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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一家亲

_36 收红包的(当代)
  章延闿探起身看,边上的漏刻,已经是辰时了:“辰时了。”
  世芸艰难的睁开眼:“怎么这么快。”她觉得眼睛都睁不开,最近总是很困。
  章延闿低头在世芸面颊上轻轻一吻:“再睡一会儿,这段日子辛苦你了。”过年本身就不是小事,这段时间他们为了过年四处赚钱,他领着方进在外面给人家写对联,天寒地冻;世芸则在家带着人准备年货,又要赶着将东西准备好。
  世芸道:“你也别那么早起,这么早也没有人去买对联。”
  章延闿转了转眼珠子,随即凑到世芸耳边,对着她的耳朵轻轻的吹气:“是。只是夫人,我很冷的。”
  世芸反了身子,艰难的指指边上的被子:“那你再盖……”话没说完,身边的人覆身而来,阵阵热气吹在她的颈项。
  “夫人,求安抚。”章延闿的吻不停的落在她的面上,一双手在她身上四处点火,酥麻酥麻的感觉传遍全身。
  “大早上的……”
  章延闿可怜兮兮的道:“夫人,你已经有很久没有理我了……”他抓住世芸的手,带着他伸向他那火热之处,让他越来越坚硬,继而对付她。
  世芸靠在章延闿的肩膀上,由着他为自己揉着腰:“你轻点。”
  “好好好,我帮你揉开了就舒服了。”
  世芸扶着腰,难受的道:“就是你,非要弄那个什么,都说了不舒服的。”
  章延闿培笑着道:“是,是我不是,我帮你揉。”方才那个姿势让她受了点苦头,让她累着了。做错了事还是要老老实实的赔礼,若是媳妇生气了,日后不让他上床可怎么办?到底是他错了。
  世芸好服的感受着章延闿的揉捏,是很舒服,不过只是一会儿她又想睡觉了,眼睛再次睁不开。
  章延闿看着世芸昏昏欲睡,将她放下,为她盖被子:“累着你了,再睡一会儿,我继续给你按摩。”
  章延闿贴着世芸,细细的为她揉着腰,妻子的肌肤那么细滑,指腹上的感觉格外不一样,他轻轻的在妻子的腰部,在她的腰腹部上打着圈儿,继续滑向了她双腿之间。
  世芸收紧腿,看着不怀好意的章延闿。
  他越发的贴向她,不留一丝的间隙,一面亲吻:“夫人,我今日不开市了。”
  “爹爹,娘,起床了!”就在这时,湘儿那甜甜的声音在外头响起,世芸一紧张赶紧推开章延闿,抓起方才被甩出的衣裳赶紧的穿着。
  章延闿本在兴头上,一丝防备也没有,叫世芸这么一推,在炕上打了个跟头,一屁股掉下了床。
  章延闿摔的是龇牙咧嘴,偏偏外头的小丫头听见了,忙冲进来看。这哪里能叫孩子看到,他什么都没穿呢,他一把扯了衣裳随手穿着,一面穿一面道:“湘儿别进来啊,别进来。”
  可是小孩子哪里晓得是这个,听见屋里头碰地一声响,继而又听见父亲的吃痛声,哪里肯听话,用力的推开门便冲了进来。
  “你上来……”世芸赶紧示意章延闿快上床来,这么着……眼看着不行了,她随手抓了身边的一床被子扔给章延闿。
  可是这已经晚了,被子只盖住了身体的一部分,袒露的胸膛暴露了事情。紧跟着湘儿进来的簇水一眼就瞧出是什么事,她忙红着脸将头调向另一边。
  湘儿却是什么都不懂,好奇的看着跌在地上的章延闿:“爹爹,你为什么在地上睡觉?”湘儿又看着章延闿拿被子遮住露出的肩膀,又道,“爹爹,你睡觉为什么不穿衣裳呢?冻着肚子的,会生病的。”
  章延闿哪里能回答啊,支支吾吾的半日回答不出来。
  湘儿问了章延闿几句,见父亲都不回答自己,也就算了,转面看着世芸,见母亲满面通红,只觉得奇怪:“娘,你觉得热么?为什么脸上红红的?”
  两个大人被个孩子问的说不出话来,两个人哪里能回答她这些,一个个扭着脸。簇水知道这样不好,忙招呼着湘儿:“大姐儿,咱们出去,林嫂子做了你最爱吃的皮蛋粥,快去吃吧。”
  湘儿点点头,她虽然同意出去,却对父母今日的表现感到奇怪,这是怎么了?
  湘儿一出去,世芸忙过来看章延闿怎么样:“怎么样?让我看看。”
  章延闿这一日是没办法出去帮人写对联赚外快,躺在炕上,由着世芸给他揉腰,揉了好长时间,他仍然直不起腰。待他扶着腰从屋子里出来,家里的人见到他这个样子,都忍不住都笑。
  钱师爷笑着对章延闿道:“大人,我这里有上好的红花油,让夫人给你揉揉,保管你到了晚上又是神勇无比。”
  “是是是,先生,这个红花油真的很有用的。”
  章延闿挑眉看着在一边搅合的方进:“小子,你用过了?”
  方进摸摸鼻子:“腰是没用过,别的地方到是用过,真的很有用。”
  孟账房到是很客气,没有什么奚落他的,也不笑,面上很认真,很严肃的道:“大人,你也太不小心了,这腰对男人来说是很重要的,你不能因为年轻就……哎。”
  章延闿被说的半日不晓得要说什么,要说不是,可自己先头那个样子叫人看见,难道要同他们说自己不是因为那个伤着腰的,而是自己被老婆推下来的,他们肯定要问世芸为什么要推他下床,到时候还是回归原点,他只得就这么算了。
  老来子几个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取笑他,只敢背着脸吃吃的笑着,章延闿指着老来子他们:“笑什么笑,再笑你们就给我去扛大包去,累断你的腰。”
  几个人到是老老实实的低下头,章延闿只当他们怕了,冷哼一声,扶着腰艰难的走着。哪里晓得老来子突然大笑起来:“大人,我们不会累断腰的,我们还没要媳妇,我可不敢把腰伤了。”
  章延闿深深的吸了口气,想要治治这些无法无天的人,哪里晓得林嫂子居然端了一锅汤过来:“大人,趁热喝,虽然熬了没多久,但是很好的,很补地。您一定要喝,多喝些对身体好。”
  章延闿被他们说的半句话也没有,只得道:“你们这么闲,肯定是没事干了,也好,快到过年了,南边很多般进京,朝阳门码头那边需要不少的人,我看你们几个都很有力气,又没有事做,那你们去那边赚钱过年好了。大人我官儿小,俸禄又少,养不起你们这些大神。正好,大人我今日又把腰伤了,什么事都做不了,以后也不能摆摊了,所有争气的事就交给你们了。嗯,每个人一日交二两银子好了。
  “大人。”二两银子,大人也敢说的出口,在朝阳门码头扛大包,就算是他们没命的抗,他们几个一天也挣不开二两银子,明摆的是讹他们。
  章延闿无所谓的揉着腰:“我不管,我每天都做些事的,我一日要写十两银子的字,你们五个正好。”章延闿转动着眼珠……如果你们嫌人少也好,看你们能说动谁,让他们帮你啊。”
  钱师爷顿时跳开:“不关我的事,我还有别的事要办。小方来来来,你不是说要参加二月的会试么?我正好找了几本书,对你一定有用的。”
  方进亦道:“是啊是啊,我昨日做了一篇文章还要要先生帮我看看。”
  钱师爷同方进一面说着一面往屋里走。
  老来子忙又把脸转向了孟帐房。
  孟账房不住的咳起来。
  这个时候还能指望老态龙钟的孟帐房么?
