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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一家亲

_10 收红包的(当代)
  小燕儿听簇水质问自己,急得直哭:“我真的都在院子里,哪里也没有。”
  簇水拉着她:“你同我说没用,且跟奶奶说去。”她拉着小燕儿便往正房那边去。那可是二十两银子,这下不见了,就是该奶奶自己拿出去。
  ……
  “二奶奶。”簇水在门口拉住端着饭菜要进屋的世芸,急急的道:“奶奶,可怎么好,放在匣子里的银子不见了!”
  “你可找对地方了?”
  “奶奶收钱的匣子我当然认得。我回去开了箱子就不见了,又没有外人来过,必是咱们屋子里的人,我没敢声张,只等奶奶回去。”她说着推了小燕儿,“让你守的屋子呢!”
  小燕儿忙道:“奶奶,没人进屋子,真的,我瞧的真真的。”
  簇水抢白道:“那二爷进屋你怎么都不晓得?”
  小燕儿道:“我真的不晓得二爷回来了。我一直都在院子里坐着,嗯,就云凤姑娘让我去找了东西,也就是一会儿的工夫。”
  簇水恍然地张了张嘴,这怎么可能,偷银子的……是二爷。二爷偷奶奶的银子……
  这……
  簇水不敢相信地望向了世芸。
  世芸也犯难了。这么说是章延闿拿走的,他拿银子做什么?若是要用同她说便是,做什么要偷偷的拿。他……
  一想到章延闿这几日同她赌钱。她不禁一怔,难不成他拿了这些银子去赌了?!
  坏事了!
  她低头瞧了这托盘里的饭菜:“你们悄悄回去,什么也别声张。等我回去再说。”
  主屋里,世芸端着吃食,殷勤的劝着章太太吃点:“太太,这是厨房送来的精致小菜,您尝尝。”小小的托盘里放了一碗白粥,摆这几小碟精致的小菜。
  翠碧的酱乳瓜,切的细细的腌姜丝儿,酸溜溜的泡菜……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世芸含笑地劝着章太太。一大早脸饭都没吃就闹,闹了这么久,总该饿了,也该吃点了。
  章太太看着那吃食,悄悄的咽着口水。这该死的老二媳妇,居然拿吃的来诱惑她。只是怎么会这么香,瞧上去也就是寻常的白粥,怎么看上去那么好吃。
  章太太把头转向了一边,暂时逃离着令她难以忍受的视觉:“延哥儿媳妇,那三十两银子……”章太太实在不耐烦世芸这不明白的样子,干脆挑明。
  “是。都已经放了。昨日我同二爷说了,二爷说等下学回来就来跟太太磕头。”世芸又将盘子里的东西往前送了送。
  “都放了?两个月最多不过十两银子。都放了?”
  “是。下人们都要来亲自向太太谢赏,大晚上的二爷就没让他们过来。”
  章太太粗粗的喘着气,都派了出去,还是用她的名义,她气,瞧着世芸不顺眼,甩手便掀了她手中的托盘。
  世芸哎呀一声,粥菜倒了她一身,她到不在意这个,忙蹲下身子拣了碎片:“这一套碗碟是太太最爱的,要好几十两银子呢。”
  章太太听了这话,在看那地上的碎片……那正是自己平日待客用的瓷器。
  章太太气得只有翻白眼的份,指着外头,颤抖着手令世芸出去。
  ……
  “二奶奶真的那么说?”
  喜鹊掩口笑道:“真的。我听得真真的,太太气得连着叫二奶奶出去。”
  杜氏喜得倒在了床上,对着章泽闿道:“好好好!好个二奶奶,我到看错了她。”
  喜鹊道:“其实这也没法子。那钱二奶奶也没都赏出去,还剩了些,却不见了。”她压低声音道,“像是二爷拿走了!”
  “老二?他拿那么多的钱做什么?”章泽闿坐起身子,两眼精光闪闪。
  “等他回来不就知道了!”杜氏没那么多的兴趣知道,她打发了喜鹊出去,翻了藏在被子下的账本一五一十的算了,“上个月还不错,只是咱们这日后要吃几年的苦了。”
  章延闿将杜氏揽在怀中:“你后悔了?”
  杜氏笑了笑:“如今也晚了。你快说,后面咱们怎么办?”
  第四十七章 立志(上)
  章延闿从学里回来,从怀里掏了一串钱给门房的人:“老冯,这个请你吃酒。”
  老冯忙将钱塞了回去,催促着章延闿快些进去:“二爷,快进去吧。老爷叫呢!”
  章延闿将钱塞了过去:“给你就是给你,哪里有再收回来的道理。老爷找我有什么事?”
  老冯摆着手不要,叹了口气:“二爷,这钱若是你挣的,你给多少老冯都谢赏的。二爷,你怎么能……”老冯重重地叹了口气,老实的二爷如今也学坏了?
  章延闿怏怏地收了钱,心里嘀咕着,这就发现了?他一磨三蹭地往正房去,心里琢磨在待会要如何应对。这偷了媳妇的银子,这事……哎!
  章延闿停下来,伸出手,举过头顶,透着阳光瞧着自己的手掌。叹息道:“手啊手。今日少不得又要委屈你了。”左不过是一顿打,又不是没打过。
  “二爷。”云凤瞧着站在廊下出神的章延闿,忙迎了上去,“二爷,银子呢?快些拿来,屋里都没人,咱们这悄悄的送回去,到时候二爷只说没拿,回头同二奶奶找找,只说奶奶记错便是了。”
  章延闿上下摸着:“呀!不见了。我明明放在这里的。”
  “没了?”云凤惨白着一张脸,“好二爷,你别吓我,真的没了?再找找。”
  章延闿上下摸索着:“真的没了。”他耷拉着肩膀,可怜兮兮地看着云凤,“怎么办?”
  云凤上前摸了摸章延闿腰间,又摸了他的袖口。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这该如何是好?”云凤急得只跺脚,这二十多两银子要上哪里去找。
  “只有向娘子请罪了。”
  “如今不是奶奶了,老爷知道了。老爷叫二爷过去了。”若不是这样,她能这么急?都迎到了二门?
  章延闿忙问:“老爷怎么会知道的?”
  云凤道:“银子不见的事太太不晓得怎么知道了,就告诉了老爷,老爷气得不行。要拿少爷……”
  “云凤!”远处一个婆子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宽大的身子裹在酱色的衣裳里。
  云凤一瞧见胖婆子忙垂手站立。
  “大娘。”章延闿拱手向胖婆子行礼。
  胖婆子先是狠狠地瞪了一眼云凤,听了章延闿向自己问安,这才转了头,满面笑容地对章延闿道:“二爷,老爷让来问问,怎么二爷还没回来。”
  章延闿笑道:“今日杨先生留我读书,所以回来的迟了些。”
  胖婆子听章延闿说自己在读书,不由冷笑,只是面上不表现:“却是这样。少爷,还是快过去吧。”
  章老爷一见到章延闿,用着低沉的声音道:“你怎么才回来?今日做什么这么晚?”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望着章延闿。
  章延闿慢慢地挪着脚步,恭着身子跟章老爷见礼:“老爷。先生留我读书,所以回来的迟了。”
  “哦?”章老爷一手紧紧地压住桌案,正色地道,“是哪位先生,让你读的是什么书?”
