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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然自得

_3 嘉人(当代)
  ——……
  吃完了牛肉面,又吃了两勺冰激淋之后,苏怡然心满意足,男孩子上楼看最新的录影带。极难得的,苏怡然溜上楼去瞧瞧这帮青春期的小子都在干什么——果然!难怪他们不带她——平时想带的时候她还不去,现在抓个正着——SONY彩色电视机上火辣辣的麦当娜在用裸·露的身体诱惑着这班国内七十后小青年。老二杨文乔显然不是第一次看了,他正和表兄弟们吹嘘,“怎么样,开了眼界吧。现在数她最红,这盘录影带是表哥从香港拿回来的,本来藏着,去他家玩的时候被我发现了,我威胁他,要是不借我就告诉娘娘。”
  “那蒋娘娘不晓得他有这盘带子呀。”
  “那也是香港的表弟偷偷给他的,说其实这个东西满大街都有,只是大陆不准放这样的录像,还拿回来好多磁带呢。”
  “其实这个东西不新鲜呀,我们早看过的。”憬然这句话反而把杨家三兄弟震一下。“大卫房间里好多美国的音乐录影带,我最喜欢是的迈克尔杰克逊。”
  果然拒绝诱惑的最佳办法是让诱惑不成立,看多了这样的表演,在今天这种场合就镇静多了……有时候防止某事的发生,比如为了不让你的小孩被“带坏”,禁止他看麦当娜就不如早早让他看腻,大卫在某些方面完全代替了苏绍佚夫妇,他很自然的给两个男孩子进行了性教育方面的理论引导,使得这两位青春期及青年期都不会因为某种教育的缺失而产生烦恼或误入歧途。
  “对了,小叔要去香港了!到时候,就会买最新的玩具来。”
  “小舅去香港?什么时候走,走多久?”憬然这下子来了好奇心。
  “昨天和奶奶讲定下来去香港,不是出差,是到那边定居。”
  这倒是个大新闻,苏怡然极想听多点关于杨瀚臣的事情,但是男孩子的话题转得也很快,麦当娜换成了野战排,喜欢战争片的男生安静了。
  苏怡然悄悄下楼,打算听大人们都谈些什么。还有,妈妈知道吗?杨小舅不打算追求绍仁妈妈了?
  杨瀚臣在决定去香港的时候就告诉苏绍仁了,不是承诺什么,而是当一个男人要做出人生重要决定的时候,他还是会急切的告诉他内心倾慕的女性,这是天性使然吧。他们现在的关系有点——暧昧,杨瀚臣从来没正式表白过。两个人相处一直很自然,在温度上升期告别,对于女人来讲是放弃,对男人来讲,当事业出现了极大的契机,如果放弃事业的话那才是不可思议。
  从某种角度上说,使得杨瀚臣下决心去香港的就是苏绍仁。
  苏绍仁从东北回上海是1982年初,84年考上华东师范大学英语翻译研究生,85年和弟弟绍亿在女儿的启发下翻修了家里的空房,做了公寓的管理人,86年和弟弟绍亿在女儿的启发下创办了未来艺术语言学校。同年硕士毕业时她可以留校任教或是做翻译——本来她也是这么打算的。但是人都是善变的,全靠外因诱导内因主导,在经历两次家庭重要事件的同时,她迅速的成长了,改革年代,谁说她就不能有一番作为呢?弟弟绍亿直接去美国吸收最新最先进的文化和思维理念去了,她暂时不想出国,有了女儿的刺激,再加上她成天同外国人混在一起,还有两份工作的磨练,想必不会被小弟落得太远。于是,苏绍仁现在的身份是:上海市未来(国际)艺术语言学校校长,未来公司董事长。
  杨瀚臣在事业上一直顺风顺水,投奔海外的亲戚创业什么的本来没什么吸引力。但是同苏绍仁结识之后,他内心的雄心壮志又再次被击发出来,这种感觉让他回到了二十多岁的心态——他喜欢绍仁,不排除这样相处下去两人有结合的可能,虽然是姻亲,但现在年代不同了,顾怡蓉也认可了苏绍仁母女,但是,如果有那么优秀的老婆,而他却要碌碌一生,这是他无法忍受的。于是,他在与大哥瀚方、表哥顾家桢长谈一次之后,决定去香港。
  阿妮亚的烦恼
  25
  ——俄罗斯的妈妈都是勇敢的妈妈!
  送走了杨小舅,苏绍仁表面上没什么反应。苏怡然暗中观察良久,就差点直接问妈妈:你到底怎么想的?可是她知道,这种时候最好不要问这个问题,否则没想法变成有想法,有想法变成坏想法……总之,不要掺和别人的感情问题,这是原则。
  而且阿妮亚马上就遇到一件事,麻烦事,苏怡然就毫不犹豫掺和去了。
  事情是这样开始的:苏怡然和搭档哈里还有另外三对小舞伴要上课,可是老师只来了帕夏一个,而且他今天明显心情不佳,只让他们重复练习一些之前的动作。
  ——为什么是这个名字?
