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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一家亲

_13 收红包的(当代)
  世芸插了话:“她难道不肯么?”
  卖肉的妇人也是一副搞不懂的模样:“正是这样。说什么君子不什么……她那文绉绉的话,谁能懂。糊涂,一家都是糊涂。”
  有指望读书可以不用纳粮,有指望读书出人头地,可是有的却读的忘记了最重要的生存。
  卖肉的妇人突然站了起来冲着远处一个羸弱的女人打招呼:“方家弟妹,你今日大好了?”
  方寡妇蜡黄的一张脸,身形瘦弱的连衣裳都撑不起,偏这个妇人还缠了一双小脚,颤颤巍巍,一阵风便能把她吹倒。
  “荣嫂子。”方寡妇点头称呼了便转身进了一家铺子,将自己这几日做的针线送了出去,换了些钱,又走向旁边的米店,随即提了一小袋的米。
  卖肉的妇人招呼道:“方家弟妹带灌肠吧。”
  方寡妇盯着那灌猪肠子,快速地走了。
  妇人对着张婆子道:“看看,就是这个模样。”
  张婆子贪婪地看着卖肉妇人手中的猪肠子:“我家孙子最爱吃这个,好嫂子,且分我一小截儿?也让我那孙子尝尝荤儿?”
  卖肉的妇人很是大方地割了一截儿给张婆子:“给你。这不值当什么。”她见世芸一直注视着方寡妇的身影,“你看她可怜,想要可怜她,可她却不值当你可怜。还摆着一副清高的模样。只当别人不晓得她原也是秀才家的娘子?”
  世芸问道:“她是秀才娘子?”
  卖肉的妇人抓了一把张婆子的韭菜,夸了句:“这韭菜真嫩个。拿辣子炒一炒绝对的香。”她抓了一把韭菜过去,惹得张婆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个不吃亏的主儿,到让她舍了一把好韭菜。
  卖肉的妇人丝毫不受张婆子重重的呼吸声的影响,对着世芸道:“正是。她爹原就是个秀才,一辈子中不得举,她嫁了个男人,也是个秀才。一家子都是念书念疯了的。她男人连着几次不中举就疯了,后来自个儿一根绳子吊死了。”
  “她儿子呢?”
  “她儿子到是想出来做事。若是他不愿意,我哪里敢叫他来做事?可这方寡妇是有法子的,一哭二闹的,她儿子是个孝顺的,一见她哭闹,说什么对不起祖宗,便什么都不敢再提。”卖肉的妇人叹了口气,“她儿子到是个会做生意的好手。”
  读书是好事还是坏事?
  世芸起身回家,却发现门口窝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那个女的却是大的,十二三岁上下,男孩只有十岁。一见到世芸,那少女立马扯着男孩站起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奶奶,我弟弟想要读书。”她一面扯着男孩,“快给奶奶磕头。你就可以读书了。”
  世芸到笑了:“念不念书可不是我说行就行。”
  女孩有些失望:“县学不是在这里么?我问了人的。”
  “是在这里,只是你弟弟能不能念书是要教谕或是知县大人同意。”
  “那可以请你告诉教谕大人么?”
  “教谕大人不在这。”
  女孩明显的急了:“他在哪里?”她拉着弟弟就要去找人。
  “教谕大人跟县令大人去了省城,要过些日子再回来。你不如带着你弟弟先回去,等教谕从省城回来,你再带他过来。”
  女孩立刻着了急。
  世芸诧异地看着女孩,她只是提议,她怎么会这么大的反应。
  女孩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我……我们家离这太远……我们也没钱再来一次……”
  这两个人身上的衣裳都很破旧,女孩的脚上居然穿着草鞋。
  世芸将两个孩子带了回去,找了些旧衣裳让他们换了,又让高安家的做些吃的给他们。
  吃了饭,女孩便慌忙地收了碗去洗,又帮着高安家的择菜淘米挑水劈柴,勤快地不得了。高安家的几次让她停下,只管歇息,她依旧那么的勤快,到后来实在无事则自己动手将世芸找出来的旧衣裳改了。
  “奶奶,我什么都能做,你就让我们在这等教谕大人回来吧。”女孩再次看到世芸的时候连声祈求着。
  高安家的在边上笑着说:“这丫头能干的很。做事麻利,奶奶且看看她的针脚。”她拉着那女孩到了世芸的跟前,让世芸瞧了女孩自己改的衣裳。
  衣裳改的很好,针脚虽还有待提高,但这样大的年纪就能做成这样已经是了不得的了。世芸点点头:“是做的不错。”又问道,“你弟弟呢?”她好像没见到那个男孩,那男孩似乎不大爱说话。若不注意,实在不晓得有他的存在。
  女孩有些慌张,支支吾吾道:“我……他……我……”
  “你什么你,他什么他的。奶奶问你话,你快回。”簇水突然提了声唬了脸,“你若不说到时候就撵你们走。”
  女孩忙答:“别赶我们走,别赶我们走,我说,我说。”女孩看着世芸,抿着口,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还不快说?”
  在不断的威胁下,女孩终于开口了:“我弟弟到前面听人读书去了。”
  到前头听人读书?
  簇水恐吓她:“你若是说谎就立即把你们送客。”她出门去寻那个男孩,果然瞧着那个男孩在外头跟着读书,那神情格外的专注。
  “你是哪里人,怎么只有你跟你弟弟?你家里的大人呢?”家里的大人怎么就放心让两个孩子跑出去,或许……
  女孩道:“我们是邻县的,我父母都没有了。”她一说起自己的父母隐隐地透露出一股恨意,“我们也没地方可以待。我听说这里县学有义学,就带着我弟弟来。他很聪明的,以前读书,先生总是夸他,奶奶问他书,他千字文什么的背的都很熟?”
