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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治医师

_10 棋子和松子(当代)
  她以为晓琴可以,但晓琴问她:“你确定你是爱他么?陈文呢?你敢说你不爱他了?彻底不爱了?如果是一时的感情替代,那么对他太不公平,你太自私了!”
  欧杨珊清楚的记得冯烁皮肤的触感,须后水的清香,上扬的嘴角,眼中的温暖。她不知道爱情是从由那块身体组织衍生的,心、肝、肺,血液的流动,细胞的分裂,还是激素的化学反应, 她想起他便会有种神经酥麻的感觉,恍若细微的电流蹿过身体,这应该是爱了吧,她想如果这不是爱还能是什么呢?
  陈文对于她来说是个抹不去的特殊存在,他与她共存了二十多年,她的每段记忆中都有他的影子,她俩成不了仇人,连做路人都不成,多年来的亲密,比血缘更令他们牵绊,如今他们已然从纠结的情感沼泽中拔出腿来,剩下的只是最后的清理。
  门禁铃声响起,是冯烁,拎了个小竹筐站在走廊笑望着她。欧杨珊故意板起脸问:“这么晚还不睡觉,明天上班打瞌睡我扣你奖金”
  “顺路,过来看看你”
  “你这是是顺路?从哪来能跟我家顺路?”
  冯烁振振有辞的说:“对啊,是顺路,我来看你,顺路给你带点水果。”
  暗红的杨梅,铺陈在绿色的叶子上,酸酸甜甜的
  晓琴说:“如果你真心要和他好,那就先恢复单身吧,不是我古板,而是起码的道德”
  她拨弄着那些杨梅,想着晓琴的话。一手的黑红的汁液,无语,郁闷至极。
  
  夜晚,大雨欲下不下,憋闷的难受。出差刚回来的陈文正努力和自己的小兄弟作着交流沟通,电话响起,正欲袭来的快感被生生吓了回去,要不要人活了?他瞪着电话,又看
  “怎么喘成这样?”欧杨珊问
  他没好气地回答:“能为什么啊,自己解决呢。”
  “不好意思啊,打扰您办事。我就一句话,明天上午8点,咱民政局门口见”
  他说“我知道了”
  电话断了,没一句废话,他摸着疲软的兄弟,再无半点兴致,还做什么啊,他想,□,□,自我安慰,连□都是孤独的,真他妈凄凉。
  他突发奇想,决定要找出结婚时候穿的那套西服,他想看看欧杨珊会是什么表情,那衣服那衬衣那领带都是她亲手挑的,他就不信她连这个都会忘记。
  所有的衣服都是欧杨珊当初把他驱逐出境时打包装好的,连袜子都没拉下一只,他运回来洗也没洗过就叫阿姨帮忙按厚薄挂好,逐个拉开防尘袋翻找,看到件休闲外套,手指一顿。
  带肩章的宝蓝色细茸竖领外套。
  他翻开领口[Diesel]
  欧杨珊最爱穿牛仔裤就是这个牌子。
  可这外套不是她的,更不是陈文的。
  他攥紧了那件外套,焦躁的查看衣服口袋,有张胸卡,北方医院的,照片,名字他认识。
  冯烁
  他被赶出来是10月份。
  10月份,欧杨珊还没跟冯烁好上。
  他们的家从不让外人进入,连汪晓琴都没来过,可这件衣服是从家里打包过来的,为什么?为什么?
  整整一夜,他时睡时醒,一下子觉得没什么,一下子又抓心挠肺的难过。
  天色初亮,他来到公司,办公桌上欧杨珊在照片里笑意盈盈,他把照片扣上,打定主意今天说什么也不离。
57
  故事回到开头,欧阳珊从门诊回来摊在办公室里,越想越不对,之前陈文变卦还知道给她来个电话,这次竟然变本加厉,直接放她鸽子。冯烁从外面打包了饭菜给她:“吃饭吧,然后抓紧时间休息一下”
  她拿了冯烁的手机给陈文打电话,手指愤愤地敲打着桌子,这厮终于接了
  “陈文,你想干吗阿?”
  “不干吗,你来我这儿一趟,我有话问你”他倒是冷静
  “我不去,有话等领了证再说”
  “欧杨珊,话不说清楚,你别想离”
  “你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别想离?”
  “你来了再说,我在家里等你”他挂了电话,再打关机。
  冯烁问她:“你要去找他?”
  “他说有事情跟我说,我下班过去看看”
  “能不能不去?”
  她狐疑“怎么了?”
  他笑着拍拍她的肩膀说:“没什么,算了,你要觉得去了能解决问题,就去吧,我陪你一起去,在门口等你可以么?”
  冯烁很少过问她同陈文之间的事情,这种体贴让她不安,让她心疼。
  车子到了陈文楼下,他握着她的手说:“有事马上给我打电话”
  欧杨珊心想,能有什么事啊。
  陈文开门,平和像尊佛。
  “说吧”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跟姓冯那小子好的?”
  “问这个干嘛?”