  ——啊?什么名字?
  ——舞伴的名字。
  ——嗯,我觉得哈里王子比威廉王子酷。
  ——……
  下课之后,帕夏同怡然一起回家。路上帕夏忍不住向小姑娘倾诉。他说本来一切都很正常都很好,可是阿妮亚突然就莫名其妙的发脾气,然后就哭着离开学校。他因为马上要开始上课了,也没办法追上去问原因。
  苏怡然就问他们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或者谈过什么话。
  帕夏想了想,“她问我如果她不能跳舞了,我会不会和其他女孩子跳。——这算什么问题呀,现在,我在大学里也经常和学生跳舞的。上课的时候这是无法避免的。我就说会呀。她就生气了。她从来没有这样生气过。我们一直都很好的。”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回去看看,如果她还在生气就哄她呗?”
  “你不打算问问看她到底为了什么生气吗?”
  “嗯,我会问的。”
  可是阿妮亚的情绪一连几天没有好转,帕夏也苦恼得很。苏怡然决定打破这个局面,直接去问阿妮亚原因,她还没有问,她带去的小菜直接把答案搞定了。阿妮亚怀孕了,刚好今天开始闻什么都恶心。
  把产生异味的东西都拿开,房间通了风后再关上。阿妮亚终于平复下来。
  “你是因为怀孕,才和帕夏发脾气的吗?”
  阿妮亚摇摇头,又点点头。
  “帕夏知道你怀孕了吗?”
  摇头。
  苏怡然有点明白了,对于选择舞蹈为事业的女人来说,怀孕意味着什么。
  阿妮亚很悲伤,“我妈妈也是跳舞的时候遇到了我爸爸,可是有了我,妈妈就不能和爸爸跳舞了,爸爸就离开了。我当初选择跳舞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也要面临选择,到底是要事业爱情,还是要孩子。我曾经认为这不会成为困惑我的事情,因为我喜欢跳舞,喜欢和帕夏跳,我爱帕夏。可是,当我知道自己怀孕了,我真的,真的也很想当一个母亲。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阿妮亚,你这样对帕夏是不公平的,而且,我觉得作为爱人,你们应该一起面对这个问题,一起决定你们的将来,无论结果是什么样的,你都不应该这样选择自己一个人苦恼。”
  “可是,我害怕。害怕帕夏选择放弃孩子或是放弃我。”
  “那如果帕夏知道了你怀孕,不想要这个孩子,你怎么办?”
  “可是我真的很想要。感觉自己孕育了一个生命,这种感情我是从来没有的。”
  “那你就把你的想法告诉帕夏。直接看他的反应,到时候你再决定该怎么做。”
  “我明白了。可是——”
  “阿妮亚,你这样折磨自己的同时也在折磨不知情的帕夏。他很可能也像你的父亲一样,只想和能一起跳舞的女人生活,但这件事情是瞒不了人的。而且,你并不知道帕夏的想法究竟如何。”
  阿妮亚沉默了。
  “要我让帕夏上来你们好好谈一谈吗?”
  阿妮亚最终点头了。
  当晚,公寓的人一处吃晚餐的时候,帕夏高兴的对大家宣布,他要当爸爸了。公寓里立即响起欢呼声和掌声。每个人都过去亲吻阿妮亚,祝贺他们。
  阿妮亚很开心,帕夏知道她怀孕之后的反应先是狂喜,然后带点生气的严肃的同她说,“阿妮亚,我不能预测将来如何,比如我会不会爱你至死,但我可以说我现在很爱你,而且我很爱我们的宝贝,希望她会是个和你一样漂亮的女儿,也希望会像我是个坚强的男子汉。我真的很期待我们的将来,三个人的将来。”
  阿妮亚正像所有的闺蜜一样,第一时间告诉了苏怡然(突破国籍民族年龄的友情呀)。然后到楼下给远在圣彼得堡的妈妈打了电话。
  出乎所有人的想象,阿妮亚的妈妈在一个星期之后就来到了上海。看到她伟岸的身材,苏怡然确信阿妮亚的担心是有那么点道理的了。
  ——俄罗斯的妈妈都是勇敢的妈妈!
