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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升职记

_9 鲜橙 (当代)
  遣退了殿内所有的宫女,又让绿篱亲自在殿外守着,我冲着张二姑娘招了招手,“坐到我身边来。”
  张二姑娘起身坐了过来,依旧是微低着头,嫣红的唇轻轻地张了张,出声唤道:“娘娘。”
  好大一盆凉水兜头浇了过来,顿时把我心中的一丝绮念冲刷了个干干净净。
  我清了清嗓子,低声问道:“你可识得贺秉则贺将军?”
  张二姑娘面上一红,飞快地闪过一丝惊慌之色。
  我暗自点了点头,如此看来便是有戏了。
  去年夏天老皇帝去阜平行宫避暑之时,有意将茅厕君的几个候选王妃都召去阜平考察一番,张二姑娘便在受邀的名单之中。当时还是太子的齐晟怕张家和茅厕君扯上关系,特意做了手脚,由年少俊美的左翊卫将军贺秉则去担任护卫,为的就是叫贺秉则在途中给茅厕君来一招釜底抽薪。
  可没想到人还没送到行宫,老皇帝却忽地马上风死了,贺秉则也半路转回了盛都,带兵力顶齐晟登基为帝。时间不过才过去多半年,很多事情还历历在目,可早已是物是人非了。去年端午之时,张家二姑娘还对着茅厕君羞涩不已,现如今,却只因听到贺秉则的名字就满面绯红了。
  看来,这生米已是做成了夹生饭了。
  哎,女人啊,女人,真真最是善变啊。
  我暗自叹了口气,说道:“你别问我是怎么知道你们两人私下交往的事情,你瞒得虽好,可这世上并无不透风的墙,家里是早晚会知道的。若在平常人家,你们俩个郎才女貌,又是心心相印,自然是大好的姻缘。可我们张家是外戚之家,又手握兵权,已是引得皇上忌惮,而贺家偏生也是军中砥柱,贺将军的娘亲又是太皇太后的亲侄女……”
  张二姑娘原本红润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手也紧紧地捏了衣角,低头不语。
  我不忍心再吓唬小姑娘了,便收了话,轻声问道:“我只问你,你可有何打算?”
  张二姑娘已是泫然欲泣,突然起身跪在了我的身前,哭泣道:“大姐,我是真喜欢他,我是真的喜欢他啊!”
  我忍下怜香惜玉的心,故意停了一停,才又问道:“那他呢?他如何说?”
  张二姑娘迟疑了下,面色羞红,声音低得如同蚊呐一般,“他说他定不会负我。”
  嗯,好一个“定不会负你”!齐晟以前也这样说过,可转身就将老子推下了宛江。现如今,他手下的小兄弟也这样对老子的妹子说了。
  我定睛看向张二姑娘,沉声问道:“你可豁得出去这身份地位?”
  张二姑娘思量片刻,坚定地点了点头。
  “这就好说了,去找贺秉则吧,告诉他,为了他你可以舍弃张家二小姐的身份,只图跟在他身边,为婢为妾都可以!”
  张二姑娘惊愕地瞪大了眼。
  我笑了,凑近了她低声说道:“傻丫头,你想想,你这样只会叫他感动,更加怜惜你。可贺家敢叫皇后的嫡亲妹子为婢为妾么?只要你们俩个把事情先做了,双方大人为了脸面也只能压下这件事。更别提,还有我暗中助你呢!”
  张二姑娘是个聪明丫头,低头琢磨了一下,已是明白我的意思。却是羞红了脸,低声问道:“他……他若不……怎么办?”
  我乐了,冲她眨了眨眼,笑道:“这事,决定权向来不在男人手里的。”
  张二姑娘一怔,顿时扭捏起来,伸出手来轻轻底捶打着我,娇嗔道:“大姐,你真坏!”
  是啊,我也觉得我真坏,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绿篱送走了张二姑娘,回来很是不解,问我道:“娘娘为何要鼓动二姑娘去私奔?这要是败露了,二姑娘一辈子就毁了啊。”
  我觉得身边既然就一个绿篱是可用的,有些事情又不可能全瞒住她,与其叫她半知半解地坏我事情,不如索性都敞开了告诉她。
  “现在军中三足鼎立,咱们张家为大,剩下的便是贺家与江北杨家。杨家与楚王一直不清不楚的,所以皇上不敢用,要打击咱们张家,军中能用的只能是贺家。二姑娘只要贴上了贺秉则,不管结果如何,已是在皇上与贺家之间生了缝隙,皇上再用贺家的时候,便会思量思量。”
  绿篱听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赞我道:“奴婢明白了,娘娘真是高明!”
  这个马屁拍得不痛不痒的,我没理会,只是又问绿篱道:“绿篱,你知道为什么我什么事都不瞒你么?”
  绿篱微怔,有些疑惑地看着我,想了想说道:“因为奴婢对娘娘忠心。”
  我笑了笑,摇了摇头:“忠心这事,却是最最说不清楚的事,我信你,只是因为你我二人的性命早就绑在了一起,我生,你活,我死,你亡。而这世上,什么事情也比不过自己的生死最重要。”
  绿篱低头沉默许久,抬眼看向我,问道:“娘娘既然看得这样明白,为什么不动些心思去夺得皇上的心?人都说江氏聪明剔透,可奴婢觉得她半分都比不上娘娘。”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另外一句话,这世上最最信不得的是人的心,最最靠不住的就是男人的心。”
  绿篱怔怔地看着我,像不认识我一般,喃喃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我伸出手去轻抚绿篱的头发,笑道:“绿篱,你家娘娘只是想告诉你,男人虽然都喜欢聪明女人,可大都却选择了娶个笨媳妇,为的什么?放心啊!你越蠢,他就会越放心,越不防备你。就如你在我面前一样,不管你暗中怎样聪明,只要你明面上表现得越是少根筋,我越是放心用你。”
  绿篱的身子隐隐地抖着,颤声问道:“娘娘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明白。”
  我不想过深地追究,只扬了扬眉,笑道:“听不明白就算了,现在赶紧想个法子约了楚王进宫来见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妃的群满了,有筒子建了二群:126448114,俺基本潜水,不定期换气,凑巧了可能会征集文中角色姓名……
☆、第 43 章
  绿篱也没再多说,只低着头应了一声。她临出去的时候,我又叫住了她,很是严肃地叮嘱道:“为了你我两人的小命虑,请务必继续保持一贯的作风!”
