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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类生存-艾克·约翰

_9 艾克·约翰(美)
  阿历西亚:我后悔都来不及呢。
  维持拉诺:别这么健忘,本尼。你是看中我们的门路才来的,你需要帮助。为了整理那些材料,我们付出了极大的劳动。我们还到华盛顿拉关系,幕后操纵一切。这些你最好掂掂分量。
  阿历西亚:把参议员的那一份划掉。这样就省下了1000万。再划掉1000万,剩下1000万你们几个人分。我想,这样收费才马马虎虎。
  维特拉诺:(大笑)亏你想得出,本尼。你得8000万,我们得1000万。
  阿历西亚:是的,政客的不予考虑。
  博根:不行,本尼。你忘记了一个最重要的事实,如果没有我们和那些政客,你一分钱也拿不到。
  桑迪揿了按钮,磁带停止转动,但争吵声似乎还在房内索绕。他们注视着地面、天花板和墙壁,每个人都在回味刚才听到的精彩片断。
  桑迪的脸上泛起得意的微笑。“先生们,这只是一个实例。”
  “其余的什么时候能拿到?”杰恩斯问。
  “不出几个小时。”
  “你的委托人能在联邦大陪审团面前作证吗?”斯普罗林问。
  “能,但他不能保证到时候出庭。”
  “为什么?”
  “他无须做出解释,他就是这么对我说的。”桑迪将桌子推到门边,敲了敲门,把它还给那个律师助理。他转身重新对众人发话。“你们想必要进行商量。我离开这个房间,好让你们自由地交谈。”
  “我们不在这里商量。”杰恩斯说着,站了起来。这个房间的导线太多了。考虑到帕特里克的以前的表现,必须防止有窃听器。“我们去自己的房问。”
  “请便。”桑迪说。他们都站起来,抓起自己的公文包,然后一个接一个地走出房门,穿过客厅,到了套房外面。琳达和林达赶紧去那间稍远的卧室抽烟。
  桑迪倒了一杯咖啡,等候着。
  他们下了两层楼,进了一个双人房。空间顿时变得狭小起来。外衣被脱去,扔在两张床铺的枕头上。杰恩斯让他的司机和马斯特的助理一道在门厅等候。这里讨论的事情实在太敏感,不能让他们的耳朵听见。
  这笔交易的最大输家是莫里斯·马斯特。如果联邦的指控被撤销,他的公诉人的角色将不复存在,庞大的陪审团也将宣布解散,因而他觉得有必要抢在其他人之前发表反对意见。“我们不能傻乎乎地让他花钱买自由。”这话主要是说给斯普罗林听的。此时他坐在一张不结实的木椅上,徒劳地想要放松一下。
  在司法部,斯普罗林的职位仅次于部长,这使他的地位远在马斯特之上。他打算先有礼貌地听听下属的意见,然后和杰恩斯做决定。
  汉密尔顿·杰恩斯望着帕里什说:“你有把握判拉尼根谋杀罪吗?”
  帕里什是个谨慎的人,他完全知道当着这伙人的面所做的承诺的分量。“判谋杀罪可能有些困难,判过失杀人罪稳稳当当。”
  “过失杀人罪最多判多少年?”
  “20年。”
  “他至少坐多少年牢?”
  “大概5年。”
  说也奇怪,这个回答似乎令杰恩斯感到高兴。作为一个职业执法者,他主张过失杀人犯应该坐牢。“你有什么看法,卡特?”他一边问,一边沿着床边踱步。
  “就谋杀罪来说,没有多少证据。”卡特说,“我们无法证明谋杀的对象、方式、时间、地点和经过。我们只是推测他杀了人,这种推测在法庭上是站不住脚的。相比之下,判过失杀人要容易得多。”
  杰恩斯问帕里什:“法官呢?他愿意判最高年限吗?”
  “如果能裁定帕特里克犯有过失杀人罪,我估计法官会判他20年,帕罗尔在这方面是不手软的。”
  “这么说我们有把握让拉尼根坐5年牢了?”杰恩斯扫视房内所有的人。
  “是的。”帕里什自我辩解地说,“而且我们不放弃一级谋杀罪的指控。我们打算全力论证拉尼根为了窃取那笔巨款杀了一个人。虽然判死刑不大可能,但如果能定为普通谋杀罪,他也将面临终身监禁。”
  “难道对我们来说,他在帕奇曼监狱服刑,还是在联邦监狱服刑,有什么实际区别吗?”杰恩斯问。显然他认为没有区别。
  “我相信帕特里克有他的看法。”帕里什说着,勉强笑了笑。
  帕里什非常赞成这笔交易。这样一来,马斯特和联邦调查局将很快撤离这个案子,他将成为唯一的公诉人。既然有空子可钻,他不妨再将马斯特往绝路推一把。“我相信帕特里克在帕奇曼监狱一定会过得非常愉快。”他更明确地说。
  马斯特不甘沉默,他摇摇脑袋,蹙起眉头。“我说不行。”他说,“我认为这样做不光彩。这等于一个抢劫银行的罪犯,在被捕后主动提出,只要不予起诉就把钱交回。法律制裁不是可以讨价还价的。”
  “事情并不像你说的那样简单。”斯普罗林说,“我们突然有更大的鱼要抓,而拉尼根是关键。他窃取的那笔巨款本来就是不干净的。我们只不过把钱从他那里拿过来,还给纳税者。”
  马斯特不打算和斯普罗林争辩。
  杰恩斯望着帕里什说:“对不起,帕里什先生,你能不能回避一会儿,我们联邦政府的几个人要商量一点事情。”
  “行。”帕里什说着,走出了房门,去了门厅。
  议论结束,斯普罗林要拍板了。“先生们,事情非常简单。白宫的某些重要人物正密切注视着事态发展。参议员奈先生并不是总统的人。坦率地说,这里发生的丑闻只会使政府高兴。眼下奈先生正为连任奔波,这些指控够他忙一阵子了。如果指控成立,他就完蛋了。”
  “我们负责调查。”杰恩斯对马斯特说,“你负责起诉。”
  马斯特突然发现这次会谈对他的明显好处了。与帕特里克做交易的决定是由一些比斯普罗林和杰恩斯更有权势的人做出的。这两个人都会笼络他,因为他毕竟是该区的联邦检察官。
  想到指控和起诉一位美国参议员可能产生的巨大影响,马斯特立刻来了劲。他仿佛看见自己在一个挤得水泄不通的法庭上放帕特里克的磁带,陪审员和听众贪婪地听着每一句话。“这么说我们打算做这笔交易了?”他耸耸肩,装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是的,”斯普罗林说,“我们没有选择,我们看来并不吃亏。那笔巨款拿回来了,帕特里克要坐很久的牢,而且逮住了更大的窃贼。”
  “加上总统希望这样做。”马斯特说着,露出了微笑。但其余的人没有发笑。
  “我没说总统希望这样做。”斯普罗林说,“这件事我还没有向总统汇报过。我知道的一切,都是从我的几个老板那里听来的。”
  杰恩斯把帕里什从门厅叫了回来。他们差不多花了一个小时分析帕特里克提出的条件,研究每一条对策。那个姑娘可以在发出通知后一小时内获释。帕特里克也必须交出那笔巨款和利息。还有他对联邦调查局提出的起诉该如何处理?杰恩斯记下了一系列与桑迪交涉的要点。
  在迈阿密,马克·伯克亲自向伊娃报告了她父亲获释的好消息,他没有受到伤害。事实上,他们待他非常好。
  伯克还说,要是运气好,说不定她本人一两天内也会获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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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他们板着面孔回到卡米尔套房,在各人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根据表情,看不出他们将作出什么样的回答。不过多数人把外衣扔在自己的房间,卷起了衬衣袖,松开了领带,似乎准备大干一场。桑迪看了看手表,他们已经离开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此时斯普罗林是他们的发言人。
  “关于那笔巨款,”他开了口。桑迪随即知道,他们同意做这场交易,剩下的只是细节问题。“你的委托人愿意归还多少”
  “全部。”
  “具体数字是多少?”
