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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何时老

_28 佚名(当代)
  银行卡……即使他们发现了这么细节的问题,要到银行系统查询也需要时间,查到了,自己只要说……随便说什么,撑过48小时再说……
  老刑警郁闷了,书吧老板证实了苏航的话,看了她的身份证照片,说苏航那天确实来过,而且闷闷不乐,看起来是有点不舒服,至于是否独自一人来的,三个月前,太久了,不记得了。他寻思着,也许只是律师的身份令苏航显得多思,并不是有嫌疑?
  始终是有点不甘心,他重新走进来,看着苏航,观察苏航。
  “要按你这么说,你的同事可倒霉了。用尽手段为了赢,最后把命丢了?你病了,却刚好免了麻烦?”
  如果不是自己和粤然相爱,余佩文不会一定要为难自己,自己也不会让,两个人公平竞争,余佩文纵然好胜,也未必能赢得机会,也就不会死……也恰恰因为和粤然相爱,自己脱离了这个曾经向往的个案,远离危险……又正是因为和粤然相爱,余佩文的死里总有自己的原因,此刻又有理说不清……苏航只觉得所有的一切纠结在心里,混乱不清,突然很想念粤然,又极度地恨她。
  非常艰难地,苏航用理智告诉自己:杀死余佩文的不是她们的爱情,是那些坏事做尽却不肯负责的人,是那些希望瞒天过海的人,是求胜心切不择手段的薛晴枫和……余佩文自己?苏航不忍心这么想,默默地流泪。
  老刑警观察着,觉得自己肯定有什么话触动了苏航,于是继续感慨:“为了什么啊?把命都丢了。律师是个挣钱的行业啊,可风险也大,一个小女孩子,为了名利,就这么没了,哼!律师,为财生,为财死。”
  “你凭什么看不起律师?”
  苏航的声音忽然带着哭腔寒冷,她愤怒了,为了自己职业的尊严,和死去的余佩文的尊严。
  “什么?”老刑警为苏航流露的极端情绪感到兴奋,因为这意味着心理防线的逐渐崩溃,“看不起,倒不敢,只是,呵呵,不太明白。”
  “你没有资格看不起律师!”苏航自顾自安静平稳地说,虽然愤怒,声音却并不高亢。
  老刑警不说话,他等着她说。
  “有了文凭,苦读考试教材,几十个部门法吃透,千军万马挤过资格考试的门槛,东奔西跑地实习,考核,才能执业,成为一个行业新人。这个过程,至少需要三年。
  每一个律师,都看过脸色,受过仗势欺人的伙计的欺负,承受过各种各样的不信任和失败,一步一步咬牙挺过来,慢慢地积累经验和资历,才能有自己的一片天。
  你说,律师挣钱?
  律师的钱都挣在明处,帮十恶不赦的坏蛋辩护,也是按照规定明着收费!总比有人拿着工资不办事,或者收了黑钱办坏事强!
  律师用尽手段?如果堂上的老爷公正廉明明察秋毫,如果没有冤假错案,律师也无法指鹿为马!
  不错,有无所不用其极的律师,有变黑为白的律师,但是就像每年媒体也会曝光的贪污受贿一样,每个群体都有形形色色的人而已!
  我们大部分的人,不过是在用辛苦积累的专业素养和经验,保证着法律为普通人所利用,以此挣取生活的资本。
  为了克尽职守,我们也昼夜不眠,爬山涉水,离妻别子,日晒雨淋,甚至以身犯险!就像余佩文,她为之辩护的罪犯还活着,她却死了!
  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死了,而你,却不去追查线索,也不联系死者的父母家人!我跟你们说过,有人从安全楼梯逃走你不查,门上残留的衣物纤维遗落的人体毛发你不查!你只会坐在这里对着死者的同事、唯一的目击证人讥讽她的职业,旁敲侧击自以为
第三十九章 生活与情感——过滤 ...
  找到了突破口!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律师?你很了不起吗!”
  苏航语调低沉,含泪说完,表达着愤怒,也在激怒着对手。
  果然,她刚一停下,老刑警就怒气难掩:“你们律师就该歌功颂德了?谁拿着工资不办事,或者收了黑钱办坏事?你说谁?”
  “不必歌功颂德,我只是想说,不在其位,不知其艰难,你没有资格瞧不起!并且,这也不是你现在该讨论的问题,你应该去找凶手!”
  老刑警说不出话来,逼近苏航,苏航抬头,狠决地看着他问:“干什么?想暴力取证?还是刑讯逼供?”
  苏航累极了,她真的有点想放弃了,所以由着性子发泄,刺激握有主动权的对手。
  年轻刑警看见两人剑拔弩张,正要出言缓和,门被推开了,有人打破了这房间里三角形的不平衡。
  苏航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陈之力。
  他说:“这个案子可能跟我们以前的一个案子有关,领导让我来问问情况。”接着,他看见了一身冷汗满脸泪水的苏航,眼神苦楚,呼吸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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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生活与情感——渗透 ...
  有的事情太严重,以至于很难瞒天过海,渐渐地,流言如涟漪般荡漾。
  某些实况很可怖,于是乎人人讳莫如深,慢慢地,真相被明白地遮掩。
  ……
  一个西装革履表情严肃的男人出了电梯,拐一个弯,走到家门口,预备摁门铃,想一想,又垂下手,伸进裤兜里找出钥匙,缓慢而小心地开门。
  里面有人和他一起用力,门安静地打开。
  男人严肃的面容松懈,露出温柔的笑:“妞妞睡了?”
  “睡了,今天回家练习了很久彩带操,说是学校要表演,把你从印度带回来的泥塑摔碎了,还哭了一场。”长发微卷的中年妇女接过男人的公事包,蹲下为他拿拖鞋。
  男人长叹一声,“你呢?还在翻译?”
  “没有了,在校对你的论文。”女人进出厨房,为男人泡了一杯普洱。
  男人接过茶,坐下沉思,想着下午开顾问会议的时候听来的新闻,实情虽然不确切,但大家心里都有数。女人挨着他坐下,平静地观察,但是不问。
  “记得小苏吗?”男人忽而开口,除了家里的贤妻,还有谁能商量心里的矛盾?