  就见绿篱扶着殿门的手哆嗦了一哆嗦。
  我有些后悔,不该把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万一她一个恼羞成怒,彻底给我撂了杆子可如何是好啊!
  不过事实证明,绿篱还是个好同志滴,是不会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来的,因为她很快便促成了我与茅厕君的临时会晤。
  这是成为皇后之后,我与茅厕君的第二次恳谈,地点就在御花园里,我去给太后问了安刚回来,而茅厕君则是正要去给太后问安。于是,两人在必经之地——御花园,偶遇了。
  对于这样的安排,我很是无语。
  绿篱看出我脸色不好,忙解释道:“娘娘想想啊,越是这样光明正大的,旁人越说不得什么啊。”
  那是,再不要脸的事如果能做到当众光明正大地讲出来,那也成了新闻发布会了。
  茅厕君依旧是一脸的淡定从容,微微欠身一揖,出声唤道:“皇嫂。”
  我装像地点了点头,淡然道:“楚王殿下。”
  茅厕君便浅淡地笑了笑,说道:“有些日子没见过皇嫂了,只听说皇嫂怀了皇嗣,臣弟这里恭贺了。”
  我随手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冲着不远处的望云亭抬了抬下巴,很是自然地对绿篱说道:“去那边坐一下吧。”
  绿篱忙指使着一旁侍立的宫女:“你,快些去给娘娘取了皮褥子来。还有你,赶紧去拿炭盆来放亭子里,你……”
  绿篱水葱一般的手指随意地点了几下,一直跟在我身后的宫女便都呼啦啦地散了开去,各自小跑着去办自己的差事。
  我挺满意,觉得绿篱这丫头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茅厕君唇角含笑,立在一旁沉默不语。我瞥了他一眼,率先转身往那亭子走去。直待我走了几步出去,这才在后面跟了上去。
  因还是晚冬时节,御花园里的花木还是一片萧索之色,看入不同人的眼里就有了不用的感受。我没那触景伤情的心境,反倒觉得这样光秃秃的挺好,一眼看过去四下里都明明白白的,哪里也藏不了人,更不用再怕隔墙有耳。
  我与茅厕君离了三五步的距离,慢慢地走着,没来什么铺垫,直奔主题地轻声说道:“有身孕的不是我,而是江氏。”
  便听得茅厕君的步子顿了顿,又沉默了一会,他那略有些低沉舒缓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我知道了。”
  我忍不住停□回过头瞥了他一眼,见他唇角微微勾着,脸上的笑容虽然极淡,可眼睛却带着暖暖的笑意。我想他一定是都明白了,便放心地回过了头去,暗叹果然还是和聪明人说话舒服,不用装傻,也不用长篇大论,真是省心啊。
  绿篱扶着我迈进了望云亭,我转了身子正要往美人靠上坐,却一把被身旁的绿篱扯住了,绿篱手上的劲使得很大,口中的话却说的无比的温柔,另有所指地说道:“娘娘,天气凉,你现在的身子可不能受了寒。”
  我怔了怔,这才是明白了绿篱的意思,只得颇为无奈地站直了身体。
  后面进亭的茅厕君见状一言不发地解下了身上的披风,铺在了美人靠上,这才退后了两步,淡淡说道:“先坐这里吧。”
  我一直静静地瞅着,心中却是对茅厕君更是佩服起来,能将哄人做到如此无形的地步,倒是没坠了“南夏第一风流皇子”的名头了,只可惜老子不是女人,不会被这点小手段迷了眼睛。
  我老实不客气地坐了上去,抬头问茅厕君道:“听闻皇上起前几日又训斥了殿下?”
  茅厕君一直在离我三步远的地方垂手站着,闻言答道:“臣弟办差不力,皇上训斥得对。”
  我却忍不住笑了,说道:“皇上新登基,事务繁杂,难免会有脾气不好的时候,楚王殿下也要多体谅皇上。张家那边,我自会去交代他们,叫他们尽力的办差,与楚王殿下齐心协力地辅佐皇上,只等过了这阵子,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茅厕君听了便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皇嫂放心,臣弟自会全力辅佐皇兄,也希望皇嫂早日生下皇嗣,以固国本。”
  我见他如此上道,心中顿时觉得轻松起来,便笑了笑,说道:“你明白就好,时候不早了,你要去太后请安就尽快去吧,太后每日里都要礼佛的,你去得晚了,会打扰她老人家诵经。”
  茅厕君也不多说,只又向我恭敬地行了礼,往望云亭外退去。
  我又出声唤住了他,从美人靠上站起身来,叫绿篱把披风去送过去,笑道:“有这份心就好了,天气冷,殿下还是自己披着吧。”
  绿篱接过披风,一溜小跑地把披风送到了茅厕君的手里。
  茅厕君淡淡地笑了笑,抖开披风重新披在身上系好,又欠身冲我一揖,这才转身大步离去。
  绿篱回到我的身边,小声说道:“娘娘,既然话讲完了,咱们也快点回去吧。”
  远处,抱了皮褥子宫女小步地往这边跑着,在往后看去,还有抱着炭盆的内侍。
  我摇了摇头,既然来了,就坐一会再走吧。我在已铺了皮褥子的美人靠上重新坐了,吩咐绿篱:“平日里话说得太多了,累!你带着她们去远处玩,留我自己在这坐会。”
  绿篱不解:“娘娘?”
  我冲她摆了摆手。
  绿篱微微地抿了抿唇,带着几个宫女退了下去。
  望云亭地势颇高,放眼看去能远远地看到几个宫殿群,我默默地坐了好半晌,这才起身出了亭子,走到一直垂手侍立在外的绿篱身边,吩咐道:“走吧!回宫!”
  绿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低眉敛目地跟在我身后往回走去。
  我懒得说话,绿篱也不开口,不远处跟着的几个宫女更是不敢出声。于是待走到那堆假山石旁时,便清晰听到了里面传来的轻轻的啜泣声。
  我想这下坏了,又要惹事了,早知道就该敲锣开道的!
  可身为皇后,此刻又已是听到这声音,再装聋子就过不去了。我叹了口气,只能吩咐绿篱道:“进去看看,谁在里面。”
  
  
☆、第 44 章
  绿篱二话不说,蹭蹭蹭几步迈到假山的石洞前,底气充足地喝问道:“皇后娘娘在此,谁在里面?赶快出来!”