  “9000万美元。”
  “利息呢?”
  “你们还要利息?”
  “是的。”
  “为什么?”
  “只是为了公平?”
  “对谁公平?”
  “呃,对纳税者。”
  桑迪哈哈笑了起来。“你们不过是替联邦政府工作罢了。从什么时候起你们开始考虑到纳税者的利益了?”
  “对于盗窃、贪污者,他们还款时都是这样计算的。”莫里斯·马斯特补充说。
  “怎样计算?”桑迪问,“以什么利率计算?”
  “至少不能低于9%。”斯普罗林说,“这样才够公平。”
  “是吗?国内收入署退还多付税款的利率是多少?”
  没有一个人能回答。“6%,”桑迪说,“政府所付的利率是可怜的6%。”
  当然,桑迪是事先有所准备的,他估计到会有这些问题,已经想好了答案。看到他们一个个露出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他觉得甚是好笑。
  “这么说你们愿意付6%了?”斯普罗林问。他用词精确,语气缓慢。
  “当然不愿意。钱在我们手里,该由我们决定付多少利率。这和政府的做法是一码事。我们估计,这些钱又将去填国防部的黑洞。”
  “我们不掌管这些钱。”杰恩斯说。他已经感到疲惫,无心作进一步解释。
  “我们是这样看待那笔巨款的。”桑迪说,“本来它已经付给了几个大骗子,再也拿不回来了。我的委托人察觉了此事,控制了钱,现在愿意归还。”
  “这么说我们应该给予奖赏了?”杰恩斯问。
  “用不着,只需放弃利息。”
  “我们是要向华盛顿的人汇报的,”斯普罗林说。他的语气算不上恳求,但也有求助之意。“总得让我们有个交待。”
  “我们付国内收入署的一半的利率,再也不能多付了。”
  斯普罗林不动声色地说:“我会把详情向司法部长汇报,希望他情绪很好。”
  “请转达我的问候。”桑迪说。
  杰恩斯从笔记上抬起头,“你是说付3%的利息?”
  “是的。从1992年3月26日至1996年11月1日。总数是1.13亿。还有一些零头,我们就忽略不计了。总数1.13亿美元。”
  这个数字具有强大的说服力,不能不叫这些政府的雇员动心。他们每个人都把这个数字写在自己的拍纸薄上。它看上去是那么庞大。既然能为纳税者拿回这么多钱,这笔交易完全值得。
  帕特里克愿意交还这么多钱仅意味着一个事实:他已经拿那9000万美元进行了高利润投资。在此之前,斯普罗林曾让他的部属精心算了几笔账。假定帕特里克将那笔巨款全部投资,并能每年获得8%的利润,那么他现在应该有1.31亿美元。年利润为10%的话,则有1.44亿美元。当然,税款没有计算在内。显然,帕特里克并没有滥用那笔巨款,他依然是一个很富有的人。
  “还有你以拉尼根先生的名义提出的那个起诉,我们也很关心。”斯普罗林说。
  “我们将从起诉书中把联邦调查局去掉,不过这需要杰恩斯先生的一些帮助,我们可以晚些时候讨论。这不是主要的。”
  “好吧,容后再议。你的委托人什么时候能在大陪审团面前作证?”
  “无论什么时候都行。就身体状况来说,他可以随时出庭。”
  “我们打算尽快地处理这事。”
  “对于我的委托人来说,越快越好。”
  斯普罗林圈掉了核对单上的几个条目。“双方均保密,不得泄露给新闻媒介,否则将会招致许多批评。”
  “我们不会透露一点风声。”桑迪允诺说。
  “你们想让米兰达女士什么时候获释?”