  “记得,你的得意门生,偏偏最倔强,不肯吃门前饭,硬要出去闯天下,倒也从来没上门打哈哈,反而逢年过节必定发来问候短信,中秋还快递月饼到我们办公室。”女人笑,“老牛,你的门生里,这样踏实长情的人可不多。”
  “确实,不多。”牛正点头,神色凝重,为了保护自家安静宁和的生活,他时时提醒自己,要处处小心,也许,闲事还是少管的好。但是……
  “她出事了?”女人敏感地问。
  “大事。”牛正点头,“原明,你啊,以后还是不要接案子了,我们妞妞还小。”
  原明关爱地笑看丈夫:“看来真是大事,叫我们老牛物伤其类。你在斟酌,是否要出手帮助昔日爱徒?”
  “对,不过,还是算了。”牛正感叹,人不为己,身在江湖啊。
  “如果你出手相帮,会有麻烦?”
  “未必,但幕后是谁,说不好。”
  原明低头沉思半晌,缓慢而柔和地说:“老牛,我们这一行,就是如履薄冰。程伟仁现在仰赖你,郑絮语不敢背叛你,郁杰小心跟随你,但是,一旦出大事,会无条件援助你的人,你身边还没有,我认为,小苏是不错的人选。如果代价不大,这是个机会。有限度地关心一下,总可以的,毕竟你们有师徒情分,就是错了,也说得过去。”
  牛正手放在身体两边,仰后靠在沙发上闭目思量,许久,转头看向原明,微微地笑着感叹:“家有贤妻,夫无横祸啊!”
  “我去看看妞妞。”原明笑着走开。
  牛正拿出手机,斟酌着联系人名单上每一个名字代表的立场和能力。
  原明帮女儿收拾好书包,去厨房准备宵夜,听见客厅传来丈夫低沉的嗓音。
  “……没有没有,我不清楚实情,对,师徒一场,对对,就是关心一下,问问,好,对,主要是程序问题,实质问题我们也不好过问,对,……那行,你有消息打这个电话……我的学生,叫郁杰。哎我不好出面啊!呵呵,是,好,拜托啊!”
  ……
  半秃小分头的男人一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去理睬在客厅看肥皂剧嗑瓜子的黄脸婆。
  真是奇了怪了,连洗浴中心里小姐的魔鬼身材和销魂娇喘,也无法令自己放松!书房里开着灰白的小灯,他在一排深黑色的书柜前来回焦躁不安地踱步深思,下定了决心,走向书桌拿起电话。
  又自言自语:“还是不要用加密的,用民用。”放下手里的听筒,拿了隔壁没有红灯的电话听筒拨起号来。
  “昨天半夜叫你转走的钱,办妥了吗?好,那就好。你身边有没有异常?好,多注意。……啧,你瞎扯什么?我几百年没碰那个黄脸婆了,要命的钱都在你手上,你还吃醋?……你懂个屁!加密的一旦有事就首先被监听,连手续都不用!不说了,等事情消停了再找你!”
  长出一口气,他用同一个电话拨了另一个号码。
  “老同学,是我。……听说,你手下爱将出事了?……哼!我可不清楚。……贵干?贵干就是告诉你,你的案子不日内审结。……法定刑内最低。……不然怎么办,你有压力,我也有压力啊,大律师!……都轻怎么行?穿制服的人不是白干了?平衡就不错啦,别太贪心!……聪明,所以我说,老同学之间说话就是爽快!……可能有些底片啊,笔录原件啊,你也不需要吧?……不,我要一半残片就行。还有,奉劝一句: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彼此彼此,多多保重!”
  挂了电话,半秃小分头瘫倒在大班椅上,仰面,深沉地轻笑:“有惊……无险!”
  ……
  “问了多久了?”陈之力看一眼疲惫不堪的苏航,问两位问话的刑警。
  “统共不超过八个小时吧,中间让她吃饭,又等去调取证言的同事回来,真正问话的时间也就三个小时多一点。”年轻的刑警回答。
  “高才生,哪级领导派你来视察?我们可不是一个头儿啊!”老刑警拍着陈之力的肩膀问。
  “出去说吧。”陈之力把两人叫走,关上了门。
  苏航泪眼里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你需要休息。”她听见自己说。“把这当成一次历险游戏吧,撑下去,最后的奖品是粤然。”她又听见脑海里冒出这样的声音,嘴角轻轻勾了勾。
  “她是我同学,”陈之力从透视窗里看见苏航怪异的表情,心里叹息,“昨天出事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了,所以事情我大概了解。具体情况比对了一下,跟我们手上表面结案的一个案子的确有关联,大队长接了报告,叫我来看看。”这一番话,他是在对老刑警说。没办法,有的人一辈子怀才不遇就等着整人,对这种人尤其要小心。
  “大队长?”老刑警无话了。
  “你同学?那你不是应该回避?”年轻的刑警问。
  陈之力笑:“要是我老婆,情人,女朋友,就要回避。同学校友,小学初中到大学,少说也有几千人,这样的关系都回避,我们刑警还干不干活?”
  年轻人尴尬地笑。
  “你才来两个月,跟老鬼好好学学。”陈之力拍着年轻人的肩膀,讨好地看老刑警。“老鬼,怎么样,有什么看法?”
  “不像是装的,她真不希望那个女人死,各方面也说得通。动手的不可能是她这毫无问题,力量上就能推倒。但我就是不明白,她眼睛里那些决绝的考虑是为了什么?最重要的,她为什么要把机会让出去?再加上她在案发现场,而现在又这么镇定。”老鬼虽然生气,但还是尽量客观,他觉得不能感情用事,让后生看扁了。
  “我看过笔录了,关于案件的代理转移确实是个疑点,所以你怀疑她是同谋?”陈之力问。
  “不一定是同谋。但很可能知情或者有意图,然后借机拖死者下水,借刀杀人,见了死尸又害怕后悔了。总之盘问盘问肯定有线索。”
  “但仅以她们之间的人事纠纷作动机,太薄弱了。现场痕迹的报告出来了没有?”
  “不知道啊,问问去呗!你留下来看着。”老鬼对年轻人说。
  陈之力跟着老鬼走了几步,折回头,对年轻人说:“给她一杯温水,你在门外看着就行了,一个女人,手无寸铁。”
  ……
  梁听看着多年不看的电视肥皂剧里的人傻笑傻哭,不耐烦得紧——现实的残忍美好,这些编剧永远缺乏想像力,也或者想到了不敢写吧?她轻轻地叹气,不想看了,可偏偏又睡不着。想一想,还是拿起手机拨了出去。
  “阮局您好,我是梁听。是,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
  电话那头儒雅的中年男声说:“不晚,我也刚到家。老梁,是不是为了你手下的小姑娘啊?”