  十岁,会背千字文什么的已经不算什么稀奇事,这个年纪若是熟读四书说不定才是值得夸耀的身边。
  没有了父母,那还有亲属,亲属居然不管不问,女孩居然能带着弟弟从临县找来。实在很不容易:“就留下吧。且好生温习功课,待教谕大人回来便要考究的,若是不过,就要送你们回去的。”
  女孩不住的磕头表示着自己的感谢。
  横云端了茶给世芸:“奶奶要留她们?还是要使人去问问。”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当然是不对劲。女孩急切地想要留下来,她明确地表示不愿意回去,回去对她们姐弟不好。可是,若是族里的人找来,到是她的不是。
  “且先留下,等家里的人来了再说。这么小让她们回去,若是路上有什么,倒是我们的不对了。”无论女孩的目的是什么,哪怕那来求学只是借口,至少县学的事情还是传开了,这对章幼闿是好的,“拿衣裳来,我们去拜见知县太太。”
  第六十六章 太太(下)
  郝太太一个人在家也没什么意思,听着老婆子们回话,看着丫头们打扫庭院,正想着要找些什么事来做,听得世芸来找她说话。
  郝太太忙让人请进来,拉着世芸好一通说:“我正愁一个人无趣,可巧你来了。”
  一面说着,叫人泡了胡桃松子茶来,又端了几样点心,大有坐下来好好说话的架势。
  世芸道:“知县大人走了有半个多月了吧,也不晓得到了省城没有。”
  郝太太道:“已然到了。前儿我才接到老爷的来信,如今只等着学政大人考究了。”
  世芸忙松了口气道:“阿弥陀佛,这我就放心了。这路也实在是太艰难了,我从未见过这样的道路,依山临水的。我刚来时,就看着那江水在脚底下流,这山这么的高,怪吓人的。”
  郝太太附和地点着头:“谁说不是呢?我家那俩儿子瞧着了就不愿意来了,老爷只好派人又把他们送回去了。”说起儿子,郝太太还怪想念的,也不晓得他们在老家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他们。
  世芸瞧着郝太太的面上不大好,凑趣道:“吃得苦中苦,方位人上人。两位公子是吃了苦头的,回去自然是用功读书,到时候考进了二甲,选入翰林院,太太还要谢谢知县大人选任此处。”
  郝太太笑道:“承你吉言,若是他们日后真的有出息了,我一定要他们来给你磕头。”
  世芸道:“太太心肠好,待人也好,知县大人也多亏了太太治理后宅有力,官路才如此平稳。”
  郝太太道:“你今日到像是来同我说好话的。”这些人一有事情来求,就满口的好话,郝太太见过了,也不愿意听太多。
  世芸道:“我是听到了才过来的。太太,知县大人兴办义学的事,如今已经传到了邻县,今日邻县有个女孩带着她弟弟来求学了。知县大人办的义学渐渐传开后,来的人越来越多,自然会传到知府大人得耳里。”
  “若是这样,果然是好事。”郝太太果然高兴,要再拿出些钱来,这事要办的越大越好。
  “好是好,可之后的事也麻烦。他不是本县的人,只怕……这义学毕竟是为了本县学子准备的,若是花到了外县人的身上,反倒是给旁人做嫁衣了。”
  “你担心的到不是没有道理。”她家老爷下的苦工夫,到让别人拿去当了功劳,“外县的人不能来我们这读书。明日便把他赶回去。”
  “赶走了他,外县的人说咱们办义学不真。”
  郝太太瞧着世芸,微一思量。这事到是难办,不赶走,自家老爷的功劳就被分;赶走,到时候又会让旁人说道,老爷办的这事是为了赚名声,捞政绩。
  “谁说我们不真了?”她家老爷拿了多少钱了,吃了多少苦,吃力不讨好。
  世芸忙安抚着郝太太:“是我的不是,到招惹太太不快了。旁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道么?只是,我今日听到这事情,是又喜又惊。却有没有法子,特地来讨太太的主意。”
  郝太太很是受用,她虽说是知县太太,但是平日里也没出头做过什么,这回兴办义学,她在众位妇人之间游说着,她尝到了做大事的滋味,那一点点建好的义学就是她的功劳,她有些知道为何男人想要建功立业。
  “你想的周到。这事情我们到要好好商议商议。”她拉着世芸合计着,“你说这些外县的人来了,咱们不能推,到不如接了。”
  “接了?”她口中虽这么说,但是心里却早已肯定郝太太会同意接受外县的人进来,宁愿郝知县的功劳被人分,也不愿意郝知县被人诟病。
  郝太太道:“自然要接,而且要大张旗鼓的接。”就算那些地方的人要抢老爷的功劳,也要让人知道,老爷是头一份,旁人都是在学做。就跟她当年在家乡卖菜一般,新一茬的菜先上的就能赚钱,旁人看到了也都去卖这样的菜,可是,买东西的人都有种奇怪的感觉,就是习惯到最先卖菜的那个人那去买。
  “如果接了的话,这里的花销就不少,也不能偏爱了那外县来的,也不能让咱们本县的人受委屈,毕竟咱们县里的人才是宝贝不是么?”
  郝太太道:“这是自然,你是教谕太太,这是你先办着,等老爷回来了到时候再让他们烦心去。”
  世芸忙道:“我哪里能做这个。方典史在家呢。”郝知县不在的时候,方典史暂行知县的职责。
  “他?”郝太太不同意,“他能做什么?”
  “严训导在家呢,到不如让严训导着手吧。”
  “由你去做,这学子的衣食住行,这是内务,内务由咱们妇人来做,不正是合情合理?”
  不止是合情合理,而且还把严训导排除在外。方典史跟知县太太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郝太太似乎对县里的很多官吏都不大满意,那她为何又对自己表现的可亲?
  郝太太话锋一转:“今日你来,正好另外一头事,还要请你帮着参详一二。”
  郝太太命人拿了一张单子来:“这是家里的大儿寄来的。我家的老三要说亲了,这是女方家的名单。”
  世芸没有接, 站起身向郝太太行礼:“我给太太道喜了。”
  郝太太拉着世芸坐下:“喜什么。也不晓得家里的人是怎么想的,偏偏瞧上了这么一家人。这人原先是在京城里当官,如今到了我们这做知府。”
  郝太太将单子递到世芸的手中:“你是京城来的,自然是比我清楚,且看看你可听说过这么一家。”
  世芸看着那单子上,那户人家是太仆寺的少卿,太仆寺的少卿,本来就是正四品官儿,调任不过是平调,甚至说是一种升官儿,待在京城虽好,可却比不上一方的父母官儿。
  世芸摇摇头:“没停过。太太不满意?”
  郝太太有些失望,不过京城那么多的人没听说过也正常,她道:“我们那又不止我家老爷一个做官,做官的比我们老爷有出息的多的是。这么娇贵的小姐,怎么会瞧上我家老三。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
  嫁女嫁高,娶妇娶低,在京城见过大世面的管家小姐嫁给一个远在西南多年未升迁的小官儿的儿子,也难怪郝太太会起疑心。
  “太太这是不同意?”
  郝太太道:“这娶媳妇又不同旁的。少不得要仔细点。我又在这里,家里那边怎么样我也不过是个瞎子聋子。”
  世芸晓得郝太太这是要她拿主意,她认为郝太太不是没有主意,这好像在试探她什么。她停顿了一下,随即道:“我有个法子,不晓得行不行。”
  郝太太高兴地道:“你且说是什么法子。”
  世芸却半日不开口,郝太太催促了再三,世芸才支支吾吾的开了口:“这法子有些过于阴损了些。太太……”
  “那个人是我的孩子,管他什么阴损不阴损。你只管说,由我来动手。”
  世芸这才道:“婚姻是讲究八字的,京城人有信这个的。太太可以请人说了,八字不合。就说这位姑娘的八字与三爷的八字是相克的。”
  郝太太笑了:“我还以为你能有什么好法子,却是这个。”郝太太并不意外世芸说的是这个法子,要推却婚姻用的最多的就是这个法子。
  “到是我疏忽了。”
  郝太太摆摆手,疲倦的道:“你还没做母亲,不晓得这里头的烦心事,这孩子就是不让父母省心,要生他,养他,还要想着他成亲。我什么时候死了,也就省心了。”
  世芸正想着怎么宽慰她,郝太太摆了手:“不说这个了。我今日也乏了,你且把我同你说的那些准备准备,过两日我有空了,就把这事办了。”
  世芸告辞出来,郝家的一个媳妇笑着走了过来:“章太太留步。”
  世芸停下脚步看着这个媳妇儿,她每次来见郝太太都会见到这个媳妇儿,她是郝太太身边得用的人:“原来是你,要是请我吃酒,我可是没空的,你也听了县太太的话。”
  媳妇儿笑道:“我是来烦您个儿事。我们三爷要定亲了……”她故意顿了顿,专门等世芸接话。
  媳妇儿一脸为难的道:“太太正为这个为难呢,我也为这个头疼呢。太太最喜欢三爷,恨不得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三爷,这会子,您也知道……太太越发疼三爷,一定要给三爷体面的。章太太您是久在京城的,见识广,眼界宽。你帮帮忙?帮我想想?”