  他甩了件衣服到她面前,她纳闷的拿过来看,外套明显不是陈文的风格:“你什么意思啊”
  “这是冯烁的”他说:“口袋里有你们医院的胸卡”
  “你拿人衣服干什么啊”她不明就里
  “不是我拿的,是你拿的,就在你打包扔出来的那些衣服里找到的”
  “怎么可能”她看看那衣服:“怎么可能在家里?”
  “你问我,我问谁啊,欧杨珊,我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她想破了头也没想起来为什么。
  “你怀疑我当时就跟冯烁好了?”她面对他投来的目光,突然反应过来,很是愤怒:“陈文,我再不济,咱俩签离婚协议前我也没多看过其他男人一眼”
  “。。。。”
  “你不相信?”
  陈文数数欧杨珊脑门绷出的青筋,忽的笑了:“我信,你说你没有,那一定是没有”他说:“对不起,我误会了,估计是他借给你挡寒的,你这人最迷糊,算了你把衣服还给他吧”
  最合情合理的解释,折腾自己一天一夜,从愤怒到平静,他想起欧杨珊留在他车上的那道口红,血淋淋的,无声的指控。
  他问:“我如果当初老实跟你说了对别人动了歪心思,你会原谅我么?”
  她想想,点点头“会”
  做错事也许不是最糟糕的,做错了之后选择欺骗这才是最令人憎恨的。
  背叛也许毁掉的只是他们的爱情,可谎言却彻底摧毁了彼此间的信任。他完全明白他是如何失去的她,他不知足,他胆怯,谎言和贪婪的结果是只能看着她牵著别人的手离去。
  送她下楼,见冯烁的车子停在门口,抬手打了个招呼,目送他们离开,直到最后一点车灯的亮光都看不到了,才转身离开,还未进门就接到潘曦辰的电话说,冯烁的母亲找小妹聊天,问了很多关于冯烁女朋友的事情,潘曦辰说:“他家里还不知道他现在跟谁在一起,只知道他有了新女朋友”
  “新女朋友?”陈文好奇:“以前那个呢?”
  “分了,就在你俩刚闹离婚那段时间,那女孩来找过小妹”
  他心一空“然后呢?”
  “明天见面说吧,这小子实在不简单”
  “曦辰”他叫道:“我等不到明天,马上来找你”
  欧杨珊跟冯烁说了来龙去脉,冯烁想想说:“衣服是你生病前哪天晚上我怕你冷给你披上的,结果你还是冻坏了”
  “跟你没关系”她笑笑:“都是我自己作的”
  “就为这个,他不离?”
  “没事了,哪天我们再去趟就成了”
  “他该不会是故意想拖吧?”他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她有些惊异:“你怎么会这么想,之前那几次跟他都没关系的。”
  “人都会嫉妒不是么?”他无奈的笑笑:“我也会妒忌,但对于你和他,我只能选择忍耐。”
  一路的沉默,他送她到家门口,她下车,走了两步回头看他,欲言又止。
  “放心,我不会乱想了”月光下他表情肃穆:“虽然我不相信他,但我相信你”
  她低下头,做了个莫大的决定,抬起头笑问:“我是想说,你要不要上来待会?”
  冯烁第一次走进欧杨珊的家,那是她最后的堡垒,在那里她给了他一把新牙刷。
  爱就是愿打愿挨,既然做了就要敢当。
  隔日请了假,她再次和陈文到民政局去,结果被告知,离婚需要预约,听说过看病挂号,上车排队,怎么离婚都开始预约了?讲文明树新风,开展得着实彻底,可这不是打消人离婚积极性么。
  白白浪费一早上,陈文西装革履,汗水直流,欧杨珊看见他就热,38度的天气,这一身行头,整个一个傻姑爷。她认出这是他俩当初领证时倒持的行头,自打结婚以后就再没出过衣柜,如今他穿出来想证明什么?他俩婚姻怎样开始怎样结束,生得伟大死的光荣?
  又没离成婚,她有些沮丧,陈文安慰她:“好事多磨么”
  冯烁周末从家里回来,有些焦躁,她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他只是抱着她,紧紧抱着。
  诸事不顺,欧杨珊怀疑是不是真有流年不利这种说道,怎么好像倒霉事情都越好了往一起赶。
  周五下午,她刚下手术台就接到急诊科通知来了一批车祸病人要她带人参加联合手术,她月事来了,小腹绞痛,胡乱吞粒止痛药又匆匆返回手术室,中午就没吃饭,扛到现在。趁手术交接间隙,喝了几口酸奶,肚子又开始抽痛,浑身冷汗淋漓。主刀的普外医生结束手里的工作唤她来做心壁伤口修复,她定定神,才走了一步,身体便软下去,一旁的冯烁连忙用后背顶住她。
  “冯烁,你来做,我指导”她勉强撑住身子。
  “他成么?”普外医生有些怀疑的看着他们。
  “没问题”她回答的坚定。
  手术结束,冯烁扶着她科里,她浑身无力的靠在他身上。
  “欧杨大夫,冯师兄,这是怎么了?”许婷从前面病房里出来,惊诧的看着他俩。冯烁口气有些冲:“没看见她不舒服么?别挡着路”
  “行了,我没大事”欧杨珊摆摆手
  许婷知趣的让开路,伸手扶住她问:“要不要去找辆轮椅?”
