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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忘的左边》

南东北西(当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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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忘的左边》 南东北西
第一卷 你要好好过
再次初相逢
  我答应他,给你所有你想要的。
  所以,如果这次你想要的,是忘记他,忘记大伙,包括我,那么……好吧,都随你吧。
  就给你新生,没有背叛、沉重、绝望和悲伤,就是你想要的,一段平淡安然的人生。
  假如,不得不再碰面,那就像陌路人一样,重新认识好了。
  可是,女孩,这一次我不会告诉你,我是那个,守望在你抛弃的回忆荒野里的,傻瓜。
  我……心爱的,你要好好过。
  **********
  桑笑侒的身体不大好。最主要的问题是头疼、失眠,而且,记性很差。但她乐观豁达,风趣平和,总是挂着一张无忧无虑的笑脸,让人一看就心生欢喜。
  她在A市最好的仁夏医院的医管办工作,薪资丰厚、工作稳定、同事和睦。A市位处亚欧板块交界处,依山傍海,是亚洲某民主小国主要对外港口以及经济中心。
  桑笑侒对目前平静喜乐的生活非常满意,25岁的她,现在唯一的难题就是找一个男人嫁掉。
  她想象中,那个人应该有一张白皙斯文的面孔,聪明并且可靠,最好不爱说话,这样自己就可以尽情地叽叽喳喳,心安理得的为他的生活增添色彩,免得俩个话痨过于聒噪。至于那个人戴不戴眼镜,则不太重要,但最好是不戴,这样如果接吻的话更容易点……
  桑笑侒下班后就这样一路神游着理想郎君的样貌,慢慢悠悠地走回医院的单身宿舍。走廊里她掏出她的小猴钥匙链,想了几秒钟才在四把钥匙中找出开大门的那一把。她右手拿着钥匙对着钥匙孔,左手握拳轻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真是糊涂……总记不住哪把钥匙……”
  忽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突袭而来,笑侒一瞬间就觉得莫名心慌,似是危险逼近或是被人窥视之类。她刚要回头,就被一张大手捂住了嘴,她的惊呼被严严实实的蒙回喉咙里,她惊慌地伸手去扒开这只手,可那人已经握住她的右手稳稳地将钥匙插进锁眼,利落地一转,一推!
  “啪!哐!”门开了又关,整个过程不过眨眼之间,桑笑侒已经与那人同在屋内了。
  这……被挟持?入室抢劫?!
  前所未有的恐惧!
  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脑袋飞速地转:她是应该拼死挣扎还是乖乖听话?她想着自己家徒四壁总共没什么东西,那人如果是要钱的话,通通给他就好,连自己好不容易攒下的几万块嫁妆都可以给他,只要他不伤害自己。可是如果那人不要钱……劫色?自己姿色不过中上,还真是倒霉,竟然还能遇见这样的事。不过这单身宿舍虽然人不多,但自己如果高声呼救,也应该会有人注意……
  她正满脑袋胡思乱想到发昏,忽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桑笑侒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回了一声:“啊?”随后想到:连环杀人魔估计也是这样千篇一律的开场白。
  那人倒是很有耐心,清了下嗓子,声音清越了些而且很有磁性,不疾不徐地说:“我说你不要担心,我不会伤害你,我也不是来抢劫的。”
  桑笑侒这时才发现那人不知何时已经放开捂着她嘴的手,甚至还貌似绅士地向后退了一步,不再紧贴着她。
  这么有自信?不怕她放声大喊?可是说实话,她还真就不敢喊。在敌方实力不清的情况下,她怕呼救的话音未落就被人一刀结果了。她决定采取保守谨慎战术,先探探虚实。
  她抖着声音:“那你要干什么?”
  那人说:“我得罪了一些人,正好跑到这里,遇见你开门,于是就跟进来了。”语含歉意,却也很是坦然大方。
  桑笑侒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说欢迎光临吧。
  该不会是杀人通缉犯吧?她想着,僵直着身子不敢回头,眼神胡乱地扫过面前的鞋架、花瓶。
  “你怎么不动?我伤到你了?”那人语速变快,“我……真是对不起,你放心,我过一会儿就走。你没事吧?”
  笑侒听到那人道歉,吓了一跳,而后又是心安。杀人通缉犯会这么诚恳的道歉吗?也许只是哪个年轻的学生得罪了街头混混,发生口角之后逃跑?
  桑笑侒迅速地想出她力所能及所能推测出最合理的原因,但仍是谨慎地问了一句:“我可以转身吗?我是说,我看到你的脸没有关系吧?”
  身后沉默了一瞬,那人的声音又有些哑了:“可以。”
  桑笑侒非常缓慢地转过身来,力求不要吓到那人,以使对方做出什么激烈举措。可是被吓到的却是自己。
  大帅哥!混血大帅哥!高大英挺的混血大帅哥!!高大英挺却满身是血的混血大帅哥!!!
  桑笑侒意外地呆了呆——天降帅哥了??
  那人沉默过后却很局促:“我吓到你了?对不起,我的样子是狼狈点,我有点儿着急刚才……”
  “你……受伤了?”桑笑侒小心翼翼地问。
  “……嗯。这,大部分是别人的血,我也受了点伤,但是不严……”他挥手一挡,迎面飞来的鞋盒四分五裂,盒子与盒盖分开,里面的高跟鞋也飞了出来。纷乱中,他仍是精准地侧头避过随后掷过来的花瓶。
  桑笑侒在听见他说“嗯”的时候就把手背到身后去摸鞋架上的鞋盒,又听见他说“大部分是别人的血”更是骇得大退一步——帅哥也得砸啊——抄起盒子不管不顾地就砸了过去,随后又是花瓶,一边大声高喊:“救命——”可怜她那个“救命啊”的“啊”字还没有出口,那人就极快地欺身上前,再次捂住她的嘴。
  桑笑侒绝望了。
  慌乱中自己当然没来得及吊嗓子,把呼救的肺活量大部分留给了最后一个字,结果还被捂嘴里了。这回完了,隔着大门,谁能注意到自己也就一秒钟的尖叫,还得罪了歹徒帅哥。
  如果这回帅哥再放开她的嘴,她决定好好跟那人套套近乎再承认个错误表达一下自己惊慌失措之时难免会有些不智的举动……要知道,她怎么会晓得这人一身的血又受了伤,竟然还有这么好的身手。
  桑笑侒悔不当初,尤其是在帅哥久久没有放开她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身后的人不像刚才那么轻松,反而浑身肌肉紧绷,很警惕的样子。
  “当当当”没有任何脚步声,敲门声突然响起!
