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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歌》

_17 紫微流年 (当代)
  鄯善国的公主………谢云书愣了一下,没理会对方的指责。碧隼听不过去,上前踢了一脚。“你敢说明辨是非,还不是被女人骗晕了头,当枪使了都不知道。”
  “我问过她是不是魔教的人,是不是杀了鄯善国主,她自己点头承认了还有什么话好说。若不是魔教的人,我才不会对一个无法反抗的人动手。”
  这回连银鹄都上去踢他了。
  “魔教的人怎么了,杀了你爹还是娘,开口闭口令人冒火,倘若主上有什么不测,我非剁了你不可。”
  谢青岚不忍心看朋友挨打,上前拉开了两人,沈淮扬反而声音更响了。
  “魔教的人杀了我大哥,我凭什么不能报复。我偏要见一个杀一个,有本事你们现在就杀了我………”
  “杀了你哥?沈大哥不是失踪了么?”青岚一愕,忘了挡开碧隼,误中一脚疼得呲牙。
  “听他胡扯,魔教什么时候杀到中原来了。”银鹄唾弃的反驳,“反正在他眼里什么坏事都是魔教干的。”
  沈淮扬死死瞪着银鹄。“当年大哥无由的没了音讯,我们家一直等,就盼着他像谢世兄一样突然回来,结果……”少年红了眼眶,“月前有人送来了一个玉坛,还有张字条,说大哥十年前就死在天山了,只剩了骸骨。”
  听着听着,谢云书的脸色变得极难看。
  “一个坛子你就信了,我马上出去弄十个八个。”碧隼不屑一辞。
  “不会错的,里面还有大哥走前娘缝的平安符。”眼泪转了几转,硬是忍着没流出来。“都盼着…………想不到早就死了。”
  谢云书僵立了半晌,走近他身前。
  “你大哥叫什么名字。”
  “沈淮衣。”终于有一滴泪突破了禁制坠落地面,砸起了些微尘土。
  “你们长得很像?”
  “你怎么知道。”沈淮扬意外。“你见过我大哥?”
  果然。
  一时心潮翻涌,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懂了迦夜为什么明明控制了局面,却放弃诛敌的机会,反替对方解了毒…………唯一的,不堪触碰的软肋…………
  然后………真个落入了仇人掌中。他根本不敢猜测此刻的情况,一想到她可能被凌虐羞辱,几乎心神欲裂………
  “你知不知道玉坛是谁送去?谁能在魔教中枢起出骸骨,又不远万里送回沈家。”难以言喻的苦涩溢满了胸膛。苍凉的命运如一张灰色巨网,缠缚着挣扎的众生,每个人都逃不开。
  沈淮扬茫然抬头。
  “是你今晨制住了带走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玉坛是谁送回去的?
答:迦夜。
啥时候?
答:扬州白家出事前夕,迦夜去了沈家,呵呵,不知道亲们看出来米有。
发文到现在,很多亲逐章打分鼓励,真的很感动,眼泪汪汪滴致谢。
不过某紫接到公司通知,出差一趟,暂时不得已停更一周,向各位跟文的亲鞠躬致谢,回来再继续。
声明,绝不是有意卡在这里啊~~~~~~请亲们谅解 —_—,表丢蕃茄臭鸡蛋。
顺便星星眼的企盼,有米有可能。。。。。回来的时候。。。看到哈拉子已久的长评?
摸着充满期待的心爬走。。。。。。
寻踪
  她只觉得虚软,身上仍然没有一丝力气。
  甚至推不开那些无礼的手,好在没关系,死亡的青黑从碰过她的地方蔓延至心口,夺去了放肆者的性命,那些人一个个倒下去,扭曲的面孔恐怖至极。
  耳端有模糊的叫喊咒骂,有人用厚布缠住了手,把她丢进一驾马车。颠簸了一阵,被昏头昏脑的甩入一个冷硬的地方,随着一声钝响,转入了完全的黑暗。
  一片漆黑中试着摸了摸,沙沙的声音响在耳畔,她几乎想笑出来,这样的结局………
  不是不可以………反正教王死了,淮衣也回了家。至于娘,那个人应该会找个地方帮她好好安葬。
  那么,这样的下场………也没什么不好。
  她默默的闭上眼。
  
  “纵然爹不在也不许你恣意妄为,没有我的令符,你没资格动用紧急时期才能使用的暗卫。”谢曲衡依然光火。
  “不用全部了,三分之一的暗属就够了。”谢云书冷静至极。
  “那也不是小事,等爹回来再做安排。”
  “来不及了。”他的声音很低。“算我求你,所有责任我自己担当。”
  “你真为了一个魔女不顾一切?连谢家都不放在心上?”谢曲衡看着弟弟坚毅如铁的眸色,失望又痛心。
  “她是被南郡王世子擒去的,为什么得罪的大哥难道不清楚?谢家一直秉持的就是这样的江湖道义?”
  “………你这一动,谢家与魔教扯上关系,便是声名全毁。”
  “届时就说我盗用了令牌,请爹将我逐出家门。”他已预想好对策。“这样可保家声清白。”
  “你………”谢曲衡委实说不出话。
  谢云书擘手夺过令牌就走,谢曲衡立即跟了上去。
  “大哥!”