  “不用,马上到办公室了”她冲她笑笑:“你们把我扔办公室就得了”
  冯烁叫许婷先回去,自己留在办公室照顾她,她敏感的捕捉到了许婷关门时那窥探的眼神,待门关好,她小声说:“别闹那么大动静,影响不好”
  “管那些干吗?”他摸摸她的额头,又摸她的脉搏:“没发烧,到底哪里不舒服?”
  她不好意思跟他说是自己来那个了,敷衍着说:“没事,太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家里打来电话,是杨母,说陈爸知道了他俩偷偷领证的事情在家大发雷霆。欧杨珊无奈让冯烁开车送她过去,一进门杨母立刻迎上来说:“前几天咱们院有人去民政局办事说看见你和陈文了”
  “陈文呢?”
  “跟他爸在书房呢,你怎么脸色这么差?”杨母摸摸她脑袋:“怎么出那么多汗?病了?”
  她摇摇头说:“我去看看”
  “别去,你先回屋待会,到你了我在叫你,吃饭了没有?”杨母很心疼的看着她:“看这脸白的,赶紧回去歇歇,老头子那边我来应付”
  她知道这时候硬闯进去也没什么用,回房倒在床上本想躺一会就好,可实在太累了,肚子又疼,迷迷糊糊的睡去,醒来时感觉肚子一片温暖,她睁开眼,陈文蹲在床边正拿包着毛巾的热水袋敷她肚子。她接过他手里的热水袋,他起身去摸去沙发的方向,黑暗中她感觉到他行动的迟缓,便问
  “又捶你了?”
  陈文长吁口气,小心翼翼的趴上沙发:“那是必然的。”
  “说什么了?”
  “就说不许离什么的,我跟老爷子全交代了,他还是不同意,哎呦,这么大年纪了怎么下手还那么重啊”
  “爸爸心脏没事吧”
  “妈提前给他塞了速效救心丸,没什么大事。对了,妈说你不舒服,我一算日子估计你是来事儿了,你这痛经的毛病怎么又犯了啊”
  “前两天冰棍吃多了,别说别的,这事怎么办啊?”
  “做你想做的吧,迟早他会明白的,再说了他最心疼你了”
  “我怕他身体受不了”
  “冯烁催你没有?”
  “没有,就是这样我才难受”
  “他家里面知道了么?”
  “我不知道他家知不知道,他没说,我也不想问”
  陈文想起之前潘曦辰和袁帅跟他说的那些事情,心不由得一沉。
  说还是不说?现在的欧杨珊不是以前的欧杨珊了,他现在说什么都是错,就算是为她好,都会被认为是蓄意破坏,是妒忌。可如果不管不问。。。。。
  潘曦辰说:“那女孩跟他是一个学校的,比他小几届,俩人好了快4年了,小妹说冯烁说分手就分手,断的很干脆,不管那女的怎么求都没用,理都不理,特狠特绝。”
  袁帅说:“当初他姐和一男的好,都有了,想生米煮成熟饭逼家里承认,结果硬是被他家里给拆了,肚子里的孩子打了不说,那男的都没了踪影,还有他堂姐的丈夫车祸去世以后,他堂姐想改嫁,齐家不同意,也是他家出面调和,结果是他堂姐这辈子都不能认自己的亲儿子。”
  潘曦辰说:“那小子做事情太绝了,连小妹都看不过去,小妹说他有个梦中情人,但不知道是你家那位”
  袁帅说:“退一万步,假设他家里会接受一个离异女人,但如果你们还没能在法律上解除婚姻关系前知道这事。。。。。。。。这是丑闻,即便是在普通人家都无法接受的丑闻。陈文你要想好,这是个机会,但代价是欧杨珊要受很大的伤害。”
  陈文再三思量,他还是下不了这个狠心,就算她和冯烁分手了又能怎么样?她会回到他身边?如果知道了是他背后下的手,她会恨他,他受不了她恨他,不搭理他,跟他老死不相往来。他更不想看着她承担不该承担的痛苦,他缓缓开口问:“你知道到冯烁之前有女朋友的事情么?”
  欧杨珊都快睡着了,含含糊糊的回到:“嗯,好像是去年分了”
  “为什么?”
  “管那么多干嘛啊”她实在困:“分都分了”
  半天陈文才对着黑漆漆的空气自言自语说:“你不管,我能不管么?到时候你哭,我不得跟着倒霉!”
