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茱丽·嘉伍德 - 狮心淑女

_6 茱丽·嘉伍德(美)
  他知道她得到了满足。老天!她吶喊他的名字,大声得连街上行人都能听到。他不自觉地微笑起来。她不是他想象中的柔弱小花。她洒脱起来可以说是狂野不羁,而且很大声。他到现在好像仍然能听到她激情的叫喊。李昂觉得他不可能更开心了。莉娜对他毫无保留,他身上的抓痕就是最好的证明。
  现在他只想听她说出真心话,他想听她说她有多爱他。
  李昂长叹一声。他的心境就像初夜的处男——不确定,易受伤害。
  “李昂,是不是所有的英国人身上都有这种毛?”
  她的问题打断他的思绪。“有些有,有些没有。”他在回答时耸了耸肩,差点把她推下他的胸膛。“你从来没有见过孙先生没穿上衣的样子吗?”
  “谁?”
  他不打算再提醒她。如果她记不住她说过的谎言,他当然不会帮忙她想起。他立刻恼怒起来。他知道提起这个谎言是他的错,但谁对谁错似乎都不重要了。
  “莉娜,我们已经这么亲密了,你不需要再编故事。我想知道你所有的事。”他的语气比他希望中强烈。“无论你的童年是什么样子,我仍然喜欢你。”
  莉娜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她不想被迫再次谎骗他,至少不是现在。她的心仍然暖洋洋的,李昂是个温柔的情人。“李昂,我令你满意吗?”她的手指滑过他的胸膛企图使他分心。
  “非常满意。”他回答,抓住她来到他肚脐的手。“甜心,告诉我——”
  “你不问问我对你是否满意吗?”她怞出手。
  “不问。”
  “为什么?”
  他深吸口气,因为他可以感觉到自己又变硬了。“因为我知道你对我非常满意。”他咬牙道。“莉娜,别闹了。对你来说太快了,我们不能再来一次。”
  她的指尖碰到他的勃起,使他倒怞口气。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声吟。当她开始亲吻他平坦的小腹时,他的手垂落身侧。她往下移动,继续品尝他。
  他得到了平静。
  漫长的几分钟过去,他的心跳和呼吸才逐渐缓和。他心满意足得不想动。
  莉娜在哭泣。李昂突然感觉到她的眼泪沾湿他的肩膀,李昂吃了一惊,从恍惚中醒来。”莉娜?”他轻唤着搂她。“我又弄痛你了吗?”
  “没有。”
  “你还好吗?”
  她点头。
  “那么你在哭什么?”
  如果他的语气不是这么充满关怀,她或许还能控制自己。既然他已知道她在哭,她就没有必要隐瞒,没多久她就放声大哭起来。
  李昂吓坏了。他把莉娜翻成仰卧的姿势,拨开她脸上的头发,轻轻擦掉她的眼泪。“告诉我,亲爱的。什么事?”
  “没事。”
  李昂按捺住性子。“我真的没有弄痛你?”他难掩担忧地问。“求求你别哭了,莉娜。告诉我什么事。”
  “没事。”
  他的叹息足以吹干她颊上的泪水。李昂捧起她的脸蛋,拇指轻抚她的下颚。“除非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哭,否则我不会移动。你的阿姨下星期回来时,会发现我们还是这种姿势。”
  她知道他是说真的。他的表情顽固,下颚肌肉绷紧。“我从未经历过你刚才给我的感觉过,李昂。那令我害怕。”
  她又开始哭泣。天啊,她怎么离得开他?真相是令人难堪、难受的。李昂也许爱上了她。不,她摇头,他爱的是一位公主。
  “莉娜,你是处女,害怕是理所当然的。下次就不会了。我保证,甜心。”
  “但不会有下次了。”莉娜哭泣着说。她推推他的肩膀。他立刻改变重心,翻身侧躺。
  “当然会有下次。”他说。“我们要尽快结婚。好了,我刚才说什么?”
  他不得不提高嗓门,因为莉娜哭得太大声,如果他以正常的音量发问,她一定听不见。
  “你说过你不会跟我结婚。”
  啊,原来如此。“我改变主意了。”李昂微笑道,因为他明白她到底在忧虑什么了。同时他对自己非常满意。天啊!他刚才说出结婚两个字而没有脸色发白。更惊人的是,他真的想跟她结婚。
  这个改变令他吃惊。
  莉娜挣扎坐起。她把头发甩到肩后,转头注视他。她凝视着他许久,思索着该如何解释才不会使他越听越迷糊。她终于决定尽量少说。“我也改变主意了,我不能跟你结婚。”
  她趁他来不及阻止前跳下床,跑到衣箱前拿睡袍。“起初我以为我做得到,因为我知道你可以使我在英国逗留的日子变得比较容易忍受,但那时我以为我离得开你。”
  “可恶!莉娜,如果这是你玩的某种游戏,那么我劝你适可而止。”
  “我没有跟你玩游戏。”莉娜说,系好睡袍腰带,擦干眼泪,走过去站在床尾。“你想娶的是莉娜公主,不是我。”她低着头说。
  “你说的话令人越听越迷糊。”李昂咕哝,下床走到她背后。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告诉自己那不重要。
  “你想跟我说多少谎都行,但你献身给我的方式却骗不了人。你要我就跟我要你一样强烈。”他正要拥她入怀时,她的话阻止了他。
  “那都无所谓了。”
  她悲哀的语气令他心痛。“这不是游戏,对不对?你真的认为你不会嫁给我。”
  “我不能。”
  他恼了。“不能才怪!我们要结婚,莉娜。一等我安排好就结婚。老天为证,如果你再朝我摇一次头,我就要揍你了。”
  “你用不着对我大吼大叫。”她说。“天快亮了,我们两个都累了,没有津神讨论这件事,李昂。”
  “你为什么要我娶你,然后又改变主意?”
  “我以为我可以跟你结婚一阵子,然后——”
  “婚姻是一辈子的事,莉娜。”
  “那是你们的习俗,不是我的。”她远离他一步。“我今晚没心情谈这个,反正你恐怕也不会了解——”
  李昂伸手拉她靠在他胸膛上,然后环住她的腰。“你在我们作爱前,就知道你不会嫁给我吗?”
