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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望星朝天歌 TXT全集

_21 七钉(当代)
  我忙将头仰的高高的,皇帝想看我破相的脸,可是准备关心慰问我一下?
  皇帝仔细瞅了半晌,摇头叹道:“本就只算清秀,再加这嘴上一道疤,难啦。”
  
  我直翻白眼,什么只算清秀啊,以前的我敢跟你后宫任何妃子比比,没听说吗,皇帝的后宫里全是如花级的人物,这皇帝老儿定是看丑的看习惯了,审美观有问题,挖苦人也不带这么刻薄的。
  
  皇帝又道:“不过觉得你很倒投朕的脾气,若以后看上了谁家的公子少爷,朕就替你指了去。”
  皇帝对指婚特别感兴趣,这没几月都要给我指两回了,潜意识里一定藏着一个儿时的红娘梦。
  我忙道:“谢皇上,我哪敢劳您指婚,若是有人能看上我,也就嫁了,看不上我就自己过一辈子也未尝不可,姻缘不可强求啊。”冠冕堂皇!
  皇帝爱笑:“有何不可,待边关战事平息,春暖花开之时,朕就要指几对好姻缘,给我大翼国添添喜气,到时也替你与丞相指了!”
  
  我听得此话,先是一喜后又一惊!不对啊,皇帝刚刚说为我指婚,转眼又说为我和猩猩指婚,难道他指的是……为我和猩猩…分别指婚?
  惊的冷汗直冒:“皇上,您要给我师兄指婚?”
  皇帝点头:“丞相今年已过而立,多年来对我大翼一片丹心,误了成家的年岁,朕早想为他指一门好亲事,方才能了慰臣之心哪。”
  我哆嗦:“您准备为他指个谁家的姑娘?”
  皇上沉思:“朕看太子太傅钱清渊的女儿钱燕儿就很不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朕在皇宴上欣赏过她的表演,人长得也颇为美丽,早前她父亲曾与朕说过一次,想配婚给丞相,待丞相此次获胜回朝,朕就做了主了!”
  既然有这么好的姑娘,您为什么自己不留着?
  
  “难道这钱眼儿见过师兄?”
  “应是见过的,不然又怎会舍下矜持主动求亲呢?”
  我扑通跪倒:“皇上啊,万万不可!”
  皇帝疑惑:“为何不可?”
  我苦道:“我师兄这辈子最不喜欢姓钱的人,听师傅说他十几岁时,父母便被一个姓钱的大户给逼死啦,您要叫他娶姓钱的,尤其还是叫钱眼儿的姑娘,他嘴上不说,心里定不会痛快。”
  皇帝道:“这个理由太牵强,朕见丞相与钱清渊相处甚好嘛!”
  我往前爬几步:“那是自然,同朝为官,师兄心里再不痛快也不会表现出来啊。”
  
  皇帝斜着眼看我半晌,开口道:“曹天歌,你怎的对朕给你师兄指婚一事如此紧张,莫不是你……”
  我不说话,头也不抬,您那么聪明,我就只有默认了!
  “哈哈哈哈”皇帝大笑!“有意思啊有意思,想不到曹天歌竟是看上...哈哈哈!”
  我没看上哈哈哈,我看上了辛星言!
  
  “可是…”皇帝又开口了,“朕已经答应了钱太傅,君无戏言,这如何是好?”
  买疙瘩!您的龙嘴还真快,人家说句话你就把你的丞相卖了。这下好了,林师姐刚PASS,又弄出个钱眼儿来。我的命,好苦哇!
  
  心情甚是不爽,回到四牌楼,明堂正在楼内等着我,一见我来忙蹦过来道:“事情全办妥了!”我不快的瞥他一眼:“嫣然回来了?段凯找到了?”明堂结舌:“没…没有。”
  “那你说办妥了?只能说正在办理!一个都没回来算什么办妥!”
  明堂望着我:“曹天歌谁又惹你了?”
  我一拍桌子:“皇帝!皇帝惹我了!”
  明堂嗤鼻:“皇帝怎么惹你了?你胆子也真大,敢在背后说皇上,要让皇上听到非砍了你的头。”
  我怒:“砍就砍,他要把钱眼赐给猩猩,我一定大闹临天殿,让他们全不得安生,叫他砍我好了!”
  明堂莫名:“钱眼是谁?”
  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我眯起眼道:“情敌源源不断,PK在所难免,主持人,我准备好了!”
  
  明堂不晓得我在胡言乱语些什么,看着我恨恨的神情,突然打了个冷战。
  
  
西游
  连着好几日,我每日除了吃喝拉撒睡就是去三门府上班,已经和衙门里上至督军下至小兵打得一团火热称兄道弟,只是柳琴,还是拉着那副不死不活的鬼样子。
  
  “我来了。”
  柳琴今日坐了起来,破烂囚衣挂在身上,头发也不乌黑柔顺了,拧拧巴巴披在肩上,一低头全垂到脸前,不言不语,冒充正在要饭的贞子。
  
  “我给你的药你可用么?”前几日来时我带了一瓶伤药给她,她不接,我直接扔下了,爱用不用。
  “今天跟你说点什么好呢?你想听什么?江湖恩怨还是宫廷秘史?”每日来上班只做一件事,荼毒柳琴的耳朵。
  
  我想问她关于她娘的事,想知道她内心的真实感受,想知道她对项语感情还有没有被解救的可能性。可惜,她什么也不说,那就只好我找话题,主要目的是藏着探听解药下落的私心眼,本着解救执迷不悟妇女同胞的原则,打着丰富她新视野,拓宽她新思路,灌输她新理念的旗号,想着跟她套套近乎说不定她能告诉我。从八百年前的事情说起,故事一个接一个,神鬼仙魔,东拉西扯,不管其人爱不爱听,我只顾大说我的书,当然,每个故事都是我特别挑选的,具有教育意义的。说的有趣时,她也会有星点反应,但是相当不明显,书说得不合她心意她就一躺到底,头也不抬。只扯到她实在不耐烦了赶我出去,我就算下班了。
  