  “是杨先生。给儿子说的《论语》。”
  “放屁!”章老爷忍不住骂了粗话,话才脱口,他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说,清着嗓子掩盖过去,“胡说!我使了人去学里。先生说你今日吃了午饭便走了。还不跟我说实话!”
  章延闿只是跪在地上却是半个字也不敢说,看来今日是躲不过去了,只是不晓得要打多少下。这手要是再肿了,可就要命了。
  “二爷,你快说啊。”李姨娘忙扑了过来,哀求的劝着章延闿。这孩子到底是做什么去了,还偷了媳妇的银子。
  章延闿道:“儿子不舒服…..”
  “你还不跟我说实话!”章老爷气的脸发青,瞪着双眼指着章延闿的鼻子,大有不说实话就要撕了他,“你到底去哪里了?”
  “儿子哪里都没去。只是在街上逛了逛。”
  “畜生!”章老爷气喘吁吁地坐下,右手抚膝,“你哪都没去?那好,我问你,你说,你媳妇箱笼里的银子呢?”
  章延闿越发的低下头,小声的道:“她的银子自然在她的箱笼里,儿子……”
  章老爷面上突然露出狰狞地笑容,用着异常低沉的声音道:“你的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去了!圣人教你的礼仪廉耻呢?你如今出息了,连带着媳妇的银子都敢偷了!银子呢?我问你银子呢!”
  “没有。”蒋执事摸了章延闿身上,恭敬地回话。
  “说,银子都到哪里去了?你是不是去赌了?”二十多两银子一下午便没有了,除了赌,章老爷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来。
  “儿子不敢。”
  “我看你是狗胆包天!”章老爷拍着桌子,“小小年纪就不学好。你读书不好,是天资不足,我也不说什么。可如今你连品行也坏了!”章老爷看着侍立在屋子里的子女们,长子那嘴唇上仍护着厚厚的一层药,一想到他那日装模作样,好一股怒气又涌了上来,他竟然生出了这样的两个儿子,他指着乖巧站立在一边的小儿子,“幼闿,你去啐他!”
  章幼闿抬起头瞧了章老爷一眼,又忙低下了头。
  “我让你去啐他!去羞他!”章老爷见章幼闿不去做,脸上气的铁青,一股怒火用上来,他大骂道,“庶生的果然没好东西!”
  章幼闿忙跑了上去,对着章延闿狠狠的啐了一口,他面上做着不甘,其实心里到是很乐意做这样的事。母亲同他说了,即使想看老爷打二哥也不能在面上表现的那样的明显,省得让老爷以为是他起了什么坏心。母亲说的对,他越是表现的弟恭兄友,老爷就越生气。
  看着章延闿惨白着一张脸,章幼闿得意洋洋地又蔑视地瞧了他一眼。
  李姨娘低着头捂着脸,瞧不清她的模样。章延闿紧紧地低着头,缩在袖口中的手紧紧的握住,他拼命地忍着自己的愤怒。
  世芸同样也被章老爷最后一句话羞辱到。
  “老爷。”世芸挨着章延闿的身边跪下,“老爷息怒。今儿二爷没去学里是我蹿唆的,不干二爷的事。”
  “哼。”章老爷只是重重的一哼,他并不相信世芸的话。
  “老爷,是我听了太太说外头热闹,央求着二爷给我带东西的。”
  “那老二你半途中回来做什么?”章太太干脆开了口。告诉章老爷章延闿偷银子的是她,她的人听到老二媳妇主仆之间的谈话,也问清了。这明显的有猫腻,“我昨日给你的二十两银子呢?你带什么东西能把那二十两银子带没了?嗯?”
  “我娘家妹子要出嫁了……我手上没什么好东西,让二爷替我挑两样首饰。”世芸这时候发现,其实世萱嫁到泰宁侯府也是有好处的,至少有事可以往她身上推,旁人又不会说什么。
  章老爷想到谭家的五姑娘是要给泰宁侯做续弦的,到也没什么表示,他仍旧在气章延闿说谎话,不在学里好好读书,偏偏跑到外头瞎逛。
  “既然是这个就该说出来,偷偷摸摸的叫什么事?害得老爷还以为你在外头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章太太瞧着章老爷的火气下来了些,眼珠子一转,淡淡的挑了白。
  世芸心下一愣,这要如何作答。若是答不上来,便是巧言令色,这要如何呢?
  章延闿慢慢地抬起头,语气极为平和,淡淡的,瞧不出任何的感情:“我回来拿银子的。她把太太昨儿给她的二十两打首饰的银子悄悄的叫我拿了出去,让换了金子打两件首饰。”
  一句话到说的众人暗暗叫绝。
  世芸喜的是章延闿寻了个这么好的理由,他开口却是比她说的要令人信服,他并不是只有忍耐一点。
  章太太有些吃惊,老二是怎么晓得她同章老爷说的是那二十两银子给老二媳妇打首饰用的?这到有人传话出去?她同章老爷说话的时候明明把屋子里的人都撵了出去。
  章老爷到是明了了,他自己就是庶子晓得这里头的事情。他清了清嗓子:“可恶,不好好在学里念书,到处乱跑什么?若是下回再说谎,我定打算了你的双腿。”他转了头对章太太道,“亲家五姑娘要成亲,太太还是帮着准备些东西,别叫泰宁侯府笑话就好。”又板下了脸,“若是我听到有人嚼舌头,一律拔了舌头,打死了事!”
