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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获鸟之夏》

_5 京极夏彦 (日)
  「说这种话那怎么做生意嘛。不听客人说话能进行调查吗?」
  「可以哇。第一个客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先生就说出了答案。嘿,正好说中,所以没事儿。不过,客人的情绪并不好,还莫名其妙地怀疑是否事前做了什么调查呢。」
  「当然啦!」
  「第二个案子,先生本来想,至少听听吧,可是中途又焦急起来。」
  「说出来了吗?」
  「又说出口了哟!其中一个案子是糊里糊涂的回答,总算掩饰了过去,但是另一件可准得很。」
  「这不是很好吗?坐着不动就可以调查。」
  「才不好呢!事件虽然解决了,可是被人家批评说,应该没有人知道的事,怎么会知道的?难道和事件有关连吗?连警察都来了呢。」
  寅吉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木场老爷出面解围,真不知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哩!你也知道,警官就是那德性,换了平时是会吵架的呢。可是,我家先生不知怎么的啥事都知道,难道精通心灵术什么的吗?」
  关于这一点,我也常感到不可思议。京极堂之流的好像知道是什么理论,但京极堂总是那德性,虽然曾要求他说明但我还是无法理解。不过,当榎木津说出要开始经营侦探社时,周围都异口同声表示不如做占卜师来得好,但只有京极堂店主力排众议:
  --榎木津不会占卜,而且直觉也常出错。
  于是,建议他做侦探。结果榎木津接受了这个意见。他知道的好像是过去的事,而且只限于事实关系,完全不懂人的心理和未来的事等等。
  过了十五分钟。
  我微妙地感到紧张,以至于那短暂的时间也觉得很长。
  我内心想早一些见到来自久远寺医院的妇人的好奇心,和希望榎木津从房间出来的愿望,很不一致的不安感,两种都一样地在扩大并相互拉扯着。
  来访者或榎木津无论哪一个出现的话,就能打开这种让人觉得不好受的局面。可是,榎木津的房间只传来哇喀这种很古怪的声音,而声音的主人一点儿也没有走出来的迹象。
  喀啷,钟响了。
  我吓了一跳,从椅子跳起约三寸。在抬高的视线中,看到了女人白皙的脸。
  是个很苗条的美丽女子。穿着容易被误认是丧服的黑紫小花纹和服。手拿着白色的阳伞。像是印在相纸上白净净的女人。
  眼看着就要折断的纤细颈子,京都娃娃似的脸,细眉。没有擦口红的关系吧,或是在黑色衣服的映照下,她看起来简直就不像活人。对了,那种有如死尸的苍白的脸。
  瞬间,女人眉头皱起,做出痛苦的表情。然后还没稳定视线就礼貌地把头低了下去。抬起头的时候,上挽的头发飘落了一根头发。动作非常缓慢。
  「这里是榎木津先生的事务所吗?」
  我和寅吉确实都在短时间内开不了口说话,女人可能以为自己走错地方、误闯了进来,很困惑似地偏着头,又问了一次:
  「我想拜访榎木津先生的侦探事务所,这里是……」
  「是的,是这里啊。是久远寺女士吗?请到这里来。」
  寅吉用类似机器木偶的动作,从椅子上站起来,很慌张地把客人引进去。至于我呢,因为还无法适应事态,除了散漫地持续着沉默以外,啥事都没做。
  女人依随寅吉的带领,在我对面坐了下来。这时候,又行了一次礼。我只一迳地凝望着女人的脸周围,一时之间无法理解那是冲着我的行礼。为什么呢?因为我非常恐惧看到女人的脸以下,正确地说应该是胸部下面。换句话说,我缺少确认她下腹部异常膨胀的勇气。
  我战战兢兢地将目光转到下面,转向不能看的、可憎的谣言的目标。
  然而,我的期待很明显地落空了。眼前这个女人的身材很清楚地丝毫没有那种畸形的部分。不,不应该有的。稍微想一下就知道了,即使真的有怀孕了二十个月的孕妇,也不可能一个人特地走到这种地方来。不,不应该走得动。
