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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丝洞38号

_2 卫风(当代)
  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财富。就算我没办法修炼,多了解一下我处在什么时代,什么地域,也不是件坏事。
  说不定还能找到蜘蛛修仙的方法。
  我一边问路一边到了碧水潭边,按照刚打听来的方法,举起一只脚在潭边一块白石上敲了三下。
  一只小金鱼从水里跳出来,冲我问:“你有什么事?”
  我说:“我是从桃花观来的,找……”
  找谁?那人叫什么我不知道。
  “我找一位东海来的前辈,借书。”
  四 正太龙子龟速递
  小金鱼上下打量我,眼神十分不屑:“借书?你识字?”
  我抬抬头。其实我很想挺挺胸直起腰。但是蜘蛛既没胸也没腰……
  “我自然识字。”
  它将信将疑:“好吧,那你随我进来。”
  它尾巴一甩,碧水中分,露出一条细细的白沙路来。
  大概是看着我瘦小,所以给我开的水路也这么窄。
  小金鱼在一边的水中游着,和我并排前行。
  我忽然有种上辈子逛水族馆的感觉。隔着大扇玻璃,人在走,鱼在一边游。
  水里当然不止小金鱼一条鱼,还有别的鱼啊虾啊的来看热闹,大概碧水潭不常来客,尤其客人是一只小蜘蛛。
  “小心啊,这是谁啊?”
  “是客人。”小金鱼一边回话一边吐泡泡。
  “小蜘蛛啊,你从哪里来啊?”
  我把那块拴在身上的,缩的很小的木牌举起来,但是不知道那条老鱼能不能看见
  “哦,桃花观的啊。”老鱼显然是认识这牌子的:“桃花观又收新弟子了?”
  “是啊,鱼前辈。”我客气的说。
  “好好练,总有出头之日的。”
  老鱼摆了一下尾巴,无声的游远了。
  小金鱼拍拍鳍:“好了,在这里转弯。看见一扇青色的门你就自己进去吧。”
  我道了谢,沿着小金鱼给指的路走下去,果然没多远前面就是一片太湖石,堆叠错落,远远近近生着许多碧丝似的水草,水草丛后面就有一扇青色石门。
  我过去敲门环,然后过了片刻,有人来开门,就是那个穿着青色袍子的小男孩儿。
  他微微笑着把我从沙地上拎起来,放在自己肩膀上,动作又温柔又轻盈:“你来啦?”
  “嗯,打扰了。”
  我有点不自在,他笑的让我觉得……呃,心跳的有点快。你说他没事长这么可爱干嘛?
  “别客气,我在这里也只是一个人住,你来了正好陪我说说话解闷。对了,我好象没说过吧?我的名字叫做敖子恒。”
  敖?
  他和东海姓敖的龙王有什么关系么?
  有可能是远房亲戚吧?毕竟天下龙子龙孙这么多,西游记乌鸡国的井底下,还有个井龙王呢。
  石门里面没有水,抬头可以看到水波飘荡在这院子的上方,鱼儿自在的游来游去,就象是鸟儿在天空飞翔着一样自在。
  院子不大,可是非常清雅精致。假山,小桥,凉亭,盛开的红色花朵。仔细看,凉亭上面铺的不是瓦片,而是晶亮的蚌壳。
  我觉得自己的八条腿里有一半抖了抖。
  还真是有地域特色的建筑文化啊。
  “请进来吧。”
  其实他的客气完全多此一举,因为他相当尊重的让我呆在他肩膀上,所以他进屋的时候我当然也就跟着来了。
  这里陈设也很简单,没几样家具。当然了,受时代局限性,这里也不可能出现多样化的家用电器,比如电视电话电冰箱……
  不过也太简单了,就一张石头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然后再进一个门,这里有一个书架,上面摆着一些线装书,墙上还挂着一把琴,窗边有个棋盘。
  真是清心寡欲……我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就冒出这么一句话。
  “敖前辈,我是来借书的……”我赶紧表明来意。
  “啊,你用这样客气,叫我子恒好了。架子上的书都有些旧了,你可以随便挑。”他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很温和稳重,不大象小孩:“要是你不好拿,我可以让龟大哥他们帮你送一送。”
  “龟大哥?”
  他大概误会了我的意思,解释说:“小鱼们游的快,但是不能上岸,龟大哥能游水也能上岸,所以一般要送些东西,就都交托给他。”
  “哦,”明白了,专业快递……不,我突然想到龟速这个词……
  专业龟速递……怎么这么别扭。
  那专业速递龟?
