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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一家亲

_20 收红包的(当代)
  一到屋里头,就听着董维运大声地道:“老太太,太太,这就是你们住的地方?也就比我们那家那地主好一些。”
  杜老太太笑着道:“那你以为知县能住什么地方?”
  董维运傻里傻气的道:“地上是金子做成的砖,这屋子里满是珠宝。我可听人说了,大官家里的地上都是金砖。”
  杜老太太一听笑了,杜太太也忍不住以手掩口。这人是没见过世面的,所谓的金砖哪里就是金子弄成的。
  董维运看着杜老太太跟杜太太笑了,一脸的不知所措。
  毛二衙役接口道:“所以,杜大人是大清官,大大的好官,是包龙图再世。”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又说起包青天是多么的清廉,有这样的好官是百姓的福气,说着又引到了杜知县的身上,说这是杜老太太教导有方,是孟母再世。
  夸得杜老太太嘴巴已经是合不起来。
  一时,吃食送了过来。擀地雪白的面条,上面铺了一层切地厚厚的肉片,再一捞,那底下还藏了两个荷包蛋。
  董维运哽咽地道:“县太太,这怎么使得,这么好的东西。。。太太,这都多少年没吃了。”
  吕嫂子眼睛一下子便红了,她人生的本来就娇小,眼睛一红,小可怜样儿立马暴露无遗,看的就让人心酸不已:“太太,这好东西,您该多吃点的,给我们这些劳苦命的做什么?我们生来就是吃苦的,不吃也没什么。您该吃蟹,您都瘦的。。。”她说着,低下头抹泪去了。
  这一哭,有几个真正的百姓忍不住了,他们已经有许多年都没吃上这么好的东西,白面条,这到过年才能想的,可这肉还有鸡蛋却是不敢大口吃的。
  杜太太颇为动容,只是让他们吃。她原不过是因为赌气才做下了这件事,可是当她见到这些人的“真心”,她头一次感到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
  杜老太太瞧着媳妇,好像是比刚嫁进来的时候老了许多,这些日子好像脸色不大好,心里觉得到有些对不起这个儿媳妇。打算从今儿起,要好好的给她补补。
  杜老太太叫来仆妇:“这四个字是极好的,送到前面去。告诉你们老爷,就说我说的,要他把这四个字给记到心上,他是百姓的父母官,就要有为人父母的样子,要时刻为百姓想着。”
  仆妇重复了杜老太太说的话儿,又命人将匾额小心地抬了出去。
  *****
  “你怎么会找人送匾额去?”世芸拢着手炉,喝着横云送来的热汤,含笑问着章延闿。
  章延闿笑道:“你不是愁没东西送么!怎么样?这东西杜太太可满意?”
  世芸不由的笑了:“你怎么敢叫董维运他们混在里头,以后若是被瞧出来可怎么办?”
  “瞧出来又如何?就说是进县衙做事,还能如何?看来他们做的倒不错。”章延闿摸着冒出胡渣的下巴,得意洋洋的,“不过比起你来,我到还是差了一手。”
  世芸想到自己那么哄杜太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也不是没法子么。”
  章延闿笑道:“管他什么法子,只要把事办好了就行。我昨日听毛二说了一句俗话,话虽粗,但是却相当的有理。你听着啊,白猫黑猫抓着老鼠就是好猫。”
  世芸在口里重复着,随即一笑:“是粗,理却不粗。”
  章延闿舒服的往床上一躺,长叹一声:“如今耕牛也有了,种粮也有了,只等开春了。”
  世芸坐到他身边,为他揉着太阳穴:“那次的题本怎么样?知府大人可说了什么?”
  章延闿道:“我想的就是这样,若是知府大人。。。布政使大人。。。这以后的事可就不好办。”题本已经送上去好些日子了,可到现在还没有音讯,也不知道上司是怎么想。
  “那。。。。”没有上司的同意,章延闿若是随意做事,到时候被参。。。
  章延闿站起身毅然道:“不管他,先做了再说。春耕可是等不急。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
  第110章 来人(上)
  春耕的日子渐渐临近,百姓们忙着从县衙借耕牛种粮准备一年的播种,而在这个时候,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郧县。县衙传出了个消息,“凡一占即为己业,后亦不得争论”,也就是说,不论这个田以前是谁的,现在谁占了田,这田就是属于谁的,县衙还要派人登记造册,发于鱼鳞图册及地契。甚至声明,凡做种田地,三年后才起科。
  消息已经传出,整个郧县上下顿时沸腾了,这就意味着他们这些背井离乡的人将有了自己的田地,再进一步,他们便再也不是流民,而是郧县的百姓了。国家再也不会派兵围剿他们了。
  很快,便有人专门跑到县衙报告自己的田亩数。开始的几天还是高兴的很快,喜悦便被随之而来的争地所环绕,有的向人讨还以前分种出去的地,有的仗着自家人多到处抢人田地。就连世芸这也被人千方百计的找来说情。
  一时间,衙门人满为患,都是为了那些田来打官司的。
  章延闿的办理很简单,就是他发出的那一条“凡一占即为己业,后亦不得争论”,所有的处事都是严格按照这一条执行。
  “在本县下令的前一日,这田由谁占即为谁的产业,以后状纸一概不接受。若是要上告,先交粮一石。”
  有人还是上告,毕竟现在的一石粮食,若是争赢了,日后就不止这个数。章延闿还是按着他的原则,不过,有时候他也很会给人出招儿,怂恿人去开荒。
  “不是还有荒地么?你争来争去也不过是一亩三分地,荒地。。。”
  郧县的田地很快便有人认领,还有大量外县的人涌入郧县,他们都声称某处是自己的田产。县衙所需人实在太多,章延闿有些忙不过来,却不想大方进突然出现在他的跟前。
  “你不是要会试么?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学生本就没想过要参加会试。” 方进说的很轻松,看着章延闿那堆积如山的公文,笑道:“不晓得学生有何代劳之处?”
  章延闿忙挪了公文过去:“这是田亩数,跟本县的地图,你将这些田地在何处,有多少亩,为何人全部列明,按照村,乡全数做出数给我。”他给方进分派了事,这才问道,“那你母亲那?”