  老来子愤慨的看着钱师爷他们,取笑的是他们,怎么倒霎的是他们不该这样,不能这样。
  林嫂子却是一点也不怕,依旧把汤往前送:“大人,这汤……”
  “你也想去赚那二两银子?我不介意多点人的,多赚钱好。”
  林嫂子笑道:“大人,我说这汤是给夫人的。我到是想去赚钱,只是夫人最近身子不大好,我要留下来照顾夫人的。”
  “怎么了?她身子怎么了?”
  林嫂子转了眼珠子:“你们顺儿媳妇好了,她天天跟着夫人的。”
  簇水忙摆着手:“我不晓得,我不晓得。”
  章延闿忙往屋里去,却瞧见已经穿戴好的世芸,世芸一见到他脸不由红起来,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夫人,你哪里不好了?”章延闿直骂自己,他是想钱想疯了,怎么世芸不舒服都没看出来。
  “我没事,我好的很。”
  “林嫂说你……”
  世芸不由的红了脸,指着肚子:“是他啊。”
  章延闿立马醒悟过来:“真的?”
  第二百一十章 又陷牢狱
  章延闿的腰依旧直不起来,外面的天依旧很冷,直不起腰的章延闿依旧出摊了。要赚鸡汤钱,要给世芸补身子,又要日后孩子有奶水吃,又要攒钱养孩子,更要......如果是女儿,就要攒嫁妆,万一是儿子,他就是累断了腰也要挣线留着给儿子娶媳妇涌。
  街市上的人都认识了这个腰直不起来的写字先生,这么诡异的姿势总要被人问上几句。老来子他们是好心肠,声泪俱下的述说他的不容易,为了怀孕的妻子能吃碗鸡汤,白天写,夜里写......也许是老来子他们的鼻涕起了作用,也许是章延闿的腰实在碍眼,这一日的生意要比平常好一些。
  不过生意好不代表平安无事,他生意好了,有人的生意就差了,那些个出来给人写字的书生也是穷书生,就指望这几日摆摊为人写字赚些钱好过年,可是有人用了这种法子抢了生意,没了生意他们怎么办?
  年都过不下去,还能怎么样?
  读书人下定决心的事情真的很可怕。读书人不同一般的人不用脑子,只凭一股子蛮力干些砸场子,掀摊子的*****,读书人自然是不一样。
  “要写字?您要写什么字?这家先生是举人啊,有位举人帮忙写字,您家里一定是文昌,您要这个?招财招包招福气?这个也好。”
  学子假扮的买客自然不同,要求也不一般,看了这个看了那个之后摇摇头:“这里都没有我要的。”
  老来子头一遭叫人以没有他要的为拒绝理由拒绝了,他哪里能放过生意:“没有我们先生可以给您写。我们先生是举人,举人,学问好,学识渊博,什么样的对子都能写的出来。”
  “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
  “其实呢,我想要找人写付好对子,招招喜气。”
  拖到章延闿跟前:“你说给我们先生听。我来研磨。”
  “我呢,听人说要把自己的期望写在对子上,这样满天神佛就能看见,到时候就能帮着实现,所以,请先生大笔一挥,也为我招些喜气来。”
  老来子笑笑:“如果要是这个,这对子的价找就要高一些,比较是不同他人,又独具一格是不是?”
  “钱的问题好说。只要写的出来,我家里满意,保佑我家时来运转就行。”
  章延闿笑笑:“是,您请说。”
  “这对联是为我岳父家求的,我岳父有十个闺女,却没有一个儿子,所以这个事就由我来办。我不识字,还要请先生您.....是这样的,我岳家颇为艰难,可我岳父说了,是因为我岳母一连生了十个闺女,挡住了家里的才气,要换换运气。”
  这到是有些难了,又要说实情,还要将愿望写出来。这种对联确实不大容易,对写对子的人也是一种考验。一般人只求福气迎门,家财兴旺,很少有人直接要求对子里面的内容,这个人到是不一般。
  “你能不能写啊。要是不能写,我就换人家了。”客人的耐性相当的不好,不过是一会儿,章延闿觉得根本就没给他考量的时间,只是一愣的工夫,就说对方不行。
  章延闿瞧着这个让他在写一副对子的人。再看看这个人,趾高气扬,面上带着淡淡的讥笑。这人像是很急,急着说他不行,似乎他不行他就很满足。
  章延闿笑了笑,随手写了一幅对子送了上去,也不说内容是什么,只是道:“那您看看这幅如何?可满意?”
  那人看着对子,突然皱了眉头:“先生,你没听清我方才说的是什么么?我岳父的要求是要把家里情况告诉老天爷,这里面还要包含了我岳父的愿望。你看看你写的是什么啊。这算是什么东西,枉你还自称是什么举人,你这举人是怎么考的?你看看这个,也不对仗,也不押韵,就是才蒙学的孩子也比你强。”
  他刚才那副对子不过是这么一测试,章延闿已经明白了这里头的名堂,这明明是个识字的,还是个水平还不低的人,却要假装不识字,要他写对子。明显的是来闹场子的。再看看受到这人大声嚷嚷而围上来的人,这明明就是陷阱。
  章延闿笑笑:“您别生气,既然您不满意这个,那我重新帮您写。写到您满意为止。”
  那人道:“你有时间,我还没时间。我来一次也是不容易。你既然不能写,也就不要勉强了。”
  章延闿笑道:“那请你再等一下,我就再写一次。你若是不满意,我......主动搬离这里。”
  他看人下菜地效果很快便显示出来,那人显然对自己的条件表示满意,欣然答应。
  “大人,这怎么能行啊。”老来子忙劝着章延闿,这条件也太苛刻了,写一次不满意就要搬离这,如果那人故意说不满意怎么办?哦,他晓得了,这人是故意的,是来闹场子的。
  章延闿当然不打算就这么耗下去,他这开门做生意,一天只接他一个人的生意,那他赚什么钱?不赚钱他跑到这个地方来。
  章延闿笑道:“您再说一遍您方才的要求,我没听清。”
  那人面上顿时露出不快的神色:“到底是不是在做生意,没听见人的话,那你给我写什么。不能写就不要出来做生意,耽搁我的事情。”
  章延闿哪里能让他走,他走了,他这名声就坏了,哪里还有人来写对子。他往哪里嫌钱去。
  “你能不能写啊。不能写就走!”
  “不要在这里欺世盗名!什么举人,举人哪里有上街上写对联的。”
  “就是就是!”
