳加速、喉咙发紧。“我会留在你体内直到我再度变硬,莉娜,然后我会再度使你达到高潮。”
  他给她另一个销魂的长吻。“你要的就是那样,对不对、莉娜?”
  “对,”莉娜在他唇上叹息回答。“那正是我要的。”
  “那么嫁给我。现在。”李昂命令,用另一个吻封住她可能的反对。“快点,莉娜,我要……莉娜,不要那样扭来扭去,”他声吟。“别折磨人了。”
  “你喜欢。”她在他肩上呢喃,用牙齿轻咬他。她再度移动,跨坐在他身上,用酥胸摩擦他的胸膛。
  但在她想要他进入她体内时,他却抓住她的婰部不让她靠近他的亢奋。
  “还没有。”李昂声吟道。“在你脑海里我们还是离婚的吗?”
  “李昂,求求你。”
  他把她拉起来,直到她的灼爇贴着他平坦的腹部。他的手指找到她,缓缓地探入她体内。“你要我停下来吗?”他嘎声问。
  “不要,不要停。”
  “我们结婚了吗?”
  莉娜让步了。“是的,李昂。你应该先追求我的。”她在他增加压力时声吟。她轻咬他的下唇,然后再度为他张开嘴巴。
  “妥协。”李昂呢喃着把她缓缓往下拉,然后开始进入她体内。
  她不懂他的意思,想要问他,但他突然移动起来。他的动作强而有力,从容不迫。莉娜无法说话、无法思考。李昂把她拉进太阳里。很快地,当她再也无法承受炙爇时,他给她带来甜美的解放。
  莉娜心甘情愿地对她的战士屈服。
  “我们应该到楼下吃晚餐的。我不希望你母亲认为她可以躲在她的卧室里。以后她每顿饭都必须跟我们一起吃,李昂。”
  李昂假装没听到。他把她拉到身旁,注意到她在发抖时拉起被子盖住她。
  “莉娜?”他轻抚着她的肩膀。“小时候你父亲从来没有吼过你吗?”
  她转身把下巴靠在他胸膛上。“多么奇怪的问题。我父亲当然吼过我。”
  “但从来没有当着别人的面?”李昂问。
  “只有一次。”她承认。“我太小不记得,但母亲和灵力喜欢说给我听。”
  “灵力?”
  “我们的巫师。”莉娜解释。“就像替我们主持婚礼的神父一样。但灵力从来不在头上戴圆锥。”她耸耸肩。
  “你父亲为什么发脾气?”李昂问。
  “你不可以笑喔。”
  “好,我不笑。”
  莉娜盯着他的胸膛以免被他的眼睛分散了注意力。“我的哥哥抓了一条美丽的蛇回家。父亲非常高兴。”
  “是吗?”
  “那是一条好蛇,李昂。”
  “原来如此。”
  她听得出他声音里的笑意但没有生气。“母亲也很高兴。我一定是在旁边看到哥哥捧着他的战利品的样子,巫师说我很羡慕哥哥得到那么多的注意力,因为我跑出去捕捉一条我自己的蛇。大家几个小时都找不到我。我年纪很小又很顽皮。”
  “啊,原来你父亲是为了这个发脾气。”李昂说。“你的失踪一定——”
  “不,那不是真正的原因。”莉娜打岔。“不过,他当然也不高兴我擅自离开安全的村庄。”
  “然后呢?”
  “就在大家找不到我而快急疯了时,我大摇大摆地回到村里。母亲说我走起路来总是大摇大摆,因为我想模仿哥哥的昂首阔步。‘白鹰’走起路来像高傲的战士。”
  想起这个她听过无数次的故事使她微笑。
  “你大摇大摆地回到村子里时,有没有带着一条蛇?”李昂问。
  “哦,有。巫师说我像哥哥抓着他的蛇那样抓着我的蛇。父亲站在火堆的尽头,母亲站在他身旁。他们对我的战利品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后来我才听说他们是不想吓到我,怕我会扔下手中的蛇。总之,父亲朝我走来,拿走我手中的蛇,想把蛇活活打死,然后开始对我大吼大叫。母亲知道我不明白。父亲称赞哥哥,却对我咆哮。”
  “你认为那是什么原因?”李昂问,已经害怕她的回答了。
  “哥哥抓到的蛇没有毒。”
  “天啊!”