  方进看了一眼,随即坐下便照着章延闿列出的样子做起来:“我母亲本就是要我考上举人,我也考上了。至于进士么,大不了就说我落榜了。到时候,我再去信同她老人家说,我来大人这了。”
  章延闿笑道:“你倒是会找理由。你在我这可以,只是,我这少书吏,倒是要委屈你这位举人老爷了。”
  方进道:“只要不让我看那些个文章,我什么都能做。”又道,“大人,您这风气很好,一点都不像传闻那样,到处都是流民。”
  章延闿只是笑笑:“你住下来便晓得了。”这才说着,前头便有人来了,却是几个乡里的人大官司,这都是要耕牛与种粮的。为了多得一头牛,已经不晓得往章延闿这县衙跑了多少回。
  章延闿戴上官帽,交待着方进:“你先做,等我回来了,咱们再说话。”
  方进坐下来,才做了不久,便觉得自己的裤管叫人扯了。他低头一看,却是个才到他膝盖高的小女孩,穿着大红袄,盯着他,指着的道:“你不是爹爹。”
  方进一愣,随即意识到这个小女孩是章延闿的女儿,他搁下笔,笑着道:“我当然不是。只是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小女孩松开手,便往外走。
  他忙跟了上去,却瞧着世芸拎着个棉布兜儿过来,忙迎上去,当地施礼:“师母。”
  小女孩已经走到母亲的身边,唤了一声,随即看着方进。
  世芸不想方进居然来了,“怎么会是你?我听人说有人来找大人,没想到居然会是你。怎么都不歇下?你的行李呢?我叫人给你腾屋子。”
  “不急,先生的事情要紧。”
  世芸看着那些东西,点了点头,唤了女儿:“见过你师兄,姓方。”
  小女孩儿很听话,走上来同方进见礼,然后又挨着母亲站,她却是不怕人,世芸一直带着她到外面走动,见识了很多。
  “不过才几个月师妹便长大了那么多。”方进拿手比划着,他只觉得这变化太大了一些,只是一会儿的工夫,怎么就变了那么多。
  世芸笑了笑:“小孩子长得快着呢,三天一个样儿。你忙吧。也不耽搁你了。”
  ****
  章延闿鼓励百姓开垦荒地种粮,可是同时也鼓励中桑养蚕,因为耕牛毕竟有限。由于田地令的下令,大量的荒地被开垦出来,地是有了,耕牛跟种粮却是不够,只能借其他的来代替。种桑养蚕也是一条生财之路。
  开荒种地这样的事由章延闿出面,连他为了起表率作用也卷了裤腿下地同百姓们一起劳作。而种桑养蚕的事却落在了世芸的肩上,她也要做出表率。
  这一日章延闿带了世芸下乡,他们要为这个乡的百姓做出表率。
  里长跟地方早迎出了十里地,殷勤的领着这位县太爷四处瞧。这是一派繁忙的春耕景象,每人都忙碌着。郧县处于南北之间,气候温和,雨水适中,即可以种水田,又可以种旱地。只要抓紧时间,再加上风调雨顺,来年定会有个好收成。
  “种牛可够?”
  “够。”里长地方忙接着话儿,只是章延闿问的并不是他们。
  老农看了看地方,好容易道:“回太爷的话,够。”
  章延闿四处看看,能用耕牛的还是少,大多数还是要靠人拉:“不够,远远不够。”
  里长地方怔了怔,不晓得这时候该怎么接话。
  章延闿却脱了官服,脱下官靴,卷了裤脚便下田去了。里长跟地方见了,忙也脱靴下地,哪里能知县大人都做了,他们在边上干瞧着的道理?
  里长下到一半,看着那水田,犹豫了,站住了脚,回身将章延闿的官服官靴收在手里,打着赤脚在田埂上走来走去,颇为关切地看着要跟老农一起种田的章延闿。
  地方没有里长那么精明,待双脚已经踏入田里,没发现里长的身影,待他回头,才发现里长居然没下田,他那脱靴的动作不过是个鳌头。地方顿时觉得自己上当了,他怎么就没想到要帮知县大人拿衣裳呢?可是,他现在想回去也没有办法了,只得硬着头皮往前去。
  才走到章延闿的跟前,他便觉得腿上有些不对劲,低下头一看,发现几只大蚂蝗趴在自己的腿上,他下意识便伸手去拽,那老农见了忙伸手拦住,赔着小心的道:“老爷,不能拽,拽了还在上头。”
  地方急着道:“那怎么办?”
  “只让他吸,吸饱了,它自己就会掉下去。”
  地方一听吓得失声道:“要让它吸饱,那我不是要。。。”他见章延闿看着他,就连章延闿的双腿上也吸附着几只蚂蝗,顿时收了声,“不,我是说要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样。人哪里能受得住。”
  章延闿道:“擦些香油便没事了。”
  地方听了忙让人去准备香油。
  章延闿道:“擦了香油还怎么做事,你不会就上去。“
  地方哪里干,只得老老实实地站着,强忍着内心的恐惧不往腿上看,一心只盯着章延闿的动作。
  知县大人的动作很麻利,跟老农相谈也甚欢。
  世芸在老农家同农妇说话,她并不是单单来做桑植的,而是要趁这个机会帮章延闿多了解些情况,好让他知道。
  老农姓高,有五个儿子,三个孙子,两个孙女。湘儿已经跟两个女孩儿去玩了。
  “阿弥陀佛,多亏了知县大人,明年总算可以吃上自家的粮食。”
  “是,若不是知县大人,我们还胆战心惊的。”
  “我们家儿子多,力气也多,山头我们也包了旱地。这在老家,我们就是地主了,这时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高家的第二个媳妇却道:“太太,这地以后不会收回去吧。”
  世芸看着这个儿媳妇,她倒是跟人不一样。世芸笑道:“当然不会收回去。鱼鳞图册已经做了,就是你们也要纳入郧县版籍的。怎么还会收回去。”
  一听不收回去,农妇们越发的高兴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就要到做饭的时候,世芸提出也要帮忙,农妇们怎么都不敢让她进去,世芸只得在外头等。那个二媳妇却留在世芸身边, 她一点畏惧的神色也没有,言谈也颇为大方,倒像是有见识的。一问下来,原来是个秀才的女儿。
  “令尊呢?”
  “就是本村。只是我没兄弟,我父亲年纪又大,除了教书什么也不会。倒也没开什么地。”她特地说了教书,这人能安居乐业了,这教化也是要展开的,先让知县太太知道她父亲是秀才,日后说不定也能到县衙做事,这样她老父到不用成日里哭吟什么“天生我材必有用”之类的话了。
  农妇的动作很麻利,一会儿的工夫,已经将饭菜做好。熬出来的老碱水稀饭,煎的黄亮亮的煎饼儿,上面撒了葱花,喷香喷香。还有那自家腌的酱菜。
  章延闿卷了一张饼儿,大大的咬了一口,只说好香,又顺着碗边儿大大的吸溜了一口儿稀饭,只说:“好吃。”
  老农跟章延闿说了一上午的话, 倒也不怕,只道:“这是粗食,您只是瞧着新鲜儿。”
  章延闿只低着头吃着。
  正吃着,衙役匆匆忙忙地跑来:“大人,老爷,县尊大人。”
  章延闿放下碗,笑着道:“好你个小子,知县的名讳儿,你一溜儿的叫全力。什么事?”
  衙役忙站起来道:“大人,来了个什么官儿要见您。钱师爷让小的来请您回去。”
  “什么官儿?”
  “不晓得。只瞧着衣裳好着呢,像个大官,还骑着马,带着两个随从。”
  是府里的人,或者是再往上。。。自己的那个题本。。。
  章延闿忙吃了剩下的饼儿,洗了手,对老农说:“本县有事,先走一步,日后再来观察。”说着又让世芸留下五百钱 以作今日的饭钱,急急忙忙地往县衙赶。
  第111章 来人(中)
  章延闿同世芸匆匆忙忙的结束了这一次的下乡,匆忙赶回来县衙。章延闿同世芸一起坐车,这样可以快些到县衙。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开口。
  章延闿想着有可能发生的两种情况,一个是上峰赞赏他的建议,支持他推行,再一个便是上峰不赞成,可是不赞成怎么又会来人? 面斥他?这么轻?章延闿不禁往好处去想,或许是好事,上峰比较中意他的意见,派人来问询,那么这个人很有可能会是布政使大人派过来的。
  好容易到了县衙,钱师爷领头迎了出来,匆匆行礼便请了章延闿入到一边说话:“大人,要小心应付。”
  钱师爷的神色凝重让章延闿本生带着一丝欢喜的心拧了起来:“是谁?”