  嗯,好丫头,这手不错,不管“皇后”这张大旗管不管用,先扯出来再说!
  假山石内静了片刻,然后便听到了极轻微的脚步声,一个身材瘦小的小宫女从里面畏畏缩缩地出来,飞快地向我这瞄了一眼,然后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连连磕头求饶道:“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
  她头磕到砰砰有声,只不过眨眼功夫,地面上已是见了血迹。
  我看得咋舌,暗叹这丫头简直是太实诚了,磕头都还这么实在!不过,我这也没说怎么着她啊,至于吓成这个样子么?我赶紧招呼绿篱扶住了她,说道:“没这么大的仇,犯不着这样!”
  小宫女听得一愣,怯怯地向我这里看了过来。
  我也是跟着一怔,觉得这丫头有点眼熟,想了一想忽地记了起来,哎?这不是那次在幽兰殿那见到的那个小丫头么?当时见了我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因此还被齐晟骂了一句的。
  绿篱在一旁瞧出些门道来,走进了我身旁,低声问道:“娘娘,怎么了?”
  我没理会她,反而走到那小宫女身前,弯下腰细看了看她的脸,只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五官还透着稚气,脸蛋上本就带着泪痕,这会子脑门又磕得青肿流血,更显得十分狼狈。我看得十分不忍,想递给她块手绢擦擦脸,可手揣怀里摸了半天也没摸出东西来,只得回身向绿篱伸手要道:“帕子!”
  绿篱忙递了一块锦帕过来。我转手又塞给了那小宫女,柔声问她道:“干嘛要躲里面哭?有人欺负你?”
  小宫女仍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张口结舌地愣了半天,忙又用力地摇了摇头,这才颤着声答道:“没,没人欺负奴婢。”
  嗯,挺好,既然你都说没有,那我就当你没有好了,反正也是民不告官不究嘛!
  我直起身来,拍了拍手,笑道:“那就好!赶紧的,哪来的哪去,以后抒发感情的时候别叫人听见了,宫里有忌讳的!”
  小宫女一脸地不敢置信,呆愣愣地看着我。
  我转身招呼绿篱:“走吧,大冷天的,早点回去!”
  绿篱恶狠狠地剜了那小宫女一眼,这才走上前来扶住了我胳膊。我觉得被个丫头扶着手臂走路实在别扭,赶紧甩开了她,“没事,我自己走。”
  我这里刚走了没两步,却忽听得身后的小宫女突然高声叫道:“皇后娘娘!”待我再转回身去,她已是扑倒在了我的脚边上,扯着裙摆哭诉道:“娘娘给奴婢做主,奴婢是冤枉的,奴婢从没想过要勾引皇上的!奴婢只是皇上沏了杯茶,奴婢没有勾引皇上的。”
  她哭哭啼啼地磨叨半天,我听得脑袋发涨,也没听明白是个什么意思,只能无奈地说道:“要哭就敞开了嗓子哭,要说话就好好说话,你这样叫我怎么能听得明白?”
  小宫女愣了,啜泣着看向我。
  我估摸着她这是还没哭够,便说道:“你还是先哭一会再说吧。”
  小宫女还是哽咽着不说话,我实在没招了,只能又与她商量道:“要不你再回那假山石里接着哭一会?”
  一旁的绿篱看得却是急了,冲上前来扬手就给了小宫女一个耳光,怒道:“娘娘问你话呢,你嚎什么丧!”
  我心里一惊,随即又无奈了,绿篱最看不惯的就是要往齐晟身边凑的女人,这丫头还用了“勾引”这词,绿篱能忍到现在已是实属不易了。
  小宫女被绿篱扇得歪倒在地上,娇小玲珑的身体更显楚楚之态,绿篱眼中都快冒了火,捋了袖子就要上手。
  我骇了一跳,忙伸手扯住了她,求道:“小姑奶奶啊,你快停手吧!”
  两人正拉扯着,忽听得远处有宫女恭敬地唤道:“皇上。”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不远处,齐晟一身天青色常服,身后只跟了一个小内侍,正往这边而来。
  我一愣,随即便松了手。
  一直趴在一旁小声啜泣的小宫女却似打了兴奋剂一般,又扑到了我的脚下,哭叫道:“娘娘饶命,奴婢真的没有勾引过皇上啊!”
  我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憋死过去。她怎么还用“勾引”这词呢?
  待喘上这口气来,忍不住气得去点旁边绿篱的脑门,恨铁不成钢地训道:“绿篱啊,绿篱,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啊,你好歹也十七八了,你这么暴躁以后……怎么能嫁得出去噢!”
  话音未落,便见正在往这边而来的齐晟脚下似乎是被小径上的青石缝绊了一绊。
  绿篱已是从愣怔中回过神来,顿时怒极,低声骂道:“哪个宫的这么不长眼,竟然敢算计到我身上来了!”
  “幽兰殿的。”我随口答道。
  绿篱立刻低声接口:“她奶奶的!”
  我弯下了腰,对脚边的小宫女低声说道:“好了,正主来了,这回可千万记住了,哭是哭的,可该说的话却一句也不能耽误了。”
  小宫女微微张着嘴,傻愣愣地看着我,一时连哭都忘了。
  我忍不住笑了一笑,指着身边的绿篱与她说道:“你先瞧瞧她的,这可是个功夫,可得要好好地学一学!”
  我话音一落,身边的绿篱已是抢先向齐晟迎了过去,一下子跪倒在他身前,一边哭着一边说道:“皇上,都是奴婢不好,叫这个丫头惊吓了娘娘,娘娘刚从太后那里问了安回来,路上遇到了楚王殿下,就站着说了两句话,正要往回走呢,却听到假山石后面有人哭泣。娘娘心善,非要看看是谁受了欺负躲这里哭,是奴婢没用,拦不住娘娘,叫了这丫头出来问话,这丫头说自己是幽兰殿的,只是给皇上端了杯茶,就被殿里的人污蔑说是勾引了皇上,非得求着娘娘替她做主,还她个清白,不然就要撞死在娘娘眼前。”
  绿篱脸上哭得入梨花带雨,小嘴里说得却是干脆利索,别说小宫女已是看得痴痴呆呆的,就连我也是都看傻了。
  绿篱这丫头啊,每次都能给我惊喜啊。
  齐晟眉梢轻扬,却是向我看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我倒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就这还问我怎么回事?绿篱交代的多清楚啊,时间地点人物事件都有了,连带着前情提要都讲了,他还理解不了?