  “我跟你一起去,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发疯。”谢曲衡气极的低咒。“青岚留在家里看顾。”
  听到后一句,随之奔出的青岚垮下了脸。
  短时间内启用谢家长期伏在扬州的势力殊非易事。不曾惊动驻留的客人,一重重消息迅速传递,如庞大的节点陆续探动,最终收缩为一支惊人的力量。按上峰的指令调动分明,井然有序。
  待一切部署完成已是乌云四合,山影沉沉,夏日里暴烈的急雨飘摇将至,闷得透不过气。
  路上的行人急着赶回家,远空隐隐有雷声滚滚,行商的摊贩忙碌的收起物件聚拢一处,提前结束了一天的营生。
  四骑在大街上狂奔,飞纵过街巷石桥,急急赶往目的地。一辆马车从后方追上来紧随急驰,谢曲衡望了一眼,缓下了缰绳。
  “玉公子有事?”
  车内探出一张冠玉般的脸,已无平日的笑容。
  “我与叶姑娘有数面之缘,今日闻其遭逢意外,无法袖手旁观,请谢兄准我随行,或可助一臂之力。”
  “此乃谢家私事,不敢有劳玉兄。”谢曲衡在马上拱手,客气的婉拒。
  “谢兄勿作客套之言,在下真心相助绝无旁意,不论今日发生何事,玉某定然守口如瓶,誓不让外人得知,如违此言天人共弃。”
  玉隋说得极是郑重,谢曲衡亦不禁动容。
  “不瞒玉兄,此事牵涉至南郡王世子,非同小可,玉兄还是不趟这淌浑水的好。”
  “谢兄放心,我虽不才却也不惧些许伎俩。此时救人如救火,在下自知僭越冒昧,万请准许随行,只要探得叶姑娘无恙自当退回,绝不令谢兄为难。”
  玉隋言辞恳切,句句入理,谢曲衡正待砌词推脱,对方再度开言。
  “我曾闻北方武林道上的前辈谈及南郡王世子的秘要,说不定可挟之放人,请谢兄务必相信在下之诚,若能稍减干戈也算报谢家款待之情。”
  最后一句令谢曲衡动了心。
  思量再三,叹了一声。“玉兄古道热肠,谢家铭记于心,请吧。”
  谢云书没说话,眼下的一切都入不了心间,只牵挂着那个生死不明的人。
  求见南郡王世子并不难,在扬州亮出谢家的名号,纵然是郡王也不得小视,何况是曾经交手的萧世成。
  风光显赫的世子好整以暇的在山间茶亭品茗闲谈,见着众人来起身相迎,不着痕迹的扫过每一个人,一旁的赤术眼光微动,掩饰着讶异的神色。
  “谢家两位公子忽然到访必有要事,可否明示?”萧世成对谢云书的眼神极敏感,抛掉了虚辞直问。
  “请世子恕在下鲁莽,来此是向世子要一个人。”与过去站在迦夜身后的沉默截然相反,此刻的谢云书俊颜冰寒,目现煞气,像一把亟待出鞘饮血的利剑,锋芒毕露。
  “要人?”萧世成用笑容掩饰起悚意,很快发现这并不合适,谢云书的敌意更深,杀气侵体而来。“不知我这里有什么人是谢三公子想要的。”
  “鄯善国公主莎琳。”
  赤术立时错愕。
  萧世成想好一阵,隐约想起有这么个人。
  “谢三公子所指的可是家父近宠之一?”
  “不错。”
  “三公子未免太过无礼。”萧世成冷下脸,“不说你来势汹汹言语放肆,单凭沙琳是家父爱宠,便不可能凭一词擅自索人,你将南郡王府的声名置于何地。”
  “我今日要定了她,世子答应也好,不答应………”没有委婉虚词的耐心,谢云书也说上了狠话,杀机盈目。“在下唯有得罪。”
  萧世成未料到对方如此无礼,怒极反笑。“你待如何,凭谢家之力扫平王府?”
  几句话间冲突至此,赤术暗里惊疑不定。
  谢云书没有再说,绽出一个冷笑。
  右手放入齿间打了声唿哨,哨音异常古怪,如一只折翅的鸟被扼住了喉咙,尖利而不详。连响三声,山壁间重重回荡,黑如暗夜的山间忽然亮起了火光。
  火光一现即隐,仿佛有人在远处晃亮了火折。
  光线一点微明,不足道。但连绵不绝的微光闪现,汇成了一片星海,足以令见者目瞪口呆。
  数不清的光点一瞬又迅速熄灭,展示出的数量却足以使人窒息。黑暗中不知伏了多少人,静静的等着一个指令。
  赤术头皮发麻。
  萧世成僵住了。
  “在下只有一个请求,请世子交出莎琳公主。”谢云书的声音镇定逾恒,也因无波而更加可怕。
  “你仗势逼人,当知今日所为的后果。”意气横梗,萧世成反而更加强硬。
  “世子若再坚持,未必能看到后果。”毫无顾忌的威胁,谢云书心志如铁。
  针锋相对的场面僵持不下,萧世成脸色铁青,阴晴不定,素来心高气傲贵为世子,何曾被人如此要挟,几乎要冲口一拼。
  一直在后方的玉隋忽然踏前一步,趋近说了句话。连离得极近的谢云书都听不见,显是用了传音入密一类的功夫。
  仅一句话,萧世成瞬间震愕,异常惊诧。在玉隋身上打量了许久,突然松了口。
  “既然三公子执意索要,必定事出有因,我可以答应你,但要知道理由。”
  萧世成的猝然软化令谢曲衡松了一口气,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与南郡王府正面冲突都非善了之局。
  眼见萧世成示意随侍传唤莎琳,谢曲衡替弟弟道。
  “莎琳公主于今晨着人劫走了叶姑娘。”不忘自觉的续上另半句。“恰逢叶姑娘身体不适,暂时失了武功。”
  萧世成难以置信,几疑听错。
  “莎琳?”那个徒有容貌的幼稚公主?擒到了………他脱口置问。“叶姑娘被她掳走,怎么可能。”该不会是虚言搪塞。心有所想,眼中已流出不信之意。
  “偶然的巧合。”谢曲衡禁不住苦笑。“若非证据确凿,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实在是逼上梁山。
  说话间,莎琳被侍卫带了过来,扫过场中诸人俱不认识,却在看见谢云书的一刹亮了眼,玉容雪白。
  “你………记不记得我?”美丽的公主娇躯轻颤,足以激起男人的保护欲。“两年前………鄯善国,你放过了我………”
  不等说完,纤颈被修长的手扼住,冰冷的双眼毫无感情,急切的逼问。“沈淮扬今天早上交给你的人,在哪。”
  “唔………”莎琳拼命拉扯,却挣不开那只残忍的手。忽然一松,空气终于涌进了肺。
  “她在哪。”
  “我不会告诉你的。”珍珠般的泪从大眼落下,在衣襟上跌了个粉碎。“她是魔鬼,该死的魔鬼。”
  赤术望着眼前的一切,脑中乱成了一团。
  “她—在—哪!”控制杀意变得异常困难。
  纤细的脖子上出现了指印,所有人等着她吐出话语。
  喘息了半晌,莎琳泪落如雨,委屈而怨恨。“我要她死,她杀了父王,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该和她在一起。”
  其余的倒也罢了,这句谢曲衡实在是心有戚戚。
  “你把她怎样了。”每过一刻就多一分焦灼恐惧,平日的冷静理智化为乌有,一想到迦夜或许………谢云书几近失控,险些生生扼死了她。
  赤术突然想到,蓦然脱口。“莫非你真的用了那个方法!”
