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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狂奔

_7 杨珂 (当代)
突然他听到了一种隐隐的隆隆声,许平川连忙举起左手朝后一摆,示意大家原地待命,他自己一个人弓着身子朝前摸去。
朝前行进了大约50米,隆隆声陡然变大了许多,他连忙拨开树丛,仔细一看,不由的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
一条高二三十米的瀑布腾空而下,仿佛就砸落在许平川的眼前。强悍的水柱撞击在底部的岩石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大响声。漫天飞舞的水珠就像一片云雾般笼罩着周围的树木和花草,急驰而下的水流在瀑布底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湖。而最令许平川惊奇的是这个瀑布的水流竟然来源于一个山洞,水从那岩壁上的洞中奔涌而出,似脱缰野马般狂放不羁,无穷无尽。正当他惊叹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时,久等的队友们也忍不住的跟了过来。
“太美了!简直就是仙境!”面对着瀑布,陈泽远发出啧啧的惊叹声。
“是挺高的啊,不知道这水怎么样?哎呦,真凉快啊。快来,这水真舒服!”李威叫着第一个跳下了水。
“小心感冒。”吴海羌笑着掏出毛巾在水里涮了涮,擦起脸来。
“班长,你光顾着自己在这陶醉,也不管我们了。要不是王指导员带着我们过来,还不知道你要让我们等多久呢?”小胖子嘟囔着跑到湖边把鞋脱了下来,把脚泡进了水里。
许平川没理他,走到王严跟前,“王指导员,你要是早跟我们说。这还有这么可爱的瀑布,我们也不至于像个热水瓶似的,都快给憋炸了啊。”
“我们上次来的时候,这个瀑布比自来水也大不了多少,哪象现在这样啊?还真是挺漂亮的。”王严也很惊讶。
许平川扭过头,发现黑木一个人端着枪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正警惕的注视着周围的动静,他不由的对这个不爱言语的小伙子有了更多的好奇与好感。
第一卷 军旅生涯 第十二章遭遇蜂群
许平川看了看表,现在离渡过咯岷河已经过去了五个多小时。脚下的沼泽还在一直的向前延伸着,直到远方的薄雾中。他现在也开始有点怀疑这该死的泥潭到底还有没有尽头。天边的乌云还在不断的向这边靠来,让好象即将止住的细雨又晰晰沥沥的下了起来。
“妈的,这天是不是漏了?还没个完了。”李威从一走进沼泽就没停止过抱怨,刚骂完泥巴,现在又开始骂天了。
“就算是漏了,也是你小子给整漏的。你说你过了河以后嘴巴什么时候消停过?我要是老天爷,也得撒泡尿浇浇你小子,听着都烦。”小胖子又跟他顶上了。
“你千万别落在我手里,不然叫你满地找牙。”李威狠狠的瞪了毕付海一眼。
“行啊,看谁的牙掉的多。”
“咱们现在正处在整个地区最低洼的地方,周围又全是高山,蒸发的水汽无法越过山脉,一遇到冷空气就变成了地形雨。我看这雨恐怕只有走出沼泽以后才会停了。”陈泽远要么就不说话,一开口就具有专家的水准。
“王指导员,你上次经过这里的时候,也是这样吗?”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吴海羌也忍不住的问了一句。
“是啊,那次更惨,瓢泼大雨下个不停。我们一半在泥里,一半在水里。那危险性可比现在要大多了。”王严回过头,给了大家一个苦笑。
“我们现在所走的路线,其实是将我们支队的所有辖区都包括了进去。现在虽然苦点、累点,但等你们正式开始值勤以后,就会知道今天的这一趟有多么值得了。”
王严的话让大家得到了些许安慰。虽然今后不一定能再有这样全部走一遍的机会。但大家都明白,现在将自己未来执行任务的时候,可能遇到的各种困难都提前经历一遍绝对是必要而且明智的。
“王指导员,那……在前几次的训练中,是否出现过新兵的伤亡呢?”