  “布政司的肖大人。学生陪了许久什么也没问出来,大人还是小心一些。”
  章延闿点了点头,回身对这世芸道:“我去去就来,你吩咐人准备一桌酒菜。”
  世芸应下,只是满是担心的看着章延闿离开。
  等待总是熬人的,世芸连酒席也没心思置办,只将事情交给了吕厨娘,自己坐在屋子等消息。簇水的手脚一向是最快,一下子就摸了过去。
  突然她踉踉跄跄地跑了回来,面色苍白地道:“姑娘,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世芸心顿时沉了下去,她撑着内心里的一份坚韧站起身来:“什么事?”簇水一紧张就会叫她姑娘多年的习惯,在紧急的时候便会冒出来。
  簇水白着脸,指着外头:“肖大人发了好大的火,要二爷立即改了那个占地的命令。”
  “二爷怎么说?”
  “二爷不同意,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朝廷的政令怎么能朝令夕改,又说,百姓们现在安居乐业,还要请那个肖大人到四处走一走,看一看。”
  是了,只有看到实情,才会理解章延闿的作法。
  “可是,肖大人不愿意,只说 ‘本官来的路上已经看到了。到处都是民怨。’还说,二爷强行收贿,但凡有人告状都要先缴一石粮食。说已经有人将他告到了布政使大人的跟前。布政使大人这才命他来暗访。”
  后面的不用簇水说,世芸也知道是怎么样的情况了。那位肖大人已经认定章延闿收受贿赂,甚至是强占他人良田。这些所谓的他人良田,怕就是那些田地的原主。这些人早在流民起义之时举家逃了出去,想来是这次占田的事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他们不满自己的财产丢失,告到了布政使大人的面前。而这位肖大人也认定了章延闿的‘胡作非为’。
  “肖大人只说来暗访的么?”
  簇水忙点着头:“是。他后来说要到布政使大人的面前参二爷。奶奶,您快去劝劝二爷吧,这么拧下去,怎么能行。二爷把那个肖大人给关了起来。”
  世芸只觉得头顶顿时炸开了锅儿,章延闿居然把那个肖大人关起来。私自关上官,是以下犯上,到时候即使章延闿有理,也是没理了三分。
  世芸忙就要往外走,突然又站住了脚。
  簇水本还想往前头带路,让世芸去劝劝章延闿。可不能干这样的事,二爷的官儿不想做了么?她可不能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这被罢官同自己还乡的区别可大了。
  世芸摇摇头。章延闿这么做是有他的道理的。若是由着那个肖大人回去,到了布政使大人的跟前,就是参章延闿的份儿,章延闿就危险了。现在把那个肖大人拦住,是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这个时间内,章延闿可以做些事情。这个事情就是,为农民的春耕争取时间。
  流民之所以安定就是因为这个田地,春耕对于他们来说,那更是重中之重。所有的一切最后都体现在秋天的收成上。
  章延闿现在就是要拖,拖到春耕结束,拖到布政司没有肖大人的消息,再派人来,那时候春耕结束,一切都是新的景象。到时候他的政绩也就出来了。
  世芸吩咐着簇水:“不管他,你收拾出一副铺盖出来,再打扫间屋子出来。算了,我亲自去。”她带着簇水横云两个便在县衙的西边收拾出两间屋子出来。
  这是绝对不同的关押地点,不是大牢,却胜似大牢。
  这边是衙役住的地方,他们处于衙役包围的地方,就是想跑也跑不出去。
  但是她却将屋子收拾好,按着章延闿的书房布置着。书桌,笔架,大架子床上挂上了深蓝色的帐子。她特地让顺儿到杂货铺子买了一个黄铜脸盆摆在了架子上。还从章延闿的书房搬了几套书过来,又摆上了笔墨纸砚。
  这才跟章延闿说了,把那个肖大人“请”了过来。
  章延闿看了世芸布置的屋子不由一笑:“你这是请他来做先生的?这屋子到比我的书房布置的还要好。”
  世芸见章延闿满意笑着道:“等二爷什么时候做了五品的官儿,妾身就给您布置。”
  章延闿也笑了。他只是想到要把肖大人给软禁起来,省得他现在就跑到布政使大人跟前乱说,坏了他的事情。等春耕结束了,若是这位肖大人,或者是说布政使大人,对他的作法有什么不满,想要强制废除,这郧县的百姓便头一个不同意。
  现在不让种也就算了,可是等那秧苗长出来了,再拔了,那就是坏了百姓的希望。这些人本就是流民出身,已经同官府斗争了两次,现在他们不在乎再斗一次。那些秧苗已经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了。
  章延闿吩咐人将肖大人带了过来,亲自领着肖大人看了屋子:“大人可还满意?若是有什么不如意,只管吩咐下官。”又吩咐毛二,“你们四个从今儿起就伺候着大人,好生的伺候着,一步也不许离开肖大人。肖大人是布政司的大官儿,要好生的伺候,若是肖大人有什么事,我惟你们是问。”他沉着脸吩咐着毛二他们,转脸又是嬉笑嫣嫣地看着肖大人,“肖大人若是有什么需要,你只管让他们告诉卑职。卑职这里虽比不上省城,但也不能叫您委屈。下官已经嘱咐了厨房置下一桌酒菜,替大人接风洗尘。大人且在卑职这住几日,也还让卑职尽尽孝心。”
  肖大人哪里不晓得自己是被软禁了,就是不答应也是要答应的,看了一眼屋子,倒也还干净,沉着脸哼了一声,不再理章延闿。
  章延闿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随即指挥着毛二他们,承诺若是办的好,事成之后加倍奖赏。
  “肖大人可满意?”
  章延闿笑道:“他不满意也得满意,满意要说好极了。他这龙到了我这一亩三分地就要卷着。到我的头上耍他的五品官儿的威风了。”
  世芸劝着他:“虽是关着了,只是还是要小心着些。毕竟是布政使大人跟前的人。你打算留他到什么时候?”
  章延闿靠在床上,思量着:“我还不打算放他走了。”
  “啊?”