  “要不然,今天我给你说说西游记好不好?这个好象还没说过。”无声。
  
  “西游记说的是什么故事呢?就是说很久以前有一个叫唐玄奘的光头和尚带着一只猴子一只猪一匹马还有一个长了大胡子的徒弟,一块儿历经九九八十一难,闯过众多妖怪的阻拦,去寻佛祖求真经的故事,他们为什么要求真经呢?因为这个光头和尚觉得世间劫难太多,百姓苦痛不断,唯有佛祖的真经诵世才能打救世人。”看看她,没反应,还在扮贞子。
  
  “我给你特别介绍一下这个和尚,他呀,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受累,从小就是个好孩子, 大了之后一心向佛,遍施佛法,被他们皇帝都尊为高僧,在取经的路上,无论妖怪怎么抓他打他要吃他的肉,他还是一颗善心永不改,拼着一死也要向妖怪弘佛,从他的眼中看世间,就根本无一件坏事,无一个坏人,天下无贼啊!他认为,人性本善,任何人做任何坏事都是逼不得已的,都是有苦衷的,都非自己真心想做的,只要诚心改过就值得原谅。”
  柳琴鼻中逸出一声冷笑。
  
  “你还别不信,他的大徒弟啊,就是我刚跟你说的那只猴子,这猴子可厉害了,集天地灵气,聚日月精华,由石头孕化成型,非人非猴,本就灵气十足,出世后又跟着个厉害人物叫菩提祖师的学了几年本事,腾云驾雾都不算什么,一个跟头就能翻十万八千里,还会七十二般变化,想变什么就变什么,他自封为齐天大圣,身着大圣战袍,手持一根定海神针金箍棒,威风凛凛,天上地下没人能打的过他,在那花果山水帘洞过着神仙难比的日子!可惜后来因为真正的神仙们不尊重他,他气极了便大闹天庭,将那天帝都打到宝座下面躲着去了,四大元帅八大金刚谁也擒不住他,真正无敌!”我说的热血沸腾,心中阵阵涌起对孙悟空的崇拜之情,语气便不禁激动了起来。
  
  “这猴子想必也是你的意中人了?”柳琴突然冒出了一句,将我吓了一跳。那话里的嘲讽意味相当明显,我撇撇嘴:
  “他是我偶像,偶像你懂么?崇拜之人,跟意中人又有什么关系?你又扯哪去了到底听不听的,不听我下班了。”我对她打断我十分不满。
  柳琴不说话了。我咽咽口水继续。
  
  “话说谁都治不住他,怎么办呢,天帝只好去请如来佛祖出马,人常说佛法无边,佛祖可比那猴子厉害多了,大手只轻轻一挥,便将那猴子拢入五指间,说猴子顽劣不堪要小惩大戒,手向人间一扣,就化成了一座五行山,将猴子死死的压在山下不能动弹。本来猴子的本事对付一座山是没问题的,可如来又弄了个金咒,将五指山镇住了,不揭掉那金咒啊,猴子就出不来,一压就压了猴子五百年啊,佛祖还说这是小惩呢。”我叹息啊叹息,偶像也曾经落魄过。
  
  柳琴头微微抬了起来,并不看我,我知她在认真听着,便问她:“你可知最后是谁揭了金咒救了那猴子?”
  “和尚。”
  “啊?你怎知的?”
  “哼!”柳琴嗤笑。
  哦,是我说的。和尚不救猴子,猴子干吗跟着和尚?
  
  “唐僧救了猴子,猴子便拜他为师,一路护他去西天取经。这一路上啊,两人也并非和睦相处,皆因那猴子脾气暴躁,难改劣性,时不时便干出伤人性命的事情来,唐僧气猴子不争气也撵过他几次,终因舍不下师徒情以及本着除它魔性的善念又和好了。就这样,猴子一路保护着师傅,师傅一路感化着猴子,猴子与唐僧斩妖除魔排除万难,过完九九八十一难才一同到达了西天,取得了真经,猴子还被佛祖封了个斗战胜佛的名号,终于从一个山野石猴成了佛,这实在难得啊难得。”其实我心里对唐僧是很不屑的,只是为了向柳琴弘扬些爱心,才将他的种种胆小懦弱木衲的表现掩了去。
  
  我道:“你说这个故事讲的是个什么道理?”
  柳琴不语。
  “说的就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真心向善,自在心中成佛。你明白不?”
  她鼻中又冷哼一声,这人脑筋太顽固了,我喷了那么多的口水,她还是一副不为所动不知悔改的样子。
  
  “好吧,你不爱听这个,我就给你换个你爱听的,员外小姐夜半后花园私会情郎如何?”
  柳琴猛转头盯我:“你出去!”
  得,又撵我了,我翻白眼:“我跟你说些道理你不听,那可不就是想听些野史秘闻么?要不…”我想了又想,定要找个对她有教育意义她又爱听的才行,“要不,我给你讲一个白晶晶的故事?”
  