  人群里很快有人闹了起来。越是有热闹,就越多的人围着看。一时,章延闿这个写写字摊子被人围成了人山人海。
  章延闿看着这么多人,心中淡淡的窃喜,他不怕人多,就怕人少,人越多才越好。这么多人。若是都能吸引过来,他不是要赚发了?打定主意,章延闿挥笔而就,恭敬的送到那人的面前:“您看看这个,这个可满意?”
  已经有人大声的将章延闿书写的对联说了出来:“家有万金不富,膝下五子无儿。横批,孤家寡人。”(引用,引用~)一语结束,到没有多大的应彩声。显然很多人没有明白他这里面写的是什么,只能解释给众人听。
  “这位大哥,我照着你的吩咐,这里面要有您岳家的实情,还要说出愿望。尊岳家有十位闺女,闺女为千金,十位为万金;常言,女婿为半子......,”
  “十个半子合在一起不就是五子了么?老董,这还真是你岳家的写照啊!”
  一有人解释,大家立即明白,纷纷叫着好。大家都叫好了,那人也说不出其他的来,只得给钱走人。只是走的太过于慌忙,连对子都没拿走。
  老来子忙叫住人:“哎,这位大哥,您的对子,您的对子还没拿呢。十文样,谢谢惠顾。”
  那人涨得满脸通红,匆忙的掏出了钱,急急忙忙的闪开。
  章延闿这里闹了出大名堂来,来寻他写对子的人越来越多,他有些应付不过来。这腰好像是越来越疼了。再坚持一会儿好了。
  “哎,让一让,让一让。章大人。”五城巡城御史突然出现在章延闿的面前。
  “哦,何大人,怎么今日是你巡这里?哎,我这里忙,一会儿咱们再说。”
  何御史一把按住章延闿的手,不让他写字:“章大人,你这生意怕是做不下去了。”
  “何大人,你这是做什么,好好的一张纸......”何御史按住章延闿的手,一笔字没写好,大大的在纸上画出了长长的一笔。好好的纸全都给毁了。
  “章大人。”何御史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章大人,您是官身,本朝律令,官员一律不得在外从事其他营生。”
  “何大人,我这是帮人写对子,是不要钱的。这钱,人家是不好意思叫我白写硬是要塞给我的。我当时就跟他们说过了,钱,我是不能收的。收了就出大事了。可是他们真的是太热情了。”
  何御史道:“章大人,你就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了。我已经盯了你好几天了,虽说不是日进斗金,到也算不错。章大人。”
  章延闿被何御史点破,却依旧是同他打着花枪,这怎么能认下:“我都说不是了。”
  何御史也懒得再听,直接招呼着人端摊子:“章大人,我这个人嘴笨,我晓得是说不过你的。这样,咱们到衙门里慢慢的说。”
  何御史直接锁了人,将人拿到五城巡城御史衙门去了。
  “哎,我这不是没法子么。我媳妇有了身子,我又病了大半年,朝廷的俸禄自然是没有我的了,我只得道外头摆摆摊子。混口饭吃。总不能让我一家喝西北风吧。哎,念在大家同僚一场,你就手下留情,我媳妇还等着我回去呢。就放我出去吧。别这么死心眼好不好?”
  何御史道:“章大人,你想出去也容易,不过,要等一个人见了你之后才行。”
  章延闿一听要见人,不由道:“见谁?哎,你说清楚啊,你不说清楚我告你啊!”
  何御史不理会叫嚣的章延闿,背对着章延闿坐下。
  他在等人?等谁?谁要见自己?
  第二百一十一章 消息
  章延闿待在巡城御史衙门的小号里,巡城御史衙门的牢房也就是暂时羁押犯人用的,所谓的牢房是上不封顶,四周不围墙,冷飕飕的风透过栅栏。章延闿冷的缩手缩脚,可恨的何御史却在那里慢里斯条的喝着热茶,边喝还边抱怨着什么水太烫了,喝不出茶香味。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章延闿招呼着何御史:“哎,我不怕烫的啊,你送过来让我吃口啊。”
  何御史不由笑了:“章大人,你可看过有当官的给关在这牢里的人送吃的?”
  “有啊。送行酒嘛!”章延闿张口就来。
  何御史见章延闿这么轻松,笑了:“章大人,你就不怕?”
  “你都喝了那么多了,要死你早就死了十几回了,还能有闲功夫在这跟我说话?你还是喝你的孟婆汤吧!”
  “难怪人家都说不能招惹你,果然是个赖皮膏药,贴上了扒都扒不下来。”
  “哎,我只是要口热水喝么。你那么小气做什么,难不成你给我喝口水,你也成了我的同党了?”
  何御史笑却不应章延闿的话,站起身走到外头去。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章延闿的肚子咕咕的闹起来,也怪,他中午就没吃东西,叫人拉到了这巡城御史衙门。哎。也不晓得世芸怎么样了。她怀着个孩子,身子本来就不好,自己被人抓了过来,她肯定会急的,若是....章延闿顿时想到了在郧县的那次,孩子就是因为世芸为自己入狱的事操劳没的,这次......娘的!老子跟你有仇啊!老子才有点好事,就把老子捞进来。
  章延闿愤慨了两下,倒也平静下来,要死要活也要等来人出招他才能应招,还是先暖和暖和自己,省得人家还没出招了,自己先冻死了。
  章延闿在巴掌大的牢房里,又是踢腿又是甩臂,却又不敢多用力,这腰还是不舒服。哎!只能慢慢的活动,顺带活动活动腰,活动一会儿身上到也暖和了,只是这肚子有些饿了。哎!
  他安抚着肚子:“耐心等,总会有吃的,不会被饿死的。只是晚一点,待会可以多吃点。省得牢饭难吃死了,你又食不下咽。”
  章延闿在牢中自娱自乐,到让在外头观察他的人哭笑不得。
  “你到是好兴致?”
  章延闿一听到这个声音就心烦,他打算当做没听到这令人厌恶的声音,继续做着自己的动作。
  郑浚晓得章延闿听到了他说话,也不管他,直接说道:“我听说尊夫人有好消息了?”
  章延闿有模有样的做了个手势,饥讽的道:“侯爷,您不会是为了恭喜我,才把我叫到这来的吧。到是有劳你大冷天的到这里吹冷风。”
  郑浚道:“我不是没法子么?好酒好菜的请你,你不赏脸,我只得这么着了。”
  章延闿道:“我也好言好语的说了。我要一家子安安稳稳的过个好年。”
  “章延闿,我这是在跟你好好说话!”
  “侯爷,我也在跟你好好说话!”以为黑了脸,沉下声音说话就行了?你会,我也会的。论起气势来,他们谁也不比谁差。
  章延闿到没打算继续同郑浚扛.这么对视有什么用,能解决什么。
  章延闿轻视着郑浚煞人的目光,若无其事的坐下,缩缩肩膀,两手麻利的往袖口一伸,窝靠在墙边:“我晓得了。我是不答应侯爷的条件,侯爷就不放我走去了。好好好。我晓得了。我就待在这了。”
  郑浚也不含糊:“你想待在这就待在这儿。既然你不打算回去过年了,那我就请了夫人到我府上过年......”