  我找了一本和声律启蒙差不多的书,然后又找了一本诗集,打算暂时就用这个来作教材了。
  “敖……那个子恒啊,你是……嗯……”
  我不太了解这里的规律,我要是直接问他是什么身份,是不是不太礼貌?
  “我是从东海来的,”他还是这样说,笑容很含蓄。老实说除了长相,他哪里都不象小孩儿。
  人家这表示的很明白了,我也就识趣的不再问了。也可能从东海来本身就说明了他的身分,只是我不懂,回去问问三七吧。
  我不好意思多打扰,于是很快告辞。敖子恒送我到水潭边,还体贴的叫了一只龟龟速递员替我搬书。想当然,我的体型绝对是对付不了我借来的两本书的。
  敖子恒把书放在龟背上,然后把我放在书上,低下头对龟龟嘱咐了两句,朝我一笑,我抬起前脚冲他挥了挥。
  借书之行圆满成功……呃。
  “龟龟大哥,你能爬快些么?”
  龟壳已经晃动了半天,我们离碧水潭,还没有离开五十米。
  “唉,年轻就是爱冲动,跑那么快做什么?”
  “不是啊,你看天都要黑了,我想快点回去……”
  真的要黑了,太阳刚才已经落了山,现在天边不过有些残霞。
  “放心放心,”龟龟声音沉闷的安慰我:“月圆之前肯定会到的。”
  月圆之前?
  我囧囧有神的抬头看看天空的月牙……很细,很弯……
  到月圆之前……起码还有个十天啊?
  十天路……十天……我突然觉得我这趟借书之行准备非常不够。
  我应该带上至少十五粒谷子做干粮的555~~
  还好,我们在路上就遇到了同是桃花观的一位师兄,他好心把我和书带了回来。我虚心请教他的排行号码,他一笑:“你们还不是正式弟子,所以排着号码。等正式成了弟子,就不必再称观主,而要称师傅。师傅会赐名。我的名字叫做桃直。”
  “啊,名字太好听了!”我星星眼看他。
  反正叫什么都比叫三八强啊。要能让我改名,让我叫桃歪桃坏都没问题。
  “啊,这就是书么?”他好奇的问,拿着书翻了两页:“这上面的字怎么念?”
  我顺着他的袖子爬到书上,他还在朝前走,我趴在晃悠悠的书页上慢慢的念:
  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
  两岸晓烟杨柳绿,一园春雨杏花红。
  明对暗,淡对浓,暮鼓对晨钟……
  春日正宜朝看蝶,秋风那更夜闻蛩。
  我念着书,有些走神。
  敖子恒那个人真温和亲切啊……以前看偶像剧,帅哥大分类,有一类叫疗伤系,是不是就是指他这样的?
  呃,当然,这个帅哥现在年纪还小,还不到派上用场的时候。
  顶多……算个疗伤系小正太?
  被桃直师兄送回我们女弟子的居所,牡丹师姐正从里面出来,而桃直师不肯走,非让我把刚才那一页纸念完了。
  我任劳任怨,怎么说人家也把我这么大老远的给带回来了。
  “白日消磨肠断句,世间只有情难诉……”
  “你这是做什么?”师姐脸色不太好看:“桃直,天黑了你还来我们这院?小心被大师兄捉到你受罚。”
  “我送三八回来。”他摊开手。
  我咬牙……我恨这名字。
  “师姐。”我在书页上挥前脚:“我去碧水潭借书回来了。多亏桃直师兄送我,不然我恐怕得到月圆那天才能回得来。”
  师姐脸色好看了一些,替我把书拿进去。我觉得她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定,和平时的气定神闲完全两样。
  “师姐是不是还有事要办?不用理我,我能自己搬完这些书。你要有事就快去忙吧。”
  她答应一声,还是喊了二十一来帮我,然后她就匆匆出门去了。
  二十一是只小狐狸,对书没什么兴趣。书搬到我的洞门口进不去,她还施了个缩小的法术,帮我把书塞进了我的蜘蛛房间里。
  “对哦,还有这种办法……”
  要是敖子恒也会这法术把书给我缩小了带上,我就不用麻烦龟龟慢递员了……
  我把书放好,继续在窗户上苦练我的吐丝和编织技术。
  咦?
  那边竹林边上的两个人影一闪就不见了。
  不是桃直师兄和牡丹师姐么?
  嘿……
  我笑眯眯的边吐丝边绕线,边瞅着那一头的动静。
  过了好久他们才从那竹林又出来,月光不错,我的视力也不错,甚至看到牡丹师姐脸红红,桃直师兄也脸红红,两个人还低头偷笑。
  J情啊!红果果的J情!
