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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如指间沙

_29 靡宝 (当代)
“那个……”刘静云犹豫了一下,才说,“你知道孙东平在哪里吗?”
张其瑞怔了一下,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他绕开问题,反问:“怎么了?”
“我联系不上他,大家都联系不上他。”刘静云又急又怒,“他昨天说要去开会,然后就没有音讯。我今天打了一整天电话,都接不通。我……他……他是不是和顾湘在一块儿?”
张其瑞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一丝秘密被窥探了的惊慌。他早料到孙东平会去找顾湘,只是没想到后面还有刘静云这么一出。
刘静云隔着电话,看不到张其瑞的脸色。她也是慌了神,自顾解释道:“我并不是查岗什么的……我家里来电话,说我爸旧病发了,送医院去了。我这就得回去,可是偏偏联系不上孙东平。我也就是瞎猜的,如果他不在你那就算了。你别介意……”
“你在机场?”张其瑞听到了电话里的机场广播声。
“哦,是啊。”刘静云说,“我买了最近一班的飞机票。”
“哪个机场,几点的?”
“浦东,一点二十。”
张其瑞看表,现在是十二点半。
“你等我一下。”张其瑞挂了电话,转头吩咐何知芳,“我要出门一趟,有文件发我邮箱。”
何知芳傻眼了,“那今天下午的会……”
“又不是我主持,缺席也不要紧。”张其瑞穿上外套,提着公文包就往电梯走。他喊上了小于,“开车送我去浦东机场。小何,立刻查一下最近一班去南市的飞机。”
何知芳苦着脸追着他跑,“张总,那您什么时候回来呀?”
“不清楚。”张其瑞面无表情。电梯门合上了。
刘静云在候机厅里百无聊赖地坐着。刚才和妈妈通过电话,知道父亲只是阑尾炎,已经出了手术室,没有大碍了。她虚惊一场,转头一想,又十分愧疚。
她留学九年,一直东奔西跑,即便回国了,也跟着孙东平在上海安家,没有侍奉过家里老父母。虽然虽然说每个月都要给家里钱,可是到底不比儿女在身边的好。
她又试着打孙东平的电话,依旧是忙音。徐杨也都找不到孙东平,只说大概在开会。她显然话里有话,眼神有点闪躲。
刘静云烦躁地把手机丢回皮包里。
前天两人吵了一架后,气氛始终没有恢复到原先。昨天他一大早就去赶飞机,然后就再没消息,仿佛那飞机坠毁在大山里了一样。
以前孙东平出差,哪次不一天打两三个电话回来的?最近别说他上班整天都没一通电话,人一出去就和掉进了时间黑洞里一样。
一个男人的心在不在你身上,是很容易察觉出来的。孙东平不是那种能三心二意的人,他专心对你时,那种幸福就像汪洋一样。他如果心变了,又能把人一下丢到沙漠里。
这一个多月来的魂不守舍,其实再明显不过。她以前怎么没想到过是因为孙东平终于找到了顾湘呢?
顾湘……孙东平和顾湘在一起的时候,她已经出国了,并不知道他们两人有着怎么样轰动的恋情。只是她当初还一派天真地对张其瑞预言过两人肯定会在一起的。怎么她后来飞蛾扑火地爱上了孙东平的时候,都没回头想想自己当年说过的话呢?