  对上利刃般的眼神,赤术急急解释。
  “今天莎琳问过有什么让人死得痛苦的方法,我没想过是因为这个,告诉她………”稍一犹豫,转向了莎琳。“你把她埋在哪。”
  “埋了?!”众人一齐惊叫起来,连萧世成都骇然变色。
  所有的思维瞬间凝结,手心冷如冰雪,他断断续续的听到赤术的解释。
  “鄯善国主有种喜好的方式,将活人钉进棺材埋入地下,让对方在绝望黑暗中挣扎窒闷而死,过一日再挖开来欣赏………”
  “你把她埋在哪里!”谢云书失去了理性,径直吼了出来,指尖掐入肩骨,疼得莎琳放声大哭。
  “西郊乱葬岗,那个魔鬼肯定已经死了,你去挖她的尸体吧………”
  数人刷白了脸,谢云书甩下她狂奔而去。
  玉隋几乎同时冲入了夜幕,银鹄碧隼落在了后头。
  赤术追了几步,怔怔的目送一行人离去。
  萧世成心烦意乱,紧张的思索了片刻。“赤术,你跟着去,看看她是不是真死了,万一………”顿了顿,抬手指向瘫在地上痛哭的莎琳。“把这个女人也带去,要杀要剐随谢三的意,别让我再看见她………险些酿出大祸!”
  说不出口的纷乱如麻,夹着混淆难辨的情绪,那般强势的女人………怎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偶终于回来了,向各位久等的亲鞠躬致歉。
谢谢炎炎、星星及帮忙推文留评的亲,太感动了,热泪盈眶滴感谢。
也谢谢ZEN的新长评,偶先更一章。。。睡醒了再来回复亲们的留言*^_^*
入棺
  闷雷一声接一声的响起。
  风刮起来,卷着尘土掠过了树梢,青郁的杨柳被狂风吹乱,像无数根鞭子舞动挥打。闪电黑压压的云层隐现,仿佛要击毁地上的一切。
  谢云书疯狂的打马,去得不知多远。
  其他人皆在玉隋的马车中,四蹄神骏的速度较匹马犹有过之,此时在玉隋的喝斥下奋蹄疾奔,车声如雷,掀起了一路黄尘。
  车中一片沉默,唯有莎琳哭声不断,抽泣得几度噎住。
  碧隼被她哭得心里烦躁,若不是碍于对方是女人,早冲过去痛打一顿。“哭什么哭,万一主上真的有事,你马上要跟着去,到时候多的是机会哭。”
  谢曲衡横了一眼,没说话。
  赤术开口低问。“你何时把她埋进去的。”
  莎琳只是哭。
  “你还有没有对她做过什么?”