  不过好象师姐讲过的桃花观的门规,并没有说不许弟子们谈恋爱啊?只是要守规矩,男弟子们住的离我们挺远的。我们住山谷这头,他们住那一头的坡上,来回可不近。
  我看着一团乱丝,叹口气。
  我爬去找三七和三六聊天,这里我就和她们是比较熟的。
  但是三七和三六屋里都空着,她们勤快的很,又出去修炼去了。
  唉,观主七日才会授讲一次,我到时候可以请教我的修炼方法。在那之前,我还是一片迷糊不知道该怎么办。
  风吹落庭中的桃花瓣,纷纷扬扬的洒了一地。
  这里的桃花是不会凋谢的。即使一朵花残了,可是枝上迅速又会再开一朵来替补。
  我爬上树看了半天花,看着看着就在花上睡着了,在梦里我又回到了自己原来的时代,在KFC里大啖烤鸡翅和薯条,直到一大滴水落在我身上,我才迷糊的睁开眼。
  呀,下雨了!
  五 蜘蛛修炼被雷劈
  一道电光撕裂长空,闷雷就象劈在头顶一样。
  不知道是这雷电本来就很具威势,还是变成蜘蛛以后胆子变小,感应变强了。
  下雨天不可呆在树下,以免被雷劈。
  这是基本常识。
  树下既然不能呆,树上当然也不是什么能呆的地方。
  我八只脚一起疯狂爬动,想赶紧离危险区远一些。
  不知道是我的动作太慢,还是那雷长了眼专盯着我们桃花观,一道闪电就这么突兀的劈了下来,耀目的蓝色电光中,桃树准准的被雷劈中了。
  完了。
  我刚刚对我的蜘蛛生涯产生热情,没想到就要被雷劈死,真是短暂而无奈的一生啊……
  呃?
  电光在眼前闪起的一瞬间,我忽然觉得身体里突然一麻,而且很热……还有一种,呃,很饱的感觉,非常的饱……就象一口气吞了好多粒谷子一样,肚子涨的我觉得我都要裂开了。
  而且电光不是一道,我还没回过神来,闪电接二连三的劈下来。
  我有种我在吃麻辣火锅的感觉,而且吃的非常,非常,非常的多。
  肚子又疼,又涨……
  呜,雷电可以不可以停了,我不行了!我一定是快要死了!
  被雷劈死……呜,这死法可不大好啊!
  在我上辈子,乡下老家的人都说,一个人肯定是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恶事,才会被天罚,被雷劈。这样死的人,都不能埋进祖坟,只能随便找个乱坟地弃尸了事……
  我的脑子里越来越模糊,最后就在接连不断的耀眼强光里失去了意识。
  醒过来的时候,雨似乎还没停,淅淅沥沥的淋在身上,我的脚动了动,头也动了动,睁开眼。
  咦?我居然还活着。
  而且这株桃树竟然也没有被雷击成焦炭,只是花瓣落了许多,象是被雨水打落在地的。
  不过……
  突然觉得神清气爽。
  就象美餐一顿,又大睡了一觉,那个舒坦啊,好象猪八戒吃完人参果之后说,全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熨帖了……
  呃,蜘蛛有毛孔么?
  反正我是很舒服很舒服,从来没这么舒服过。
  而且一眼看出去,虽然雨还没停,可是视野反而异常的清晰,连一滴雨珠划着斜线坠落,我都看的清清楚楚,溅到地下,迸裂成更加细碎的无数小水滴……
  地下石子路被雨水洗过,那些石头上面有天然的纹路,非常的漂亮。
  平时都不会看的这样清楚,那些颜色层次分明,既丰富又协调。
  真是奇妙啊……
  好象整体上了一个层次,听力也变好了。原来听起来沙沙的一片,混淆在一起的雨声,现在听起来却象是交响乐,大雨滴,小雨点,落在花叶上的,落在石子地上的。远处的,近处的,似乎不是耳朵听到的,而是身体变成了一张敏感的鼓膜,所有的细微声响都错落交杂的击打在上头……
  我仰起头,陶醉的晃啊晃……
  “三八!”牡丹师姐气急败坏:“你怎么在这里淋雨?小心再落雷劈了你。天雷可是我们的禁忌……”她揪着我回屋,一边走一边说:“刚才那阵骤雷可把大家都吓的不清,全缩在屋里没一个敢出来的。你可当心,下次有雷雨要赶紧躲开。”
  “呃,我……”
  我直觉,我被雷劈没有死反而觉得特别舒服的事,好象太与众不同了,最好是不要讲出来。
  “大家都怕打雷啊?”