  郑浚以为章延闿会暴怒,却不想,自己的这把火点到了湿柴上:“那就上你那过年好了。你那人多,条件好,吃的也好。我放心了。正好,也不要我准备过年的钱,到也省了不少。有劳你了。”章延闿说着,还做出一副十分感激的模样,冲着郑浚拱拱手。
  郑浚也好说话:“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只好这样了。”郑浚无所谓的拱拱手,他一天不应,他就关他一日,看看谁坚持的久。
  郑浚转了身子,招过何御史:“老何!”
  何御史忙上前赔笑:“侯爷,您有什么吩咐!”
  郑浚道:“没什么。只是大冷天的,你还要守在这儿,辛苦了。也没什么好的,每人二两银子。另外。我叫人端了一桌酒过来,你们就在这吃了。!”
  郑浚的一席话立马赢得何御史的喜色:“多谢侯爷体贴卑职!”
  郑浚招呼着人,让他们赶快把席面端过来:“就在这吃,快吃了!”
  何御史到没好意思就在这吃,这吃酒有什么意思,外头那么冷,这还是穿堂风,只是郑浚既然这么说了,少不得要听从。
  郑浚帮着叫了锅涮羊肉,浓郁的热汤在冷风的吹残下四处逃命,香味直接窜逃至章延闿的口鼻之中。
  好香的涮羊肉啊!
  章延闿的肚子似乎更饿了。他不由的解开裤腰带,再次系紧,这样就不饿了。
  众人吃的欢,一口酒一口酒地干着,快活的了不得,当了那么多年的晚差,就没今天吃喝的那么舒服。
  正吃着,外头的一个衙役进来了:“大人,外头有个妇人要见您。”
  何御史小心翼翼的瞧了郑浚一眼。不用说对方的来历,他也晓得是章延闿的夫人,只如 ...哎,这是姻亲啊,怎么姻亲还能闹成这个样子?
  郑浚站起身来。
  他这一站起身来,就没有人敢坐下继续吃酒,一个个都站起来,人虽说是站了起来,可是眼睛却还盯着桌面。
  “我回避,你们同她.....”
  “侯爷?”郑浚的话还未说完,世芸就带着人闯了进来,她一进来便瞧见鹤立鸡群的郑浚,她往郑浚面前站定.突然捂住脸泣不成声,“侯爷也听说了?这可怎么办啊?”
  那些个衙役都是很有眼力的,一见到是这个样子,忙退了出去。
  何御史也想退出去,可是世芸根本就不放过他:“御史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家二爷到底犯了什么事?”
  何御史看了郑浚一眼,见郑浚根本就没有插手的意思,只好道“章太太,章大人今日在街市上摆摊卖字......”
  “他卖字犯了什么事?”
  “我朝律例,官员不得.....”
  “律例?犯了律例的你抓了谁了?那么多贪污受贿的你不抓,他给人写对联,靠自己赚钱你为何要抓他?你说?好,做官的不能做旁的赚钱,那翰林院那些个学士,哪一个不是靠润笔赚钱的,你怎么不去抓他们?合着你是看我们是穷官,是小官好欺宜是不是?”
  何御史被世芸突然厉眼的模样吓了一跳,好凶悍的女人啊!
  “你今日要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就是告上金殿也要跟你问个明白!”
  何御史被世芸逼得退后了一步,他还是头一次遇上这么彪悍的女人。何御史愣住的这一刻.世芸又对着他冷哼一声。何御史慌乱的退后一步,只是那一步退的太大,退的太慌,直接朝后倒去。
  这一摔,摔的何御史所有的思路都畅通了,他顿时想起这个章太太是谁。这不就是那个有名的河东狮?难怪侯爷见到她也畏惧三分。
  这个时候他怎么逃得出去?哪里能说是郑浚让他抓的。
  “章太太,章太太,这个......这个......”
  世芸也不理会何御史在那里支支吾吾的,她晓得,郑浚在是主角,郑浚不开口,他又怎么可能开口呢?
  世芸直接往里头走,她要找到章延闿才放心。
  “夫人,夫人,我在这儿,我在这 ...,,章延闿早就听到世芸的声音,忙倒在地上,将自己的发髻打散,弄成了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世芸见到他这个样子,只当他受了什么刑,忙扑了过去:“我在这,你怎么弄成了这么一副样子?”
  章延闿“挣扎”着爬起来,可好像是腰部使不上力,惨痛的发出一声痛呼:“痛,痛!”
  “我带了药酒,我来给你擦。”
  “夫人,这里脏,你还是不要过来了。我过几日就能出去了。没什么大事,你上五姨妹家过节,不用担心我。”
  “真的连年都不能在家过了?都是我,我怎么能让你到外头摆摊了。”
  “是我不好,早知道我就在家里写了,不出来不就没人知道。哎。毕竟是我错了。只是要辛苦你了。哎呦,哎呦。”
  “五姨父。你不要关爹爹了好不好?爹爹是为了挣钱给我买新衣裳穿的。我不要新衣裳了。”湘儿也出现在这里。
  郑浚不由挑了眉毛:“你怎么在这里?”
  “我担心爹爹。我以后不要花炮,不要新衣裳了。我只要爹爹跟我一起过年。”小丫头嘴巴一瘪立马就带了哭腔。
  世芸拿着药酒示意着。
  何御史哪里敢继续关着人,忙将门打开,世芸弯腰便要进去.可是心里泛起一阵不舒服,只想吐,她捂住嘴便要冲到一边去吐,只是路过郑浚的身边的时候实在忍不住,吐了郑浚的衣摆都是······郑浚紧皱眉头,方要断喝,就见世芸做歉意的模样,话还未说出口,又是一阵呕吐,他忙退开。这个女人!
  “夫人,夫人,你怎么样了?”章延闿见世芸吐成那样,哪里敢再装了,忙冲了出去。
  世芸虚弱的倒靠在章延闿身上,伸手掐了章延闿一下。
  章延闿哪里还不晓得这是什么意思,忙拥着人出去:“夫人,你坚持一点,我这就带你去看郎中,这就去......”
  章延闿他们是坐郑浚的马车回去的,郑浚一路上没说话,只是到了章延闿那处宅子门口停下时,郑浚对着章延闿道:“过年,我答应你,过完年,我等你的消息!”
  第212章
  吃酒以为章延闿被关了一日就不会再去摆摊,可是第二日他依旧到外面赚钱,而且每一日的兴致都很高,可是他面上越是那样,世芸越觉得其中的不对劲,章延闿明显的有心思,而且郑濬临走的时候说什么:“过完年,等你消息。”他们之间有什么约定,很让章延闿为难的事?郑濬在逼他表示?
  “回来了?”
  章延闿带着一阵寒气走进里屋,见世芸站起来,忙示意她快坐下:“我自己来就好了。你还是好生的歇着。今日过的好么?”章延闿接过世芸送来的衣裳,将自己的距离同她拉开一些,“我身上都是凉气,不要传给你了。”
  世芸笑道:“你也太小心了。”
  “小心点总没错。”章延闿将手搁在炕上暖和了下,这才走到世芸身边,伸手搁在世芸的小腹上,轻轻的抚摸着,“今天有没有乖乖的?有没有让娘烦心啊?”
  世芸掩着口:“他很乖,一点也没有让我烦心。哦,老爷让人来说了,让我们过年回去。”
  章延闿直起腰身:“你应了?”