  “放长线 钓大鱼。不是对我郧县好奇么?那就过来瞧瞧。到比我那题本要管用的多,我那上面说的再天花乱坠,他们没见到也只认为我是胡说。”
  大鱼。。。章延闿这是要把布政使大人引来,要让他亲自看看他的政绩。
  “只是布政使大人会来么?”布政使大人哪里是章延闿说让他来就来的呢?只单单困住那个肖大人就能让布政使大人前来?章延闿一定还有什么法子。
  章延闿坐起身,对着世芸道:“你先睡吧,不用等我了,我还要同钱师爷再商量商量。”要把布政使大人引来,单单的开田种粮是不够的,本来是打算在春耕之后做的,现在怕是要提前了,要好生的合计这些事。
  布政使大人最终没有等来,等来的只是将章延闿锁拿入省城。
  世芸带着女儿一下子便扑向了章延闿。湘儿是个孩子,听了母亲的话,只晓得抱着父亲的腿哭便好,她本来瞧着有人抓了父亲就害怕,现在母亲叫自己哭,她再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叫你不要分田,你就是不听。这下子惹恼了那些原主吧。他们都是跟上头透着气度。还好要抓了你,若是要把田分出去。。。”世芸的哭喊声很大,她就是要让百姓们听听。
  也不晓得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只说有人告了新任知县,要把田收回去。百姓们立即不干了,拦着锁拿章延闿的人不让走,只说章延闿是好官。不许拿。
  只是,章延闿到底让人带走了。
  郧县的百姓激动起来,邻县的流民为了自己也能跟郧县的人一样能拥有自己的田地,也激动起来。百姓们在骚动中爆发起来。
  邻县压不住,县官们只觉得自己命都要保不住了,府里面也发出救急警报,到了布政使哪里就成了流民 又要暴乱。这荆襄地区本来闹过两次流民起义,布政使早就乱来,忙上报朝廷,请求派兵阵营。
  这一天,世芸打算带着女儿瞧章延闿,他被关在布政司大牢已经两个多月了。因为流民暴乱的事,布政使大人已经将他抛到了一边。只关不审。
  她才到了大牢,向往常一样要去见章延闿,那牢头摆着手道:“不行,有京里来的大人正见。”
  京里面的,到底是惊动了京里。是啊。她怎么就忘记了五枚,泰宁侯那里,要请泰宁侯帮忙才是。
  第112章 来人(下)
  世芸方要转身,那牢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锦服男子,世芸忙低下头,侧过身子。那牢头赶紧迎上去:“大人,您出来了?”
  男子从袖口掏出个钱袋子抛给牢头:“这个请你打酒吃。”
  牢头接了钱,眉开眼笑的,口中却是道“怎敢要大人的赏呢?”
  男子只是笑了笑,路过世芸身边,却站下了脚,盯着她仔细的打量着。
  世芸再次侧过身子,可那男子依旧盯着她,一刻也不放松,她干脆拉着孩子快速的走了出去。
  牢头看着男子那样盯着世芸,只觉得奇怪,她也不是什么美人,这京里来的大人怎么就偏偏瞧上了她?还是个生了孩子的女人。不过,叫这京里来的大人看上了,也是她的福气。
  他笑着道:“这是个犯官的太太。大人,您若是……”
  男子笑了笑,抬脚跟着出去。一出牢房,他的脚步便加快了,紧跟着世芸,到底将她拦下了,只说道:“谭四姑奶奶,好些日子没见了!这是你的孩子?湘儿?”
  世芸顿时一怔,喊自己四姑奶奶的人自从出了京城后再也没有了,这人是谁,他怎么知道自己姓谭?还知道孩子的名字。
  世芸将女儿藏在身后,这才看向了男子。
  男子见世芸双眸中闪烁着谨慎的神色,不由一笑:“居然认不出我来了?”
  世芸怔怔的看着男子,突然朝他打了两下:“你怎么能吓我呢?”
  男子忙叫饶:“姐姐,别打别打,大街上,还当着外甥女的面儿,你怎么也要给我留个面子才是。”
  男子正是世芸多年未见面的弟弟谭世仪。四年不见,谭世仪已经长成了个大小伙儿,身子长高了许多,瞧上去也壮实了很多,一身的华服让他看上去多了三分的贵气,又带着两份儒雅,这不再是以前那个玩侫的少年。
  他说着蹲下身子便要同湘儿说话:“我是你舅舅。叫舅舅。”
  湘儿看了世芸一眼,见世芸点了头,开口叫了一声。她有些不适应这个从天而降的舅舅,一双黑乌乌的眼睛紧盯着谭世仪的身上。
  谭世仪将湘儿抱在了怀里,请了世芸:“姐,你住在哪里?到我住的地方去吧,我叫人通知了你,一并跟我到客栈住去。”
  世芸只是摇头:“到客栈住什么?花那个冤枉钱,我在那边租了间院子,你就搬过来吧。”
  谭世仪笑了笑,“好。姐跟我说在哪里,我让人把东西搬过去,左右我的东西也不多,姐怎么不在郧县待着,倒在武昌城租院子。”
  世芸看了谭世仪一眼“你明明知道,还问我做什么?我还要问你,你好好的怎么从京城到这里来了?”
  谭世仪迷糊了:“我知道什么了?姐,这才几年不见,你怎么变了那么多?”
  世芸看着谭世仪的模样不像是不晓得,便道:“没什么。这些年你都在做什么?我派了人两次回京城,都没见着你,总说你帮侯爷办事去了。”
  谭世仪笑道:“没说谎,是替侯爷办事去了。姐。你放心,我在泰宁侯府不错,侯爷待我很好。太夫人也喜欢我。就是五姐,对我也很倚重。我再历练个几年,就能出来了。到时候,我就能给你和母亲做主了。”
  世芸笑笑:“做不做主的,我倒不希望,只希望你能好好的。不过瞧着你这一身倒过的真好,我一开始都没认出来。”
  谭世仪只是笑笑,他口中的话吞回来了肚子里。姐姐身上的穿着比以前在家的时候还不如,这日子过的连京城的时候都比不上。他想问,姐夫的官到底是怎么做的?不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至少要让姐姐跟外甥女过的富足才是。
  谭世仪跟着世芸身后,心里转了弯儿,世芸出现在这里,还租了院子在这,跑到大牢里,还带着个外甥女儿,这是说,他姐夫如今被关要了大牢里。
  “姐,那个叫布政使抓起来,纵民私开田地的知县就是姐夫?”一到世芸租地屋子,谭世仪便忍不住的发问。
  世芸点点头:“你知道了?”
  他何止知道,这件事,他这些日子都听出茧儿了。湖广布政司出了颇为大胆的知县,居然说什么占田即为己有,以前原主该不受问,居然还要给流民置办版籍,要落户为良民。
  谭世仪摸摸自己的下巴,失笑道:“还真没想到,居然会是姐夫。”
  世芸忙道:“你能不能写封信给泰宁侯,请侯爷帮帮忙,你姐夫他这么做,虽然是有失妥当,但你若是去郧县瞧瞧,便晓得他并没有为自己想一分,都是为了朝廷同百姓。”
  谭世仪点着头:“给侯爷写信到不用了。从这到京城,要好几日,这一去一回的倒耽误不少事情。”
  世芸只看着谭世仪,弟弟这么说,他是有法子。是了,他跟着泰宁侯做事,身上定有泰宁侯的名帖,只要递到布政使大人跟前,什么也就好说了些。
  谭世仪见世芸紧盯着自己,只觉得有些发毛:“姐,你看我做什么?怪怪的。”
  “你有法子。”
  谭世仪点点头:“有法子。”
  “那就把他救出来。”
  谭世仪道:“难道就凭我两句话布政使就能把姐夫放了?姐,把姐夫从牢里救出来容易,可是,姐夫的官职呢?”