吴海羌的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这个问题其实每个人的心里都有,只不过没有人提出来罢了,没想到现在吴海羌竟然问了,大家全都把目光投向了王严。
王严没有立即回答,稍稍停顿了一会他突然笑了起来。
“怎么了?现在就怕了?这才走了三分之一呢,要是有谁怕了,可以留在B点。等待总部派人来接。”
“他这是有意的绕过了这个问题。看来,真的是出现过那种情况了。那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呢?会有多严重呢?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虽然危险是存在的,但只要大家做好防护,生命因该是不会有任何危险的啊?”许平川的心里又翻起了一团团迷雾。
这个问题,就这样被王严给避开了。但留给大家的却是更多的疑问和忧虑,这比没完没了的沼泽和雨水似乎更加让人心烦意乱。
在沼泽中的一小块干地上过了一夜之后。拖着疲惫而且满是泥巴的身体,王严带着8班全体战士于第二天上午9:47分赶到了B点小毡司村。
看着和自己一样浑身是泥的其他战友,大家都笑了起来。
“哎,你们不错啊!又提前到达了。到底还是有王指导员给你们领队,不像我们,没人疼没人爱的,就靠自己瞎撞。说真的,你都差一点看不见我了。”项嵘哭丧个脸冲许平川说到。
“怎么了?把自己说的这么可怜。”许平川看着自己的好朋友平安到达,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过那个泥潭子的时候,一不小心没踩准,就陷进去了。我心里急啊,就瞎扑腾,结果就陷的更深了,脑门子都快没了的时候,师傅整了根树枝过来让我抓住,才又把我给拖了出来。”项嵘感激的指了指正在一边刷鞋的秦毕升。
“你小子,就是这么急。别人都没事,就你……”许平川捶了他一拳。
“哎,给哥们留点面子,咱现在好歹也是个班长了。”项嵘冲许平川笑着说到。
“哎呦,没看出来你小子官瘾还挺大的。”
“我有官瘾?我可是看见有的人一听见自己当了班长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哦。”
“你说谁呢?我的眼眶哪有那么松啊。”
“哈哈……”
欢乐的时光和痛苦的过程比起来,总是显得那么短暂。
在B点休整了两个小时,各班又陆续的上路了,8班照例还是走在了最后。跟着王严,许平川和战友们又进入到了一片似曾相识却又完全陌生的环境里。此刻,大家还没有完全从集结点的轻松愉快中恢复过来。眼前的丛林比先前走过的似乎更为茂密也更加阴森,每个人的心里都在为了平安而祈祷,希望自己能够拥有一段愉快的旅程。
然而,大多数的时候事情的发展总是不那么考虑当事人的心情。接下来在这片比夕岩山脉更为广大的丛林中,许平川他们却遭遇了让他们终身难忘的一件事。
“下一个集结地在92公里以外,中途要穿越整个伏里峰山脉的北麓和两条汛期河。这一段地势起伏大,森林稠密,中途还可能会遇到当地少数民族捕猎用的陷阱,所以大家一定要格外留神,每个人之间的间隔不要超过一米五,要方便的话,也要有另一个人陪同。”
“拉屎撒尿还得有个人在旁边看着,那要是拉不出来怎么办啊?”李威又发表高论了。
“你怎么不早说啊,刚才在村里就因该看看谁家有粪拔子,给你也弄一个不就什么事也没了。”毕付海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其他人更是笑成了一团。
李威刚准备反击,就听见王严接着说到“这段路的末端有一小截擦过我国和缅甸的边境线。必须记住,到了那里无论你们看见什么或者听见什么都要不予理睬,只需继续前进。听懂了吗?”