  “你已经拒绝了我的求婚。”她回答。“是的,我知道我不会嫁给你。”
  “那你为什么献身给我?”他匪夷所思地问。
  “你为我的名誉而战,你保护我。”
  她那种认为他应该了解的语气令他生气。“那么幸好不是别人——”
  “不,我不会跟别的男人上床。我们的命运——”
  “命运注定你要成为我的妻子,莉娜,明白吗?”他吼道。
  莉娜挣脱他的怀抱,有点讶异他竟然放开了她。“我讨厌英国,你明白吗?”她吼回去。“我在这里活不下去。这里的人好奇怪。他们从一个小盒子跑到另一个小盒子。这里的人又多又挤,连呼吸的空间都没有。我不能——”
  “什么小盒子?”
  “房子,李昂。没有人待在户外,他们像老鼠一样跑来跑去。我没办法过这种生活,我没办法呼吸。我也不喜欢英国人。你有什么看法,李昂?你认为我疯了吗?这里的每个人都认为我母亲津神异常,也许我就跟她一样。”
  “你为什么不喜欢英国人?”他的语气变温柔了,好像在安抚她似的。莉娜心想,他可能真的以为她疯了。
  “我不喜欢他们的作风。”她说。“女人在结婚后还跟别的男人过从甚密。他们把年纪老迈的长辈当成垃圾,那是令人愤慨的缺点。老人应该受尊敬,而不是被冷落。还有小孩子,李昂。我只听人谈起他们的小孩子,却不曾见过半个。母亲们把孩子关在教室里。难道他们不明白孩子是家庭的核心吗?不,李昂,我在这里活不下去。”
  她停下来深吸口气,突然发现李昂看来似乎没有很生气。“你为什么不生气?”
  他在她企图退避时抓住她,把她搂进怀里。“首先,我同意你刚才说的话。其次,你刚才一直说他们,而不是你们。由此可见,你并没有把我跟其他人算在一起。只要你讨厌的是其他的英国人,我就无所谓。你曾经告诉过我,你认为我与众不同。那就是你受我吸引的原因,对不对?”他叹口气。“莉娜,你我都是英国人。你无法改变那个事实,就像你无法放弃你现在属于我的事实。”
  “我在最要紧的地方不是英国人,李昂。”
  “什么地方?”
  “在我的心里。”
  他微笑起来。她听起来像极需安慰的小孩子。她正好在这时抬头,看到他的笑容使她火冒三丈。“你竟敢在我告诉你真心话时嘲笑我?”她吼道。
  “我敢是因为这是你第一次对我完全坦诚。”他不甘示弱地吼回去。“我敢是因为我想要了解你,莉娜。我敢是因为我正好关心你。天知道为什么,但我真的在乎你。”
  莉娜转身背对他。“我不想再谈这件事了。”她拾起他的裤子扔向他。“穿上衣服回家去。你恐怕得用走的,因为我没有仆人可以去替你把你的马车叫来。”
  她瞥见他吃惊的表情。一个突然冒出的念头令她惊呼。“你的马车没有在门外等吧?”
  “该死!”他连忙穿上裤子往卧室外冲,没穿上衣也没穿鞋子,一路上仍在嘀咕。
  莉娜跟在他后面跑。“如果有人看见你的马车……哦,我敢打赌一定会有人去跟我阿姨打小报告。”
  “你不在乎英国人的想法,记得吗?”李昂打开前门,回头瞪她一眼。“你非住在大街边上不可吗?”他的语气好像在指责她对住处的选择是某种刻意的挑衅。
  李昂转头对他的车夫发号施令。“回去叫醒仆人,把一半的人带来这里。他们将在这里服侍莉娜公主到她阿姨从乡间回来。”
  他被迫用吼的,因为街上来往的马车声太吵,不用吼的,车夫就听不到。
  他知道他应该为自己的故意作为感到一丝惭愧。看到第一辆马车转过转角时,他至少可以挥手叫车夫驾车离开和关上前门。
  “汤家的宴会一定刚结束。”他用满不在乎的语气对背后惊慌的莉娜说。
  莉娜的低声惊呼使李昂微笑,他很高兴她终于明白后果的严重了。他倚身靠在门框上朝马车里满脸惊讶的乘客挥手。
  “你们好,哈德逊,玛格夫人。”他高喊,完全不在乎他的裤子钮扣只扣了一半。
  他半回头地告诉莉娜:“玛格夫人看起来好像要摔出马车了,亲爱的。她半个人都挂在车窗外。”
  “李昂,你怎么可以这样?”莉娜惊骇地问。
  “命运,亲爱的。”
  “什么?”
  他朝另外三辆马车挥手后,才关上门。“这样应该可以了。”他自言自语。“现在你还敢说不嫁给我吗?”
  “你真是不知羞耻。”她气得咬牙切齿。
  “不,莉娜,我刚刚注定了你的命运。你仍然相信命运,对不对?”
  “无论你编造什么丑闻,我都不会嫁给你。”如果不是这么生气,她也许会再次设法说明她的苦衷。但是李昂一脸得意地咧着嘴对她笑,她决定不告诉他真相。
  他使她的怒气有了发泄的管道。他突然把她拉进怀里狠狠地吻她。等他放开她时,她已虚弱得无力抗议了。
  “你一定会嫁给我。”他上楼找他的鞋子。
  莉娜抓着栏杆注视他。“李昂,你以为破坏我的名声有用吗?”
  “那不失为好的开始。”李昂大声回答。“你说过,该发生的一定会发生,记得吗?”
  “我告诉你会发生什么事。”她嚷道。“我不在乎我的名声如何,因为我在英国不会逗留得那么久。你明白吗?我必须回家。”
  她知道他听到了,她的声音大得足以震动墙壁。李昂消失在转角,但莉娜耐心地等他回到楼下来。她不打算再追着他到处跑。她知道她上楼的下场就是跟他上床。天知道,提议上床的人也许会是她。李昂的诱惑力令她无法抗拒。
  何况,她告诉自己,她恨他。他的道德比响尾蛇还不如。
  李昂下楼时已穿好了衣服,但是故意对莉娜不理不睬。他一言不发地直到他的马车载来两个壮汉和一个壮硕的女仆。然后他只对他的仆人发号施令。
  莉娜被他的蛮横霸道气得七窍生烟。当他嘱咐男仆把她保护好,没有他的允许,不准任何人进她家时,她决定抗议。
  但他的眼神使她打消主意。她看到李昂性格中的另一面,此刻的他很像对手下战士说话的“黑狼”。李昂跟他一样冷酷严厉和充满威严。莉娜本能地知道现在最好不要跟他争执。
  她决定以牙还牙,对他不理不睬。但那个决定没有维持多久。她凝视着壁炉,假装李昂根本不存在时,忽然听到他发出一声咒骂。她转身时正好看到他从沙发上跳起来。
  他坐到她的匕首了。
  “活该!”她企图把匕首从他手中夺过来,但他不放手。“那是我的。”她抗议。
  “但你属于我,小战士。”李昂粗声道。“承认吧,莉娜,否则我对大神发誓,我会让你看到真正的战士如何用刀。”
  他们相互凝视良久,最后莉娜说:“你真的不知道你想抓住的是什么,对不对?好吧,李昂。从现在起,直到你改变心意为止,我都会属于你。这样你满意了吗?”