  莎琳猛然抬起泪痕斑斑的脸。“我想杀了她,让她尝尝最可怕的事,比我更痛苦十倍。”
  赤术涩涩的扯了扯唇角。“她不怕痛,我试过。”
  碧隼的眼睛立刻带上了敌意。“倒忘了殿下是龟兹王子,当年差点让主上和老大丢了性命。”
  莎琳愣愣的停住了哭。“你也是毁在她手里?为什么你不恨她,为什么不肯帮我…………”娇美的脸困惑不解。“你们都要救那个魔鬼,她到底用了什么妖术…………她一定是吸人血的精怪,可怕的…………”
  “你给我闭嘴。”碧隼重重的一拳打在她身畔,骇得眼泪再次滚下来,索性豁出去的叫喊。
  “西域都说她是天山深处永远长不大的妖魔,不知杀了多少人。她用容貌诱惑父王,下毒手害死了他,还迷惑那个男人对她言听计从,他是个好人,不应该和她在一起,一定是她用了邪术…………”
  碧隼的头上爆起了青筋,一直未开口的银鹄阴恻恻的看了一眼。
  “再说一个字,我就撕掉你的衣服,不信你就试试。”
  哭闹的莎琳立刻闭上了嘴。
  碧隼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谢曲衡咳了咳。“两位可否说说她刚才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她似乎认得三弟,而且…………”颇具好感,与对某人的刻骨仇恨截然不同,这点显而易见。
  银鹄碧隼对视了一眼,别过了头。
  车厢沉寂了片刻,赤术开了口。
  “她是鄯善国的小公主,鄯善国主当年倚仗实力强盛,触怒天山教王,招来了杀身之祸。大概是雪使下的手,利用鄯善国主的弱点刺杀成功,父亲一死,莎琳被继位的叔父视为麻烦,送给南郡王以博取欢心。前些时琼花宴上认了出来,便处心积虑报复。”
  这么说还是那个女人惹来的报应。谢曲衡顿时不以为然,对莎琳有了几份同情。
  碧隼看出来,冷笑一声。
  “原本此事无须亲为,只是当时雪使拒绝侍寝激怒了教王,以至把该由弑杀组执行的任务丢到我们头上,先是老大去的鄯善国,功败垂成,都是因为这个女人挡在鄯善王身前,一时心软了没刺下去…………”
  “他不是恶魔,是他放过了我和父王,都怪那个妖女…………”提起前尘旧事,莎琳忍不住辩言。银鹄手一动,她立刻噤声,碧隼接着说下去。
  “对,老大放过了你们,结果是性命不保,按教中律例当处以酷刑,钉在受刑台上七日七夜活活痛死。你以为我们有资格选择,做不好杀手,连生存的机会都没有。”
  谢曲衡毛骨悚然,才知弟弟一度如此之危。“那后来…………”
  “后来雪使面谒教王揽过了责任,只身刺死了鄯善王,才救下他。我敢打赌,老大一定很后悔没一剑把你们父女俩都杀了。”
  “你胡说,明明是她的错。害我变成这等下贱的身份;害得鄯善为了争夺王位血流成河,一厥不振;害得伊曼姐姐被疏勒国主冷落,最后连性命都保不住,被活活勒死。她本来过得那么幸福,是那个女人毁了一切!”
  受不了碧隼的冷言刺激,莎琳又哭出了声,眼泪没停过。
  谢曲衡暗自叹息。
  银鹄架起了双腿,眉目冷诮。
  “你真要逼我说实话,那就掀开来说,你仔细点听好了。”
  “杀人是我们活下去的方式,和身娇肉贵的王孙贵族不同,我们自幼在血腥杀场里滚过来,将来也是这么活下去。诅咒的时候不要忘了先为自己的好命祈祷,不曾像野狗一样被人驱使着互相残杀。”
  “鄯善王对你来说也许是个好父亲,可对于别人…………”银鹄不出声的讽笑,目光刺得人发怵。“他以铁腕治驭冷血无情,擅杀下臣,又嗜好幼女,每个月从皇宫后门抬出来的女童尸体皆有七八具,他若死的冤,被他折磨而死的那些女孩又算什么,活该被你父亲享用□?”
  “至于你姐姐的不幸完全归咎于你父亲。他色欲熏心,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仗着鄯善强盛,又把怀有孽种的女儿硬塞给疏勒,嫁过去不到七个月就产下了死胎,哪一国的国主能容得下这种耻辱,西域第一美人又怎样,鄯善国力一衰她会有什么结果可想而知。”
  银鹄轻鄙的摇头,残忍的挖苦。
  “说句难听的,不是雪使杀了他,下一个步上后尘的必定是你。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真是幸福,连自己的处境都懵懂无知。”
  莎琳呆住,连哭都忘了,喃喃的拒绝相信。
  “骗人,父王不是那样。”
  “不是?我在雪使手下专司收集各国消息,王室肮脏的秘事瞒得了我?再说这种丑事三十六国谁不知道,你何不问问身边的人。”银鹄冷笑,抬脚踢了踢赤术。“殿下,我说的可是事实?”
  赤术叹了一声算是默认。
  谢曲衡听得瞠目结舌。
  莎琳望了半晌,扑过去揪着赤术的衣领歇斯底里。
  “不可能,父王和姐姐不可能是这样,骗子,你们都是骗子。”绝望的哭骂,迹近崩溃。
  碧隼听得心烦,转去坐在银鹄身边。
  “会不会一下说得太多。”并无同情,只觉麻烦。
  “她活该,也不知道雪使会不会…………”银鹄闭眼撞了撞厢壁,吐了一口气。
  “像她那样的女人,没那么容易死。”赤术挣开了莎琳的手,淡淡的跟了一句。
  银鹄望了他一眼没作声。
  又静了好一会,赤术复问莎琳。
  “你何时把她埋下去,派的谁?”
  莎琳再没有反抗的意志,木然抽噎着回答。
  “………两个时辰前………我用珠宝贿赂了几名侍卫。”
  两个时辰。
  一时心都凉了,隔了许久,赤术又问了一句。
  “你…………还对她怎样?”
  “我想折磨她,对侍卫说怎样都可以…………”一滴一滴的泪坠下来,肩抖得越来越厉害。“可是他们不敢,碰过她的人都死了,她一定是鬼。”
  谢曲衡色变。“毒?”