  “明天。我们希望有人护送她从迈阿密的监狱前往秘密的候机室,她在上飞机前必须得到联邦调查局的保护。”
  杰恩斯耸了耸肩,“没问题。”他说。
  “还有问题吗?”桑迪问。他搓了搓双手,似乎激烈的争论马上就要开始。
  “政府方面要说的就这些。”斯普罗林说。
  “好,下面我有个建议。”桑迪说,仿佛他们有选择似的,“我这里有两个专门从事电脑操作的秘书。她们已经将初拟的交款协议和诉讼撤回书打印了出来。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拿到修订稿。你们先在上面签字,然后我带着它去找我的委托人。我希望几个小时内把这件事了结掉。马斯特先生,我建议你与联邦法官联系,尽快安排一次电话会议。我们用传真机把诉讼撤回书传给他。”
  “我们什么时候能拿到那些书面材料和录音磁带?”杰恩斯问。
  “如果接下去的几个小时里我们能把签字和核准的手续办妥,你们下午5点钟就可以拿到。”
  “我需要用电话。”斯普罗林说。马斯特和杰恩斯也有此需要。他们分别去了各个房问。
  一般的囚犯每天应有一小时的放风。此时是10月底,天气晴朗、凉爽,帕特里克决定享受这个合法权利。过道上的司法助理没有同意。目前他们尚未接到命令。
  帕特里克打电话给卡尔·赫斯基,扫除了所有的障碍。与此同时,他问赫斯基能否去迪维逊街的罗塞蒂小吃店买两个蟹肉奶酪馅的三明治,一道在露天吃午饭。赫斯基表示很乐意。
  两人坐在一条木凳上吃着三明治。离他们不远有个小喷泉,还有一棵矮小的枫树。周围是医院的几幢房屋。卡尔也替几个司法助理买了三明治。他们坐在附近,刚好在听力所及范围之外。
  对于卡米尔套房里正在进行的会谈,卡尔一无所知。帕特里克没有告诉他。反正帕里什在场,不久他会把情况告诉法官。
  “眼下人们对我有什么议论?”帕特里克问。那块三明治,他已吃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他放回袋里。
  “小道传闻没有了,情况恢复正常。你的朋友还是你的朋友。”
  “我给几个朋友写了信,你能转交吗?”
  “当然可以。”
  “谢谢。”
  “我听说你的女朋友在迈阿密被逮住了。”
  “是的。不过她很快就能获释,只是护照出了个小岔子。”
  卡尔咬了一大口三明治,默默地咀嚼。他渐渐习惯了两人谈话中不时穿插的长时间沉默。每次都是他寻找话题,而帕特里克不会主动发话。
  “外面的空气真新鲜。”他终于开口说,“谢谢你的帮助。”
  “你有权享受新鲜空气。”
  “你去过巴西吗?”
  “没有。”
  “你应该去。”
  “是像你一样去,还是带全家去?”
  “只是有空去看看。”
  “看海滩?”
  “不,别去海滩,也别去城市,而是到这个国家中部的空旷地带。那里有碧蓝的天空,清新的空气,美丽的土地,热情单纯的居民。卡尔,那里就是我的家。我恨不得马上回到那里。”
  “恐怕还要过一段时期。”
  “有可能,但我可以等待。我不再是帕特里克,帕特里克已经死了。他处境艰难,备受煎熬。他臃肿肥胖,非常不幸。幸亏他死了,现在我是达尼洛,是达尼洛·席尔瓦,在另一个国家过着平静的生活,感到从未有过的快乐。达尼洛可以等待。”
  而且有金钱美女。卡尔本想箎落一句,但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达尼洛如何回巴西?”卡尔问。
  “我正在为此而努力。”
  “哎,帕特里克——我叫你帕特里克,没叫达尼洛,该没意见吧。”
  “没意见。”
  “我想该把案子交给特鲁塞尔法官了。很快就有一些动议要讨论,将不得不做出裁决。我对你的帮助也只能到此结束。”
  “你遭到了非议?”
  “有一点,但动不了我一根汗毛。我不想伤害你。恐怕我拖得越久,人们的意见也越大。谁都知道我们是朋友。要知道,我帮着把你的骨灰盒放入坟墓的。”
  “可我还没好好谢谢你。”
  “没关系,你当时已经死了,所以别提了,那十分有趣。”
  “我知道。”
  “总之,我和特鲁塞尔说过了,他准备接这个案子。我也把你遭受惨无人道的伤害的事和他说了,并让他知道,对你来说,尽可能久地呆在这里是多么重要。他表示理解。”
  “谢谢。”
  “但你得有清醒的认识。在某个时候,你还是要被投入监狱。说不定你会在那里呆很长时问。”
  “卡尔,你认为我杀了那个孩子?”
  卡尔把吃剩的三明治放回袋里,开始喝冰茶。他不想隐瞒自己的看法。“情况看起来是令人怀疑的。首先,汽车里有人的遗骸,这说明一定有谁被杀。其次,联邦调查局对1992年2月9日以及在此之前不久所有的失踪人员进行了详尽的电脑分析。佩珀是方圆三百英里内唯一没被打听出下落的人。”
  “但这不足以使我定罪。”
  “你的问题不是要被定罪。”
  “你认为我杀了他?”
  “我不知道该有什么看法。我当了12年法官,亲眼看到一些人承认了连自己也不敢相信的犯罪事实。在特定的环境下,一个人是什么都能干出来的。”
  “于是你相信我杀了人?”
  “我不想相信,但事实又使我有所怀疑。”
  “你看我会杀人吗?”
  “不会。但我同样认为你不会装死,不会窃取那9000万美元。你这几年的经历充满了意想不到的事。”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卡尔看了看手表。帕特里克从凳子上站起身,开始在庭院慢慢移步。
  卡米尔套房的午餐是一盘盘淡而无味的三明治。他们正在用餐时,四年前负责帕特里克案件的联邦法官回了电话。眼下他在杰克逊审理案件,是抽空回的电话。马斯特介绍了卡米尔套房会谈的情况,该法官同意举行电话会议。其后马斯特扼要叙述了双方的协议。该法官表示要听听桑迪的说法,桑迪作了表述。接下来该法官又向斯普罗林提了几个问题,情况变得复杂化了。谈到一定时候,斯普罗林离席同该法官单独进行了电话交谈。他转达了华盛顿高层的迫切愿望,即为了抓大鱼而同拉尼根先生做交易。该法官又同帕里什单独进行了电话交谈。帕里什同样让他放心,拉尼根逃脱不了制裁。他确实面临比较严重的指控。尽管帕里什不能保证,但拉尼根极有可能要坐许多年牢。
  该法官本来不愿如此仓促地行事,但碍于那些竭力促成此事的人的压力,又考虑到几个在比洛克西出席会谈的人的情面,发了慈悲,同意签字撤销联邦对拉尼根的一切诉讼。诉讼撤回书被即刻电传给他。他即刻签字,将它电传回来。
  趁他们继续用餐之机,桑迪迅速驱车到了医院。帕特里克正在房内给母亲写信,桑迪闯了进去。“成功啦!”他把协议书朝帕特里克的桌子上一扔。
  “我们得到了所要的一切。”他说。
  “撤销所有的指控?”。
  “是的,法官刚刚签了字。”
  “交出多少钱?”