  「侦探因为接到紧急的工作,现在正忙着处理。这位是侦探的得力助手关老师,总之,先由他跟你谈,那个,请先跟关老师谈。」
  寅吉飞快地说完,请客人喝茶后,坐到我旁边来。很忠诚地依照榎木津所言,被寅吉客气地介绍为「关」的我,很无奈地只好接受了。
  「我是关。」
  女人微微一笑,轻轻地行了第三次礼。
  「我叫久远寺凉子。非常感谢爽快地接受这个麻烦的案子,我想将会很费事,请多多指教。」
  然后,又一次深深地低头行礼。
  我被如此地行礼后,终于头也低了下去。我因为发愣,可能会被误认是态度不逊吧。这么一想,有点儿畏缩了。
  靠近以后,觉得久远寺凉子更楚楚可人。她那细嫩的皮肤、稍微困惑的表情,都无时不在衬托她那蕴藏着危险的紧张感的美。如果她毫无顾虑地笑了,她的美仍不会改变。不过,那种危险的美丽,会失去平衡、消失无踪吧。
  「谈谈事情的原委吧。」
  再度被她的脸吸引住的我,经寅吉轻撞了一下腹侧后,慌张地开口问道。
  「可能您也听说了,我家在丰岛的杂司谷田町做开业医生。」
  「并不是直接知道,那个,传言吧,我听说了。」
  我终究不擅长与人说话,而且压力很大的关系,变得胡说八道。与其从嘴里说出不甚高明的话,那还不如沉默的好,可是,必须做得像侦探的那种奇妙义务感从中协助,我终于开口了。
  「啊,那是……那个,不好的传言吗?」
  久远寺凉子以完全失去依靠的目光凝视着我。寅吉用到底你在干嘛的眼神看着我,悄悄地避开她又戳了一下我的腹侧。
  「哇,是恶劣的谣言!不过,夫人,我现在确信那些风闻是胡说八道。关于你丈夫失踪的事件,目前还不是可以说什么的状况,至少见了夫人之后,我认为风闻的,不,说中伤也行,总之,我根本看不出能为谣传作证的证据。简直是恶劣的谣传!」
  我尽了最大的努力。在这个初次见面、且仿佛有什么缘由的女士面前,居然说了这些话,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瞬间沉默下来。久远寺凉子垂下眼睛一会儿,现出忍耐着疼痛的表情,很快地缓慢开口了:
  「谣言传播得这么广吗?听你现在的话,就知道关先生对我们的事大概也了解了的样子……」
  「可是,我并不相信,和夫人见面后,现在再相信那种中伤,就太没道理了。」
  「关先生好像误会了。世间怎么谣传我并不清楚,不过,大概八九不离十吧。」
  「啊?」
  这位女士在说什么呀?连被写成新闻都觉得反感,难道她在说那则谣传是真的吗?
  「我妹妹久远寺梗子现在的确怀孕已快二十个月,到现在仍没有生产的迹象。刚才关先生就欲言又止,大概因为这件事吧。而且,梗子的丈夫牧朗也如传言所说失踪了。」
  我感到耳朵一带火烧般的发热。我的脸现在八成像喝了酒,一定很红吧。罹患恐惧面对人症、赤脸症、失语症,我本来就是这种男人。
  客户当然不一定是事件的当事人。不,不如说并非当事人、而是家族才是客户来得自然吧。我没有比现在更期盼榎木津潇洒地上场,以心灵术似的魔法,一口气把事件给解决了。
  然而,完全看不出来他有出场的迹象。穿裤子所需的时间早就过去了。
  「久远寺家是母系家族,我祖父、父亲都是养子。而我父亲也没有男孩,就只生下我和妹妹两个孩子。」
  像在遥远地方听到的久远寺凉子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凝视着桌面的我,战战兢兢地抬起视线。
  「很惭愧,我从幼年开始就经常生病……而且……」
  她说到这里,停住了。模样非常地痛苦,像是立刻会倒下去似的。
  「事实上,我不能生育,于是为了获得后嗣,我妹妹招了入赘夫婿。」
  「那么,我是否说了非常失礼的话,那个……」
  「请别放在心上。我已经二十八岁了,不会有人想到这个岁数了还没结婚吧。」
  我真是个差劲的男人。即使直觉错了,也真太过份了。对女性而言,无法生育是极难启齿的事,而且,还让未婚的女性吐露了年龄。
  「啊,如果是我自己的事,是无所谓的。尽说这些无趣的话,很抱歉。」