58
  第二日一早,欧杨珊不见了踪影,杨母说她医院有事很早就去单位了,陈文有话说不出,有心杀敌,无力回天,敌人是冯烁,天是欧杨珊,偏偏天眷敌方,怎是一个愁字了得啊。
  他约潘曦辰去射击场发泄,潘曦辰曾试图几次拉陈文出门散心都被他拒绝,即是必须到场的应酬也是孤家寡人,恨不得离女人八百米远,见他愤恨的接连射击,却甚少上靶,知道他是心神不定,就问:“你是真的想通了还是跟自己过不去啊?能这么伟大成全他们,反而不能放过自己?”
  陈文苦笑:“你以为我想成全他们啊,看着她往火坑里跳,我越拉她可能跳的越深,我还能怎么办啊?”
  潘曦辰故意刺激他“要不弃了算了,那个王莹好像对你有点意思,几次谈判都点名要你出席,要不你跟她试试?我是觉得,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这事搁你身上你能弃么?还嫌不够乱啊,以前我觉得你特傻,现在明白有资本玩也不玩才是真爷们!”
  江帆问潘辰曦:“不对头,他不该是这样的阿,不闹不玩的,你说不会是给刺激的ED了吧”
  陈文很严肃的说:“我没有ED,我的感觉你们根本不能理解,你们一个刚步入婚姻初期阶段,正幸福的找不到北,一个还是处男,跟你们解释不清楚,都说曾经沧海难为水,什么叫沧海?就是令你饱经沧桑,眼泪成海还放不下的女人,还敢惦记其他的水?其他的女人在你眼里都是祸水.躲都躲不及。”
  俩人被他的谬论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临了江帆说“你丫就是受虐癖,我错了你不是ED是ET”
  陈文给袁帅打电话说他的决定,袁帅被问到当初为何能下得了手时直接挂了电话,过了很久他又打来说:“我就跟你说这一次,说出来还能痛快些,这事是孽债。你做了,就一辈子欠她的,一辈子提心吊胆,一辈子放不开她了,就算你能得到她,可还是不踏实总觉得是镜花水月,随时都会破灭,说实话我有时候希望这事能早点揭穿,要死要活给个痛快,可我看见她又舍不得,等了那么久,守了那么久。。。”
  陈文说:“我明白,可我现在不在乎她是不是还能回来,只希望她能幸福点,跟她说这事儿,就算她误会我,以后也会明白我是为她好,其实我也是自私,她欠我,总比我欠她强,至少她不会随便叫我滚蛋了。”
  “各有各的情况和想法,你放心吧,别的我不敢保证但你家人和欧杨珊的前途是没有问题 的,他们威胁的无非是权和钱,咱都有,还怕他们?”
  欧杨珊的确对陈文说的关于冯烁和他前女友的事情很反感,她觉得陈文是没事找事儿,都分手了还说什么?至于他家里的事情,她早有心理准备,虽然情况比她想的还糟糕,但她不怕,毕竟面对他家庭的关键不在于她而是冯烁,如果冯烁能够坚持他们的感情,那么她再怎么委屈也值得,如果他不能她再怎么折腾也是浪费。陈文的一番苦心,她仔细想过觉得能理解,如果换成陈文找女朋友她也会对那个女人挑三拣四,毕竟他不是别人,她希望他能幸福,过的好一点。
  陈文见她滚刀肉的架势,也没了脾气,只能做他现今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她一个张离婚证。
  他们按电话预约的时间又去了民政局,大妈例行询问他们是否想好了,欧杨珊说:“这位同志,都来好多次了,意志不坚定的早不离了。”
  陈文见她频繁看表,了然的说:“阿姨,您赶紧成全她吧,白衣天使着急回去救死扶伤呢”
  看着大妈查看两人的相关证明材料,往电脑里一点点输入,陈文还是觉得有点伤感,这大戳一盖,红本本换成绿色小本本,双人照也要变成单人照了。
  他碰碰她胳膊小声说:“之前你过生日,别的都不要,那么这算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
  欧杨珊面无表情的说:“谢了,这是我这辈子最难忘的生日礼物了”
  “你要还想更难忘,咱就去隔壁再领个结婚证,再难忘一次,就不难忘了”
  她不接他话茬径自问:“等会要不要吃散伙饭?”
  “散什么伙阿,周末回娘家来吃饭”
  正在关头,民政局停电,电脑关机,大妈出去喊问了几声,回来跟他们很是遗憾地说:“对不住了2位,考验你们意志的时刻又来了,你们还要跑一趟”
  冯烁听说她又没离成,明显有些失望,欧杨珊也快被折磨疯了,要不是为冯烁她还真不想离了,再等个半年上法院起诉都比这个痛快。冯烁问她:“离婚协议和结婚证都在你哪儿?”
  “嗯?”
  “把所有材料都给我”
  “什么?”她疑惑
  冯烁有些豁出去的地说:“我来办”
  “疯了吧,这个还能走后门?”