  碧隼半晌才点点头。
  “雪使在自己身上下了碧落散。”
  可杀不可辱,赤术半佩服半苦笑,车内一片死寂。
  疾奔的车马倏然停下来,冲得人滚成一团。跳下车,乌云如墨,四野空旷,迎面拂来阵阵腐朽的死气,眼前已是一片高低错落的乱坟。
  谢曲衡落在最后,入眼玉隋的背影心下大悔。
  适才心乱,竟忘了此人在车外驾驭,一番不宜为人所闻的谈话必定被听了去。尽管目前来看是友非敌,但万一流出于他人之耳,谁知掀起怎样的风浪,须得设法防范才是。
  谢云书已挖开了一座新坟,一见不是,丢下改掘另一处,众人皆散开寻找,荒凉阴森的坟地四处传来了扬土之声。
  并非莎琳亲手所埋,她也不知道在哪一处,瘫软在地上看众人的举动,神情呆滞而麻木。
  疯狂的挥开掩土,脑中只剩了一个意志,冷汗从鬓间滑落隐入潮湿的泥土,随着不断探掘,一张扭曲的脸浮现出来。
  心里立时一跳,被泥土糊乱的衣饰依稀可辨南郡王府徽号,而黎黑泛青的面色正是碧落散的征兆。
  尸体摞了几层,一个坟坑里竟然丢了三四具人体。他一一丢出去往下挖,最深处的棺板终于显露出来。异常的动作吸引了其他人聚拢,鸦雀无声的盯着冷硬的棺木。
  碧隼跳下深坑帮着将掩土扫开,他深吸了一口气,赤手将棺盖掀开。长长的棺钉发出了刺耳的擦响,乍裂的木屑划破了手掌,他完全没感觉,怔怔的看着呈现出来的内里。
  真的是迦夜。
  夜很暗,棺材里的人极白。
  那个纵横大漠偬倥杀伐的人,躺在狭小逼窄的棺中,已完全没了动静。
  撕得零落的单衣显然理过,掩住了大部□体,露出了□的纤足,额角还带着磕撞后的淤青。秀小的指尖痉挛的抓在心口,颈上有几丝血痕。全无面对死亡的恐惧,扇羽般的长睫闭合,紫色的唇边犹有一抹淡嘲,仿佛在嘲弄这可笑的命运。
  一瞬间宛如凝固。
  碧隼腿软了软,险些站不住;银鹄张着嘴发不出声;玉隋脸色惨白;赤术无法置信的盯着棺中的人;谢曲衡的目光扫过,忧心的看着一动不动的弟弟。
  谢云书却很平静,除下外衣裹住她,抱着她跃了上来。
  “迦夜,醒醒。”他轻声诱哄,像怀里的人在沉睡,温柔而有耐心的呼唤。受伤的手按在她的背心,不停的输入内力,试图让冰冷的身体回复一点温度。
  “迦夜……别再睡,你不是想离开扬州?起来吧。”
  “…………你不会死,对不对…………”他轻触着柔嫩的脸,手上的泥沾污了细致的肌肤,又被他以衣袖拭去。“你这样子真难看………醒醒…………”
  怀里的人一动不动,像一个精致的偶人,毫无生命的气息。
  “你不是喜欢纸鸢,我给你做更漂亮的,你起来…………”
  “迦夜…………”
  他不停的唤,小心翼翼的诱哄,渐渐开始着急,“…………还是这么冷,你总是这样…………”
  他俯下头,一次一次把呼吸吹入檀口。
  荒野上闪电一下接一下的炸亮,映出了紧拥的轮廓。古怪的吹气声像一个溺水濒死的人喉间的低吟。
  “醒醒…………你醒醒…………”
  “…………那么多伤你都撑过来,怎么可能这样死掉…………”冰冷的手垂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呢喃轻语,甚至去探她的睫,指间温热的血坠在眼角慢慢滑落,鲜红而刺目。
  “…………迦夜…………别这样,睁开眼看看我…………”
  “………迦夜…求你…………醒醒……”
  绝望笼罩着每个人心头,极端的静滞令人窒息,风将坟场腐臭的气息吹散,无情的扫荡着一切。
  谢曲衡噎得难受,想上前拉开弟弟,却迈不动脚步。玉隋趋近探向无力的细腕,被谢云书翻掌打开。意料之外的猝袭激起了内力反制,冲击之下,玉隋退了一步,谢云书抱着迦夜不曾运力,唇角登时溢出了血丝。
  对方好意探察,三弟过激的反应令谢曲衡觉得抱歉,嗫嚅着想说什么,银鹄替他道了一句勉强算是解释的话。
  “雪使身上有毒,碰不得。”
  谢云书没有管自己的伤,心无旁鹜的望着迦夜。
  长长的睫毛微不可觉的颤了一下,始终不曾离开视线的玉隋蓦的亮了眼,窒得变了声调。
  “看!”
  清秀的眉皱了皱,像是被人箍得难受。唇一动,猛然呛咳起来。
  “还活着!她还活着!”碧隼激动的扑到银鹄身上猛摇,银鹄没推开他,同样是难以抑制的喜悦。谢曲衡松了一口气,赤术紧绷的身体懈下来,才发现拳握得太紧,指节都发疼了。
  一阵要命的呛咳过后,她终于有了微弱的呼吸,发青的脸逐渐趋近正常。
  谢云书抱着她虚软的跪倒,冷汗这才渗出来,浸湿了后背。
  时间似乎过去了许久,又似乎只有一瞬。
  黑黑的瞳孔茫然无光,突然开始挣扎推拒,谢云书制住了绵软的手,哑着声音抚慰。“是我,是我。别怕…………”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怀里的人安静下来,在他的引导下抚上了轮廓分明的脸。
  “…………殊影?”
  自到了江南,她从未叫过这个名字。他拉过她的手覆上眼额,压制住心底翻涌欲出的情绪,喑哑的回应。
  “是我,别担心。”
  她又想起什么急急的要说出来,却呛住了。谢云书把她稍扶起来,轻轻抚着她的背,“我身上有毒,碧落散…………”
  “嗯。”
  一道闪电亮过,谢曲衡瞥见弟弟的脸色发黑,分明是中毒之兆,惊得非同小可。“老三!”