  ……
  章延闿原要跟着李姨娘过去,却叫李姨娘推了:“我没事,你去吧,我没事。”她那苍白地脸哪里能说是没事。
  章延闿到底跟着李姨娘回了屋子,撵了人,扑通一声跪在了李姨娘的跟前,沉着声音道:“姨娘。我不会让你再受这样的罪了。”
  李姨娘勾起心酸之事,再也忍不住,搂住章延闿便哭了起来:“我不打紧,只是连累了你跟二奶奶。”
  世芸立在边上,垂着眼。难怪章延闿没有再忍,那句话终究是伤了他。她轻轻地唤了声:“姨娘。”
  李姨娘拉了世芸的手:“只要你们好,我怎么都不打紧。”她擦干了眼泪,嘱咐着章延闿,“俗话说吃口馒头争口气,你若是体谅我,就好好的念书给我争口气。别叫人看扁了。”
  章延闿咬着牙:“我一定争气。”
  李姨娘双眼含泪:“好,我听了,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章延闿转身便出去,章延闿拉着世芸进了东屋,他坐在椅子上,半日缓缓而坚定地道:“我绝不讨小。”
  第四十八章 立志(下)
  章延闿虽说平日里说说笑笑还是同以前一样,但世芸总觉得他在压抑着。可是,她却从章延闿的口中一句话也问不出来,想要看看章延闿做什么。只她一去,守在外头的云凤就回禀,等她进去的时候就瞧着章延闿捧着书本在那瞧着。
  时间一久,她便瞧出,有什么不对劲。
  那桌上的笔砚分明是还在用的,就是章延闿手上还留有墨迹,但桌上却是一张纸也没有。
  他在隐藏什么?
  他是她的夫婿,是她日后的依靠,她连他在做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能说是夫妻?
  章延闿在的时候她发现不了什么;章延闿不在的时候,她连小书房的门都进不去,云凤总是一张铁面守在外头。
  “奶奶,您放心,只这一点点就够她好受的。”簇水向世芸展示着手中的东西。
  “你问清了?管用?”
  簇水肯定的道:“我问的清清楚楚的。大夫说这东西不能多吃,我怕他不给我那么多,分了好几家买的。每家坐堂的郎中都是这么说的。”
  世芸点了点头。
  ……
  云凤坐在东边小书房外做着针线。
  小丫头蹬蹬的跑了过来,将几张花样子塞给云凤,急急忙忙的道:“云大姐姐在分点心。”说着,就一溜烟的跑了。
  云凤愕然地瞧了小丫头,随即一笑。先不说她们这里鲜少分东西,就是有为数也不多,若是去晚了,也就没有了。难怪她那么急着跑去。
  簇水一面开了雕双喜纹团圆攒盒,一面瞄着聚在屋里头的丫头,问道:“都来齐了?”
  丫头们齐声道:“都来齐了。”
  簇水只扫一眼就晓得云凤没来:“云凤怎么没来?”
  丫头瞧着那攒盒中有好几样的点心,心里急,一听着云凤还没来,又只她一个,等不得的道:“云凤姐姐有差事。好姐姐,就快分了吧。云凤姐姐的,回头姐姐们再送去就是了。”
  簇水同横云对望了一眼,点了点头。簇水侧身让了位置由横云来分派点心。簇水则是拿了个小盘子挑了几样点心端过去专门去找云凤。
  簇水悄悄的探了个脑子,四周望了望,云凤低着头争做着针线。簇水瞧着盘中的点心,暗自道:“就看你的了。”然后放重脚步走进来,“奶奶那里赏了果子下来,这是你的。”
  云凤站起来向簇水谢了,接过来,却是直接放在身边,看也不看。
  簇水看着她问:“你不吃么?是不喜欢么?我也不晓得你爱吃什么,就每样都挑了一些。你告诉我都喜欢吃什么?我给你换了。”
  云凤摇着头:“我早上吃的饱饱的,等我饿的时候再吃。”
  簇水见云凤不吃有些着急,这点心就是为了她才做的,她若是不吃,后面的事可怎么进行呢?她殷勤地劝着云凤:“尝一个吧。她们都说好吃,这是泰宁侯送到我们府上,五姑娘特地给我们奶奶送来的。”
  簇水挑了一个她最喜欢的松子黄糕,狠了狠心塞进自己的口中,一面咀嚼一面道:“泰宁侯做点心的厨子是苏州来的,总喜欢用花入点心。你看看这个大方糕,这做的就像朵玫瑰花,这中间的是呈红色,你尝一口,有没有玫瑰花香?”
  簇水殷勤地请了云凤吃点心,云凤推搪不得,只得张口吃了一个。
  她从来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大方糕。口感松糯,色泽洁白,这面上的图案还做的那样的精致。只是簇水有一点说的不对,这里面不止有玫瑰花香,甚至可以看到里面玫瑰花的样子,甚至还有一种酸酸的味道,是放了梅子的缘故?
  “好吃么?”
  云凤点了头。
  簇水勉强地笑了笑。真不容易,为了让她吃一口,自己还以身试险,一想到过一会儿她会闹肚子,她就觉得这是老天对自己的报应,她就不该想了个这么恶毒的法子。
  “你做的是什么?这么精致?是给二爷的?”簇水没话找话说,她不知道只吃一个够不够分量,若是没用可就不好了。得看着云凤有了反应才是。
  云凤摇了头:“这是预备给学里的先生的。”
  簇水不解地瞧了云凤一眼,这学里的先生的东西还要云凤做?
  “转眼就该过年,预备给先生的两双鞋一身衣裳的年礼,就要送过去了。”云凤解释着。
  簇水点了头:“不是由公中预备的么?怎么要让你做?”
  云凤瞧了簇水一眼,没有再解释。只低着头做自己的。
  簇水不晓得该跟云凤说什么,这给她的感觉是怏怏的,都不晓得该说什么,简直就说不到一块去。算了,还是不贴在这冷板凳上了,省得她到是起了疑心了。
  簇水站起身:“你慢慢忙吧,我走了。”
  她一溜烟的到了外头,却只坐在廊下叫小丫头把自己的针线拿来,就在外头做针线,总要看着她是不是真的闹肚子,哪怕是一会儿也是好的。
  云凤瞧了瞧簇水,又低下头,做着自己的针线。每年都要孝敬先生四时衣裳鞋袜,只是他们却不像旁人那样大富足,一点一点的都要掰着算计。只是族里面请的先生被长房那些富贵的养刁了嘴,她们这样的都瞧不上眼。
  少爷这些日子的变化让云凤有些害怕,整日里不计辛苦,没日没夜的,这样下去人怎么能吃得消。她这几日在旁边看着少爷的精神没那么好了。
  她想着又觉得新进门的二奶奶不心疼二爷。二爷整日都憔悴成那样,她却是一点表示也没有,难道就没瞧出来?是真没瞧出来,还是不想瞧出来,或者是根本就瞧不起二爷。
  二爷千思量万谋划的居然娶进来的是这么位奶奶。有没有个好出生,是个庶女,父亲也不在什么要职,对于二爷的前程来说一定就没有相帮的地方。
  簇水在外面坐了一会儿就觉得肚子不对劲,好厉害的东西,难怪那郎中说只要两三粒就可以让她肠道通畅。自己为了这东西居然装……一想到那些郎中瞧自己的眼神,她顿时红了脸。觉得肚子的动静更大了,簇水忙抱着肚子一溜烟的小跑。心里想着这云凤总该有动静了吧。不过是不是该给她再来点加了“东西”的水呢?