  这他妈都什么智商啊!
  我无奈地摊了摊手,吩咐绿篱:“再哭,啊不,再说一遍!”
  绿篱默了一默,就在她似深吸了口气,正欲再来一遍的时候,齐晟那里却是不耐烦地说道:“算了,别说了。”
  他说完走到我近前,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仍趴伏在地上低声哭泣的小宫女,直接说道:“既然是在幽兰殿被人欺负,那就别去那了。”
  这话一出来,众人都是一愣。
  齐晟又勾着唇角笑了笑,冲我说道:“不过她既然能求到皇后这来,也算是个缘分,就叫她以后去皇后那里伺候去吧。”
  这话再一出来,连我也愣了。
  齐晟唇角挑得更高,又接着说道:“天气还凉,皇后别到处逛了,太医那不是叫你安胎呢吗?快点回去吧!朕还有朝事要处理,回头再去看你。”
  说完,竟甩袖走了。
  我站原地半天,也没回过味来,今儿这小子怎么了?吃错药了?
  绿篱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我身边,扶了我的胳膊,轻声道:“娘娘,咱们回去吧。”
  我“嗯”了一声,转身往回走,心里总琢磨着今天齐晟这小子到底是哪不对劲了,眼看着小宫女被我“整”的这么凄惨可怜的样子,怎地连个反应都没有了?
  又听得身旁的绿篱压低了声音愤愤道:“皇上从那边过来,显然是刚去了幽兰殿,这都算计好了的,倒是小瞧了那贱人,咱们没去收拾她呢,她倒是敢给咱们上眼药来了!也亏得皇上现在知道娘娘是什么人了,不然非又得吃了暗亏不说!”
  绿篱说着说着,回头又瞥了那一直怯怯地跟在后面的小宫女一眼,声音陡然兴奋起来,凑在我耳边,压低着声音,既紧张又似兴奋地说道:“娘娘,奴婢有个主意,有这么个替罪羊在这里,咱们正好可以把祸水引到幽兰殿那贱人身上去!”
  我一时没听明白她的意思。
  绿篱冲我挤眉弄眼一番,又用手虚抚了抚肚子。
  我这才恍然大悟,赶紧一把推开了绿篱,叫道:“你快省省吧,她是挖过你家祖坟啊,还是抢过你男人啊?哪来这么大仇啊?”
  绿篱又惊又惧地看着我,委屈地嗫嚅道:“娘娘……”
  
☆、第 45 章
  我觉得这是底线问题,决不能被小丫头的几句软话就拉低了。我故作严厉地瞪了她一眼,不说话,只转过身就走。
  绿篱果然闭了嘴,一路上没再唠叨我半句。
  一位老前辈曾这样说过,他说:你若是个讲理的人,那么就千万比和女人讲道理!我此刻深以为是。
  回了宫,绿篱还一直陪着小意,帮我换过了衣裳,然后十分小心地问道:“娘娘,那丫头怎么处置?”
  我想了想,吩咐:“叫进来吧!”
  绿篱转身出去叫了那小宫女进来,小宫女一来就先跪下了,脸色刷白,嘴唇微紫,也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也不敢说话,只一个劲地向我磕头。
  又是磕头?!
  我顿时急了,高声叫道:“绿篱!”
  “奴婢在!”绿篱清脆地应了一声,卷了袖子就要上手,嘴里还冲我保证道:“娘娘您看好吧,奴婢一定给您出了这口气!”
  “慢着!”我忙出声喝止了她,颇为无奈地解释道:“扶起来,先把人扶起来。”
  绿篱愣了一下,脸上百般得不情愿,走过去拽那小宫女,不曾想小宫女却死活不肯起来,便磕着头便哭诉道:“皇后娘娘,奴婢错了,请皇后娘娘饶了奴婢吧!”
  绿篱回头,很是无辜地看我,那小眼神明白地在说:哪!你看,可不是我不扶她,她自己要磕头,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没招,只好自己走了过去,弯下腰柔声劝那小宫女道:“你这丫头怎么就不开窍呢?什么东西能重要了自己的性命过去?她就是给你再多好处,也抵不过你一条命啊!”
  小宫女终于不磕头了,缓缓地抬起了头,愣愣地看着我。
  我一笑,又接着劝她道 :“再说了,她这么辛苦地把你送进我宫里,你如果就这样磕头磕死了,以后还怎么往幽兰殿送个情报什么的?”
  话音一落,就见小宫女脸色刷地一下子惨白若纸,赶紧又伏□前“砰砰”地磕头,哭泣道:“奴婢万万不敢,万万不敢!”
  哎!我就说我不会劝人嘛!我懊恼地看向绿篱,商量:“要不你来劝劝?”
  绿篱便伸手去拉那小宫女,说道:“这人啊,不能光看表面,有的人看着凶,可却是一副宽厚待人的热心肠,还有的人虽看着跟菩萨似的,心里却是黑透了的,所以啊,谁恶谁善不能只看她是怎么说的,还得看看她是怎么做的。那悬崖边上敢伸手扯住你的人,平日里就是对你凶些又怎样,还不是为了你好?而那些一边念着佛,一边却把你往狼口里送的……”
  “注意正确措辞,”我十分严肃地提醒绿篱,“要么虎口,要么狼窝,没狼口这么说的!”
  绿篱从谏如流,立刻改了口:“对,虎口,那能把你往虎口里送的人,她就是尊菩萨,于你也是个恶的!”
  我突然又意识过来,哎?我好好的一个皇后宫为什么要被她说成了是虎口,要说也得是狼窝,是不是?
  绿篱那边还在劝着:“再说了,就算是派过来做奸细的又怎么了?谁年少的时候还没犯过错误啊,我也曾经是奸细啊,可皇后娘娘照常信任我啊,连打骂都不曾有过!”
  我插嘴:“绿篱?”
  绿篱头也不回:“娘娘别打岔,我正给这个妹妹讲道理呢!”
  我实在忍不住了,只得伸手扒拉了下绿篱的肩膀,把她转向了我,问:“绿篱,你是谁的奸细啊?”
  绿篱干笑了笑,答道:“娘娘,您看我这不是给她打比方呢嘛!”
  我看这丫头比我还不靠谱,只得无奈说道:“得了,还是我来问她吧!”