  世芸明白谭世仪的意思,他的意思是不但要把谭世仪救出来,还是要谭世仪完完整整的保住官身。
  “姐夫这牢不能白做。”
  世芸抿着嘴:“其实,这事好做,只要派人到郧县看一看便晓得了。只是布政使大人不肯去罢了。”
  谭世仪道:“不去。那就想法子让他去好了。姐,这个事你就交给我好了。”
  “你若是想要什么,就说,若是我能做什么,你一定要同我说。”
  谭世仪点了头,这一刻还是正儿八经的模样,下一刻就变了神色,“姐,我这还没吃呢,你好歹也给我弄点吃的才是。”
  世芸忙站起身,匆匆往外走去:“是了是了,我都忘记了。你且坐着,我去弄。”
  谭世仪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是,死囚都还要吃饱,我这个要干大事的人,姐连口吃的都不给么?”
  世芸只觉得弟弟之前的有礼大方不过是被他一身的华服所陪衬出来的,说到底,他还是以前那个调皮的大孩子。
  谭世仪的小厮指挥着人搬了行李过来,谭世仪指挥着小厮将那口大箱子搬了过来。那箱子包的严严实实的,还拿了油布细细的盖了。
  谭世仪将钥匙从腰间解了下来,交给了湘儿,示意她去开:“这是舅舅给你的,你去打开。”
  湘儿颇为听话的去开,她头一次玩锁,捣鼓了半日,期间她拒绝了小厮的提点,耐着性子的自己开着锁。
  到底叫她开了,只是她人小,没力气开箱子,那有她一人高的箱子是由小厮动手打开的。
  那一箱子里放满了各色的玩意,有拨浪鼓,有小孩玩的风车,那虎丘的泥人,潍坊的风筝,各色拿藤条编的小玩意绕得湘儿挪不开眼,她就没见过这么多的玩意。
  世芸端着饭菜进来,湘儿一手一个泥人笑着扑向了她,她不住的叫世芸看她的小玩意,不厌其烦的将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给世芸看,然后跟她说这都是些什么。
  “你怎么,买这么多的东西?”世芸已经打发了跟谭世仪的小厮自己去吃东西。
  谭世仪道:“这都是几年攒下来的,我这次本来打算办完了事就要郧县看姐姐的,却没想到这见着了。哦,这是我准备给湘儿做周岁的。”
  谭世仪从箱子里拣了个锦盒拿出来递给了世芸。
  一只金项圈,这比她留给湘儿的还要贵重,璎珞上镶着不少的珠宝。
  “这……”
  “这是有人送侯爷的,侯爷家又没有女儿,我瞧见了,想着湘儿,便要了过来。”谭世仪给湘儿挂在了脖子上,越看越觉得最适合湘儿。
  “五妹还没有孩子么?”
  谭世仪摇摇头。
  “母亲好么?”世芸终于问出了口。她一直想知道母亲的境况,却又怕知道,她同章延闿这几年在松松紧紧中过日子,为了不让年礼暴露章延闿的得意,他们也就一次送礼回京城,还置办的颇为寒酸。两个姨娘一直以为他们过的不好,总是趁他们派人送年礼回去捎回不少的东西。从旁人那里得到的好,和从弟弟口里得到的消息,那是不一样的。
  “母亲在庵里修行。”
  “你……怎么能让母亲在庵里修行?”庵里多清苦,这不是要害了母亲么?
  谭世仪安抚着世芸:“这是母亲的意思,四姐夫如今好歹有个官身,我在泰宁侯府……太太怎么都不舒服,六妹的亲事总不如太太的意,二哥乡试也没中。母亲便说要去修行,姐姐,你以为母亲跟我一样都是没心的?”
  世芸低下头没有说话,她是这么以为的,以退为进。母亲是这个意思。
  突然,她晓得要怎么救章延闿了。
  第113章 释放
  湖广布政使这些日子脑壳都要炸了。这好容易再平定下的流民闹事,如今又冒了出来,而且是越演越大,似乎有人在鼓动着那些流民,几个县的流民在一瞬间都爆发了。
  “大人,还是派兵吧,趁他们还没成势,一举剿灭这些流民。”
  清客纷纷给布政使出着主意,大多数人都赞成。
  只是布政使的刑名师爷却不赞成,“若是剿灭不了?那些流民成了合众之势反扑过来又如何?”
  “朝廷最后还是将流民给镇压下去了。”
  “正是。这是正是上天赐给大人建功立业的大好良机。大人封侯拜爵就在今日。”
  布政使有些动摇了,他似乎被那之后的无限前程所吸引了。
  布政使命下人请了督抚司的指挥使前来商量出兵的示意。他自己则找来荆襄山区的地图细细的研读着。
  “哦?邢师爷,有什么事?”
  邢师爷拱手施礼:“学生来是为郧县知县章延闿一事,罪名已经定好。这是上奏朝廷的题本,学生替大人拟好,还请大人过目。”
  布政使点点头,接过来看看,迟疑道:“这……未免太重了些,凌迟……这……”
  凌迟用于十恶不赦的罪名,大多都是谋大逆,郧县知县只是胡成划分土地,引起原主的不满,这并不算是谋大逆,这样的罪名上奏到型部也是要打回来的。
  邢师爷道:“学生认为这个罪名正合适。大人,这些流民为什么闹事?是先从何地开始的?”
  “郧县啊。”
  “正是,因为郧县知县章延闿私自分配县中有主土地,并提出什么‘凡一占即为己业,后亦不得争论’,引得大量流民依附,他还私自给予这些流民版藉,让他们落户在郧县,脱去流民的身份,是他们能在郧县过下去。若不是章延闿扰乱这些流民,又坏了原地主的利益,怎么会闹成今日的局面?这些流民就是在谋逆,而这导火索就是章延闿点燃的,学生定他的个谋大逆难道不正适合么?”
  布政使迟疑了,他从邢师爷的话中听出另外的一种意思,他好像是说如果不是他把郧县知县章延闿给抓了起来,那些个流民也不会闹事。这些事都是他的错一般。
  布政使道:“照你这么说,章延闿在那还安抚了那些个流民?”