  桑笑侒骇了一大跳,若不是身后的人按着,她肯定惊跳起来。随后他们听见她对门夏弥医生的声音:“桑笑侒,你在吗?我没有方糖了。”
  桑笑侒又是欢喜又是惊怕。她这一层楼只住了两户,就是她和夏弥。这个夏弥夏医生,甚少留宿医生公寓,这几天常常看见她,自己还以为今天她肯定出去风流了,没想到她竟然在,并且听到了自己一秒钟的呼救!不不,是她碰巧在这个时侯要喝咖啡又没有方糖!她惊怕的是夏医生是仁夏医院两块金字招牌之一,医术高超暂且不提,长得极为美艳,是个风情万种的红发混血女人,裙下之臣数不胜数。她虽然身材高挑,但很纤瘦,桑笑侒低头看看身后那人手臂上贲张的肌肉,她们俩人加起来也打不过的……如今自己身陷险境,把她拉进来恐怕是害了她。
  而且就怕身后的帅哥歹徒明明不想怎么着的,看到夏医生就什么想法都冒出来了。
  让她去报警?她跑得过帅哥歹徒吗?
  千钧一发之际,帅哥歹徒发了话,他在桑笑侒耳边说:“你知道该怎么回答。”让人窒息的静默中,他的声音清晰地震动在桑笑侒耳边,让她瑟缩,然而更可怕的是他将另一只手伸到桑笑侒眼前,手上,赫然是一支乌黑的手枪!!
  手枪!!桑笑侒简直要晕过去了,这、这不是道具吧?这回事情大条了,自己惹上了高段数的亡命徒了!!
  门外的声音又懒洋洋地响起来,似是不耐烦:“桑笑……”话音没落,门忽然被推开!然而更快的是,帅哥歹徒回脚就将刚推开一个缝隙的门踢上,桑笑侒的惊呼压在嗓子眼里,混乱中似乎听见“呲——”的一声,然而随着门“嗙!”地一声合上,一切又归于静默。
  桑笑侒颤抖地碰了碰帅哥歹徒的大手,那人停顿了下,松开手。桑笑侒深吸口气,再出声竟然是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平静自然:“夏医生,不好意思我换衣服呢。那个,我方糖也刚巧用完了。”
  桑笑侒的心跳越来越快,倒霉的是自己,不要连累别人!夏医生,快走!!
  似乎很久又仿若只是一瞬,夏医生慵懒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好吧,我回屋了。”
  这回桑笑侒非常听话,她按照帅哥歹徒的指示,乖乖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帅哥歹徒似乎有些疲累,他揉了把脸,把枪“啪”地一声放在茶几上,自己坐到桑笑侒对面的单人沙发中。
  “你叫桑笑侒是吧?听着,我不想惹麻烦,我相信你也不想。让我安静地呆一会,时间到了我就走。”
  桑笑侒自然是不敢问什么时候时间才到,只好一动不动地僵直坐在沙发中。
  小客厅里非常安静,连挂钟秒针走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桑笑侒偷偷地抬眼想瞄一眼帅哥歹徒,没想到他竟然一直在看着自己。
  猝不及防的,掉入那一汪深邃的黑潭中,桑笑侒似乎听见耳边有什么尖叫了一声,震得自己头壳发麻。心被一只留着长指甲的手倏然攥紧,尖锐的疼痛锐不可当。
  那是一双,疼痛的,也能让人疼痛的眼睛。
  漆黑、深埋、忧伤、沧桑。
  任何一个词配上这张脸都让女人承受不住。
  她想移开目光,却越陷越深。
  仿若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疼痛、那悲伤,都如此熟悉的让人心酸。那人眼底的忧伤,像是被桑笑侒迷茫的凝视点燃,沿着两人对视的视线一点儿一点儿地弥漫出来,溢满了一个屋子,连空气都似有潮湿的眼泪味道。
  桑笑侒不知道怎么了,心痛不可自抑,泪意上涌至眼底,一层层地蔓延到眼眶。
  那人却蓦然转过头去,若无其事地打量起这个屋子,他问:“咳,你住在这里?”
  桑笑侒像是一只奔涌的水龙头,忽然被人按住了出口,憋闷并且若有所失,她讷讷:“嗯。”
  那人悠然自得地站起身来,东看看西瞅瞅:“你全部家当?”
  桑笑侒的情绪也渐渐平复:“嗯,对。”
  “你家人呢?”
  “在外地,不太熟。”撇清关系,以防有个万一连累他人。
  那人挑起一侧浓眉,看着她:“不太熟?”
  桑笑侒谨慎道:“对,不太熟。我家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我很早出来念书,离开家很多年了。”
  那人似乎来了兴致,又一屁股坐下,把长手长脚妥善安置好,敲敲沙发把手:“说说,详细点。”
  桑笑侒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他却咧开嘴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给她一个灿烂的微笑,竟然很是爽朗阳光的样子:“说来听听,解个闷儿!”
  桑笑侒郁闷,又看看桌子上的枪,老老实实地开口:“我是家里的老大,家里条件一般,高中念得寄宿学校,离家要坐两个小时的大巴,为了节省路费就很少回家,不过我家里那时刚添了小弟弟不久,也没有人盼我回去。后来考到A城念大学,读法律。其实我记性很不好,当初是被调剂到法律专业的。毕业后幸运地被仁夏医院医管办录用了。”
  那人看着她,若有所思,桑笑侒不敢对视,低下头去。又听见他问:“上大学的时候经常回家吗?他们……我是说你父母对你好吗?”