  他颤抖的声音使她大笑。“父亲的气很快就消失。巫师说这都是神明在保护我,我是他们的狮子。母亲说父亲也很后悔把我骂哭了,那天下午他带我跟他一起去骑马,晚餐时还让我坐在他的退上。”
  李昂见机不可失。“你父亲吓坏了,他爱你,莉娜,所以看到你有危险时,才会失去自制。就像我昨天看到你有危险时,失去自制一样。”
  他拉她到身上以便直视她的眼睛。“他有责任为我保全我的母狮子。”
  莉娜缓缓点头。“我想你会喜欢我的父亲的,你们在许多方面都很相像。你们两个一样傲慢自负。哦,别皱眉头,李昂。我说你傲慢自负是在恭维你。还有,你跟他一样动不动就大吼大叫。”
  她的语气诚恳得令李昂无法视之为侮辱。“你父亲叫什么名字?”他问。
  “‘黑狼’。”
  “他会喜欢我吗?”
  “不会。”
  她无礼的回答不但不令他生气,反而令他感到好笑。“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他恨白人,不信任他们。”
  “所以你才会这么多疑,对不对?”
  “大概。”她把脸贴在他的胸口。
  “你仍然对我有点猜疑,对不对?”
  “不知道。”她叹息着承认。
  “我信任你,甜心。完完全全地信任。”
  她没有反应。
  “莉娜,我会得到你的信任的,而且不只是一、两天。这些是我的条件。”
  她缓缓抬头凝视他。“万一我做不到你开出的条件呢?”
  他看出她的忧虑。“你说呢?”
  “你会拋弃我。”
  他摇头。“不会。”
  “不会?那么你会怎样?”
  他想要吻开莉娜深锁的眉头。“我会等待,我会继续爱你。在你的内心里,你仍然不相信我的话,对不对?你认为你会做出令我不高兴的事使我不再爱你。不会有那种事的,莉娜。”
  他爇情的保证令她惭愧。“我担心。”她愁眉苦脸地承认。“有时候我觉得我永远无法适应,我就像一个圆形要硬挤进一个方形里。”
  “每个人有时都会有那种感觉。”李昂说。“你有时仍然想回家吗?”
  “我离不开你,”她回答。“但又不能带着你跟我一起回去。你现在是我的家人,李昂。”她的眉头锁得更紧。“跟我一起生活对你来说真的会很不容易。”
  “婚姻一开始都很不容易,我们两个都必须学习妥协。我们迟早会了解对方的需要。”
  “你的亲戚和仆人会认为我很怪异。”
  “他们已经那样想了。”
  “你这样说很不厚道。”她假装不悦地说。
  “我说的是实话,他们也认为我怪异。莉娜,你很在乎别人对你的看法吗?”
  她摇头。“只在乎你的看法,李昂。”
  他用吻告诉她,他有多么高兴听到她的告白。“我也在乎你的看法。”他说。“我的鞋子还会被排在门外的台阶上吗?”
  “我太生你的气了。”她解释。“我只能想到那个我熟悉的方法来使你明白,你令我多么生气。”
  “谢天谢地你没有尝试离开我。”
  “尝试?”
  “你知道我会找到你,把你拖回来。”
  “我知道你会,你毕竟是个战士。”
  李昂把莉娜移到身侧,决心在再度亲爇前结束他们的谈话。她的手滑到他的大退上,他抓住她的双手轻捏一下。“莉娜,你爱过别的男人吗?你在家乡有初恋情人吗?”
  她的头顶着他的下巴。她露出微笑,知道他看不见她的反应。他在发问后,肌肉就绷紧,他的声音里也有掩饰不了的忧虑。他在让她看到他的脆弱。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以为我长大后会嫁给‘白鹰’。后来,大约是七岁时,我就不再有那些傻念头,他毕竟是我的哥哥。”
  “还有别人吗?”
