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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何时老

_30 佚名(当代)
  李作霖沉吟,薛晴枫说的有道理。“可是李影一说,警察就会知道我们之前有所隐瞒……”
  薛晴枫打断他:“李影一说,苏航就没有嫌疑,警察就不理她了。至于我们有所隐瞒,那是因为我们是律师事务所,要顾及客户利益,所以不敢乱说,在警察调查的启发下,才觉得焦点是我手上的案子,所以才敢说!老李,这样还有什么问题?”
  李作霖想了想,阴柔地笑:“勉强了一点,不过也还说得过去。”
  
105
第四十四章 生活与情感——结晶 ...
  因为苏航提出了手袋问题,刑警们觉得焦点有些模糊,有的人提出:可能是劫杀,凶手跟踪余佩文许久,终于找准机会下手;但很快又有人反驳:事务所里更多值钱的财物,怎么不见被顺手牵羊?再说,为什么不抢经常独自加班的苏航,而抢偶然出现的死者?坚持劫杀观点的人再辩驳:那手袋的不见怎么解释?然后自己也想不通——行凶之后带着死者手袋离开,不是会很碍眼吗?尤其是穿着单薄衣物的夏季,一个男人怎么遮掩拿着女式手袋的尴尬呢?难道余佩文当天拿的是公文包?难道凶手丢弃在了大厦内?
  大队长为了这些争论厌烦不已。如果是劫杀,并案就没有必要了,如果不构成劫杀,手袋应该有重要信息,偏偏自己队里的女人都不像女人,没有想起这个问题,错过了对大厦垃圾弃物进行排查的时机。
  正烦恼间,手里的电话响了。
  “吴大队,我是李作霖……”
  李作霖叮嘱了李影,把观察到有人探路踩点、对警察隐瞒线索都作为个人行为,把知道警察集中个案调查焦点作为个人判断,不告诉警察,因为怕被主任责怪影响所里的运作,所以一直隐瞒,直到今天,才告诉主任。
  而李作霖,就负责向司法学校的老同学、刑警大队的大队长反映情况,然后利用同学情分,摆平麻烦。
  吴大队听完,真正气不打一处来:“老李,你这老同学可真他妈不厚道!封了你的所我通知你允许你到场看护文件,可你呢?有人捞人你不告诉我,这么重要的线索你也不说!老李,要不是老同学,我可真怀疑你他妈身上有鬼!”
  李作霖这边赔笑打哈哈:“吴大队,好兄弟,捞人的事情我真不知道,这件事不是因为一个小前台小女人胆小不敢说嘛,我这不第一时间通知兄弟你了?”事实上,他很紧张。这么多年来,他和吴大队之间有着微妙的消息往来,但也要小心着不要引火烧身,吴大队会透露一些信息给他,但决不会徇私,这点他十分清楚。
  同行而不同角色之间的交往,就像走在生存与斗争之间的钢丝,人和人,是利诱与捕猎的微妙组合,虎与伥的关系。
  吴大队挂了电话,告诉手下,不用讨论了,凶手曾经踩点探路,是意图明确的谋杀无疑,目前突破口确定为两个——苏航对凶手的回忆描摹,和余佩文失踪的手袋。他派人去事务所找李影提取证言,又确定了一条重要线索。
  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壮年男子。
  翻查大厦监控头的录像,这样的人每天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保安中就大把这样的人,然后还有送外卖的、送快递的……可事务所左近的监控头早就被破坏,无法印证。奇怪的是,夏天的衣料多数浅色,特别是衬衣,凶手到底是怎么掩盖血迹的?就算有吸血的辅助物件,又被丢弃在哪呢?或者怎么携带出去?
  刑警们只能一层楼一层楼地跟大厦门口的监控记录对比排查,看得眼睛酸疼,几个年轻人连连抱怨呵欠连天。
  “别喊冤了,那死了的女人不更冤?你们就把这当穿上衣服的三级片,仔细地看!”老鬼教训后辈,一边揉揉似乎就要老花的双眼,继续排查。
  大家都几天没怎么睡觉了。
  苏航也是。
  为了想不起凶手和手袋的线索自责,为了许蕊和陈之力的贴身保护而紧张,为了不能和粤然通话见面而思念——她一直逼迫自己努力地想,觉得只要自己的回忆争气,所有的困境都会过去——想得不肯睡觉,她觉得自己神智渐失,回忆反而更加困难。
  “你睡一下吧,刚才我听见那个女警打电话,好像有新线索了。”明敏心疼地轻轻拍打抱膝坐在床上冥思苦想的老同学的肩膀。
  “哎!小陈,你这两个同学,是不是同性恋啊?”许蕊观察了几天苏航对明敏的完全信赖和明敏对她的细心关顾,看着她们每天睡同一张床,最主要的是,她看见陈之力担忧心疼地注视看都不看他一眼的苏航,就觉得心堵,忍不住要提醒他。
  陈之力国字脸上的温柔一瞬间变为恼怒,不悦地斥责许蕊:“你胡扯什么?”
  “你看她们,睡也睡在一起……”
  “睡一块儿怎么了?我们认识不止十年了,熟悉得像兄弟姐妹,以前结伴旅游,还十几个男女同学挤通铺呢,都是恋人?那我们同事,经常盯梢的时候两人窝车里就是一天,那一男一女就是车震,两个男人就是断背?”
  “你……”许蕊被噎得一张脸青红不定,“我回去队里拿嫌疑人照片,给你认识十年的老同学看!车钥匙给我!”她气鼓鼓地伸出手。
  陈之力看也不看她,把车钥匙在空中一抛,许蕊移动身体伸手一捞,走了。陈之力还是盯着苏航看,心里在想:“刑警队就是男人太多,女人都娇惯得像玫瑰上的刺!身手倒是好样的,不像苏航,思维复杂强势,身体这么弱……”他忍不住走进房间,近距离地看这个存在心里多年的天使。
  明敏白他一眼,十分不满:“你们到底要她干什么?把人往死里逼?你看看她,都几天没睡了?好男人没遇上,连朋友也狼心狗肺,小苏真是走了背字运!”