  邢师爷道:“哪里是安抚?明明是纵容流民闹事。大人,您一定要像前两任布政使大人一样英明决定,尽早剿灭那些个乱民。以安社稷!”他说着长揖行礼,恳切地请示着布政使,大有布政使不答应,他就不起来。
  布政使一听,脑子里立马冷静下来,他不说别的还好,若是说起那前几任的布政使,他就是一身的冷汗。他前面的那几任布政使有几个善终的?那几个都是出兵镇压流民的,结果流民没镇压下去,他们自己到一个个的丢官去职。什么封侯拜爵,保住他脑袋上的乌纱帽到是真的。
  因为他抓了郧县知县,因为他抓了郧县知县,所以好容易安抚的流民认为朝廷要动他们,所以提早反抗,所以才闹事。这根结就在郧县知县章延闿的身上。
  布政使起身,抓起邢师爷替他写的那个题本,凑到灯下又看了一遍,随即合起,走到一边的立灯处,点燃焚烧。
  邢师爷见布政使大人烧了那题本忙道:“大人,您这是……”
  布政使大人道:“不能送上去。这事在咱们这了结便算。既然是因为这个闹事,咱们就在这根结上了断。你写,咱们这就把事情结了。”
  邢师爷坐下,取了纸笔听着布政使的分派。
  “一,郧县知县章延闿一心为民,为奸侫之人诬陷,立即开释。二,郧县原行一切事宜照原办理。三,免除郧县及荆襄山区一年的赋役。四……”
  邢师爷手中的笔随着布政使的话语一一落款,他只是将布政使的话语微微润色,便成了一道道的宪令,他写完过后便交给布政使过目。
  布政使点点头,再递给他:“加印,这就办了,然后告诉郧县县令,这怎么安抚流民就要交给他,让他迅速拿出个章程来。”
  邢师爷道:“若是旁的也就罢了,这章章程却是老早便有了。大人请看。”他从袖口摸出一个题本,双手呈给了布政使。
  布政使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这是郧县县令章延闿月前递上来的《流民图说》(注:此文是明代祭酒周洪谟所写,借来用用),说的就是安抚流民之事。大人让学生好生研读,学生到今日才拿来,还请大人海涵。”
  布政使哪里见过这个,想了许久也没想起来,反正说老实话他压根就没见过这个,不过邢师爷到给了他三分的面子,说是拿给他研读的,迟迟未能送过来。他也就借坡下驴,笑道:“我是说呢,好像有这么个东西,原来是放在你那了。”
  他细细的看着那份题本。
  “东晋时庐江松滋之民流至荆州,乃侨设松滋县于荆江之间,陕西雍州之民流聚襄阳,乃置南雍州于襄水之侧。其后,松滋隶于荆州,南雍州隶于襄阳,垂千余年静谧如故。以前代处置流民者,甚得其道。今若听其近诸县者附籍,远诸县者设州县以抚之,置官史,宽徭役,使安生理,则流民皆齐民矣,何以逐为?”
  布政使不住的点头:“说的甚好。”再落款,却是月前送来,他竟然忽略过去,差点就误了大事。
  邢师爷道:“学生看了也觉得好。学生私以为大人还是要将事情上报朝廷,却不是意在要兵剿灭流民,而是安抚流民,化赋为民。不为朝廷一兵一卒便能平定数万流民之乱,大人乃再世诸葛,功在千秋。”
  布政使心里甚是满意,他也头疼若是奏到朝廷,安乾陵兵并不是一日便能要到,即使要到,日后兵将来临,他湖广也要饱受一番蹂躏,要好些年才能恢复生机。
  “大人既然觉得这《流民图说》写的好,不如将其大意择出,直接奏报朝廷?”
  “这事交给你去办便好。另外,你去把郧县县令章延闿请来,我还有话要同他说。”
  邢师爷回到自己在省城新的小院,才一进门,家里新来的那两个可人的丫头立马迎了上来:“老爷回来了。老爷,郧县章知县太太来求见老爷了。”
  邢师爷在丫头的手上捏了一把,只觉得那丫头的皮肤光滑细腻,着实不一般,再想摸一把,只见那个郧县知县章延闿的夫人迎了出来。
  世芸见邢师爷回来笑着道:“邢师爷可算回来了。”
  邢师爷笑着同世芸打了招呼,又道:“章太太来了,快屋里坐,是什么风儿把章太太吹来了?美玉,还不给章太太倒茶。”
  其中一个穿红的美人脆生生地应了,转身出去。
  世芸道:“我过来瞧瞧,看邢师爷您在这住的可习惯,看看还少什么?也不晓得美玉秀玉两个听不听话。”
  邢师爷笑着道:“满意,章太太想的这样的周到,我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世芸忙笑道:“您能满意这就最好了,我也就放心了。我叫了月光阁的酒菜,您请用。”世芸说着便要离开。
  邢师爷叫住了她:“我再说件事,你就更舒心了。”邢师爷让世芸留下来,“布政使大人已经让把章大人放出来。这个时候怕是在见他,你且放心吧。”
  世芸听了顿时觉得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了下来,她冒然找了这位邢师爷,冒然的命董维运他们鼓动着县城的百姓,没想到真的就成了。
  她心中的喜悦微微地押下一些,忙向邢师爷行礼:“多谢您了。”
  邢师爷忙拉住她:“这叫什么。章太太看的上我到是我的体面了。”
  世芸笑了笑,亲自执壶为邢师爷满上一杯:“我敬您。”
  邢师爷只觉得这位知县太太爽快的很,笑道:“那就喝一杯?”说着仰头干了。
  世芸也喝了酒。她只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却依旧笑着陪着邢师爷吃了这顿饭。
  ……
  章延闿被钱师爷接了回去,到了门口世芸只让他跨了火盆,又让他用柳树煮过的水洗了澡,又吃了一大碗猪脚面去了那晦气,这才让女儿扑到他身上。
  “到底要谢谢钱师爷,若是不是他与布政司衙门的师爷是同乡怕也没那么容易。”
  钱师爷道:“还是多亏夫人。若不是夫人,学生也办不了这样的事。”
  章延闿向着他们再三鞠躬:“都是要谢的。多谢夫人,多谢先生。”
  谭世仪从外间踏了进来,爽快的道:“姐夫,难道你就不谢我了么?”
  章延闿微微一怔,随即对着谭世仪道:“自然是要谢的,你怎么到这来了?”
  世芸道:“还是多亏了三弟,如不是他,也拿不出那么多的东西投邢师爷的所好。”
  谭世仪笑道:“这值当什么,那点东西也没姐夫人重要。人出来就没事,那点东西日后还能挣。”
  世芸勉强的笑了笑,说道:“我去给你们端饭。”她匆匆忙忙的走到外间,捂住自己的肚子蹲了下去。
  “夫人,快拿吃的来,我们吃了好回郧县去。”章延闿在屋里道。
  世芸撑着站起身,勉强地回道:“这就去。再等等。”她坚持走到厨房做了饭菜。
  第114章 侯爷(上)
  顺儿已经找到了马车,吃了饭一行人连夜赶回郧县。郧县一带的百姓已经越闹越大,其他府县已经如临大敌,需要章延闿这个根结尽快赶回郧县将这件事彻底的 解决。
  世芸暗暗地捂住自己的小腹,小腹的疼痛越来越密集,世芸觉得自己都要忍不住了。她暗自咬住自己的嘴唇,将所有的声音都咽回了肚子。
  只是,那细微的呻吟声到底传入了章延闿的耳际。他睁开眼看向世芸看去:“哪里不舒服?”
  世芸摇摇头,尽量平和地道:“没事。只是牙有些疼。”她希望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能正常一些。
  章延闿将世芸搂入怀中,轻轻地笑道:“我晓得牙疼的滋味。你不要强忍了。”
  世芸点点头,却是更用力地捂住了小腹。
  “对了,我想到了一个法子。我听老农说,拿一粒花椒搁在疼痛的牙齿上咬着便不再疼了。你试试吧。”
  “怎么会有呢?”她想说这个时候怎么会有花椒,可是她已经不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来。
  章延闿发觉了世芸的不对劲,她的声音明显的打着颤,好像在强忍着什么。痛得那么厉害。章延闿拍着车壁,叫着车夫停下马车,又点了蜡烛看了过来。
  世芸,满脸都是汗水,人几乎是摊靠在车壁上,嘴唇已经被咬的流出了血。
  “你怎么了?”