  柳琴这几日已对我死缠烂打的性格有所了解,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我不说过瘾我是不会走的。
  
  “话说,有那么一种妖怪,她们的原形只是一具白骨,因为千万年曝尸荒野,日日夜夜被阳光月色照耀,年年岁岁被嫩草鲜花围绕,收了自然灵气便化骨为妖,人称白骨精或者白骨妖。每一个白骨妖都幻做一个美丽的女子,夜间出来诱惑人间男子,她们若逮到人,就将人的精气吸干,变做一堆白骨,甚是恐怖。”
  
  “白晶晶就是一个白骨妖,她成妖之后,也变成了一个漂亮的姑娘,穿着白色的长裙,黑发披泻至腰,赤脚走在山间月下如精灵一般,她盼着能遇见一个人,遇见一个男人,好让自己吸了他的精气,快快的增长功力。有一个深夜,正当她四处寻觅人迹的时候,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小姐,能否借个火?”我很怀疑柳琴能不能听懂我的笑话。。。。
  
  “白晶晶回头借着月色一看,眼前的,不正是一个男人吗?只见他头发散乱,胡茬满脸,布缕腰间挂了一把大刀,斜靠在树上,双手抱臂,目光低垂,嘴唇上叼了一根烟,姿势分外…呃..不羁。”柳琴一抖。
  我忙道:“烟…烟就是男人抽的一种东西,咱这儿没有。”烟草十八世纪才传到中国,她定是不知道了。
  
  接着喷:“这是白晶晶见到的第一个男人,她还没有过逮人的经验,一时竟愣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那男子见她不动,便晃着肩膀朝她走来,颇有些玩世不恭的模样,直走到白晶晶的面前,二人离得很近很近,白晶晶只要一抬手就能掐住他的脖子,可是她没有,她认真的看着那男人的眼睛,那眼睛里有桀骜,有孤独,有迷离,还有一丝丝忧郁,男人唇上仍叼着烟,眼睛扫过白晶晶的脸便看向了别处,口中道,小姐贵姓?”
  
  柳琴慢慢看向我,神色专注起来。
  
  “白晶晶说,我叫白晶晶,那男人说,我叫至尊宝。白晶晶说,我是一个妖怪,你不怕么?至尊宝说,我是山下宰猪的,你不怕么?白晶晶笑起来,笑的那么妖娆,那么妩媚,她的心里不知为何升腾起了一些她从未感受过的情愫,就像吃了蜜一样甜。这个痞子一般的男人如一道闪电瞬间劈开她的心门,她再也无法下手去杀了他,因为她爱上了这个她在世间第一个见到的男人。”
  
  柳琴冷哼:“因为一句话喜欢一个人?”
  我正沉浸在胡编乱造中不能自拔,听她质疑打断了我美好的想象,顿时发火:“一见钟情你懂么?一见钟情就是这样的,见一次就爱上有什么不可能,你没见过的事情就不要插嘴,一见钟情多的是!”
  柳琴突然低下头,低道:“我见过。”
  我一震,莫不是她第一次见到项语就爱上他了?开窍开得那么早?
  
  “你别打岔了啊,还没完呢。”柳琴不动了。
  “话说,妖怪白晶晶爱上了杀猪的至尊宝,至尊宝对晶晶说,我爱你的白衣飘飘,绝美脸庞和如瀑布般的长发。晶晶对至尊宝说,我爱你忧郁的眼神,唏嘘的胡茬子和神乎其技的刀法。二人每日如胶似漆,你侬我哝,甜蜜不尽。”柳琴突然抬手摸了一下嘴巴,不知道是不是想吐。(是滴,我也想吐。)
  
  “白晶晶很幸福,她愿意和至尊宝就这样不分开,生生世世厮守下去,可是作为一个男人,至尊宝却不甘心过这样平淡的生活,不甘心做一辈子杀猪的。终于有一天,至尊宝对晶晶说,你等着我,待我成就一番事业后一定回来娶你。”柳琴大震,猛抬头看我。我心中一紧,不是那个谁也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吧。
  
  稳住心神继续:“晶晶虽然不舍,却终是不愿看见爱人不能高飞的郁闷,只得放他远行。只在心里牢牢记住了至尊宝的那一句话,你等着我回来娶你!为了这一句话,晶晶从早等到晚,从春等到冬,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晶晶的身体越来越差,妖气越来越少,虚弱的已不能动弹,她却不愿意离开自己和至尊宝最初相遇的地方,傻傻的等了整整五百年!至尊宝没有等来,却等来了一个猴子。晶晶见他第一眼,便知他就是至尊宝,他们的眼神一模一样,有桀骜,有孤独,有迷离,还有一丝丝忧郁,那是晶晶永远不能忘记的眼神,那是晶晶永远不能忘记的男人。她欢喜的看着猴子朝她走来,撑着最后一口气,等待爱人走近,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那猴子走过她的身边,竟连一眼都未落在晶晶身上,径直与她擦肩。”
  
  柳琴眉间飘着惆怅。
  “晶晶不明白至尊宝为何会不认自己,虽然已过五百年,虽然晶晶放弃了修炼,美貌已失,瘦骨嶙峋,青丝已成白发,但是她不相信曾经和自己深深相爱的男人竟会认不出自己,认不出为了一句诺言,在此生生等了五百年的自己!”
  
  “看着猴子走远的背影,晶晶使出了最后一点功力,化做一缕轻烟直冲他的心房而去,只为求一个明白,自己在他心中究竟是何位置。”
  柳琴眉头紧锁,神色凄然。
  
  “那确实是至尊宝的心,晶晶没有认错,早在五百年前,她就已看过,那个时候至尊宝的心里,只有晶晶。可五百年后,晶晶却再也找不到自己,只在至尊宝的心房里看见了一滴眼泪,一滴晶莹剔透的眼泪,那是属于另一个妖精的,一个名叫紫霞的美丽小妖精留在他心上的眼泪。晶晶只觉万念俱灰,生无可恋,便顺应佛意自散元神,再也无丝毫印记留于世上。世上已无白晶晶,却永远留下了她的慨叹:苦海,翻起了爱恨,在世间,难逃避命运,相亲,终不可接近,或者我应该相信,是缘分。”
  
  我无比感慨无比煽情的说完书,再看柳琴,已是痴了。
  我拍下她的肩膀,“好听么?”
  她醒过神来,第一次没有抛给我怨恨不耐的眼神,只幽幽望了我一眼,便垂下了头。
  我是孙悟空坚定的拥护者,可为了这入迷女子,也不惜借用大话西游的桥段送他一个“负心汉”的称号。
  “你再说说这个故事又说了一个什么道理?”
  不语。
  “这个故事就是告诉我们女人,男人的心是经不起时间考验,经不起新鲜诱惑的,女人应该对自己好一点,爱护自己,尊重自己,要想办法抓住男人的心,而不是去为难别的女人。若是那男人不愿留在你身边,任你怎样自贱,他也决不会回头看你一眼,你明白了么?”
  