  谢云书回头对着兄长笑笑,托起迦夜的尾指划过被木屑刺伤,犹在滴血的手背,让解药进入血脉。“不妨事,这就解了。”
  不再理会谢曲衡的惊悸,他转向怀里的人,纤白的手正摸索着眼睛,“是夜晚么…………我什么也看不见。”
  “你刚从…………出来,眼睛一时不能适应,过一阵就好了。”低哑的声音极其温柔,怕惊吓什么似的回答。
  “棺材里?”苍白的脸近乎透明。“我知道…………”她呼吸紊乱,顿了一顿,极疲倦的笑。“其实这种死法…………不错,至少是全尸。”
  “别乱说。”健臂又紧了些。
  感觉到他的不安,她将头轻轻倚在胸前。
  一声响雷划过长空,粗大的雨点砸下来,烫出了一股强烈的土腥气,迦夜忽然梦一般低喃。
  “我看见娘和淮衣来接我…………”
  “…………一定是瞧错了。”谢云书像是没感觉到旁人,喃喃的轻哄着她。
  “也对…………”濒死的禁制令感官失常,迦夜分不清真实抑梦境,恍惚而错乱。“他们都是我杀的,怎么可能来接我。”
  “是教王杀的,不是你。”他吻了吻苍白的眉睫。
  “杀人者是我…………”她的声音微弱而虚乏,憔悴的申述事实。
  “是教王。你已杀了他报仇,没有人会怪你。”谢云书怜恤的看着毫无焦点的黑瞳,心底柔软得近乎疼痛。
  迦夜不再坚持,漫无边际的倦泛上来,她将脸埋入胸膛,小小的身子蜷起来,掩去了难以化解的孤寂。
  “我累了。”
  “我知道。”
  蕴酿了许久的暴雨终于落下来,将天地化作了一片苍茫。
  
  所有人都离开后许久,玉隋又回到了空空的土坑,指尖轻摩翻转过来的棺盖。
  静默许久,温雅的面孔苍白如死,任雨水倾盆一般浇淋。
  
迷梦
  简单的清洗更衣后,他守在浴房外,直到一个健壮的婢女扶着迦夜出来。换了干净的衣,散着沐浴后的清香,迦夜仍然苍白,但已无气息奄奄的衰弱之态。接过来抱在怀里,他走入春泽苑的主房,与夏初苑的一池碧莲不同,春泽苑草木繁茂,夏日仍是诧紫嫣红的怒放,一如活泼招摇的盛妆女郎。
  “先住这儿,待夏初苑收好了再搬过去。”别的倒无妨,处置打碎的各色玉瓶必须得极其谨慎。
  迦夜点点头,由他放在了冰蚕丝褥上。
  打开置在一旁的药匣替她上药,裹起臂上的掐伤,用药酒揉开额上的淤青,温热的指尖触着微凉的肌肤,药酒的味道弥散开来,她渐渐合上了睫。
  嘴角被什么碰了一下,她睁开眼,是他细致的敷着药粉。
  “不碍事,没什么大伤。”避开他的眼,拉着他在床畔坐下,改替他处理受伤的手,白皙的指掌犹有残余的木刺,她细细的以银针挑出。
  “迦夜。”
  “嗯。”
  “其实你根本就不想活,对不对。”他的声音像浮在冬日湖面的冰,眼睛却烫人心神。
  迦夜没说话也没抬头,继续清理他的手指,直至挑出最后一根碎屑。
  “你明知解了沈淮扬的毒就算弃了自己的命,却还是做了。”
  “你明明在棺材里醒了,却没有丝毫挣扎,那时你想什么?”
  “你没指望获救,一味安静的等死,是不是。”
  “你说累……杀了教王之后你就不一样,什么都不在乎,连意志都空了…………到底为什么?”
  捉住了她的手不让她逃避,俊颜紧盯着她。
  “告诉我。”
  雪白的颈项低垂,连长睫都静止了。
  “迦夜!”
  “我…………”她勉强应了半声,又咽了下去,“我没有反抗之力,你知道…………虚乏会持续一整日…………”
  “那不是理由。”他不容虚假的借口。“没人会在棺材里一动不动,连试着推开的意愿都没有。”
  “我试过。”
  “你没有,棺盖上一点划痕也没有。”忆起发现她的情景,他几乎要发抖。既庆幸她不曾妄动消耗空气,又愤怒于她完全放弃了求生的意念。
  被活生生困在漆黑狭窄的幽暗空间里,呼吸一点点困难,死亡逐渐逼近,而她只是拉好衣襟静静等死,彻底放弃了挣扎。
  “是因为沈淮衣对不对,你觉得是报应?”
  黑瞳呆了一瞬,又别开去。
  “反正你要做的事已达成,也就不在乎自己的下场,是不是这样!”