  “你不想回去?”
  “回去干什么?看他们的脸色?我今年只想跟你和孩子还有母亲一起过年。”
  “怎么都要回去的。老爷特地叫人来说了。”今年家里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章幼闿现在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但是大家都晓得他就算是活着也是半死不活,毕竟那件事......章幼闿不好,章太太还怎么好?早就被打击的体无完肤。而她的外叔祖黄次辅,也因为孙子牵扯到象姑馆事件中,最后上本告老还乡。没有这个做次辅的外叔祖撑腰,章家哪里有人给章太太面子,仅仅是章老太太就把她刻意的叫过去几次,在一家的人跟前教训她。章太太不舒服,老宅的家人怎么可能好过。
  章老爷这样无非是希望章延闿回去能带来些喜气。可是.....章太太看到章延闿能让这个新年好过么?
  章延闿坐起身,深深的叹了口气:“那就回去。还不晓得下次跟老爷在一起过年会是什么时候了。”
  世芸听着章延闿这叹气的话.问道:“怎么说的像是以后都不会回来一样。”
  “以后的事,谁能说的准?”
  世芸看着章延闿:“你是怎么了?”
  章延闿对着世芸微微一笑:“没什么,我能怎么了?哎,吃饭吧,我饿了。这天真是冷,有热汤么?”
  章家的新年还是老样子,拜祠堂,然后去给章老太太拜年,章太太告病没有过来,章老太太一听便道:“她那身子,还是好生在家里养着吧。常年的老毛病了,大家都知道,她不来也没什么。”
  众人都晓得章太太是怎么一回事,为了迎合章老太太一个个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不过却是说章老太太仁慈之类。
  杜氏笑看章老太太那边,头也不转的对世芸道:“咱们这位老太太变的可真快啊。以后对咱们那位太太爱护有加,不过是几个月就换了个人。到要教咱们太太规矩了。”
  世芸棒起一杯茶喝了一口:“就这一口茶的工夫也是可能的。”
  “这么说,老太太比那台上的变脸还厉害?”杜氏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世芸也不禁笑了起来。
  杜氏靠近了世芸:“说起来,长房可分了份例给你们?”
  世芸摇摇头:“我们是分家出去的,哪里可能再分。”
  杜氏道:“咱们的长房可真会算账。你们是分家出去的,就连我们,也说我们如今常年在外头营生,一年也难得回来一次也就免了。就连老爷那,也都省下了。”
  “这都行?”
  “总之要拆了咱们这的东墙,才能补他们的西墙。不止这些,还要咱们......”杜氏的话还没说完,世芸便听见章老太太在那边叫道,“泽哥儿媳妇。你来。”
  杜氏对着世芸倒了声歉,起身往那边去了:“老太太。”
  章老太太笑着拉过杜氏:“你怎么都不陪我们说话了?是嫌我们年纪大了,说的话惹人烦了?”
  杜氏当然烦了,口上却道:“我同二弟妹好些日子不见。”
  章老太太撇撇嘴看着世芸,冷哼一声:“你是什么身份,不要同她那样的人在一处失了自己的身份。我们章家日后还指望你们呢!”
  杜氏听了章老太太这话,心里只有冷笑。章家日后指望他们,是指望章泽闿的钱吧!
  果然章老太太已经问起章泽闿那家铺子的生意了。
  杜氏叹口气道:“哪里还有什么生意,真是人走茶凉。前几个月到还好,可是,这几个月.....真是不晓得该怎么说了。原本还想着趁着过年好生的赚上一把,却不想根本就没人买铺子里的东西。天有不测风云,这东西还没卖出去,那边人家就来收款子。我们哪里有钱啊。最后少不得把我的几样首饰送到当铺当了些样回来。”杜氏说着扑到章老太太的跟前,“老太太,这年真是过不下去了!还请老太太可怜可怜我们吧。”
  章老太太顿时愣住了:“怎么会这样?我上回听说还是很好的。
  还想着府里以后要东西就到你那去要。大家是一家人也好照顾一二。”
  “多谢老太太了。黄曾外叔祖老爷辞官后就这样了。”
  章老太太撇撇嘴,她本来还要抱怨两句,偏杜氏这一哭,到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弄的章老太太还不尴尬,只得拍拍她:“泽哥儿媳妇,好好说,没有过不去的坎。大节下的,别哭了啊。”
  世芸远远的看着,只觉得杜氏这戏演的比那台上的还有意思。章老太太也不想想杜氏是什么人,当年可是同章太太对阵过的,怎么可能叫人白得了东西去。
  此时,外头有仆妇过来说哪家哪位爷走了,这其实也是通知在章老太太这坐着的夫人们离开。
  “老太太,五老爷要回去了。”
  “哪个叫他走的?”
  章老太太最看不过章老爷这个庶子,对章老爷是冷言冷语的,多一句话也是没有的,偏偏今儿却不许章老爷回去。
  “大老爷也不许五老爷走,说是大过年,要一家团聚,少了一个也不成。五老爷却说有事要回去。”
  “都说了不要他来,他还来什么?叫他赶紧回去。”
  章老爷要离开,世芸同杜氏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也都忙着跟着出去。
  章老爷的脸色不好大,世芸担忧的瞧了章延闿,章延闿冲她摇摇头。章老爷一回到屋子,便叫开席。府里的人是早就预备好的,一等章老爷说开席,这就将菜肴棒了上来。
  相比长房那边的热闹,这边人到少了许多。章太太同章淑闿也在,一看到章延闿出现,她们俩就猛地就扑过来。多亏章延闿反应灵敏,躲过两人凶猛的扑打。
  章延闿一面跑一面道:“太太,二姐,你们日后还是要靠我的。二姐,你若是想嫁人就不要欺負我。”
  章淑闿听了这话到停了下来,只是问道:“真的?”
  章太太却依旧扑向章延闿,一面呵斥道:“你听这个小王八蛋骗人?”
  “把太太跟二姑娘拉住!”章老爷吩咐着家里的仆妇,几个壮实的仆妇上去就将人拽住。她们都是做熟的,一人一边将章太太同章淑闿拉住。只是哪里能按得下。
  章老爷看着挣扎的章太太道:“老太太今儿还说要把你送回娘家......”
  “你想把我送回去?你们章家把我利用完了.......”
  “我没有答应,但是你再这样子是非不分,我也只能把你关起来!”
  “你关我?姓章的,你胆子大了!”
  章老爷盯着章太太:“我胆子大了?再大也没有你大,你晓得他犯的是什么事?你不惯着他,他能干这种事?全家差点就因为你家破人亡了!你外叔祖也因为这个辞官!若不是这个,你能沦落到现在这个样子?”
  章太太被章老爷数落的说不出话来。她一生没听过章老爷对她说这般重的话。
  章老爷说完话,仰头连喝了三杯酒,他喝的太猛了,叫酒水呛住了,咳得脸都红了。一干子女只有章仲闿站起身为他捶背抚气。
  章老爷咳了一会儿才好受些,他摆摆手:“不管怎么样,你还是我的夫人,长房怎么说那是他们的事,我家里的事,我做主!”章老爷端起了酒杯,“一家人好长时间没坐在一处吃饭了,大家就好好吃个饭。吃了今日的,还不晓得以后什么时候才能再在一起。我没什么说的,只希望你们平安就好。”
  这祝酒词说的到是无比的消沉。
  章仲闿到是先端起了酒杯:“平安是福。大哥?二弟?”