  “9000万,加上3%的利息。”
  帕特里克闭上眼睛,攥紧了拳头。他的钱财已经去掉了大部分,但仍剩下很多,足够他和伊娃将来在某地定居,过平安快乐的生活。
  两人一道浏览协议书。帕特里克在上面签了字,然后桑迪拿着它迅速回到了卡米尔套房。
  到了下午2点,人群已经稀疏,但桑迪又将开始同两家保险公司的第二次会谈。他上前迎接塔尔博特·米姆斯和北方人寿互保公司第一副总经理希诺尔特。希诺尔特带有两个公司自身的律师,不过他们的名字桑迪没有留意。另外米姆斯也带有一个合伙人和一个签约律师。他们的名字桑迪同样没留意。一群人交换了名片后,由桑迪陪伴到了举行第一次会谈的同一客厅。两位法庭记录员也各就其位。
  杰恩斯和斯普罗林正呆在隔壁的书房同华盛顿上层通电话。其余的人被打发去了赌场。他们获准消遣一小时,但不得喝酒。
  相比之下,莫纳克—西厄拉保险公司参加会谈的人马少得多,仅有哈尔·莱德,他的一位签约律师和公司的首席律师科恩——一位衣着整齐的矮个男人。他们和客厅里的人作了不自然的介绍,坐下来听桑迪发话。桑迪已经准备了一些薄文件夹。他把这些薄文件夹分发给众人,请他们翻阅。每个文件夹都有一份帕特里克控告联邦调查局的起诉书和一套帕特里克伤口的彩照。两家保险公司的代表事先都看过律师准备的材料,所以没有谁感到意外。
  桑迪扼要地解释了昨天所作的陈述,即联邦调查局并没有抓获帕特里克,因而也就没有对他造成伤害。真正伤害他的是斯特凡诺。而斯特凡诺又是奉三个客户的旨意这样干的。这三个客户是:本尼·阿历西亚,北方人寿互保公司和莫纳克·西厄拉保险公司,他们的行为已构成了严重的犯罪。帕特里克完全可以对他们提出诉讼。
  “你打算怎样证明斯特凡诺是奉三个客户的旨意这样干的?”培尔博特·米姆斯问。
  “请稍等片刻。”桑迪说。他拉开通往赌室的门,问杰恩斯能否耽搁一会儿。杰恩斯进了客厅,向众人作了自我介绍。他饶有兴趣地把斯特凡诺所叙述的搜寻帕特里克的经过描绘了一遍:三方出资,悬赏获取信息,女营业员告密,巴西追踪,外科医生透露真情,冥王集团做交易,抓获帕特里克,严刑逼供,等等。没有一点遗漏。所有这些都是用阿历西亚、莫纳克—西厄拉保险公司和北方人寿互保公司提供的钱干的,而且一切都是为了他们的利益。
  杰恩斯讲得绘声绘色,兴奋异常。
  “有什么疑问吗?”杰恩斯的叙述结束后,桑迪高兴地问。
  没有一个人吭声。在过去的18个小时里,北方人寿互保公司的希诺尔特和莫纳克—西厄拉保险公司的科恩都未能查明,在他们的公司里究竟是谁同意雇请杰克·斯特凡诺的。而且要这样做似乎是不可能的,因为线索已经被掐断了。
  两家保险公司都很大,都很富,都有不计其数的持股者,每年都要拨出巨额广告费来维护自己的好声誉。他们都不想为此事给自己找麻烦。
  “谢谢你,杰恩斯先生。”桑迪说。
  “需要的话,就到隔壁叫我。”杰恩斯说,似乎非常乐意再来做一些落井下石的工作。
  他的出现即使他们感到困惑,又使他们感到不安,为何联邦调查局副局长会在比洛克西露面?为何他如此迫切地给他们定罪?
  “下面我们来做笔交易。”门关上后,桑迪说,“我方的要求很简单,必须立即作出回答,没有协商的余地。首先,希诺尔特先生,北方人寿互保公司对我的委托人的伤害足以补偿它付给特鲁迪·拉尼根的250万美元。你们倒不如回去,撤销对待鲁迪的起诉,让她安静地生活。她还有一个孩子要扶养。再说那笔钱也差不多被她花光了。你只要撤销对特鲁迪的起诉,我的委托人就对贵公司伤害他人身的行为不予追究。”
  “没别的要求?”塔尔博特·米姆斯不相信似的问。
  “是的,没别的要求。”
  “成交。”
  “我们是不是商量一下?”希诺尔特说,他仍然拉长着脸。
  “用不着商量。”米姆斯对自己的委托人说,“事情明摆着,这是很合算的交易,我们就按他说的办。”
  “我想仔细算算。”
  “你还要算什么?”米姆斯恼怒地对希诺尔特说,“如果你希望我继续当你们的法律代表,就马上同意做这笔交易。”
  希诺尔特不再做声了。
  “我们同意成交。”米姆斯说。
  “希诺尔特先生呢?”桑迪问。
  “呃,行,我想这样可以。”
  “好。我已经草拟了一份协议书,放在隔壁的房问。你们是不是去看看。下面我需要和莱德先生及其委托人单独谈几句话。”
  米姆斯领着自己的人离开了。桑迪锁上门,面朝科恩先生、哈尔·莱德和他的签约律师。“你们的交易恐怕和他们有点不同。他们之所以如此轻松地脱离关系,是因为有桩离婚案。这事棘手而复杂,我的委托人可以利用他对北方人寿互保公司的索赔要求使自己在离婚中取得主动。不幸的是,你们的情况不一样。雇请斯特凡诺,他们出了50万。你们出的钱是他们的两倍。所以你们的罪行比较严重,该索赔的钱也比他们多得多。”
  “你们打算要多少钱?”科恩问。
  “帕特里克并不想要你的钱,但是他非常关心那个孩子。她今年6岁,可她的母亲花钱如流水。那正是北方人寿互保公司这么快就认输的原因——他们很难从拉尼根太太那里追回那笔保险费。帕特里克想为那孩子建立一笔数额不大的信托基金。该基金她母亲无权过问。”
  “多少钱?”