  “不能拖了”
  “冯烁,这不是闹着玩的”她握住他的手说:“我下周再去。”
  周末她受邀去医学院办讲座,冯烁见是回母校也跟她一同去了,她在台上侃侃而谈,他坐在第一排的位子上专心致志的记笔记,欧杨珊不时的看看他,他报以认真崇拜的目光,装的还真像,她想,这讲稿的PPT都是他帮忙弄的。
  讲座中间休息时,她去了趟洗手间,洗完手照镜子时发现有个学生直勾勾的看着她的脖子,她不明所以的看看她,又对着镜子打量自己的脖子,没什么啊,衬衫扣子完好,脖子上没有不该有的印记,就是吊坠露出来了而已,这坠子是过生日时冯烁送的。上好的羊脂玉,水头足,柔白细糯,可惜刻的是观音,她虽然不信这个,但是男带观音女带佛这个还是知道的。她把坠子塞进领口,问那个学生:“有事么?”
  那女孩子什么也不说,冲出了洗手间,门摔的惊天动地,她一头雾水,觉得那孩子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可又想不起来。
  回到教室,寻么一圈也没看见冯烁,下半场讲座结束他都没有再出现,欧杨珊想起他提过要去看几个留校的同学,没在意,只是帮他把散落在桌子上的本子收拾好,发了条短信告诉他自己在车里等他,左等右等他也不回来,她又不想打扰他难得的同学聚会,闲来无事随意翻看他的笔记,这个坏学生,几页都是乱七八糟的素描小像,画功比她差远了,可她还是甜滋滋的看出画的是她。
  车窗半开,濛濛的太阳雨,夕阳馀晖笼罩,鼻息间都是植物的清香泥土味道,久违的气息,舒适,安逸。干脆下了车,随意在路边游荡。
  有学生两两三三的走过,听到有人提到冯烁的名字,她直觉的竖起耳朵听,隐隐听到什么女朋友,吵架,分手,小花园等不连贯的词。没等她分析出个所以然,冯烁黑着脸回来,拉着她上车,不说一句飞车离开。
  “怎么了?”她见他脸色好些才敢问
  他似乎什么都没听见,目不斜视,专心开车。
  欧杨珊晚上要回父母家吃饭,冯烁送她到门口,借着夜色和树荫抱着她不撒手,她实在弄不清楚他到底怎么了,只能任他死死抱着,安全带勒的骨头生疼。
  手机响,她看了来电显示,是齐豫。她之前在美国时便跟齐豫讲清楚了,自己是不可能接受他的感情,此后齐豫再不与她联系。这时候电话她觉得有种不祥的感觉,果然,齐老爷子飞机上突发心梗。
  “现在什么情况你清楚么?”
  “飞机马上就会降落,救护车已经等在停机坪了,一旦接到会立刻送到最近的医院抢救,欧杨珊你立刻过来。。。。我请求你立刻过来,拜托了”齐豫的声音带着仓惶和恐惧,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笃定。”
  她记下齐豫报出的地址“我马上过去”
  “别去”待她挂了电话冯烁说:“那边有医生,你现在过去根本没有什么建设性作用,再说要去你也先跟院里说一声,否则出了问题责任怎么划分?”
  她急了,什么时候了救人都来不及,还有时间想那些?她耐这性子说:
  “冯烁,齐老爷子曾经是我的病人,我的责任是跟负责抢救的医生说明病史,协助他们更好的救助病人,再说了与私,齐老爷子不是陌生人,他对我很好,我不能不管他!”
  “欧杨珊,你谁都要管,谁都要负责,可你最该管,最该负责的是你自己,你不是神仙,连自己的事情都顾不上还要管那么多不相干的事情做什么?你跟陈文牵扯不清,我能理解,毕竟你们是亲人不可能断了往来,我就是再难受也没不能说什么,可是齐家的事情你也跟着掺和,一旦今天齐老出了事,你就真脱不开身了。”
  “你够了没有?咱们是医生,跟你有不共戴天的之仇的人躺病床上我们都要给治,怕担责任就别干这行”她拉开车门跳下车,跑进院子,很快陈文的鲶鱼头呼啸而出,绝尘离去。
欧阳珊一路上都在和齐豫还有相关急救人员通话,尽量告知相关注意事项、急救药品使用剂量。陈文见欧阳珊面色凝重,不敢耽误,连闯几个红灯。
到医院时,齐豫正直挺挺地站在抢救室门口,身边围着几个像是医院领导样的人。
她犹豫着,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齐豫回头见是她,立刻拉着她跟那几个院领导介绍说:“这是我父亲的主治医生,我希望在抢救期间她能全程在场,并参与治疗。”
抢救期间,欧阳珊同几位医院的一声在治疗方案上发生了分歧,她明白那几位医生一致选择保守方法是认为手术风险太大,毕竟死在手术台上和死在抢救室根本不是一样的概念。欧院长和冯烁匆匆赶来后,也参与了会诊,形式似乎全部倒向保守治疗那边。欧阳珊满眼期望地看向冯烁,冯烁犹豫了片刻,还是低头避开她的目光,默认了保守方案。齐豫看了众人一圈,然后问欧阳珊:“手术的话,成功几率有多大?”
她老实回答:“百分之三十,成功后并发症也很多。”
“保守治疗呢?”