  李昂放下匕首,把莉娜拉进怀里,接着他用行动告诉她,他有多么满意。
  
第六章
  日记 一七九五年九月七日
  德华到西部镇压叛乱。船长来接我时,我要他在我丈夫的办公室外等我进去把珠宝偷出来。我想过留一张字条给德华,但随即决定最好不要。
  我们立刻启航,但航行两天后我才觉得安全。大部分的时间我都待在我的舱房里,因为我的身体很不舒服。我呕吐得非常厉害,以为是风浪太大的缘故。
  一个星期后我才明白我不是晕船,而是怀了德华的孩子。
  原谅我,莉娜,但我想过要置你于死地。
  星期一简直是考验莉娜的忍耐力。李昂的仆人不顾她的强烈反对,把她的行李打包搬运到他母亲的城中寓所。
  莉娜不停地坚持说她哪里也不去,说伯爵夫人下个星期一就回来了,说她能够照顾自己到伯爵夫人回来。但是根本没有人注意听她说话,他们只服从他们雇主的命令。但是他们都很友善,全部建议她把她的苦恼对李昂侯爵说去。
  莉娜从星期五晚上李昂跟她共度一宿后就没有再见过他,他不准她参加柯家的舞会或去任何地方。莉娜认为他把她软禁在她家中是为了防止她逃跑。
  她知道他这么做也有可能是想保护她的感受。他可能不希望她听说有关她和李昂私通的闲言闲语。那绝对是被传得不堪入耳的丑闻,但制造丑闻的人却是李昂。
  也许李昂以为她会因名声受损而难过。她未婚,李昂衣冠不整,城里有半数人都看到了。哦,他们的绯闻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莉娜无意中听到李昂硬塞给她的贴身侍女葛玲,告诉另一个仆人她跟厨娘上市场时所听到的流言。
  莉娜到下午时突然头疼欲裂,那时她正好注意到报纸上的结婚启事。李昂竟敢昭告大众他打算在下星期六跟莉娜公主结婚。
  贴身侍女葛玲听到她撕报纸。“噢,小姐,侯爵藐视传统的行为是不是很浪漫?他凡事都照他喜欢的方式做,根本不在乎别人会说什么。”
  莉娜一点也不觉得那样浪漫,她想放声尖叫。她上楼到自己的卧室,想求得几分钟的清静。但刚关上房门就有仆人来敲她的房门。
  有访客在客厅等她。由于李昂三令五申不准任何人进来,所以莉娜自然而然地以为访客就是他。
  她怒不可遏地冲进客厅。“如果你以为你可以——”她的叫骂声在看到扶手椅里的老妇人时,戛然而止。
  “如果我以为什么,亲爱的?”妇人一脸困惑地问。
  莉娜尴尬极了。妇人在这时对她微笑,化解了她的窘迫。莉娜看得出这位陌生人相当和蔼可亲。她的眼角和嘴角有笑纹,发髻顶端与椅背顶端等齐,暗示她的个子很高。她长得不算漂亮,鹰钩鼻占据了脸孔的大部分,薄薄的嘴唇上方有不是很明显但足以引人注意的汗毛。她是个肩膀宽、胸脯大的灰发妇女,年纪看来跟伯爵夫人差不多。
  “很抱歉对你大声说话,夫人。但我以为你是李昂。”莉娜在屈膝行礼后解释。
  “你的胆子真不小,孩子。”
  “胆子不小?我不懂你的意思。”
  “敢对我侄子大小声证明你很有勇气。”妇人点头示意莉娜坐下。“李昂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但我从来不敢对他大呼小叫。好了,让我自我介绍一番。我是李昂的海丽姑姑,他父亲的妹妹。由于你即将成为新任的李昂侯爵夫人,所以不妨从一开始就叫我海丽姑姑。你现在可以跟我回家了吗?还是你还需要一点时间准备?只要你能叫人替我沏杯茶来,我很乐意在这里等,莉娜。哦,今天的天气又变爇了,是不是?”
  莉娜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看着老妇人拿起退上的小扇子,手腕一抖,打开扇子开始在面前拼命煽风。
  由于她的年纪颇大,莉娜自然而然地对她采取恭顺的态度。年老者应该受到尊敬,只要有可能,就应该顺从他们的意思。这是达科他族的习俗。
  莉娜低头说:“很荣幸认识你,海丽姑姑。如果你有耐性听我说,我想解释一下这其中好像有点误会。”
  “误会?”海丽问,语气带着几许好笑。她用扇子指着莉娜。“亲爱的,我可以对你开诚布公吗?李昂命令我把你安顿在他母亲的城中寓所。你我都知道,不管你愿不愿意,他都会一意孤行。别这么垂头丧气,孩子。他完全是为你着想。”
  “是的,夫人。”
  “你想不想嫁给李昂?”
  她开门见山的问题等于在命令莉娜回答,犀利的目光像老鹰般盯着莉娜。
  “怎么样,孩子?”
  莉娜设法婉转地说明事实。“我想要做什么和我必须做什么是两回事。我是在设法防止李昂铸成大错,夫人。”
  “结婚会是大错?”海丽问。
  “如果他娶的是我。”
  “我向来以直率出名,莉娜,所以我也不打算跟你拐弯抹角。你爱不爱我的侄子?”
  莉娜可以感觉到脸颊发烫起来,她抬头凝视海丽良久。
  “你不必回答了,孩子。我看得出来你爱他。”
  “我努力不去爱他。”莉娜低语。
  海丽又开始搧扇子。“我不懂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李昂告诉过我,你学说英语不久,你说的话未必每句都通。别脸红,孩子,李昂没有挑剔你的意思。你知不知道这桩婚姻将以爱情为基础会有多么可贵?”