刘静云长叹一声。
“静云。”有人走到她面前。
刘静云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他。张其瑞笑了笑,却是一派从容自然。
“我陪你走一趟吧。”
“可是……”
“你一个人肯定也忙不过来。”
的确是。刘妈妈身体不好,平时都还需要刘父照顾。刘静云这次回家,肯定要家里医院两头跑的。
张其瑞说:“你也别太担心,别把自己也弄病了才是。”
“谢谢。”刘静云冲他感激一笑,“我没想麻烦你的。只是真的联系不上孙东平……”
张其瑞笑得云淡风轻的,心里却冒出一个古怪的想法。照理说孙东平现在也该在南市陪在顾湘身边。万一四个人就这么天南海北地在大街上碰上了,不知道会是怎么一个滑稽场面。
只是这个想法也是在他心头一晃而过,不留痕迹。这时候广播通知登机,张其瑞帮着刘静云提起行李,两人朝检票口走去。
破茧7
等到了南市,赶到医院,刘父已经从麻药中醒过来了。伤口很疼,他脸色不怎么好,不过看到女儿这么快就从上海飞来看他,他十分高兴。等到看到跟着女儿走进病房的那个男人,刘校长呆住了。
张其瑞倒是落落大方,“刘老师,师母。我陪静云来的,师母您坐,不用麻烦了。我不渴,您歇息着。”
刘静云觉得要解释起来实在太麻烦,她也不想让父母知道她和孙东平再闹矛盾,于是干脆闭口不提。张其瑞也配合她,只帮忙做事,从来不多话。
倒是刘母实在忍不住,打水的时候拉住了女儿,问:“你怎么换人了?”
刘静云哭笑不得,“没换。东平有事忙,其瑞又热情,就跟过来了。”
“你骗谁呢?”刘母说,“这种床前孝子,是普通人可以做的吗?你们本来就是……你们又好了?”
“没有的事。”刘静云低头淡淡道,“朋友嘛。爸又是他老师,他来帮忙没什么。”
刘母仔细打量女儿,“你都瘦了,没精打采的。你和孙东平的婚事怎么样了?我说要去上海帮你,你原来答应得好好的,后来又不要我去了。万一孙家人欺负你……”
“妈,你想得太多了。”刘静云安慰母亲,“我是看你身体不好,才不要你去上海的。你看爸现在也病了,你也要照顾他不是?”
刘母探头望了一眼正在和医生说话的张其瑞。她当年还是挺喜欢这个孩子的,只可惜和他们家没缘分。再看看女儿苍白疲倦的脸,想起本该在而不在的未来女婿,刘母叹了一口气。
天黑了下来,刘静云他们被母亲赶出了病房,这才有空去吃饭洗脸。张其瑞就在医院对门的旅馆定了房间,刘静云很不好意思,谢了又谢。
“先找个地方吃饭吧。”张其瑞望了望两旁街道。这城市变化太大,曾经熟悉的地方现在也挺陌生的了。“我记得过去一个路口有个小商业中心,应该可以找家好点的馆子。”
刘静云累得很,一切听从张其瑞指挥。两人挑了一家本城连锁、口碑也不错的饭店,点了几个清淡的菜。刘静云草草吃了几口,又掏出手机打孙东平的电话。
张其瑞观察她的脸色,问:“还是没人接?”
刘静云失落地摇头,又有点怨愤,“到底在搞什么?即便是出意外死了,警察也会来告诉我一声吧。”
张其瑞笑。他还挺怀念刘静云这直爽的性子的。
“或许是手机没电了。”
刘静云冷笑,“说开会,那是安慰我,也安慰他自己的。徐杨都不知道他的行踪,他能去哪里开会?”