  柳琴仍未说话,但我从她微微颤动的肩膀便可得知她现在的内心定是汹涌不定,一份纯真情如何演变成畸形爱,一个还知道去爱人的姑娘如何演变成心狠手辣的怪物,这其中曲折,个中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条重拾善良的路,她会走的很难,不过只要她愿意,我定会帮她。
  
  正欲向她多灌输一点好心态,忽听牢外有人喊我:“曹小姐,你要寻的人来了。”我忙出门,正见那狱道上走来一人,红衫红裙,手持长鞭,秀美脸颊清瘦如斯,目光炯炯有神。
  连忙飞奔过去,差点没扑到她身上:“终于等到你了!”
  她看着我,泪盈了出来:“小姐,你的嘴……”
  
朋友
  来的就是悠然,她拎着鞭子,履行对柳琴每月一次的鞭打任务。我直抓住她的肩膀:“是段凯叫你这么做的?”
  她点点头:“段公子说小姐受了那恶女的毒打,定要为你报仇才能解恨!”
  我闷,这段凯啊,你一片心意我早已知晓,可这方式,也太极端了。
  “鞭子就不要打了,我已经报过仇了。”
  悠然惊奇的看着我:“小姐如何报的仇?那恶女还好好在牢里呆着呢。若是段公子看见小姐嘴上也留了疤,一定会将这恶女也划上一道。”
  我放下手臂,看着悠然道:“你变了,悠然!”
  悠然有点慌张的看着我。
  “你以前跟着师兄的时候人很善良的,从不会去主动伤害别人,这柳琴现在是被关在大牢里,她无法反抗,只好任你打,可是,你这样私自用刑是不对的知道么?”
  
  这个林中浩也真是昏了头了,不知道跟段凯有何交情,居然敢动私刑,要让皇帝知道,定要怪他。
  悠然垂头不说话。
  我又道:“算了,不说这个,段凯在哪里,我想见他。”
  悠然低道:“就在城北风街的一处宅子里。”
  
  坐上马车,我问悠然:“当时为何不告而别?”
  悠然嗫嚅半晌说不出理由,只道:“对不住大人了。”
  我道:“我知道你为什么,可是你至少也该跟我们联系一下,突然走了,你知道我和师兄多担心你吗?”
  悠然拧眉,满眼内疚。
  “你是怎么找到段凯的?”
  “段公子让我交信给大人时我就已觉得他不对劲,便叫一人看着他,送完信立刻回房,他已经走了,我追了好久,才在江边追到了他,那时…那时他已经晕了。”
  我惊:“他如何会晕的?是腿伤的缘故?”
  悠然摇头:“不是,他也中了一种毒,不过他有解药,要每日都服,连吃了十多日才好的。”
  
  我忽然回想起那日黄大仙与他的谈话,“主子让你一日服三次”,这句话门道很多,若是腿伤,给点伤药也就罢了,定是中毒才需要内服药,可若是项语害他,为何又要给他解药呢?难道,割他毒他的另有其人?
  
  一会儿功夫,车便听在一个巷子口,我与悠然下车步行,走了不多久,就见一黑色院门呈在眼前。
  “就是这里?”
  悠然点点头,眼睛不看我,盯着别处道:“小姐进去吧,我去买点东西。”
  “哎!别…”我还没喊出口,悠然就跑了。这丫头心眼还挺多。
  
  轻轻敲门,半晌没动静,我伸手去推,门是虚掩着的,心中暗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躲在京城不说,连门都不关,谁能相信这里藏着个反贼,前的。
  未把门全推开,我只推了一条闪人缝,就磨进去了,门一点声响也没发出,这样好,我喜欢给人惊喜。嘿嘿。
  
  长方小院儿,对着大门三间屋子,院内堆着一堆圆木,院角一座貌似花坛的池子,里面一株花也没有,只有些冻剩下的荒草,院子倒扫的干净,悠然是个勤快人。
  
  左右瞧了瞧,没见人影,难道在屋中,我蹑手蹑脚的溜过去,一间一间别在门边往里偷看,果然,在最南边的一间房里,看见一个坐在桌前的男人,他穿一件蓝袍,无花无纹,看起来布料相当普通,背对着我,正弓着身不知做些什么,但我一眼便能认出,那就是段凯!,
  
  脚步一动,段凯道:“悠然你回来了?”他没回头,仍弯腰吭哧吭哧的似磨着什么东西。
  他又道:“那柳琴可曾说些什么?”
  我开了口:“她已经被你打成那样了还能说什么?”
  
  段凯猛然回头,看着我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惊谔万分,嘴里喃喃道:“天歌……你回来了.”
  我呵呵笑了:“我不回来还能去哪?”
  
  段凯瘦的好厉害,轮廓更深了,皮肤颜色竟也显得暗淡了许多,眸色仍是漆黑,只是那光彩再也不见。几月前后恍如判若两人,眼前的他,就像大病初愈。
  见他这样,我忍不住心酸不已,个人私欲营造的一场阴谋到底害了多少人?
  