  章延闿站起来先干了酒,又替世芸拦了酒:“她有身子了,我替她。”又道,“大姐,二姐,我们夫妇常年在外,全靠两位姐姐奉养老爷太太,我敬你们。大哥.....”
  章延闿喝的很猛,同每个人都喝了酒,饶是章太太不理他,他也干了三杯。
  一圈下来,他头一个醉了,世芸只得送他到房间休息。这还是他们当年住的地方,布置上改变了一些。章延闿一头倒在床上,将世芸揽在怀中:“无论怎么样,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么?”
  世芸没想到,章延闿会这么说话,不禁一愣。
  圈在自己腰间的双臂突然收紧,世芸吃痛一声:“我知道。”
  得到了世芸的答复章延闿这才满意,这才松开了手,歪头昏睡。
  世芸怔怔的看着章延闿,他今天是怎么了?没完没了的交待,他要说什么?
  第213章 事发
  平常人家是不出正月大年照过,只是各部在正月十五后就要开衙。
  新年的头一天上衙,章延闿特地赶了个大早,休息了三个多月,猛然起来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尤其昨晚他陪着湘儿看花灯,一直瞧到了快三更,湘儿回来一下子便睡着了,只有他,只说睡不着,看了一夜的书,好容易有些想睡了,倒下去还没一会儿就到时辰,他十分不情愿的爬了起来。
  章延闿大大的打了个哈气。
  “要不,就不要去了。”
  章延闿摇着头:“新年第一天开衙讨个好彩头。”再说,今日是大朝,还有那么重要的事情等自己,若是他再不去不晓得郑濬还有他身后的那位大哥怕是没有好脸色了。
  世芸再次打了一盆凉水来:“洗把脸清醒清醒吧!”
  章延闿爽快的应着,不过双手伸到冰水之中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寒彻骨啊!我整个人都醒了过来了。”他还向世芸学做冻的牙齿上下打架的模样。  世芸被他的搞怪惹得一笑:“好了好了。快去吧。”
  章延闿低着头看着为自己打点衣裳的世芸,一把抓住她的手:“我去了,要照顾好自己,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要吃好睡好,休息好,其他什么事都不要去理她。要知道做母亲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最先紧的是要保护孩子。知道么?”
  世芸不禁哑然一笑,推着啰啰嗦嗦的章延闿:“我晓得了。”
  章延闿伸展了胳臂,深深的吸了口气,面上的笑容在瞬间收起:“夫人,我去了。”
  世芸很不习惯章延闿这副子正经严肃的样子,她微微翘起的嘴角也随着章延闿变得正经落下。在那一瞬间,她心里有种不好的情绪涌上来,可却不愿意表露,口中不由自主的道:“去吧。”
  章延闿伸出手覆盖在世芸小腹上:“小子,爹走了!”
  开衙做事的头一天!凡事有品级的官员都是要上朝,不过像章延闿他们这些低级的官员全部都是在殿外碰头。猛头之后,他们便要退出去,各自回到自己的衙门开始做事。
  只是今年,御史章延闿在象征性的“有事上奏,无事退朝”的声音后站了出来。
  在这样的一天提出上奏的人屈指可数,大多数的人都选挥在这一天保守自己的本分,毕竟皇帝也不愿意在新年之后的第一天就被大臣扯着说些什么不好的事情,无论是昏君明君都希望天下太平,不愿意让一堆烦心的事弄坏了自己的心情。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新年的头一天不上奏已经是个惯例,除非有什么祥瑞进贡。可是,要是有祥瑞的话,大年初一的大朝敬上。这个时候的有事,一般都是大事,而且还是不得已一定要上奏的大事。
  众人皱着眉头看着站出班的章延闿,听着了他头一句话,所有的人的脑子便轰然变大。
  “臣奏寿宁侯建昌侯兄弟盗宫禁内帑,挟左道祝诅......”
  这个消停了三个月的御史又不消停了,大过年的,上赶着跟人过不去。
  张氏兄弟听了这个不禁一笑,以为这个人有什么大的本事,憋屈了三个月是在准备什么他们摸不到地方,不想这个人还是死盯着内帑,他们怎么会让他轻易查出来,该填补的早就填补了,更何况内帑一事,他们做的很隐蔽,怎么会让人发现。
  再听着章延闿那奏本之后的言语,也不过是将以前的罪证都照抄一遍,没有什么心意。
  这些事根本就不用张氏兄弟亲自开口辨解,自然有人帮他们。负责内帑看管的太监自然将账本交出来,亲自汇报情况,甚至请皇上下令开库查点。
  这样的事情,其他的人是不能在跟前看着的,皇帝便命人到内库查点,那么大的内库怎么会是一天半会就查的清楚的了。最后的下令是章延闿回家听旨。这个回家听旨听着是好,但是事实上,章延闿在实际上已经被免职。
  章延闿回到家中的半个月多一句话也没有,依旧是陪同孩子玩耍,陪她买菜做饭,可是旁的,无论朝廷里传出什么消息来他都不加理会。
  世芸从未见过章延闿这般平静,他用他的平静遮掩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她看不到他要做什么?难道又在玩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一招已经玩了太多次了,人家已经摸清了他的套路,再用这一招,能有用么?
  她的担心章延闿都落在眼里,他没有过多的解释,却是投入更多的心思陪着她。从前没有做过的事情一一做了。他越是这样,对她越好,世芸越觉得害怕。她怕这种幸福在瞬间消失。
  二月一,中和节。这一天是要做黍面枣糕,然后用油煎:或用稀面摊煎饼,这个叫做薰虫;有钱的人家食河豚;没钱的就饮芦芽汤以解热:煮夏之酒;食鮓(注:腌鱼、糟鱼之类),名“桃花酥,”而街市上到处叫卖太阳糕。太阳糕是用江米做成圆饼状,上面立着一只寸大的小鸡;有的上面印着金乌圆光,算是作为迎接春日到来,阳光普照。
  世芸一大早就起来做这些吃食,打算一家好生的过节,油煎黍面枣糕一做好,世芸便招呼着一大一小在院子里疯玩的两人:“快洗了手过来吃。”
  两个人一大早读书写字后就满院子里疯玩,不知道他们父女两个每天哪里有那么多的精力。  湘儿听说有吃的,欢喜的应声,停住逃跑,便要去洗手。章延闿赶着机会猛得扑上去,将湘儿捉住:“跑不掉了吧。这下让我捉住了吧!”
  湘儿抗议道:“爹爹耍诈。”
  章延闿将湘儿抱起来,用下巴去刺她柔嫩的小脸蛋,刺的湘儿不住的尖叫,大喊救命。偏偏章延闿丝毫不放过她,还怪叫的道:“你喊吧,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的!”