  世芸笑道:“我能有什么法子?”
  “您且看看这个单子,还要添什么,您说说?”
  世芸看了那单子,都是些不错的东西,要花不少的价钱,以郝知县的俸禄置办这些到是比较艰难的事。这置办的事,也就是要落在她的身上了。
  “这些就很好了。”
  媳妇儿忙道:“还要麻烦章太太托人办了,太太说了,一定要体体面面的办了。如今认识的也只有章太太您是京城来的。”
  世芸接了单子,她有些后悔当日为了章延闿的前程送出了这么多的东西,现在背负在身上的负担则重了。置办这些东西要花不少银子,就是拿出自己手上的银子虽然够,可是她不能把这些银子都花在了这上头。
  这是个问题。
  第六十七章 骚乱(上)
  簇水抢了单子先瞧,才看了两个字,便忍不住担忧的道:“这些东西值多少银子,我们怎么置办的起。”
  横云接了单子瞧了两眼,这上面的东西超过了她们的能力范围,这么多的东西,她也很少见到。
  “奶奶,您真的要给县太太置办这些?”簇水劝着世芸,“奶奶,新年咱们还可以说是在路上不能置办年礼,可是还有三个月就要过端午,现在就该准备了。您给县太太置办了这些,咱们怎么置办孝敬老爷太太的?”
  “端午不过是小节,等过年的时候再多送些便好。”
  “奶奶,”簇水不禁跺了脚。不好好孝敬老爷太太,又怎么能得到还礼。
  “你还要我跟以前一样,什么时候都面面俱到?”
  簇水再次劝道:“就是老爷太太那……也应……泰宁侯府……”关键是泰宁侯府的还礼。泰宁侯府送来的东西一向很值钱,可以缓解她们为置办礼物在银钱上的艰难。更重要的是,到时候能请泰宁侯在二爷的政绩考核上帮一把。
  世芸笑了笑:“你到是想的挺多的。”
  横云拉了一下想要再次劝解的簇水:“你只想到好的,怎么不想想从这回京城一路上要花多少?来回要多少。这些银子我们又能置办多少东西。”
  簇水抿了抿嘴,她到是没算计这一层。从这到京城,一来一去所花费的银子说不定够在置办些东西。簇水不再说话,默认了世芸的作法。
  世芸瞧着单子,指着几样道:“我记得咱们那箱子里有一些,都拿出来吧。”有的就尽量从自己这出,能少花钱就尽量少花钱。
  料子她们到是有,可是剩下的那些个摆设之类的到是让人很是为难,这到要好生的盘算一二。这一次做成了,以后自己都要成冤大头;若是不做,这位县太太很可能随时给自己一下。
  世芸揉了揉头:“把高安叫来。”
  高安忙进来向世芸行礼:“奶奶。”
  世芸让高安起身:“叫你来没旁的事。你到旁的县走一走,最好是咱们周边的县城,往兴仁安顺那边走。”
  高安没明白世芸的意思:“奶奶的意思是……”
  “只让你往那边走一趟,我听说安顺那边苗人打的银首饰到是很有一套,你且去打一套头面来。”
  高安应下了,只是觉得这位奶奶让自己跑到安顺那边打首饰到是稀奇,他们这里也是有苗人的,也善于打银首饰,何必舍近求远呢。
  世芸分派了高安:“慢慢的走,不要急。沿途多看看,听听有什么有趣得事,回来同我说说。”
  高安一一记下,起身退去,世芸又让他把才来的那对姐弟找来,她还有话吩咐。
  ……
  郝太太说到做到,专门带了些笔墨纸砚及吃食来了义学,她甚是和蔼的低下头问问这个学习如何,又问问那个家里的情况,她看着甚是懂礼的学子颇为满意。
  她的目光落在了一个十岁的男孩的身上,她见这个男孩是这些学子年纪中最小的,但身形却是最挺直,不由问道:“你是叫什么名儿?”
  “学生丁四清。”
  “你又是哪里人啊?”
  “学生是兴仁县人。”
  “你是外县的?”
  丁四清有些慌张了,他生怕郝太太因为自己是外县的人将自己撵了出去:“是。学生听说这里兴办义学,便前来求学。现在只是在旁听,还等知县大人回来,再禀告。”
  郝太太没想到还真有外县的人来求学。她跟世芸讲了才几日,她就招了个外县的学生来了。这个章教谕太太还是颇为能干的。郝太太满意地瞧了世芸一眼,看着她嘴角带笑,不由问道:“那你在这都听了什么?”
  “三字经、百家姓、千家诗,我都会背。”小孩带着一点点的炫耀。
  这都是小儿启蒙的东西,郝太太点点头:“你都会背?”
  “会的。”丁四清爽快的应着。
  郝太太服侍了郝知县二十多年的寒窗苦读,这些都能记得,随口问道:“你既然姓丁,那你知道你这个姓儿在百家姓是怎么排地么?”
  丁四清想了想,张口道:“丁宣贲邓,郁单杭洪。”
  “那你知道本县的县尊大人姓什么?”
  “县尊大人姓郝。”
  “那你说说县尊大人得姓氏在百家姓里头是怎么排地。”
  “滕殷罗毕,郝邬安常。”
  郝太太又道:“那你知道颜在百家姓里面是怎么排地?”