  “是啊。普通的雷雨大家倒不惧,就怕是谁的雷火灾劫到了,妄动妄为自己也会跟着遭殃。”牡丹师姐叹了口气:“我有个好姐妹叫姚黄,就是被天雷火击的形神俱灭,魂魄无存……我们辛苦修炼,以求有朝一日能白日飞升。可是天道之下,妖想成仙得道哪有那么容易,天雷劫不过是最常见的一道坎,还有许许多多的关卡……你见识少,道行浅,更得处处小心,知道吗?”
  “是,师姐。”
  她没再继续说,把我送回屋里,嘱咐我不要随便出去,就转身走了。
  我自己则在屋里兴奋不已,打滚,跳跃,甩出一条丝来荡秋千。
  我刚才的经历实在是很……哈哈哈,也许我的修炼方法就是这么与众不同,被雷劈了反而全身舒服的不得了。身上现在暖洋洋的好象充满了力气。
  瞅着院里没人,我又爬了出去。连爬行的时候腿好象都特别有力气,距离没有变,可是我的速度却提高了许多,很快又爬回庭中那棵桃花树上。
  可是这会儿雨很小了,雷也没了。
  我十分不甘心,看着西面山顶那里的天还显的黑黑的,没准……那里还打雷?
  好吧,我现在跑的比原来快很多,要去西面山顶应该也不算很远,说不定能赶得上。这次不好好把握机会,不知道下次挨雷劈是几时了……
  我火力全开八脚齐上的赶路,然后在前进中还摸索到弹跳比爬动要省力而且要快速,从一片树叶弹到另一片树叶上,蜘蛛的身体异常轻盈。
  啊,好,这里还在打雷,虽然雷光也不算很强。
  我爬上一株高高的树顶,四仰八叉躺在树冠上。
  没错,现在用四仰八叉形容我的姿势再合适不过了,八条腿都叉开,当然是八叉。
  也许雷电也很善解人意,我摆好POSE,就有一道电光疾射下来。
  啊啊,舒坦舒坦……就是肚子还是觉得好涨。
  难道我是用肚子来消化吸收雷电里的力量的吗?
  蜘蛛的肠胃有这功能么?
  我搞不清楚,反正闭着眼躺在那儿等雷劈……呃,这种状况说起来是怪异了一点,但是这种修炼方法真是省力省心。
  不过也没过多久,天上的云渐渐变薄变少,雨细了,雷也没了。
  我一骨碌爬起来,果然异常舒服!神清气爽!
  我抖抖身上的雨珠,从树上扯一根丝荡下来,胸口那种满足感幸福感简直象瘾君子刚美美的抽完一顿鸦片烟……这比喻破了点,可是真的,我从来没试过这么舒服过啊!
  不过俗话说的好,乐极要生悲。我还没从喜悦里回过神来,忽然间正荡的开心的蛛丝“啪”一声从中而断。
  没等我想明白那坚韧的蛛丝怎么会断,伴着呼呼风声,有人喝道:“何方妖孽,吃我一剑!”
  “啊!”
  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这蜘蛛要是急了,一时间爆发出的潜力也不容小觑。我在空中嗖的转了弯,一下子窜进了草丛里面。
  “呔!妖精快出来!”
  然后就是草被打的劈啪乱响,我躲的很深,透过草叶缝隙,看到一角蓝布袍子,青色直口布鞋上沾满了泥浆,看起来象是走了很远的路。
  那袍子看起来很象道士穿的……
  啊啊,不是吧!我这么一只小小的从来没做过坏事的蜘蛛,怎么会惹来除妖的道士呢?
  先不提我心虚胆怯,那个在草丛里趟来趟去打草的家伙,忽然一脚踩滑,扑通一声坐倒在地。
  “啊!”道士痛呼一声,但是声音听起来倒很脆……
  简直象小孩子的声音。
  我大着胆子探头看,哦唷,可不是么。就是个小孩子,看起来不比敖子恒大多少,头上梳着髻,插着根木簪,蓝布袍子上又是水又是泥,脸蛋很白嫩,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又是个可爱小正爱!
  本来我是挺害怕的,可是看到这个道士年纪这么小,拿着的又是一把看起来只有尺把长的小桃木剑,明显是个超幼龄的见习生,我的胆气倒是渐渐的壮了。
  “呜,呜……”
  咦?小道士自己怎么先哭起来了?
  他就坐在地上也没爬起来,抬起手掌自己一边哭一边往上吹气。
  哟,这手是在哪儿划的,好几道深口子哪。
  仔细看看,小道士够狼狈的,道袍下摆也撕烂了几处,再加上很脏的鞋子,有点散乱的头发,疲倦的脸……看起来象是长途跋涉,很久没休息过了,怎一个惨字了得。
  对了,桃花观附近没有道观……
  这个小道士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小道士看起来没怎么吃过这样的苦,一边哭一边给自己手上的伤吹吹再吹吹,除了这个似乎就不会干别的了。桃木剑也扔在一旁。哭了一会儿,还小声喊:“师父,我好怕……师兄,你们在哪里啊……”
  呃,难道是个迷路的道士?