  世芸一听他这么说眼前不由的浮现那些花花大少在街上欺负那些个弱女子的时候,这个男人啊。
  “娘,娘!”听着湘儿的呼救声,世芸都不晓得这小丫头是害怕呢,还是兴备。
  “好了,别闹她叫了,小心嗓子哑了。快来吃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
  章延闿这才放过小丫头:“看在你娘的面子上饶了你。小丫头,爹告诉你啊,不是什么事都是你想结束就结束,况且你自己也没说不玩是不是?”
  湘儿哪里能懂是什么,只朦朦的看着章延闿,可是手已经向点心抓了过去。
  世芸拍着她的小爪子:“都说了,吃点心前要做什么?”
  湘儿将嘴巴一嘟,才要抗议,便听着自家的大门叫人拍响了。
  “谁啊。轻点,门都要坏了。”敲门声很急,老来子一副的不快,已经应声要开门了,可外头的人还是那样的敲,敢情不是自家的门就不要命了。等会他要好好的跟那人比划比划。
  老来子才把门闩才松开,便有人从外头闯了进来。当前的人对着他他的胸口便推,将老来子一把推开。
  老来子是一肚子的话,哪里有人这么不讲道理就冲了进来的!他捋了袖子就要跟他说道。可是在看清楚那闯进来的人,老来子选挥了闭嘴。
  世芸还没来得及认清闯到自家的是什么人,章延闿便将她们母女拉到自己的身后,用自己的身子将她们护住。
  突如其来的人惊动了家里所有的人,董维运带着老来子他们护在了章延闿的前头,如临大敌般的看着那进来的人。
  世芸在章延闿身后已经看清了来人。
  飞鱼服,绣春刀。这是锦衣卫的装扮!锦衣卫出动......为首的是个内监。章延闿认识他,是皇帝身边的.只是他却不是来宣旨的,他身后跟着个中年人。这个中年人章延闿还是熟悉的,是当年在济宁见到过的那个神秘的陆大人。陆大人是锦衣卫的人,他只是护送旁人来,而那人,正是郑濬。
  郑濬沉着脸道:“奉旨,问章延闿话!”
  院子里的人立即跪下来。
  “章延闿,你说寿宁侯兄弟盗用内库可在私心?”
  “回皇上,臣没用,臣句句......”
  “皇上说,只要回答有没有。”
  “没有。”
  “你何时查点内库,内库所缺多少,有何凭证指寿宁侯兄弟盗用?”
  “混帐!狂朕以为你刚直不阿,凡事顾及大体,不想你心胸狭窄,竟歪曲事实,捏造罪证,诬赖国戚。这样的小人,朕留你做什么!”
  郑濬重复了皇上的口谕,沉声道:“奉旨捉拿章延闿!”
  一群如狼似虎的人立即将章延闿拿下。将他死死的和在地上。
  出了什么事?
  拿下章延闿之后,只听着郑濬又道:“奉旨查抄都察院福建道御史章延闿之家!”
  抄家!
  世芸骇然看着章延闿,这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什么事?世芸的思绪回到章延闿那日上朝前对她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急,要护好孩子。他是早就算到了这一天了?他知道会出事,可是却又不好同她明说,只能这么交代她。
  思绪再往前,回到了年前,那次郑浚送他们回来,郑浚说什么“过年,过年后我等你的消息。”对,郑濬,郑濬那话明显的是在等着章延闿的回复,这个事是郑濬逼章延闿做的,而章延闿,似乎并不乐意,所以才有了年前摆摊写字叫人抓起来。那个御史也是郑濬的人?
  郑濬到底要做些什么?!
  他逼了章延闿做事,现在又奉旨查抄家里,他这是要做什么!
  那些个兵丁闯入了家中的每间屋子,到处翻腾着,时不时的能听到桌椅倒下,瓷器破碎的声音。
  世芸将湘儿揽进怀中,把她的双耳堵住,不让她听到任何声音,也不让她看见任何场面。不能再让孩子有什么不好的记忆。
  “侯爷,到底......”
  郑濬命人押着章延闿出门,只留了一句话给世芸:“内库是我亲自监察清点的。无半文亏空!”
  第214章 流配
  国库没有一文的亏空,那为什么还要逼着章延闿去上奏,郑濬他们当时就没有计划好?还是事情叫张家的人看出来,对方将计就计,接了个陷阱让章延闿他们跳下来。
  郑濬的样子很是痛心,难道皇上这个时候要弃车保帅。要章延闿一个人背下所有事情?章延闿也意识到这事情的危险,所以才那么一遍又一遍的交待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照顾自己.不断的告诫自己做母亲的最主要的是保护自己的孩子。
  “夫人,夫人。”众人都围到世芸的身边,一是想找个主心骨,二来怕这位夫人有什么。
  “夫人,您不要急,没事的,没事的。”钱师爷是晓得当年的事情,生怕世芸心急,动了胎气,忙出声安抚。大人被抓走了,世芸是不能出事的。
  所有的人都怕世芸出事,顺儿已经扒腿去寻大夫了。
  世芸牵着湘儿,无力道:“我没事。我只是有些累了,我想歇一会儿。”
  她要休息没有人反对,忙护着她回屋。
  横云铺了被子,服侍世芸宽衣脱鞋,为她盖上了被子,单腿跪坐在炕边要替世芸揉腿:“不用了,你们去吧,我睡一会儿就行了。”
  簇水要带着湘儿回去,但湘儿却是不愿意,执意要待在世芸的身边,簇水只得劝她:“大姐儿,咱们先出去,让奶奶歇息。”
  湘儿倔强的摇着头,眼巴巴的盯着世芸。
  世芸道:“不用了,就让她待在我身边好了。”
  簇水只得应了,却是交待着湘儿:“大姐儿,你要乖乖的,奶奶现在不舒服,不要吵着奶奶了。”
  湘儿点点头。她一等簇水出去,就爬到炕上,乖巧的躺在世芸的身边。
  世芸轻轻的拍着湘儿:“吓着你了吧!”
  湘儿在世芸怀里拱了拱,随即喃喃地道:“娘,爹爹又被人捉走了?”
  “是啊!”湘儿这么小的人都知道章延闿再次被人抓走了,章延闿被抓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这样的事对孩子的成长一点好处也没有.她怎么到现在才注意到。
  “娘,为什么是姨夫来抓爹爹?”湘儿明显的带着鼻音。
  郑濬对湘儿那么好,小丫头也很喜欢他,可是突然有一天,带走自己父亲的人是自己喜欢姨夫,小丫头当然想不明白。
  “因为有些事情还没弄明白。”
  “那什么时候弄明白啊?爹爹什么时候能回来?爹爹还说下午要带我去买花,要过花朝节了。”
  世弄摸着湘儿的脑袋:“我也不知道。”
  这件事情什么时候能结束她也不知道。她想起就在刚才丈夫对女儿说,“不是什么事是你想结束就结束,况且你自己也没说不玩,是不是?”