欧阳珊见众人都不说话,心一横,干脆的说:“保守治疗就是耗时间,而且治疗过程中病人基本无法保持清醒状态。”
齐豫见众人都面色一黑,心里有了数,快速在手术单上签字,他跟欧阳珊说:“一切就拜托你了。”
“我会尽力的。”欧阳珊只能这么回答。
齐豫冲她笑笑,“你上次也这么说,他活过来了。欧阳珊,有你在,我放心多了。”
她快速消毒更衣,冯烁也跟进来消毒更衣。欧阳珊再生气也不能拒绝冯烁做她的助手,毕竟他俩在手术台上的配合最为默契。
四个小时后,手术结束,情况基本顺利,剩下的就要看齐老爷子是否能安然度过危险期了。欧阳珊的任务基本完成,一口气松懈下来,两条腿顿时沉重无比。
冯烁一直跟在她身后,默默不语。
见齐豫被那帮院领导簇拥着进了ICU,她问一旁的欧爸:“您怎么不进去啊,多好的几回。”
“该低调就要低调,事实摆着呢,害怕别人抢吗?”欧爸拍拍她,低声说:“你胆子也太大了,哪有你这样的啊,这不是叫人家医院那些个大夫难堪吗?上次那个纠纷你忘了吗?不长记性,这种跨院会诊就怕这个。”
“上次病人家属是签字同意的,不是自己撤诉了吗?”
“那是陈....才发现陈文的鲶鱼头竟然还在,她走过去,敲敲车窗。陈文惊醒,按下车窗,坐起身看她。”
“干嘛不回家啊?”她问。
“废话,总不能把你一人扔这儿吧。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是大晚上,出租车都没有。”他揉揉眼睛,“完事了?”
“嗯。”她回头看看,欧爸已经跟着过来了,冯烁站在自己车前望着这边,她看到这样就来气,转头对欧爸说,“爸,你坐冯烁的车回去吧,我跟陈文回妈妈那儿。”
陈文边开车边用手肘撞了欧阳珊一下,小声地说:“跟谁欠你两百吊一样。齐老不是没事了吗?”
“谁说没事啊,危险着呢。”
“好了,这是跟谁赌气呢?别有气跟我这儿撒啊。”陈文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怎么不跟你冯弟弟回去?”
“滚!”
“.....”
“你这样最气人,装聋作哑的,以后我要有高血压,就是前几年让你气的,不知道冷战是最要命的吗,那么牛个苏联都给解体了。人家可在寒带啊,零下几十度都扛过来了。”
“真贫,这么冷的笑话还好意思讲。”她心情好点儿了,“你困吗?困的话让我来开。”
“你跟我聊聊天,就不困了,跟我说说刚才怎么了?”
她挑重点跟陈文讲了刚刚发生的事情,扭脸问他:“你觉得我这么做有错么?”
“说实话?”
“实话。”
“我觉得你做医生是真想当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别人都想着赚钱啊当院长什么的,你呢,撑死了想混个院士,多没追求的追求啊,太神圣了!不过,很多人都不会了解你这种心态,毕竟跟你一样的人太少。说白了就是你没有后顾之忧,在家里被宠着,出来干的工作又是被人求着供着的技术工种,这些都会导致你在处理问题上的幼稚简单。”
“我是不是挺傻的?”
“是执着,执着是没错的,放心,你就这点儿梦想了,我支持你,咱爸妈都支持你,谁不支持你,咱就跟他急!”
车道公寓楼下,她情绪好转,嘱咐道:“路上开车小心点,到家给我个电话。”
进家门才发现,冯烁竟然半倚在床上等她,她又累又困,含糊地跟他打了声招呼,匆忙洗漱换衣,倒头想睡。冯烁拍拍她的后背,问她吃过早饭没有,她迷迷糊糊地说::“刚跟陈文吃了。”天色已大亮,她整个人蜷缩进被子里。
床头柜上摆放着欧阳珊的毕业照,烫金的誓词映衬着她稚气未脱的脸庞,冯烁读出来,“I will use regimens for the benefit of the ill accordance with my ability and my judgment......我记得我们当初宣誓的是:健康所系,性命相托。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冷血?可是你要明白实现你誓言的前提必须是你是个医生,有行医资格,有病人愿意信任你,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可能会引发很严重的后果。你是个好医生,可你同时也是这个体制中的一员,要遵守规则。”
欧阳珊蒙着被子,无意和他争辩。她明白这件事情上冯烁只是做出了大部分医生都会做的选择,她无法指责他什么,但隐隐有些失望。
“睡吧,没事了。”她主动示好,拉拉他的手臂。
冯烁低头吻她,冰片的味道包围过来,冷冷的,凉凉的,连嘴唇都带着寒意。
她真的累了,推开他,“累了,睡吧。”
冯烁不听,手指飞快地解开她睡衣的扣子,边亲她边含糊地说:“就一次,好不容易今天休息,等会儿再睡。”
“有完没完啊。”她被他弄疼了,话音里带着怒气。
冯烁愣了一下,安安静静地躺到她身边,不言不动。
她觉得话重了,侧头看去,果然见他睁着眼睛看天花板,明明生气了,却隐忍不发。她顿时心软,贴过去亲亲他,一把被他抱住,压在身下。整个过程不是很舒服,只希望他能快点儿结束,好赶紧睡觉。做到一半,冯烁突然抽身离开坐在床边冷眼看着她,说:“不想做就不做,勉强自己干嘛?你又不欠我什么。”
欧阳珊觉得他的少爷脾气来得莫名其妙,自己心里也堵得要命,自个儿的小姐脾气也上来了,不想理他,盖好被子翻身睡去。
睡到半途,噩梦惊醒,冷汗淋淋,身旁已经没人了。她想睡却睡不踏实,打电话给齐老的主治医生,得知目前状况还算稳定,稍稍松了口气。听出对方言语间的不耐,她又是道歉又是赞美,惶惶不安,弄得倒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样。必须承认,她在某些方面或者说很多方面的确很冲动,以前妈妈曾经对她说过,成熟的代价就是不断地经历那些难解的事情,受伤,然后自我反省,再受伤,再反省,直到直到什么是自己该做何不该做的。
可在治病救人这件事情上,什么事该做的,什么事不该做的呢?