  我觉得好矛盾。
  还没摆脱上辈子做为一个人的心态,看着一个迷路的小孩子在这儿哭……我实在不忍心坐视不管。可是,可是现在我不是人,我是只蜘蛛,和他不同类,而且他刚才还要拿桃木剑砍我……
  小道士越哭越伤心,从“呜呜呜”变成了“哇哇哇”,从师父到师叔师伯师兄全喊过一遍来了,大颗大颗的晶莹泪珠挂在白嫩嫩的小脸儿上,实在叫人很不忍啊。
  我是忍了又忍,最后还没忍出,慢慢从草丛里爬出来。
  “喂,你别哭啊。你是不是迷了路?”
  小道士吓了一跳,一边抽噎,一边四下寻找我的踪迹。一手还不忘把他的小桃木剑握住——他哭的昏天黑地,一手抓住的不是剑柄而是剑刃,挥的凌乱软弱,毫无杀伤力。
  “别哭啦,你再哭把狼都召来了,那会儿我可帮不了你。”
  这话还真灵,他立马儿收声。
  “我不是坏妖怪,是只很小的蜘蛛,我也没做过坏事,你不用害怕。我不伤你,你也别伤我。”
  他小声问:“你在哪儿?”
  “你前面,往下看。你的手伤了?”
  他迟疑着,过了半晌才看到趴在草叶上的我,犹豫不定的看着我,看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
  “喏,这里有灰线草,你采一些,弄碎了涂上,伤就不会疼了,而且很快会好。”
  我特地指给他看:“喏,那种矮矮的,叶子细细的就是灰线草了。”
  六 道士妖怪干瞪眼
  小道士犹豫半天,还是采了两株灰线草,然后用两块石头把草叶捣碎挤出汁来,敷在伤口处。
  我趴在一边看他:“哎,你从哪儿来的?要干什么去?”
  沉默是金,小道士咬着嘴唇不说话。
  “你怎么受的伤?”
  “你会什么道术?”
  我问了七个八问题,问到最后一个你叫什么名字,小道士总算开了金口,小声说:“我叫李柯。”
  “李柯?”哦对,道士不象和尚,和尚一出家就斩了俗缘四大皆空,原来的姓名都不要了,道士却不然。姓氏一般都会保留下来的,射雕里头全真教的道士们都是只改名而已,姓不用改。
  “是哪个柯?”
  小道士用伤的不重的那只手捡起桃木剑,在地下划出字。
  “哦,原来是这个柯。”
  “你,你认识字?”
  “嗯。”我点点头。
  “那你……有名字吗?”
  我顿时象当头挨了一棍。
  我有名字,当然有名字。可是这名字……
  打死我也说不出口。
  我一转眼,看到山谷里雨后更加润泽鲜艳的桃花林,跟小道士李柯说:“我叫桃华。”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吗?”
  “嗯。”
  “名字挺好……”小道士刚说了半句,却又象想起来什么要紧的事,马上又紧紧咬住唇不说话了。
  “你不要再向前走了,我们这里也是有阵势的,外人不可擅入。要是我的师兄师姐们发现你,你这小道士啊八成是要倒大霉。你快走吧。”我想想又补一句:“方向你认不认识?”
  他不出声,可能是不好意思说不认识。
  “从这里向东可以出山。”我指给他路看:“你顺着这条路出去吧,到了山外有村子的地方再和人问路回你该回的地方去。”
  小道士还是不说话,可是他的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发言,声音还挺逗。
  “咕噜噜……”
  我愣了,小道士羞了,脸先是涨的通红,又慢慢的褪去了红色,变成了一种很可怜的脆脆的白色。
  我问:“你饿了么?”
  小道士李柯对我怒目而视。
  真是不识好人心……呃,好蜘蛛心。我是一片好意,他却还是这么提防戒备。
  不过,也难怪。
  我是妖,他是道,天生的对头。
  他要不是个小道士,会的不多懂的不多,说不定已经用桃木剑把我给XX了……切段切块切丝,油炸火烤踩扁扁……道士们的手段花样多多,师姐们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
  啊啊啊,太可怕了,我赶紧让自己停止,不要再往那个恐怖的方向去想。
  “我也没什么吃的……嗯,”我一低头却看到了一种叫荒荒芒的粗茎草:“啊,这个草根可以吃,汁水是甜甜的,能充饥。”
  小道士看看那草,又看看我,满脸的难以置信。
  “草根,怎么吃?”