  “是,阮局,这一天了,不知道有没有个初步结果?”
  “我问过了,正在问话,没上别的手段。据说小姑娘挺厉害,把个二十年警龄的老油条气得跳脚。”
  “那……”梁听皱眉,苏航会这么冲动吗?万一他们动手怎么办?可又不好问。
  阮局猜到了,笑说:“你放心,他们不至于蠢到对一个律师动手。那边已经安排下去了,会照顾好的。哎,我说梁听,你到底动用了几方人马?他们说政协那边也有人打电话叫注意程序合法。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啊?”说到后来,儒雅的男声透着些微不悦。
  梁听刚松开的眉头此刻惊讶扩展:“没有啊,阮局,我哪有本事动用政协……呵!我知道了。”略想一想,她稍微有点头绪。
  “是谁?”阮局很好奇。
  “牛正您知道吧?他不是政协的顾问团成员?苏航是他的门生。”
  “呵!”阮局忍不住大叹,“原来如此啊。小姑娘不错啊,老师傅新师傅都出头。行了,肯定能捞出来!”
  梁听笑:“她可不是不错嘛,您也夸她酒量人品好。”……
  挂了电话,梁听琢磨着,牛正为什么出手帮苏航?纯粹出于情分,可能吗?“得人恩果,总要还的,是福是祸说不清,小苏,先度过这次危机吧!”
  ……
  “经过各种痕迹比对,她确实是在整个案发过程结束后出现在死者身边的。首先,洗手间水池周围的残留物我们也检验了,跟她摆放的洗面奶卸妆液成分高度一致,其他无法参照比对的,都是彩妆残留物,睫毛膏唇膏粉状物都有,含铅、色素、滑石粉等等成分,但确定没有人体血液残留,所以她在案发现场手脸俱湿是因为在卸妆,这个说法成立,排除了洗去血液的可能。”
  陈之力打断同事,问身边一位女警:“许蕊,你教育教育我们,卸个妆大概要多久?会弄湿衣物吗?”
  许蕊在周围一圈男同事笑声中考虑,说:“如果像她化得这么精细,像我这种不经常化妆卸妆的,得要四十分钟以上。她应该很熟练,减半估计,二十分钟以上。衣物嘛,胸前的一片肯定是要湿的,因为粉底会打到脖子,卸妆不能不卸到那儿。”
  大家又是一阵笑,陈之力严肃地打断:“那么,综合洗手间木门的隔音效果和水声环境,她描述的听觉过程可信吗?”
  “可信,我们做过数据测量。”
  “所以,她出现在当时重伤的死者身边。身上毫无血迹,只有鞋底沾染了半凝固的血液,但是衣服上有水渍也可以说通?”
  “对。”
  “那条手帕呢?”
  “除了死者的凝血痕迹,一共有两个人的皮屑,基因比对都是女性,其中一个就是苏航,另一个残留,可能是医院的护士。”
  陈之力点头:“那么,没有疑点。”
  “但是有一点我们弄不明白:死者前颈被割破,血液却是向颈后流淌,没有喷射的迹象,我们根据现场地毯上的血渍估算了血量,也大大地少于正常人这种情况下的出血标准,更奇怪的是,血液流干之后,创口应该是内收的,但死者创口却呈不规则的外翻,可以看见里面的软管细肉,这一点苏航也提到过,她看见了粉红粉白的组织。”
  大家沉思,有人说:“也许是凶器和谋杀手法的原因。”“可是大厦及周围都排查过了,没有凶器和血衣的踪影,监控录象上也没有任何身上带血的人出入。
  “脚印和指纹方面,有什么收获?”
  “没有,现场脚印太多,血液上的,除了苏航,还有十组男性脚印,除了救护员、到场警员、大厦保安,就只有一对无法核实,但是正常的四十四码,鞋底压痕没有特异,除非有对照物,否则无法判断。指纹太多,事务所人来人往,职员和客户的数据正在提取中,要一一排查,但表面的一组陌生指纹也出现在安全楼梯掩门的门把上,很可能是凶手,但数据库里面没有对应样本。”
  “生面孔呢?她们所门前的监控头有什么发现?”
  “生面孔同样很多,无法参考。她们所的监控头几天前就被蓄意破坏了,大厦保安觉得没事,就拖着,可能今天才慌忙安装新的。”
  陈之力点头:“看来早有安排,作案的是老手。还有什么痕迹指向苏航?”
  “死者手部残留的人体组织,但如她所说,是平稳的握手造成的表皮接触。死者指甲里的衣物纤维和人体组织残留跟地毯上遗落的毛发、洗手间门上的人体组织出自同一个人,二十至三十岁左右,男性,跟苏航没有关系。”
  “那么说明,死者意识残存的时候看见苏航,并没有恨意,没有挣扎?”
  “对。”
  陈之力神经略微松懈:“那么至少,对当天的经过和现场情况的描述,苏航没有说谎。就算她事前有可疑的行为和动机,也不能指向杀害行为本身,调查的焦点,还是应该以凶手和凶器为中心,苏航有没有关联行为,找到凶手就清楚了。老鬼,你同意吗?”
  老鬼耸耸肩:“科学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但是,一个人行为上没鬼,不代表心里没鬼。高才生,你敢不敢为你同学打包票,她一点也没有关联?我就说,她身上肯定有线索!”
  陈之力笑:“这年头,人心难测,何况她是律师?要不,我来问问,老鬼你监督?”
  “不了,她不信任我,你一个人跟她谈,可能更有进展。”
  于是大家分工,大部队出去继续搜索,陈之力走向苏航所在的讯问室。
  ……
  上海是一个充满情调的城市,连酒店的小酒吧也很讲究。
  深夜,幽蓝的灯光,细碎的人声,冰冷的桌椅,令人不自觉地想抓一个有体温的生物来暖一暖孤寂清寒的心。
  每个角落都是寻欢作乐的人,不知道他们心里,有没有悄悄地思考未来,但至少,看起来很满足于现在。
  粤然觉得自己失常了,喝着甜腻的果汁,就忧郁得想流泪。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酒不醉人人自醉?“苏航,要是你知道我喝果汁也会发酒疯,会不会以后出差,
第四十章 生活与情感——渗透 ...