  “贾路娄危,江童颜郭。”
  还是没有被考着,郝太太满意地点着头,表扬了负责教导的老秀才。
  负责教导的老秀才忙上前道:“学生不敢居功。这个孩子十分的聪慧,蒙学的内容早已是背得滚瓜烂熟,如今已经开始读四书了。”
  郝太太听了满面堆笑,又见丁四清面目清秀,得了先生的表扬,却不骄傲,心里更觉得高兴:“好好好。还需要多加努力,须知梅花香自苦寒来。”
  郝太太对今日的成果很是满意,连带着义学里负责教导的两位老秀才也得了实物好处,喜的这两位老秀才越发要倾尽自己所学,一定要好生的教导这些个学子。
  郝太太没有急着走,而是留下来同学子们一同用饭,她要看看这里的伙食如何。
  “虽说是找了一个,还是不够,要再多找一些,要聪明的。”郝太太有些贪心了,“不能要这些小的,要大些的。”这么小,就算是文章写的再好,主考瞧着是这么小的人,也不会录取的。她要尽快提升丈夫的政绩,除了赋税,还有就是每三年一次乡试的成绩。
  世芸有些为难地,随即她笑道:“到底是县太太,气量大,我可舍不得挑了那些人来,给旁人挣脸面。”
  郝太太瞧着世芸,她晓得这不是表扬的话。
  世芸笑了笑:“教导外县的人,不过是叫他们识得几个字,他们有没有出息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咱们自家人才出息才是真的。”
  郝太太恍然明白这里面的意思,随即笑道:“瞧瞧你这玲珑七窍心肝,想的这样的清楚。”
  一时饭菜端上来,郝太太看着那一碟炒青菜,一碟炒鸡蛋,大些的碟摆了数样咸菜,最后一样是炒肉片。
  郝太太简单的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她吃了两口茶,便道:“我回去了,家里还有好多事。今日看到办的这样的好,我也就放心了。”她随即凑往世芸身边,“伙食太好了些,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这吃的还好?因为知县太太来特地准备了这些,若是再减去还不晓得那些学子要吃什么,难道日后要他们自己种田?县里有祭田,但是那是给廪生的,这些义学的学生根本就享受不了。
  “这义学不止是我们老爷一人所办,是我们兴义县全县办的。做的好不好,我一个人说的不算,要大家都说好那才是真的好。”
  世芸明白郝太太的意思。只有吃的差了,她才好开口要钱,才有更多的银钱投入。
  “我知道了。”
  郝太太交待了再三,这才要走。
  严训导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要求着:“县太太,太太,快躲起来,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他口口声声的说着不好,却半句话再也多说不了。
  郝太太气得道:“糊涂东西,什么不好?”
  严奶奶忙替严训导顺气儿,陪着小心道:“爷,先喘口气,慢慢说,到底是怎么了?”
  严训导道:“太太,不晓得从哪里来了一群歹人,就往学里闯,还口口声声的让我们把人交出去。”
  “什么人?”
  “丁四清。”严训导咬牙切齿地道。他有些埋怨地看着世芸,都是这个教谕太太,带了个来路不明的人回来,要不会闹成这样的大,他一个小小的训导怎么跟人理论。
  “他怎么了?”她当然记得那个颇为聪明的男孩。
  严训导抱怨的道:“她们是从普安逃过来的,如今他族里的人要带他们回去。还说是我们拐了他姐弟俩。普安县的捕快也在,要拿了我们法办。”
  郝太太轻蔑地看着惨白着脸的严训导。还是个男人,一点点小小的架势就吓成这样,能成什么大事。
  “这是什么地方?你是做什么的?到让他们在咱们的地方欺负咱们?”
  严训导连连称是:“县太太,话是这么说,只是人确实是在咱们这,咱们就是有理也说不清啊。”
  “严训导,这是怎么回事?丁四清说他们没了父母,连亲戚也没有的。”
  严训导急得直跺脚:“哪里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作奸犯科的事,小小年纪把我们都骗了。”严训导向前走一步,对郝太太道:“太太,学生有一法子可解今日之围。”
  “你说。”
  “既然是来要人,咱们就把人送出去好了,我们也就是被蒙蔽,到时候定不会有咱们什么事。还有……章太太,丁四清姐弟俩是章太太带回来的,少不得要章太太出面说道说道。”
  这个男人,这个时候还想着要推出个挡箭牌。
  世芸也有些紧张了,事情是由她起的,可是叫她一个人怎么去面对外头的人,她就是有理也说不清。看着已然有些松动的郝太太,世芸转了脸道:“他们普安那么多的人闹上来,咱们就交出去?既然捕快也来了,为什么不堂堂正正的到衙门去投文书?可见是瞧不起咱们,看知县大人不在……”
  郝太太往前站了一步:“你跟我到前头去!”
  第六十八章 骚乱(下)
  郝太太才走了一半便觉得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到前面去不适当:“方典史呢?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一个典史不跟人交涉,难道让我一个妇人去跟人理论不成?”
  严训导道:“已经派人去请了。”
  “这么大的事,到现在也不到?”
  严训导只得在一旁陪着笑,方典史多老滑,这样的事当然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郝太太指着严训导道:“你去看看,只一点,不要把咱们的面子给丢了。”
  严训导只得硬着头皮朝前走,只是一味的埋怨世芸为何找了这么个孩子回来,还什么要招外县的人来读书,就不怕找来麻烦么?
  严训导在外面的幹旋很不顺利,他被一帮无知的壮汉团团围住,直接让他交出人来。严训导连连的倒退:“君子动口不动手。尔等刁民还不快快退去!”
  愤怒的人群更鼓动起来,有人甚至大叫道:“官差欺负人了!要打死人了!”
  那外围瞧不见的还真以为里面动手了,生怕自己这边的人吃亏了,一个劲的往里冲,只要是自己不认识的便打上两拳,满口尽是:“要欺负人怎么了?”
  严训导不晓得挨了多少黑拳,只恨自己同这些个刁民无话说,他抱着头乱窜,可是哪里有地方让他跑,不过是躲了这个人的拳头,又挨了那个人的拳头。
  严训导恨不得地上开个缝儿,他好钻进去,躲了这无妄之灾。他又恨自己没长了双翅膀,转眼,他瞧见那普安县的县丞,只觉得是救命的稻草,忙扑上前去:“王县丞,王大人,救我,救我。”
  王县丞被严训导死死的拽住,只得命愤怒的乡民停下来:“严训导。”
  严训导这才行礼问好:“大人,这是怎么了?到底是何事?”
  王县丞看了一眼被打的不轻地严训导,心中暗笑,面上却铁着脸:“老严,我们县里丁家的一个孩子被拐到了你们这儿。丁老爷找上了知县大人,太爷让我把丁少爷带回去。”
  严训导跺着脚:“原来是丁少爷,我这就回了县太太。县太太在里面呢!”
  那躲在门后紧张地打量着这里动静的人影突然闪过,飞奔的往里面跑。
  丁玉珍听到了这个消息直往里头奔,见到世芸跟一名妇人在一起,料想那位被世芸拥在中间的夫人便是知县太太。
  她扑上前:“知县太太,救救我跟我弟弟,救救我们俩。我们死也不回去。”
  郝太太被这突然跪倒在自己面前的人吓了一跳:“怎么了?”
  世芸轻声道:“这是丁四清的姐姐。”
  原来是这两个姐弟。郝太太不由皱了眉毛:“你们也是的快出去同你们的族人说清楚。”
  丁玉珍连连磕头:“县太太,太太,我们死也不回去,回去了我们就没命了。”
  郝太太挑了眉毛,严奶奶上前扯着丁玉珍,她直接就想把这个坏了事的丫头给撵出去。
  丁玉珍哪里肯走:“县太太,县太太。我爹才死,他便说族里还有许多人没了住处,我家又没人,要我们腾了房子出来。三年的孝期完了,他又说我娘年轻守不住,要改嫁,把我娘逼死了。”
  郝太太顿时一怔,她见过这样的族人,欺负人家孤儿寡母,强占旁人房产,现在要丁家姐弟回去,想来丁家姐弟身上带了什么东西。
  世芸也曾听人说过这样的事情,却没想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这样的血淋淋。
  “县太太,别听她胡说。普安的丁老爷哪里是这样的人再和善不过的……”
  “你怎么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为了我家那四十亩地,他什么做不出来?”