  “草根怎么不能吃?”敢情儿这还是个富贵出身的小道士?这个荒荒芒,师姐们说荒年里好些没饭吃的人要靠这个东西救命呢。
  “你是妖。”小道士一张嘴就是打击人的:“妖都是坏的,我师傅说过的。”
  “喂,你这……”我说了两个字又停下来。
  他一个小孩儿,我跟他较什么真啊。
  “常言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见我作恶了吗?我是杀了人还是放了火?”
  “妖怪会编人,我不能信你。”
  我直想翻白眼:“我还给你想办法治伤,现在又要给你止饥,你爱信不信吧。喂,你的手还疼不疼?”
  他愣了一下,抬起手看看,还挥了两下,老老实实的说:“不怎么疼了。”
  “那我这个起码没骗你吧?这个草是真的可以吃的,你要不信就挖点出来,我吃给你看。”
  小道士的肚子还在叽叽咕咕的唱空城记,而且大有越唱越欢的趋势。
  他半转过身去,用桃木剑吭吭的挖起土来。
  虽然看不见脸,可是我却还能看到他耳朵和脖子,都跟抹了层胭脂似的,慢慢的又红起来了。脸皮这么薄啊,我估计我这会儿要是冷笑两声或是讽刺一句,他说不定就地挖坑把自己埋起来都说不定。
  小道士挖的很不熟练,挖了好一会儿才挖出一条荒荒芒的草根来,不过这草根倒是长的蛮粗的,抹抹上面的泥,再把最外面一层细皮给剥掉,里面露出白生生的芒根,手指般粗。
  我冲锋在前,先咬了一口。
  李柯也跟着咬了一小口。
  他的牙真是又白又细又整齐,小口吃东西的样子让我想起以前我养过的小松鼠……
  很可爱,但是没养多久,给养死了。
  当时我伤心的很。
  “甜吧?”我说:“我没骗你。”
  他点点头,然后又咬了一口,很快把那段芒根给吃光了,吃完还舔舔手指,似乎意犹未尽。
  看来今天是不会再下雨了,我舒展下筋骨,八只脚轮流活动一下,打算回去。
  “哎,那个,桃华。”
  “嗯?”我有点诧异,吃了吃了,伤了治了,出去的路也指给他了,还有什么?
  小道士的脸儿又憋红了,他怎么这么喜欢红脸啊?
  我在心里给他取个绰号,干脆就叫小红脸得了。
  “多,多谢你……”
  哟,居然朝我道谢。
  嘿嘿嘿,我笑的贼兮兮的。反正我的体积特小,他也不可能看到蜘蛛有没有表情。
  “不客气。这么着,今天的事你可得记着别忘了。将来要是什么时候我落了难,你也伸一次援手帮帮我的忙就行了。”
  他没怎么犹豫思索,点了一下头:“好。”
  “那快走吧,别耽误了,我也要回去了。”
  可是小道士却还跟在我后头。
  “你是……桃花观的妖精,是吗?”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我……我师傅说桃花观主是坏妖,你,你是桃花观主的什么人呢?你和她有关系吗?”
  我叹口气:“我都说了,妖不见得全是坏的,人也不见得全是好的。这个你长大了慢慢就明白……”
  “我已经不小了!”他强调,桃木剑握的紧紧的。
  “好好,不小,不小。”小孩子总怕人说小,这个我理解:“那你别跟着我这个坏妖了,快回你该去的地方去吧。”
  “你!”小道士似乎被我这句话给刺到了,转身拔脚就走。
  “喂,喂!”我追在后面喊两声,小道士眼圈红红,转头看我:“你还叫我干什么?”
  我抬起右边前面一只脚指指,小声说:“你……那个,方向走错了,那边才是东边。”
  ……
  ……
  小道士无言,可是人却好象在发抖吖?
  我无言,原来有人比我方向感还差,我是不是该聊以自慰了?
  小道士再不看我,飞快的从我身边跑开了。
  唉,这孩子脸皮真薄。
  我一路跑回去,雨停了院子里大家一切如故。我收拾出黑板来,继续开始我的教学活动。
  八脚齐上的用粉笔把要学的字抄在黑板上,领着难得的几位好学的同门一起念。
  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
  明对暗,淡对浓,暮鼓对晨钟……
  不知道小道士回去了没有?但愿他不会再迷路了。
  道与魔不两立……
  这个道士还很小,也许他长大了,也会成为一个讨厌的捉妖道士。
  也许不会,谁知道呢。
  这个小插曲很快被我遗忘了,日子一天天过的忙碌而充实,最让我开心的是梅雨季来了,连着下了二三十天的雨,那雷打的啊,那电闪的啊,我的心花朵朵绽开!