  “好男人没遇上?”陈之力在心里笑,或者,自己还有机会?即使她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纯粹简单,也仍旧是他心里一个落空了的愿望,能实现,总是好的。“你去休息吧,我陪陪她。”他看着苏航,对明敏说完,坐在了床沿。
  明敏摔摔打打地出了客厅,这几天看护老同学,她的装置作品迟迟没有完成,可是人家提货的日期就要到了,明敏决定粗制滥造一回,赶赶工——艺术是要为生活服务的,不然艺术家都饿死,艺术就会消亡。慢慢地忙起来,她又沉浸自己的世界,细致地忘我了。
  苏航的心里已经没有“我”这个字了,脑海里漂浮着许多字眼、身影和模糊的场景,终于还是撑不住,模模糊糊地睡着了。
  一直看着她的陈之力发现了,慢慢将她放倒在床上,轻轻为她盖好被子,他忍不住想要将她看得更加仔细,他一直没有机会,这么近地看她,这一次,却看见她睡梦中哀伤的脸,和愁蹙的眉,令他想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和安抚的吻……
  “粤然……”苏航难以忍受纠缠不清的思绪,只肯想这一个名字,一个人,想她明媚的笑,清亮的声音,柔软温暖的怀抱,温柔濡湿的吻,还有,还有她暧昧细致的抚摩,摄人心神的疼爱……她听见她说:“天气凉了,不要穿短袖了,你的手,冰凉冰凉的。”……她回答她:“粤然,冰凉冰凉的,不是我的手,是我的心,你不在,它越来越冷,越来越狠。”……可她还是说:“不要穿短袖……不要穿短袖……你着凉了,我会心疼。”……她笑了,问她:“这么热的夏天,难道穿长袖吗?像牛老板开学典礼的时候,穿深色的西装外套吗?”……她看见她温柔地笑着,温柔得令她想流泪,想扑进她怀里。……“真的吗?西装外套?深色的西装外套?”……
  陈之力就要碰上了苏航软绵绵的唇,鼻息之间的灼热喷在她的小圆脸上,他看见她深皱着眉头。
  “粤然,我讨厌这样的烟草气味,这不是你,对不对?”
  无限接近的一瞬间,他看见她无端睁开的双眼,疑惑迷蒙柔和的眼神,在感觉到他接近的顷刻变为寒冷警惕的瞪视,无声的抗拒。
  近距离的沉默,她无意识地告诉他:“不可能。”他有意识地琢磨,并且明白了。他们恢复到朋友的距离。
  “醒了?为什么不多睡会儿?”陈之力问,惆怅之间,深深的遗憾,但他忽然发现,没有伤心。
  苏航没有回答,她在回想梦境。
  “深色的西装外套……”她喃喃自语着,闭上眼睛,回想那一个瞬间,那半边身子的颜色,好像不是几天前演示的男干警那样浅色轻松的样子,是厚重笨拙的匆忙!“陈之力!”苏航睁开眼睛惊惶地叫。
  就站在她眼前感受内心情绪的男人醒来:“什么?”
  “凶手,全身的颜色都是蓝黑的,是深色的外套,或许……是西服?”她圆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寻求他的认可。
  他却急忙地拿出手机。
  “大队长,许蕊呢?让她回来保护证人,我现在回来,有重要线索!”
  ……
  城市阴暗的角落里,几个男人准备着,要到夜市摆地摊,卖出一些偷来的赃物来换取微薄的生存资本,名牌护肤品、鞋子、衣物、皮包……杂七杂八,应有尽有。
  一个憨厚却粗犷的男人走过来,讷讷地对这伙人中领头的一个说:“大哥,帮我把这个倒了吧?跟上次一样,你三我七。”
  领头的男人接过他手上一个鲜红色的女式皮包,仔细地看了看,说:“奶奶的!你小子怎么这么多好东西?上次那个钱包也是真皮名牌的,这次这个也是,从哪儿倒腾来的?好财路,兄弟们一起闯?”
  憨厚的男人说:“没有了,大哥,这是最后一个了……”
  “行!不肯说是吧?”领头的男人不耐烦掰扯,露出了贪婪狡黠的神情,“帮你倒了没问题,你三我七!要不干,你自个儿去,要叫城管殴死了我帮你收尸!”
  憨厚的男人委屈而为难,只能答应了。旁边一个矮小粗野的汉子拉扯他问:“前一段你不是说有件高活儿,干成了再不这么小偷小摸了,怎么,没成?”
  憨厚的男人脸苦成茄子一般,欲说还休。在他的沉默中,跑买卖的男人们带着一麻袋赃物向夜市进发。
  鲜红色的女式皮包在小贩们自制的灯光中分外扎眼,只在领头的男人向城管递烟的当口,就有十几个女人问过价钱。领头的男人伸出五根手指说:“五百,不侃价!”女人们咋舌着走开,鲜红色的女士皮包一次一次被拿起又放下,像一个无望的等待拯救的呼喊。
  城管说:“靠!夜市里喊价五百,还不带侃价的,老弟,你认错地儿了吧?”
  领头的男人拍拍那个无助的鲜红色皮包,自信地说:“您老放心吧,有的是识货的主儿!等不来,我就拿回去给我那丑婆娘美美!”
  可他的丑婆娘没福气,识货的主儿来了。
  “哎!你说,要是李翰林他们知道我们要结婚,会不会意外得把下巴给摔了?”崔小捷挽着男朋友的胳膊,在扰攘的人群里穿梭。做了许多年助理,她俭朴惯了,喜欢在夜市里淘弄实用又实惠的东西。
  苏豪笑着说:“你以为人家都是傻子呀?早就看出来了不说而已!不过,这个时间结婚好吗?所里可是多事之秋。”
  “那怎么办?我家老人可说了,过了这个日子,往后三年才有这么好的时日呢,你自己看着办!哎,你看那个皮包,好跳脱枪眼!”崔小捷说着从热情的小贩手里拿过充满希望的鲜红色皮包仔细打量。
  苏豪已经拿到了执业证,自认可以给老婆买更好的,于是挑着地摊货的毛病,伸手进包里摸索着说:“这东西有什么好?你看看,这里还有条缝……”他摸出了一个卡片。
  卡片上有七个字:
  余佩文 执业律师
  ……
  半秃小分头的男人收到了一份匿名快递,里面是一些烧焦的残片。他满意地拨通了电话,当然,用的是民用座机。
  “老同学,听说你最近被调查了?哈哈,好,直接好!满意,但是,我担心你呀!哦,他的势力不错很大,好啊,你好我好大家都好!案子,别急嘛,判决书已经下了,你就等送达吧!”
  另一边,薛晴枫满意地挂了电话,看着手里半秃小分头男人另外几个版本的倩影浮现在相片里,双眼慢慢浮上歉疚的哀戚,一贯压迫的嗓音此刻虚弱惭愧:“小余,不要怪我。等案子赢了,我让他们还你一个公道。”她的眼睛看着照片上的半秃小分头男人,笑得多么得意。
  他确实得意,直到他接到另一个电话。
  “什么!你没有让他跑吗?我不给钱?你的人要跑路凭什么我给钱?你去把他做了,马上!什么?警察去之前就跑了?找!给我找!这次我一定给钱!”