  “没有……嗯……”世芸忍不住倒吸了口气。
  “血。”董维运闻到了一丝血腥味,浓浓的。
  章延闿抢身掀开了世芸的裙角,衬裤已经沾满了血,这是……
  看着现在的位置,已经远离了武昌城,可偏偏这是要立即找了郎中来看视。这种地方哪里能找到郎中。
  谭世仪道:“再赶些路,前面就是黄陂。到那便能找到郎中了。姐,你再忍一忍。”
  世芸轻轻地点着头。她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
  章延闿带着董维运先赶到黄陂,谭世仪带着湘儿同钱师爷等人在后面,等到黄陂再会合。簇水也从后面坐上来,她一再要求自己要亲自照顾世芸。
  章延闿将世芸搂在怀里,让她可以舒服一些。这个样子她到底疼了多久,他就在她身边,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他真是该死。
  天微微亮,他们终于赶到了黄陂,进了县城,问了最好的大夫在何处,便急急忙忙地赶了过去。
  郎中脾气颇不好,再一看那妇人的半幅裙子都染上了血,他只觉得晦气,这妇人多半是小月之类的,染了他的药铺可就麻烦了。郎中只是不肯收,口里还道:“先生不在家,没人可看。”
  章延闿道:“我明明听他叫你师父。还请您替拙荆看看。”
  郎中挥挥手:“你听错了,我不过就是个抓药的,哪里会瞧病,快走快走,莫要脏了我的地方。快走。”他又骂着小学徒,“也不问个明白,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放进来。回头我打死你。”
  小学徒叫师父骂了,也硬着头皮来赶章延闿他们。
  章延闿再三求不得,只得唤了董维运进来:“董维运。”
  “小的在!”董维运一脚踏进来,肃然地扫射着整个药铺子。
  “把黄陂县知县给我叫过来。王八蛋,老爷到这黄陂县就不是人了?”
  “是,大人。”董维运高声的应下。他的声音颇为嘹亮,震得所有的人心一惊。
  郎中一听是位大人,连他们知县都能随便的使唤来去的,怕是来头不小。自己怎么能看着他穿得不怎么样就瞧不起人呢?说不定这是位微服私访的大人。
  再看着那个吃人模样的黑面爷,郎中忙上前战战兢兢地诊治了那个已经彻底昏厥过去的妇人。又让学徒请人来。
  章延闿一听满是恐慌:“不能治?她不好么?”
  郎中道:“夫人小产了。我让徒弟去请稳婆。”
  “小产?”章延闿顿时跌坐在椅子上。
  郎中颇为痛心地道:“两个多月了。夫人的身子有些不大好,这些日子怕是劳累了,胎坐不住。”他连连摇头叹息,狠下心要挤出几滴眼泪,偏偏哭不出来,“若是大人能早些来也能将胎保住。可惜了。”
  章延闿在一旁愣愣地看着世芸,直到稳婆来了将人撵出去,把世芸清理好,这才出来,絮絮叨叨地交待着:“这女人小产身子亏大了。要好生的将息。多弄些好吃的给她补身子。”
  见章延闿一把拉住自己,稳婆随即明白,连忙安抚他:“不要紧,小娘子还年轻,好生地休养,以后还是能生养的。老婆子我见多了,等个两年,你也就能抱上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稳婆只当章延闿是以为世芸不能再有身孕,忙着安慰着他,她见多了这样的人。一旦妇人小产,就只当再也不能怀孕,生了嫌弃之心。
  再看这人像是个读书的,那警惕的心思就更浓了。这些读书人的心思还要难猜一些。
  章延闿微微一怔,随即道:“她不要紧?”
  稳婆也是一怔,她没想到章延闿问的是这个。这样的男人还真是少见,稳婆的心顿时软了:“不要紧。只是要让她好生歇息着。”说着,稳婆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年轻人,可不能心急,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说着,笑着走了。
  章延闿别看得有些发毛,这稳婆到底是什么意思。
  待那个郎中开了方子,又是一阵的交待,章延闿才明白那稳婆的意思。这一年下来,不能同房。自己的妻子就躺在边上,热血方刚的男儿哪能忍得住?
  郎中想必知道章延闿是个官儿,那药方子颇下了几番功夫,补药一一开全,就连滋补的吃食都一一罗列。章延闿先行谢过,在取银子的时候,这才有些窘迫,他急着赶路,居然没有带钱。这……
  郎中也等着章延闿掏钱出来,他为了多赚钱,可是很下大工夫,现在这位大人居然半日都掏不出一文钱来。
  章延闿将眼睛瞄向了董维运。董维运双手一摊:“大人,我身上的钱才给了那个老婆子。没钱了。”这一路上都是县太太出的银子,他走的急也没带那么多的银子,再说这几日在郧县武昌来回的奔跑着,身上的银子早就没剩多少。方才又都付给了那个稳婆,还有雇马车的钱。
  章延闿笑着对郎中道:“本官来得急,未曾把钱带在身上。待本官的随从到来,自然会……”
  郎中冷冷一笑:“大人,不用了,这也不值什么钱。”
  章延闿已感到郎中的语气不佳,也晓得哪里能有不给钱的道理:“不不不。等本官的随从到来,本官一定把费用全数都付给你的。”
  郎中见章延闿到现在还是一口一个什么本官,他还真是把自己当成官了:“得了。你也别充大尾巴狼了,你是什么东西我还看不出来么?”他不由得哼了一声,“我还真长见识了,居然有人敢冒充朝廷命官。还不快把这个冒充朝廷命官的家伙送到县衙去。”
  此时正有一对衙役巡视过来,郎中立马奔过去,悲号道:“官爷,官爷,这里有冒充朝廷命官的歹人,要杀我灭口。”
  衙役一听这个忙拔出腰刀就往屋里冲:“还不束手就擒!”
  董维运两只手一伸便抓住了其中的一名衙役,一只手还没挥到他的身上,那衙役两眼一翻,手中的钢刀顿时松开,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一见同伴昏了过去,另一名衙役也丢开手中的刀,尖叫的跑了出去:“歹人袭官了,歹人袭官了。有土匪来了。”
  一时间街上顿时骚乱起来,再后来十几名衙役冲了进来,将章延闿他们团团围住,不由分说,掏出绳索将董维运套住,随即将他拿下,再将章延闿也一把拿下,连带着昏过去的世芸也一并抬走。
  章延闿身上没有官凭,吏部的任命文书也不在身上,任凭他怎么说,黄陂知县都不听,先将他收监,再报到武昌府去。这些日子闹土匪的多了,正要杀杀这些土匪的匪性。
  待谭世仪等人赶到,问遍了所有的药铺也没发现章延闿一行,到后来才听到传闻,匆匆忙忙的赶到县衙,待出具了官凭之后,章延闿这才被放出来。
  黄陂知县颇为为难地道:“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老弟还是不要见怪。来来,我置办了酒席,给老弟赔罪,还要接受我这点心意。”
  章延闿哪里有空,只是推了谭世仪上前,自己看了世芸,又让董维运拿了钱去买药,赶紧煎了出来,让世芸服用。
  黄陂知县有些意外:“这……”
  “家姐身子不好。姐夫甚是担心。”
  黄陂知县这才好受一些,笑着道:“章大人伉俪真是恩爱。”
  谭世仪笑道:“在下陪大人吃几杯好了。”
  黄陂知县晓得谭世仪是名举人后,那态度更是热情,同他谈论的很是高兴,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吃着吃着,黄陂知县也醉了,正要去歇着,偏驿馆的老头儿来了,直说有个大官儿来了。黄陂知县忙爬了起来,这真是要他的老命。
  等谭世仪见到那个随从。
  那随从对着谭世仪行礼道:“三舅爷,小的给您请安。”
  “五姐夫来了?”