  久远寺凉子紧握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手指头细得像小树枝。不过,像她瘦成这个样子,一般面颊都很削瘦、眼睛深陷。但是一直皱着眉头的她的脸,却找不到这些特点。反而像是中途停止生长的少女似的,甚至让人产生天真烂漫的感觉。看不出来已二十八岁。前面的刘海放下来的话,说不定像十七、八岁呢。
  「不,我太早下结论了。很抱歉,不过,根本看不出来你的年纪,说是十多岁都相信。」
  我直截了当说出心里想的话。然后,说出口后,立刻陷入非常羞愧和后悔的境地。久远寺凉子头低低的,寅吉则对着这么久还不进入正题的我,投来近似轻蔑的目光。
  我很想抛掉一切,溜之大吉。
  可是,很意外地,久远寺凉子竟脸朝下笑了。抬起头的她,竟格外的眼神明朗。
  「对不起,我笑了。在这种状况下,是很不谨慎的。不过,老师真是不可思议的人。我正伤神该用什么态度谈家里的丑事,可是不知不觉地,紧张的感觉消失了。」
  说完,她虽仍有些伤感,但是嘴角再度现出欣喜模样。即使这个时候,在短时间里,我一面感到轻微的耳鸣,仍必须等那烦人的羞耻心消失才行。
  她所说的概要正如我所知道的。但是,重新得悉了藤牧夫妇当时的关系并不好,以及失踪当晚曾发生相当激烈的争吵。
  我因为对藤牧氏有不像是会夫妻吵架的印象,所以有些意外。不过,我随即又想,我和他交情并不深,而且第三者并不了解夫妻的生活,没有必要抱着这种怀疑态度。
  首先,我没想她告知我与她失踪的妹婿是旧识。由于一开始就面临这种再如何地偶然,但即使被怀疑也是没办法的局面,而且一直找不到说明的机会。
  「有让夫妻感情不好的原因吗?」
  「那是……传言,是牧朗先生胡乱猜疑?」
  「猜疑?」
  「我妹妹梗子和别的男性……」
  「外遇吗?」
  一直到现在都没说话的寅吉,做出一副正如我料的表情,从旁插嘴。
  「这是事实吗?」
  我制止似地问道。为了避免话题落入俗套,而且我担心好不容易开始多话起来的她,那颗心可能又会关闭起来的危机感。
  「没有……至少我妹妹说没那回事。」
  口齿不清晰的回答方式。
  「那么,是牧朗氏毫无根据地怀疑令妹吗?」
  「提到根据嘛,倒是有类似的事实关系。」
  久远寺凉子的目光在空中稍微飘移了之后,不知如何是好似地继续说道:
  「在我家吃住有个名叫内藤的见习医生,是一个在年轻时就受我家照顾的人。大部分的人都以为这个内藤会做女婿、继承久远寺的家业……」
  「哈哈,后来牧朗先生出现,内藤先生遭到意外损失,这下子吃醋了。」
  我踩了寅吉一脚,阻止他多嘴。
  「养子女婿牧朗氏怀疑那个内藤医生和令妹的关系?」
  「是的。事实上,内藤也稍微地透露了不痛快的情绪,尽管如此,但是与其考虑和妹妹私通的自己的立场,不如说应该担心万一被发现了就无法待在这个家吧,所以……」
  「根本没那回事!」
  「我这么认为。」
  「也只有头脑好、认真的人才会嫉妒得很深呢。对被怀疑的令妹来说也真是灾难。」
  寅吉又说出搅和的话,我用斜眼瞪他想加以牵制。
  「接下来,牧朗氏失踪当天是什么情况,请说得详细点好吗?」
  「我那一天不在家,并不是直接地了解,听说好像半夜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然后快天亮的时候,牧朗先生好像就关在房里上了锁。」
  「每个房间都有锁吗?」
  寅吉逐渐不客气地问道。久远寺凉子没有回答那个问题。
  「后来,天亮了也不出来。妹妹也开始担心,好像去跟父亲商量了,父亲还说很快会出来的,不管他。可是中午过了、下午过了,妹妹渐渐地不安,似乎曾很费劲地敲门喊他……」
  「没有窗户吗?可以从外面观望的……」
  「没有。那个房间原本是治疗室,也就是作为医院设施用的房间。因为遭到空袭,房子烧掉一大半,战后就用来替代书房使用。有两个进出口,每一个都是从里面上锁。」
  「后来令妹怎么了?」
  「在里面……说不定在里面上吊了……好像有人这么说。我妹妹再也受不了,要佣人和内藤两人把门上的合叶弄坏,才终于打开了门。」