“听懂了!”嘴上喊着,可大家的心里不由的又犯起了嘀咕。
“出发。”
这一段路其实和前面在夕岩山走过的那段路差不多,只不过树木长的更高大一些,透到树底的阳光更少一点而已。不过,大家还是格外的小心,因为要是被猎人的陷阱给弄住,可就不是出点血那么简单了。
“报告,我要大便。”毕付海朝许平川喊到。
“就你事多。陈泽远,你陪他去。全班原地休息五分钟。就给你五分钟啊,过时不候。”
“行,保证五分钟解决战斗。”说完,毕付海就和陈泽远就钻进了旁边的草丛。
看着陈泽远捂着鼻子,用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毕付海有点不好意思:“老兄,对不起了。再坚持一小会,我这就快完了。”
“你快点吧,别罗嗦了。”陈泽远捏着鼻子的声音显得瓮声瓮气的。
小胖子拉完,刚要站起来,陈泽远却冲着他使劲的摆手,“别动!”
毕付海瞧见陈泽远脸色苍白的盯着自己的身上,不知道陈泽远到底看见了什么让他这么紧张。自己也跟着担心起来,连声问到“是……是不是有蛇?”
陈泽远摇了摇头。
“那是毒蜘蛛?”
还是摇头。
不是这两样,小胖子就放心多了。他笑着对陈泽远说,“什么玩意啊?还至于把你吓成这样?”
陈泽远朝下点了点头,示意他自己看看。
小胖子一低头,一只大黄蜂正停在自己的衣服上。
“唉,真是个书呆子。一只蜜蜂也至于这样。”说着毕付海一巴掌拍了过去。没拍着,让那只大黄蜂飞走了。
等毕付海再一抬头,瞧见陈泽远已经飞快的朝草丛外跑去,边跑还边回头喊着“要命就快跑啊!”
毕付海正想骂一句“胆小鬼”却听见身后传来嗡嗡的声音。回头一看,立刻没命的朝前跑去。
原来,一大群大黄蜂黑压压正朝这边飞来。一只大黄蜂,他毕付海不怕,可一群大黄蜂,就是连他老家长白山的黑瞎子碰见了也只有逃的分了。更别说他这个细皮
许平川他们正等的不耐烦的时候,却突然听见陈泽远的一声大喊。大家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看见从草丛里一前一后的冲出来两个人。
陈泽远边跑还边回头喊:“趴下,别动。”
还是王严有经验,立刻大叫到:“快趴下,有蜂群。”几个人立刻趴倒在地。就听见头顶上嗡嗡的声音足足持续了一两分钟才过去。
又趴了大概半个小时,王严站起来立刻就朝陈泽远和毕付海的那个方向跑去,许平川他们也连忙跟上。
到了那一看,大伙全被逗乐了。原来,前面不远的地方正好有一条很浅的小溪。刚才蜂群追过来,陈泽远就趴了进去,溪水刚好没过他的身体,蜂群也就放过了他。可是毕付海就没这么幸运了,他的身体倒还好说,只是那个屁股,刚好露个尖在水面上。有点波浪的时候,还能被水盖住,没有的时候就成了蜂群攻击的目标,这会已经肿的跟馒头似的了。
“你……你小子太不仁义了。把我丢下,自己就跑。”毕付海趴在水里骂着陈泽远。
“我让你别动,你偏要动。自己惹的祸还怪我。要不是我反应快,大家都得陪着你遭殃。”陈泽远皱着眉头说到。
“为什么这黄蜂只找你们两个,我们却没事呢?”看着小胖子屁股上的那两个“馒头”,李威觉的既过瘾又好奇。
“这种大黄蜂叫三环土蜂,一般土蜂都是有记忆的,侵扰过它们的东西它都能记住。我刚才和小胖子站在一起,所以它们把我和他当成了一体。你们只要趴下不动就不会有事的。”
大家这才明白其中的奥妙,也不得不佩服“老学究”的学识渊博。
“这种蜂毒倒也不会致命,但如果处理不好,极有可能会留下残疾。”陈泽远看着毕付海的屁股不无担忧的说到。
“我不要残疾,我不要……”小胖子抬起头喊到,脸上挂满了水珠,也不知道哪些是他的眼泪。
“那怎么办?我们得想办法救他啊。”吴海羌翻遍了救护药盒只找到了一瓶蛇毒血清和两瓶先锋抗生素。
“我们山寨的巫医可以治。”黑木出人意料的说了一句,他的声音非常浑厚,但语调却把握不准。说出来的普通话让人觉的有些晦涩难懂。
“什么山寨?什么巫医?”黑木虽然总共只说了十个字,这两个词却足以让许平川迷惑。