  “你过的好么?”我上前几步
  段凯仍在惊讶中,见我上前,他竟站起身,直直往后退去,手里还拎着一把磨了一半的斧头。我哀道:“段凯…..做什么要躲着我?你不把我当朋友!”
  他的眼神刹时现出哀痛,张口半晌,却不能言。
  我继续向前:“你说走就走,把我们这些朋友都置于何地,师兄每每谈起你都叹息不已,就怕你会出事,你倒好,以为自己做了错事,光知躲避,又怎知别人不会原谅你?”
  段凯低下头,声音极低:“我……对不起你。”
  我一步站到他身前:“不要对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从我认识你起,你就一直都对我很好,又几次救我,我不管你是凤凰山也好乌龟山也好的什么人,我没怪过你,只因你是我朋友!”
  段凯抬起眼睛:“天歌……”
  我叹口气:“不要觉得内疚,你没有做错什么,虽然你是被安插到师兄身边的,可是你从来没害过师兄不是么?到今天为止,师兄也从未说过你一句不好。”
  
  段凯很激动,从他眼睛里重新焕发的光彩就能看的出,一句暖人心的话是多么重要,一个宽容理解的态度是多么重要,它们能让你收获一个真正的朋友。
  
  我又笑了:“你居然就躲在我眼皮子底下都不让我知道。”
  段凯唇边终于绽开了笑容,一如从前每次听我说书说笑话看我画画时一样,那笑容动人而真诚,直让人觉得如阳光暖暖照在身上。我心知他不是个小心眼的男人,只是觉得自己身份尴尬,不好再出现在我们面前罢了。
  他笑着看我,忽然又不笑了:“天歌,你的嘴上….”
  我摸摸嘴:“无事,一点小伤,会好的。”
  段凯默然看我半晌,才道:“快坐吧,我给你倒杯水。”
  我摆手:“不用了,跟我回家吧。”
  段凯一怔:“回…家?”
  我挑眉:“怎么?你打算在这里躲一辈子了?”
  “可是我……”
  “不用可是了,你的身份无人知晓,皇帝至今还为你保留了元帅之职,我拼了命的寻你就是想告诉你这件大事,西坎发兵了,师兄已赶去边关,此时正是你立功的机会,若是收了西坎,皇帝定不会再追究你的过往,反而会将你当做功臣,你才能真正清白的做人!”
  
  段凯急道:“你是否已知项语他……”
  我点点头:“一切事情我都已经知晓,项语此时也已去了西坎,他定是想借他三舅之手夺江山,不出几天,仗就要打起来了,你不能再犹豫了!”
  
  段凯又低下头:“有一事,我要告诉你,我确也害过你一次。”
  啊?他何时害过我?我怎么想不起来,我睁大了眼望他:“几时?”
  “你第一次被绑上凤凰山,我有一夜前去救你,你可还记得?”
  “嗯,记得。”
  “那次其实是项语要我将你救出,却不带你下山,想从你嘴中套出燕匣的下落。”
  怪不得!出去之后他不下山,把我带进了山洞,故意说出燕匣之事,无奈我当时确实不知燕匣是什么玩意。
  “那你出去接水喝,是为了引来凤凰山的追兵?”
  他点点头,眼睛一直不看我。
  “那你受伤也是假的?”
  “受伤是真的。不过是…….”
  我明白了,苦肉计!让我不至于怀疑到他身上。唉…!
  
  我摇摇头:“算啦,我不怪你,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再说当时我也没什么损失,不过我不明白项语几日后为什么要放我下山?”
  “那是因为辛相一直不肯交匣子,他认定你的性格在知道此事后定会去问辛相,借机以云府身份接近你,再探匣子下落。”
  不错,我回府没多久就毒发进了云府,紧接着便出现猩猩被陷害的事件,项语定是以为这一招会逼燕匣现身,却没想到我小肚鸡肠子那么多,那么能瞒。不过我还是露了马脚,在云府几次急迫之下肯定的说出猩猩未拿此物,让他对我有了怀疑,所以才有了第二次的绑架事件。我现在非常庆幸自己当时脑子一根筋的没有向任何人透露匣子的秘密,否则还有没有命活在世上都难说。
  
  “天歌….你真的不怪我?”
  我忙摆手:“不怪不怪,一点都不怪,你救我那么多次,我怎会因为那点小事怪你,何况当时你还是凤凰山的人,为他办事也很正常。不过….”
  我想了想又道:“你去为我要解药,究竟是谁伤了你?”目光一瞟,便看见他拎了斧头的那只手,无名及小指只余半截了,心里一揪。
  
  他顿了又顿,终于还是道:“是柳琴,我听云夫人说了那毒的名字,便知是她下的,凤凰山中只有她的毒使的最好,因为她就是景夜恒的女儿。”
  段凯还不知道那个大狗血事实,若是知道了不定会惊讶成什么样儿呢。
  
  “但是那时我的身份…你知,我并不能说出来。你下山后不久,柳琴便跟着项语一同到了京城,她一直藏在前门沟水牢那处,我开始并不知道,寻了好久才知她来了,就直接到水牢去找她,可她不愿给,还说你……”
  我点点头,叹口气,定是说了我些勾引男人之类的屁话。
  
  “几番逼她,始终不愿松口,我只得与她动起手来想强行取药,不知何时项语竟突然来了,偷袭将我打晕,醒后我便已被柳琴伤了。后来我让悠然去鞭她时也告诉了她就是我段凯让鞭的,一是解她鞭你之恨,二是我…我实在…”
  
  死柳琴,我还对你说什么故事说什么好话教育你个头呀!气死我了,你简直就是个大大的变态女,以前我让你跟老妖怪烧黄纸拜姐妹的话收回,你比她变态一千倍,居然把一大男人裤子扒了割人大腿,切人手指,给人下毒,你还是不是人!禽兽!
  我一时气的脸都绿了,深深对我自己的行为表示鄙视,我再也不想去看她了,让她死了算了罢。怪不得段凯要叫悠然去鞭她,不只是为我报仇,也是为自己!
  
  怒喘一气腹诽一气又道:“你去找她也没用,项语说她把种药人都杀了,我这毒没解了,师傅让我找她娘,说也许有办法。”
  段凯惊诧道:“你不知道么?我还以为柳琴被抓了你已解了毒了!”
  我眨眨眼:“知道什么?毒还在我身上潜伏着呢。”
  “柳琴自己便是种药人!”
  “啊????”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那年割开自己腿肉种药时还与我们炫耀,我当时只觉得她可笑,此毒拖拉时间较长,不能快速致死,制毒方法又如此艰难,制有何用?没想到却被她用在了你身上。糟了,当时你被抓我一时急切,也忘了告知辛相一声,害你又多受了几个月的苦。”
  
  “噗”我吐血!项语他都已经要杀我了,还不跟我说实话,我真是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一个人说一句谎话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都说谎话,到临死都说谎话!高手高手,跟他爹他娘他妹妹一样,瞧这一家子!太有才啦!寻觅一圈子,下药的就是解药,我还能说什么呢?
  