  这件事已经开始了,不是章延闿说不干就不干,况且他也没说不干。既然只能这样.那只能静静的等着事情的发生,等着事情的结束。
  “我要变成最厉害的人,让旁人再也不能欺宜爹爹!”湘儿的直觉当中已经把捉走章延闿的人当成了坏人,她小小的年纪认为自己不厉害所以章延闿总是被人抓走。
  章延闿被带走,谭世懋同孟氏来看过世芸一次,他们想了许多安慰的话,可是见到世芸能吃能睡,到不晓得说什么。可是孟氏却更加的担心世芸,只觉得她心中有什么执念,孟氏直说要留下来照顾世芸,生怕她有什么想不开的。
  世芸不由笑道:“我没事的。嫂子,你不要担心我,我没事的。
  我做什么要想死想活的?我还有孩子。”她将手搁在小腹上,如果照顾好孩子是他交给自己最后的愿望,那么她就好好的帮他实现。
  孟氏到底不放心,她有心每日都来陪世芸,可是毕竟有谭家还有谢氏,她出来总是不便,还好章泽闿的妻子杜氏搬了过来。杜氏是想让世芸搬到他们那去,可是世芸坚决不肯,一定要在家里等消息。杜氏也不好强求。
  杜氏在这家里待了三日就受不了,这小院异常的宁静,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她杜氏最怕这华,她不怕别人同她闹,就怕人这样。憋了三天,终于有人也憋不住了。老来子再也忍不住冲进钱师爷的屋子:“先生,您想想法子救救大人啊。”
  钱师爷丢开手中的棋子:“我能有什么法子。”
  老来子一听钱师爷这么说就火起来了:“先生,您平日里的主意不是最多的么?现在怎么没了?”真是,平日里小打小闹的时候鬼主意多的是,现在却成了哑巴。
  孟账房也在钱师爷的屋子,只是他依旧打着自己的算盘,老来子现在听着算盘声就心烦,不由的嚎道!“别打了,还不嫌烦。你不是瞧账厉害么?为什么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孟账房从善如流,停下动作,看着钱师爷:“小钱,你想了这么多天也没有想出什么名堂来么?”
  钱师爷道:“还能怎么样,只有等消息了。”
  孟账房点点头:“真的只能这样了?二爷,这回是不是又在玩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啊?”
  钱师爷不由的笑了:“你也认为?”弄来他们都想到了一块去了。
  孟账房道:“除了这个我想不到旁的。二爷不是最喜欢玩这一招么?”
  钱师爷对着孟账房竖起大探指:“到底是老姜,看的透。所以啊,老来子,你就安心吧。大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老来子道:“可是我觉得这次不一样。这次是侯爷来的。”
  “是不一样,可是还是要当一样。要让别人都认为二爷这一次又在玩置之死地而后生。”只有把自己都骗了过去,才能骗倒其他的人。
  只有这样二爷才会避免走狗烹的下场。
  等待的日子是相当的漫长,艰难的捱了五日,圣旨下发了。章延闿诬告,贬为山东曲卓县为城门领。
  旨意一出,所有的人都怔住了。这七品贬为末品,虽然有罚,可是依照诬告,章延闿这次必然是要去官,下狱,可是最终的结果仅仅是贬官,只是贬了官,简直就没有处罚的意思在里头。这里头的意思到是耐人寻味了。
  “大哥,你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说了诬告只贬官,还是信不过我们!我看皇上早晚要铲除我们!”建昌侯金刀大马的坐下。
  寿宁侯嘿嘿一笑:“皇上终究要护着他的,连自己的人都护不住以后还有谁给他卖命!”
  建昌侯不爽的道:“斩草不除根,他春风吹又生!”
  寿宁侯道:“不要轻举妄动。皇上说不定还在等着我们出手!”
  那个皇帝外甥断不会那么没脑子,想吸引他们在路上动手,他是绝对不会干的。
  “大哥,你说这一次是故意让我们放松警惕?”
  “咱们那位皇上长大了,不再是在你我跟前闹着起竹马的黄口小儿了。”
  建昌侯不由冷哼一声:“就算长大了又如何?当年先帝都拿咱们没法子,如今还是一样。”
  寿宁侯十分赞同弟弟的建议:“正是这个道理,不过你到是说说,你怎么晓得章延闿还是在盯着内库?”
  建昌侯道:“也没什么。他那么费劲心思的抄账本怎么可能是掩人耳目?这个人最惯用那些个把戏。只是他以为人人都是傻子,已经玩过那么多回了,还在使这一招?”
  科场舞弊案他就看出来了,贡院的那场大火,大家都以为卷子被烧,所以放松下来,可是到最后那些个卷子还在,也就查出了卖考题的是谁。只是查到孔之任身边的小厮之后就结案,什么话也没有。那个被皇帝责令要查出真相的章延闿一句话不说正常么?那样的人居然最后不参与案子的审查,而是避人耳目的在家休养。一休养就是三个月,中间,郑濬还同他见过几次面。他就知道,他们暗地里谋划着什么。果然,耐心的等待是有效的。
  寿宁侯点着头:“不要大意。同一招使了太多次,虽然能让人轻易破解,可是到底是使熟的,会不会从中插出什么来也未可知。”
  “大哥,我同大女说,让她想办法?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寿宁侯笑笑了笑,却不忘交待弟弟:“让大侄女盯的紧些,不要轻易惹事。”好好的皇上把章延闿弄到曲卓做什么?若是要流配还有那么多的地方。
  他总认为这里头有什么名当。
  章延闿贬官到曲阜,这看来似乎是好事情,世芸也高兴了一阵子,可是钱师爷的一句话让世芸意识到这并不是那么的简单。可曲卓是什么地方?
  曲卓,是孔圣人的家乡。可是这个地方却是官员们最不愿意来到的地方。因为曲阜县令从唐代开始便由孔家人担任,做了几千年的地头蛇,几千年的天下第一家,就是皇帝到这里都要下车行三跪九叩的大礼。孔家在这里地方一手遮天,任何一任知州都拿曲阜县令无法。只是,章延闿曾经是这一州的主官,如今又回到了这里,只是身份变了个样子。难不保以前的人有仇报仇,有冤喊冤。(注:曲卓在明代属于济宁直隶州,此红包还在考证)最要命的是......现在的衍圣公,是建昌侯的女婿 ...
  第二百一十五章 衍圣公一
  章延闿启程前往曲阜那日,觉得这比他当年赴任要风光的多。当年除了大哥来送他,哪里还有旁人。人家出门做官,亲朋故旧在十里长亭左一首离别诗,右一首折柳词,自己则形影单只。这次,他被流配到曲阜,父亲来了,生母来了,大哥到场了,大舅哥来了,还有锦衣卫沿途护送,只是那名字不好听,叫押送监管。最后一个,令世芸颇也反感的是,郑浚也来了。
  章延闿到仍是笑嘻嘻的同郑浚打招呼,同他套着近乎:“侯爷来了。”
  “你今日启程去曲阜,我来送送你。”
  章延闿的腰身深深的弯下,极像只熟透了的大虾:“小的受宠若惊,小的一介寒微,如同草芥,怎敢有劳侯爷玉趾相送。”
  众人本来还有些沉痛,可听到章延闿这嬉皮笑脸的话,那点沉痛到消失的一干二净。谁都听得出章延闿在奚落这位侯爷。
  章老爷忙呵斥儿子,泰宁侯能来送儿子就说明事情不算太槽,就算不好又如何,泰宁侯能出手照拂一二,儿子日后的日子也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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