  桑笑侒皱皱眉头,想了想:“回过一两次,不过并不经常。现在工作一年多,比较忙,也没有回去,只是定期往家里邮钱。虽然他们有点儿重男轻女,可是他们对我还是挺好的。尤其最近工作后,经常挂电话来关心我。”
  “你工作很忙?”
  “也不算吧,只是毕竟要坐7、8个小时的办公室,即使不忙,也挺疲乏的。”不知道怎么了,话匣子打开,她不能自已的滔滔不绝。这个人,有一种让人放下心防的能力。俩人相对,氛围温馨自然,像是熟识了很久的朋友。
  “那要注意身体。你喜欢这份工作吗?”他继续和善地发问,还不忘关心她一句。
  “挺喜欢的。我觉得仁夏医院的医护氛围非常好,我很喜欢这里。当时被录用我都觉得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桑笑侒说到这里,弯起眼睛笑起来,很开心知足的样子。
  那人凝视了她一瞬,转头错开目光:“你很适合笑。”
  桑笑侒一愣,心痛的感觉再次袭来,她有些怔怔的抚住胸口,喃喃:“很多人这么说。”
  那人敏感地回头,判研地看着她,良久,他斟酌地开口:“你怎么了?不舒服?”
  桑笑侒缓缓地抬头:“没有,我就是想起来了一些事……”她的头又开始疼了,她晃晃头。
  “你想起什么了?”
  那人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她浑然不觉,她试着轻松语气:“没什么,只是我想起我以前的男朋友,他也这么说过。”
  那人安静了很久,然后问:“你以前的男朋友?他什么样?”
  桑笑侒皱着眉头,一手揉着太阳穴:“他……很高……”
  “我想喝水。”
  “啊?”
  “我说我想喝水。桑小姐,麻烦你。”
活到电影里了
  那日后来的情景对桑笑侒来说很是朦胧,大抵是被打断的自己顺从的站起来给他倒水,然后坐回沙发上看他喝。他喝的很慢,一天的工作加一连串的惊吓,自己渐渐的竟然有些困顿。
  恍惚间她听见有人在耳边说:“累了就睡吧。”
  那声音低缓而富有磁性,而自己,竟然,就这样,睡去了。
  桑笑侒有很顽固的失眠的毛病,那天竟然睡得很好,一觉到天明。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阳光有点不可置信。回过神来她握着床头的电话就冲了出去,外面早已人去楼空。
  她检查了屋里每一个角落,没有找到任何一个有关陌生人入侵的蛛丝马迹,连根头发都没有。仿佛昨天那个英俊的歹徒从来没有来过,他们没有深刻的对视过,也没有向调查户口一样的交谈过。
  连给他喝水的那个杯子,都已经洗刷干净,放在原来的位置。
  桑笑侒茫然地坐回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看手里握着想充当自卫工具的电话。
  又是梦吗?
  是梦吧……
  原来又是梦。
  桑笑侒常常做一些很长很真实的梦,梦中的自己总是悲伤并且绝望的,可是梦醒后,她怎么也回想不起梦中的内容。只有那忧伤的心情与脸颊上的泪珠留了下来。
  医生说,是因为她对平淡的生活心生不满,想要跌宕起伏的精彩情节,所以自己在梦中杜撰了来经历。让她不必放在心上。
  可是,像今天这般,如此清晰如昨的梦境,还是头一遭。
  出了门,桑笑侒挂上她“很适合的笑”,开始新一天的生活。
  然而总是有些分神,中午的时候在食堂碰到夏医生。她跟在夏弥后面,数次想开口问昨晚的事情。可是夏弥似乎很忙,一会跟这个打招呼,一会对那个笑笑,一会又接电话,她愣是没有插嘴的空间。
  “笑侒!这边!”同事艾罗唤她。
  她看看正与院长大人调笑的夏弥,垂头丧气的走过去。
  艾罗占了位子给她,看了她一眼:“笑侒你怎么了?今天怎么失魂落魄的?”
  桑笑侒拿起刀叉,闷闷地切着牛排,再哀怨的看了一眼正咯咯乐着的夏弥。
  艾罗三八兮兮的惊呼:“笑侒!你该不会也看上院长大人了吧?天哪天哪!连你这么镇定的人都扛不住院长大人的魅力了!哎,哎,唉!”
  桑笑侒被艾罗夸张的反映吓了一跳,她一脸黑线地推推犹自沉醉的艾罗:“喂,我在看夏弥,你不要发神经。”
  她在艾罗惊呼前捂住她的嘴:“拜托你!我也没有看上夏弥,我只是觉得自己失眠的问题又严重了。”她又有些出神的看着自己的手,捂住别人的嘴啊……她连忙放开。
  艾罗疯癫是疯癫,但是正事还是有的:“不会吧?你昨晚又没睡着?不应该啊,你今天面色红润,双眸熠熠,看起来精神头难得的好啊!你该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桑笑侒翻白眼:“对对,其实我是拼着最后一口气来跟你道别,马上就要去世了。我想着咱医院丧葬一条龙服务这么健全,在这里溘然长逝挺方便的。”
  “噗……桑笑侒,我听你这么说才确定你是活过来了。”
  这样一耽搁,询问夏弥的话就这样咽回去了。
  其实真要是去问桑笑侒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如果夏弥说昨晚没有来借过方糖呢?那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是疯子?