  七 蜘蛛虽小八卦多
  原来我以为大家拜入桃花观主门下很没必要,观主也没教过我们什么,不过是给大家提供了一个免费食宿的地方。大家原来都或多或少有些道行,那些都是靠自己修炼起来的,也没有拜什么师啊。
  但是后来懂的越多,我就知道自己一开始的想法真是大错特错。
  桃花观这里地脉奇特,灵气充沛,特别适宜修炼。换句话说,我都有体会。这里连下雨时打的雷都比别处要要响==
  而且拜师学艺这个词大家耳熟能详是有道理的。
  观主的确授艺。已经修成人形的师兄师姐们会学剑法,一般不是观主亲授,而是由大师兄和大师姐来教这些小师弟小师妹们。然后还有些特别有天分的同门,会学到一些术法。
  比如最基础的,五鬼搬运,召火符,隐形术,简单的魅惑之术等等之类。
  至于我这种低级的弟子……呃,这话怎么这么别扭,好吧,不是低级,是低等的弟子,还是要充实充实再充实,努力努力再努力。连个人形还没有,其他的都谈不上。
  不管是脱胎换骨的变做人形还是简单用化形术化做人形的样子,我现在都没有那个本事。
  三七却在前日化成人形了。
  她做蝴蝶美,做人也美。瓜子脸极清秀,一双眼睛盈盈欲语,她的衣裳就是翅膀上那斑斓的颜色化出来的,再巧手的织娘也一定描绣不出来。
  三六比她晚些日子,也化了形。她穿着一件桃色的衣裳,和师姐们一样,并没有很出格,和三七不同。
  碧水潭我又去过一次,可是敖子恒却不在,小金鱼说他本来不是这里的,只是在这里暂住,有时在,有时就出去了,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我本想来还上次借的书,然后再借两本新的,既然他不在,那也没有办法。
  我在外面兜了一圈回去,现在我已经看惯自己的八脚蜘蛛样,不再被自己的样子吓的全身汗毛都竖起来。山谷这里有不少的蜘蛛,我和它们都可以互通消息。蜘蛛们织着八卦网,传着八卦话,倒是真不寂寞。
  哪个树间没有蛛网?哪个梁头没有蜘蛛的足迹?
  要说我现在的消息灵通认第二,恐怕这远近八百里没有人能认第一。
  我和一只小红背一起趴在它的网上聊天。
  “喂,你们观里乌七八糟的事儿真多。”
  “是么?”我觉得大家都挺安份的啊。
  “昨天有两个人在我网下面亲热唷,那个动静……”
  “哦,是谁啊?”
  “那我可不认得。”
  我把带来的食物请它吃,它不赏光,对谷子没兴趣。可他把他捉的袋蚊子给我吃,我也绝没胃口。
  于是继续八卦。小红背干活儿聊天两不误:“对了,还有呢。前天有人跑到凤凰林那边去,去时一脸春情荡漾,回来的时候却跟死了半截似的,肯定又在那只凤凰那里吃了闭门羹啦。”
  “咦?你怎么知道?”
  “嗨,我在这儿住了二十来年了,什么事儿我不知道,我在凤凰林那边还有个表妹,它告诉我的,桃花观里好多人都对凤凰心怀爱慕,但是凤凰从来不假辞色。”
  一只小毛毛蜘蛛爬到我们正下方来,它是路过的,小红背的领地观在蜘蛛里都算强的,绝不许人侵犯它的地盘。
  “哦,那个啊,我也看到了。”小毛毛说:“不过我觉得……前天那个和以往的那些不大一样。”
  “什么不一样?”小红背好奇的问:“难道凤凰竟然没拒绝它?”
  “不是啦。”小毛毛说:“我听我表姐的姑姑的姨娘的结拜妹子的表外甥女儿说,前天那个被拒绝了之后,还很斯文有礼的跟凤凰说打扰了他清修,又说自己也早想着不会有什么结果,可是还是想把心情说出来,总之说了好些话呢,后来还问凤凰可不可以拿他当师长前辈看待,时时的来请教一二。”小毛毛把后面一句说的特别清楚,看来这个八卦的确是非常的让蜘蛛们都关注。
  “呃?嘿,这么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啊?”小红背说。
  小毛毛说:“反常即为妖,我们都觉得这一个不简单,肯定所图更深更远。”
  小红背哈哈笑:“咱这里啥不多就是妖多,我还想当妖呢。”
  小毛毛打个哈欠,又慢慢爬走了。
  我倒是好奇,它说的会是观里的谁呢?
  “对了,三八啊,你最近进境如何?”