  妈的!挂了电话,他狠狠地骂。
  但很快有了办法,这次他用了加密的座机。
  “吴大队!吴老兄,怎么样啊最近?哦,忙的什么案子?喔唷,对对,不方便不方便,但是啊,某集团那个案子,我发现一些线索跟毒品有关,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啊?行,不过,我可有个条件……你考虑看看,一个人的命,跟几千几百人的下半辈子,哪个重要咯!”
  另一对虎与伥的危险关系在拉锯。
  ……
  陈之力接到了命令,从苏航家撤走。
  “不用保护了,确定没有危险。”大队长这样说。
  许蕊和陈之力都不解:“大队长,案子还没破,凶手也在追捕中,怎么就放弃保护证人?”
  “我说不用就不用,要不许蕊留下,小陈过来,今天凌晨抓捕凶手,需要你到场!”
  陈之力走了。
  许蕊坐立不安。
  “担心吗?”苏航问她。陈之力是一只蠢钝的兔子,不知道吃窝边鲜美的芳草。
  “有点。”许蕊酷酷地点头,“抓捕工作很容易出意外。”
  “那你也去吧!”苏航笑着说,“我一直在家里,不给人开门不出门,就不会有事的。”
  “真的?”许蕊有点躁动不安。
  “真的。明敏回来有钥匙,我也不用开门的。”苏航肯定地回答。
  许蕊走了。
  苏航心跳着,分析着……我自由了,粤然。
  ……
  “小粤,一起吃饭?”又是一个冗长的会议结束,林雪莉盛情邀请最近一直忧郁不已的徒弟,想借机好好开导。“来吧,庆祝我们法律组的实质任务基本完成。进入后期评估阶段?”
  粤然淡淡地笑着摇头:“我累了,林组。”
  林雪莉也不勉强,自己找客户公司的几个人一起出去了,合作这么久,也有了点君子之交的感情。
  粤然
第四十四章 生活与情感——结晶 ...
  回到自己的房间,呆坐了一会儿,心情沉郁地去泡澡,又心情沉郁地从洗手间出来,同样心情沉郁地,习惯性查看手机。
  但是,下一秒,她觉得,心要飞起来了!
  许多个未接来电。名字是——苏航,她的工作电话。粤然手忙脚乱地拨过去——“对不起,您没有拨打该号码的权限!”
  “笨蛋!”她流着眼泪骂她,骤然升温的期盼灼烤着心跳,越来越急。她只好查看她的短信:
  “亲爱的,你好吗?在忙吗?我没事了,半个小时以后再给你打。想你的,老婆。”
  她就这么抱着电话坐在床上等时间过去。
  其实她也是。
  连姿势都是一样的——弯腿抱着膝头,弯着腰,下巴放在膝盖上,两手握着手机举到眼前,盯着时间的数字跳动,流着眼泪微笑。
  
106
第四十五章 生活与情感——溶解 ...
  看着看着,她想,是不是人在思念等待的时候,磁场太过强大,减慢了地球的自转公转?——明明等了一个世纪,时间的数字才跳了十分钟。
  她手里忽然就有一盏灯跳跃着亮起来,闪动着那个日思夜想的名字。她笑了,小心翼翼地接收她等不及要传递的遥远信号。
  “你的半小时怎么比别人短?”明明自己也很心焦,她还是要逗她。
  “……”听见她的声音,她忽然就觉得全身都软了,心脏连着肌肤,每一个毛孔都柔软,“粤然……”她轻轻地叫,闭上眼睛想像她的样子。
  她被这一声轻柔的呼唤击溃,合上双眼释放泪水:“是,是我,宝贝……”
  然后,沉默像一个彼此赠与的悠长拥抱,软软地包裹着思念。
  “在哪里?”她轻轻问。
  “明敏家。”
  “事情,解决了?”
  “差不多,对我来说是的。”苏航说着,忽然不安——她们的分别只是暂时,有的人离开却是永久——她觉得惭愧和歉疚,但又不肯放弃对她的思念爱恋。
  “那怎么还不回家?”粤然感知到电话那头忽然摇摆浮动的情绪。
  “我……把钥匙落在家里了。”苏航不敢说实话,怕爱人猜到事情的严重而更加担忧。
  “是故意的吧?”粤然问,“多严重的事情,你连回家也不敢,还要把钥匙也藏起来?你被搜查了?不是单纯的调查,连人身也被限制了?”只是一个问题一个答案,她就推论出许多严峻的可能。
  “我……是有一点严重,不过现在真的没事了。”苏航只好承认一点点,回避大部分。
  “你还是,不想告诉我发生了什么?”粤然一瞬间觉得气恼委屈,觉得自己辛苦等待守候的孩子对自己保有了巨大的秘密,再不是那样完整交托的依赖。
  其实,苏航只是不敢说、不想说。要她怎么说呢,这么残忍漫长的一个故事?“我爱你,很想你,真的!不要管发生了什么好不好,我真的爱你!”她突然大哭,对着电话那头带着哭腔呼喊,她怕她不信、难过,也怕自己不能再接受心里的爱。
  因为她觉得愧疚,对于死去的人。
  粤然被打败了,心里所有的不满在孩子无助的哭泣强烈的牵念里融化,强烈而柔软的疼痛在体内四处撞击,几乎要把她撞倒。“好,我不问,不哭,好不好?我也爱你,比你爱我更爱你!”她跪着匍匐在床上,强烈的牵挂和心痛好像毒一样缠绕,除非拥抱亲吻那个孩子才能解毒,别无他法。“别哭了,求你,别哭了,好不好?我不问你了,你不要哭,好不好?”她同样无助地哽咽。
  “粤然,粤然!”她哭着叫。
  “我知道,我知道!”她流着眼泪回答。“不要哭,好不好?”她仍然匍匐着,勉力地平静自己。
  “粤然……”她还是轻轻地叫。所有艰难的时刻,支撑她的,也只有她。
  “是,是我。”她傻傻地回应,听着那边虽然渐渐平静却依然急促的呼吸,小心地转移话题:“住明敏家,方便吗?”
  “还好,就是比较乱。”她回答着,顺从她的意思,努力地平静。
  “那……或者,你去我父母家?我回去再接你回家?”她建议着,慢慢微笑。
  “不要啊,不去!”