  云凤自觉地自己的身子一向不错,今日却出了大事,她软了脚半日出不来。怎么会这样,她也没吃什么东西。除了……簇水拿过来的点心。
  泰宁侯府的东西应该不会有问题吧……云凤颓废地喝了口水,这水还未咽下,这肚子就又咕咕噜噜的叫了起来,她忙让丫头扶了自己出去,却在路上碰见同样惨白着脸要靠丫头搀扶才能行走的簇水。
  簇水的不好意思只是那么一会会,很快她便被肚子里的翻江倒海闹的只顾走路。
  世芸顺利的进入了章延闿的书房。书房还是同样的布置,还是那些书,整整齐齐的。她拿起一本书,那是中庸,在看到下面的书……
  金瓶梅,再看后面的却是什么还魂记,中山狼,长生记……一本本的翻开,却都是些世情话本。
  他在看这些书……
  他明明同李姨娘发誓要好生读书,却读到了这里来。世芸很是失望,亏她为他这样的担心,白费了这份心。
  “奶奶,云凤来了。二爷打发小顺回来,要云凤找什么书带去。”
  世芸放下书,将书本都归置好,忙关了门回到西屋坐下。
  她在思量着要如何跟章延闿说这事,那日在受了那么大的侮辱,他那么有气性的说要好生读书,怎么一转头就全忘了。大哥还在为他准备进学要用的东西……幸而自己没早给他。
  ……
  章延闿下学回家又钻进了书房,直到二更他才上床睡觉。世芸躺在床上思量着要如何同章延闿说话,不一会儿章延闿便呼声响起。
  她只觉得自己全身很是无力,她居然嫁了这么样的一个人。
  她只有满满的失望。
  她绝望的闭上双眼,她谋划了这么久的时间,就是嫁了这样的人……
  章延闿听着身边没了动静,慢慢地坐起来,像以往一样的下床。
  世芸察觉到身边的动静,睁开了眼,这么晚不睡觉是去做什么?
  她坐了起来,取了放在床边架子上的衣裳,随手穿好,悄悄的跟了过去。
  章延闿只坐在外间,炕桌上放着一本书,而他正伏在那写着什么。
  一想到看到的那些个话本,世芸愣住了,难不成那些都是他写的?
  他不睡觉就为了写这些?他所谓的要出息就是这个?
  世芸气不打一出来,冲上去便要同章延闿理论一番。
  “娘子,你……”章延闿惊讶地看着冲上来的世芸,忙放下手中的笔,她明明睡着了,怎么会起身?
  就着纸上的字,世芸扫了一眼。
  “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
  “这是……”
  中庸。大哥为他准备的那些纸上便有这么一句话。他看的是经书,而不是下午他看到的那些个话本。
  “相公怎么又起来了?”
  章延闿忙将纸上收起:“我睡不着,写着玩的。”
  连中庸都背不全的人,居然能默写出。章延闿他不是不能做,而是不想做。
  一开始的愤怒,惹恼……现在居然转成了悲鸣。
  世芸默默地回屋取了灯烛出来,让章延闿可以看的更清楚,又回屋开了柜子,取出大哥给他准备的东西轻轻地放在桌边。
  “这……”章延闿打开包袱,这里面放着本中庸注解,下面的纸上写的是一些题目,有诗词歌赋还有时策……这是精心为童子试的准备……她是从哪里得来的。
  “我娘家大哥给的。他说能做的只有这些,能不能考上还要看你肯不肯下功夫了。”世芸转身便回了里间。
  章延闿忙跟了上去:“那些书是我抄的。一本500文。”他顿了顿又道,“你的银子是我拿的,不过我没有赌,我拿去有用的,以后我一定还给你,按典当的利钱算。”
  世芸转过身子,默默地注视着他,想要看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每当自己绝望的时候,他中会给自己希望。
  “我这次一定会进学的,你相信我!”章延闿盯着世芸,明亮的双眸坚定的述说着自己的保证。
  世芸点了头:“你看书,我给你倒杯茶。”
  第四十九章 暗渡陈仓(上)
  章延闿自己虽是努力,只是每日仍要抽出工夫抄书,世芸见他这么累不由道:“等考试过后再抄也不迟啊。”
  “我这是休息。”章延闿说着话,手下不停,他运笔飞快,在她快速移动的笔下,一个个十分工整的楷体字呈现在纸上。
  看着章延闿写出的字,世芸心里道,要写出这样的程度,他到底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明明是在拼命,可是他还要说这是在休息。
  “那就起来走走。”世芸放下针线。自从那日后,她便可以随意的到书房来。
  章延闿翻了一页:“不用,这也是在练笔速。我听人说,交的越早评判的分数便越高。”
  让他休息,他的理由还特别的多。
  “那就更要看文了。”
  章延闿放下笔结果世芸递来的茶杯,趁机暖手:“钱也是要挣的。”说着章延闿垂下了眼睑。
  一个月有二两银子的月钱,他还缺钱?
  “要紧么?我这里还有些银子。”来的时候姨娘给了自己五十两银子。
  章延闿抬起头:“你的银子等到咱们最艰难的时候再拿出来。”他想了想,还是把原委告诉世芸,“我想参加来年的童子试,需要位廪生做保。旁人对我都不熟识,只有送些钱财过去。”
  参加童子试的童生们都要五人为组,由一名廪生作保这样才能参加考试。
  “廪生的那点东西勉强糊口,如今是他们赚钱的好几回,像我这样不是熟识的,要十来两银子。”章延闿自嘲的道。
  族里明明有廪生,只要送些东西过去,他们是会帮着作保的,也不用花这么多钱。章延闿这么做,无非是不想让族里的人知道他去参加考试。
  月钱不能随意动,只能靠抄书赚取银子,十几两银子,要抄多少本。
  章延闿笑笑:“我现在已经攒了五六两银子了。这几本书才传出来,坊间的刻本还未出,趁着这会子工夫多赚一些。”
  刻本也不贵,一千文便能买到。抄一本四百文,确实已经算是多的。
  章延闿说着放下了笔,继续抄写着。
  世芸想了想,试探的开了口:“我帮你抄如何?”