  “就是这样喽,没什么进展。”因为最近没下什么雨。
  “哎,你说你要是化形会是什么样?”小红背八卦到我身上了。
  “呃?我啊……”我认真想了想:“不知道。”
  “噫,一定不能丑,不能丢咱蜘蛛的脸。”
  这个……呃,MS不是由我决定的吧?
  “我尽量吧。”
  我没什么自信。
  象牡丹师姐,她原身是国色天香,变成人形也是美艳不可方物。象三七,原身是斑斓七彩,翩翩飞舞,变成人形也是轻灵妩媚,容色逼人。
  至于我……黑壳带花,长脚有毛……呃,就算是变成人样……
  我真的没什么信心啊。
  我告别小红背回住处,三七和三六也正好回来。三六挺好学,认字学的特别快。三七穿着那件蝶翼似的彩衣,嘴角常带着一抹柔和的笑意。
  “回来啦。”我招呼她们。
  三七说:“三八啊,你又从哪里爬来的,看看,脚上净泥。”
  我嘿嘿一笑,三六没好气的粗暴的替我擦掉脚上的泥,三七接过手把我放在肩膀上。
  站在美女肩膀上,那感觉就是不一样啊不一样!
  “明天起我们就要去学剑法了。你也别整天游手好闲,正经的请教个办法好修炼,别真百无一用是蜘蛛。”
  我知道三六是刀子嘴豆腐心,她也很好学,昨天才教她百无一用是书生,今天她就活学活用了。
  “知道……”
  我其实有修炼方法,只是有点太与众不同啦。
  “啊,我们还给你带了些花蜜回来。”三七笑盈盈的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卷成小壶状的叶子卷:“给你喝。”
  “啊!三七你太好了!我好爱你好爱你!”她嘻嘻一笑。
  牡丹师姐迎面走来,朝我们说:“下午观主请了凤前辈来做客,恐怕会升座讲法,可都不要错过了。凤前辈是很少指点后辈的,这次机会难得。”
  “是,”我们齐声答应。
  三六三七看起来也都挺激动,我倒觉得无所谓。
  可能是被那个凤凰两次捏在手里,所以我对他的印象怎么也好不起来。
  不过综合刚才小红背和小毛毛说的,桃花观里好多大小妖精对那个凤凰可都是两眼冒红心啊。
  他是生的好看,面容精致美丽,气质又绝不会让人错认他是女子。他的修为也很高,站的近的时候,都会有压迫感,觉得喘气不畅。
  但是这些是爱情的理由吗?
  下午三六三七和我一起去,果然凤宜和观主品完茶之后,心情还好,允许弟子们来一人请教一个问题。
  我本来以为今天能看到观主长什么样了,说来丢人,入门很久还不知道老大眉毛是直是弯,真是丢人。
  甚至性别都很模糊。
  我只知道观主的本体是桃树,植物不象动物虫子小鸟一样有性别,化形可男可女。所以……
  观主还是坐在纱帘后的,倒是凤宜从纱帘后走了出来,他穿着一件银蓝色的纱衣,长发如缎,眉目殊丽绝俗。
  美人自然人人爱看。我也盯着他目不转睛。
  谁知道他一眼扫过来,竟然又瞄上我了。
  “小蜘蛛?过来。”
  我囧,遇到他我似乎总是很不自在,这个家伙总让我觉得太……
  危险==!
  我朝他那里爬,慢慢的,慢慢的……
  好象有一道视线在我的身后,带着让人不舒服的意味……
  我一回头,挺多同门都在看我,找不出来那道视线来自什么方向。
  反正这个凤宜就是个大麻烦!他要不叫我过去,我也不会被人用眼刀剜!
  我顺着桌角爬到桌子上,他问我:“你这些天见敖子恒了吗?”
  “没啊。”我莫名其妙:“干嘛问我?”
  “他和我提过你,我还以为你会知道他的去向。”
  没有。
  我和敖子恒也就是比陌生稍稍好一点的关系,他的行踪怎么会告诉我?
  我又能感觉到那道视线了,让人很不安。
  八 凤凰也装算命仙
  我被凤宜摆在茶壶盖上,也不敢乱动,下面的我的同门们问各种他们修炼睥疑难问题。有位师兄问,他的境界已经有三年停滞不前,每次想向前有所突破,就心烦气燥灵气乱窜。
  凤宜只说:“斩心魔。”
  那个师兄显然不太明白,还想再问,凤宜已经挥一挥手,让下一个人过来。
  我离的他很近,这个人的肌肤晶莹如白雪,细腻如美玉,近看侧面,眉锋如山峦,眼波似秋水……
  好一个美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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