  粤然笑了,她知道那孩子会拒绝——见过许多次,她面对自己的父母还是新媳妇一样害羞。“为什么?我妈妈做的菜可比我做的好吃。”
  “可是你妈妈很恐怖的!上个月我去看他们,她就想问我们有没有……”苏航的冤屈说到一半,窘迫地住了嘴,对着电话脸红着皱眉嘟嘴。
  “那你怎么回答?有没有告诉我老妈,她女儿早就把你从里到外吃了个遍?”粤然大笑着躺倒在床上,突然很渴望那个孩子的身体,不是欲望,是剧烈的渴望。
  苏航抱紧双膝,觉得心里的一种念想实在难忍,“我想你,很想你……”她幽幽地表达,向自己情感的宿主发出哀怨缠绵的求救。
  “来上海,好不好?”粤然低回地请求,“我带你去外滩,去南京路败家,带你吃生煎馒头,带你上金茂……”又强力地诱惑。
  “你的工作呢?项目,不用保密吗?”
  “工作任务基本完成了,现在只是留守评估。我给你另外开一个房间,金屋藏娇,不会干扰项目,也不让别人知道你。”粤然轻轻地笑,她最需要保护收藏的,只有她。
  苏航几乎要说“好”,却忽然想起,也许需要指认凶手,只好对粤然说:“我问问梁听,手头还有案子,如果处理好了,我就过去。”
  “好,我等着。”粤然轻轻说,心里热切地盼望。
  ……
  “不是说顺着手袋的线索找到地方的时候,人已经跑了吗?”匆忙赶回队里的陈之力问老鬼。
  “是啊,可是大队长的线人查到了人的下落。”老鬼回答。
  “线人?什么线人?”陈之力奇怪,这个案子的线人全是自己放出去的,怎么自己一点风都没收到?
  “不知道啊,大队长也没说,就要我们领枪械准备。”老鬼也有些疑惑。
  等了半天,也没有行动指令。陈之力倒看见了许蕊,一进大门就朝自己走来。“你怎么也回来了?苏航怎么办?”他问。
  “大队长说了,没有危险。”许蕊冷冷地说,心不自觉地有些寒。
  “胡闹!”陈之力训斥自己一手带起来的师妹,想给苏航打电话叫她小心,却怎么也打不通。许蕊冷眼看着,两眼冒火。老鬼在一边抿嘴笑。
  “出发!”凌晨,大队长突然出现,大手一挥。
  许蕊跟在陈之力身后上了车,到了郊区某地,埋伏等待。
  有一个身板厚实的人被人推搡着进入他们的视线。“就是这个人。”大队长在陈之力耳边说,许蕊在三步开外的地方听见了,紧张地准备。
  人越走越近,陈之力握紧抢,准备欺身上去抓捕,却被大队长拉住了。老鬼等人已经慢慢向嫌疑人靠拢,嫌疑人愕然停步,预备逃跑。许蕊疑惑地看着拉扯着陈之力的大队长,听见一声低沉的命令:
  “击毙!”
  “什么?”陈之力偏头不解地看向大队长。
  “瞄准,击毙!”
  “但是,嫌疑人并没有反抗……”陈之力眼看着老鬼他们很快就能活捉嫌疑人。
  “服从命令!击毙!”大队长强硬地命令。
  陈之力开了抢。
  嫌疑人应声倒下,老鬼他们惊愕地回头。
  许蕊看着陈之力,看见这个队里有名的神枪手的背影轻轻抖动,流露出挣扎和愧疚。她的心也开始发抖。
  ……
  “为什么?”陈之力愤怒怀疑地注视他一向尊敬服从的领导。
  “不为什么。”大队长硬朗的脸躲避着陈之力的视线。
  “队长!这样的凶手,背后肯定有人示意,为什么……”陈之力愤慨地质问。
  “已经确定了,这个人命案跟毒品无关。小陈,我们很快会获得关于毒品交易保护伞的重大线索!”大队长警告地看着陈之力。
  两个男人对峙着,隔音的玻璃窗外,许蕊担忧地注视陈之力侧脸忧郁的线条。
  “您,用凶手的缄默,换取毒品案的线索?”陈之力经过一番分析,得出结论,却不敢置信。
  “小陈,余佩文已经死了,杀她的人也死了,可以结案。但是,毒品害人,没完没了,如果我们不破案,会有很多人生不如死!”大队长的表情一样哀伤,但是坚定。
  “一百个人的命是无价的,一个人的命也是无价的,队长,怎么换算?”陈之力低沉宽厚的嗓音,微微地颤抖。
  “换算?生和死怎么换算?陈之力,你告诉我!为了毒品案能够告破,我们死了多少兄弟?如果再没有进展,海关可能就要插手,保护伞不明交接期限不明,这段时间还会有多少毒品流通,害多少人染上毒瘾家破人亡生不如死?!你告诉我,如果是你,你怎么选择!”大队长脸上的线条因为激动轻微抽搐,向陈之力咆哮。
  陈之力死死地咬住牙根,从队长办公室退出,迎面碰上老鬼。
  “想立功,误杀了嫌疑人,挨批了吧?年轻人,想开些,总有擦枪走火的时候,好好总结检讨。”老鬼好心地劝解。
  陈之力默默走开,手里的电话响了,是苏航。他挂掉,向警车走去。
  “去跟苏航交代吗?我陪你,我来开车。”许蕊追上他,冷冷地说完,抢了车钥匙,自顾自上车。
  ……
  “根据你的回忆和监控录像的记载,我们找到了穿深色西服的嫌疑人,不仔细看,看不出他身上有暗红色的血迹。根据保安回忆,这个人近段时间经常出入你们大楼,大多在白天,保安以为他是维修工人或者送货的,就没有阻拦。有一次傍晚他想进去,因为那个时间维修或者送货太不寻常。保安觉得他的样子不像白领,阻拦询问,他慌张逃走。凶案发生那天,大门的保安注意到穿深色西服的他,以为是回写字楼加班的经理或者什么,就没有阻拦。”陈之力木然地向苏航述说着刑警队的分析。
  许蕊听不下去他声音里的失落,接口道:“行凶的时候,他的手臂箍住死者颈部,衣料吸收了本该喷射的血液,西服的半边都染上了暗红色血迹,但是因为衣服颜色较深,所以很难迅速分辨。而且夏天时节,我们想当然地认为凶手也是穿着短袖衣着。直到你告诉我们线索,我们才注意到这一点找到凶手,根据你们前台对容貌的辨认,确定嫌疑人。后来死者的皮包在夜市出现,我们通过小贩找到了他藏身的地点,找到了凶器和血衣,血迹的检验报告证实,属于死者,而衣物的纤维,也跟死者伤口和指甲残留的纤维一致。伤口的纤维样本不足,否则我们可能早点掌握关于凶手穿着的线索。”
  “人呢,抓到了吗?需要我去指认吗?”苏航问。她希望能亲自认出凶手,找出幕后主使人,给余佩文一个交代。
  许蕊看着陈之力,轻轻说:“人找到了,经过DNA比对,跟现场痕迹提取的人体组织样本符合,确定是凶手无疑。”
  “那我什么时间要去认人?”苏航站起来问,“现在?”她虽然紧张害怕,但坚决地认为指认凶手是自己的责任。
  陈之力缓缓站起来,正面面对苏航,沉声说:“不用了,凶手已经被击毙。”许蕊默默站在他身边。
  击毙?