  绿篱忙不迭地走了,给我搬了张椅子过来,十分体贴地说道:“娘娘坐下了慢慢问,可千万别累着了,奴婢下去给您端点热汤来喝,也好暖暖身子。”
  我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小宫女,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干脆又推开了椅子,在她面前蹲下了,咂了一咂嘴,这才问道:“你……饿了么?”
  就明显地看着小宫女身子哆嗦了一哆嗦,我于心不忍,伸手揉揉了她的头发,说道:“咱们两个不认识,我说什么你也不信的,不如就先这样吧,慢慢处,时间久了也就知道彼此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我起身,叫了人进来带她下去吃饭休息。过了没一会,绿篱端了碗甜汤进来,我一看那清清淡淡的汤水,就觉得腻歪,十分真诚地与绿篱商量:“咱能换点荤腥的来不?你家娘娘是有喜了,不是进了尼姑庵了吧?”
  绿篱一脸惊愕的模样:“娘娘,怀孕的人就得多吃点清淡的啊,见了油腻不是都要吐的么?”
  我无话可说,只能恨恨作罢。
  过了没两日,齐晟真地过来看我了。
  我忙叫了那个名叫写意的小宫女出来,指着她对齐晟说道:“看看,没瘦吧?汗毛也不曾少一根的!”
  齐晟这次没恼羞成怒,只深吸了一口气默了片刻,挥手叫写意下去了,转而问我道:“最近几日身子可好?”
  
  
☆、第 46 章
  “挺好的!”我没多想,随口答了一句。就见旁边的绿篱一个劲地冲我使眼色,眼皮子眨得都跟抽筋了一样,我忙又加了一句,“就是有时候肠胃不太舒服。”
  齐晟没发现我和绿篱之间的“情感交流”,听了神色就有些凝重,问道:“肠胃不好?用不用叫太医过来瞧瞧?”
  “不用!”我忙摆手,很是不在意地说道:“孕妇都这样的,吐吐也就习惯了。”
  齐晟眉头微微地动了动,许久没有出声。
  殿中一时有些沉寂,我便没话找话地问道:“江氏那里如何?吐得厉害吗?”
  齐晟像是没听到我的问话,只板着张脸问我:“都想吃些什么?我叫人去给你找。”
  我暗道你总算是说了句人话!张了嘴正要答话,那边绿篱就轻轻底咳了一声,我生生地咽了口吐沫,这才困难地答道:“没什么想吃的,就想吃些清淡的。”
  不知为何,我就觉得齐晟这小子的嘴角似隐隐地勾了勾,像是藏了一股子坏笑。他也清了清嗓子,这才又问道:“爱吃酸的还是辣的?”
  绿篱忙抢话道:“酸的,娘娘爱吃酸的!”
  齐晟没理会绿篱,只看向我。
  可不是得爱吃酸的嘛,酸儿辣女嘛!我无力地叹了口气,答道:“酸的,每顿无酸不欢。”
  齐晟脸上便露出轻快的笑意来,我心中一动,忽地又想到了江氏身上,若她一举得男还好,若是生个小丫头出来,那我岂不是还要接着熬?
  这样一想,我顿时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心中带着十分的期盼,小心翼翼地问齐晟道:“江氏爱吃酸的还是辣的?”
  齐晟一怔,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注了,过了片刻才冷声答道:“辣的!”
  我也跟着愣了下,心里也是顿感失望起来。
  又见齐晟一脸心烦模样,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安慰一下他,便说道:“酸儿辣女那话也就是人们胡乱说的,都不准的,我娘怀着我的时候特别爱吃辣,人都说得生个丫头片子出来,可结果怎么样?生了我出来偏偏……”话道最后,我一下子惊醒过来,生生地拐了回来,“还——就是个丫头片子!”
  齐晟面无表情,问:“你到底想说准还是不准?”
  我被他绕的有点晕,试探地问道:“那你说准还是不准?”
  就见齐晟额角上的青筋似又欢快地跳了跳。
  我想了想,张嘴:“皇……”
  绿篱一伸手把果盘塞到了我的怀里,一迭声地劝:“娘娘,吃果子,您不总想着这个么!”
  我转头看绿篱:“绿篱,我……”
  绿篱眼疾手快地往我嘴里塞了一把果干,笑着说道:“奴婢知道,娘娘爱吃酸的。”
  我就觉得先是舌尖上起了点酸头,口水顿时旺盛的分泌起来,这一来可不要紧,片刻的功夫,就连腮帮子都是酸的了,我一边嘬着嘴,一边叫道:“这什么玩意?怎么这么酸?!”
  “梅子干啊,娘娘最爱的啊。”绿篱嘴上答着,拼了命地给我使眼色。
  我这才想起对面还坐着齐晟来。
  齐晟起身走到我面前,伸出两根手指捏了一片梅子干,仔细地看了看,一本正经地问我:“真这么好吃?”
  我一手捂着腮帮子,痛苦地打道:“真……这么好吃!”
  齐晟目光从我肚子上转了一圈,又落回到我的脸上,却是轻轻地笑了起来。
  我便又好心地问了一句:“你用不用给江氏捎点?”
  齐晟笑容僵滞了一下,冷哼一声道:“不用了,多谢皇后费心了!”
  说完竟再无后话,径自转身走了。
  我愣愣地看了片刻,指着殿门问绿篱:“哎?你说他一大老爷们,怎么就喜怒无常的呢?”
  绿篱那里还在拍着胸口后怕,半天后才转过头来,双手合什地求我道:“我的娘娘啊,您都快气得皇上吐血了,快歇歇吧!”
  我冷笑一声,把怀里的果盘往桌上一丢,冷声道:“你少给我打马虎眼,快点给我想法把肚子里的这块假肉去掉,别到了该显怀的时候再给我绑个假肚子出来!”
  绿篱默了一默,垂头说道:“娘娘,这事奴婢做不了主,得先去问过老太太。”
  我点头:“行,那你就赶紧去问过老太太!”
  我这里只叫绿篱去问过张老太太,不想没过两天她竟然把张老太太请来了宫中。
  我一时不觉有些傻眼,只得硬着头皮见了。
  遣退了随侍的宫女,张老太太第一句话就是:“大丫头,看你之前的行事,我只道你长进了,大智若愚了,不曾想你只够上若愚了,大智却是没长多少!”
  我愣了一愣,暗道这老太太说话还真幽默!