  叮嘱我说‘不许喝酒不许喝果汁不许外遇’?”粤然双眼闪动,沉默着微笑。
  “这么清心寡欲,酒也不敢喝,是因为那个老P?”罗小丽坐下,纤长的腰肢歪过来,拖着尖小的下巴,靠近粤然的脸。
  粤然照例是沉默,眼里慢慢渗出厌恶,注视着面前杯子里红黄色的液体,在灯光下,像一小潭彩色的死水。她嘴角勾起一抹笑。
  “小粤姐,我,很不好吗?”
  粤然笑着摇头。
  “不够那个老P好?”
  粤然喝一口果汁,沉默。
  “你,抗拒TT恋?”
  粤然笑,不动作,不说话。
  “你不喜欢我,讨厌我?”
  “不是,都不是。”粤然笑着说。
  罗小丽觉得粤然今天特别地忧郁,居然此刻看见她对着自己笑,心里说不出地欣喜高兴。
  “我对你,只有一种感觉。”粤然声音低沉,大眼睛笑着闪亮,认真地注视着罗小丽精致的小脸。
  “什么?”罗小丽期待地靠近,几乎要贴上粤然的嘴唇。
  粤然微微后仰躲开,微笑:“就是,没有感觉。”
  罗小丽呆住,等她回过神来,粤然已经不见了,桌上放着钱,侍者过来拿走了,她才醒觉,追出门去。
  “为什么?我知道你是,为什么不肯承认,也不肯给我机会?”追到粤然身边,罗小丽质问。
  “不要再跟我说无聊的话,我不会听得懂。”粤然看一眼从她们身边路过的服务生,沉着脸警告罗小丽,伸手摁了电梯。
  罗小丽跟着她进了电梯,等门一合上,又问:“你不肯承认,是她不允许?还是你自己束缚自己?你离开这么久,就能肯定她一定等你?你难道不需要人陪着你,分享生活,明白心情?”
  “需要,但这个人已经存在。”粤然的声音冰冷里有淡淡的温暖惆怅。到了居住楼层,她走出电梯。
  罗小丽一直跟着,在她身边说:“你明明很寂寞,为什么还要束缚自己?我不明白。”
  粤然拿出房卡开门,罗小丽想跟着她进房,却发现她站在门口不动,刚才在酒吧微笑的脸阴沉着,眼睛里是压迫的威胁。
  “如果你不懂,不管面对任何人,你都不会有机会。”
  粤然照着罗小丽的脸,把门关上。
  所谓相爱,就是,能共同承担的时候并肩,该独自忍受的时候坚持。
  粤然拨了一次苏航为她专门准备的号码,还是关机。
  ……
  即使是陈之力单独面对自己,苏航也无法放松警惕,心里慢慢地收紧,严阵以待。
  要向熟悉你的人说谎,难上加难,更何况这个人曾经暗恋你,对你的一举一动所有喜好细致地研究过?并且,他是刑警。
  
102
第四十一章 生活与情感——吸收 ...
  单独问话的笔录是无效的,所以陈之力离开窄小的桌子。强光照射下,他近距离地观察着一张熟悉的脸。
  应该说,曾经熟悉。
  这么些年来,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他始终知道,自己心里是没有放弃过,那个高考之后说要骑着扫帚去找哈利波特的简单小女孩。她的简单令他爱慕怜惜,也令他尊重,进入了成人的世界以后,那种记忆里温润的简单甚至令他向往渴望,所以他一直小心地保持着距离,积攒着自己拥有简单的资格……直到某一天,他听说她有了爱情的托付,一切盼望和努力嘎然而止。
  但他知道,自己不甘心。
  生活像水上乐园的滑梯怪异地起伏旋转,他和她一直没有交集,直到今天。
  许多人在成长中变得圆滑,这张小圆脸却渐渐有了棱角,那双曾单纯清澈的眼睛,现在是深沉的无畏,同时,写满了疲惫。
  虽然觉得些许陌生,他还是听见了自己心里,对她的怜惜和爱慕。
  “撑了这么久,累了吧?”陈之力话语里的关顾是真的,现在已经是凌晨,她被留在刑警队超过十二小时。但是,他不自觉地用了职业上习惯的试探性语言。
  苏航没有情绪地一笑:“还好,他们问什么我回答什么而已。”她想起梁听说过:“……亲人,爱人,朋友,伙伴,都不能随便信任,……”太对了!
  “你们……通知我的父母了吗?”她问。
  “没有。现在只是例行问话,苏航,目前还没有到正式传讯你的地步。”他感觉到她的敌意,“也许是因为老鬼”,他想。
  “不要告诉他们。”苏航轻轻说。
  “为什么?”他知道她一向恋家。
  “没有必要,你们不会有正式传讯我的条件,更不用提拘留和逮捕。”苏航语调清冷却清晰。实际上,她是在试探,他们对她背地里有没有上手段,比如,搜查明敏的家。并且,父母和粤然,有交集,这是她无法安排的。
  陈之力一凛,醒觉苏航在向他开战——面前这个女人,不仅是他倾慕多年的对象,还是一个涉案的律师。“你的意思是说,所有的事情与你无关?”他模糊地问,如果她说是,那么说明在躲闪,他就要步步紧逼。
  “我的意思是说,我与杀害余佩文的行为无关。”她纠正他。
  他斟酌着,这是她的诚实,还是她的战术。“那什么与你有关?”暗地里,他换了问话的方向。目前只要线索,不会留下笔录,诱供也无妨。
  “凶案的原因,凶案现场,我是知情人之一,也是唯一的目击证人。”她提醒他,自己被讯问是一个错误。
  他却捕捉到两个词汇:“之一”、“唯一”。
  “还有什么知情人?除了你。”陈之力问,心里掂量着:老鬼说得没错,她身上有线索。
  “你,你们刑警大队。”苏航脸上露出挑衅的微笑。她惶恐地察觉自己心里的愤恨,为所知晓的一切,为亲眼目睹的死亡,为面临的处境,为对粤然的思念……
  “谁?”陈之力一双墨色浓眉纠结:“你说什么?”宽厚的嗓音里夹杂着恐惧和愤怒:只有心里有鬼想要抵死脱罪的嫌疑人才会不分对象地乱咬——苏航此刻的表现如此接近!
  “我说,你们。”苏航清晰地重复表达观点,不恐惧,但愤怒。“我曾经会见张自有,亲耳听见亲眼目睹他形容作案前后过程,知道那是真话。他们的集团涉毒,就算没有贩毒,至少也该有‘非法持有毒品’的情节,但是!从你们的案卷中丝毫没有体现,所有罪状与毒品无涉!陈之力,为什么?”又是那一抹挑衅的笑。
  陈之力无法回答,这是秘密,刑警队的秘密。他沉默。
  “一山还有一山高,法律之上人情压,法理之外覆金钱。对不对,陈之力?”