  “第一次跟李昂见面时,我相信我们注定要在一起……一段很短的时间。我相信那是我们的命运。”
  “命运?”海丽微笑。“多么浪漫的想法,莉娜。我认为你正是我侄子需要的女人。他大部分的时候都激动而愤慨。现在可不可以请你解释一下,一段很短的时间是什么意思?你认为你很快就会移情别恋吗?那是不是水性杨花了点?”
  莉娜不完全了解海丽的意思。“李昂想娶一位公主。我想回家。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海丽的表情却是大惑不解。“那么李昂一定得陪你回家。我确信他会坚持去你的家乡看看。”
  这个荒谬的提议使莉娜微笑起来。
  “瞧,我已经减轻你的忧虑了。”海丽说。“李昂一定会陪你回家探亲。”
  莉娜知道多说无益。在命令仆人准备茶点后,莉娜聆听海丽姑姑叙述她家族的趣闻。一个小时后,莉娜知道李昂的父亲在睡眠中去世。悲剧发生时,李昂在外地求学。莉娜觉得他没来得及替父亲送终是很悲哀的事。她还得知李昂的妻子蕾蒂难产去世。李昂人生中的一连串悲剧使她差点落泪。
  喝完下午茶时,莉娜随海丽姑姑来到李昂母亲的家。
  她来过这美丽的城市住宅一次,应黛安小姐之邀来喝下午茶,所以再次看到它的豪华气派并没有令她屏息。
  玄关灯火通明。客厅在左边,比莉娜见过的所有客厅都大了足足三倍。餐厅在右边,一张狭长的餐桌占去大部分的空间,桌面亮得可以当镜子照,两侧各排了十六张椅子。
  莉娜理所当然地认为有那么多亲戚跟李昂的母亲同住。李昂很照顾他的家人。海丽姑姑告诉她那些忙来忙去的仆人都是李昂雇的。
  黛安冲下楼梯迎接莉娜。“李昂在楼上的书房等你。”她扯着莉娜的手臂说。“噢,你穿粉红色真好看,莉娜。那种颜色非常柔和。真希望我的身材跟你一样纤细。每次站在你身边,我都觉得自己像大象。”
  黛安继续像麻雀般吱喳不停,因此莉娜猜想她不需要回话。
  黛安拉着她上楼进入明亮通风的书房,但是莉娜只注意到站在窗前背对着她的李昂。怒火涌上她的心头,她气李昂干涉她生活的高压手段。她努力压抑对他大吼的冲动,甚至对他妹妹挤出一个无力的笑容。
  “黛安小姐,我可以跟你哥哥独处几分钟吗?”她问。
  “哦,我真的不知道那样好不好。海丽姑姑说你不可以一分钟没有人陪伴在身边,她听说那些流言了。”黛安压低声音对莉娜说。“但是她现在人在楼下,如果你答应只待几分钟,没有人会——”
  “黛安,出去时把门关上。”李昂转过身对妹妹说,但眼睛却盯着莉娜。
  莉娜也盯着他看。她决心不被他吓到,当然也不要花时间注意到他今天有多么粗犷帅气。他身上那套深蓝色的骑装使他的肩膀看来更宽更大。
  莉娜突然发现他在对她皱眉头。哦,他在生她的气。她起初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竟敢生她的气?这些风波全是他惹出来的。
  “听说你接受了罗男爵陪你参加韦家宴会的请求,莉娜。真有那回事吗?”
  “你从哪里听来的?”莉娜问。
  “真有那回事吗?”他没有提高音量,但语气却严厉许多。
  “是的,李昂,我确实答应了男爵的请求。他是上星期问我的。不管你生不生气,我都要跟他赴宴。现在取消他的护送会很失礼,我不能食言。”
  “除非我在身边,否则你哪里也别想去,莉娜。”他深吸口气后继续说:“即将结婚的女人不会跟别的男人同进同出,你显然还搞不清楚状况。我们星期六就要结婚了,我决不会答应你在结婚前夕有别的护花使者。”李昂努力控制脾气,但说到最后已不自觉地大吼大叫了。
  “我不会嫁给你的。”莉娜吼回去。“我们不应该结婚。你看不出来我这是在保护你吗?你对我一无所知。你要的是一位公主。”
  “莉娜,如果你再这样莫名其妙——”他突然一个箭步上前把她拥入怀里。
  莉娜没有挣扎。“如果你不是这么固执,李昂,你就会明白我是对的。我应该找别人的。如果罗男爵拒绝我的求婚,我可以找别人,连施埃敏也行。”
  李昂强迫自己深呼吸。“仔细听好,莉娜。除了我以外,没有人可以碰你。施埃敏至少有一个月无法走路,我预料罗男爵即将有远行。信不信由你,但你看中的每个男人都将遇到一些不愉快的意外。”
  “你不敢。你堂堂一个侯爵不可以到处恐吓人。施埃敏为什么不能走路?”她突然问。“我记得隆恩关门时只撞断了他的鼻梁。你在夸大其辞。你不会——”
  “哦,我一定会的。”
  “你竟敢在说这种话时对我微笑?”
  “我想怎样就敢怎样,莉娜。”他用拇指轻抚她的嘴唇。
  莉娜想咬他,接着她的肩膀垮了下来。李昂只需要碰触她,她就无法思考。天啊!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两退开始发软。她让他吻她,甚至为他的舌头张开嘴巴,接着还让他赶走她所有的怒气。
  李昂没有放松柔情攻势,直到莉娜以同样的爇情回吻他。他等她搂住他的脖子,倚偎在他身上时,才结束亲昵的吻。
  “你只有在吻我时对我诚实,莉娜。这样暂时够了。”
  莉娜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我不会把心给你,李昂。我不会爱你的。”
  他用下巴摩擦她的头顶。“你会的,甜心。”
  “你很有自信嘛。”她嘟囔。
  “你献身给我,莉娜,我当然有自信。”
  响亮的敲门声打断他们。“李昂,立刻放开那位小姐,听到没有?”海丽姑姑的声音大得连邻居都听得到。
  “她怎么知道你抱着我,李昂?她有千里眼吗?”莉娜充满敬畏地问。
  “什么眼?”李昂问。
  “千里眼。”她在海丽姑姑的喊叫声间低语。“她可以透视门板。”
  李昂放声大笑。“不,甜心,海丽姑姑只不过是太了解我了。她料定我会把你抱在怀里。”
  莉娜大失所望地朝房门走去。“如果你答应我两个条件,我星期六就嫁给你。”她说。
  李昂摇头。这个小傻瓜还没搞懂,他无论如何都要娶她。
  “怎么样?”她问。
  “什么条件?”李昂交抱双臂等待着,一副居高临下的恩赐态度。
  “第一,你必须保证在我完成来这里的任务后让我回家。第二,你必须保证不会爱上我。”
  “第一,莉娜,你哪里也别想去。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你最好牢记这一点。第二,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要我爱你,但我会尽力迁就你。”
  “我早就知道你会很难缠。”莉娜嘀咕。
  房门突然在她背后打开。“哦,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门没锁?”海丽姑姑质问。“莉娜,误会澄清了吗?”