  张老太太便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你道那江氏真的是好相与的?她若生子,必然容不下你坐皇后之位。”
  我想了想,决定有些话可不与别人说,但张家的头号人物却不能一直瞒着,便盯着张老太太的眼睛说道:“祖母,江氏若真能生子落在我的名下,我做不做皇后又有什么打紧的?”
  张老太太微愣,掉得快秃了的眉毛轻轻地颤了一颤。
  我咬了咬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说话就把话说透了:“祖母,咱们张家已是树大根深,作为皇帝的妻族,只能是遭他忌惮,早晚铲除了才能心安。可若张家成了皇帝的母族,那么……”
  张老太太垂着脸皮沉默片刻,抬眼看我,问:“大丫头,你真能看破情爱二字了?”
  我咬着牙点头,自从司命那厮把老子推下云头的那刻起,老子想不看破都不成了。
  张老太太又问:“楚王那里,如何处理?”
  我沉声道:“我已和他结盟,共辅新君,所以不管那齐晟如何许诺,如何对我示好,父亲那里都不用理会,对楚王相斗只能两败俱伤,白白叫齐晟捡了便宜,咱家只需应付拖延便是。”
  张老太太沉吟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我心里也大松了一口气。
  送走了张老太太,我一连神清气爽了好几日,只一门心思地等着绿篱给我安排个好日子,叫我这皇嗣不用再继续“怀”下去了。
  谁知绿篱这里还没安排好,幽兰殿那边却是突然出事了。
  绿篱像是被流氓从后面追着一般,惊慌失措地从外面跑进来。
  我正啃着糟鸭掌解馋,用手点着绿篱,报复似地训她:“仪态,仪态,注意一下仪态!”
  绿篱还是没顾上仪态,只几步窜到了我的身旁,凑到我耳边小声说道:“娘娘,可了不得了,太皇太后知道了幽兰殿的事,大怒,已派了嬷嬷带着药去了!”
  我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奇道:“江氏又病了?”
  绿篱急得要拍大腿:“不是病了,是那种药!落胎的!”
  我噌地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了,骂道:“那不早说!”
  说着扒拉开绿篱就疾步向殿外走。
  绿篱紧跟在后面,嘴里一个劲地喊着:“娘娘,慢点,注意仪态,仪态。”
  我步子迈得更大,到后面干脆跑了起来,老子的太后都快没了,还仪态个屁啊!
  待赶到幽兰殿的时候,还是晚了。
  殿中空荡荡的,太皇太后派的嬷嬷已是走了,只江氏一人对着个棋盘沉默地坐着。
  我看了一眼棋盘旁那个已经空了的药碗,急了,问江氏:“你真喝了?”
  江氏不说话,只抬头静静地看我。
  我因刚才跑得太快了些,气都有些倒不过来,一屁股坐倒在棋盘前,气道:“你傻啊,你就不会拖延一会儿啊,多等一会,齐晟听到信也能赶来了啊!”
  江氏却是笑了,问道:“我若不喝,表姐来了岂不是要失望了?”
  我受不得她这阴阳怪气的腔调,索性也不理会,只低着头坐在那里顺气。
  江氏悠闲自得地独自下着棋,说道:“其实你不用急着来看结果的,这药我喝与不喝都没什么两样。”
  我一愣,偏了头去瞧她。
  江氏唇角微微地勾了下,露出一抹讥诮的笑意,看着我的眼睛,缓缓地说道:“因为我本来就没有怀孕,说我怀孕了,只不过是皇上走的一步棋而已。”她说着,捻起一粒棋子来,“啪”的一声地落在了棋盘上,笑道:“一粒激得你张家自乱阵脚的棋子而已。”
  我默默地看了她半晌,却是问她:“你张家,你张家,你在张家吃了多少年的白饭?从来就没能喂熟过吗?”
  江氏原本那风轻云淡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我嗤笑一声,拂袖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又停下与江氏说道:“我原本还怜你孤弱凄苦,打算圆你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梦想,不过现在看来,是用不着了。”
  刚出了幽兰殿,后面绿篱也追到了,气喘吁吁地问我:“娘娘,你怎么跑得恁快?怎样?可是赶上了?”
  我这时才觉出肋下已是被气得隐隐生疼来,骂道:“赶上个屁,江氏压根就没怀孕,是齐晟耍咱们呢!”
  绿篱一下子愣了,张了个小嘴惊愕地看着我,好半晌才说出话来:“娘娘……你竟然……说粗鄙之言!”
  我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没憋死过去,只想捧了绿篱的脑袋去摇晃摇晃,你能抓住我句子的重点么?能么能么能?真不能么?
  我没气力理她,绕过了她就走,刚出了宫门却迎面遇到了齐晟。我一时没防备,走得又急,差点就直直地撞了上去。亏得齐晟反应迅速,急忙闪身躲避,顺势一伸手捞住了我的腰往边上一带,就势卸了两人相撞的势道。
  我松了一口气,齐晟却仍是面带紧张之色,问我道:“有没有碰到哪里?”
  我擦!这厮太他妈会演戏了,明明知道我肚子是假的,还能装的这么像。我忍下了心中一口恶气,只是说道:“没事,皇上还是赶紧进去看看江氏去吧,她怕是受了惊吓,都说起胡话来了。”
  齐晟眉头微微地皱了皱,我现在连应付他的心情都没了,只推开了他,转身走了。
  回到自己宫里,绿篱很是忧愁地看着我,问:“娘娘,这下咱们怎么办?”
  我想了想,狠声说道:“他们不是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吗?我偏偏不叫他们如愿,非得叫他们一生一世一群人不可!选美!我要给齐晟广选佳丽,以充后宫!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我就不信,齐晟就真能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绿篱听得傻了,愣愣地问我:“娘娘,您这是怎么了?要选美也是得皇上下诏才能选啊。”
  我刚才气得急了,一时倒是把这茬给忘了,刚刚燃起的斗志顿时馁了一半,可又不甘心,转眼看到绿篱俊俏的小脸,心中忽地一动,低声问她道:“绿篱,你胆大不大?”
  绿篱拍着胸脯给我保证道:“娘娘放心,只要是为了娘娘,奴婢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怕的!”
  我满意地笑了,点头道:“那就好,我有个主意,咱们想法骗了齐晟过来,给他下药,然后……你上!只要有了孩子,我一定给你争个贵妃做。”
  绿篱这回是真傻了,呆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立刻给我跪在了地上,甩着花腔地哭喊道:“娘娘,奴婢对皇上绝没有半点念头啊,娘娘若是不信奴婢,奴婢这就绞了头发当姑子去啊~~~”
  瞧瞧,就这刚才还喊着可以替我上刀山下火海呢!女人的话果然不能当真!