  「人不在了吗?」
  「不在。」
  「不能潜逃吗?那个,当你们家人在睡觉的时候……」
  「弄坏的那扇门可以通我妹妹的寝室。妹妹因为太激动了,好像一夜都没睡,所以无法从那里出去。另一扇门在别的房间--这是一个非常狭窄、连窗户都没有像暗室的房间--只能通过这里了。但是,第一点,钥匙从里面上锁。如果想逃出来的话,是如何上锁的?不,即使办得到,但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久远寺凉子皱起眉头,很痛苦似地望着我。老实说,我除了说不知原委以外,啥都不知道,实在穷于回答。
  「总而言之,妹婿牧朗从那以后就毫无消息。妹妹因丈夫失踪的冲击病倒以后,就如你所知,经过一年半至今仍然无法离开床,就那样躺着。恶劣的谣言一天天地散布开来,别说患者了,连护士都有很多人辞职了。」
  「真悲惨。」
  非常愚蠢的应对。
  「不过,总有办法挽回。我来向你们求助的真正理由是,我预感到久远寺家,不,我的家庭会毁掉。」
  她表现出依赖的表情,可是,她并没有哭。我感到她一迳地忍着痛苦。
  「谣传只是一阵风。我认为不管世间人怎么说,只要家人彼此间的信任够坚实,一定能够克服困难。不过,如果家人之间,互相不信任的话,那就完了。」
  「怎么说?」
  「我父亲怀疑妹妹和内藤。怀疑他们共谋犯下罪行,也就是说谋杀了牧朗先生。母亲认为牧朗先生活着,不知在哪里正诅咒着妹妹呢。妹妹面对这样的父母,很激烈地反抗,也不肯好好地接受治疗,所以愈来愈衰弱……」
  「啊,明白了。再问更多,对你来说,太残忍了。以后再请教你的家人吧。」
  我真的很不忍心看她那痛苦的表情。榎木津还没有现身的迹象,再这样继续下去会陷入我像在拷问她的错觉。总之,姑且在此打住,然后,再和榎木津商讨对策,才是开拓解说这个怪诞艰难事件的真相之道。
  「明天,我陪同侦探去打搅府上,好吗?」
  我决定不事先向该侦探报备就中止与当事人的谈话。我不知道不做调查推理的榎木津侦探会作何反应,再怎么说,不对的是当事人在前、却不从房间出来的榎木津。
  「那么,真的愿意接受委托吗?」
  「追查牧朗先生的行踪,是吧?」
  「不。到底或者还是死了?如果活着,为什么会失踪?只要知道这些就行了。在哪里,做什么事,都无所谓。为了填补家庭的鸿沟,我必须清楚地知道那个人究竟怎么了。」
  「即使这么做会断然使你的家庭鸿沟更加扩大,你无论如何都还是要这个证据吗?」
  脑后突然传来声音,我缩起脖子。
  榎木津站在屏风后面。
  榎木津以极难得的认真表情,凝视着嘴巴瘪成一字形的久远寺凉子。
  他简直就像一尊希腊雕像。
  久远寺凉子对于突然出现的侦探一点儿也不吃惊,毅然地用能剧面具上那种捕捉不到的眼神看着榎木津。
  夹在中间的我,有种像身在蜡像馆似的奇妙感觉。
  「怎么解读你话里的意思好呢?」
  「不折不扣地就是这意思。」
  人偶们用只有自己听得懂的话交谈着。
  「我信赖家人。」
  「牧朗君不是家人吗?」
  久远寺凉子不知为什么瞬间止住了惯常困惑的表情,微微地笑了:
  「至少现在不算是。」
  人偶们再度恢复无机物状态。
  「到底怎么回事?榎先生,你什么时候走出房间的?」
  榎木津不回答我的问题,照样凝望着久远寺凉子那里,不,应该说她头上约二、三寸的地方。
  「我只有两个问题。」
  侦探很唐突地发言。和刚才在房间里那愚蠢的音色不同,现在是一种深沉的严厉的语气:
  「委托我调查事件,到底是谁的主意?」
  「是我。我从在进驻军担任翻译员、我认识的人那里,听到有关老师的评价。」
  「噢!」
  榎木津感到意外地几乎要皱眉头了。
  「那么,再问一个,你没撒谎吧?」
  「竟然说这么失礼的话!这位可是委托人喔,有说谎的必要吗?既然把那么难说出口的家务事都告诉我们了,咱们只要想到她想解决事情,不就得了?」
  「这个人一句也没提到解决事情唷,关君,只说了要证据而已。」
  「不都一样吗?」