“卡佤山寨,独龙巫医。”字倒是少了,许平川的问题却又多了两个。
看他还是一副困惑不解的表情。黑木也不再解释,只是弯下腰背上小胖子,朝着雨林深处走去。
第一卷 军旅生涯 第十三章独龙少女
在雨林里穿行了大约三四公里,黑木把许平川他们带到了一处绝壁面前。一架黑黝黝的木制扶梯像是长在石壁上似的笔直的插向空中,末端似乎隐没在了飘荡的云雾里。
许平川看的心里有点发毛,再瞅瞅旁边的几位,脸色全绿了。
王严看了看那架木梯,不无担心的对黑木说“我们几个到还没多大问题,可是毕付海的腿不能动,不可能让他爬这么高。如果想把他拉上去,我们身边带的绳子加起来恐怕也不够啊。”
“我背他上去。”黑木的声音依然沉稳而浑厚。
在大家惊异的目光中,黑木用一段绳子将毕付海和自己牢牢的捆在了一起。把野战包和枪摘下来交给了一旁目瞪口呆的许平川,跟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块灰黑色的皮子缠在了手上,扶着木梯的扶手就爬了上去。幸亏毕付海刚才已经疼的晕了过去,否则他要是看见的话,也绝不会让黑木背他上去的。接下来的情景就更让大家没有想到了。黑木虽然背上背着一个人,可攀爬的速度却是令人难以想象的快。没过多长时间就和毕付海一起隐没在了那片云雾里。
“你们先上去,我走最后,他们两个的包都给我。”王严说完就拿起黑木和毕付海的野战包往自己身上背。
许平川一把拉住了他“王指导员,现在我们一共有五个人,这些东西平均分配一下就没多重了,你要是一个人全背了那可就是没把我们当战友看。”
说完,许平川拿过那两支枪递给了陈泽远和李威。接着把一个野战包递给了体格比较强健的吴海羌,又把另一个野战包递给了王严。
“许平川,你拿这个。把电台包给我。”王严说着就要伸手过来拿。
“哎,王指导员。这你可就别跟我争了。我背着它,黑木可就得用好酒好菜的慰劳我咯。”说着话,许平川就把那个笨重的家伙背到了自己的肩上。一下子增加了30多公斤,许平川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班长,真得爬这玩意啊?我在下面等你们,行不?”李威那小子嘴唇的颜色都有点发白了。
“行啊,如果我们玩的高兴可能就住个三五天的。要是小胖子的屁股一时半会的好不了,也许就更长点。你自己看着办吧。”许平川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关键时刻就掉链子的。
“那我还是跟着你们吧。”
大家一个接一个的顺着木梯爬了上去。轮到许平川,他的手心里早就已经全都是汗水了,赶紧放在腿上擦了擦。
“怎么样?感觉不好的话,可不要硬来啊。”王严看着许平川有点担心,他知道这小子是个倔脾气,这个时候可是绝对不能逞强的。
“没事,你就放心吧。”许平川深深的吸了口气,就顺着木梯向上爬去。
开始的时候还很顺利,可刚爬到一半的时候却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整个木梯都似乎在随风而动,许平川的身体也跟着剧烈的摆动了起来。他赶紧把身体紧紧的贴在了木梯上,这才稍稍的平稳了些。缓慢而艰难的攀爬了20多分钟之后,许平川终于带着一颗惊魂未定的心平安到达了峭壁的顶端。
巨大的黑色原木、风干的牛头骨、半圆形的木制拱门、还有那一张张纹着怪异花纹的面孔都让许平川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仿佛自己又回到了远古的蛮荒时代。
黑木和自己的族人用许平川他们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快速的交流着,毕付海很快就被人们抬走了。黑木回过头冲战友们笑着说,“我们的族长请你们进祖屋。”