  她终是抬起了头,怔怔的看着气息激荡的男子。那样透彻的眼仿佛探进了心底,俊美的脸痛楚而郁怒,握着她的手却坚实温暖。
  与她完全不一样的人…………有一种吸引人靠近的东西,或许是光,或许是暖…………
  想说他猜得很对,想说她不在乎怎样的死法,想说在令人崩溃的幽闭棺内她曾忆起过他,忆起他的体贴容让,百般迁就疼爱, 还有…………他的吻…………
  反正总会死,不过是提前一点,她真这么认为。
  为什么…………他的愤怒,会错觉自己是不可或缺的人…………
  仿佛被那双怒气点亮的眸子催眠,指尖轻轻抚上了俊脸,吻上了棱角分明的唇。
  第一次主动吻他。
  柔中带刚的触感十分舒服。
  没有反应。
  她试着回忆他曾经的做法,探出舌尖舔了舔,对方微微震了一下。嘴角的药粉落入唇间漫开苦意,她皱了皱眉放弃,刚离开少许,健臂紧紧箍住了腰,狂烈的吻烙了上来。
  不给半分喘息的空间,带着心慌急切的索取,动作近乎粗蛮。她没有退避尝试着迎合,不再似过去的被动,却助长了更激烈的火焰。
  他的手流连在纤弱的肩背,极力抑住扯开衣襟的冲动。勉强控制着理性,将深吻转成了浅尝,发现自己的意志如此薄弱,几欲全面溃散。
  迦夜的脸微红,黑眸中有了轻漾的水光,淡淡的唇色被吻得娇艳欲滴,柔美得令人摒息。
  她还活着,在他怀里…………绵延良久的恐惧缓缓沉淀,想继续方才的问话,脑中却一片空白,诱人心魂的肌肤香气撩拨着摇摇欲坠的底线。
  水润的眸子望了半晌,忽然推开他。
  薄薄的外衣散落,接着是中衣、亵衣,一层层如褪下的花瓣委地,最后袒露出娇小的身体。漆黑的长发披落肩头,雪白的胴体粉嫩柔滑,纤细的双腿蜷跪在床上,散着莹玉一般的微光。
  “你…………”他忽然口干舌燥。
  “你不想要?”明白幽暗炽热的眸子意味着什么,在这种目光下几乎想立刻遮住身体,可她最终平静的询问,仿佛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事。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嗯。”滚烫的目光令人不安,她强作镇定。
  静寂了半晌,他始终没有动,空气越来越热。
  她狼狈的咬咬唇,伸手去拾衣服。一只手从背后圈住了她,炙热的气息拂在颈侧,灼得人心神不定。
  “…………迦夜…………”饱含□的声音让她颤了一下,胸前已被修长的手覆住。他轻啃着粉白的耳垂,像在叹息。
  “你身子太小…………..会有些疼…………”
  没等神智清醒到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吻已沿着秀颈落至肩上,逐步接近了贲起的胸。他的身体很烫,紧紧熨贴着她,视线流连着纤秀的曲线,陌生而鸷猛。衣裳渐渐剥离,□强健的身体纠缠着柔白,一寸寸燃起烈焰。
  他吻着优美的锁骨,指尖轻摩细弱的腰,和过去截然不同的异样从体内产生,她只觉得惶乱无措,无处可放的手抓住了他的头发,直觉的想拉开。
  他低哑的笑了笑。“别怕,你一向什么都不怕…………”
  “唔…………”
  蓦的倒吸了一口气,幼嫩的酥胸被他噙入齿间轻咬,慢条斯理的轻吮,她不由自主的弓起了腰,白皙的腿想踢开,被他技巧的按住。颀长的身体压着她,他的强悍抵着她的柔软,让她不由自主的颤栗。
  “放开…………”从没想过自己会求饶,可那一声软软的央求分明是出自她的嘴,莫名的畏怯袭来,她突然害怕。
  “来不及了…………”肆意抚弄着令人疯狂的娇躯,他的背上也渗出了汗,霸气又温柔的看入她的双眼。“我不会放开你。”
  当他挺进,尖锐灼烫的撕痛仿佛要把身体劈开。她死死咬住唇,因欲望而氲红的脸瞬间惨白,连带他也僵硬起来。她是那么小,那么紧,脆弱得像一碰即碎。按住她又进了几寸,身下的人疼得全身发颤,倔强的不出声。犹豫了一刻他决定退出,可她摇摇头,抬起纤长的双腿环住了他的腰,他再控制不住身体,一下冲进了柔软最深处。
  真疼。她咬牙忍耐着,仰起脖子吸气,秀气的脸上布满了薄汗,像玲珑的细瓷。从没想过会和男人有肌肤之亲,这样的身体………看着满布□的俊脸,她很想拥有一些什么,哪怕是………
  他爱怜的吻着唇,缓解她的紧张,尽力抚慰因紧痛而蹙起的眉尖,按捺不住欲望的悸动,腰身开始驰骋,她无措的攀住他的肩,纵容着这一残酷又温柔的折磨。随着时浅时深的节奏起伏,他渐渐失去了耐心,紧密而凶猛的侵袭,霸道的掠夺。狂野的律动压过了哗哗的雨声,她窒息般的抽搐,在激烈的纠缠中彻底迷失了心魂。
  
  醒的时候她一阵茫然,耳边有种遥远而熟悉的声音,有什么被雨打得不停作响。大雨落了一夜,隔绝了整个世界,唯有身边温热的人是最真切的存在。
  他深深的看着她,眼睛出奇的明亮,像又变回了十五岁的飞扬少年。
  “什么时候了?”声音很陌生,有种奇异的慵懒,竟不太像自己的。
  “天亮了,你睡了一夜。”他俯下身吻吻额,疼惜而微疚,□的胸膛让她想起了发生过的事。
  他牵起嫩白的手臂轻吻,那一点鲜红已消失无踪。“对不起,我让你疼了。”
  她只觉得脸更烫,咬了咬唇试着坐起,被他强揽在怀里。光裸的身体相触,她本能的想找些话打破尴尬。
  “那是什么声音?”