  “25万美元,外加同样多的律师费用,总共50万美元。悄悄地付给,这样不至于使你的委托人尴尬。”
  对于人身伤害案和误伤至死案,沿海地区法院历来有重罚的习惯。哈尔·莱德曾经对科恩说,法院可以对阿历西亚和两家保险公司伤害帕特里克的行为做出赔款数百万美元的裁决。科恩来自加利福尼亚州,对此当然不会不知道。该公司急于就此事达成和解。
  “我们付了50万美元后,”科恩说,“一切诉讼都停止?”
  “是的。”
  “我们同意做这笔交易。”
  桑迪打开一个文件夹,取出几页纸。“我已经草拟了一份协议书,你们拿去看看。”他把协议书交给他们,离开了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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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那位精神病医生是海亚尼大夫的一个朋友。他对帕特里克的第二次精神治疗持续了两个小时,但像第一次那样没有效果。今后他不再对帕特里克进行治疗。
  帕特里克道了一声,“请原谅”,及时回到病房吃晚饭。他没吃几口便停下了,扭开电视机看晚间新闻。所报道的内容均和他无关。他焦急地在房内踱步,又和看守他的司法助理聊天。尽管整个下午桑迪不停地来电话报告最新进展,但他要看到文件才心安。他看了一会儿电视剧,并强迫自己读一本厚厚的通俗小说。
  差不多到了8点,他才听见桑迪同两个司法助理的说话声。桑迪问他们囚犯在干什么,他喜欢称他为囚犯。
  帕特里克在门边迎接自己的律师。他已经累垮了,但脸上挂着笑容,“一切都办妥了。”他说着,递给帕特里克一沓文件。
  “那些书面材料和录音磁带呢?”
  “一小时前我们交给他们了,此时肯定有十几个特工在围着那些东西团团转。杰恩斯对我说,他们要通宵达旦地干。”
  帕特里克拿着那沓协议书,在墙角电视机下方的临时书桌旁边坐了下来。他仔细地读着每一个字。桑迪从包里取出一份快餐,站在床边,一面吃,一面看着电视屏幕上橄榄球比赛的画面。
  “他们有没有抱怨50万美元太多?”帕特里克边看边问。
  “没有,他们没有表示任何反对意见。”
  “我们本该多要一些。”
  “别太贪心。”
  帕特里克翻了一页,签上自己的名字。“不错,桑迪,干得相当不错。”
  “今天是我们的丰收之日。所有的联邦起诉被撤销,律师的费用解决了,孩子的将来也有了保障。明天我们将了结特鲁迪这桩事。帕特里克,你是连连取胜。遗憾的是,那具尸体还在挡你的道。”
  帕特里克放下手里的协议书,起身向窗户走去。他伫立在窗前。窗帘被拉开,窗户被推开6英寸宽的缝。
  桑迪继续用餐,两眼盯着他。“帕特里克,哪天你得和我讲一讲。”
  “讲什么?”
  “喔,让我想想,就从佩珀讲起吧。”
  “行,我没杀害佩珀。”
  “那么另外有人杀害了他?”
  “据我所知没有。”
  “佩珀是自杀的?”
  “据我所知没有。”
  “这么说你失踪时他还活着?”
  “我想是的。”
  “他妈的!我已经累了一整天,帕特里克!我没有情绪开玩笑。”
  帕特里克回转身,心平气和地说:“请你别嚷,司法助理就在外面,正竖起耳朵听我们说话呢。还是坐下吧。”
  “我不想坐。”
  “请坐。”
  “站着听得更清楚,你说吧。”
  帕特里克关好窗,拉起窗帘,又检查门是否锁牢,关掉电视机。然后他像平时那样坐上床,把被单拉至腰部,低声说:“我是1991年圣诞节前夕认识佩珀的。那天他来小屋讨吃的。他告诉我,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树林里。我拿咸肉、鸡蛋给他,他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他说话结巴,很怕羞,在我身边感到不自在。显然,我对他产生了兴趣。这个孩子自称17岁,但看上去一脸稚气。他明明纯洁无瑕,有吃有穿,家在20英里外,却生活在树林里。我设法套他的话,问他的家庭情况,获知了他的悲惨身世。他吃完之后,准备离开时,我主动提供他睡觉处,但他坚持要回到自己的帐篷。
  “第二天,我独自猎鹿,佩珀找到了我。他领我看了他的帐篷和睡袋。此外他有烹饪器具、冰箱、提灯和猎枪。他告诉我,他有两个星期没回家了。他的母亲又有了一个男朋友,而且是最坏的一个男朋友。我跟着他到了树林深处。那里他发现了一个鹿群。一小时后,我打死了一只雄鹿。这是我所猎获的最大的一只雄鹿。他说,这树林他非常熟悉,愿意向我提供最佳狩猎处。
  “两个星期后,我又到了小屋。我和特鲁迪的关系日益恶化,彼此都盼望周末,这样我好离开家。我到小屋后不多时,佩珀又露了面。我炖了一锅大杂烩,两个人大吃了一通——那时我胃口很好。他说他回家了三天,同母亲吵了一架又出来了。他说得越多,也就越不结巴。我告诉他,我是一个律师。不久他就把自己遇到的属于法律范围的麻烦对我说了。他的最后一个工作是在卢斯代尔加油站当加油工。有一次,清点现金时少了钱,大家见他老实可欺,就说是他偷的。当然,他是清白的,这也是他呆在树林里的一个原因。我答应替他查询此事。”
  “于是你开始设置圈套。”桑迪说。
  “可以这么说,我们后来又在树林里见了几次面。”
  “这时离2月9日不远。”
  “是的。我对佩珀说,警察要抓他,这是谎话。我根本没打电话,也顾不上打电话。不过我们谈得越多,我越相信他其实知道是谁偷了加油站的钱。他吓坏了,寄希望于我的帮助。我分析了他的出路,其中一条是失踪。”
  “嘿,听起来怪耳熟的。”
  “他恨自己的母亲,警察又要抓他,这树林里是无论如何呆不下去了。他赞成这个主意:去西部山区,在那里当一个导猎者。我们开始商量具体办法。在报纸上,我看到一则报道,说是一个名叫乔伊·帕尔默的中学生在新奥尔良郊外的火车失事中不幸身亡。我灵机一动,打电话给迈阿密的证件伪造者,他查出了乔伊的社会保险号。于是眨眼功夫——不到四天——我就为佩珀弄到了一套证件。其中有路易斯安那州的驾驶执照、社会保险卡、出生证明和护照,上面的照片和佩珀非常接近。”
  “你把它说得挺容易的。”
  “不,比我说的还要容易。只需花点钞票,有点想象力就行了。佩珀喜欢这套证件,愿意乘汽车离开此地到西部山区去。说真的,桑迪,说到悄悄离开自己的母亲,这孩子态度挺坚决。在他身上看不到丝毫留恋。”
  “你倒是好心成全他了。”
  “是的。唉,反正,2月9日,星期天——”
  “你死亡的日子。”
  “是的。我记得驱车送佩珀去杰克逊长途汽车站。一路上我不停地对他说,要是想回头还来得及,但他坚决要走。事实上,他很激动。可怜的他从未离开过密西西比州,光是乘车去杰克逊就感到够刺激的了。反正,我很清楚,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回来的。他没有一次提到自己的母亲。在三个小时的行程中,他没有一次提到自己的母亲。”
  “你让他去了哪里?”