张其瑞心理也暗骂孙东平。人也不能蠢到这个地步,撒谎也要找个可靠的理由吧。
刘静云神色凄楚,“自从和他顾湘重逢以来,感觉一切都变了。也不是说他对我不好,只是说话做事,感觉都已经和以前不同了。”
“他怠慢你?”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刘静云冲张其瑞苦笑,“其实他现在的表象,放在别的女人那里,都会觉得再正常不过。我朋友也和我说,男人总是粗心大意的,男人总是很懒的,男人总是容易心猿意马的。但是我总觉得这些不会发生在孙东平身上。”
张其瑞笑了,“你太看好他了。他也只是个普通男人。”
“不是我看好他,是他以前一直做得太好了。”刘静云说,“他以前细心体贴又勤快,家里的家务大部分都是他做的,他和我交往五年,也从来没有和别的女人有过什么纠葛。好吧,现在回来了,顾湘出现了,他就像西游记里的妖怪遇着了孙悟空,一下被打出了原型。”
“这么说,还是他怠慢了你。”
刘静云忧心忡忡地说:“怠慢倒是其次的。我总觉得,他以前对我这么好,就是把我当做顾湘了……”
“静云?”张其瑞皱眉。
刘静云没理他,继续说:“他把要对顾湘的好,都放在我身上了。现在正主出现了,他的热情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方向。我这个临时寄托品,就再没了用处。”
“静云,”张其瑞语重心长地说,“感情不是死物。孙东平对你的感情,和他对顾湘的感情,是两回事。”
“那我就是他一根救命的稻草。”刘静云笑,“在英国,我出现得太及时了,又对他太好。”
“静云,你想太多了。”张其瑞劝道,“孙东平也是一具肉身,一颗肉心。他当然会有挣扎的。”
“你也在为他说话?”
“我们都是男人,我理解他。”张其瑞老实说,“我曾想过,如果我处在和他同一情况下,我会怎么办?我觉得我未必能比他做得更好。”
“你在为他开脱。”刘静云没好气。
张其瑞倒是随和一笑,“静云,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完美的。事业、感情、家庭、朋友,都有不尽人意的地方。你从小什么事都求百分百的好,到现在还不肯妥协吗?”
“什么妥协?”刘静云不解。
“孙东平对你和顾湘都有情,也有责任心。你必须要知道,他虽然已经决定和你共度余生了,但是顾湘还是会永远在他心里有一块位置的。”
“所以说,顾湘才是他的真爱。”刘静云直直盯着张其瑞。
张其瑞叹气,“如果孙东平不爱你,不会想和你结婚。”
“我真不明白了。”刘静云摇头笑,“你们男人是怎么了?既然都要结婚了,那为什么不全心全意去爱那个女人呢?”
“孙东平会爱你,对你好的。”
“顾湘也会始终像一根刺一样扎着的。”
“静云,天下又有多少人那么走运,和自己的真爱结婚呢?”
刘静云摇头苦笑,“那说白了,还是我的完美主义在作怪。”
张其瑞口干舌燥,只好说:“孙东平没有把你当替代品。他对你是有真感情的。”
“可是远不及对顾湘深,是不是?”
破茧8
张其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也不知道孙东平到底怎么想的。不知道那人现在这么失常,只是因为他对顾湘怜爱,还是因为他对刘静云真的无情。
刘静云斟酌了片刻,终于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知道?”
“我知道知道一个大概,就是顾湘失手杀了人。我每次问孙东平,他脸色都难看得像是要死了一样,后来我就不敢问了。那其中的细节,我一直不知道。”
张其瑞放下了筷子。
“你还记得叶文雪和姚依依吧?”
“记得。”刘静云点头,“都是孙东平以前谈过的女朋友。叶文雪还被姚依依找人打过,那事闹得挺大的呀。”
“叶文雪转学的时候你还在的。姚依依是一直和孙东平谈到高二下学期,孙东平和顾湘好上了,就果断地和她分手了。”
“姚依依会甘心吗?”刘静云还记得那个女生心机十分深沉。
“的确不甘心。”张其瑞说,“姚依依后来找过顾湘几次麻烦,但是孙东平都把顾湘保护得很好。高三前半年大家都相安无事的。下半学期的时候,顾湘她家的房子面临拆迁。叶文雪的父亲是官员,收了贿赂,要求居民低价把土地卖了。顾湘家里和邻居们都不同意,居民和拆迁方起了冲突。姚依依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这事,就去找了叶文雪。两个女生具体怎么说的,倒是不清楚。只是叶文雪后来坦白,说她私下给了那拆房子的包工头一点钱,要他故意去找顾湘家的麻烦。”
“什么麻烦?”刘静云急忙问。
“还能是什么麻烦?”张其瑞苦笑,“几个大男人冲到人家屋里,打砸抢,还把顾湘的外婆打伤了。顾湘情急之下从厨房里拿刀子要保护外婆的,不知道谁在背后推了她一把,刀子插在一个人的胸上了……后面的事你该知道了吧?”