  她希望他能多休息,身体能得到彻底的休息,这样才能有精力去看书。她的希望在于章延闿是否能顺利通过童子试,而不是为了那几百文钱没日没夜的辛劳。
  章延闿看了看世芸,忙摇着头:“这东西你还是不要看了。”尤其是这本金瓶梅,因为内容过于露骨,坊间怕招来官府,迟迟未有刻本出现,因此,手抄本才如此盛行。
  章延闿见世芸不信,又解释道:“这不是你做的。”他收起了书本子,又拿出谭世懋给他的东西认真的翻看着,舅兄给的东西真是金玉良言。他这些日子到觉得受益匪浅,果然除了下苦功夫读书外,还有些门道在里头。
  世芸见他这么说也不勉强,想着大哥也是廪生,自己改日回去找大哥说说,就不用去寻旁人了。
  到了章老爷下衙回来,让人把三个儿子都叫过去,章太太以为又出了什么事,特地让人过去好好嘱咐自己的儿子,莫要惹了老爷生气。
  三个人往那老老实实的站了,一声不吭。
  章太太笑着对章老爷道:“这么兴匆匆地把他们都叫来做什么?这段日子他们也没惹事。”
  章老爷没接章太太的话,只是翻了书叫每人背书讲解。
  章泽闿听了,转了眼珠子,随即捂住自己的嘴巴,哎呦哎呦地说又疼了。
  章老爷晓得他那是装的,也懒得点破他,他早就对这个长子失去了希望。到把目光转向了章延闿。今日他遇见学里的先生,说起他,先生到说了两句好话,说他最近用功了些。
  章老爷略问了两句,见他说的也还勉强过的去,到点了点头。便提出让他去参加童子试:“你准备准备童子试吧。”
  李姨娘听了到是颇为激动,双眼闪着意外惊喜,感激地看着章老爷。
  章太太却是不同意意,只说章延闿的学问还不够,还要再好好练练。
  李姨娘顿时如泼了盆冷水,好容易得来这样的机会,太太说不行就不行,实在可惜了,泽哥儿如今都二十了,人家有的十三四岁便进学,十七八岁就中了举人,比如说亲家大少爷二十岁就考中了进士。泽哥儿在等等,还要等多少年。她使了眼色,示意儿子便是一番,恳请老爷太太给他一次机会。
  章延闿弓了身子:“儿子的学问还不成。”
  “泽哥儿自己都说不成,你还逼他做什么?”
  “我也不指望你能一次就考中,只是让你练练手,晓得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章太太听了道“若是泽哥儿此次不中,我就怕他心里不舒服。还是等等再看看。”
  章老爷在旁的事上都是以章太太为主,只是这上头意志坚定的很:“长房的三哥那日同我说了,家里的几个孩子开春都要参加县学考试。我想着让他们兄弟三人也去试试。”
  章太太瞧着自家儿子的面子上勉强的应了。她早就想让儿子去,只是他年数下,怕章老爷不同意,这次章老爷居然开了口,她正是欢喜,也懒得再说。只是寻摸着回舅舅家寻些门路。见他说的也还勉强过的去,便提出让他去参加童子试,趁机练练手。
  章太太却是不同意意,只说章延闿的学问还不够,还要再好好练练。
  章家的一位老太爷便是廩生,由他做了保,章家的一众子弟都报了名字。只等最后的考试。
  章老爷对章延闿还是比较满意的,让他背书也都能背出来,讲解虽然不是那么的令人满意,其中总有些错误,到比平日好了许多。对章延闿,章老爷也渐渐的和悦起来。偶尔还会主动告诉他要如何作文,甚至拿些题出来让章延闿做了。
  章太太却相当的不舒服,庶子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的有出息,她特地叫了章幼闿过来问,知道他最近用功的很。这么用功,若是过了童子试可就不好了。
  “最近听说你颇为用功,我让厨房炖了只肥鸡给你。这是庄子上才送来的,极肥,又加了些滋补的药材,对你的身子极好的。”
  章太太突如的好,让李姨娘同世芸看着颇为的惊心,不晓得她又有什么要的作法,只是这种长者所赐是不能拒绝,就怕那里面放了什么不该放的东西。
  “儿子最近的肚子不大好,吃不得这些油腻的东西。”章延闿欠着身子,淡淡的回绝。
  章太太面部不由地抽了抽。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居然给脸不要脸。章太太随即便要发火,站在她身边的胖婆子适时的捧了杯茶过来:“太太这是才泡地木樨、玫瑰六安雀舌芽茶,您尝尝可好?”
  她递茶的功夫悄悄的递了眼色同章太太,示意她不要动怒,要怀柔。
  章太太吃了口茶,将涌上来的不快和着茶水一同吞下,换了个关切的模样。她不太对章延闿用这样的表情,展现出来的是一种扭曲的面孔。她尽量用柔缓的语调说话,可听上去却是那样的令人反感:“肚子不好?是怎么了?”
  “只是贪嘴多吃了点心。”
  “这么大的人了,还这样的不管不住自己。”章太太又瞄了世芸一眼,“你也是的,怎么不劝劝?”
  “我晚上读书过晚,有些饿了。”
  章太太点点头:“这怎么能行?虽说是要读书,但是这也不是几天功夫就有用的。”章太太故意朝章延闿泼冷水,看着章延闿随即变了脸色,她觉得有了效果,随即道明了今日的来意,“今日叫你过来也没什么大的事,就是想让你帮个忙。”她说着瞧了章延闿一眼。
  章延闿微微低了头表示自己听章太太的吩咐。
  “这到年底了,家里的几个铺子都送了账本子过来,我一个人也看不过来,你嫂嫂跟媳妇都又不认得几个字,我想让你过来帮我几日。你也趁机学学怎么看账本子,以后旁人也不好糊弄你。”
  还有三四个月就要考试了,章太太非但不给章延闿创造机会让他能够好生的念书,反而故意找些琐事来妨碍他读书。
  只是她如今不好开这个口。
  章延闿低着头忽而抬起头,颇为真挚的道:“还是由太太劳苦些,等日后三弟妹进门,太太交给三弟妹便是了。”
  章太太听了到是很高兴,这家财当然是要留给自己的儿子,她笑着道:“这个还早着呢。你来帮我两日好了。二奶奶你可不许恼。”
  世芸顿时红了脸,不过此时却是不能害羞,怎么都要章延闿能好生读书:“太太,不怕太太笑话,我还不晓得怎么看账本,少不得请太太教了我。”
  庶女嫁到大家做长媳进而管事的是少之又少,世芸不会那是正常的。
  章太太只是笑笑,却是问了章延闿:“可行?”
  章延闿点了头:“若是太太不嫌弃,儿子试试就是。”
  章太太很是满意:“那我就让碧玺去伺候你。”
  这哪里是让人伺候,明摆的是要人监视怕到时候章延闿是一点的书也看不了。
  又坐了一会儿,他们便告辞,李姨娘趁着送章延闿的工夫追问道:“你看书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工夫看这个,推了吧。”
  章延闿意味深长地看着帘子,随即笑道:“姨娘平日总是说我不能找些事做,如今太太交待了我,我就该好好做才是。”
  他说着却捏了捏世芸的手。
  世芸看着他,顺着他的话道:“正是,姨娘该高兴才是。”
  或者他想出了什么法子?会是什么法子呢?