  苏航瞪大眼睛,凝视陈之力的脸,思考着背后的含义。她看见了他脸上的愧疚和不安,渐渐地有点明了。
  有人试图掩盖真相,壮士断臂,陈之力帮了那些人。
  “啪!”
  苏航甩了陈之力一个耳光,神情狠决地质问:“击毙!陈之力,你的行为妥协了,理想也放弃了?连良心都不要了?”
  陈之力冷冷地咬牙,一个字也不回答。许蕊拦在他面前,冷酷地怒视苏航:“许多事情,不是你看的这么简单,他的挣扎苦闷内心斗争,你不懂!我们有我们的使命!”
  “一个人死了,你们接近真相却掩盖真相,这就是使命?”苏航狠决地质问。
  “一个人死了,这世上还活着许多人,我们也要保护他们!”许蕊冷冷地解释。
  “许多人的命是命,一个人的命就不是命?连死人眼边的真相你们都不敢揭开,你们怎么保护活着的更多人?”
  “我们有我们的方法,苏航,我们出生入死吃尽苦头,归根结底是为了让你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好好活着!我们问心无愧!”
  苏航看着许蕊身后的陈之力,看见了无奈之中的不服,妥协之中的倔强。她咬着牙,温暖的声音低沉:“大力,我们都在变,越来越回不去那些完整的正直和善良。但是,底线不能变!”她的心隐隐地痛,为了自己和朋友在这年岁中渐渐失去和学会的所有。
  许蕊感觉到身后陈之力的震动,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来对苏航说:“余佩文的案子结案,你也可以过你自己的生活。”她和陈之力一起沉默离开。
  苏航慢慢地蹲下,抱住自己双肩,想哭却哭不出来。
  余佩文,对不起!
  过自己的生活?这么容易么?
  苏航继续住在明敏家,开始回所里上班。梁听温和地交代她,慢慢开始工作就是,不要着急。
  苏航却发现一切那么困难。
  自动玻璃门和前台之间的地毯已经全部换过,但苏航每次经过,还是恍惚见到那一双无助挣扎的女人的手。
  苏豪和崔小捷宣布结婚,大家都是热烈地恭喜,她却直想哭——一个人被杀死了,人们还是会为自己的喜事欣喜若狂。
  除了梁听,所有人都对她淡淡地,因为那份笔录,因为她和余佩文被害之间隐隐约约的联系。
  她觉得生活整个都天翻地覆了,寒冷而空荡,飘着一缕冤魂,和许多百口莫辩的误解。
  梁听问:“小苏,要休息一段时间吗?”
  苏航毫不犹豫地点头。
  只有她,只有她能教给她生活的温度。
  她的生活一团乱,衣服也懒得洗,索性在明敏的乱衣堆里找了简单的牛仔裤T恤套上就出发。
  “我上飞机了,你会来接我吗?下午三点到上海。”
  幸好任务不多。粤然跟林雪莉请假,在机场接到了那个孩子。
  穿着松垮垮的破洞牛仔裤,白色涂鸦T恤,瘦得不成样,脸色苍白,眼睛看向自己的时候,才有一丝湿润的温度。
  她在机场穿梭来往的人流中紧紧拥抱她。
  整个世界在一瞬间温暖而真实。
  
107
第四十六章 清酒苦心——微醺 ...
  她们的手臂紧紧环绕着对方,像两条缠绕在一起打着死结的绳索,心里情感的膨胀又让这绳索勒得更紧,嵌在肉里,刻进心里,不是,是把心里已经很深的铭刻再次穿透。忘记了去在乎,她们感知到身边很多人来来去去,也许还有打量的眼光议论的碎语,她们知道,越是知道,越是拥得紧,贪婪地深呼吸,呼吸着彼此身上的气息,这一种缭绕心头分别许久也不会陌生的气息——意识不要了,什么也不管了,只要这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和甜美醇香的气息……
  许久许久,她们才想起要好好看看对方的样子。
  她看见,她还是美丽着帅气,只是长得搭在肩前的马尾有很多分叉,大大的眼睛下有深重的黑眼圈,脸色苍白而忧愁,只不过,那忧愁在慢慢地被欣喜驱散。“头发也不剪么?”她用手指拈着那些分叉,温暖柔软的声音轻轻地响起,又抬眼和她对望,再用手指轻轻划过她下眼帘的浅灰色,“黑眼圈这么深,你要变成老太婆了……”她的眼泪终于在看着她的眼睛里藏不住,滴进她托着自己下巴的手掌。
  “你不在,我不想去打理这些事情。老了吗?那你还爱吗?还会这么远跑来见我吗?”她清亮的声音一样是轻轻地。轻轻点头的孩子穿着球鞋,站在她面前更加显得娇小,她看见她侧绑着的一团乱发,蓬松乌黑,有一点随意慵懒,又有一点匆忙缠绕,小圆脸的轮廓还在,只是有了微尖的下巴,和她含泪的双眼一道,似乎一种硬冷在慢慢融化,苍白憔悴之中,带着虚弱却动人的病态撩动着自己的心。“为什么把自己收拾成这个样子?像个找不到家的小孩?行李也只有这一点?”她觉得自己的心又开始软软地疼。
  “着急,所以随便了。也想看看你是不是还认得我。”她淡淡地笑,几乎想要咬上她的唇,如果没有人刚好从她们身边经过的话。
  “认得的,我的宝贝我怎么都认得的!”她多想吻掉她脸颊上的泪,只是这里的光线太晃眼,她不想别人看见她害羞的模样。“饿吗?我们在这里吃了饭才走?”她放开孩子的小圆腰,握着她的手,只觉得,连这软嫩的手也更小了。
  “飞机上吃了。”她说,赧然地发现,自己迫不及待地只想跟她走。
  那些记忆里各种各样的故事和人物都淡化了,她只想看着她。
  粤然牵着苏航,越过人群,坐车回酒店。
  车里很安静,苏航看着窗外,忽然觉得心跳和紧张,好像第一次等待粤然拥抱自己的心情。粤然看着苏航的侧脸,仿佛第一次在实习外勤的车上仔细观察的心动,那张孩子一样的脸上,多了许多思索的痕迹,也多了一抹让自己心疼的,成熟女人的柔软。
  她一路看着她,她一路不敢看她。
  “觉得这里好吗?”粤然怀着些微不满问,终于对一路吸引苏航眼光的风景吃起醋来。苏航只是点点头,觉察到爱人的不满,回过头来看着她。