  严奶奶忙凑到郝太太的跟前:“太太,严老爷可是普安有名的乡绅,他的亲家可是右参议,太太,这可不能……”
  得罪了上峰,随时丢官的可是郝知县。难怪会带了人闯到了县学来了,就不怕追究。
  郝太太铁着脸:“你是受了谁的挑唆……”
  “我若是有半句谎话,便叫我立马死了,下拔舌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丁玉珍对天发起毒誓来。
  世芸拉了郝太太:“太太里头说话。”
  郝太太瞧了世芸一眼,她要说什么,是要让自己管了这闲事?办这个义学是为了老爷的前程,不办这事也是为了老爷的前程。
  世芸又加了三分力:“太太,若是这样,咱们的义学也就毁了。”
  郝太太到底跟了进去:“你要说什么,快些说了。”做也不对,不做也不对,到底怎么样,让人欺负到家里来了,再不还击,这义学怕是要废了。
  世芸瞧了一眼严奶奶,笑着道:“太太若真为了知县大人着想,要我说到管了这事。”
  严奶奶忙道:“严老爷的亲家可是右参议,得罪不起。”
  世芸道:“正是这样,才要管了这事。”
  郝太太心里明白。可是这么做也是有风险的:“你说怎么做?”
  丁家姐弟说什么夺田之类的,咱们也该不问,这事他们的家务事。咱们管的只是,他们冒然闯咱们的县学,要抢了英才……”
  郝太太连连拍着手,丁家的家事她们不管,只说普安县的知道丁四清聪慧,要带他回去一个是抢,一个是不肯放,闹上去也就是个抢学生,也理论不到那么多的事。
  “再者,咱们还要说他们……”世芸凑到郝太太身边,轻轻地说了几个字。郝太太顿时笑了,“就这么办。”
  方典史带着县衙的人快速的来了,见人锁人,两个一对,三个一捆,根本就不管什么是什么,连王县丞跟严训导都捆了。
  “老方,老方。”
  “砰!”
  迎接严训导同王县丞的是两下鞭子,打的他们俩半日没有回过神。直到有人拽着他们俩一路拖行,这两人才反应过来,失声力竭地叫着方典史的名字。
  方典史这才背着手踱着步子来到两人跟前,挥着手让人放开这两人,只是整着自己的袖子:“谁啊?谁在叫我?”
  王县丞跟严训导忙道:“是我,是我啊。严守礼。”“我是王如意。”
  方典史认真的打量着这两人,好半日这才认出来,恍然道:“怎么会是你们俩。你们怎么在这?误会误会,这好像受伤了,快叫人过来瞧瞧。怎么就打成这样了?老严,你这是怎么了?”
  方典史颇为关心的看着严训导,瞧着他那一张被人打的青紫相间的脸,方典史是多么的痛心。
  严训导想遮住自己的轻伤,只是双手被捆,哪里能动,他忙道:“不小心,不小心。老方先把我们松开。”
  方典史这才让人替严训导将绳索放开,但是,却不肯将王县丞放了。
  “老方,老方,你这是做什么?”
  方典史绕着王县丞一步一步的转着,上下打量着王县丞,揉着手指:“老王,不是我不放你,只是今儿这事,闹得实在是太大了,老王,我不得不按规矩来。”
  “老方,咱们好说好说。今日不过是来找个孩子。”
  方典史冷笑一声:“找孩子?老王不是这样吧!你们县的人把圣人像打碎了,老王,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王县丞愣了愣,他们就没闯进去,怎么会把圣人像打碎了。
  “我也奇怪,可是他们偏偏被护着县太太的人给捉了。老王,咱们也是老交情了,旁的什么事咱们都好说,可是,这事情,老王,实在不好办。县太太瞧见了。”他随即从袖口里亮份公函,“太爷今日来了信,知府大人知道我们这的义学,要过来瞧瞧。你说,怎么偏出了这样的事。”
  王县丞只觉得头疼,这群人,这群粗人。王县丞忙凑上去,同方典史解释着,哪里知道方典史却不愿意听这些:“老王,旁的事我不管,也管不着。只是太爷如今把事交给了我,我就得好好看着,你可不能让我不好办是不是?”
  王县丞忙道:“好说好说,这个好说。”王县丞正盘算着要折出去多少,要从丁家捞多少回来才合适。
  那边一个捕快匆匆走来,行礼道:“大人,县太太叫您过去,说要给普安县下帖子,只说今日这事怎么办?说咱们要到知府大人跟学政大人跟前打官司。”捕快传了话转身便走。
  王县丞忙叫住他,对着方典史道:“老方,老方。”闹到学政大人那里,打碎圣人像,这是要命的事,就连知县大人也是吃不了兜着走,他怎么就接了这事呢!
  方典史一脸为难的样子:“你也听到了,今儿县太太来看,甚是满意那个丁……丁什么来着。”他凑到王县丞耳边,压低了声音,“你跟我交个底儿,到底是不是那么回事?”他低低的说了两句。
  王县丞白着脸:“你……”
  方典史的眼珠子转了转:“你若是这样,那咱们就不好说了。”他压低了声音,“收留他们的可是咱们章教谕太太。”
  王县丞不明白得看着方典史。
  “咱们县终于来了个举人教谕,打京城来的。咱们章教谕家里可是出了好几个进士,好像有个吏部考功清吏司的。就是章太太的父兄据说也是在京城做官儿的,你好好的想想吧。”
  王县丞忙叫住方典史:“好说好说。”他又道,“这里头咱们明白就好,是不能说白的。我晓得了,只要别闹事,该怎么陪你说出来,回头我找丁家的人要去。”
  事情顺利解决,郝太太满意地看着世芸:“到底是京城来的,眼界宽。”
  世芸忙道:“这事咱们还是要上普安县闹一闹,从周边都绕一下,叫人知道咱们的县学。”
  郝太太哪里不明白,这一闹更多的人知道他们这有义学,肯定会赶着来,这实在是个好法子。她连忙叫来方典史,让他快去办了。
  第六十九章 安心
  郝知县急急的赶回来了,虽然这次兴义县学子的表现还是如以往那样,但是看在郝知县兴办义学的份上,学政大人到夸赞了几句。郝知县颇有些得意,得意了没两日,他便丢下所有的事,匆匆忙忙赶回任上。
  郝知县大步流星地回到后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闹起来?”
  不等郝太太迎上去,那个银姐儿便犹如荷叶摆浪飘身上前:“老爷回来了,老爷……”
  偏郝知县没这个心情理她,躲开她的攻势,直接走向郝太太:“跟普安县是怎么回事?普安的老黄发公函向我质问。”
  银姐儿见郝知县根本不理会自己,跺着脚,轻声低呼,希望能引起郝知县的注意,却只得到郝太太的冷眼。
  郝太太将郝知县迎到自己的内室,打发了银姐儿:“你去看看酒席准备的怎么样?”