  李姨娘突然明白,随即叹了几口气,又说章延闿多么不应该,随即伤心的离去。
  第五十章 暗渡陈仓(中)
  一大早,章延闿便出现在了章太太正房旁边的小院子,那是平日章太太分派家事的地方,来来去去忙着回话的下人,瞧见这位二爷出现在这多多少少有些意外。有些老成的还过去行礼问安,有那些瞧不上的只当没瞧见。
  早上领事的,回话的多,章延闿一直等到章太太吃了早饭这才见着。
  章太太正放了碗,瞧着章延闿进来道:“怎么不通报?可吃了?若是没有,就在这吃吧。”
  章延闿弓了身子:“吃过了。”
  章太太点了头,命碧玺带章延闿过去,又道:“快到年底了,我这要准备咱们自家过年的东西,又要预备各家的年礼,你今年接了媳妇,这来往又多了一番,这是头一次,不能叫亲戚们笑话。你弟弟又不成事,少不得要你辛劳。”
  章延闿连连说着太太抬爱。
  那边的屋子一个老账房已经在那候着了,见着碧玺忙道:“碧姑娘,咱们这就开始了吧。这是从前年到今年的账本子,照太太的吩咐都已经拿了过来。”
  碧玺忙道:“今儿由二爷来对账。”
  老账房微微一怔,随即对章延闿躬身行礼:“二少爷。这是近三年的账本子。太太名下的两个庄子的账如今还未交上来,这是老爷名下的两个庄子,外加一个铺子。”
  章延闿点了点头:“说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您姓什么?”
  老账房道:“小的姓孟。”
  “孟先生,这该怎么做?我头一次瞧见这个,什么也不懂。”
  孟账房只当章延闿是自谦的话,只说过谦。
  章延闿却一再表明他真的是什么都不懂,要请孟账房细心指点。
  “二爷可知道要如何记账?可知道如何看账本?可知道如何打算盘?”望着章延闿一再的摇头,孟账房这才信章延闿说的都是事实。他什么都不懂,就连最简单的记数也不懂。
  孟账房想了想,拿出本年的账本,只叫章延闿算出该打赏多少,列出个单子,其余的这些少不得要他自己来算。
  碧玺笑道:“太太回头是要检查的,您这样包庇可是不行的。”
  孟账房只觉得犯难,随即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他早就听说这位二爷不成器,却不想太太把对账的事交给他,而这位二爷却是连账本也不会看,这要怎么对账。
  “碧姑娘,这些今日都要看完,庄子跟铺子上的头儿还等着领银子。”这明白的是要为难这位二爷,太太要怎么为难二爷都不打紧,只是别误了正紧事。
  碧玺笑道:“太太有意让二爷跟着学学,您老是老人了,教导二爷正合适。”
  章延闿也忙道:“正是,还要劳烦您老了。”
  孟账房心中微微叹气,却少不得同章延闿解说着,却见章延闿亲自端了椅子:“您坐。”待孟账房坐下后,他才坐下,认真而努力地听孟账房讲解。
  从账本上是如何记数,账本该怎么看,算盘要怎么打,孟账房大略的提着,只要待会能应付了章太太便行,这一会子的功夫哪里能学到那么多,就算章太太问起还是能应付一二,就算不能,也不过是说两句。
  孟账房是想应付了事,可是章延闿并不这么认为,他问的很仔细,很是虚心求教,只要有一点点没明白的地方他都问到,简直是不放过一点。
  孟账房很是耐不住章延闿这般勤学好问,若是平日里他或许要夸上两句,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年终结账,外头还有人等着要银子。
  “二爷,这是庄子上的名单子,这是该分的银子,您瞧瞧,算个总数出来,等会回了太太。”
  章延闿忽然欢喜道:“我可以算账了?”他忙拿过算盘,随即沮丧的道,“我还不会用算盘。”
  孟账房是晓得章延闿不会用算盘,只是这上头的数极为简单,稍稍算算就好:“二爷只管算,错在哪里我再指点就是。”
  章延闿听着孟账房在那里说什么:“三下五去二,七上二去五进一。”他还为拨几下,孟账房便手把手指点着他,这哪里是章延闿算账,其实就是孟账房在算账。
  “一共是七十五两八钱九百三十一文。”孟账房的手指落下,先是记了个数,又将算盘归位,“二爷,为了不出错,都是要算两遍的。”接着孟账房又算了一遍,章延闿早就怏怏地放下手,看着孟账房的一只手在算盘上噼里啪啦地拨弄着。
  还是七十五两八钱九百三十一文。
  “确定无错,这才能记账。”孟账房研了磨,请了章延闿在账本子上记了数。
  章延闿却正色的道:“孟先生,我还是没懂这要如何做?得数出来简单,可是太太好容易交待了我这样要紧的事,我该老老实实的做好才是,怎么能如此马虎?”
  孟先生只得先说了遍珠算的口诀,又让章延闿复述一遍。再让他拿了那数出来算。
  碧玺在旁边看着,末了借口出去端茶,悄悄的出去,不一会儿就出现在了章太太的跟前。
  听了碧玺的转述,章太太对着胖婆子微微一笑:“难怪你要叫他来,他来正好。碧玺,你只管去催,叫了人也去催。我还真怕他有兴趣。”
  胖婆子笑笑,替了甲套过去:“孟老头是出了名儿的急性子,向来是一日恨不得做三日的事情。二爷在他名下才是严师出高徒呢!”每到年底,那些个庄子上铺子上的人都喜欢找孟老头领钱,图地就是个快,这么多年了,早就被娇惯了,但凡晚上一点,都要闹起来。
  ……
  碧玺端了茶,笑道:“孟先生,太太让我端了些点心,请您歇歇。”
  孟账房哪里能歇,这都将近一个上午,什么进度都没有,还要歇,若是依着他,他早就自己算了,直接让这位二爷过目,这就去回了太太,直接拿对牌领钱走人。可是,章延闿现在还在那里卖力的拨弄着算盘。
  章延闿道:“先生,你且看看我这么做客对?”
  碧玺笑道:“二爷。孟先生都说了一上午了,也该让他喝口水歇歇。”
  章延闿恍然大悟,示意孟账房只管休息不必理他,他自己却是推了账本,从怀里摸了本书来看。
  孟账房一瞧那书本子,想到最近大家都在那里说二爷要去童子试,这样的话就更不能在这上头废精力了,否则老爷要是知道了,还不把他撵走。
  孟账房吃了茶,将茶杯放下,又拿了账本,章延闿也跟着放下手中的书,目光炯炯地望着孟账房:“先生,咱们这就开始?”