被人们簇拥着走过十几层木阶,许平川和战友们被领进了一栋完全由原木交叉垒起来的木屋中。木屋的屋顶是用厚厚的竹篾草席铺成,巨大的原木构成的横梁中央有一处天井,透射进来的阳光让屋里并不显得特别昏暗。木屋左右两边被整块的竹席分隔成了许多的小间,大厅的中央设了一个火塘,深红色的火苗像精灵般舞动跳跃着。
“得阿里昆,你库下大。”一位坐在兽皮上的精神矍铄的老人和蔼的微笑着。
“你们好,请坐。”黑木当起了临时翻译。
大家看了看地上,除了几个厚厚的草垫就没有其他可以用来坐的东西了。赶紧冲老人笑着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期库弯加……。”老人显然很高兴,话也就比较多。
“既然你们来到了我们的山寨,就是我们独龙族人的朋友。请不要客气,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黑木一边帮大家翻译着,一边给每个人面前那半截竹筒里倒满黄褐色的酒。
“蒙西,古大咳。”老人举起了竹筒。
大家也赶忙将自己面前的“酒杯”端了起来,因为光看架势,不用翻译也知道这是要干杯。
老人一饮而尽,许平川他们也赶紧跟着喝了下去。可是这酒刚到了嗓子里就再也咽不下去了。这哪是酒啊,纯粹就是兑过了水的酒精。那冲劲简直就像在嘴里点了一把火。可是,人家已经喝进去了,你总不能不喝吧。8班的这七条汉子除了黑木,全都是皱着眉头咽下肚的。
“黑木,毕付海什么时候可以走动啊?我们可不能在这耽搁太久啊。”王严对黑木小声的说到。
“最快也要明天早上,他的肿才能消,腿脚才可以活动。”
王严稍稍考虑了一下,“好吧,你用电台跟苏指导员联络一下,告诉他我们的情况和位置,让他们直接到C点等我们。我们会在约定时间之内赶到。”
“是,我这就去。”黑木应声答到。
看到黑木要离开,老族长脸上有些疑惑,就叫住了他,用独龙语跟黑木说了几句话后。朝许平川他们点了点头,又摆了摆手,“看荤哒。木西马。”
“好好休息,再见。”黑木带着战友们朝族长行过礼后,就朝门外走去。
“噶机明秋撒!”老族长在他们就快出门的时候又补上了一句。
“这是什么意思?”许平川急忙问到。
黑木只是笑了笑,却并没有回答。
这些天来,一直就没睡过一个好觉。虽然黑木家用干草编的“床”并不怎么舒服,但许平川还是睡的很香很沉。
“起来了。”正梦见王晴的许平川被人从梦中推醒。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黑木。
一看周围已是夜幕降临,许平川不由的有点恼火。“黑木,干嘛呀?我这才刚睡着。”
“我们去参加‘明秋撒’。”黑木并没有发现许平川的怨气。
被黑木拖着一路小跑,许平川跟着他到了一块两个蓝球场大小的空地上。场地的中央已经燃起了熊熊的篝火,火堆周围也坐满了人。空气中弥漫着烤牛肉的香味。一看许平川和黑木来了,坐在老族长旁边的王严他们赶紧朝他俩挥了挥手。
“你小子可真能睡啊,我叫了你两遍,硬是没喊起来。这不,只有派黑木去了,还是他厉害啊。”王严的脸被火光映的红红的。
“这是什么活动啊?这么大场面。”许平川还没有完全的从梦中清醒过来。
“‘明秋撒’在独龙语里就是篝火舞会的意思。这是专门为你们的到来而举行的。”黑木的眼睛里也流露出少有的兴奋。
欢快的歌声、奔放的舞蹈、醉人的烈酒和熊熊燃烧的篝火让大家暂时忘掉了紧张而残酷的训练。每个人都陶醉于这样的欢乐气氛中不能自已。
耳边节奏欢快的鼓点和着一杯接一杯的烈性酒,让许平川的思绪也随之变的飘忽不定起来。
“平川,你真的就这么放弃吗?”王晴的目光如火般炙烤着许平川的每一寸皮肤。
“我……不想再考了。”许平川垂着头,声音有些低沉。