刘静云脸色煞白,点了点头,“居然……是这样的……”
“这案子判下来的时候,叶家还没倒台,所以判得也重。不然放到现在,或许根本用不着坐牢的。后来叶家垮了,孙东平虽然人在国外,却还是花钱雇人找到了叶文雪,要问个清楚。”
“我从不知道这事!”刘静云惊呼,“她怎么说?”
“她说,当时推顾湘一把的,就是她。”
刘静云惊骇,“那姚依依呢?”
“姚依依非常精明,整件事都是她怂恿策划的,可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高中一毕业,她就去美国了。”张其瑞冷哼一声,“她最精明油滑的。跑那么远,孙东平想报复她也没办法。”
刘静云察觉不对,“难道孙东平报复了叶文雪。”
张其瑞的眉毛一挑,转眼笑起来,轻松道:“你别想多了,我就是随口说说的。不过叶文雪自己堕落了,下场也不好。前阵子得到消息,说她……生病去世了。”
“已经不在了……”刘静云怔了一下,“顾湘知道吗?”
“我没同她说过。不过我想孙东平应该会告诉她的。当年那事,他也要负很大的责任。如果不是他当初沾花惹草,欠下那么多情债,顾湘也不会被牵连了。”
刘静云还在震撼之中,喃喃道:“想不到其中居然这么复杂。”
她神色更加黯淡了。她原来以为孙东平那么痛苦,只是因为顾湘的不幸。现在看来,那份感情里还夹杂着愧疚和悔恨。
感情越复杂,就越难了解。爱情容易消逝,包含着内疚的爱,却往往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积累地越深。
一顿饭吃得寡然无味。刘静云也急着回医院照顾父亲,于是两人早早结账,出了饭店往医院走。
走进医院,正要往住院部走,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护士小姐,请问照片是去几楼啊?”
刘静云和张其瑞同时转过头去。医院大厅的问讯处,孙东平金鸡独立,半个身子都靠在顾湘身上。顾湘扶着他,眉头紧皱着。
小护士玉手一指,“上电梯,三楼A区。”
两人道过谢,转身往这边走来。
顾湘低着头,是孙东平先看到刘静云二人的。他的脚一下就像生了根一样,再也走不动了。
顾湘纳闷地抬头,先看到了张其瑞,然后才认出来旁边那个人是刘静云。
破茧9
刘静云脸上的血色一下褪得干干净净,眼睛幽暗仿佛一个无底洞。她浑身冰凉,心痛如绞。孙东平张口要喊她,她抬脚转身就进了电梯。
“静云!”孙东平一急,顾湘没拉住他,他扑通跌到了地上。而电梯的门已经合上了。
顾湘去拉他,她那点缚鸡之力根本不够用。还是张其瑞大步过来把人扶了起来。
孙东平一把抓住张其瑞的胳膊,焦急得满头大汗,“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刘老师病了,刘静云联系不上你,找到我这里来了,我就陪她过来了。”张其瑞面无表情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某人走路走得好好的,偏偏要去踢木头桩子。”顾湘忍不住数落孙东平,“你说,你到底几岁了?”
孙东平垂着头,一声不吭,像是被霜打蔫了的叶子。顾湘看着他阴沉的脸色,眸子也越发黯淡了,抿着的嘴角带着说不出的意味。
“是先拍片还是先去看看刘老师?”张其瑞问。
“看刘老师吧。”孙东平说,“麻烦你扶我一下了。”
三个人来到病房门口。张其瑞敲了敲门,刘静云挽着包开门出来,反手又立刻把门关上了。
她脸色还是很难看,眼神如冰,浑身绕着一股寒气。她假装没有看到顾湘,低头俯视着坐在长椅上的孙东平,说:“我和爸说你开会去了。你现在这个样子过来,要我怎么和他们解释?”