  其后无论章延闿问什么孟账房都随意的解释着,或者是说:“这个以后看多了就会晓得的,这是这么算,这个跟这个的合,嗯,再减去这个,嗯,就是这个数,二爷你看看就是这几样。”
  章延闿本来还问两句的,后来见孟账房不离自己也有些窘迫,畏畏缩缩的到不开口,无论孟账房说什么,他都是:“如此就依先生。”或者是“有劳先生。”最后直接道,“若是没有先生,我都不晓得要如何同太太交差。”
  章延闿拿了书本子看,他看的颇认真,只是那认真只是一小会儿,连碧玺还未作出阻挡的架势,他便站起来,端了茶,又要了点心,又是这里走走,那里看看,然后坐下来,看了一会儿的书,又站起来,走到孟账房的边上,一会儿说他算盘打的好,一会儿又说他字些的好:“我从来就没瞧过像先生这样算得又快又好的人了,先生平日里只有你一个人做事么?”孟账房整个人的心思都在账本子上,章延闿同他说话,他也不过是随口应着,至于他说了什么,他一概是没听明白。章延闿在孟账房那里贴了冷板凳,又同碧玺道:“你到我房里去,问二奶奶,泰宁侯府什么时候下定,咱们什么时候去岳丈家。”
  碧玺笑了笑,自己命小丫头去传话,自己这守在外头透过窗缝监视着里面。
  果然。
  让自己去传话不过是个鳌头,后面还另有玄机。
  只见章延闿警惕的四处张望着,又瞄了两眼门口,这才偷偷摸摸地从怀里摸出本书来,然后扯过两张纸,蘸墨快速的书写着。
  碧玺暗道:太太果然是有先见之明,二少爷指使她出去,就是为了这个。她却是不急着冲进去揭穿。这个时候总是还有些警惕的,时间要长些,要太平一些,这样才会放松下来,到时候,就算是她进去了,二爷也是没反应的。
  事情正是照着碧玺预料的发展,章延闿不再时不时抬头看一看,而是整个人都埋头苦抄,他很投入,丝毫不受孟账房那噼里啪啦的噪音的干扰。
  碧玺瞧着时候时候了,推了门便进去,趁着章延闿还未反应便道:“二爷,学得这般的快,都会算账了?”说话间都已经来到章延闿的面前。
  章延闿猛地抬头,望见碧玺顿时大惊,迅速的要合书收书。
  碧玺是找有准备的,按住了章延闿的动作:“二爷这是做什么?”她拿起了那书本子,随即一笑,“这是什么?”
  章延闿忙拉住碧玺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串钱来:“姑娘,可别同太太说,姑娘……”
  碧玺收了钱,笑了笑:“二爷且快做事吧,太太方才都命人来催了好几次了。”
  章延闿忙点了头,又摸了本账本子,却是装模作样的在那看着。
  碧玺趁机溜出去,急忙地朝章太太那跑去。章延闿见碧玺跑出去,忙跟着追了出去:“碧玺姑娘,姑娘……”
  碧玺跑到章太太的屋子,忙到手中的书送了过去,笑着道:“太太,果然如太太所说,二爷在用功呢!您看看这个!”
  章太太得意地笑了笑,接了书翻了两页,瞧着那里头居然有描写男女之事,还是如此的露骨,突然涨红了脸,将书本子朝碧玺丢了过去:“什么下流的东西!”她随即瞧见在门口晃悠的章延闿,“延哥儿进来!”
  章延闿磨磨蹭蹭地进去,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太太饶了我,我这是头一回儿,我是吃屎迷了心,太太千万别告诉了老爷。”
  章太太原本还有些发怒,瞧着章延闿这幅样子,到笑了,她命人搀扶起章延闿语重心长的道:“你这……哎!可不许再有下次,若是叫我知道,我叫老爷打断了你的腿!”
  章延闿忙保证不会再有,临出去的时候却还不往拣了那书,宝贝似的塞在怀里,猫着腰跑了出去。
  “如何?”
  章延闿笑着对着迎上来的世芸道:“无事。你怎么过来了?”
  “方才家里来人,说泰宁侯明日下定。”
  第五十一章 暗度陈仓 (下)
  章延闿又喝醉了,又是漫天嚷着要做文章,谭老爷上回得了经验,二话不说便让人拖了他到书房,说那有两位大儒在那边坐着,让他过去请教。章延闿这才不揪着人做文,老老实实的跟着去了。
  谭老爷是铁了一张脸,借口方便命人把世芸叫了过来:“荒唐!今日来的都是什么人?也不约束了自己?”
  世芸老老实实的听了谭老师的训斥便过去寻章延闿,他仍旧是在谭世懋的书房“躺”着,手里却拿着本书,双目贪婪地看着书,口中却极为不称的“胡言乱语”。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大儒呢?怎么还不来,莫不是自相惭愧,不敢来了吧!”
  守在外头的小厮听着那大言不惭地话,不由嘲弄地对着屋里笑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什么狗屁诗,连他们都比他强些。
  几个小厮也懒得去伺候他,由着他在屋里头折腾,自己这在外头说笑。
  章延闿贪婪地翻阅着谭世懋书房中的书籍,大舅哥每本书都有批注,他坐起身,匆匆地走到桌边坐下,研磨提笔,拿了纸急匆匆地抄写着。
  明年的童子试只是开始,他所瞄准的是秋天的乡试,可是,乡试毕竟不同于童子试,若是想乡试得中,他还需下更多的工夫,不只是苦读,还要旁人更为细心的指点。
  “四姐夫,我们快去斗酒……”房门“啪”地从外面被推开,谭世仪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大冷天的手里还不忘把玩着扇子。
  章延闿在声音响起的那一瞬间丢了纸笔,随手将纸张塞在一本书下,连鞋也来不及脱,翻身上床,那本四书集注则直接压在身下。
  “四姐夫?”
  谭世仪上前戳了戳哼哼唧唧地章延闿:“四姐夫,是我。”
  章延闿依旧是哼唧,希望这位小舅子能尽快离去。
  谭世仪熟练的把玩着扇子,眼睛一扫,随即吩咐道:“怎么没有茶?还不快去给四姐夫沏杯浓酽酽的茶来。”
  小厮忙领命去了,其余的垂手站立在外头。
  谭世仪有些不悦:“大冷天的,又没个火盆,敞开个门,想要冻死我么?合着我不是大哥,你们就不伺候了?”
  小厮们关了门,随即呲牙裂嘴地做着嘴脸:“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人都是一德行。呸!”小厮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痰,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门一关,谭世仪便收了扇子,迅速地移到书架边,不住的翻弄着。找了半日,他也没寻到自己要找的东西,不由犯难了,他记得就放在这的,前日来的时候还看见的,怎么就不见了呢?
  谭世仪挑着眉细细的思量着,莫非大哥收起来了?
  章延闿躺在床上假寐,暗中观察着这位小舅子的举动,他也是来找书得?他不由地摸了摸身下的书,莫不是他要找的就是他看的这本?