高考第一天的早上,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复习准备对高考志在必得的许平川像往常一样,洗漱完毕后照例喝了一瓶放在窗台上的牛奶就出门了。那是养父王大顺为了给他补充营养而专门订的。然而,在离考场还有不到一半路程的时候许平川就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了,自己的肚子莫名奇妙的疼了起来。眼看着自己的人生就要翻开新的一章,许平川咬着牙硬撑着自己赶到了考场。
四周都是静悄悄的,只有笔尖与试卷摩擦时发出的“沙沙”声。题目并不难,这证明了许平川的复习方向是正确的。可是,这会的许平川答起题来却是异常的辛苦。洁白的试卷上那些清晰的文字在许平川的眼里逐渐扭曲模糊,本该轻松而愉快的过程变的沉重而艰难。但一想到自己的未来、养父的厚望,还有王情那深情的眼睛。许平川就强忍着腹中那一阵阵翻江倒海似的疼痛,用颤抖的手在试卷上缓慢的书写着。豆大的汗珠顺着下巴滴落在试卷上,很快就浸湿了一大片。
他的异样很快就吸引了监考老师的目光,鉴于他的身体状况大家强行将他送去了医院。诊断结果令许平川愕然了,因不洁食物引起的急性肠炎,除了早上的那杯牛奶他就再也没吃过任何的东西了!当养父带着王晴和王庆生来医院看他的时候,从王庆生那幸灾乐祸的目光中,许平川找到了答案。这个人曾经说过,要让自己这个赖在他们家的野种好看。这回,王庆生做到了,而且非常的彻底。虽然许平川只在医院躺了半天,就坚持着去了考场,但最终的结局还是可想而知。
在拿到自己的成绩单的那一刻,他想到了死。唯一能够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就这样在许平川的面前消失了,他心里仅存的一点希望也随之破灭。对于让他复读一年,来年再考的建议也都被他拒绝了。命运也许本该如此,谁让他是个没有父亲的野种呢?
……
就在许平川正处于恍惚之间的时候,一个脸上有着美丽纹饰的独龙族少女举着一杯酒朝他走了过来。
看着这个有着和王晴一样漂亮长发的女孩,许平川不禁有了一些幻觉。端起“酒杯”跟那个女孩手里的竹筒碰了一下,“干杯!”
许平川一饮而尽之后,那女孩却没有喝。
“米西崩恰,安哒。”女孩轻轻的说到。
“什么意思?黑木,她说什么?”许平川推了推坐在一旁的黑木。
这小子一脸的坏笑。“她喜欢你,要你跟她走。”
“啊?走?走到哪去?干……干嘛?”许平川的脑子在酒精的作用下,显得不那么灵光了。
“你走运了!在这样的舞会上,我们独龙族的姑娘是可以随意选择心上人的。她挑中了你,你这个晚上就属于她了。”黑木拍了拍许平川的肩膀,笑嘻嘻的说。
许平川的酒立刻就被吓醒了一大半。虽然眼前的这个姑娘很可爱,而且体内的酒精也让他有点蠢蠢欲动了。但他明白,自己是绝不会做对不起王晴的事情的。
“你跟她说,我有女朋友了。”许平川拉着黑木的胳膊说到。
“她又没说要嫁给你,你有没有女朋友跟她有什么关系?”黑木不解的看着自己的班长。
“跟她是没关系,可跟我有关系。反正你跟她说,谢谢她的厚爱,我可能不能成为她今晚的心上人了。”许平川很认真的盯着黑木。
“那怎么行,这样她会被人瞧不起的。”黑木为难的摆了摆手。
那个独龙少女似乎也看出了他们的争执,眼神中有了些失望的神色。
“那有没有别的办法?我可以向她陪礼道歉。”许平川也急了,他既不想伤害这个可爱的姑娘,也不想让自己做一件不可原谅的事情。
黑木停顿了一下,失望的说。“那你只有连喝下十杯酒,再亲吻一下她的额头来表示你的歉意。”
许平川二话不说,抱过来一个装酒的大坛子就喝了起来。那里面别说十杯,就是倒二十杯酒出来也是绰绰有余了。
一口气喝完,许平川已经有点站不稳了。但他还是硬撑着自己,轻轻的在那个姑娘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宽扶因下。”女孩害羞的跑开了。
“祝你幸福。”