  “我事先查明了俄勒冈州尤金北部有一个伐木营地,并打听好了长途汽车的路线和时刻表。这一切我全写在纸上,在前往汽车站的途中让他背熟。我给了他2000美元的现金,在离车站两个街区的地方让他下了车。此时快到下午1点,我不敢冒险露面。我最后看到的是,佩珀背着背包,笑嘻嘻地朝前走去。”
  “他的猎枪和露营工具放在小屋。”
  “此外他能放在哪里?”
  “这又是一件令人费解的事。”
  “不错,我有意让他们相信佩珀已经在汽车里烧毁了。”
  “现在他在哪里?”
  “我不知道,这并不重要。”
  “你应当回答我的提问,帕特里克。”
  “这确实不重要。”
  “妈的,别跟我兜圈子了,正因为我想知道答案才提问。”
  “我觉得有必要时会回答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避着我?”
  桑迪提高了嗓音,差点动怒。帕特里克停了一会儿,让他平静下来。两人都把呼吸放慢,都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没有避着你,桑迪。”帕特里克平静地说。
  “鬼才相信呢。我好不容易解决一个疑团,立刻又有了十个疑团,你干嘛不把一切告诉我?”
  “因为你无需知道一切。”
  “那样肯定有帮助。”
  “是吗?你什么时候见过一个罪犯把一切告诉他的辩护律师?”
  “笑话,我并没把你看成罪犯?”
  “那么把我看成什么?”
  “也许是一个朋友。”
  “你要把我看成罪犯,会轻松得多。”
  桑迪从桌上拿起协议书,朝房门走去。“我累了,需要休息。明天我再来,你把一切告诉我。”
  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盖伊发现有人盯梢。那是两天前他和阿历西亚离开一家赌场的时候。一个熟悉的面孔朝他们晃了一下。紧接着一辆汽车咬住他们的汽车不放。盖伊见多了这类事,于是提醒正在开车的阿历西亚。“他们必定是联邦调查局特工。”盖伊说,“否则有谁操这份心?”
  他们商定了离开比洛克西的计划。那幢租用的公寓里的电话线被切断,人员被打发离开。
  两人一直等到天黑。盖伊驱车向东。他将在莫比尔小心翼翼地过一夜,然后天明上飞机。阿历西亚沿90号公路西行,穿过庞恰特雷恩湖,到了他十分熟悉的新奥尔良。他密切地注视身后,发现无人跟踪。于是他进了法国餐厅用餐,然后叫了一辆出租汽车去机场。他先是乘飞机到盂菲斯,然后又到了奥黑尔。几乎整个晚上他都藏在候机室里。天亮后,他继续乘飞机去纽约。
  联邦调查局已派人去博卡拉顿监视他的家。他的瑞典情人还在屋内。不久她也会出逃,他们想,跟踪她要容易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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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这次释放出乎意料地顺利。上午8点30分,伊娃穿着入狱时的牛仔裤和领尖钉有钮扣的衬衫出了联邦拘留所的大门。看守显得非常和气,办事也极有效率,狱长甚至还向她问了好。马克·伯克陪同她快步向他的汽车走去。那是一辆漂亮的旧式豹牌汽车。为了这次接送她,他把车子里外擦洗了一遍。他朝两个护送者点点头。“他们是联邦调查局的特工。”他一面对她说,一面把头摆向两个守在附近汽车里的男人。
  “我还以为跟他们完事了呢。”她说。
  “没有完全了结。”
  “要不要和他们打招呼?”
  “不用,你直接到汽车里去。”他为她拉开车门,然后轻轻地关上。接着他瞥了一眼擦得发亮的倾斜的发动机罩,快速向另一边车门走去。
  “那里有一封信,是桑迪·麦克德莫特电传给我的。”他说着,发动引擎,开始倒车。“你打开看吧”。
  “我们去哪里?”她问。
  “通用机场,那里有一架小型喷气式飞机在等你。”
  “把我送到哪儿?”
  “纽约。”
  “然后呢?”