  谭世仪随手抓了本书桌上的书,却瞧见那上面摆着的一沓纸,纸上的墨迹还未干,这是……谭世仪的目光转向了躺在床上的章延闿。
  他丢了书,玩味地走向章延闿,瞄了一眼:“怎么不脱鞋就躺下了?这帮家伙!”
  “衣摆都湿了,床单都脏了,这可怎么办?”
  他掀开了章延闿身上的被子,伸手去解章延闿的衣服。
  章延闿顺势翻了身子,让谭世仪不得解自己的衣裳,这书就在他的身下,怎么能让他翻了出来。
  他这么一番,书本的一角却是露了出来。谭世仪笑了笑,咋咋呼呼地道:“这是什么东西?这是什么书?啊臭,好臭!”
  章延闿突然的一屁让谭世仪顿时喘不过气来,好臭,好臭。他赶紧推开窗户,让空气可以流通。怎么能那么臭,到底是吃了什么?
  章延闿悄悄地捏着自己的鼻子,面上因为憋气泛起的红晕显出了他的尴尬。这放屁也是那么难得事啊。
  他将身下的书放进怀中,顺势翻了身子,让谭世仪不得解自己的衣裳。这书就在他的身下,怎么能让他翻了出来。
  他这么一番,书房的一角却是露了出来。谭世仪笑了笑,咋咋呼呼地道:“这是什么东西?这是什么书?啊!臭,好臭!”
  章延闿突然的一屁让谭世仪顿时喘不过气来,好臭,好臭。他赶紧推开窗户,让空气可以流通。怎么能那么臭,到底是吃了什么?
  章延闿悄悄地捏着自己的鼻子,面上因为憋气泛起的红晕显出了他的尴尬。这放屁也是那么难的事啊。
  他将身下的书放进怀中,顺势坐起来,揉揉眼:“小舅子,原来是你啊,啊,怎么会这么臭,是你……?”章延闿明了的点点头,却是别过头。
  谭世仪嘴角不由翘起,自己这个姐夫并不是表面上地忠厚老实么。他笑了笑:“姐夫,你方才看的是什么书?咦?怎么没有了?我方才还看到就在你身下。”
  他伸手便去搜章延闿的身子,笑着道:“四姐夫到底是什么好东西,拿出来也让我瞧瞧啊!”他随即阴笑道,“四姐夫,有好东西就该咱们一起分享才是,你一个人消消的躲在这里,能有什么意思?快拿出来吧!”
  章延闿一副叫你发现了的模样,磨磨蹭蹭地从怀里摸了,再三的交待着:“只许偷偷的看,只给你一个看,可不能叫旁人都知道了。这真是好东西,我可花了不少的钱……”
  谭世仪一见那书名顿时有些想笑,他这位姐夫可真是胸藏锦绣,居然还有书,他能保证这明显就不是方才的那本。
  “姐夫,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个?这东西不好弄啊!”这本书传的还是很开的,只有手抄本,还是不可多得的,章延闿却有这样的书……
  章延闿道:“你问这个做什么?这是我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借你看倒是可以,其他的……”
  谭世仪道:“我有几个朋友常说起这个,都想要本,可是却不好弄,姐夫若是有法子,就同我说说,价钱什么的好商量。”
  章延闿为难地道:“我也是族里的兄弟弄来的,他是怎么弄来的,我可不知道,我帮你问问?”
  谭世仪忙点着头:“还要姐夫费心了。”
  郎舅两个握着手相视而笑。
  “你们笑什么这么高兴?在外头就能听到你们俩的声音。”世芸笑嘻嘻的走了进来。
  章延闿忙将书塞到谭世仪手中,随即站起身,怎奈不胜酒力,身形微微晃悠,一个腿软就扑向了世芸。
  世芸忙扶住他:“怎么又吃酒了?”
  章延闿赖靠在世芸的身上,趁着机会示意谭世仪,让他把书收好,又道:“三弟特地来看看我的。”
  世芸扶章延闿坐下,却是道:“三弟,你且在外头坐一下,我有话同你说。”又对章延闿道,“你且先躺一会儿,我同三弟说会子话。”
  她带着谭世仪走到外间,指了一张椅子:“你坐。”
  谭世仪四仰八叉地坐了,笑嘻嘻地道:“四姐,你过的还不错么,四姐夫是个知趣的人!嘻嘻!”
  “明年开春的童子试你可准备了?”
  谭世仪随即收起了笑容,面部僵直。四姐夫要参加童子试,四姐让自己也去试试?他心中涌起一阵感激,面上却毫不在意:“我去考?别叫人笑话了。”他随即站起来,凑到世芸跟前,贼兮兮地道,“四姐,四姐夫是要参加童子试的人,我方才好像看他在看什么金什么梅,那是什么书?”
  世芸顿时红了脸,那是什么书,她已经知晓了,却不想章延闿还带到了这里来,她转身走到里面。
  听着里面的娇斥声,谭世仪得逞地笑了笑。
  “你怎么把这书也带来了。”
  章延闿精神抖擞地坐起来:“我已经弄出去了三本,一两银子一本。对了,你帮我在外面看着,我在舅兄这看会书。”他走到书桌前坐下,继续抄书。
  世芸道:“你别抄了,我回头问大哥借过去,你想想还要借什么书?那些文章可带了?”
  章延闿从怀里掏出自己事先准备好的文章:“如此就要劳烦娘子了。”他立马站起身,从书架上抽出几本书,又道,“这些文章你请舅兄批出来,只说哪里不好,为什么不好,要怎么改。不要就我的文章说事,只说什么样的文章最出彩,什么样的文章考官不喜欢,最最要紧事要问清什么样的文章保险。”
  他不求自己的名次如何,只希望能得中,至于什么案首,解元都是那些无病呻吟的人要争的,而他只要能考上,不起眼的考上。
  世芸听着他的交待不由道:“那你去哪里?”
  章延闿笑笑,拍了拍怀里:“自然是趁这个机会好好的赚上一笔,这一会儿的功夫比我抄书来钱的多。”
  这个时候还不忘赚钱。他期待世萱订亲就是为了好在这兜书?
  世芸不禁一笑。
  她站起身去了孟氏的屋子,大嫂子的父亲国子监的博士,在她那里问问或许能得到什么信息,她也该去看看纶哥儿。
  世芸走了没多久,南浦寻到了她,一见便笑道:“四姑奶奶到让我好找,我们姑娘请您过去呢!”
  南浦今日是特意打扮过的,朱红色斜襟比甲衬着米色立领中衣,腰间系了一条月白色汗巾子,发髻上还别了一枚银镀金蝴蝶钗,比平日华丽许多。
  家中许多的亲戚都往世萱那里去,她并没有机会见着她,世芸点了点头,同南浦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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