  当天下午,苏怡然就找爷爷翻遍医书,制订了孕妇菜谱,又打电话让大舅帮忙找产科医生确认了孕妇能够承受的最大运动量,制订了产前运动方案。当然,产后的恢复是最重要的。她对一个叫海蒂·克鲁姆的模特儿印象至深,就是那位超级模特儿一连生了几个小孩,都在产后非常短的时间里恢复了魔鬼身材!她相信,有了魔鬼般的训练,自然会得到相应的结果——所谓种豆得豆,种瓜得瓜。
  帕夏看到那一打英文撰写的东西有点晕,但他知道了内容之后,决定严格按照苏怡然小朋友的命令执行。
  阿妮亚觉得可以试试,不是说了么?怀孕三个月后检察完身体再根据身体情况选择运动方式。
  阿妮亚的妈妈Céline说一口的流利的法语,于是四个人就换法文交谈。听说有关于减肥的,她很感兴趣。虽然她没有因为身材走样而后悔生孩子,但她还是很关心身材的问题。不过,这个性格有些急的大妈看到女儿这边情况良好,而且各方面都不用她再担心,就在两天后急忙回国了,因为她着急赶来,那边很多事都没有处理呢。
  香港是个好地方(一)
  26
  ——小苏成了暴发户
  Céline走的第二天,星期三,苏怡然很惊奇,因为不是周末,舅舅舅妈下午都回来了,看来是有什么大事发生。果然,爷爷宣布了一个好消息,四月份,他受邀要去香港交流工作一段时间。
  前年,也就是1985年,苏培琛就曾应邀去香港参加过一次国际性的中医针灸研讨会。时间不很长,但他的威望和在某些领域上独到的见解给了当地中医协会负责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当即就发出邀请,但苏培琛在国内还有很多事情,所以就婉拒了。去年,在北京召开中医证的研究国际学术研讨会上,苏培琛再次受香港方面邀请,今年,邀请函又来了,苏培琛对这种交流的意义还是肯定的,所以就答应可以过去三个月。
  这次,苏培琛决定带着妻子孙女一起去。这对苏怡然来说果然是个好消息。这是她梦想实现的开始(吃遍世界的那个?——嗯!),虽然没想到这天来得这么的快,但她早已经准备好了。
  ——从重新出生不久开始每天在脑中勾画蓝图,没办法,那时候也没别的好消遣。
  ——同情你。
  唯一遗憾的是,时代所限,她不能打开电脑百一下香港美食,列个清单,但是她相信,有三个月的时间,估计也落不下什么。还有身边没有懂广东话的人也不方便,在香港虽然是讲英语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可她迷信的认为,找得出最地道的当地美食,最重要的是能和当地人沟通。她倒是记得几句粤语歌,但发音的时候都是混过去的,再说,谁跟她说话能唱着说呢?
  当她随爷爷奶奶到达香港之后,问题都解决了。前来接机的不仅有当地中医协会的人,杨瀚臣也来了。现在是香港楼市升温的时节,你当然不能指望这个刚来没几个月整天忙得脚不沾地的人来陪——也陪不出啥名堂。中医协会安排了专业的导游在苏老休息的时候,陪着三口人吃喝玩乐,反而是杨小舅沾了点光,偶尔挤出时间蹭吃蹭喝蹭玩同乐。
  与杨瀚臣的重逢,给苏怡然带来意外的快乐。一看杨小舅的态度,是一副标准的毛脚女婿讨好岳家的狗腿相。她之前还担心过杨小舅来到花花世界之后,会不会沉沦为物欲横流下的新暴发户。但是没有,还好没有,现在看他,倒有一种见惯风浪低调成功人士的气质。嗯,有前途,我喜欢!
  ——重要是你妈喜欢!