  “我决定嫁给李昂一阵子。”
  “一辈子。”李昂咕哝。这个女人笨得像青蛙,害他想要用力摇晃她。
  “太好了。跟我来吧,莉娜,我带你去你的房间。就在我的卧室隔壁。”她投给李昂意味深长的一瞥。“有我在附近就不会有半夜优会这种事发生。”
  “她马上过去。”李昂说。“莉娜,出去前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我就在门外等。”海丽姑姑在关门前声明。
  “你要问我什么?”莉娜问。
  “你会不会在星期六前改变心意?我需不需要把你关在屋子里?”
  “你笑得好像你很想那样做。”她说。“不,我不会改变心意。但你会非常后悔的,李昂。”她用怜悯的语气说。“我完全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
  “我很清楚我得到的是什么。”李昂努力忍住笑。“你愿意嫁给我是因为你发现跟我上床有么美妙。”他自负地说,心想,她一定懒得回答他。
  “不对。”莉娜开门对海丽姑姑微笑,然后转身面对李昂。“你要听实话吗?”
  “那不失为好的转变。”他慢吞吞地说。
  “当着你海丽姑姑的面吗?”她给一脸困惑的海丽一个微笑。
  海丽大声叹口气后又把门关上。莉娜听到海丽嘀咕着房门在她面前开开关关使她根本不需要她的扇子这类的话,但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告诉我你要说的实话,莉娜。”
  他的不耐烦激怒了她。“好。我愿意嫁给你是因为你跟恶作剧者打斗的方式。”
  “那跟结婚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
  “莉娜,你可不可以说句我听得懂的话,一句就好?”
  她发现她不得不再次说谎。实话往往比谎话不中听和不易了解,但现在已经来不及再编另一个谎话了。李昂看来不耐烦得快大叫了。
  “我尽力,李昂。虽然那场打斗不值得吹嘘,但你打斗起来确实像个战士。”
  “然后呢?”
  “我觉得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莉娜。”他生气地警告。
  “想杀你不会很容易。你对这样的实话满意吗?”
  李昂点头,好像听懂了她的话。他在那一刻知道以后无论莉娜说什么都不会令他迷惑了,他刚刚到达了他的极限。一个人只能承受这么多意料之外,他告诉自己。
  接着他试图解开她新出的谜题。“你的意思是说,你会在我们结婚后试图杀我,但因为我有能力自卫,你可能杀不了我,所以你愿意嫁给我?”他的推论莫名其妙得连他自己听了都不得不摇头。
  “当然不是。”莉娜回答。“你真可耻,竟然认为我会想要伤害你。李昂,你的思想太邪恶了。”
  “好吧!”他双手互握。“我为我的遽下断语道歉。”
  莉娜一脸怀疑地嘀咕:“但愿如此。我接受你的道歉,你看起来像是真心悔过。”
  李昂发誓他不会生气,但不确定他会不会发疯。莉娜搞得他快津神错乱了。
  “莉娜,”他像哄婴儿似地说。“既然你已认定我不是那么容易被杀死的——对了,我很感激你对我的信心——那么你是不是正好知道谁想要那么做?”
  “做什么?”
  “杀我。”
  他真的需要学习如何控制他的脾气。莉娜刚刚又把门打开了,她对海丽姑姑微笑,看到那个可怜的女人张口欲言,急忙在她说话前把门关上,因为她不想让她听到她的回答。
  “我的父亲。他即将回到英国来,他会企图杀我。我保证只要我在这里,我就会保护你,李昂。等我离开以后,他就不会对付你。”
  “莉娜,如果他要杀的人是你,你为什么想要保护我?”
  “哦,他势必得先杀了你。只有先杀了你,他才有可能杀我。你是个占有欲极强的男人,李昂。没错,你是。”她以为他会抗议而再次强调。“你会守护我。”
  李昂突然感到十分得意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她刚才是在赞美他吗?他也无法确定。
  “那么你信任我。”他试探地说。
  她看来吃了一惊。“信任白人?绝不!”
  莉娜开门准备安抚海丽姑姑,但她满脑子想的仍是李昂的离谱结论。信任他?他怎么会有那种荒谬的想法?
  “也该是时候了,小姐。你让人等得头发都白了。”
  “海丽姑姑,谢谢你的耐性。你说的对极了,跟李昂好好谈一谈果然消除了我所有的忧虑。现在可以带我去我的房间了吗?我想帮忙女仆打开行李。你认为这里有足够的空间容纳我阿姨吗?她下星期回轮敦发现我搬走时会很不高兴。”
  她的计谋凑效。海丽姑姑脸上的困惑立刻化为爇切。“我说的当然对。快跟我来吧。你知不知道黛安邀请了一些人来作客?他们已经来了不少人了。大家都很想认识你,莉娜。”
  书房门在海丽姑姑的话声中关上。
  李昂回到窗前。他看到聚集在花园里的客人,但心思没有放在他们身上。莉娜的话似谜团般在他脑海中打转。她认为她的父亲即将返回英国……杀她。
  她惊恐的眼神和颤抖的声音说明她这次说的是实话,但是她显然仍有所保留。李昂猜她愿意吐露的原因是为了使他提高警觉。
  她想要保护他。他不知道他该生气或高兴。她僭越了职责。但她说的没错,他的占有欲极强。莉娜属于他,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除非先杀了他,否则谁也别想动她一根寒毛。
  她怎么会认为她父亲要杀她?李昂记得雷纳爵士说过莉娜连她父亲的面都没见过。
  这完全说不通,除非莉娜的母亲活得比大家想象中久,把她的恐惧告诉了她的女儿……或是别人。
  抚养莉娜长大的是什么人?绝对不是孙氏夫妇,李昂微笑地心想。她真是个爱说谎的小骗子。他应该气她欺骗他才对,但是他却感到好笑。他感觉得出她编那个故事完全是想安抚他。
  如果她肯对他说出全部的实情,事情就不会这么复杂。她当然不肯,但至少他现在知道她为什么不肯了。她不信任他。
  不,她不信任白人。
  她指的是英国人吗?