不断地给冯烁打电话,对方一直无人接听。看来冯少爷真是生气了,她不明白他怒气的来源,不就是她不想做吗,谁没个累的时候?难道男人真的都是人马投胎的?
冯烁整个白天都失去了踪影,打了无数次电话,想服软都找不到人。倒是陈文一个电话就给拎了出来。趁她休息,俩人又去了趟民政局,这次人少,还是那位大妈,话都没多问,审核完基本信息,大戳盖上去,塞给他们两本据说是改良后的红皮离婚证,两个人的婚姻就此彻底了断。
也许是没有休息好,欧阳珊始终恍恍惚惚的,像是灵魂游离本体,眼前的一幕幕如同别人的故事一般。终于离了婚,两个人拿着各自的自有本本并排站在民政局门口,又下雨了,不大,却足够阴霾。一阵风刮来,眼睛被刺得生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个人都无措地看着地面。陈文觉得有股温热的液体从眼中流出来,他干脆脱下衬衫,扔到欧杨珊头上,自己光着膀子奔向雨中。
欧杨珊没拦也没喊,眼见他滑倒,爬起来,踉跄着上车,车子离去,溅起一片泥点子。
心跳空了一拍,总觉得哪里不太舒服,茫然地找出手机,她给冯烁打电话,对方还是不在服务区。翻了半天,也找不到想拨的号码,她想和人说说话,说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总不能逼着自己和陈文故作快乐地到处宣扬:我俩离了,终于名正言顺地把我们这夫妻之爱给无限度升华到革命亲情之上了。
袁帅是第一个知道他俩离婚消息的人,无语,静寂半晌,他问:“难受吗?”
“比预期的难受点儿。”
“出来聊聊?”
“不了,我就想睡一觉,睡醒了,继续过日子。”陈文挂了电话,想起欧杨珊那平静默然的表情,赌气地向,要不赶紧再娶个老婆,生对双胞胎,看谁幸福。想来想去,脑子里还是她那张脸,孩子都跟她一个模子里倒出来似的,胸腔内空空荡荡的,怎么翻身都不对劲儿,他拿被子捂住脸,闷声哭出来。
欧杨珊浑浑噩噩地睡了醒,醒了睡,床边手机震动个不停,她摸索着接通,“喂”了一声,对方沉寂片刻,直截了当地说自己是冯烁的女朋友,似乎喝了酒口气很冲,“你要不要脸?有夫之妇还抢人家男朋友?”
欧杨珊还困着呢,接口就说:“你是他女朋友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有脾气找冯烁出去。”
那边几乎是凄厉地尖叫,“我们本来都要结婚了,要结婚了!”
神经!直接关机。才回过味来,她有点儿懵,实在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自己就成第三者了?想起那姑娘莫名其妙的指责,她一肚子委屈。她在乎的只是跟冯烁有交集的日子,至于人家以前有没有女朋友,怎么处的,怎么分的,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当然,胡思乱想不是她欧杨珊的风格,她一向是大刀阔斧披荆斩棘的主,一切等冯烁回来,不就能水落石出了吗。
可冯烁一晚上都没回来。
上班了才知道,冯烁家里直接跟上面请了病假。休多久不知道,病因不知道,反正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不来了。
她躲到办公室给冯烁打电话,还是关机,连个短信都没有,到底怎么了?她联想起昨晚上那个莫名的电话,心中顿时不安、仓皇,说不清楚的恐慌,下意识地给陈文打电话求助。
陈文一听也愣了,拉着潘曦辰去找小妹,小妹打了一圈电话也没打听出什么来。
欧杨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陈文心想,完蛋了。
没过两天,杨母把欧杨珊揪到外面审问,欧杨珊还想耍赖,粉饰太平,被杨母一巴掌打掉了那张粉饰乾坤的画皮笑脸。
“人家都找上门调查你了,你还装?”杨母真是动了怒,“你们到底到什么程度了?”