  “乘坐协和式飞机去伦敦。”
  他们到了繁忙的街道,后面是联邦调查局的特工。“他们为什么跟着我们?”她问。
  “保护。”
  她闭上眼睛,揉搓前额,想象帕特里克呆在狭小的病房内不知疲惫地思索她的转移路线的情景。然后她注意到了汽车电话。“我可以用你的电话吗?”她说着,拿起了听筒。
  “可以。”伯克开车很平稳。他不停地观看后视镜,仿佛车内坐的是总统。
  伊娃拨了巴西的电话号码,通过卫星和父亲进行了团聚。她泪流满面地说着本国语。他很好,她也很好。两人都被释放,不过她没把这三天所呆的地方告诉他。绑架并不是那样一种可怕的磨难,他挪揄地说。他被作为上宾款待,未伤一根汗毛。她允诺尽快回国。她在美国的法律工作已近尾声。她非常想家。
  她的话不时飘入伯克的耳内,但他一句也听不明白。当她挂上电话,擦干眼泪之后,他说:“信里提供了几个电话号码,这是怕你在海关遇到麻烦而准备的。联邦调查局已经撤销了警戒令。在未来的七天之内,你可以用原来的护照旅行。”
  她默默地听着,没有做声。
  “还有一个伦敦的电话号码。万一在希思罗机场遇到麻烦,就按那个号码打电话。”
  她终于打开了那封信。信是桑迪写的,有他的信笺抬头。比洛克西的事情进展良好,而且速度很快。到纽约肯尼迪机场后给卡米尔套房去电话,他将有进一步指令。
  他要把伯克先生不应该知道的事情告诉她。
  汽车到达迈阿密国际机场北边的通用机场。联邦调查局特工呆在自己的车内,注视着伯克陪同她入内。驾驶员正在那里等候。他们指了指停在外面的一架漂亮的小型喷气式飞机。这架飞机将按她的要求飞往任何一个地方。她几乎想说:“请你们送我去里约热内卢。”
  她同伯克握手,对他的护送表示感谢,然后上了飞机。没有行李,没有一件额外的衣服。但帕特里克已经考虑到了,特意安排她去伦敦,让她有时间逛邦德街和牛津街。她将买许多昂贵的衣服。
  大清早杰默里显得特别不整洁和疲倦。他打起精神向开门的秘书问了一声好,又回答说要浓咖啡,不放糖。桑迪起身迎接他,接过他的起皱的外衣,领他去客厅。两人坐下来,审核财产协议书。
  “这份好多了。”桑迪看完之后说。特鲁迪已经在上面签了字。杰默里无法容忍她和她的情人再来他的办公室。昨天她和兰西在那里打了一架。凭着多年办理离婚案的经验,他断定兰西的日子不会长久了。经济问题正困扰着特鲁迪。
  “我们同意签字。”桑迪说。
  “怎么会不同意呢?凡是你们想得到的,都得到了。”
  “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是公正的。”
  “是的,是的。”
  “喂,杰默里,你的委托人和北方人寿互保公司那场官司有了重要的转机。”
  “请指教。”
  “考虑到许多事确实与你的委托人无关,我们做了些工作。其结果是:北方人寿互保公司同意撤销对特鲁迪的起诉。”
  杰默里愣了几秒钟,然后惊讶地张开了嘴。莫非这是在说笑话?
  桑迪伸手取了一份帕特里克同北方人寿互保公司签订的协议书。上面的敏感段落已被涂掉,但足够让杰默里看清意思。
  “你是说笑话吧?”杰默里喃喃地接过那份协议书。他逐行扫视被涂掉的文字,没有露出丝毫惊讶。然后他的目光落到两个未被涂掉的段落,这正是桑迪要他阅读的地方。不错,这里清清楚楚地写着:要求立即撤销对他的委托人的诉讼。
  他并不关心此事是怎么发生的。帕特里克浑身裹着无法穿透的迷雾。不,他不打算就此提问。
  “真叫人感到惊喜。”他说。
  “我想你一定希望这样。”
  “她保留一切?”
  “保留剩下的一切。”
  杰默里再次细看那两段文字,“这份文件我能保留吗?”他问。
  “不能,它是保密的。不过撤销诉讼的申请明天就会打印出来,届时我给你电传过去。”
  “谢谢。”
  “还有一件事。”桑迪说着,把一份莫纳克—西厄拉保险公司的协议书递给杰默里。该协议书的许多段落同样被涂掉。“请看第四页第三段。”
  杰默里读着建立信托基金的条文。金额是25万美元,受益人为阿什利·尼科尔·拉尼根·桑迪·麦克德莫特则任受托人。这笔钱仅用于孩子的健康和教育,余额在她满30岁时付给她。
  “我真不知说什么才好。”然而他心里已经在盘算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如何表演了。
  桑迪挥挥手,表示这算不了什么。
  “还有别的事吗?”杰默里满脸堆笑地问。弦外之意:还有什么好消息吗?
  “就这些,离婚问题解决了,令人高兴。”
  两人握手道别。杰默里出了套房,步子变快了。随着电梯下降,他的思绪在狂奔。他要告诉特鲁迪,他是如何对那些恶棍持强硬态度;如何对他们的蛮横要求进行反驳,终于争取到现在这些好处;如何大闹会议室,威胁要上法庭,直至他们屈服并妥协。事实上,他办了那么多案子,一向以在法庭上能言善辩著称。
  什么通奸,什么裸体照片,见鬼去吧!固然他的委托人有错,但仍然有权享受公正。何况她这里还有一个无辜的孩子需要保护!
  他要告诉特鲁迪,他们如何被击败,全面溃退。他要求为孩子建立信托基金,帕特里克不堪良心谴责,拿出了25万美元。
  而且他为保护自己委托人的资产同他们力争。出于害怕,他们表示屈服,匆忙找出了保留特鲁迪钱财的办法。眼下这些想法还不成熟,但他可以利用驱车回办公室的这一个小时进行加工。
  到了他返回办公室时,将会有一个十分动人的获胜故事。
  在肯尼迪机场验证时,有关人员见她没有行李,蹙起了眉头。他们叫来了负责人,几个人聚在一块嘀咕起来。与此同时,伊娃竭力控制自己的紧张情绪,她经受不起再一次被捕的打击。诚然她爱帕特里克,但这已超出了爱情的承受范围。不久前她还生活在自己喜欢的城市,是个很有前途的律师。然后帕特里克闯进了她的生活。
  突然,所有的人都绽开了热情的笑脸。她被领到协和式飞机候机室。在那里,她喝了咖啡,给此时呆在比洛克西的桑迪打了电话。
  “你好吗?”桑迪听到她的声音后问。
  “我很好,桑迪。现在我到了肯尼迪机场,马上就要登上去伦敦的飞机,帕特里克好吗?”
  “很好,我们已经和联邦调查局的人达成了交易。”
  “多少钱?”
  “1.13亿。”他报出数字,等待她答话。帕特里克听到这个数字时,态度是很不明朗的。结果她的态度也是这样。
  “什么时候?”她只说了这一句。
  “你到伦敦后,我再和你联系。我已经在四季饭店以利厄·皮雷斯的名义预订了一个房问。”
  “这么说我又恢复了原来的面目?”