  “闭嘴!”
  陈之力粗声低喝。他不允许人亵渎刑警职业的尊严,即使这个人是苏航。她安睡家中的时候,他们在出生入死,没有人有资格评判毁誉。“事情不是那么简单,苏航。”他仍然希望得到她的明白。
  “不简单?毒品犯罪几十克就可能死刑,所以,有人看顾,有人招呼,对不对?”苏航的讥诮里没有妥协的余地,在她看来,正是他们的不彻底,为某些人留下了生的希望,害死了余佩文。
  “你懂什么?!”
  浑厚的嗓音高声喝问,陈之力发现自己情绪几乎失控,谈话走势被苏航主导——他莫名其妙不知不觉地变成了被动受审的对象。“事情总有制约,苏航,就连你的事情,也是一样。”他勉力地平静,试图拉住她的话头,夺回主动权。
  其实他可以更直接粗暴,但是面对苏航,那种行为意味着失败者的蛮横。
  苏航果然为他的话不解,沉默着注视。她不相信明敏的友情和他对自己遥远的暗恋能制约这铁血的调查。
  陈之力回想着大队长的交代:利用可信任的关系,尽量获得线索,她们律师,有时比我们有办法,关住了一个,是难得的机会,一定要把握!有人招呼照顾她,看样子迟早会被捞走,要快!
  “苏航,这件案子茫无头绪,太多疑点,所以你才会成为重要的突破口。如果你知道什么内幕,请告诉我,在公,对找到凶手有利,在私,你不必再被盘问。苏航,我知道,你累了。”真真假假,陈之力话语里透着体贴怜惜。
  “内幕?”苏航冷笑,“陈之力,凭我的智商所能猜测的内幕,刚才已经说了,就刚才。”
  陈之力僵住,沉默地注视苏航。他感觉到她那种对公正怀疑的愤懑和憎恨是真实的。不能辩解,他只好利用。“好,假设就像你说的,苏航,如果你有线索,就更应该告诉我,案子可以转到我们手上,查起来更快更准。你也可以更快脱离目前的局面。”
  苏航看着陈之力的双眼,精明干练之中有着真切的关顾,她知道,他们彼此现在都有目的,所有情绪都半真半假。
  所以她不能失去清醒。
  但是她确实就要支撑不下去了,很快,一旦意志崩溃,她就会成为被误宰的羔羊,无端地牵连粤然和她们的爱情……必须尽快脱离这个局面……也许陈之力说得有道理,案子到他手上,自己的话更容易得到信任……但是他太熟悉自己,更容易看穿自己……他在等一个理由,一个把案件接手的理由……也许那份笔录会是一个理由……但是,他为什么这么急于接手?为了自己么,不可能!……他还要盘问自己,看来他们还没有对自己上手段,没有搜查就在他们手上保管的手袋……可是,为什么?刑警做事向来有程序上的便利……这是不是另一种试探?
  看着苏航双眼视线下移,眼中暗光流转,职业的敏感令陈之力知道,她在思考衡量着什么,所以,用低垂的眼帘遮掩——有一定心理防御能力但并不熟练的人,才会这样——她果然有所隐瞒!
  “苏航,我对你很了解,你脑子里现在过滤的,是什么?你隐瞒了什么?”陈之力毫不留情地点破。
  人命关天,人情靠后。
  苏航被惊醒,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她抬起头,直视陈之力凛冽的双眼,沉默着,艰难地拉扯思绪。
  笔录……所里的那一份,应该被毁了,毋庸置疑,否则,他们早就找到焦点,把自己放了……被毁的原因,大概是薛晴枫,还是为了掩盖她的办案手法,为了不被余佩文的死牵连……也有可能是李作霖毁的,因为自己涉案比让薛晴枫涉案对所里利益影响要小,他大概觉得就让刑警无休止地调查好了,自己总归是无辜的,最终不会有事……
  等等!他们未必会认为自己是无辜的!可能他们跟刑警的思维一致,那份不讲同事情面的笔录让他们认为自己故意把担子卸给余佩文,因为自己意识到了危险!……那么,即使把笔录交给陈之力,他也可能这样认为……自己还是有借刀杀人的嫌疑,被认定知道其中内幕……但是,即使被认定借刀杀人,法律应该还无法制裁,至少能暂时脱离现在的高压环境……内幕,自己确实不知道,他们也没办法……
  可如果笔录真的被毁……自己手上的备份一旦出现,所有人都会措手不及……如果没有交代,融安会第一个说出所里有另一份……然后刑警会发现所里少了备份……薛晴枫会败露,这没有关系,她应该交代……但全所必定会受影响受怀疑,包括梁听……融安知情,会不会产生另一个危机……已经死了一个人,难道还要伤害更多人,包括自己的恩师同事?
  也许,自己硬撑过48小时,他们就会无疾而终,放走自己,然后所有人都平安无事……安静地支撑,等着她回来……万一他们耐不住性子不再遵循程序怎么办?刑警办案历来得以权宜程序,这是公开的秘密……毕竟死了一个人,他们会在24小时之内竭尽所能搜刮可能湮灭的证据……这是凶杀案,死了一个人……死了一个人……
  余佩文!……苏航,你太自私!余佩文死了,凶手不明,你却收着证据,只为自保?!……告诉他,交出去,帮助他们集中调查焦点!立刻!不能让凶手逃脱!
  一直耐心等待的陈之力看见苏航突然双眼亮光一闪,似乎心理防线崩溃,立刻决定加上最后的一根稻草:
  “苏航!事情跟你有关对不对?你为什么把案件代理机会让给余佩文?”这是一个重大疑点,陈之力期待着用它压跨苏航最后的承受意志。
  一瞬间,他失望了。
  苏航眼里倾诉的欲望瞬间失去,变成黯淡的担忧。
  “怎么解释让出案件代理机会的举动?”——这是她不得不考虑的问题,即使要延误破解余佩文的凶案,她也必须要考虑,因为粤然还活着,她们的爱情还活着。
  对不起活着死去的任何人,她也不能牵连粤然!
  可是怎么解释?毫无办法!