  而且桑笑侒跟夏弥并不算熟识,仅仅是互相知道有这么个人并且住在对面而已。桑笑侒是个平凡不起眼的小人物,夏弥是个闪闪发光的著名尤物。
  听说她的一把手术刀使得那叫一个出神入化,手术台上从未出过差错,许多经验丰富的老大夫都自叹弗如。自从四年前院长大人重金将她挖角过来后,她凭着几个大手术迅速奠定了自己的威望,成为仁夏医院外科手术第一人。又听说,在她快速打牢自己的事业基础的同时,她也顺道将桃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院长大人收在石榴裙下。
  院长大人,姓布,名夏尔。家世煊赫家底丰厚,是个极为风流倜傥俊美非凡的人物,30出头的年纪,正是男人的好时候。爱慕他的女人如长江之水绵绵不绝,而他也是出了名的怜香惜玉,但凡是女人无不受到他体贴的关爱。他是神经科一流的权威,但桑笑侒总是不以为然的想着:他恐怕是更擅长用颠倒众生的一笑,摧毁人家的神经系统。
  无论如何,这个蛇妖般美艳风流的女人和这个尊贵华丽金光闪闪的男人,是传说中的情人。而也是因为这个传说,双方的追求者都纷纷有些声势渐小、望而却步。
  桑笑侒一向是不参与别人八卦的,比如今天回家走入公寓楼的时候碰巧看见在自己家门口,哦,不,在夏弥家门口纠缠的两人。
  桑笑侒暗叫一声倒霉,心里却又是庆幸又是失落。她来不及分辨自己的情绪,只想装作隐形人快步走进家门,然而翻钥匙的时候又想不起来是哪一把钥匙,越是着急越是想不起来,她胡乱地试着。
  “嗨,桑笑侒。”懒洋洋的声音是夏弥的,桑笑侒一僵,很是尴尬的转身。
  “院长,夏医生。”
  布夏尔冷冷地看着眼前面容清秀局促地涨红了脸的女子,刚才的温柔全不见踪影。夏弥捅了捅他,他不情愿地开口问:“桑医生今天去神经科看病了?身体不舒服?”
  桑笑侒一愣,明明是关心的话可是听起来冰冷的扎人。
  她答:“是。谢谢院长关心,我最近失眠比较严重。”
  她的话掉到了地上,没有人接,也没有人动。
  等了等,对着面前两人专注的目光,桑笑侒只得继续说下去:“嗯……我今天跟神经科的医生说,我、我有的时候似乎会出现一些幻觉。当然,也可能是梦境……”
  面前的金童玉女快速地对视了一眼,夏弥打断了她:“桑笑侒,我今天又忘了买方糖,你买了吗?”
  桑笑侒迅速的抬起头来。
  夏弥嗤的一笑,明艳不可方物,杏核眼眯起来,眼角飞扬着,掩饰住了不应该泄露的情绪:“你傻看着我干嘛?桑笑侒,你怎么总是呆呆的?”
  “我……”桑笑侒脑袋轰隆隆的响,是真的?是真的?!!真的帅哥真的枪?!!
  夏弥极具风情地撩了撩及臀的大波浪长发:“不过你这样也挺好的。桑笑侒,好好休息……”她话音未落,就被布夏尔一把拉进了房内,“哐!”的一声合上门。
  桑笑侒呆立许久。而后飞速而精准的找出钥匙,进屋,落锁。
  然而那个人再没有出现。
  每晚桑笑侒下班回来走在走廊里,看到有人就想着:他一定不会出来。看到没人,又开始紧张而后失落。
  她开始频繁梦到那双疼痛的眼睛。
  她问艾罗:“哎,我问你一个特别俗的问题。你可准备好。”
  艾罗拍拍胸脯:“问吧!”
  桑笑侒视死如归的问:“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噗——大小姐!!饶命啊!!我想过俗没想过那么俗!!”
  桑笑侒的头抽痛了一下:“别叫我大小姐……”又抽痛一下,“回答问题!”
  “我信。”
  “可是我不信。”
  桑笑侒想起自己以前的男朋友,却怎么也记不清他的长相。只记得分手的时候一怒之下将所有与他有关的东西都付之一炬了。恍惚间,只记得他似乎很高,也曾经忧伤的看着她说:你很适合笑。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心非常痛非常痛,她跟自己说,笑啊,笑。
  桑笑侒难得心情低落,算来工作一年多,她一直都是开开心心的,她既不爱财也不求名,很擅长知足,并在平淡的生活中寻找小情小趣。
  她决定自己慰劳自己,周末她去商场给自己买了几件衣服,又请自己吃了顿大餐。
  看到一双球鞋,想起弟弟喜欢踢足球,于是买了一双。
  商场促销印度针织罩布,很漂亮的晶紫色,秀有精致的金线,华美且神秘。买了两块,一块给自己一块给艾罗。
  总跟朋友们叽叽喳喳的说笑在一起,偶尔独自游荡,也让她觉得挺不错。
  她享受这样的安静。午后的阳光下,她微眯着眼,透过睫毛看阳光跳跃,她觉得很是温暖、安然。于是她就笑了。
  如同她的名字,笑侒、笑侒。
  侒同安,她不能明白,只有小学文化的父母为什么会要弃彼“安”而选此“侒”。她想,也许是当时写错了吧?
  可是她很喜欢这个“侒”字,“安”的旁边有一个人,让她觉得踏实,像是被保护。
  尽管她的父母全心全意的围在她弟弟的身边,可是,她仍然坚信,给她取这个名字的人,是想要陪伴在她身旁的。
  眼角忽然有个黑影闪过,瞬间而已的事情,桑笑侒蓦地坐直了身子。可是任她瞪大了双眼来回张望,也再未看到相似的背影。
  但那不知为何,她就是确定,是那个人,那个帅哥歹徒!
  她觉得紧张,又兴奋。
  快速结了帐出门,街道上人流穿梭,全是陌生的脸孔。
  桑笑侒随着人流走,若有所失的,她进了一家电影院。
  有人从她身边挤过,另一个人从后面一把将自己推到一边,然后快速的经过她的身边,像是在追前面的人。桑笑侒像个破布偶一样倒在旁边的座位上,任是她脾气再好也要发怒,她挣扎地站起身来,理论的话却生生地咽回肚子里。
  后面的那个穿黑皮衣的矫健背影……
  电影竟然是个黑道枪战片,让她不得不想起那个人。尤其那个人现在可能就在这个电影院的一角。
  这部片子获了很多奖,评论都说,是真实反映黑社会生活的电影。她看着电影里的杀手握着乌黑的枪,从容的扣动扳机,不能再置身事外。她也认识一个这样拿枪穿黑衣的人!