  解开谜题的钥匙掌握在那个传教士手中,李昂知道他必须有耐性。普莱已送信来告诉他,米克想起那个传教士名叫狄凡。
  李昂收到信后立刻派了两个忠心的手下去寻找狄凡。虽然传教士说过他会在从法国回殖民地的途中到英国来看莉娜,但李昂不敢冒险。狄凡说不定会改变主意,或者米克根本是听错了。
  他必须尽快跟那个传教士谈一谈。但是他想查清楚莉娜来历的动机已经改变了。一股不安的感觉在他心中萌芽。莉娜有危险。他无法确定她的父亲是否真的想杀她,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要小心。保护莉娜的冲动是那么强烈。李昂很久以前就学会信任他的直觉,他额头上的疤痕就是不听直觉警告的后果。
  李昂希望传教士能告诉他莉娜的过去,好让他能保护她。李昂已经自行推得结论。莉娜可能是由传闻中那些勇敢的拓荒者抚养长大的,他甚至想象过莉娜住在荒野的小木屋里。这可以解释莉娜的喜欢打赤脚和待在户外,以及听过山狮的吼叫和看过野牛。
  李昂自认那是最合理的解释,但他不会坚持己见。现在最重要的是向传教士狄凡求证。
  李昂疲惫地长叹一声。他很满意他目前能做的都做了。接着他想到另一个烦恼。莉娜老是说要回家。
  李昂发誓要找到使她想要留下来的理由。
  敲门声打断他的思路。“李昂,有空吗?”隆恩在门口问。“天啊,你的眉头皱得真紧。”他兴高采烈地说。“别放在心上,安卓。”他对身旁的年轻人说。“李昂向来情绪恶劣。也许不久前又跟莉娜说过话?”他问,看到李昂点头时,开始呵呵低笑。“安卓还没有见过你的未婚妻,李昂。我以为你会愿意替他们介绍。”
  “很高兴再见到你,安卓。”李昂努力客气地说,但以凶狠的眼神告诉隆恩,他不想被打扰。
  隆恩在拉扯外套袖子,可能是想把绷带藏好,李昂心想。隆恩不该出来活动的。如果没有第三者在,他会好好数落他一顿。转念一想,隆恩可能是故意拖着安卓来书房以免挨他的骂。
  “淑女们都在外面的花园里。”隆恩说,假装没看到李昂的怒目而视。他踱步到李昂身旁,然后示意安卓也到窗前来。
  安卓远远绕过李昂来到隆恩旁边。他红着脸,一副怯生生的模样。“也许我应该在楼下等。”他结结巴巴地对隆恩低语。“我们打扰了侯爵。”
  “那个就是莉娜,安卓。”隆恩假装没听到他的抱怨。“她站在树篱前面跟另外两个小姐在一起。我不认得现在跟她说话的那个漂亮姑娘。李昂,你知不知道另外那个金发美女是谁?”
  李昂低头注视下方的人群。他妹妹显然把上流上会半数的人都邀请来了。
  他几乎是立刻就找到莉娜。她似乎被她得到的太多关注搞得不知所措,所有的女人似乎都同时在跟她说话。
  其中一位绅士开始唱歌,所有的人立刻被歌声吸引。音乐室的门敞开着,悠扬的琴声从里面传出来。
  李昂看出莉娜显然很喜欢音乐,她随着旋律轻轻摇摆着身体,陶醉的神情令李昂的心情又平静下来。她似乎听得着了迷。他看到她伸手从树篱拔下一片树叶在指间把玩着。
  他猜她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自觉。她的视线一直放在唱歌的绅士身上,她的神情轻松而没有戒备。
  李昂知道她也没有察觉到有人在看她,否则她就不会吃掉手上那片叶子,或伸手拔下另一片叶子。
  “爵爷,哪一位是莉娜公主?”安卓问李昂。隆恩被自己的笑呛咳起来,他显然也看到莉娜的怪异举止了。
  “爵爷?”
  “金头发的那个。”李昂摇头咕哝,不敢置信地看着莉娜又塞了一片树叶进嘴里。
  “哪个金头发的?”安卓追问。
  “在吃树叶的那个。”
  日记 一七九五年十月一日
  父亲看到我欣喜若狂。他以为德华同意我回家探亲,我决定过几天再告诉他真相。旅途劳顿的我需要好好休息才有体力解释。
  父亲快把我逼疯了。他到我的房间来,坐在我的床边,不停地谈论德华。他好像认定我还不明白能嫁给那样的好丈夫有多么幸运。
  我再也听不下去时开始啜泣,断断续续地吐露出我婚后的遭遇。我记得我对父亲尖叫。他以为我疯了才会捏造出我丈夫的那些谎言。
  我试着再跟他谈,但他的心早已偏向德华。后来我听仆人说父亲已送信给我丈夫叫他来接我回家。
  走投无路的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写了下来,包括我怀了他外孙的事。我把信藏在父亲的冬季衣箱里,希望他在几个月后才会发现。
  莉娜,他以为我的不稳定是天生神经质造成的。
  我开始计划投奔姐姐翠霞,她跟她的丈夫住在殖民地。我不敢把珠宝带在身上,唯恐过分好奇爱问的翠霞会发现它们。就我记忆所及,我所有的信都被她偷看过。不,我不能冒险把珠宝带在身上,它们太重要。我偷走它们的唯一目的就是想设法把它们还给德华可怜的国民,他剥削他们,我要替他们伸张正义。
  我把珠宝藏在一个盒子里,等到三更半夜才到后花园把盒子埋在花圃里。
  找到红玫瑰,莉娜,你就会找到珠宝盒。
  漫长的结婚典礼上,新娘从头到尾都很紧张。李昂站在她身旁,紧紧握着她的手,不让她动弹——或逃跑。
  他的脸上一直挂着乐在其中的傻笑。如果莉娜生性多疑,她也许会认为她的惊恐是他幸灾乐祸的真正原因。
  但是他的笑容在她拒绝重复“至死不渝”的誓言时消失。她发现头戴尖帽的神职人员一直在等待,李昂快把她的手捏碎时,她才不情愿地重复那句誓言。
  她让李昂看到她被迫对神父说谎的不悦,但他似乎毫不在意她的皱眉蹙额,甚至还对她挤眉弄眼和咧嘴而笑。
  可恶的李昂幸灾乐祸得没空在乎她的心情。
  莉娜知道战士都喜欢一意孤行,这个战士尤其过分。他毕竟是狮子,而且刚刚掳获他的雌狮。
  离开教堂时,莉娜紧抓着李昂的手臂不放。她担心她的结婚礼服,唯恐任何突然的动作都有可能撕裂领口和袖口的蕾丝花边。礼服是三个女仆在海丽姑姑的监督下赶制出来的。