  看着我惊疑莫名的脸色,段凯急道:“既然柳琴现在已被逮住,你快去取血解毒吧。”
  我点点头:“不忙,她已经在牢里了,你先跟我回府,明日我和你一起去见皇帝!”
  段凯不语。
  我又道:“你还犹豫什么,现在你的身份只有几个人知道,你上战场将那西坎的国主或者是项语擒住,就算以后皇帝知道了你曾经是凤凰山的人,但念在你大功之下,他也绝不会责难你,我与他相谈过几次,觉得他并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何况还有我师兄在那儿帮你说话,我敢保证你没事。”还有我呢,实在不行我就再给皇帝说篇长书,论一论历史上所有戴罪立功的光辉人物,定把他脑子洗干净。
  段凯道:“当年我父曾是项语父亲手下大将,多年来深受项家恩惠,我现在已然背叛他,你让我还怎么…”
  我翻白眼:“你真是糊涂,都哪一年的旧事了,你父亲受的恩,他为项家卖命一辈子也该还清了,没有让儿子孙子接着还的道理,何况项语现在干的可不是好事,你要是再姑息养奸,你就不是我朋友了啊。”
  段凯见我这样说,才似定下心来,道:“那好吧,我便与你回府。”
  我高兴了,终于把段凯找回来了!能耐!
  
  一出屋门,正看见悠然在院里垒木头。心里一动,过去拍她肩膀,悠然回头:“小姐,与段公子谈完了?”
  “嗯,我们决定回府了,你也去收拾收拾吧。”
  “哦。”悠然低头继续收拾。
  “呃…那个…悠然啊,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小姐请说。”
  “你上次回府送信时,有没有发现府中多了一人?”
  “嗯?没有啊,我送完信,交代一人送去给大人就走了。”
  “哦…那还真有必要跟你说一下。这个…”
  悠然又回头望我:“小姐有话请直讲。”
  “呃…唔,是这样的,你师傅回来了。”
  “我师傅?”悠然轰地站起来了。“她在哪儿?还在府中么?”
  我抚抚额头,这噩耗还真不好说。
  “你师傅她回师门了,她……生病了。”
  悠然一把抓住我的手:“我师傅怎么了?生什么病了?”
  “呃…你别激动”我的手被她握的生疼,“你师傅她得了…痴症。”
  “什么?痴症?”悠然眼神惊惧,倒退一步,放开了我的手,口中喃喃:“不可能,我师傅是仙子,怎会得痴症?”
  我哀叹,仙子也有情啊,动情最伤人不知道么?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见到她时她已经那样了。”说出实话来,悠然恐怕立刻就要破狱杀人了。
  “小姐,现在谁在照顾她?我要去找她!”悠然眼泪下来了,几年的感情还挺深厚的,这孩子是个重情的人。
  段凯站在我身后,见悠然流泪,默默递上一块帕子。悠然不接,只好我接了来,替她抹了抹眼泪:“别急,红儿已经在山上了,我师傅会替她治病的。”
  悠然摇摇头,突然面向段凯:“公子,你且回府罢,我要去找我师傅!”
  段凯轻点了点头:“去吧。”
  我见她那样坚决,也知她心意已定,便道:“你不能一人上路,且回府准备一下,我叫人送你。”
  
琴殇
  回到府中,立即着人手准备送悠然去无涯山,这丫头一脸忧郁,想是念着师傅念得紧,马车备好便立即出发了。也好,有悠然在林师姐身边,一定会把她照顾的更妥当。
  段凯看悠然离去的眼神也带着忧郁,几月来悠然一直照顾着他,两人朝夕相对不知有没有擦出一点火花来,我觉得定是有一点的。待我们从边关回来,我要好好撮合撮合他俩。
  
  吃晚饭的时候,我见明堂头都快趴进饭碗里了,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心知他还在为上战场的事情着急,便与段凯说:“明日我们见了皇帝,后日立即起程,一刻也不要耽误。”
  
  明堂果然直起身子:“去哪?曹天歌你们要去哪儿?”
  段凯道:“你先解完毒再说。”
  “唔,最重要的还是如何跟皇上交代你这几个月的去向,我想皇上定会发点小脾气,你受着就是,他正在用人之际,绝不会搁置你的。”
  段凯点点头,明堂在一边急的哇哇叫:“怎么没人理我?你们去哪儿?带我去啊!”
  我白他一眼:“吃你的饭吧,不吃饱怎么打仗!”
  明堂瞪着大眼睛,惊喜的看着我:“真的?我们去找师兄?太好了,终于有机会跟着师兄上战场了!”
  我心道,就让你先高兴高兴吧,到了边关,猩猩绝不会让你个小正太跑去送死的。
  
  果不出我所料,皇帝见了段凯先劈哩啪啦的发了一顿脾气,无非是什么不遵守职业道德,没跟上级领导请假就跑没影了,消极怠工,按理应做旷工开除处理云云。段凯一言不发,待皇帝发完了火,再细细解释自己家母生病,一时着急才跑回老家去了,不知边关战急,收到消息立即回朝,望皇上体谅孝心云云。我在一边添油加醋,说段凯老娘听闻打仗,不顾身体病重坚持把段凯推了回来,这是什么精神,这就是舍小家保大家的精神,一颗慈母心,一片孝子意最后都化做爱国情,乃翼国模范家庭是也。更暗示皇上人段凯也是个元帅了至今未赏人府邸,还借住丞相家,若是有了府邸,段凯也不必大老远的跑回去看娘亲了云云。
  
  最终皇帝对段凯的处理意见就是八个大字:暂不追究,速赴边关!
  