  我被她哭得脑浆子疼,只得叫人进来把泣不成声的绿篱扶了出去。
  想了想,还是不甘心,便又传了写意进来,口气温和地问她道:“你说在幽兰殿的时候,有人说你想要勾引皇上?”
  写意娇小的身子便颤了一颤,急忙给我跪下了,磕头道:“娘娘,那都是别人诬陷奴婢的,奴婢从没有过丁点非分之想!”
  我忙扶起了她,劝道:“哎?这怎么能叫非分之想呢,年轻人嘛,就得有点追求才是!”
  写意身子一软,重新又瘫了下去,跪在地上哭着求饶道:“娘娘,奴婢是真没有啊!奴婢罪该万死,奴婢不该骗您,奴婢来这里的确是要给江姑娘做奸细的,可奴婢还没来得及往幽兰殿送一点消息呢!娘娘就饶了奴婢一命吧!”
  我十分无奈,只能又叫人进来把快哭断了肠的写意也搀出去了。
  看着空荡荡的大殿,我仰天长叹,愤怀激烈。他大爷的,难道要往齐晟与江氏之间插一个人就这么难么?
  
作者有话要说:老子归来!从此以后多做事,少说话,继续发扬流氓精神,想什么时候更就什么时候更!
还有,那个做梦的筒子,你做的虽然是梦,可梦到的却是事实!
☆、第 47 章
  要说还是绿篱够义气,在外面哭够了,还不忘进来安慰我:“娘娘,要说还是您有大智,从一开头就说假怀孕这事不能做,咱们真的从外面抱个孩子进来,皇上若是知道了,定能以混淆皇室血统为由废了您不可,到时候就连家里也要受到牵连。”
  我紧着摆手:“得了,快别大智了,齐晟做个套,你们说都不说一声扯了我就往里面钻,这会子好了,赶紧想辙解套吧!”
  绿篱也是愁眉苦脸起来,为难道:“既然皇上是有心给咱们设得套,那怕是也知道您这是假肚子了,咱们怎么办?总不成再假作流产吧?皇上那会怎么想?”
  齐晟会怎么想?这向来都不是人类能探索的区域啊!我只要看他怎么做就成了啊!
  绿篱又有些疑惑,纳闷道:“要说皇上也真是的,他那样担心娘娘,怎么看都不像是在糊弄人啊。”
  我暗道你这小丫头太容易被男人骗,那糊弄人都叫人看出来的话,那还叫糊弄人吗?
  我左思量右考虑,还是说道:“先把宋太医的药停了吧,等月事一来,咱们就报小产了,至于齐晟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绿篱合算了一下,觉得这样也行,反正按月份我这才不过两个来月,就是小产了,也不至于要流出个成型的胎儿出来,只要宋太医那里收买好了,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我便偷偷地停了药,第一次热切地盼望着大姨妈的到来,结果从月头盼到了月尾,那位大姨妈竟然仍是扭捏地不肯造访。
  我心里难免有些着急起来。
  宋太医又来的时候,我便忍不住问他道:“你给我开得都什么药啊?我这都停了快一个月了,怎地也不见有事?”
  宋太医一怔,意外道:“娘娘停药了?”
  我点了点头。
  宋太医一副后怕不已的模样,捋着胡子痛心疾首说道:“娘娘真是太过大意了,也亏得您身子底子好,这才能稳了胎,若是有个一二,您叫老臣如何向皇上交代啊!”
  我有些不耐烦,心道殿里又没外人,为了保险我连绿篱都赶出去了,你和我还装什么装啊,还稳胎呢,我勾了勾手叫了他上前,低声说道:“这孩子现在不能有,我问你什么时候能顺理成章地去了他。”
  宋太医眨巴了眨巴眼睛,捏着胡子的手指头便又有些哆嗦,看着我说道:“娘娘,这孩子现在已经有了。”
  我只道他是害怕自己担责任,便坚持道:“这孩子绝对不能再有!”
  宋太医连身子都哆嗦起来,颤声道:“娘娘,这孩子是真的有了。”
  我不理解他为嘛坚持和我拧这个,忍不住眯了眼睛去瞅他。
  宋太医颤抖着在我面前跪下了,磕着头,额头上滚着汗珠子,结结巴巴地说道:“张老太君那里确是曾与老臣谈过些事,老臣也是应了的。可不曾想来给娘娘诊脉之前,皇上就召了老臣过去,非但知道您家里怎么和老臣说的,就连在哪里见的面都知道了,老臣一个扛不住,就都承认了。”
  我气得有点牙疼,心里一个劲地念叨着尊老尊老,这才强忍着没抬脚去踹他,只冷声问他:“他怎么说?”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接着结巴道:“皇上就交代了,既然娘娘盼着自己有喜,那就诊出个喜脉来叫您如意就是了。谁知,老臣却发现娘娘是真有喜了。”
  我觉得脑袋一阵阵地发蒙,强自忍着,声音也不由地跟着他打起颤来:“你为什么不早说?!”
  宋太医很是委屈地看着我:“娘娘,老臣一直都和您说您有喜了啊。”
  我一口气差点没噎死过去,又问:“你为什么不和张老太君说我是真有了?”
  宋太医更是委屈:“她也没再问老臣啊!”
  我眼前开始发起黑来,真有种要吐血的感觉了,我觉得此刻再和这老头待下去我会忍不住掐死他,只得冲他摆了摆手:“走吧,快走。”
  估摸着他也在一直等着我这句话,听了忙不迭就退了下去。
  我一直默默地坐着,只觉得精神有些恍惚,脑子里一片空白。
  绿篱轻手轻脚地从殿外进来,低声问道:“娘娘,宋太医可是说了什么时候可以落胎?”
  我抬起头,定定地看了她半晌,轻声说道:“绿篱,我是真有了……”
  绿篱怔了。两人相对,久久无言,我这里一把带着几分恐慌的辛酸泪正要流下的时候,绿篱忽地从地上跳了起来,低声唤叫道:“哎呀!娘娘,那岂不是都要气死江氏那贱人了?!!”
  我几欲吐血,忍不住向后仰倒。绿篱,你还是先气死老子比较容易一些!