孙东平的肩膀颤了一下,低声说:“对不起。”
张其瑞心虚地把脸转向一边,看到了顾湘淡漠如水的面容,心里一惊。
刘静云继续说:“这里的事,回了上海后再解决。你不去看脚吗?”
她的声音本来冷得像块冰,可是说到最后一句话,还是软了。孙东平的脚肿得挺厉害的,谁都看得出来。她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男人是自己的,至少目前还是自己的。算不算出轨,现在也还不好定论。她十五岁认识孙东平,到现在快十二年了。哪个男人在她生命里占据了那么长的时间、和那么重要的位置?
张其瑞说,她对爱情期望太高了,这时间上没有什么是完美的。她一向完美惯了,这个时候还是第一次想,她要不要
刘静云真觉得自己是个恋爱中的蠢女人。这个蠢女人走过去,扶起了孙东平。
“我爸其实已经睡了。你不是要去照片吗?我陪你去吧。”
孙东平松了一口气。
张其瑞走过去把照片单交到刘静云。刘静云抬头,终于看向一直靠墙站在旁边没出声的顾湘。
这其实是她和顾湘分别八年后的第一次重逢,谁都没想过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空气里还弥漫着浓郁的醋意,而当事人之一的顾湘则面无表情,置身事外,仿佛她不过是一个路人。
刘静云面对着顾湘,也不知如何是好。她想了半天,只好说:“谢谢你照顾他。”
孙东平眉头皱了起来。
顾湘依旧神色淡漠。她眼神往孙东平那边一瞟。孙东平觉得她似乎是看了自己,又像没看自己,那眼神里有着说不出的冷淡和疏离。
他想说什么,可是顾湘已经站直了,朝他们点了点头,施施然转身离去。
张其瑞有点不放心,冲孙东平摆摆手,追了过去。
走廊里很快就只剩孙东平和刘静云两人。冷风冲走廊尽头破了的窗户吹了进来,在走廊里呼啸而过,就像一个幽灵一样,绕着这两人打圈。
“静云,”孙东平沉着气开口,“你怎么这样和她说话?”
“我怎么了?”刘静云转头看向他,一脸莫名其妙,“我就是向她道谢而已。”
“你那语气……”
“我语气怎么了?”刘静云还是不解,随后她抽了一口气,明白过来,随即怒火中烧。
孙东平觉得她在欺负人。
破茧10
刘静云气得浑身发抖,猛地松开了孙东平。她觉得愤怒又委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遭受到这样的待遇。真是说者无意听着有心。就因为她和顾湘是对立的关系,所以她随便说一句话,听在孙东平的耳朵里都有特殊意义。
“孙东平,你没忘吧,我才是你的未婚妻!”
“顾湘一直比较敏感,你那样说,她会受伤害的。”
难道我就不会受伤害了?我的心就是石头做的?刘静云在心里呐喊。
“我怎么样说了?我向她道谢也有错?那你说说,我刚才应该怎么样?一声不吭把你扶走?哈,那你又会说我没有礼貌,故意漠视她。”
“静云,你想多了。”孙东平皱眉。
“是你想多了!”刘静云双眼泛起血丝,“你现在耳朵里听到的我说的每一个字,全都有了别的意义了。”
“静云,”孙东平脱口而出,“你不要无理取闹。”
刘静云一怔,就像脸上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她难以置信地瞪着孙东平。
孙东平立刻就后悔了,扬手甩了自己一个巴掌,“对不起,我口不择言。”
刘静云双手抖着,然后紧握成拳,垂在身边。
孙东平在医院长凳上坐了下来,弓着身子,把脸埋进双手里。
刘静云冷眼看他。这个男人还真的没为自己冲动过几次,顶多就是像刚才那样,焦虑忧愁一下。自己很快就会心软,这人就故态复萌,端起了架子。
没有为她喝醉,没有为她憔悴,没有为她伤心痛哭。他们总是温柔很和谐,几乎没吵过架,有分歧,不是她让一步,就是他退一下。他们俩是所有朋友亲戚眼里的模范情侣,她的姐妹们都嫉妒她到眼红。
这份感情一直一路绿灯,直到顾湘再度出现。然后,那个刘静云很多年都没见过的孙东平出现了。那个为了爱神魂颠倒,热情汹涌如岩浆一样的男孩,她以为他早就死了。没想到其实只是沉睡了而已。如今公主吻醒了王子,她就成了一个炮灰。
“静云,”孙东平说,“是我对不起你。我是瞒着你来找顾湘的。她遇到了一点麻烦,我没法置之不理。我没有告诉你,是怕你胡思乱想。而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
“解释什么?”刘静云淡淡地问,“如果你们俩是清白的,那你要解释什么?”