  “到了那里后给我来电话。”
  “告诉帕特里克,我仍然爱他,哪怕是蹲了几天监狱。”
  “晚上我要和他会面,多保重。”
  “谢谢。”
  由于一些有权势的人就在城内,马斯特不可能不乘机表现一番。昨天晚上,他们把那些书面材料和录音磁带拿到手后,马斯特立即安排自己的部下给每个现任的大陪审团成员打电话,通知他们来参加紧急会议。他还和五个律师助理一道将那些书面材料分类和编号。他凌晨3点离开办公室,8点钟又赶了回来。
  联邦大陪审团会议于正午举行,会前给与会者提供了午饭。汉密尔顿·杰恩斯决定自始至终参加会议,司法部办公室主任斯普罗林也作出了这个决定。帕特里克将是唯一的证人。
  征得同意后,他们没有给他上手铐,而是将他藏在一辆没有标志的联邦调查局的汽车后部,从侧门悄悄送进了比洛克西的联邦法院。桑迪坐在他的旁边。帕特里克穿着宽松的卡其布长裤、汗衫和旅游鞋。这些都是桑迪给他买的。他面容清瘦、苍白,但走路并无明显的不便。事实上,帕特里克感觉很不错。
  16个大陪审团成员绕着长方形的会议桌而坐,至少有一半人背对着门。当帕特里克微笑着进门时,他们迅速转过了身。杰恩斯和斯普罗林坐在角落里。两人以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初次见到的拉尼根先生。
  帕特里克在会议桌下首的证人席上坐了下来,望了望大家。他无需马斯特用提问的方式让他叙述自己的经历,至少不完全需要。在表情上,他轻松自如。这是因为该陪审团将不会对他作出裁决,他已经设法摆脱了任何联邦法律的羁绊。
  他从博根的法律事务所着手,讲述了几个合伙人以及他们的人品、委托人和工作习惯,然后慢慢引出阿历西亚。
  马斯特让他停下,拿出一份书面材料给他辨认。帕特里克证明它是该法律事务所和阿历西亚签订的合同。这份合同长达四页,但基本内容可以概括为该法律事务所将从阿历西亚揭发普拉特—罗克兰德公司虚报款项所得的奖励中提取三分之一作为诉讼费。
  “你是怎样获得这份合同的?”马斯特问。
  “博根让他的秘书打印这份合同,我们的电脑是相互联网的。于是我直接从电脑里印了一份。”
  “因为这样,上面才没有签字?”
  “是的,签字的那份可能在博根先生的文件夹里。”
  “你有机会进入博根先生的办公室吗?”
  “非常有限。”帕特里克回答。接着他开始解释博根保守秘密的癖好。这将话题引向他进入其他办公室的情况,引向他运用高科技监测手段进行冒险的动人经历。他由于十分怀疑阿历西亚,因此尽可能收集材料。他自学电子监测技术,监视事务所的其他个人电脑,并留意人们的闲谈,询问秘书和律师助理,搜查打印室的废纸篓,推迟下班时间以便进入那些没有上锁的办公室。
  帕特里克一口气讲了两个小时,然后要求喝点饮料。马斯特宣布休息15分钟。众人都感到时间过得很快,因为已经听得入了迷。
  当帕特里克从休息室返回时,他们立刻安静下来,急于听他讲下文,马斯特提了几个揭露普拉特—罗克兰德公司虚报款项的问题,帕特里克以普通的字眼作了描述。“阿历西亚先生是很有心计的。他策划了一个通过重复报账嫁祸于总部有关人员的阴谋。公司的费用抬高实际上是他暗中造成的。”
  马斯特把一叠书面材料放在帕特里克身边。帕特里克拿起一本,仅仅瞥了一眼,便心里有了数。“这是新海滨船厂1988年6月某星期的工资册。上面列出的84个职工的名字全是虚构的,累计骗取金额7.1万美元。”
  “这些名字是怎样虚构出来的?”马斯特问。
  “当时新海滨船厂有8000职工。他们挑出一些普通的姓名——如琼斯,约翰逊,米勒,格林,扬——再变换首字母。”
  “该厂一共虚报了多少工资?”
  “按照阿历西亚的诉讼材料,该厂四年多来一共虚报工资1900万美元。”
  “阿历西亚先生知道这事吗?”
  “知道,这是他实施阴谋的手段。”
  “你有什么根据?”
  “请听录音磁带。”
  马斯特递给他一张纸,上面编有60多盘录音磁带的目录。帕特里克仔细看了一会儿。“我想应该放17号磁带。”他说。负责掌管那箱磁带的律师助理取出17号磁带,把它插入桌子当中的放音机。
  帕特里克解释说:“这盘磁带录下了两位合伙人——杜格·维特拉诺和吉米·哈瓦拉克——于1991年3月3日在维特拉诺的办公室的谈话。”
  放音机开始转动,众人等待里面传出声音。
  第一个声音:他们怎么能虚报1900万美元工资?
  “这是吉米·哈瓦拉克。”帕特里克迅速说。
  第二个声音:这并不难办到。
  “这是杜格·维特拉诺。”帕特里克说。
  
  维特拉诺:该厂每年发工资5000万,四年即为两亿。他们只需多报10%就行了。这混在文件堆里是看不出来的。
  哈瓦拉克:阿历西亚知道吗?
  维持拉诺:岂止知道?这是他实施计划的手段。
  哈瓦拉克:我怎么听不明白,杜格。
  维特拉诺:这是个骗局,吉米。他说的一切都是骗局。什么虚报工资,多开发票,重复登账,全是骗局。一开始,阿历西亚就设好了圈套让他们钻。他所在的公司恰好早就对这种骗取政府钱财的行为习以为常。他了解公司的内幕,了解五角大楼的内幕,于是巧妙地制订了这个计划。
  哈瓦拉克:你是听谁说的?
  维特拉诺:博根。阿历西亚向博根透了底,博根又向参议员先生透了底。我们只要瞒住不说,坚持干下去,都会成为百万富翁。
  随着数年前帕特里克剪辑的磁带停止转动,声音终止了。
  所有的陪审员都盯着那台放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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