  她竟然不觉得害怕,反而更多的是刺激。啊,她平淡的生活中,出现过这样一个人,他来了,又走了,他记不得自己,自己却因为他幻想出很多或黑色或白色甚是粉色的故事,用以丰富自己平静如死水的生活。
  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利用了那人,有点不好意思。
  ——这是桑笑侒的个人安危没有被威胁到时的想法。
  过一会,她一路道歉弯着腰走到过道,快步走向洗手间。
  然而刚进隔间,就听见大门“砰”地合上。她一惊,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直觉再次袭来。她迅速推开门,一个黑衣男人站在女厕洗手池旁,看见她出来举起黑洞洞的枪管!不是他!
  桑笑侒吓的腿都不会动了,那人却没有开枪,一手抽出形状诡异的尖刀,杀气迸发,大步冲她走了过来。
  桑笑侒下意识的后退,手脚出奇的灵活,进入隔间,划上锁。
  同一时间,一个黑影从窗口跃入,拦下那人踹门的脚,两人很快厮打在一起。
  桑笑侒看到了那个黑影,她紧紧靠在木板门上,心跳如鼓擂!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那人高大威猛有枪有刀!帅哥歹徒能不能赢还是一回事,即便赢了,会怎么处置自己?
  此时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报警。
  她哆哆嗦嗦的去掏手机,
  没有!!
  她的手机呢?!她的手机一直都随身携带!!
  桑笑侒从未有一刻如此害怕,她渐渐明白,自己似乎被卷进了一场黑道仇杀。她捂住头嘶声尖叫。
  “闭嘴!!”是帅哥歹徒的声音。
  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
  隔板门被踢开,她狼狈的摔在一边。
  帅哥上前扶住她,手势轻柔。
  外面一片狼藉,那个黑衣大汉不知所踪。
  他轻松的将桑笑侒夹在腋下,在骚动引来保安前,跃窗而走。
我叫蒙尉访
  茫茫车海中,帅哥轻松的转着黑色跑车的方向盘,蛇形穿梭。然而走上高速后,却仍有一辆灰色的车紧跟其后。
  帅哥一打方向盘,时速百脉急速大转弯,车胎发出尖锐的抓地声音,拐上了一条盘旋山路。
  桑笑侒惨白着脸,颤抖的扣上安全带。这样情势完全不由人的情况下,一切惊呼、疑问、愤怒都压在恐惧之下。桑笑侒此时的脑中是完完全全的一片空白,吓的。
  帅哥似乎渐渐力不从心,后面的灰车快速追上,几乎与他们的车并驾而驱。桑笑侒惊恐地看见对方的车窗里伸出一把粗口径的手枪,她还来不及提醒帅哥,一个大手将她的头猛然按下。
  颠簸中她只觉得车身突然一晃,然后是剧烈的撞击声!而自己坐的黑车蓦然提速,飞速向前。等她再次能抬头回望,那辆灰色的轿车撞在山岩上,整个车前盖掀起。后面一辆黑车追上,停在灰车旁边,快速地下来几个人,将灰车团团围住。
  黑色的跑车停在礁石旁边,英俊的男人立在车边。海风猎猎,他穿着黑色的皮衣,更衬得肩宽腿长,气势昂藏。
  他的耐心很好,就这样一直站在那里。
  车内的女人终于平静下来,推开车门走了过去。
  桑笑侒看着辽阔的海面。
  A市是一座得天独厚的城市,临海依山,土地富饶。然而在A市这么多年,她不知道原来从此处看过去,海是可以这样的广阔深沉。
  面对海,总是让她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使她平静、镇定。她曾经怀疑自己是否在海边长大,而非那个偏远的内陆小城。
  她开口:“也许我能听到一些解释。”
  男人脱下皮衣,披在她的肩上,她没有拒绝。
  他说:“对不起,是我连累你。”
  桑笑侒等了又等:“没了?”她不知道一向好脾气的自己也能这样咄咄逼人,她想她是被逼到了份上。正常人任谁此时也不会有寒暄的好心情。
  男人却好心情的笑了一下,竟然伸出手指,爱怜的刮了刮她的脸颊,他说:“我的仇家……可能误会了我们的关系。”
  桑笑侒猛然后退一步,却不敢打他放肆的手,她怒瞪着眼前一派安然自得的男人。
  “怎么可能?!”
  “上次,我在你家的按摩椅上按了会摩,后来有点困,就顺便睡了一晚。哦,忘了说,真舒服,你这个椅子买的不错,你倒是挺有眼光挺会享受的。”男人伸手搔了搔眉尾,不是不好意思,倒像是意犹未尽,“啊,对了,那晚上我复制了一把你家的钥匙。后来,有的时候累了,就去按摩下,躺一会。只不过,碰巧你都不在。”男人说完,无限坦荡的看着不可置信、怒火中烧的桑笑侒。
  今日的他洗去狼狈,浓眉剑目,清爽的短发桀骜却有序,四肢修长矫健,小麦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出有弹性的光泽,桑笑侒看着他,也忍不住在心底赞一声:好一个英俊性感的男人!
  可是桑笑侒仍然无法不恼怒:“你!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来,觉得鼻子很酸,这都什么事啊!!
  “你快跟他们解释!我不认识你!我只见过你一次!我都不知道你的名字!”