  郝知县坐在椅子上,随手抓了一样东西为自己扇风,丫头见了忙找出扇子替郝知县打扇,又为郝知县换下衣裳。
  郝太太将人打发出去,亲自打扇:“都写在信上了。”
  郝知县掉了身子,直视郝太太:“你跟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做什么吧人家孩子藏起来不给?还把普安县的人都绑起来?”
  郝太太轻摇扇子,含笑道:“正是。他们看到咱们义学办起来了,又收了个颇为有出息的孩子,自然记恨了,就带着人要抢走,两句话没说,就要砸咱们的义学,你舍得我却不舍得。”
  郝知县摇摇头又道:“我是说正经的。老黄要跟我大官司,你知道他在知府大人跟前比我得脸吧。你快说,我好想想怎么把这事给抹了
  。”
  郝太太依旧笑笑的:“我也跟你说正经的。他们要打官司那正好,我还要同他们打官司呢。义学里圣人的像被他们打碎了,你看着办吧。”
  郝知县在郝太太的话中突然明白了点什么,他欢喜的直握住郝太太的手:“我的好太太,多亏了你,多亏了你。我上辈子积了多少德,才能娶了你。”
  郝太太甩开郝知县的手:“少说这些没用的,我只问你,那章教谕到底是什么来头?”
  郝知县卷着袖口,打着哈哈:“什么什么来头?不就是个教谕么?”
  郝太太盯着郝知县,随即揪住他那一把山羊胡子:“你不打算说实话么?”
  郝知县哀求地看着郝太太:“我的好太太,好太太,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郝太太点着头:“叫我做什么?”她笑眯眯的说着,随即拔了郝知县的胡子,“说吧。”
  郝知县捂着自己发痛的下巴,哀求着:“好太太,好太太。”郝太太手中还是在用力,他只得叫饶道:“你放手,我说,我说还不成。”
  郝太太松了劲儿,却是没放手,只示意他快说。
  郝知县只得道:“就是他有个做大官儿的亲戚……”
  “不只这么简单吧?”自家的男人是什么样,她哪里能不清楚。
  郝知县道:“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除了他父亲是吏部考功清吏司的,什么也说明不了什么。”
  郝太太将自己得知的那个消息告诉了郝知县:“你说是怎么回事?”
  郝知县坐直了身子,习惯的捋着胡子,略微想了想:“难怪他那么胸有成竹的,难怪他不怕闹事,却是又这么个后盾。”他又笑着对郝太太道, “我的太太,管他是真是假,只要我这能平安无事便好。”
  ……
  丁家还是不肯罢手,依旧派人一定要把丁四清要回去,丁家大奶奶已经是连续三次过来了,她并不是来同世芸要人,要人的事有丁家的大爷在前面跟郝知县打交道,丁大奶奶只把丁四清姐弟两人叫过去,对他们嘘寒问暖又是拿这个又是拿那个,到把坐在一边的世芸撇在一边,仿佛就没这个人似的,可是那话却是若有若无的挤兑着世芸。
  丁玉珍再也忍不住了:“大嫂子,弟弟还要读书,若是无事,请先回吧,我还要做事。”
  丁大奶奶拉着丁玉珍的手:“你是我们家的姑娘,哪里还要做事?跟我回去?家里有人伺候,四弟还能好生读书。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同我说呢?我给你送几个丫头过去还是可以的。”
  丁玉珍道:“大嫂子事多,人忙,不好为这些事打扰大嫂子。”爹当初生病的时候,长房非但不送医送药,却成日里为那几十亩地派人来说这说那,明明晓得爹肝不好,不能动怒,还每每惹爹动怒。
  丁大奶奶抽了抽嘴角:“我就是再忙,你也该跟我说,咱们是一家人,总比外人好。”她随即嘲弄的看着世芸,“三叔好歹是有功名的人,你给人当奴做婢的,也给三叔面上抹黑。就是日后四弟得了功名,叫人知道了,也是不好的。”
  “大奶奶这么说可就不好了。玉珍姑娘哪里是当奴做婢了?”高安家的端了茶水进来,“玉珍姑娘勤快,这么小的人做事麻利的很,这么点大的孩子,真是不容易。劈柴打水,烧饭做衣样样都麻利。”
  世芸也笑道:“是呢。丁家果然是蒲安大族,族里的姑娘都这般能干。”
  玉珍微红着脸:“爹生病的时候我就这么伺候的。我已经习惯了。”
  丁大奶奶涨红了脸,随即道:“珍妹妹。太太说了,丁家的子孙自然是要回丁家的,到没有在外头的道理,你且收拾收拾跟我回去。”她已经带了命令的语气,甚至说明,若是不跟她回去就不是丁家的子孙。
  玉珍为难了。不是丁家的子孙,她带出来的这些田产多半要被要回去,到时候她跟弟弟的生计就没有了着落,还有父母的坟地就要给他们毁了……
  世芸拉过玉珍,捏着她的手,笑着同丁大奶奶道:“四清如今在我们县学读书,贵县黄大人也是同意了的。玉珍是瞧着四清年少,特地留下来照顾四清的,哪里是不回去的意思?或许……”世芸笑了笑,“大奶奶是怕四清落籍在我们兴义,我们抢了普安的一个举子,这才来找我理论的?”
  她说着已经端起了茶碗,这是端茶送客,丁大奶奶听了她这理由不由道:“既然这样,我就派几个妥当的人来。珍妹妹年纪还小,不得这么劳累。”
  世芸道:“玉珍是个重诺之人。丁三老爷没的时候,拉着她的手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她好好的照顾四清……哎,这么小的人儿,到背了这么大的担子……”
  玉珍是个聪明的,听了世芸的话,立即道:“照顾弟弟是应该的。我答应了爹跟娘,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离开弟弟身边,一定要好好照顾他,到他成人。”
  搬出了死去的父母,这叫人不好说什么,哪里能跟死人挣什么。
  世芸却是道:“好妹妹,你且别伤心,四清那么懂事,读书也用功,自然不会亏待你这姐姐的。”她随即笑道,“我在京城的时候,听家里的人说过这么一件事。”
  玉珍喜欢跟着世芸,因为这位教谕太太认字,口里的故事多:“什么事?”