  只看了一眼,就再也挪不开。
  一直到酒店的电梯里也是一样。
  反正苏航什么都不用管,只是跟着粤然,像在一起的所有日子里一样。只是好像很久没有在一起了?所以她贪心而专注地凝视她。
  粤然心满意足地给她眼神的回应,牵着她的手,旁若无人。
  却有人安静地在角落里暗自留意她们。
  罗小丽目睹粤然牵着一个女人走到自己身边,两个人胶着的眼神令周围的空气都显得稀薄,根本没有留意到自己。她直观地感觉,穿着套装的粤然牵着一身艺术气息装扮的小个子女人,简直像一本正经的家庭教师在拐带无知高中少女,只是那个女人对粤然完全的信赖让人不忍打扰,否则她真想叫一声粤然,求证一下这个看起来娇小笨拙的女人是不是就是她的老P。
  电梯到了,罗小丽看着粤然摆布着那个女人站在远离楼层按键的角落里,又掩护着不让进来的其他人推搡。那个女人连脚下都不看,只是看着粤然,完全的依赖近似于崇敬。她仔细地观察女人线条柔和的脸庞,温婉信赖之中流转的眼波,慢慢地,终于觉出一种跟粤然同龄的韵味来。
  估计应该是了。罗小丽心里下着结论,又眼睁睁看着粤然牵着那个女人走出电梯。电梯门合上,她才想起,自己来找,就是想约最近明显寂寞失落的粤然去酒吧坐坐。但很显然,现在寂寞失落的只是她自己。
  在密闭的空间上升又下降,罗小丽走出酒店,站在下午微黄的日光下,心里一种羡慕到嫉妒的感觉涩涩地上涌,令她急切地想要找一个人来听心里隐藏的愿景,却茫然没有目标。“她们真的这么好吗,相爱到眼睛里看不见任何别人?”罗小丽心里轻轻地问。越是好奇,越想接近。
  “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们。”
  关上房门,粤然在苏航耳边温柔重复着她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温柔地轻舔她的耳垂,两臂满满地拥着软小的身体,一切旁支末节就这么扔在门边。
  在微痒的酥麻里等待着,苏航安静地感受这久违的纵情拥吻,思想放空,意识放空,只剩□体的感知放大着心脏的每一次跳动。
  粤然流连着苏航脸颊和脖颈之间每一寸让她心心念念的肌肤,轻轻地啄取着储存在爱人身体里的相思,直到觉得自己就要融化,终于深深地吻上她等待的双唇。
  唇舌贴合粘连的一瞬间,她们同时听见彼此一声悠长的叹息,是漫长等待之后的满足,是艰涩相思之后的热烈。
  牵念的情愫和汹涌的欲望被这一声叹息催请得澎湃,她们都变得贪婪。
  柔软的舌像缠绕的蛇,无始无终难分彼此,轻微的喘息像悄悄的情话,一声一声你哝我哝,心是热的,身体是软的,双手像灼烧通红的柔软烙铁,碰见一处,毁灭一处……
  苏航的脊背贴着硬冷的墙面,身体被粤然骤然释放的渴望灼烧,她放弃了,放弃跟粤然势均力敌的抗衡索取,沉默着喘息着,奉承着全心给予……她的一切都被掀开了,所有的柔软脆弱曝露在室内微凉的空气中,一点一点被燃烧成灰烬,她不害怕,不抗拒,只是清楚地知道,这燃烧她的力量充满了疼惜怜爱……不用防备,不用谋算,不用计划也不用准备尖锐的利刃,她只需要做一个柔软的女人,一个任凭粤然肆意掳掠的女人……那些在身上啃噬印记的唇齿让人感觉疼痛吧?可她愿意记住自己属于她……软弱的心尖被吮吸含舔的感觉令人颤抖吧?只是她愿意被她无尽地索取……她的手像藤蔓末端轻巧纤长的细叶,挑动着自己放浪形骸,指尖沾染点滴的暖流汇聚,涌上来又陷下去,坠入身体欲望的深涧……
  她是她历经艰险的奖品,她是她隐忍孤绝的恩赐。
  怎么才够?怎么都不够!得到了一点,会想要更多;感受到她虔诚的接受,却更想狠狠地侵入占据……粤然重新深深吻上苏航的唇,双手试探着穿越冷硬的阻隔,寻找她幽深温暖的柔软湿润……却突然被她死死地摁住……
  “怎么了?”粤然看着爱人绯红的脸颊,抑制着强行攫取的欲望轻问。
  “我们……刚从外面回来,你的手……”苏航的声音细若柔丝,胆怯又娇羞。
  “呵!”粤然伏在孩子的耳边轻笑,“你忘了?我不一定要用手的……”
  慢慢地,苏航在颤抖的等待中感知,覆盖着自己的身体被一下一下湿润的热吻带着下滑消失,身体最脆弱的一处被曝露又攻陷,最易融化的冰点被舌尖一次又一次地撩拨,四散的酸软和涌动的快感令她心颤神驰又孤苦无依,只能哀叹着乞求着,任由一切倾泻而下……在被占据吞噬的同时,温柔接纳……
  ……
  “自己收拾一下,洗个澡,睡一觉,桌子上有给你买的零食,衣柜里有些你可能喜欢的东西,自己看看。”
  苏航仍旧觉得头脑混沌,却在感觉到粤然帮自己整理衣物的同时,听见她柔柔地说着什么。她不解又不舍地看着她:“你要走么?”
  粤然笑着吻她的脸颊:“我晚上八点要开会,很快就回来。”
  惊慌失措地,苏航抓住粤然的衣襟,哭着呻吟:“不要走,粤然,不要走!我不要你走!”离开就像失去,可怕而难过。
  原来,近在眼前的分别和远在天边的思念一样,令人心疼。粤然拥住苏航,吻掉那些流淌着惶惑的泪珠,轻轻地安慰:“我会回来的,就在这酒店的会议室,很快就回来,好不好?”她爱她,爱得一切事情也需要她的同意认可。
  她们抱了又抱,就是分不开。
  “你连房间也不进吗?就这么在门边跟我……然后就要走了?”苏航皱着眉问,脸上的泪水任粤然怎么吻也吻不干。
  “有你在,要是再见了床,我还怎么走?”粤然笑着咬她的耳朵。她真的害怕自己走不了,就这么沦陷下去。
  苏航终于慢慢地放开粤然。
  “等一下!”她忽然又说。
  粤然双眼定定地看着苏航,心里说:“不要再留我了,你再说一句不舍得,我就真的不走了……”可是,她听到的却是……
  “你,漱一下口再走吧。”红着脸指一指嘴唇,苏航讷讷地说。怎么能让她带着自己的……味道,去和别人说话?