孙东平把手指插进头发里,埋头在双臂间,“她……我没办法放着她不管……我没办法……”
“你是不是还爱着他?”刘静云冷冰冰地说。她自己都惊讶,问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脏还很平静地跳动着,空气如往常一样涌进肺里。
孙东平一动不动,就像一尊雕塑一样。
这个时候的沉默,就等于了承认。
刘静云站在他对面,问:“那我呢?我算什么?”
“我爱你。”孙东平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每个字都加了千斤重量。
刘静云笑了一下,“两个都爱?好,好!”
她转身朝楼梯走,走了两步,猛地转过身来,拽着手里的皮包狠狠打到孙东平弓着的背上。
孙东平身子被撞了一下,还是稳稳坐着,一动不动。刘静云用皮包使劲拍他,皮包带子断了,包一下飞了出去,她就扑过来用手拼命捶着他。刘静云满脸泪水,哭到都发不出声音,只有死命捶打着,摇着那具坚实的身体,想要发泄什么,又想要把他摇清醒过来。
“五年了!”她喊着,“整整五年了!”
刘静云发泄到脱力,身子往下滑,孙东平伸手扶住她。刘静云扬手就挥了过去。
孙东平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脸偏了,有什么晶莹的东西随着甩了出来。他还是固执地抓着刘静云的手,扶着不让她跌在地上。刘静云的指甲在孙东平的脸上留下长长一道红的印子,血珠冒了出来。
刘静云喘着气着,孙东平迟疑了一下,把她搂进怀里,泪水很快就打湿了他的衣服。刘静云在他怀里痛哭,泪如雨下,嘴里呢喃着。孙东平听到她还在说:“五年了……”
孙东平痛彻心扉,像是喝了腐骨蚀肠的毒药一样。
他想起高中入学时初次见她,少女明眸善睐,高傲大方,犹如一只华美的天鹅。他曾经贪婪地注视过她的身影,为那一颦一笑的优美清丽而心动。多年后,他终于和这个女孩走到一起,将她抱进怀里时,他还鬼使神差地想过,或许一切都是命运。
真的,一切都是命。
破茧11
张其瑞一直追着顾湘出了医院。大街上很热闹,一不小心就跟丢了。他倒不担心顾湘会想不开躺马路或者跳江,但是顾湘临走时那脸色实在难看到极点,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她闷着就走了,不知道会不会憋坏自己。
大街上都是摆摊的,卖臭豆腐的,买烧烤的,卖水果的。顾湘的身影从人群中一闪而过,简直就像闹鬼了。张其瑞一头汗,赶紧跟了过去。
顾湘站在路边一家甜品点前,正盯着牌子上的甜品名字看。
张其瑞走了过来,顾湘扭头看他,问:“带钱了吗?”
“啊?”
顾湘指了指,“想吃一根绿豆冰棒,我只有一百的,老板说找不开。”
张其瑞立刻掏钱,买了一只一块五毛钱的伊利牌绿豆冰棍。顾湘接过来,露出开心的神色。她剥了包装,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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