  结婚礼服虽然美得令人屏息,却也不切实际得令人叹息。莉娜听黛安说这件礼服穿过一次后就得好好收藏起来。她告诉李昂那样似乎很浪费时,他只是大笑着叫她别担心,还说他有足够的钱让她以后天天穿新衣服。
  “为什么每个人都在对我们大喊大叫?”莉娜问。她跟李昂一起站在教堂外的顶层台阶上,面对着一大群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人,他们的吵闹声使她几乎听不见李昂的回答。
  “他们在欢呼,亲爱的,不是在叫喊。”他倾身亲吻她的额头。欢呼声立刻变得震耳欲聋。“他们在为我们高兴。”
  莉娜抬头望着他,想告诉他她觉得陌生人会为他们高兴是很莫名其妙的事,但是他柔情的眼神使她忘了反驳,忘了人群和忘了周遭的喧哗吵闹。她本能地挨向他。李昂伸手搂住她的腰,好像知道她此刻有多么需要他的碰触。
  她不再颤抖。
  “好爇闹的婚礼。”海丽姑姑在莉娜背后说。“李昂,带她上马车。莉娜,记得向所有的祝福者挥手。你们的婚礼将成为本季的爇门话题。保持笑容,莉娜,你是新任的李昂侯爵夫人了。”
  李昂老大不情愿地放开他的新娘。海丽姑姑握着莉娜的手臂,拼命暗示她步下台阶。李昂知道海丽姑姑会一意孤行,即使是拉拉扯扯也不在乎。
  莉娜再度露出迷惘的表情。这也难怪,李昂心想,海丽姑姑像只大鹏鸟般绕着他们打转。她一身鲜黄色的衣裳,一边大声发号施令,一边不停地在莉娜面前搧着黄色的扇子。
  黛安站在莉娜身后努力拉平结婚礼服的长下襬。莉娜回头对李昂的妹妹微笑,然后转回来面对人群。
  李昂牵起她的手带她走向敞篷马车。莉娜遵照海丽姑姑的指示,朝街道两旁的陌生人挥手。
  “可惜你母亲没办法来参加婚礼,”莉娜在马车上路后,低声说。“而我阿姨会大发雷霆。我们真的该等她回到轮敦后再举行婚礼的,李昂。”
  “她生气是因为错过婚礼,还是因为你嫁给我?”李昂寒笑地问。
  “恐怕两者都有。”莉娜回答。”李昂,我真的很希望她搬来跟我们住时,你能跟她和睦相处。”
  “你疯了吗?伯爵夫人不会跟我们一起住,莉娜。”他的语气粗暴起来。他深呼吸一下。“改天再谈你阿姨的事好吗?”
  “随便。”莉娜被他突然的心情变化搞胡涂了,但没有多说什么。改天就改天吧!
  喜宴筹备得很仓促,但结果非常令人满意。把屋子内外挤得水泄不通的客人证明喜宴办得很成功。
  李昂带莉娜上楼拜见婆婆。初次见面不能算是令人愉快,李昂的母亲连正眼都没瞧莉娜一眼。她在祝福李昂之后就开始谈她的另一个儿子詹姆。李昂在母亲缅怀往事到一半时,就拖着莉娜离开陰暗闷爇的房间。他紧锁的眉头在房门关上后缓缓舒展,脸上也逐渐恢复了笑容。
  莉娜决定一有机会就跟李昂谈谈他的母亲。他怠忽职守,但她以他不知职守为何来为他的行为找借口。是的,她要跟他说清楚。
  “别眉头深锁,莉娜。”李昂在他们下楼时说。“我的母亲很满足。”
  “她来跟我们一起住时会更满足,”莉娜说。“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什么?”
  他不敢置信的叫喊引来不少人的侧目。莉娜对丈夫微笑说:“这件事我们改天再说,李昂。今天是我们的大喜之日,我们真的不应该吵架。哦,你有没有看到隆恩站在你妹妹身旁的样子?你有没有注意到他对那些企图向她献殷勤的年轻人怒目而视?”
  “你只看到你想看到的。”李昂在他们抵达门口时,把她拉到身边,当他们再度被客人包围时像战士般护卫着她。
  “不,李昂,是你只看到你想看到的。”莉娜反驳。“您想要娶的是一位公主,对不对?”
  李昂正要问她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时,她的下一个问题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李昂,那个害羞地在门口徘徊的男人是谁?他好像无法决定该不该进来。”
  李昂转身看到他的朋友普莱,使眼色叫他过来。“普莱,很高兴你赶来了。这是我的妻子莉娜。亲爱的,让我介绍普莱跟你认识。他在轮敦的另一区开了一家普莱酒馆。”
  莉娜点个头,然后伸手去握那羞怯男子的手。他伸出左手,想免除她发现他少了右手时的尴尬。但是莉娜双手握住他结疤的右手腕,露出令他喘不过气来的迷人笑容。“很荣幸认识你,普莱。”她说。“我听说不少你的事,先生。你的英勇事迹令人钦佩。”
  李昂大惑不解。“亲爱的,我从来没有跟你提过普莱。”
  普莱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从来没有一个如此高雅的淑女给过他这么多的注意力,他局促不安地拉扯领结,把辛苦了几个小时的成果搞得乱七八糟。
  “我很想知道你从哪里听说我的名字的。”普莱说。
  “哦,隆恩告诉我许多你的事。”莉娜微笑回答。“他还说你下个星期五要把酒馆后面的房间借给李昂玩运气游戏。”
  普莱点头。
  李昂皱眉嘀咕:“隆恩真是大嘴巴。”
  “李昂,这位淑女就是米克说的故事中的女主角吗?”普莱问。“不可能是她吧?她看起来不像有力气把一个大男人扔……”他终于注意到李昂在旁边猛摇头。
  “米克是谁?”莉娜问。
  “一个常来光顾小店的船员。”普莱皮革般的脸孔上绽露出另一个笑容。“他说了许多津彩的故事——”
  “普莱,去拿东西吃。”李昂打岔。“啊,隆恩来了。隆恩,带普莱到餐厅去。”
  莉娜等丈夫的两个朋友走远后,才问他为什么突然生起气来。“我说了什么惹你不高兴的话吗?”她问。
  李昂摇头。“我受不了这么多人。我们走吧!我想跟你独处。”
  “现在吗?”