  粤然一愣,随即哈哈笑倒在苏航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下孩子柔软的肩头,仍然是忍俊不禁:“呵!好!”她走去洗手间,又出来,捧起她的脸笑问:“还有什么吩咐?”
  苏航摇摇头,轻声说:“只要早点回来。”她的双眼流淌着绕心的温柔。
  她们吻了又吻,她终于在她牵绊的眼神中不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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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清酒苦心——沉醉 ...
  有的时候,在爱情和工作之间切换,人会有点茫然地不能适应。脉脉的温情能很快消融冰冷的理智,令人放下选择的细致和审慎,瞬间投入;但是反过来,繁复的程序和对话的机锋,则只令人更留恋那彻底的交托和全心的信任,久久仍在品味怀想。
  于是意识有些恍惚,行为机械地完整,可偏偏,情感给予工作的灵感出人意料地完美妥帖,与平日不同。
  粤然此刻就是这样。
  脑海中一直是苏航的身影,心一直在跳,因为相聚太短还不能相信她真的就在身边,理智一直不安分的回忆适才的每一个细节,粤然几乎要觉得,会议桌上的冰凉的骨瓷茶杯也是温暖柔软的,手上资料文件的沙沙作响也像那勾魂消魄的轻喘,放不下挥不去,满眼满心小小的苏航。
  林雪莉就坐在旁边,粤然对自己说,完成好工作,就能回到苏航身边。这么想着,又不知不觉地轻轻微笑。好不容易地,从沼泽一样软重的想念中,把坚硬的理智提控在大脑皮层运作,她听清了客户合同部人员的发言,并指出了法律应用方面的问题,虽然有些迟钝的缓慢和不必要的客气。
  却换来众人莫名其妙的赞赏。会议结束,林雪莉说:“小粤,今天的工作方式很好,以后也要多婉转一些,不要那么直来直去。”粤然收拾着自己的资料,应付地淡淡微笑着回应,心早就溜走了。
  “今天心情似乎好了很多?”林雪莉看着徒弟眼睛里跳跃的欢喜,忍不住问。
  粤然仍旧只是沉默微笑。
  她和她的甜蜜,也许不需要别人的分享和见证。
  急匆匆地回到房间,粤然傻了眼——苏航不在,每一个角落都找遍了,没有身影也没有留言,连她的行李,也不知所踪。
  难道,她在怀里娇喘的美丽只是一场梦境?
  她一直害怕,她给的踏实爱恋只是一场梦境。
  心痛而急,粤然拨打苏航的手机。
  “还不回来吗?”那个柔暖的声音充满了牵念埋怨。
  “你在哪里?”同样是埋怨的,只是粤然有更多的惶恐着急。
  “我在房间啊!”柔暖的声音简直是在叫屈。
  粤然微微一愣,醒觉,笑着急忙奔出去。
  ……
  苏航告诉自己,什么也不要想,在这里就好。
  这里有粤然为她准备的一切,所有能想到的能做到的,她都做了——一大堆的零食摆在桌面,也许是为了怕来不及和自己晚饭,里面有可以冲泡的即食米饭,有巧克力蛋糕。床上有合身的粉红色蕾丝内衣裤,同样粉红色的碎花大睡裙,一看而知,是已经洗过的。还有自己喜欢看的《法学家茶座》,最近的三期……见到她之前的忐忑疑问都不见了,苏航知道,这一切不是一天能够准备完的,也许,她早就在等自己来,就在自己等待她回家的同时。
  就记住眼前这些温暖并且纵情投入吧,把心里那些寒冷的鬼魅驱除。
  洗了澡,穿上她准备的衣服,苏航一直靠在窗边,看着城市中心边缘的景致。
  窗外,天边还有灰黄浅淡的日光,微弱地衬托着路上星点的华灯。从房间看下去,川流的车灯和居民楼里的各色灯光,虽然显得矮小不定,但是着急着归途和等待着迎接的生活气息,令留恋罩染一切的夕阳余晖也显得苍白。
  苏航安静地,看着河滩一样的灰粉色晚霞慢慢包裹住下沉的日光,窗外的世界笼罩在温暖的黑暗中自己点亮自己,她所在的地方,还是充盈着温暖的灯光。
  她相信她会回来,又忍不住问,为什么还没回来?
  她却着急地问她,在哪里,全然忘记了自己“金屋藏娇”的安排。
  也许长久的想念会使人变笨?
  ……
  一开门,就看见那张傻笑着还是难掩着急的面孔,苏航的嗔怨就烟消云散了。
  “我以为你走了!”一进门,粤然就迫不及待抱紧爱人,“又或者是……根本就没有来!”她用力地拥住她,生怕她突然蒸发消失不见。
  苏航轻轻地亲吻爱人,试图抚平这高挑俊俏的身躯里,颤抖的脆弱。
  吻是真实的,眼泪也是。
  它们都是温热动人的一种存在,消融着怀疑和不安。
  她们都是爱情里的孩子,又是彼此唯一的救赎。
  粤然渐渐动情,苏航却忽然吃吃笑起来。
  “笑什么?”她懊恼地问。
  “以后我们买房子,门厅一定要够大,最好能有个隐形的塌塌米……”她说着又忍不住叽叽咕咕笑着躲进她怀里。
  她看着自己的衣服上,留下她湿漉漉的前额小小的水印,不明白也不想问,就这么抱着她闭眼发呆。她累了,思念等待得累极了……
  “现在看了床,再抱着我,走不了也没关系吧?”她感觉到那种只对自己释放的疲惫和依恋,柔声轻问。
  她终于知道她在笑什么,难得地在孩子面前不好意思,却又不甘示弱,强硬地把她压在墙上坏笑:“在讽刺我眷恋门厅吗?你不觉得这样……很有情趣?来,我们再做一次!”