  苏航突然弯腰干呕起来,恐惧、想念、愧疚、不知所措……所有的情绪交杂,令她恶心……
  “苏航,我相信你,相信你和杀害行为无关。”陈之力蹲下来,轻抚她的脊背,“不要扛着了,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你可以相信我。”
  苏航崩溃地哭泣,突然的温言细语令她的意志消散。
  “随便吧,随便信任什么人吧,给死了的人一个交代。粤然,我爱你,就算一起下地狱我也陪着你,可是现在,我没有办法了,真的没有……”
  ……
  太冷了,鼻子都透不过气了!
  昏暗的酒店房间里,床上突然弹起一个颀长的身影。
  一点亮光都没有,死沉的黑暗,睡梦中惊醒的粤然只觉得浑身黏湿,是汗,却冷得发抖,即使盖着棉被。眼睛被突然出现的一抹寒光刺激,她又打了一个冷战。
  书桌上有一个飘冷的绿点——手提电脑的电源适配器。
  “这几天很关键,晚上不要关邮件接受系统,开着报收声响,以备外方临时有事垂询。”整个项目团队都在半夜接到了这条指令,所以粤然的电脑一直开着。
  烦躁到凌晨,把空调温度调到最低,才勉强盖着棉被睡着,突然又惊醒——粤然知道是为什么。
  她只是个孩子。
  她应该在她身边,豁出去了,其实也没什么。
  “林组,家里有事,我今天必须请假回去,日内返回。文件和电脑都在房间,数据资料存留密码跟随全组,请随意调用。抱歉!致意!粤然”
  点了“发送”“紧急”,粤然看了一下时间:凌晨三点。
  略微收拾,她拿着简单的行李离开房间,走出酒店,打车去机场。
  “嘀嘟!嘀嘟!嘀嘟!”
  林雪莉的邮件系统接连发出报收信号,一样漆黑的房间里,床上的中年妇女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
  “可以说了吗?”
  陈之力看着苏航调顺了呼吸,柔声问。
  苏航点点头说:“我想喝水。”声音细小虚弱。
  “好,喝了水再说,不急。”陈之力站起身,开门叫门外站着的年轻刑警去倒一杯温水来,又说:“一会儿你看看老鬼在不在,叫他进来,不在的话,你准备一下,做笔录。”
  苏航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还是不确定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对,但她已无力思考,只想快点解脱。
  关上门,陈之力站在苏航身边,揣摩着他即将会听见什么样的事实。
  年轻的刑警回来了,却没有拿来温水,而是一脸惊慌。
  “力哥,大队长在外面,叫带人出去!”
  陈之力莫名其妙:“为什么?”
  “外面……哎!”年轻的刑警觉得解释不了,自顾自过去叫虚弱的苏航:“走吧,起来!”
  只要可以离开这里就好!
  苏航勉强站起来,坐了十几个小时的腿无法受力,再次跌坐在凳子上。
  陈之力大概猜到了原因,神情复杂地走向苏航,柔声说:“来,我扶你。”
  她终于走出了讯问室的小门。
  ……
  床头喧闹的摇滚乐响起,林雪莉伸手找到了手机摁了暂停键。
  因为知道自己睡得沉,所以多年来她给自己养成了一个习惯——在有待命任务的时候每两个小时调一次闹钟,查看邮件或者有关金融走势,虽然还是有可能贻误战机,但总比睡死了没反应或不睡的疲劳战要好。
  在床上愣了半晌,她爬起床,倒了杯热水端在手上吹着,打开电脑查看邮件。
  滚烫的水差点没泼了全身。
  “你在哪里!”
  林雪莉在电话里阴沉地问。
  “林组,对不起……”
  “我问你在哪里!”
  “路上,去机场的路上。”
  “你家里死人了?”
  “……”
  “不是的话立刻滚回来!”
  “林组,我确实有事!”粤然的声音冷而坚定。
  “管你什么事!现在立刻调头,给我滚回来!”平日里斯文有礼的林雪莉此刻简直歇斯底里:“就是家里死人了也要有正式通知才能回去!”
  粤然咬牙,不发一言,几乎想挂掉电话。她
第四十一章 生活与情感——吸收 ...
  无法考虑对错,长远的分离已经够难受,超过24小时的信息真空比死亡更可怕。
  她再也无法忍受。
  林雪莉也无法忍受粤然的沉默,在昏暗的酒店房间里咆哮:
  “粤然!你别忘了你自己是法律工作者!你在参与复杂的经济项目,你是负有重大责任的律师!你以为所里这么多人长期离家只是为了钱?或者是单纯的工作狂?你对每一个数据每一个签名的合法有效性都负有评估、保密和承诺的责任!不错,没了你地球也会转,但是,不是任何时候都有人等着做你的替补!你是团队的一分子!你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说走就走,让谁替你收拾烂摊子?以后还想不想混?”
  粤然闭上眼睛,紧紧咬住下唇。她知道,林雪莉说得对,自己这么走了,以后别想再吃这行饭。
  但是,这世上有很多不同的饭碗,苏航却只有一个。
  林雪莉简直觉得快心脏爆裂:“你立即调头回来,别怪我不提醒你,现在项目进入保密阶段,我都被要求不能离开!你半夜给我发邮件又半夜离开的举动万一被客户知道,会被认为有商业间谍行为,到时不仅是你,我,我们所,声誉全完了!万一项目有差池,就更了不得!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以为只是钱的事?我告诉你,是很多的钱,数额大得能死人的钱!你要多少人为你的任性陪葬?牵一发而动全身,你懂不懂!”
  粤然沉默,看着路的前面,如果继续往前,几个小时以后她就能见到她。但是……
  牵一发而动全身……苏航,你这么说过吧?
  粤然冷冷地看向窗外,整个视野在空中虚浮。
  林雪莉终于听见那边传来一句冰冷的话语:“师傅,前面调头……”
  松了一口气,林雪莉缓和音调说:“一回来就到我房间来!”挂了电话,她狠命地呼吸,心里暗骂:黄毛丫头!真会挑日子找死!又庆幸:幸好你还有一点理智和判断力,不然真不知有多少人陪着你死!
  ……
  讯问室外,刑警队办公大厅,好多人,脸色不善,很明显之前有一番争执较量在这里发生。
  一路走着,苏航一路听见一个洪亮的男声在说:“谁给你的权力,就这么给人上手段,连一份文书一个签名也没有?”