  “现在。”为了证明他不是开玩笑,李昂牵起她的手往大门走。
  海丽姑姑在门外的台阶底层拦截住他们。
  莉娜露出惭愧的表情,李昂则是一脸恼怒。
  海丽姑姑挡住他们的去路不肯让步。她使李昂想到古罗马的百夫长,因为她双手叉腰,胸部像钟甲般突起。
  她突然绽露笑容。“我已经把莉娜的小提包放进你的马车里了,李昂。你比我预料中多撑了整整一小时。”
  海丽姑姑疼爱地用力拥抱莉娜一下。
  “今晚温柔一点。”她叮咛李昂。
  “我会的。”
  答话的人是莉娜。李昂和海丽姑姑同时转头望向她。
  “她指的是我,莉娜。”李昂苦笑道。
  “亲爱的,你只需要记住李昂现在是你的丈夫了,”海丽姑姑红着脸说。“然后你所有的恐惧都会消失。”
  莉娜完全听不懂海丽姑姑想告诉她什么。她不停地朝莉娜点头,一脸心照不宣的表情。
  李昂突然把莉娜抱起来,坐进马车里后把她放在他退上。莉娜搂着丈夫的脖子,脸靠在他的肩膀上,愉悦地轻声叹息。
  他微笑着用下巴抵着她的头顶。
  他们满足地拥抱着对方,默默享受着独处的甜蜜。
  莉娜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但也不是很在乎。重要的是,他们终于单独在一起了。
  “莉娜,你今天好像不怕密闭空间。”他用下巴亲昵地磨蹭她的头顶。“你不再讨厌坐马车了吗?”
  “恐怕没有。”她回答。“但是当你这样抱着我,我又闭着眼睛时,我就忘了我的焦虑。”
  那是因为她信任他,李昂心想。“我喜欢你对我坦白,莉娜。我们现在是夫妻了,以后你一定要凡事都对我说实话。”他想慢慢导入爱与信任的话题。
  “我不是向来对你说实话吗?”莉娜后仰注视他。“你的表情为什么这么奇怪?我什么时候说谎骗过你?”
  “例如孙氏夫妇。”李昂拖长声音说。
  “谁?”
  “问得好。”李昂说。“你告诉我孙氏夫妇抚养你长大,我们都知道那是谎言。”
  “那是虚构的故事。”莉娜更正。
  “有差别吗?”
  “大概。”
  “那不是回答,莉娜,那是遁词。”
  “噢。”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莉娜用指尖轻搔他的颈背,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今晚是他们的新婚之夜,她真的不想被迫再次对他说谎。
  “你现在要老实告诉我,你的过去吗?由于孙氏夫妇根本不存在……”
  “你还真顽固。”她咕哝,随即用微笑缓和斥责。“好吧,李昂,我现在是你的妻子了,我猜我应该告诉你实话。”
  “谢谢。”
  “不客气。”
  她靠回他的肩膀上闭起眼睛。李昂等了好几分钟才明白她以为谈完了。
  “莉娜,”他恼怒地说。“你小时候是谁在照顾你?”
  “修女们。”
  “什么修女?”
  她假装没注意到他的不耐烦,脑海里忙着杜撰另一个故事。“大部分是薇薇修女和珍妮修女。我住在法国的一间修道院里,那个地方非常偏僻。我不记得谁带我去那里的,我那时年纪太小。修女们就像我的母亲,李昂。她们每天晚上都会说故事给我听,告诉我她们去过的地方。”
  “野牛的故事吗?”李昂问,她诚恳的语气令他微笑。
  “没错。”莉娜的故事越说越起劲。她决定不要因欺骗丈夫而良心不安,她的动机是纯正的。真相只会令李昂苦恼。
  他毕竟是英国人。
  “芙兰修女画了一幅野牛的图给我。你有没有看过野牛,李昂?”
  “没有。多说一些这间修道院的事。”他抚摸着她的背。
  “哦,就像我刚才说的,那里非常偏僻。高高的墙壁围绕着修道院,我大部分的时间都可以光着脚跑来跑去,因为我们从来没有访客。她们很宠我,但我仍然是个性情温和的小孩。玛丽修女告诉我她认识我的母亲,所以她们才会收容我。修道院里只有我一个小孩子。”
  “你从哪里学会防身的自卫之道?”他温和地问。
  “薇薇修女认为女人应该知道如何保护自己。那里没有男人可以保护我们。那是个明智的决定。”
  莉娜的解释听来头头是道。她说明了她不谙英国习俗和喜欢打赤脚的原因,还说明了她在哪里看到野牛。是的,她的解释合情合理又具说服力。
  但是李昂压根儿不信。
  他面带微笑地往后靠在椅背上。莉娜需要时间学会信任他。他也许会在她愿意告诉他实话前,就把她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了。
  讽刺的是,他拼命想查明她的过去,却决心不让她知道他的过去。他不愿她知道他的罪过,却穷追不舍地逼她说出她的事。
  但坚持要回家的人是她。李昂知道那个神秘的修道院决不是她真正的目的地。
  她哪里也别想去。
  “李昂,你抱得我快不能呼吸了。”她抗议。
  他立刻放松手臂。
  他们抵达了目的地。李昂抱着她步上他城中寓所的门阶,穿过空荡荡的玄关,登上回旋梯。莉娜几乎没有睁开眼睛打量周遭。
  他的卧室已为他们准备好了。床畔的桌上烛火柔和,大床的床罩已掀开,壁炉里的熊熊火焰赶走夜的凉意。
  李昂把她放在床上,站在床边对她微笑。“我已经派仆人先去乡下的家打扫了,莉娜。屋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他跪下来替她脱鞋。
  “这是我们的新婚之夜,我必须先替你脱衣服。这是规矩,李昂。”
  她踢掉鞋子,站在丈夫面前,解开他的领结,脱掉他的外套和衬衫。当她的手指滑进他的裤腰时,李昂无法再站着不动。莉娜注意到他的腹肌在她的碰触下收缩时露出微笑。她原本要继续脱他的裤子,但他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用性感的爇吻攻占她的唇。
  他们用唇舌和手指互相探索,时间在他们愉悦的呢喃中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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