  绿篱一脸急色地扑了过来,急声道:“娘娘,娘娘,您怎么了?来人,来人啊!”
  她这一叫来人不好,宫女内侍呼啦啦涌进来一大帮,连带着把齐晟也招来了。
  
  她这一叫来人不好,宫女内侍呼啦啦涌进来一大帮,连带着把齐晟也招来了。
  绿篱端着碗燕窝粥跪在我的床前,一个劲地苦声哀求着:“娘娘,娘娘,您就吃一点吧,再怎样也是自个身子重要啊!”
  我听得有些动容,强撑着手臂坐起身来。
  绿篱脸上大喜,立刻过来扶我:“这样才对,娘娘就算不顾忌自己的身子,总也得顾着腹中的孩子点啊!”
  绿篱,你不呕死我你不甘心是不是?我立马推开她,重新又躺了下去。
  殿内顿时又乱了起来,正乱哄哄地闹着,却又突然静了下来,齐晟走上前来,站在床前看了看我,淡淡地吩咐:“你们都下去吧。”
  绿篱畏惧地看了看齐晟,又担忧地看了看我,迟疑了一下,还是退下去了,临走时却是壮着胆子把粥碗塞到了齐晟手里。
  就见齐晟微微地怔了一怔,然后端着碗在我床边坐下了,他沉默片刻,突然说道:“其实,这个孩子确是不能要的。”
  这厮上来就说实话,太不像他的风格了,我忍不住坐起身来,警惕地看向他。
  他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丝苦笑,却是避开了我的视线,顿了顿,缓声说道:“可当我知道这孩子真的存在了的时候,我的心里竟然很欢喜。”
  他这样一说,我便忍不住松了口气,他现在还不忘接着糊弄我,可见心里还是忌惮张家势力的,那么我的境况就还没有到最糟的地步。
  齐晟在那里继续煽情:“有时候忍不住会想着这孩子到底是男还是女,长得什么样子,像你还是像我,若是生男还好,以后娶了媳妇进家就好,可若是生个女儿,我以后要把她嫁到谁家去?既不能叫她受气,又不能委屈了她……”
  我从未想过这小子竟然也能如此磨叨,到后面实在忍不住,出言打断了他:“皇上,咱能先商量一下这孩子到底是生还是不生的问题,成么?”
  齐晟垂下了眼帘,半天没说话,只等得我都着急了,这才听他轻声问道:“你想怎样?”
  我见他口气虽然平淡,可放在膝上的双手却已是紧紧地握成了拳,便猜着他心里其实也蛮紧张的,觉得不管他信不信,自己还是应该向他表一表我的忠心才好,我想了想,便坦诚地说道:“皇上说得对,为了不让张家势力过盛,这孩子还是不要的好!”
  齐晟倏地抬头,死死地盯着我,问:“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这孩子?”
  我先愣后怒,你进门的时候刚说的这孩子确是不能要的,怎地还没个屁事节的功夫,怎么就不承认了呢?这还是男人吗?
  我忍着怒气,问齐晟:“那你说这孩子到底要不要?”
  “要!”齐晟态度十分坚定,说完了又倾身逼近了我,冷声威胁道:“你若是敢对这孩子动手脚,我和你没完!”
  我扬着脸和他针锋相对,问:“那张家怎么办?”
  齐晟爽快承认道:“扳倒了!”
  “那我呢?”我又问。
  齐晟答道:“你将一直会是我齐晟的皇后。”
  我也有点急了,你糊弄小孩子呢?谁信啊!我伸手去推他,怒道:“张家一旦获罪,我还能继续做皇后?你当我傻啊?”
  齐晟伸手抓了我的手,身体纹丝不动,只沉声说道:“你信我,我定能保住你的皇后之位!”
  我一看推不开他,干脆就往回抽手,嘲道:“你也信我,我定能叫张家只做忠臣良将,世代不反!”
  齐晟终于慢慢地松开了手,站起身来,沉默良久之后,忽地轻轻地嗤笑一声,问道:“你说张家若是知道你这个女儿其实是个假的,会如何反应?”
  我不由愣了下,我擦,你坐上皇位了,这就想着用这个威胁老子了?我从床上跪坐起来,正经答道:“张家这一辈只生了张芃芃与张二姑娘两个嫡女够格做皇后,若是以前吧,他们知道了我是假的,估计就会想法除了我,然后送了二姑娘来做这个皇后。可如今呢……”
  齐晟看着我,很是配合地问道:“如今怎样?”
  我冷笑一声,说道:“如今张二姑娘与贺秉则怕已是生米做成了熟饭,张家自然不敢把这顶绿帽子戴到皇上头上来!”
  齐晟神色一变,定定地看着我。
  我觉得还不解气,又笑道:“不过呢,话也不能说太绝对了,就算张二姑娘是贺秉则的情人又怎么样?江氏还是赵王的媳妇呢,皇上一样不是把她藏到了幽兰殿么!皇上是天下之主,肚中能容天下人的!”
  齐晟的脸色已是铁青,眼中似都能冒出火来了。
  我一时不觉有些害怕,想这小子别再一下子就被我气死过去了。转念一想,其实就这样气死了也还不错,虽然做不了太后了,可若是扶持了茅厕君登基,起码也算有个拥立之功,就算是做给世人看,他也不能亏待了我这个前皇后。
  这样一想,便恨不得再说几句恶毒的话来气齐晟,可还没张嘴,却忽觉得小腹猛地一痛,便忍不住“哎呀”了一声,弯下了腰。
  齐晟一步冲了上来,急声问道:“怎么了?”
  
  
☆、第 48 章
  我这手都捂肚子上了,还问我怎么了!你眼瞎看不到吗?我捂着肚子栽倒在床上,没好气地答道:“我肚子疼!”
  齐晟脸色更是紧张起来,忙叫了绿篱进来,又吩咐人去传太医。
  一会儿的功夫,就见宋太医一溜小跑地从外面回来了,一进殿门就先问绿篱:“可曾见红?”
  听绿篱回答没有,宋太医明显地松了口气,这才过来问我具体哪处腹痛,上前给我诊脉。
  齐晟一直负手立在床边,也不说话,只绷着嘴角看宋太医。
  宋太医手指还搭在我的腕上,沉吟不语。
  我腹中的那阵痛感已经是过去了不少,见状不觉有些奇怪,忍不住低声问宋太医道:“怎么了?是不是胎像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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