  “说,曾经有位做官的老爷官声很好,很是本分,勤勤恳恳的。有一日他上书要请封,他的夫人很高兴,跟了这位老爷那么多年,这位老爷就没有为她请封过诰命。终于,皇帝的旨意下来,却是为这位老爷的姐姐封诰。这位夫人不高兴了,在家里闹了起来,一家子的孩子也闹了起来,不止是为了这位姐姐请封,更是让姐姐的儿子蒙荫,到国子监读书,早年国子监读书是很风光的事。有好事情不为自己想想,到想到一个外人的身上。当时的人也说这位大人过于苛刻了。后来那位大人说,他只有这么一个姐姐,没有姐姐也就没有他今日。是这位姐姐一手将他养大的,好容易他中了举,这位姐姐才出嫁,却因为年纪大,嫁不得好人家。他的儿子已经有了出息,又何必要他的蒙荫,儿子们又出息,日后自然会为母亲请封,反比他能为妻子做的多。”
  “听说在那位大人得家乡一直流传着这种习俗,做官的请封都是为自己的长姐请封,妻子却是要留给儿子。姑奶奶是家里的娇客。”
  丁大奶奶知道这是说给她听的,只得道:“正是。只是委屈了姐姐,这弟弟于心何忍。再说她们必是家中无人,若是家中有人,这么做也是不应该的。”
  世芸道:“家中有人哪里能事事都照顾到?只有亲姐弟才是贴心。再说县太太跟我也喜欢玉珍,大奶奶既然来了,我也就索性说出来了。我喜欢玉珍,要收玉珍做妹妹,还请大奶奶同家里说一声,过些日子,我要派人回去送信,好让老爷太太也跟着高兴高兴。”
  丁大奶奶只得说要回禀了家里的长辈再能决定。只是章家在京城,这一去一回要多少日子,听说章家在京城做官儿,家里人说不定也就同意了。
  丁大奶奶到底走了,玉珍感激地向世芸道谢:“奶奶……”
  “都说了,你是我妹妹,咱们一家人还能说两家话么?”
  玉珍到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好生照顾四清,只有他出息了,家里的那些人才不会欺负了你们。”
  正说话,簇水进来了:“奶奶,爷回来了。”
  第七十章 官司(上)
  章延闿匆匆忙忙的进来,摆手止住世芸上前迎接,直接进了里屋,动手便脱衣裳:“给我换身衣裳,我要去见知县大人。”
  世芸忙开了柜子找了衣裳出来,却是问道:“什么事这么急?学政大人得事了了?”
  章延闿换了衣裳:“学政大人那的事早就了了,留在那只是还有事要做。晚上不用等我了。”他说着便急急的走了。
  世芸看着章延闿急匆匆的回来,又急匆匆的离去,只觉得奇怪,从省城来回至少要三日,这些天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章延闿急急回来就要去见郝知县,是郝知县那里有什么事。
  世芸交待高安家的杀只鸡,炖了汤等章延闿回来吃,又拿了些钱让她去买些菜回来。
  高安家的接了钱笑着道:“老爷在省城可吃了不少苦,可要好好的补补。顺儿在厨房连吃了两碗饭,还嫌不够,活跟个饿死鬼一般。”
  “顺儿在厨房?”
  “是呢。哦,是我家那口子陪老爷出去的。”
  世芸这才放心下来:“你去吧。若是顺儿吃好了,就让他过来,我有话要问问。”
  顺儿吃的圆鼓鼓的,挺着个肚子不好意思的抓抓脑袋:“奶奶,老爷一直在痛学政大人打交道,天天请学政大人指点咱们县学子的学问。一开始学政大人只嫌二爷烦,前日方才好些,二爷就急着要回来。”
  县里面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奶奶,县太太派人来接奶奶过去。”
  郝知县叫了章延闿过去,郝太太又叫了她过去,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到了县衙后院,见了郝太太,世芸这才松了口气,郝太太笑眯眯地拉着她:“你办事也太麻利了,我这又不是很急,你一下子便做好了,到让我不好意思。”
  世芸心里不明白郝太太说的是什么,若是说原先韩太太让她置办的东西,她还没准备好,又何来此说,她只是应承地笑了笑:“县太太瞧得起我,交待我这样重要的事,我自然要好好的办。”
  郝太太受用的笑了笑,又道:“今日找你来,是想请你帮帮忙,看看,能不能请人在布政使大人跟前说说好话,老爷叫人诬陷了。”
  大家都会说被人冤枉,是真冤枉,还是真的叫人抓住了把柄,说不清楚,也弄不明白,只是郝太太找上了自己。
  郝太太愁道:“老爷已经请了章教谕回来,正在商量。这事我也只同你说。”此时屋里早就没有了丫头,郝太太道,“这事蹊跷的很,柳老爷死了,柳太太告柳家老大忤逆,把柳老爷毒死的,柳家老大偏说是柳太太把柳老爷给弄死的。”
  柳家出了这样大的事,她居然没听到,“柳老爷没了?”
  郝太太点着头:“前儿没的。”
  世芸叹道:“我怎么一点都没听说呢。那日再县太太这里听说还好好的,怎么好好的突然就没了呢?”
  郝太太压低了声音:“柳家没发丧,谁都不晓得。柳家老大悄悄的找了老爷说了这事。”
  如果真的是柳太太把柳老爷害死的,柳家老大就该闹的越大越好,怎么反而偃旗息鼓,悄悄的找到郝知县说这样的事。这实在是说不过去。
  “柳太太前日叫柳家老大给打了。柳太太拿出柳老爷死前的遗嘱,说整个家都留给了小儿子。柳家老大不信,非要看看,说柳老爷都病的不行了,哪里还能写遗嘱,又说既然要立遗嘱哪里不叫他这个儿子到身边。之后,柳家老大就动手把柳太太打了,这动手打母亲的事到底不利。老爷想着这样的事怎么都不好,打算暗地解决,可柳太太却说我们老爷收了柳家老大的好处,同流合污,已经告到知府大人那里去了。”
  世芸随即道:“县太爷正好审审,这等子害父,妻害夫的忤逆之人,怎么能放过?就是告到知府大人那里,也是要发回由知县大人主审。”
  郝太太道:“你哪里知道这事的难处……”她随即一笑,“我们老爷自然是清白的,只是,柳太太跟陆县丞是亲戚……”
  柳家老大跟郝知县有没有来往,郝知县郝太太心里清楚,这里头怕是没什么诬陷之说。至于那个拜了布政使大人得姨娘做干妈的陆县丞或许是个推波助澜的人。
  “那县太爷更该好好的审一审,省得叫这些小人算计进去。”
  郝太太说了这半日,这世芸还是不肯松口,她有些怀疑世芸家里的背景,到底有没有人在京城做官,她怀疑那日的话都是为了震慑黄县令才这么说,毕竟山高皇帝远,什么是什么哪里清楚。一个京城的官儿,就让他们感到了压力。
  “哎,我也就是担心。柳家老大虽说是脾气暴躁了些,可是还是知礼节的。只是柳老爷年纪大了,人也糊涂了,叫柳太太说几句,就瞧不惯大儿子了,这才越来越僵。”
  这话到在为柳家大少爷做解释,到是要说是柳太太在陷害柳家大少爷。
  “我也听说了一些。”她听说的到不是柳太太跟柳家大少爷的矛盾,而是想看看这么一件事到底是怎么解决的。柳家的事情到跟章家的事情很相似,对于柳家事情的处理很可能是一个风向标,若是大家偏向柳太太,日后他们做事很可能受影响。
  郝太太一直在等世芸接下来的话,可是等了好半日了,却什么也没有,她有些失望,却听到世芸叹了一声:“没娘得孩子就是可怜。”
  郝太太点了头:“谁说不是呢。若是先头的柳太太不死,哪里有这样的事。”
  “柳家大少爷真的把柳太太打了?”这若是真的,到真是不好说,再是继母,那也是个母亲,也是忤逆,这是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的。就是柳老爷之死到底是谁对谁错,日后审起来都对柳家大少爷不利。
  “谁说不是呢。”郝太太皱着眉毛。
  ……
  世芸回到了家里,做着针线,派了人去打听柳家的事。柳太太是成心想要把事情闹大,如今她被儿子打,手里又有柳老爷死前的遗嘱,她是出于有利位置的,当然不怕这些。
  郝知县是跟柳家大少爷紧密连在一处的,将章延闿找去显然是让章延闿帮忙,想着整件事怎么能偏向柳家大少爷。可是,郝知县为何会找上章延闿?或许郝知县知道章延闿是庶生,也晓得她们的处境?所以才有郝太太请她过去一说?