  临行前,我最后一次去看了柳琴,进了牢房,却久久不能言声。我不知开口问人要血喝这事儿有人干过没,只知道吸血鬼和梅超风都是强迫性的,我该怎么说?
  
  想喝血,就喝血,柳琴牌血饮料
  柳琴牌血浆,滴滴润心田
  看不见的解毒血,柳琴解毒血
  血冬虫,下毒好礼 解毒找柳琴
  翼国人自己的血浆,柳琴血浆
  柳琴血浆,喝前摇一摇
  
  唉,我都难为死了,面对这个变态女,我是又恨又气又尴尬,照我的脾气,应该是对着牢房大呸一声,大骂一声,浪费口水!然后直接走人,可我知道了解药就在眼前,活的欲望又变得强烈起来,来之前,段凯说要和我一起,我拒绝了,他若来,难免不发生暴力流血事件,我总觉得从大活人身上取血喝是件特恶心的事,若是人家不愿,我是怎么也下不了手强迫的。
  
  正为难的不知怎么办时,柳琴倒先开口了:“你与段凯见过面了?”
  我回头:“唔,见过了。”
  柳琴猛对着地上吐了口口水:“这个叛徒,当初应该杀了他。”
  我怒了:“你还把他折磨的不够惨?你整天说人家勾引这个勾引那个,你自己呢,廉耻心呢?扒个男人的裤子割人家大腿你说你象话么?要是你爹知道了,定狠揍你一顿!”
  她嗤笑:“我爹早死了。谁也管不着我。”
  “对,谁也管不着你,你现在在死牢里是管不着了,接下来就该皇帝管你了,你慢慢等着吧!”
  柳琴不说话了,大约是想到自己将来要面对的命运,离死只差一步了,就看皇帝怎么处置他们。
  
  我转身欲走,突然想起解药的事,又讪讪停住了脚步。
  柳琴又笑:“怎么了?是不是想起还有事要求我?”
  我也对着地上猛吐一口口水:“呸!你以为我还需要求你么?你现在是在我手里,我把你揉圆搓扁了你也奈何不了我,我用得着求你?”
  柳琴并未生气,她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开口道:“你过来。”
  我警惕:“干吗?”
  她扭过头鼻子冷哼:“别跟我装了,段凯定是告诉你了,你难道不想喝我的血解毒?”
  
  我不说话了,想,我怎么不想啊,可我的道德心不允许我把你按在地上割你的肉喝你的血,若我做了,那我岂不变得和你一样?
  柳琴又道:“你到底要不要,不要就快滚。”
  我瞪着她,这变态不是又想耍什么花招吧?慢慢挪过去,蹲在她身前。
  她神色平静的很,一双狐目死盯着我,低声道:“你的那把小刀呢?”
  我摸出小刀拿在手里,迟迟不敢递给她:“你可别玩什么花样啊,我一喊人就来了。”
  柳琴一把夺过我的刀:“我说过我不杀你,那就绝不会杀。”
  她的手指搓着刀柄,轻道:“这刀也不比蝴兰差。”我心一抖,禁不住又摸摸嘴唇。
  她又道:“可惜…”
  
  可惜未完,她猛捋袖子对着左胳膊就是一刀子,血立时从伤口流出,顺着她的小臂一直流下,滴到地上,那血,鲜红的,浓稠的,看的我一阵难受。
  柳琴将胳膊往我嘴边一递:“喝吧。”
  我怔怔望着她:“你为何给我?”
  她笑:“你自己也说了,我现在在你手里,若你要强喝,我也没办法,不过我不想被你制着,所以就自己给了,怎样?”
  
  说不出心里的滋味,老觉得麻麻的,柳琴的想法和一般人也不一样,她与项语非同母所生,这古怪的性子难道都是源自师傅?
  
  柳琴不耐烦了:“你喝不喝,不喝我就擦了。”
  我忙点头:“我喝。”
  翻胃的感觉被强烈的求生欲压下去了,有解药在眼前,我还是将嘴巴凑到柳琴胳膊上,慢慢的吸着那鲜血,腥腥的,温温的,粘粘的,还有一种极怪异的口感,感觉自己在吃…人肉似的。
  “多喝几口吧,喝的越多,清的越快。”柳琴忽然举刀对着胳膊又是一下,新鲜伤口新鲜的血又涌了出来,我愣了一会儿,轻轻把嘴巴又凑到第二道伤口上,继续吸允,眼泪止不住就掉下来了,一时间忘了她对我做过的所有恶事,忘了我焦虑了大半年的毒就是她下的,心里竟又觉得她还值得挽救,还残留着丝丝人性。和着血,和着泪,我就这样一口一口的把柳琴的血液吸到自己肚子里。
  
  “我从第一面见你就讨厌你,一直讨厌到今天。”柳琴举着胳膊让我喝着,自己缓缓的开口说话。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对你那么好,为了燕匣?太过了,做的太过了,你可知道你在山上生病那几日,他一直守在你床边,还握你的手,我看到那景,恨的心就快裂开了,多少年了,他高兴时就与我说说笑笑,不高兴时几月也不理我,又何曾在我生病的时候问过我一句?”柳琴语带愤恨
  
  “你上山时问过我我几岁,我看你那小模样就不开心,便告诉你我十九岁,哈哈哈,我已经二十四岁了!我八岁上山,他那年十二岁,我自那日起就守在他身边整整十六年!十六年,我从未看过别的男人一眼,满心满眼都是他,可我已经二十四岁了,现在又得到了什么?”
  
  敢情从古到今的女人都在装嫩,我抬起一嘴的血说了一句:“我也骗了你,我不是十八岁,我二十五了,哦不对,今年都二十六了!”
  