黑木扶着路都走不稳的许平川,说了那晚许平川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第一卷 军旅生涯 第十四章神秘电台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就告别了热情好客的独龙人。沿着另一条下山的路向着C点进发了。
李威羡慕的看着许平川脖子上带着的那串鲜花编成的花环,“当班长就是好,到哪都受欢迎。唉,可惜了那个姑娘。”
“你小子脑袋里怎么净想这个,能不能想点正经事?”许平川把花环取了下来,挂在了旁边的树杈上。
“哎,黑木,你们那的姑娘都是这样吗?”小胖子已经可以自己走了,不过手上还得撑根棍子。他听说了昨晚许平川的艳遇,心里也是痒痒的。对自己昨晚一直是晕着的特别恼火,老是问黑木什么再回家,让把他也带着。
“这是我们独龙族传了几十代人的风俗,有点类似摩梭族的走婚。但我们正好是反过来,是姑娘挑小伙。小伙子也有追求的权利,但最终的选择权在姑娘的手里。”黑木慢吞吞的说着,不时的还要停下来想一想。显然是不希望给大家造成错觉,认为独龙族的姑娘都是那种水性扬花的女人。
“独—龙—族。真是个奇特的民族。”陈泽远嘟囔着,看他那旁若无人的神态,八成又是陷入了冥思苦想中。
“黑木,这条路我没走过。从这里到C点人和镇还有多远?”王严有点担心赶不上时间了。
“如果还走西坡古寺的话,要多走大概……35公里。如果从万星峡谷斜插到三页岩的话,时间因该够用。”黑木指着西南方向说道。
“万星峡谷……”这个地名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呢?王严在自己的记忆中拼命的搜索着这个似曾相识的地方。猛然间他想了起来,两年前的那次失踪事件就是发生在那里!
看着王严突然严峻起来的面孔,黑木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他回过头有些茫然的看了看许平川。
许平川也发现了这个微妙的变化,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等待着王严的最后决定。
“我们还是走西坡古寺。”王严的话音刚落就立刻引来了所有人的不满,因为那将意味着大家不能在规定时间之内赶到C点。而直接后果就是,不但8班的所有人将以不及格的成绩结束军训,还会在其他的队员面前永远的抬不起头来。
“王指导员,你不能这么草率吧。要是早知道我们不能赶过去,还不如就待在B点等着总部派人来接呢。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我们也不用受这么多罪了。”李威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李威!怎么跟指导员说话的?”陈泽远瞪了他一眼,他知道王严这一路上其实没少照顾大家。要不是有他,还不知道会碰上什么事呢。不过,他心里也并不满意王严的决定。
“王指导员,万星峡谷里到底有什么问题?”沉默了挺长时间的吴海羌问到。
一直在旁边暗暗观察的许平川不由的一愣,“这小子还真不简单,每次都在自己之前开口,而且连问的问题都和自己想的同出一辙。”
“到也没什么,只是这个峡谷有一段在我国境内,另一段在缅甸境内。我们要走的话,就必须越过边境进入缅甸。”王严的脸上依然严峻,而且比刚才似乎更多了些隐隐的忧虑。
“越个国境怕什么,又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了。借个道走走有什么了不起的,咱不都是邻居吗?”毕付海也在旁边插了一句。
王严见大家都不赞成自己的意见,只好向许平川投去询问的目光,希望他能站在自己这一边。
“大家不要闹情绪,王指导员既然做出了这个决定,就必须服从,咱们是军人。”许平川看了一眼大伙。
稍稍停顿了一下,他接着说到,“我相信,王指导员的这个决定肯定是出于某种原因才做出的。但同时,我也希望,这个真正的原因能够让我们大家都知道。”