  这个声音她不认识,眼前模糊一片,她甚至无法判断声音来源的方向所在,只感觉一个更大而混乱的空间一下从四面八方蒙胧地朝自己笼罩过来。
  老鬼十分不爽地挨着大队长的训,讷讷地辩解:“当时有合理怀疑……”
  “那现在呢!有证据有供词没有?”大队长冷峻地问,眼神却是期待地看住扶着苏航缓缓而出的陈之力。
  陈之力轻微地点了点下颌,又明确地摇头。老鬼恰在此时开口说:“暂时没有。”
  大队长会意,严肃地说:“既然这样,就该按程序走!”
  一个女警把苏航的手袋交还给她,对她说:“你可以走了,外面有人等你。”
  陈之力看一眼大队长,在苏航耳边问:“你自己可以吗?”
  苏航没有表示,默默地把他扶着的手臂抽出来,慢慢地朝门外走去。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过来扶住她,苏航抬眼看了看,不认识这个人。
  大门里面,大队长轻声问:“怎么样?”
  陈之力轻声回答:“嫌疑暂时排除,但肯定有线索。”
  “监控!内部决定,注意保密。小陈,好好利用你的身份。”大队长沉声说。
  大门外面,天已经蒙蒙亮了,穿西装的男人把苏航交给一个穿着粉黄粉绿绚丽衣裙的年轻女人,并递过一张字条。“她家的地址。”他说。
  “谢谢。”年轻女人说。
  闻讯赶来的梁听停下车,推开车门走向苏航。
  苏航看见了穿着粉蓝色套装的师傅,和凌晨的光幕下漂亮的郁杰,想问为什么,却问不出口。
  她晕倒了。
  ……
  在粤然回来之前,林雪莉已经恢复了理智,叫酒店送了两份定制早餐到房间,等着徒弟回来。
  她自认还是了解粤然的,如果没有大事,这小姑娘不会这么没有分寸。但无论从个人还是工作角度考虑,目前离开实在是太过不智。她决定好好跟粤然谈谈,在中午的视像会议之前作好心情的安抚和工作的安排。
  但粤然完全不想沟通。
  敲开了林雪莉的房门,粤然道歉之后就一言不发,无论林雪莉和颜悦色还是疾言厉色,她的脸都像一块精致的铁板,纹丝不动。
  林雪莉无奈:“小粤,中午还有会议,我们还有工作,你这种情绪,怎么能行?”
  粤然用清亮的声音缓慢的重复了当天的工作计划,然后语调无波地说:“林组,如果没事,我回去整理材料,中午会准时去会议室准备的。”
  林雪莉稍作观察,微微点头。
  她也曾经年轻过,为了感情煎熬痛苦过,但结果是好是坏,只能各安天命。看粤然的表情,她知道这种挣扎之后留存的理智是可靠的。
  粤然得到释放,回到自己房间,在无助流泪前的一刹那打开了工作文档开始忙碌。
  既然现在不能回去你身边,那我只好努力争取回去你身边。
  ……
  仿佛沉到了水里,被深处的暗涌起伏推动着,又被海里的浮游生物笨拙地缠绕托付着,放在了平坦的一隅,身上覆盖了薄薄的阳光,软绵绵,轻飘飘,是海上的微风吗?轻轻拂过头顶的清凉……只觉得脑中有一团肉色的光芒,闪动着,沉醉着,很沉很沉,想要放弃一切,又被什么牵扯……苏航隐约听见一个陌生男人说:“也许只是太累了,先送她回家吧。”之后,全无知觉。
  郁杰和梁听交换了身份,互相都不能信任对方,于是一起送苏航回家。
  梁听装饰素雅的车里,三个女人,一台沉默冷清的戏。
  苏航被安放在后坐,手一直紧紧攥着自己的手袋,眉头时松时紧,一路沉沉地睡着,无声无息。
  郁杰一路在想,粤然为什么没有出现?整个事件当中,连一丝一毫踪影也无?即将到她们的家,看见苏航惨不忍睹的样子,粤然会怎么表现?自己身边开车的这个女人,在事件中是否有重要角色?她要是看见粤然,会作何反应?
  梁听手握着方向盘,心里疑问盘旋:为什么,苏航一直对居住地址讳莫如深,每次应酬至深夜,她宁愿到自己家或者办公室醒酒,也不肯让自己送她回家……就连交给所里和协会的登记材料,地址也是写的父母家,为什么?
  在汽车发动机轻微的声响中一路前行,红灯绿灯斑马线,沿途的风景越来越清晰祥和,天大亮了,日光普照,一切明朗快活。
  明敏提着的画笔滴下了油彩,就是下不了手在雪白的画布上涂抹任何色彩……她想不明白,苏航的爱人为什么一直没有出现帮忙?他在干什么?就算有家室牵累需要明哲保身,至少也应该出现一下不是么?陈之力也是,多少次电话追问他有没有苏航的消息,都只是叫自己不用担心,就没个准信!这些人都怎么了?
  门铃响了,像智力竞猜电视节目里,揭晓答案的钟声。
  明敏从两个陌生女人手里接过半昏迷状态的老同学,立即心疼得掉下眼泪,环抱着扶她进了房间,放倒在床上,给她开了空调,盖好被子。
  “谢谢你们,坐吧。”明敏抹着眼泪对陌生人说,自顾自去拧毛巾给苏航擦脸,又旁若无人地为她换睡衣。
  郁杰和梁听,则在艰难地接受着眼见的现实。
  这个似乎是从事艺术专业的女人和苏航同住,两个人却只有一张床,一床被子,一个枕头?梁听沉默地坐在明敏堆满染布的沙发上,觉得年轻人的世界果然光怪陆离,连她外表这么规整的徒弟,感情的选择也出乎意料。
  郁杰环视没有丝毫粤然痕迹的凌乱居所,观察着明敏对苏航理所当然的细致照顾和关切之情,觉得这世界变化太快,也许真没有什么感情是值得信任的。拿出记事本潦潦写了几笔,她撕下一张纸放在苏航枕边,默默地离开。
  梁听略坐了一会儿,对明敏说:“告诉小苏,有什么问题打电话给我,我姓梁。”她也走了,带着一贯事不关己的冷漠。
  人生苦短,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理解和选择。
  ……
  舒娟在前台忙碌着,一面紧张兮兮地注视着大门,暗地里想:还好啊,我们不是杂烩所,不用招呼太多客户,所以装的是安全门,不能自出自入……啧啧,要不是去协会交资料,还不知道这两天发生了这么恐怖的事……
  “慌慌张张看什么?”