欧杨珊捂着脸,低头看地下的石子,半天才挤出几个字,“就在一起了。”
晴天,阳光灿烂的晴天,杨母如同冰窟窿里刚爬出来一样,浑身哆嗦。
“别赌气,你能没跟陈文离婚就跟他好?”杨母不死心地求证,话音里打着颤。
正好捅到欧杨珊的痛楚,“当是我以为已经离了。”
“你以为?”杨母说,“你老是你以为,你怎么就这么....”举起的巴掌,半天才无力地拍在她肩头。
欧杨珊知道出事儿了,杨母简单几句交代她就明白了,现在虽然只是查查档案,找人问问情况,但很快她会被层层扒开,每个细胞都会被放大数倍展示在冯家人面前。最担心的,最不想面对的还是来了。
她不知道该做什么,谁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静静地等待。
杨母和欧爸在最初的震怒后,很快恢复了冷静。
杨母说:“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你也离了,怕什么啊。咱们没他家官大,可他们也不敢拿咱们怎么样,都什么年代了。再说了,这事该姓冯的那小子但着,如果连这个都搞不定,也不配和你在一块儿。”
欧爸也是这样交代。
冯烁人间蒸发了,但日子还要继续过,还得继续给人看病,实验也不能耽误。她尽量让自己更忙碌,不停地做事,这样才可以暂时不去想那些想也想不出来的未来。
“许婷,有事吗?”她在查房结束后,扭头问跟在她身后的许婷,早就觉得这姑娘对自己很有敌意,平日里老盯着她看,尤其是她和冯烁在一起时她那种目光,别说她和冯烁有什么了,没什么都给烧成有什么了。以前她觉得没什么,就一实习生,过几个月就离开医院了,就算喜欢冯烁又能有什么啊,跟个小姑娘对上不值得,也没仔细想。可最近一段时间,那姑娘的眼神跟刀子一样,扎得她浑身不自在。
“没有.....哦,欧杨大夫,冯医生什么时候销假啊?”许婷盯着她的眼睛问。
欧阳珊大咧咧地一笑,“我哪知道啊。等他病好了,就回来了呗。”
“您没跟他联系?学校有个学长找他有事,一直联系不上,找我说,可我也联系不上他。”
“那对不住了,我也联系不上他。”欧杨珊扭脸走人。
“是吗?”许婷柔柔一笑,“我以为您和他关系好,应该能联系上呢。”
欧杨珊只当什么也没听见,脚步不停,大步向前。
夜晚是最可怕的,变幻的梦境,不管过程如何,都逃不过凄凄惨惨的离别。她醒来,觉得压抑到崩溃,可眼角却没有一滴眼泪。鲁迅说过,长歌当哭,是必须在痛定之后的。目前不痛,就是憋屈,就不能痛快点儿吗?她以前看过一个电影,里面杀人的方法是那浸湿的纸糊在人的脸上,一层一层叠加、窒息,扩张到极致的的口鼻,黑洞洞的。
陈文跟欧杨珊说:“这是一场心理战。其实咱们占优势,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欧杨珊觉得陈文这个比喻烂死了,她是不怕,可她爹呢?陈文呢?尤其是陈文,他是经商的,最怕得罪官员,要是真牵扯上他,到时怎么办?
陈文自顾自地安慰她:“再说了,你有什么不好啊?长得跟天使似的,虽然身材也天使了点儿,但也看得出来是女的,人品除了跟驴有点儿共同点,基本也是爱党爱国、五讲四美的好青年。就算结过婚,可那也体现了你有着丰富的生活经验啊,没结过婚的哪能比?至少没结过婚的就不知道离婚是什么感觉吧。跟你说,我要再找,就一定找个离过婚的.....”
“陈文,你能帮我个忙么?”
“说,只要你开口,我抛头颅洒热血,舍得一身剐也把皇帝拉下马。”
“楼下超市有卖雷达灭蚊剂,你买瓶回来。”
“有蚊子?都几月了啊?”陈文疑惑地四处看看,“是不是你脏衣服又堆着没洗呢?”
“我想喷你!”欧杨珊站起来,被烦了一上午了,耳边没个清净的时候,“你回去吧。”
“不是说好找江帆打枪去吗?”
“我想打你。”
“成,给顿好的就成。”陈文也站起来,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贫死了。”欧杨珊无奈地拎起包,“走吧。”
临出门前,她跑去洗手间。陈文拎着她的包,在门口等她,听见电梯开门的声音,高跟鞋砸地的动静,当当的。
在离他几步的地方,来人停下了脚步,上下左右打量他。陈文一看对方,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鸟,那眼神、那表情明显是猛虎下山来,还是母老虎。
上来就飚英文。
不就是鹦哥戾虱吗,装什么啊。陈文看着对方含笑不答。
“请问这是欧杨珊女士的家吗?”对方换了中文,眉头皱起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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