  柳琴惊异的看着我,突然又仰头哈哈大笑:“我二十四,你二十五,可是你有了情郎了,我的情郎呢?在哪儿?我替他挡剑被关在这死牢里,他在哪儿?”
  我低头继续吸血,心道,那情郎你就别再想了,那是你亲哥。
  
  “你不知道我付出了多少,我的真心,我的命,都给了他,他让我去为他做什么我都去了,再不堪的事我都愿意为他做,可他给了我什么?曹天歌,你说的对,女人自贱,便再也拢不住男人的心了!”
  嗯,你总算明白了,现在明白还不算晚。
  
  柳琴一把推开我的脑袋,换了左手持刀,对着右胳膊又猛划一道,扯住我的头发往伤口就按,大叫一声:“喝!”
  我止不住的胃酸上涌,皱着脸赶紧又把嘴巴凑过去,心里已经难受的到了极至,这阴暗潮湿的牢房里,一个女人割肉,一个女人喝血,做的人都觉得恐怖,幸亏没人观看。
  
  “若我能做那白晶晶,我再不会让至尊宝牵着我的心走五百年,我貌美如花,永生不老,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呢?为了一个不回头的男人,不值得,不值得!”她的语气甚是激动。
  哎呀我的课没白上,这总算来了一个开窍的!
  
  “可惜”,她突然又低落下去,“我不是白晶晶,我只是一个已经二十四岁的女人,我再也没机会了!”
  不呀,二十四还很年轻哪,你应该向我看齐,我都二十六了还能把猩猩弄到手呢!
  
  “我的心,伤透了,死绝了!他把我当成挡箭牌,当成棋子,当成工具,惟独没当成他的女人,是我傻,是我傻啊曹天歌,算我对不起你了,你替我向林忆莲道歉…向段凯道歉….若…有来生…我…定做…个好女…”
  
  我未听到任何异样的声音,只觉得她的说话愈发奇怪,待我警觉不对抬头时,柳琴的胸口竟已经深深插入了我的小刀,刀柄及胸!天哪!
  “快来人呀,来人呀!快来人呀!”我满口的血,惊恐瞪着已无声息的柳琴,撕心大叫着。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并不想让你死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给你上课,不该给你洗脑,不该给你说什么白晶晶至尊宝,我错了!!早就知道你爱得这么深,爱得这么痛,我还幻想着有一天你能接受实情,我错了!我应该不理你,把你丢在这里,永远让你心里存有一个美梦,在这恐怖的大牢里也能幸福的死去……柳琴!
  
  她的头歪在一边,一侧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眼睛闭着,脸色苍白如纸,表情平静,仿如睡过去了一般,两条胳膊三道血口,那血已渐渐凝固了。
  
  柳琴死了。我觉得很内疚,头一次发现了自己的浅薄,我对爱情又真正了解了多少?两情相悦的是爱,单恋暗恋的是爱,那些隐藏在黑暗潮湿中禁忌之爱难道就不是爱?她与项语再也没有机会相见了,是我给她说的那些话造成了这个后果,因为我知道实情,便妄想着能用上帝的角度去打救她,可我低估了这女子的爱,已经到了一个疯狂的地步,在死角徘徊多年,终是要有爆发的一天。且不论项语是不是她哥哥,单说柳琴的的这份爱,爱的痴狂爱的长久爱的失去自我,已不是我所能及的了。
  段凯安慰我说她即使不自杀也难逃一死,可我仍觉得是我间接杀了她,她本可以再多过几天回忆的日子,是我,抹杀了她的这最后的快乐。我与她说了太多,她自己想了太多,终究走上自杀愤情的道路。与其说是我教育了柳琴不如说是她教育了我,任何一枝蔓珠莎华都只能生长在死尸铺就的道路两旁,汲取尸气才能开出狂野妖艳的花,若是去爱着他人的心态不健康不正常,只能落到枝叶两不相见的地步,永远无法亲近阳光。柳琴她,就像一株彼岸花。
  
  我们整装上路了,我和明堂没有听从段凯的话,走走停停的过去,而是坚持与他一起昼夜赶路,我迫不及待的要见到猩猩,告诉他柳琴的死给了我多大的震撼,告诉他,我有多想他。告诉他,我对我们的爱又有了新的理解。
  
  一路上我甚少说话,心情郁闷导致脸部肌肉紧绷,段凯与明堂都不敢与我多说话,正好加快速度闷头赶路。已经不记得走了几天,我们几乎没投过客栈,每到驿站必换马继续前行,吃在车上,睡在车上,直折腾的我不是不想说话了,是想说也说不出来的时候,才看见远方一座座雪山连绵不绝,气温也低了许多,裹上厚袍子冻的牙齿打颤时,我们终于到了边关军事重镇,猩猩呆过数年的地方,锦南。
  
  段凯对这里很熟,指挥着车子一路驶进了锦南府衙,我跳下车,直觉得两腿直打软,明堂倒还精神,帮着抬包袱架行李的,我却是一点力气也没了,瞅了半晌,也没见猩猩的影子,段凯问了人才知他一直在自己的别院与人商议战情。
  我又爬上马车,段凯带我去寻他,与段凯并坐在车架上,段凯一直无话,我也没劲说,只有气无力的瞄着这城内景象,街上人不多,老百姓更是少见,常入眼帘的就是三两成群的士兵,路两旁店家开门的也甚少,萧条虽不算,却也绝称不上热闹,灰蒙蒙的天,一哈出雾的冰冷空气和满城俱布的紧张气氛都在传递一个信息,要打仗了!
  
  我不住的搓着手,段凯道:“进车厢里去,暖和点。”
  我摇头:“我想看看这地方。”
  段凯苦笑:“实在没有风景可看,数年来都是如此,就是一个兵城。”
  我没说话。
  他又道:“你想逛逛恐怕也是没地方可逛了。”
  我笑:“我不逛,我来又不是玩的,只想离你们近些,心便安些。”
  段凯沉默半晌,突然道:“我应该去救你的,只怪我太…”
  “嗯?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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