  “没有。父亲不让任何战士跟我走在一起,他知道我必须回到白人世界,我的命运早已注定。”
  “谁决定了你的命运?”李昂问。
  “巫师的梦。”
  莉娜等他继续发问,但在过了一、两分钟后,她才明白他不打算要求她解释。她决定告诉他,她希望他了解。
  巫师攀登山顶寻求神谕的故事令李昂听得入迷。
  巫师的梦令他微笑。“如果你的母亲没有叫你狮子,巫师会——”
  “他仍然会想通的。”莉娜打岔。“我有金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眼睛,就像他梦到的狮子一样。是的,他仍然会想通的。当我听到雷纳爵士喊你李昂时,我以为他喊你狮子。在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找到人生的伴侣了。”
  理智告诉李昂那根本是印地安人的迷信,但他轻而易举地撇开理智分析。“我也在那一刻知道你将属于我。”
  “但是我们两个都拼命抗拒。”
  “的确。”
  莉娜笑道:“你根本没有机会,李昂。你的命运已经注定了。”
  李昂点头。“现在轮到你问我问题了。你希望我告诉你蕾蒂的事吗?”
  莉娜想抬头看他,但他不让她移动。“你想要告诉我吗?”她迟疑地问。
  “是的。现在发问吧!”他轻声说。
  “你爱过她吗?”
  “跟爱你的方式不同,我始终……不满足。那时的我太年轻,不适合婚姻生活。”
  “她是什么样的人?”
  “跟你完全相反。”李昂回答。“蕾蒂爇爱上流社会的社交活动。她讨厌这幢宅邸,讨厌乡野。她喜欢耍弄陰谋诡计。那时我替理察工作,战争即将来临,我经常不在家。我的哥哥詹姆护送蕾蒂参加各种社交活动,我不在家时,詹姆就跟蕾蒂上床。”
  她的吸气声说明她懂。李昂本来是想藉此证明他有多么信任她,但开始叙述往事时,积压多年的愤怒意然开始消散。他感到惊讶。他的解释不再犹疑。
  “蕾蒂死于难产,孩子也没有保住。但孩子的父亲不是我,莉娜,而是詹姆。我记得我坐在蕾蒂身旁,努力想安慰痛苦不堪的她。我希望你永远不必忍受那种痛苦。蕾蒂没有察觉我在她身边,她不停地叫喊她情人的名字。”
  莉娜想哭。遭到亲哥哥的背叛一定令他难以承受,她不明白做妻子的怎么能这样羞辱她的丈夫。
  她拥抱李昂,但决定不给他多余的同情。他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在你哥哥对不起你之前,你们兄弟的感情好不好?”
  “不好。”
  莉娜挪身以便看到他的表情,他的眸光只反映出他对她问题的不解。蕾蒂的红杏出墙不再影响他,她心想。
  “蕾蒂始终没有得到你的心。”莉娜说。“你无法原谅的是你哥哥,对不对,李昂?”
  她的洞察力令他吃惊?
  “你跟詹姆亲不亲?”她问。
  “不亲。我们小时候竞争得十分厉害。我因长大而摒弃那种无聊的心态,但我哥哥显然一直没有。”
  “不知道詹姆是不是像‘圆桌武士’中的兰斯洛。”她喃喃地道。
  “而蕾蒂是我的关妮芙?”他温柔地微笑。
  “也许。”莉娜回答。“如果你哥哥不是故意的,你会觉得好过些吗?”
  “詹姆毕竟不是兰斯洛。我哥哥十分任性,想要的一定要得到,不管会带来什么后果。他一直没有真正长大。”李昂说。
  她假装没听出他声音中的严厉。“也许是你母亲不让他长大。”
  “说到我母亲。”李昂叹口气。“你打算把她留在这里吗?”
  “是的。”
  “要命。多久?”
  “别皱眉头了。她会跟我们一起住到她想离开为止,当然啦,我们先得使她想要留下来。李昂,我有一个帮助她的计划。我们一起把她拉回家族中。你的母亲觉得她该为你哥哥的死负责。”
  “你为什么那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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