  他侧耳听了听,微微一笑。
  “雨打芭蕉。”
  明明是纷纷不停的落,心底却觉得异常静谧,极为安适。小巧的足趾蹭着长腿,整个身体都觉得温热。
  两人许久没有说话,这一刻的宁静弥足珍贵,做梦般的不真实。
  长发拂在身上痒痒的,她拔到一旁,发现竟与他的发混在了一起,纠结难分。他也瞥见,松开她拔弄了半天,久久仍未解开。等手放下,她才发现乱发被他理顺,居然又打了个结,再度联在了一起。
  瞪了半晌,她实在说不出什么话。
  “你…………手真巧。”
  他伏在颈边低笑,俊眼流光,暖暖的气息拂过,似春风融雪。
  
作者有话要说:响应某位亲的号召,甜蜜一下。。。这个级别够不?嘿嘿
同时致歉,由于出差拖延了许多工作,这段时间只能做到一日一更了,请亲们见谅
要是有亲觉得H得不太满意,偶。。。擦汗,水平有限,将就着看看吧。。。
缱绻
  他们在屋里呆了一整天。
  雨一直没停,黑沉沉的天色给人以长夜未央的错觉。
  饭菜是李叔着人送至门口,他去提了进来。她穿着中衣盘在床上吃,赤足散发,仿佛回到了童年。
  他挑着她爱吃的菜喂她,像对一个孩子,笑微微的宠溺。
  “你喜欢扬州菜。”他下了一个定语。
  她点点头。“好像是。”
  “会不会你曾住过扬州?”
  她略为呆了一呆,黑眸斜斜掠开。“不知道。”
  “你以前住的地方什么样?”
  “有个很大的院子,长长的廊檐,每次下雨,娘就抱着我坐在檐下听雨声,看阶下的花被打得七零八落…………”她抿嘴笑笑,漾起一丝顽皮。“其实是被我揪的,我总静不下来。”
  “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么?”
  她沉默了好一阵,笑容隐没无踪。“没必要。不管我过去叫什么,现在是迦夜。”
  “为什么不再叫我殊影。”
  “离开天山,你已经不是过去的影子。”她轻描淡写。
  “那又为什么不肯叫我的名字。”他继续追问。
  沉默了更长时间,她的唇角弯了下,淡漠的回答。“我不认得谢云书。”
  “你不认得?”他的眸子亮了亮,忽然暧昧的贴近。“昨天晚上抱你的人是谁。”
  没想到话题一下转到这里,迦夜怔了怔,脸蓦的发热。
  他却不放过,附在耳畔变本加厉的揶揄。“是谁吻了你,在你身上留下了痕迹?”轻佻的指尖拔开襟口,微露的肌肤上密布着点点轻红。
  “当时你对谁求饶?又用这双腿…………”不安份的手探进了衣内,划过敏感的皮肤。“圈住了谁?”
  迦夜的脸红透了,缩成一团想躲开他,被他一把捞住。
  “告诉我,是谁?”
  俯视的眼睛灿如星辰,俊脸挂着邪气的笑,她又羞又恼不便发作,别开了脸不看他。
  “迦夜…………”
  “是你是你。”她抵不过魔音般的缠问撩拔,没好气的回答,耳根都红了。
  他又笑了,极爱看她羞不可抑的模样。
  “昨夜是什么感觉。”
  极度私密的问题让她想捂住耳朵,被他硬拉下来。“我想知道,说一句就好。”他软语轻哄,像一池春水足以将人溺毙。
  她死咬着不肯开口。他眼睛一眨,指尖落到了腰际,泛滥的痒意让她扭成一团笑得几乎断气,提不起半点劲,挣又挣不开,只好告饶。
  枕在膝上想了半天,乌发蜿延铺了一身。
  “很疼,还可以忍受。”
  “只是疼?”他把玩着散发,恋眷丝滑的手感,不太喜欢忍受两个字。
  她斜了他一眼。
  “嗯。”
  “这样…………”他微微一笑,将她翻成了俯卧,手不轻不重的在背上按捏。略酸的肌肉松缓下来,舒适的感觉极为惬意。
  雨声沥沥,灯影摇摇,前所未有的闲适,她觉得自己每根骨头都软了下来,一根手指也不想动,如一只懒洋洋的猫。肩头的衣剥下,她没有阻拦,温热的手碰着肌肤,捏压的感觉更为直接,她享受这种亲密的服务。
  指尖渐渐往下,悄悄移到了俯卧的胸,刻意逗弄着幼嫩的嫣红,刚一惊觉,缠绵的吻融化了拒绝,他的唇游移在柔腻的身体,留下一处处专属的印记,修长的手指拔弄着脆弱的神经,灵巧的挑逗。
  漾起的□令手脚酥软,再也无力抗拒。衣物很快从身体上消失,代之肌肤相接的炽热。肢体的交蹭厮磨泯灭了他的克制,不再忍耐,他扣住纤腰一寸寸侵入她的身体,缓慢地摩挲,撩拨着激昂的欲望。她□而湿润的束缚着他,生嫩的娇颜因情潮而晕红,贝齿咬住了溢出的呻吟,初时的痛苦消失了,□的胴体上密布晶莹的细汗,因神秘的欢愉而喘息。
  感觉到她已适应了他的存在,他开始放纵自己的节奏,疯狂而紧密的冲击,本能驱使他征服身下娇软迷乱的人。原始的力量如此强大,她颤悚的轻哼,无助的迎合,承受着一波波的狂潮袭来,在难以言喻的刺激下痉挛失控。
  
  当欲望如海水退下沙滩,只剩了恋眷情浓的肢体相缠。
  雾气氤氲的眸子有极欢后的失神,长发贴在汗湿的娇躯,他爱恋环住不放。她完全没了力气,软绵绵的依在胸膛,任他轻柔的抚慰。
  “还疼吗?”他含笑低问,满足的感受着怀里的温度,冰一般的人化成了柔软娇痴的水。
  她摇了摇头,美丽的身体还带着激情所致的绯红。
  “我不想你疼,但这会有补偿。”抚着柔滑馨香的肌肤,他在耳畔轻语。说着说着又笑了,不无逗弄。“我喜欢这种补偿方式。”
  回答他的是腰侧的重重一掐。
  男子吃痛,压紧了她,不依不饶的用唇舌惩诫,带出娇喘连连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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