  “蒙尉访。桑笑侒,很高兴认识你。”
  桑笑侒的头又是一阵尖锐的疼痛,她不由自主的流出泪来,阳光照在海面上发出刺眼的反光,她闭上眼睛,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般,喃喃:“可是我不想认识你。”
  蒙尉访闭了闭眼睛,而后克制的伸出手去,他的手修长却有硬茧,他仔细地擦拭桑笑侒无声滑落的泪水。
  他的声音很轻柔:“桑、笑侒,对不起。可是我想这件事情恐怕会越解释越糟糕。”
  “那怎么办?我还要供我弟弟上大学呢,我好不容易得到这么好的工作,我还没找到婆家呢,我不想就这么死了……呜……我不认识你……”桑笑侒眼泪越来越多。
  蒙尉访听着她唠叨,却露出一个奇异而温暖的微笑,他的声音低哑却缓慢:“桑笑侒,你放心,你不会有事的。这些事情,你都会做到的,只不过要稍等一下。”
  “我如果报警你会不会杀了我?”
  “我不会。”
  “可是别人会是吗?”她的眼光瞄向后来跟上他们,停在百米之外的黑色轿车。
  “是。桑笑侒,不要做傻事好吗?我相信你看得出来,这件事情,有些复杂。实话说,我就是给你时间,你报警,也等不到警察。”
  桑笑侒满怀希望:“你是警察?告诉我你是警察……或是卧底之类的。”
  蒙尉访看着她:“我不是。”
  桑笑侒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总体来说,除了听到他的名字后莫名其妙流出来的眼泪外,桑笑侒给自己的表现给予高度评价。她觉得自己有着让自己都惊讶的镇定能力,当然,也许人们在遇到生活以外的惊险时,都会爆发出一种超乎寻常的自控能力。
  然而当她回到公寓,看到自己温馨的小家被砸的七零八落之时,她失去了这种自控能力。
  她转过身来,拼命捶打跟在身后蒙尉访。
  “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干嘛这么害我?!!”
  蒙尉访沉默的任她发泄完,然后说:“这里已经非常不安全了,你跟我走吧。事情是我惹出来的,我会照顾你的安全。”
  桑笑侒挣扎:“那我的邻居怎么办?她也是个独身女人,自己在这里多不安全!”
  蒙尉访没办法,跟着桑笑侒去敲夏弥的门,很快门开了,香浓的咖啡味飘了一走廊。
  假日里的夏弥披散着头发,一件长T恤松松垮垮的罩在身上,性感的不像话。桑笑侒脑袋中忽然有什么闪过,却很快逝去。
  夏弥懒洋洋的靠在门框上,猫样的眼睛,很是魅惑的扫了一眼蒙尉访。
  “呦~帅哥啊~有什么事吗?”
  蒙尉访似乎是因为尴尬没有直视夏弥,桑笑侒急切的开口:“夏医生,你今天下午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夏弥打了个哈欠,白皙的颈项扬起,光洁细腻:“没有啊,我昨天喝多了,刚起来。怎么了?”
  “啊……那个,是这样,那个,我朋友……我是说,我家最近要装修,可能比较吵,你……你……”桑笑侒结结巴巴的,她一向不会撒谎。而且眼前的夏弥明明姿态慵懒,却散发出一种非常迫人的气势。
  “哦,没关系的。”夏弥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蒙尉访,“那你去哪
  里住啊?要不住我这?我这里地方大。”
  “啊,不、不用不用!我住我朋友那里!我、我是怕打扰你。你……”
  “我?我跟布院长周一在海外有个会,要去半个月呢。我回来你能装修完吗?”
  “呃……我不知道,差不多吧……”桑笑侒瞄向蒙尉访,可是他却是低着头站着,并不说话。
  “哦,那就到时候再说,我可能也去住朋……”
  蒙尉访忽然抓住桑笑侒向后退了一步。
  桑笑侒骇了一跳,直觉莫名的高压降临,浑身不自觉紧绷,汗毛都竖了起来!
  一只古铜色的手臂缠上夏弥的腰。
  “宝贝儿……”声音低沉并且暗哑,似是很不满意被吵醒并且不耐烦他们讲了这么久。
  那声音似乎是共鸣很低的原因,威严霸气十足,听在桑笑侒耳里让她无端的心慌和畏惧。
  她看不见那人的脸,然而只是一直胳膊却已经足够威慑。
  蒙尉访拉着她又退后一步。
  “就这样,单位见。”夏弥简洁的结束对话,关上了门。
同居之初
  事已至此,桑笑侒别无选择。
  留在这里必死并且连累别人,跟他走,还有一线生机。
  简单归拢了行李,她住进了蒙尉访所谓的家。
  桑笑侒向来是个乐观的人,她很懂得让自己过得舒服自在。虽说简历拎出来,她与别人没有什么不同,可她总觉得自己是个孑孓伶仃的人。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她安慰自己,起码像如今,莫名其妙的惹祸上身也没有那么多牵挂放心不下。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蒙尉访这么放心,也许是因为如果他要对自己不利有很多机会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吧。
  蒙尉访的家竟然离他们医院不远,高档的住宅小区,24小时全角度保安监视,的确比她们那个公寓楼安全多了。三室两厅,宽敞简洁,看得出来,不是新房,用过一段时间了。
  桑笑侒很快进入状态,在蒙尉访指定的房间里布置起来。一通收拾完出来后,看见蒙尉访端着一杯咖啡,坐在窗前发呆。
  蒙尉访从公寓楼出来后,确切的说,是见过夏弥之后就一直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桑笑侒似乎是因为对这里的保卫比较放心,心情轻松了很多,她一向不擅长那些深沉的情绪,尤其在蒙尉访承诺赔偿她一切损失包括之前不见的手机之后。
  她恢复了本性蹦蹦跳跳地走到蒙尉访旁边,挥挥手:“喂,回魂了!”
  蒙尉访看了她轻松无忧的样子,很好看的笑了笑,伸手把她拉到旁边坐下,动作熟稔温存。
  “蒙尉访,我真的不会死吗?”
  他的声音轻,但是坚定。“不会。”
  “你不会让我死的对吗?”
  “对。”
  “你们……都不会让我死的对吗?”桑笑侒的声音非常小。
  蒙尉访没有听清:“什么?”