  董宇低沉不悦的声音把舒娟吓了一跳,她连忙摇头说没事,继而低头忙碌。
  “那边办公室里的几个人说的事,是不是你告诉的?”董宇继续质问这个她一向信任的前台兼专管员。
  舒娟哑然,她只是想要同事们小心一点而已,但主任似乎很不高兴——协会对外要保密她理解,但对自己人,难道不应该提醒吗?
  董宇看着舒娟眼里理所当然的疑问就来气:“祸从口出你知不知道?事不关己你懂不懂得?知道得多不一定是好事!你还告诉了谁?”
  “没有了,就所里的几个助理。”舒娟醒悟,慌了神。
  “外派的人你有没有对谁说过?”
  “没有,我刚回来,转交资料到助理室的时候提了提而已。”
  董宇的怒气稍敛,仍然警告:“对外派的人一个字也不许提!几个项目都到了关键时期,影响士气我唯你是问!没有适当保持沉默的本事,就不要吃这行饭!”
  舒娟唯唯诺诺地答应。
  果然是立场决定选择啊……董宇在内心嘲笑自己。但作为这所里的大家长,外面的事情她管不了,却必须要保证自家伙伴和小朋友安全地置身事外。
  ……
  一片漆黑中,那种深深沉淀的安全坠落感渐渐被抽走。仿佛从深海中慢慢向海平面上浮,压力慢慢减轻,阳光越来越接近,却越来越惶恐不安——不,也许在耀目的阳光下,是鲨鱼张开的血盆大口!
  “你为什么出让案件?”
  “你为什么出让案件?她不是你的朋友,之后你们也还争执,为什么偏偏在竞争最白热化的时候出让案件?”
  “为什么?说!说出真正的原因!”
  陈之力正义凛然质问的声音从上下左右遮盖下来,苏航只觉得心里惶恐委屈:“因为我有粤然!我不需要再争什么!”
  “粤然是谁?”
  他们开始翻找资料,开始调查人际脉络……穿着挺括制服的人在她们家里提取证物,搜搜检检……“住手!”苏航远远地对着他们喊,“你们都住手!”却发现自己的声音空洞穿透,所有人无知无觉……她用力地竭力地更大声地喊:“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应该去问薛晴枫!她知道!肯定知道!”
  “薛晴枫?谁?”陈之力的声音忽然从脑后传入耳膜,“薛晴枫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凭什么相信你?”
  薛晴枫跟陈之力……薛晴枫……陈之力……“经办刑警之一陈之力,好像是你的同乡?”……“苏航,我们这一行,光有头脑不行,还得有手段。”……
  薛晴枫跟陈之力!
  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光明,四周寂静,苏航看着天花板,总觉得意识里丢了什么宝贝,脑海里的触角延伸探索,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粤然,你帮我想想,我刚才应该在想什么?”习惯性地,她伸手到枕头边摸索手机,却摸到了一张字条。
  “我想你应该知道,出面的是牛老师。保重身体,自重。郁杰”
  郁杰?牛老师?梁听,陈之力,明敏,薛晴枫,余佩文……许多意识的虫子一下一下一群一群的蠕动冲击脑门,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轰!”的一声,想起了一切。
  苏航猛然坐起身,跳下床拉开房门,客厅的阳光更加耀目,明敏正在光线覆盖下试图用染布拼出一个立体装置。
  “小苏!”她欢快地叫,“你醒了?饿吗?”
  苏航点头,“明敏,现在几点?发生过什么?”她不知道明敏能不能明白自己抽象的问题。
  “现在……”明敏工作起来从来对时间无感,到处找可以显示时间的物体,终于捞到了一只手机,“十二点半,你上午大概七点左右被两个女人送回来的,一个姓梁,另一个不知道,然后我帮你换了衣服擦了脸,你就睡了,她们就都怪怪地走了,不知道姓名的那个尤其不高兴。陈之力打电话来问你情况,说中午就过来看你。就这样。”
  “我的手袋呢?”
  “大概……可能……好像在床边吧?你回来的时候只有半条命,我没有留意那些物事。你饿吗?我这里只有速食面,所以叫陈之力给你带吃的来,他说大概一点半到。”
  “一点半……”苏航沉吟着回房,在地上许多物事中找到了手袋,找到了那份笔录,小心地准备藏在身上,却发现自己穿了睡衣,一抬头,又看见床上的薄被和孤零零一个枕头……难怪郁杰不高兴,苏航心里“完了!”一声喊,拉开明敏的衣柜翻找出一个枕头和一床毯子扔到床上,摆好抖开,跟明敏浑然天成的凌乱合为一体,又伸手在手袋和换下来的套装里摸了摸,没有明显的电子监控设备,她笑:“下三滥的国产侦探片看多了!”
  把笔录塞进自己带来的一本专业书籍里放好,又看了看手机,“时间不多了。”苏航对自己说,有些事情要安排,有些事情要想清楚。
  也许自己可以给粤然打个电话?但万一自己还在监控范围之内怎么办?即使用明敏的手机,也不可行,陈之力一会儿就要来,会问的,关起门来的联系他会尤其关注。或者……看了看门外忙碌的明敏,打定主意,苏航走出房间。
  “小敏,借你的手机用一下,我的没电了。”苏航说完,才发现自己连牙刷都带了,手机充电器没带——一会儿要赶紧支走陈之力,出去买一个,其他漏洞还不知有多少呢!她顺手关了自己的手机。
  “用
第四十一章 生活与情感——吸收 ...
  吧,只要不是国际长途。”看见老友恢复神气,明敏心情大好地调侃。
  苏航一笑,当着明敏的面把电话拨到郁杰手机上。
  “没事了?”郁杰的声音冷冷的。
  “没事了,郁杰,谢谢你。”
  “不是我,我的纸条你没看?”
  “看了,替我谢谢牛老师,你知道,他到这么远公干,我也不方便找他。”苏航说着,心里祈祷:郁杰,请发挥同行本色,听懂我的意思。
  “什么?”郁杰皱眉,牛老师明明在本市,就算出差,关苏航什么事?
  苏航继续说:“他这项工作太重要,我们又这么久没见,我也不想影响他,本来想等他回来再慢慢告诉,但现在恐怕还是要交代一声,免得他担心。”
  “苏航?你说的是谁?”郁杰渐渐疑惑,苏航在暗示什么?
  “我们很久没联系了,但是我现在又不方便,你知道,我不想连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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