  章延闿到了半夜才回来,他见到世芸还在等他,不由道:“不是让你不用等的么?”
  世芸忙让簇水将炖地鸡汤盛了满满的一大碗来:“我心里有事说不着,想跟你说说。”她说着打发了簇水去睡觉,看着章延闿将一碗香菇鸡汤吃了,“县太太把事情托到了我这里来。”
  章延闿放下汤勺,沉思着:“这事你是怎么看的?”
  世芸笑道:“我能有什么看法。我只知道你要不要管?若是出了事……”
  章延闿只是看着世芸笑。
  世芸只得道:“我到是希望柳家大少爷能赢了这官司。只是现在瞧着柳大少爷这事并不容易……”
  章延闿只挑了眉毛:“柳家大奶奶许了你跟县太太什么好处?你们怎么都替柳家大少爷说好话了。”
  郝太太是得了好处,她却不是:“我只是觉得柳家这事……你若是觉得不好,我就……”
  章延闿摆了手:“这事要管,还要管到底,还一定要让柳家大少爷赢了,让柳太太一句话也说不成,就是到了皇帝那里也翻不过来,生生世世都翻不了身。”
  章延闿这是要帮助章泽闿了。分家后的,章延闿是庶子,他已经得到了东西,但到底还是要有人帮衬着的。这些日子她也看出来了,只她们是从京城来的,家里有在京城做官这一层,都让他们好走动一二。章太太那里是没有了指望,于章延闿有着同样境况的章泽闿就成了章延闿在京城的指望。
  甚至可以说,章延闿他们是要借这个事,对章太太……
  这是章延闿要做的事,她能做的只是让他能顺利的达成他的愿望。
  世芸收了章延闿吃好的碗筷,放在了外面:“你别太累了。有热水,快泡泡,好解乏。”
  章延闿起身松了松筋骨:“骑了几日的马,我骨头都酸了,真要好好的泡一泡。对了,要过节了,该送东西回去。我听人说这里的核桃是最好的,已经让高安家的买了许多,到时候你让他们送回去,还有,我听高安说,你让他打了银首饰,到是可以多打一些,送给家里的人。”
  “到不用这么急,等等再说吧。”
  章延闿点点头:“这个由你做决定。只是,有一件事你要好好的上心一下。”
  世芸见他说的那么慎重,不由停了手中的动作:“什么事?”
  章延闿笑道:“顺儿那小子求到了我跟前,说要娶媳妇,请你开恩,看着哪个好指一个过去。”
  “他自己看中了谁?”
  章延闿笑道:“左不过是那两个。我已经答应他了,你且好好准备。他日后是我的大管事,他媳妇也是你的帮手。”
  世芸点了点头,到是要准备这事:“我晓得了。”
  两人在屋里说话,到没注意这屋里有人进来又出去。
  第七十一章 官司(中)
  章延闿一大早便走了,世芸则将章延闿买来的核桃令顺儿按人头装好,又将打的银首饰分别装好,拿匣子装了。上面再摆着章延闿的名帖儿,这是已经写好的,只管递上去。
  “高安你们两口子送回去,给老爷太太请安。这每个人的名儿我都写在了这上头,你按着送便好了。”
  高安有些为难地道:“奶奶,小的不识字。还要请人说明白了,或是做个什么不同的记号儿,小的也好记在心里。”
  横云道:“还是让顺儿去吧。这么多的东西,高大哥,跟高嫂子别弄混了。”
  高安忙道:“正是。我大字不识一个,奶奶又给泰宁侯府捎了东西,小的从没进过二门,不会回话。”
  世芸笑道:“什么会不会的,做久了就会了。待会让横云讲给你听,你都记熟了。你们办事我放心。”
  高安只得应了,盘算着要好好的办了差事,他到也领了一回差事,只觉得有了体面。
  横云将东西收拾了,跟着高安两口子到隔壁屋子。临过去的时候,她瞧着簇水在同顺儿拉拉扯扯的,眼睛微微一垂,拉着高安两口子到隔壁屋将东西一一说给高安听,每个上面都系着不同颜色的线儿,只为方便他们记下。
  高安家的一一强记在心里,还不住的默念着,只高安欠了身子对横云道:“云姑娘,不若姑娘把每家的名儿都写出来,现在都交给我认了,这一路上我也能认得几个字,以后为二爷奶奶办差就容易了。”
  横云点头,提笔写了字而,只是她会的也不大多,泰宁侯府的字样她就不会写,只将自己会的写了:“我只会这么多,再多的也不会了。我这就回去问奶奶。”
  高安指着一张道:“这是三字儿,这可是咱们府里三少爷的?”
  横云瞧了,笑着道:“高大哥,原来你认得字儿。”
  高安笑着道:“我哪里认字,不过是咱们府里老爷的姓儿还是认得的,咱们府里的灯笼上不都有这个字儿么?这三字我却晓得,那日先生不是说一个横儿就是一字,三个横儿就是三字。”
  横云点了头,去正房问世芸去了。
  临过去,她又瞧见簇水同顺儿拉拉扯扯。簇水好像丢了个什么东西给顺儿,顺儿高高兴兴的收在了手里。这两人……。
  “都交代清楚了?”
  横云道:“我来问奶奶几个字儿,还劳烦奶奶,将几家的名儿都写了签子,好让高安记地清楚。”她将高安的话重复了一遍。
  世芸点了点头。她到没发现高安还这么上进儿,这次的差事不但接了,还想着下一趟差事。她笑着写了签名儿,然后同横云讲了。横云不会的就强记在心里。
  高安问的仔细,虽然不会拿笔,依旧一笔一笔的照着描着,随即道:“云姑娘,明日我还是要再来问你的,还是不要嫌烦。”
  送走了高安两口子,簇水这才回来,她自己找上了横云:“奶奶这回怎么叫高嫂子一家送东西回京?不是说不送的么?核桃是什么时候置办的?”
  “是爷交待了的。”横云方想说旁的,随即道:“顺儿如今是也跟前得用的人,他回去送东西了,谁伺候爷?只有派告嫂子一家回去了。”
  簇水听到横云说顺儿是章延闿身边得用的人,不由地转了眼珠儿:“他如今是一步登天。以前没人瞧的起他,如今也做了管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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