  她摇摇头,弯着眼睛笑了笑。
  “蒙尉访,你不能告诉我你是干什么的,你被什么人追杀是不是?”
  “……对不起,我不能。”
  **********
  周日傍晚,蒙尉访陪桑笑侒去超市购物,回来在进入小区前安静的路段上再次遇袭。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她觉得所有的攻击都像是冲着自己而来。
  对方四个人,蒙尉访左右开弓,却不显得狼狈。
  很快倒下两个,另外一个人喊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话,拼死上前抱住蒙尉访,蒙尉访回身大吼:“桑笑侒!快跑!!”
  桑笑侒撒腿就跑。
  他狠狠一肘击向腰间的人,那人并不放手。他急得不行,嘶吼:“她不是!她不是!”
  桑笑侒不顾一切的快速奔跑着,声音和影像都离自己远去,只剩下眼前的路。有那么一瞬间,她心里有一个强烈的想法:就这样死了,挺好。
  可是蒙尉访让她快跑,她只能快跑。
  当她觉得自己就快死了的时候,一个黑影扑下,抱住她转了好几个圈,将她死死的护在身下。
  那样的坚定、毫不犹豫、不惜一切的保护。
  桑笑侒埋头在这方充满男性气息的天地中,觉得心被撞出了一个破口,他的气息叫嚣地冲撞了进去,太过蛮横,撞得她心房都微微颤动、疼痛。
  真是一个好男人啊,答应了保护自己,竟然这样彻底——这是她劫后余生的第一个想法
  杂乱的脚步声,他的兄弟们终于姗姗登场。
  “蒙哥!蒙哥!”
  “蒙哥!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蒙哥!你受伤了!!”
  桑笑侒终于被放开,她一眼就看见蒙尉访腰间长长的一道口子,汩汩的流着鲜血。
  蒙尉访却灼灼地盯牢了她,那种专注,仿佛天大地大可除了她再没有其它:“你,有没有事?”
  **********
  桑笑侒周一上班的时候与平时没有两样。
  今天病人很多,她经过门诊的时候,被刘主任叫住:“哎,那个小桑,去给我叫汪医生,他在血库,快点!”
  桑笑侒答应了一声,立刻小跑步往电梯跑去。
  她在仁夏医院已经一年有余,可是仍算是新人。仁夏医院仪器设备先进、医生技艺高超、待遇极为丰厚,而且医护团队出奇的团结稳定,轻易不会招聘新人。笑侒能获这个职位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大学毕业后,她本着试一试的心情投了简历,竟然就中了。所以在众多履历不凡的同僚中间,她一直秉持着一颗谦逊又感恩的心在勤恳工作。
  血库在地下二层,电梯“叮”一声打开,门外站着夏弥。
  桑笑侒惊讶:“夏医生?你不是今天去开会?”她想起那条古铜色的手臂,和低沉的明显不属于院长的声音。她觉得有点尴尬。
  夏弥似乎很赶时间,她合上电梯门,揽了揽头发,说:“唔,我下午的飞机。”
  桑笑侒这才反应过来她要去找汪医生,她连忙去按按钮。夏弥一挡她的手:“你干什么?”
  “那个,刘主任让我来找汪医生。”
  “……我已经告诉老汪了。”
  “哦。”
  两人刚走出电梯,就听到一声闷响,地皮在震颤,大约十几秒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却有一种烧焦与炮竹的气味,慢慢蔓延开来。
  桑笑侒僵直地站在大厅中间,听见身旁的夏弥喃喃:“电闸又爆了?真是的……”随后转身走开。
  只留下她站在那里,周围人来人往,大家神色如常。
  蒙尉访回到家的时候,看见桑笑侒愣愣的坐在屋中间的桌子旁。
  他拎着外卖,自然的领起她的手,把她领到窗子旁边的矮几旁坐下。
  “你不是很喜欢晒太阳,怎么不在窗边坐着?”
  桑笑侒转头看着他英俊的侧脸,没有注意他的小动作。她说:“我听说,在被追杀的时候,不能挨着窗户坐着,否则很容易死掉。”
  蒙尉访僵了一下,默默的把餐盒一个一个拿出来。
  桑笑侒伸手轻触面前的窗户:“还是说,你这里的窗户,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不害怕子弹。那,炸弹呢?”
  蒙尉访手一抖,筷子掉在桌子上。
  桑笑侒专心的看着他:“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是他们对不对?他们在我们医院埋了炸弹?就为了杀掉我?”
  蒙尉访深吸一口气,他把脸埋在手心,使劲揉搓了两下抬起头来,又是云淡风轻的笑:“桑笑侒,别问了行么?总之,都是我连累了你。你放心,今天你们医院的事情是意外的事故,跟他们没有关系,你不要胡思乱想。”
  “意外的事故?”
  “桑笑侒,是电闸爆了,仅此而已。你不要草木皆兵的,这跟你没有关系。”
  “电闸爆了……是啊……电闸爆了……” 桑笑侒喃喃,却一点都不奇怪他什么都知道。下午的时候她找到艾罗,问她感没感觉到上午的震动。她满不在乎的答:有啊,不是电闸又爆了吗?
  电闸爆了会有烧焦的味道没错,可是会有火药的气味吗?会引起那么大的震动,那么多的粉尘吗?!
  桑笑侒不甘心,她追问:艾罗,你真觉得是电闸爆了?
  艾罗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不然呢?
  是啊,不然呢?是自己想太多吗?是自己草木皆兵吗?
  她站起来,却被蒙尉访拉住坐回座位上。
  “桑笑侒,吃一点。”
  她低头,看见全是自己爱吃的菜色。她一定是疯了,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东西?!
  她却不动声色的挑出她最喜欢的蘑菇:“我不吃蘑菇。”
  对面的男人没有半点犹豫或是质疑,将蘑菇夹到自己碗里:“那给我,我喜欢。”
  她觉得头疼。
  她把蘑菇夹回来:“你的伤……怎么样了?”