  “是,侯爷才到黄陂,听得今日闹土匪,特地命小的来探听一二,没想到遇上舅爷。小的这就伺候舅爷回去。”
  黄陂知县听着那对话,脑子只觉得有些晕晕的,侯爷,泰宁侯来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侯爷(中)
  章延闿见谭世仪对泰宁侯郑濬的到来一点都不意外,有些奇怪。谭世仪此次到来似乎并不是他口中所说顺道来看世芸,他似乎有其他的意图。
  泰宁侯郑濬与谭世仪的到来确实有另外的意思,只是当着章延闿的面一点都没说。只是章延闿唯一感觉到的便是泰宁侯郑濬对他的态度。
  以前郑濬对他是丝毫不看在眼里,现在对他到是颇有些亲切。甚至开口问了他许多的事,还拿出自己原先写的那分《流民图说》的题本来。
  “这是你写的?”
  “是。”章延闿见郑濬并不是以姻亲的身份,而是以侯爷的身份发问,口里加了卑职的称呼,“是卑职同师爷一起合计的。”
  郑濬再次打量着章延闿。他在朝堂上见过各式各样的人,可是如章延闿这般的人他见到的少之又少。谭世仪也是这样的人,可是章延闿比谭世仪隐藏的还要好,若不是章延闿的政绩白纸黑字的摆在他面前,若不是他一路走来亲眼所见,若不是从谭世仪的手中得到了这个,他也不会想到,这个神态萎靡的人居然能做有这样的远见。
  “你对流民还是主张安抚?”
  章延闿欠身道:“卑职一直认为只有采取怀柔的安抚策略才是解决流民最妥善的法子。”
  郑濬轻声道:“那你的安抚策略有效么?”
  章延闿微微一怔。他明白郑濬此时说的是郧县百姓又闹将起来。他站起身,拱手道:“此次百姓闹事并非百姓不服王化,而是……”
  “是因为你?”
  郑濬声音不大,平平地,但是话语的内容却是咄咄逼人,是好不给章延闿一点余地。
  “从面上看是因为卑职。若是往深处看,却是百姓对朝廷的不信任。”
  “姐夫。”谭世仪担心的唤了章延闿一声。泰宁侯这次来就是代表的朝廷,这种话哪里是能当着泰宁侯的面说的。
  郑濬深深地看了谭世仪一眼,只让章延闿继续说。
  “这些流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侯爷心里不明白么?卑职虽只是个七品县令,却也是朝廷命官,卑职自当为百姓着想,他们既然落居在我郧县,卑职就该为他们着想。卑职允许他们附籍,开垦荒地永为己业。这还没开始多久,便因为几个大户的告状,便将卑职拿问。试问,是百姓重要还是那几个大户重要?此事是错在百姓还是处在朝廷?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章延闿发泄着心中的郁闷,他堵了这口气已经很久,不吐不快,“前次剿灭荆襄流民一次就是五万大军,五万大军一日的粮草是几何,上一次出兵历时多久?朝廷所耗费多少,损失又是几何?如此这时隔多少年,百姓又闹起来,朝廷又要花费多少?侯爷在朝廷,自然比卑职所知更加清楚。”
  郑濬看着章延闿,心里计较着。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正是因为朝廷出现剿抚两种不同的说法,到底要偏行哪一种皇帝也没有定论,最后只给了他一个抚治荆襄等处的名义,让他前来处理流民问题。
  湖广,闽浙、川陕地区一向是流民最为严重的地区,这次闽浙山区流民暴动异常激烈,甚至攻打县城,烧了官衙。若是剿灭,朝廷不可能将这些地区的流民都一一剿灭,一来朝廷没那么多的银两,二来也不能将所有的流民都杀掉,若是激起更大的民变便更加糟糕。如今也只有安抚这一条路。
  “太祖早有禁令。这些地方不得开荒。你要皇上违背祖训么?”
  章延闿笑道:“我太祖皇帝并不是为了不让百姓在那居住才下令不得开荒。太祖皇帝只恨奸商富户不顾百姓死活,不顾朝廷利益私自开山挖矿,才下的这样的旨意。太祖皇帝平生最体百姓疾苦,若是太祖皇帝知晓百姓如今生活贫苦,定然不会怪罪。”
  章延闿的话再次引起郑濬的侧目。这个章延闿总带给自己惊喜。一条祖训,他居然如此解释,这拿到朝堂上,那些老顽固也说不出反驳的意思来。
  郑濬示意章延闿再说,他觉得那份《流民图说》并未说全章延闿所有的想法。
  “二爷,奶奶醒了。”簇水站在门口轻声地回禀着,她也不敢打搅,只是章延闿一再交待她,若是世芸醒了,就一醒要通知她的。
  章延闿歉意地向郑濬拱手提出告退。
  郑濬很是意外。他相当不满章延闿中途告退。
  谭世仪只得解释道:“四姐身子不好。”
  郑濬没有说话,只是派人去武昌府请了最好的郎中来。又看了眼同样焦急的谭世仪,吩咐道:“你也去看看吧,替我问什么好。”自己则又取过章延闿的题本细细的看来。
  世芸伏在章延闿双膝上痛哭,她以为会没事的,却没想到这个孩子就这样的没了。
  章延闿搂住世芸只是默默地陪着他,到底是他的错,让她担了这样大的担子,若不是为了他两头跑,她也不会有事,孩子也不会没了。到底是因为他没用。
  谭世仪在外头略微地站了站,晓得自己此时进去也没有用,依旧折回郑濬的屋子。
  郑濬抬起头:“怎么又回来了?四姨的身子如何?”
  谭世仪坐在郑濬的下手:“姐姐小产了。哭的很厉害,姐夫再陪她。”
  郑濬没做声。章延闿有些让他失望了,同他在说这样重要的事情,他居然去陪一个妇人。天下又不是只有那个一个女人,能生孩子的多的是,这个不行,还有生孩子的。为这么个小事放弃了大事,哪里是要做大事的人。
  谭世仪出了一会儿的神,开口道:“侯爷,五姐当初小产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伤心么?”
  郑濬一时间被问住了。谭世萱小产的时候,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过他记得那时候她没哭过,甚至连好生的将息也没有,而是又开始理事。她是个坚强的人。郑濬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那位妻子好像从未在他跟前表露过什么表情。
  谭世仪默默的道:“五姐肯定也很伤心,哪有没了孩子的母亲会笑的。我听到姐姐的哭声很难受,若是我能早些发现牢里的就是姐夫,也不会是这样了。”
  郑濬哼了哼声,谭世仪也变得有些婆妈了。他当初的选择是对的。没有选择谭家的四女儿,还是选择了现在的妻子。这位谭家四小姐是有那么些聪慧,但是她不能为自己担起整个侯府。他不会要一个为了个没成形地血块浪费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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