  那些吻落下去,那些手指拂过的地方,却没有任何反抗,而是软软的承接。
  “你不是不喜欢这样吗?”她停下来,安静地注视她的双眼,看见她眼尾一条很浅淡很浅淡的笑纹。
  “只要是你,只要你不走,我都喜欢。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想在哪里就在哪里。”她的声音温暖,一如最初。
  一直都是这样,彼此纵容着索取。
  “走吧,也许床会舒服些。”粤然笑着,也觉得自己变傻了。
  然后她开始生气。
  “给你买了这么多东西,怎么什么都不吃?这都几点了?”看着桌上纹丝不动的零食,粤然实在按捺不住心疼的责问。
  “那你呢,你不是也开会吗?”苏航眨巴着无辜的双眼反问。
  “我们有工作餐啊,三明治点心什么的!就是怕回来没空陪你吃饭才买了这么一堆,你却动都不动!是不是想我揍你?”粤然一双大眼睛瞪着,真的想打这个孩子的屁屁,狠狠地打。
  “就是知道你去跟别人吃点心了,我就是不吃!要揍要打随你便!”苏航嘟着嘴毫不示弱地回敬爱人。其实她根本就没这么想,只是吃不下。
  粤然气结,又心疼,忽然也觉得自己没理了,干脆打电话叫酒店送现做的外卖,好歹新鲜些。安排好了,又认真看那张有了尖下巴显得分外倔强野蛮的小圆脸。
  “吃飞醋了?故意气我,要我心疼?”
  苏航靠进她怀里,手指顺着她的肩线溜进她的手心,眼泪簌簌掉下来,轻轻说:“是,胡乱找个借口撒娇,想看看你是不是还那么疼我……”
  粤然无奈地笑:“你倒是够直接的!”却是觉得感动又安心。
  还好,仍旧是谁也离不开谁。
  ……
  “喜欢上海吗?”粤然抱着苏航,让她坐在膝头,一点一点地喂她吃饭。苏航每吃一口都要很小心地低下头,免得汁液滴下来弄脏衣服或者地毯。——其实这个姿势并不舒服,但她们就是不愿意分开,宁愿黏在一起小心翼翼。
  “喜欢啊,这个城市阔大而安静,却处处透着细小温情的琐碎。”
  “你才来几天,就看见了细小温情的琐碎?”粤然觉得好笑,虽然她也觉得苏航说得不错。
  “呵!半天,不过已经觉得了。”苏航自信地笑。她这么说,自然有她的道理。
  “哦?说说看?”粤然很好奇。
  “这里有丰富的零食,柔软干净的睡衣,还有,”苏航笑,“合体舒适的小内衣。”
  粤然眯起眼睛,不相信她的爱人这么笨:“你以为,这些是谁准备的?”
  “你啊!”苏航笑着,吻上爱人的唇。
  全是酱香排骨的味道,油滑油滑的,粤然无奈地白她一眼:“既然知道是我,那跟上海细小温情的琐碎有什么关系?”
  苏航吃饱了,整个身子靠在粤然肩上,把她的头抱进怀里,爱怜地抚摸她长得不成样的黑发,认真地说:“上海除了你,还有什么更吸引我?”她是为着她来的,对于她来说,粤然就是上海有意义的全部。
  粤然只觉得听见的话语和触碰到的身体一样酥软,令人沉醉,无法自拔。她开始隔着衣料忘情亲吻,又慢慢地把柔软的隔阂掀去,像孩子一样追寻着吮吸着索取着,热切的吻和灼热的爱抚覆盖怀里人柔软无助的两瓣心,很快地,她听见摧人心弦的喘息。
  情难自禁,但是她停下来。
  “到床上等我,我去洗澡。”粤然微笑看着苏航的红脸蛋,像一个新鲜爽脆的小苹果。
  苏航盖着被子等了一会儿,毅然起身走进浴室。
  粤然正在犹豫是用莲蓬头随便洗洗呢,还是放满浴缸的水,然后再把那个孩子拐骗进来……却被人从后面轻轻环住。
  “想干什么?”粤然轻轻地笑。
  “帮你放洗澡水。”苏航理所当然地回答。她不肯承认,自己是打算送羊入狼口。
  
  
109
第四十八章 清酒苦心——迷醉 ...
  水漫过两个人的身体,一些动人的细节被放大,她们同时察觉,对方的一点点紧张。
  粤然轻轻把苏航揽进怀里,脸上没有笑容,心里对拥有的珍惜感恩令她想哭。她不知道苏航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恢复联络的第一天,电话里的痛哭让她心疼,心疼得不忍心再问。设想过许多种可能,她甚至有些不敢问,只要苏航在她身边,她只想好好地疼爱她、照顾她。
  苏航被抱着安静了很久,不声不响地,双手在粤然身上游走摩挲着滑高走低,眼睛一直专注地看着爱人精致的脸庞。她的黑眼圈,让她很心疼。
  粤然被她撩拨着从心事里醒来,只是不打扰,合着双眼,安静地感受,等待着她一贯温柔的占领。
  苏航的吻落在粤然的耳边,轻轻说:“亲爱的,不公平。”
  粤然微微勾起嘴角:“什么不公平?”
  “你可以亲我,而我不可以。我只可以亲到这里。”苏航绵延着一路吻到粤然的锁骨,抬起头来咬她的唇,轻轻地,像小蚂蚁在舔着蜜糖,手在她锁骨下面就着柔软轻捏,小心翼翼又调皮不已。
  “为什么,不可以?”粤然在水里轻微地颤抖,只是勉力地控制不让自己喘息,虽然她知道,苏航总有办法的。
  “因为,如果我从这里亲下去……”苏航的手慢慢地下滑,“一直到这里,我可能……”她咬住了粤然的耳垂,舌尖轻轻撩动,和手指的动作节奏一致,微微地用力,“会被淹死!”
  粤然正想要笑,全身的力气已经被苏航轻巧地卸掉,那些久远的爱恋空缺,都被爱人细致地填满。
  她回到她的身体里,慢慢旋转着唤醒她的记忆。
  “好久不见……”苏航在爱人的身体里缓慢地呼唤,同时安静地轻挑粤然的冰点,动作一直很慢很慢,一只手做两件事情不容易,但她更怕她疼。“好久不见,亲爱的。”她在她耳边轻柔地一语双关。
  粤然却渐渐喘息着低回地哭泣,脆弱全被苏航的声音和动作唤醒,再也无法自持。“我很想你,担心你,想你,爱你!”她睁开流泪的双眼,在爱人怜惜的目光里,认真地叙述着。
  “我知道。”苏航吻去爱人的泪水,忽然害怕起来,怕再述说下去,粤然要问起那些鬼魅。她不愿意去想起,不愿意粤然知道之后痛苦,她宁愿忘记。
  轻轻抓起粤然的手,放在自己的身上,苏航温柔地说:“我一直在等你回家,来,粤然,回家。”
  她也回到她的身体里,热烈撞击着倾诉她的想念。
  粤然深深吻上苏航的唇,她们把彼此欲望的轻叹吞进自己心里。
  无休无止地,身体相连,唇齿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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