  我愤怒地反驳榎木津,而且,想征求同感地转向后面一看,久远寺凉子并没有特别不高兴的样子。连否认侦探的粗暴言语的迹象都没有,看起来她反而变得很冷静似的,反问道:
  「我的话,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不,我只是在想,你是不是■早就认识这个男人■?」
  他到底在说什么呀!我不可能和她是旧识。
  「榎先生,你疯了呀?胡言乱语也要有个分寸。我和这位是第一次见面唷,难道你连我都怀疑吗?」
  「你很健忘,所以我不相信你。怎么样,你认识这个关君吗?」
  久远寺凉子这一次断然地否认了:
  「很遗憾,我不认识。是你想错了吧。」
  「是吗,那敢情好。」
  榎木津留下这句话后,走进房间锁上了门。
  不理会张口结舌的寅吉,我郑重地向久远寺凉子对刚才的不礼貌道歉。为行动格外奇特的侦探辩解非常地费劲,再怎么解释刚才榎木津的态度都不可原谅。首先,连该如何理解,都无法了解。
  久远寺凉子以双手制止不断赔罪的我,以困惑的、也因此显得温柔的表情,说道:
  「……请不要太介意。榎木津先生擅长运用与众不同的侦探手法,我从认识的人那里早听说了。所以,刚才的表现也一定是重要的侦探术吧。虽然有点儿吃惊,不过,那也没办法!」
  说谎!根本就不吃惊。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心想。
  接下来,我和她约定明天下午一点钟去久远寺医院。久远寺凉子告知了住所和简单的路线后,说道:
  「恭候大驾,今天非常地感谢。」
  很客气地说完,缓缓地鞠躬后离去。
  喀啷,钟响了。
  久远寺凉子所拥有的寂寞的气氛,在她离去后短暂地仍回荡在她所坐过的沙发、站过的门口的空间。榎木津上场以后,一直散漫地半张开口的寅吉终于生还了似地说道:
  「哎,第一次看到那么漂亮的人。我自以为看尽了美女,像旧书店老师的夫人,喔,老师你夫人也相当漂亮呢。」
  日书店的老师指的是京极堂。对寅吉来说,几乎每个人都是老师,很难区别。
  「现在不是说奉承话的时候。先别管京极堂老师的妻子了,也别把我家那口子算进去。」
  「不,不是奉承话喔。不过,刚才那位女士是不同种类,不像是这现实里的人。这么大热天还穿和服,又不流汗。注重打扮的家伙难道连流汗都克制住了吗?」
  「可以这么说。」
  我倒没注意到。
  「而且,那么地纤细瘦小,却魅力十足,穿和服未免太可惜了。」
  这一点,我也没留意。
  对她,我为什么没有寅吉的看法。不,说不定是一种不可以有的心情。
  「寅吉,你在看女性的时候,尽注意这些地方吗?真是失礼的家伙!谈到失礼,咱们的侦探怎么啦?潇洒地出现是好的,别说解决什么事情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基于不想再谈她的心情,使我将矛头对准榎木津。于是,寅吉无视我在说什么,走到榎木津的房间前,喊他:
  「榎先生,刚才是怎么回事?请说明。」
  没有回答。
  我毫不在乎地打开门。
  榎木津站在窗边眺望着外面的景色,对于有躁郁症的他而言,气氛显得太阴森了。难道在反省吗?我摸不着头绪,有点儿不好开口说话了。
  「明天请好好地干!」
  「干啥呀?」
  「侦查呀。那事情未免太过份了!」
  「……你真的没见过那女人吗?」
  「咦?」
  「……尽管如此……■那个■死了吧。嗯……■那个已经■死了。」
  榎木津半自言自语地小声说道。
  「谁死了?」
  「藤牧。那女人应该知道的……」
  「你还在怀疑那个人吗?我确实不是侦探,但多少也累积了些人生经验,从我的经验判断,那个女人没有说谎!」
  「也许……所以,一定是忘了吧。」
  榎木津说到这里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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