  “小意思,快好了。”
  她看着他满不在乎的样子,那么长一道伤口,即使不深也一定很疼,可他今天却依旧劲装出门。她觉得烦躁。
  “缝了几针?”
  “什么?”
  “你的伤口。”
  “哦,你吃鳕鱼吗?你不吃给我。”
  “你不能吃鱼!”
  “啧……真是麻烦。”
  “蒙尉访!”
  “什么?快吃!不然凉了!”
  “……我怎么觉得,这些人,都是冲着我来的。”
  “……笨哪!当然了!不然我怎么能分心露出破绽?!嘶……”
  “你怎么了?伤口疼?”
  “哎呦……你别碰!轻点……”
  桑笑侒慢慢退回座位,然而蒙尉访身上的那个隐隐的清香味道依旧挥之不去。
放纵都好
  两个人就这样开始了疑似同居生活。
  不是不尴尬的,尤其俩人还不够熟识。
  桑笑侒经常早上心急火燎地冲进洗漱间,看到刚冲完澡的蒙尉访,裸着还滚着水珠的上身,站在晨光中,悠闲地刮胡子。这个时侯她就会涨红了脸退出来,然后听到蒙尉访惬意的嘲笑声,可是却没有勇气再次推开门。
  然而他紧实的胸肌、结实的手臂、以及弧线完美的腰脊曲线却印在脑中。
  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
  他嚷嚷着天气热上空的在屋里晃荡,或者在桑笑侒的强烈反对下不情不愿的套上一件极薄又紧的T恤——那效果更撩人,还不如不穿。
  桑笑侒苦闷不已,愤恨这厮的桃花样又懊恼自己不禁挑拨。
  她想干嚎:是不是太久没有男人了?!!
  再有,这个铁汉样的男人却是对自己相当的温柔体贴细致周到,往往她自己都没有在意的事情,他却已经打点妥当。
  早上的牛奶晚上的高汤,阴天的雨伞大风天的外套。
  她不懂,这男人到底是天生的情圣还是过于仁慈绅士的保护者?她只肯定一点,就是小道行的自己禁不住他这样的柔情似水。她现在自我控制的非常疲累。
  她甚至纳闷:这样英俊体贴的好男人,怎么会惹上那样残暴的亡命徒——看看,小白兔完全被人收买了。
  她后来又想:他这样的人……那……一定是□官司吧?
  然而更让她烦闷的却是那天医院的事情,任她再怎么擅长随遇而安,这种命运完全不由自己的感觉也是非常不舒服的。而且如果那些人这样不惜一切地想要杀她,她这样到处行走岂不会害了许多不相关的人。
  更让她惊慌的是,那天血库事件之后,她其实在单位报了警。
  可是,她没有等到警察。
  那天的最后,蒙尉访状似无意地跟她说:“桑笑侒,没有下一次。不要做傻事。你这样,只会害更多的人。”而后,他在她惊怕的脸色中露出一个安抚温存的笑,“你乖乖的,不要担心,我会保护你。晚了,快睡吧。”
  桑笑侒是个心思浅的人,这样的人简单轻松。究竟是电闸还是炸弹这个疑团在她心中强压了好几天已经是极限,尤其是,这日,她听说了刘主任被请退的消息。
  仁夏医院辞退员工是很罕见的事情,而且还是这样在这里干了十几二十年的老员工!
  而这个刘主任正是那天要自己去血库的人。
  这样的巧合让她再也控制不住了。
  **********
  这日饭后他拉着自己看电影,两个人如同寻常情侣般捧着小吃,窝在沙发上看一部英国的片子。
  画面唯美、配乐悠扬,很适合情侣观看。
  可惜他们不是。
  桑笑侒在这样温馨的气氛中慢慢放松下来,她靠在他的肩上,再次闻到那个香香的味道。她说:“蒙尉访,夏弥可以信任吗?”
  “谁?”
  桑笑侒勾起嘴角,他的回话自然的不得了,可她头枕着的肌肉却暗暗绷紧。
  “夏弥,我对门。我觉得她很不一般,跟你一样,一看就不像是寻常人。”
  蒙尉访笑,亲昵的揉了揉她的发顶:“傻丫头,又胡思乱想。她很漂亮是没错啦。”
  “蒙尉访,我原来是觉得自己挺傻的,可是我觉得我没你以为的那么傻。你觉得呢?”
  他不说话。
  笑侒又说:“蒙尉访,我很喜欢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你就觉得很熟悉,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如故。我甚至没有任何缘由的相信你,我甚至阻止不了自己相信你。可你却一直骗我。”
  桑笑侒坐起来:“蒙尉访,你知不知道,你第一次来了又走,我后来去看了神经科,我以为自己疯了,开始出现幻觉了。可是夏弥告诉我,我没有。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两次,蒙尉访,你现在告诉我,是我疯了还是你们疯了?那天上午,是爆炸对不对?你是不能说还是不是?”
  桑笑侒很严肃,蒙尉访却笑了,又是那种很好看的笑法。有点忧伤,有点欣喜,他说:“桑笑侒,你就是藏不住话是吧?我还想看看你能憋到什么时候呢!你啊,是……这样,但凡一开口说话就要掏小跷,直接坦白的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他的手温存的摩挲桑笑侒的颈项,这么流氓的动作让他做的理直气壮,桑笑侒涨红了脸,一把拍掉他的手,义正言辞的:“蒙尉访!我在问你话!”
  他幽幽的盯着她,漆黑的眼底翻涌的似是款款深情,他说:“桑、笑侒,我也很喜欢你。真的,我相信你感觉得到。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不会伤害你。
  “你不傻,你很聪明,但我希望你不要这么聪明。我希望你就傻傻的,无忧无虑的生活,明白吗?所以,既然你自己也无法控制自己信任我,那就继续信任我吧。我会保护你,而你,只负责继续像以前那样生活。好吗?”
  **********
  桑笑侒后来上班问艾罗:“你觉得有什么原因会让人莫名其妙的信任一个陌生人?”
  艾罗满不在乎:“缘分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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