王严惊讶的看着许平川,本已露出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他没想到他会提出一个这样的要求,很明显,自己刚才所说的国境线问题并不能让他满意。可是,他们想知道的那件事却是总队领导三令五申不可外泄的。要是从自己这里说出去……。
想到这,王严又恢复了平静。“没有其他原因,执行命令吧。”
这样的答案是不能令人满意的。王严的讳莫如深让在场的人都陷入到了深深的忧虑中,每个人都在考虑着同一个问题,在那个峡谷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丛林里除了偶尔的一两声鸟鸣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动静了,显得幽深而诡异。
王严带领着8班的战士们缓慢的穿行在这片广袤的丛林中,他默默的在心里请求上天能够帮助他圆满的完成这次任务。
上一次的失踪事件是所有知情人都不愿再提的隐痛。王严在当时还只是个新兵班长,当他跟自己的战友和今天的许平川他们一样,为了完成野外训练的科目正艰难的穿行于茂密丛林的时候。却意外的接到总部的电令,要求立即停止前进,原地待命。疑惑、不安、恐惧的情绪在所有人的心中开始蔓延,当前来支援的直升机把大家送回支队的时候,王严才惊讶的发现有两名参加训练的新兵没有回来。
接下来的几个月,总队不断的派人调查询问,但始终是毫无结果。一个偶然的机会,王严在跟一个即将被调走的和那两个失踪战士同属一班的战友喝酒时,才听说了这件发生在万星峡谷的离奇失踪事件。那个班的所有成员被全部调走以后,支队领导给全体参加了野外训练的军官开了一次保密会议。会很简短,但主题明确,任何人都不得再提起这件事情,否则将做清退处理。
这件事情就像一个挥之不去的恶梦不时的侵扰着王严,每当他跟随新兵队伍进入丛林的时候。这个恶梦就变成了一个阴魂不散的魔鬼,时时击打着他的神经,考验着他的意志。
所以,王严宁愿背负训练失败的处分也执意要带领8班绕开那个恶梦开始的地方。只为能让所有人都平安的返回。
由于知道了训练的结果,大家都沉默不语,每个人的心里都想着心事。突然,一阵奇怪的声音让每个人都警觉了起来。仔细一听,才发现声音原来是从黑木背上的那个电台包里发出来的。
黑木赶紧打开了背包。原来从山寨里出来的时候,他忘了检查电台,还一直开着它。这会那个代表通话的绿色的小灯不停的闪烁着,耳机里发出的却是一片嘈杂声。
“重新调整频率,也许是苏指导员有新的情况。”王严很希望能跟苏恒辛联系上,让他跟总部解释一下他们的情况,看是否能够重新评估8班的成绩。
“……”调整后的电台里突然传来了男人的声音,却并不是苏指导员。而且,他们说的话王严根本就听不懂。
正当大家都很纳闷的时候,黑木却皱起了眉头。
“万星峡谷,600公斤,……”一连串并不连贯的词组从黑木的嘴里崩了出来。
大家更疑惑了,可是原本就断断续续的通话这时却中断了。
“黑木,这是什么方言?他到底在说什么啊?”毕付海忍不住问到。
黑木没有理会他,只是抬起头,看了看王严和许平川,一字一顿的说到“缅甸毒帮今天下午1:00将在万星峡谷和中国毒贩交易600公斤海洛因。”
在场的人全都惊呆了,谁也没有想到这么一宗特大的贩毒案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发生了。
“黑木,你听清楚了?是在万星峡谷?”王严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他必须确定整件事情的真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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