  苏怡然既然放下了心,就全情投入到香港的吃玩之旅中去。他们到达香港的第二月也就是五月,在第一个礼拜三,王梓珍苏培琛领着苏怡然到了一家银行。这次与他们同行的,是一位大律师,名叫夏佳理。苏怡然开始以为只是要兑换港币或是苏培琛来领顾问费用,但见到那位律师之后,就觉得事情可能并不简单。
  进了门之后,夏佳理同值班经理讲是王梓珍女士预约的见面。值班经理立刻受宠若惊般的带四人到了电梯口,上了电梯之后才想起来说明:“王太太您好,我是查尔斯,本分行经理史蒂夫早在他的办公室恭候大驾。”
  苏怡然好奇了。这是一家英国银行,有年头了,办公大楼都是早期建筑。她拉着爷爷的手跟在奶奶后面,被带到了一间很大的办公室。办公室的主人,也就是这个银行的经理史蒂夫热情的接待他们。问好之后就让秘书送咖啡,又问几个人的口味,连小朋友都照顾到。过一会儿,咖啡果汁端到,房间只剩下五个人了。夏佳理就同史蒂夫谈起了生意。
  原来,这家银行是海外王家专门办理业务的银行,而王梓珍名下的财产——包括每年的分红、股息、债券、存款也都在这家英国银行。王梓珍此行就是同这家分行商量办理信托财产更名事宜。这个案例太过特殊,当年王家同银行协定,每个王家嫡出子女(四人)的财产都由该银行管理,而凭证则是四枚印鉴。也就是说,当年只认印鉴不认人的。这么多年过去,英国那边的三支早都换了人,理财手续也早就更换为现代的流程。但是,这一支,过了五十多年一直没动过,那现在就很方便——由当事人凭印鉴确认身份,然后签一系列新式文件,重新确立与银行的信托关系。现在的当事人,就是苏怡然小朋友。不过因为苏小朋友的年纪还太小,只有七岁,所以由苏怡然的监护人苏培琛王梓珍代她行使监管权利,等到苏怡然年满14岁,即可自行处理财产。
  那一天,苏家三口签字签到手软。史蒂夫心中暗暗叫苦——谁想到新的当事人年龄这么小——一笔巨额的财产转让费用就这么轻飘飘回到苏小朋友自家的口袋里,在目前楼市股市大好的情况下,他少了这么大笔的佣金,前些天一直憧憬的富豪美梦戛然而止,他提前退休的打算落空。但想到虽然少了这笔天文数字的佣金,但眼前的还是大客户,恭敬礼貌还是少不了的。
  自打抓周时到手的印鉴,在今天才真正属于了苏怡然。它终于在苏家完成了签字工程之后,也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变成了一个简单的印章或是装饰品,重新放回到王梓珍的包包里。
  夏佳理是受朋友之托前来帮忙,事情如他开始设想的顺利。但很多方面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首先是财产数字的庞大,虽然王氏名下的产业早已分崩离析,但存在这个户头下的资金股票债券等等在五十多年的岁月里早由当初的细流变为现在的汪洋,这个数字不止在香港,就是在英国的财富榜也排得上名的。第二,苏家三人给他的感觉并不是简单的从大陆来领财产的继承党——苏培琛明显除专业外的一切事物都不擅长,但他修养品味俱佳,谈吐不凡,令人见之忘俗;王梓珍则像很多香港高门大户中的掌权太太一样,美丽,高雅,爱好广泛,八面玲珑,待人接物温文尔雅,俨然的大家风范;最让他好奇的是苏怡然,这个7岁的小朋友——他今后的大客户,比起那张极具祸水潜质的面孔,更吸引他注意的是,这个小人儿小小年纪已经颇俱气度,一口完美的伦敦腔,初见还以为她是在英国长大的,同她交谈片刻,你就会完全忽略她还只是个孩子。
  夏佳理此刻就非常郑重的同小淑女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你们初来香港不久,不如我去接你们吧。”
  “不用的,夏伯伯,我们去你的办公室非常方便,可以搭计程车,也可以让小刘叔叔载我们去。浪费你的时间就等于是打劫呀!”苏怡然对帅气伯伯没什么戒备心理,直接开起玩笑来。
  “怡然,不可以没礼貌。”王梓珍轻轻拍孙女的小手。
  “我讲的是实话,像夏伯伯这样赚钱是分分钟计算的,浪费时间就是浪费金钱的。”
  夏佳理除了笑还能说什么呢?托他来帮忙的是一起养马的老朋友张奥伟爵士,只是介绍说苏培琛先生是余老的救命恩人,请他务必亲自去办这件事情。他在心中还小小的介意一下下,此等小事,真是杀鸡用牛刀,现在看来,倒是帮他接了个大客户,事后少不得要买几盒上等的雪茄或是寻幅画去谢谢他了。
  成为巨富的苏怡然从包包里拿出旅游地图,指指画画,“我们现在在这里,一会儿吃什么好呢?”
  夏佳理凑着头看一下,几乎笑出声,上面密密麻麻的标注着食物名称或是店名,英文繁体字简体字,红笔画过圈的旁边有笑脸有哭脸,应该是吃过的,画脸旁边打着小星星的是什么意思?——可以再吃一次!打叹号的就是看见就吃!……看到还有很多没画的,应该是没吃过的吧?
  “苏小姐,这边恰好有家新开的餐厅,味道很好,不如我做东道,请三位去用餐可好?”
  “一起吃饭是要的,不过应该我们来请,今天夏先生帮了这么大的忙,我们正好表示一下谢意。”王梓珍热切相邀。
  史蒂文看到这四个人倒是高高兴兴,商量出门吃饭,自己损失一大笔钱还得面带笑容送客,真是不爽。
  想知道夏佳理要请客吃什么吗?请看下回分解——
  香港是个好地方(二)
  27
  ——港版精装四大才子
  1987年,对香港人来讲,是一个难忘的年份。
  这年夏天,地价、楼价、租金一再大幅攀升,房地产投机之风盛行,市民为了买楼花甚至彻夜排队,雇人排队什么的早就不是新鲜事了,甚至排队成了一种职业。楼市热,股市更热,6月初,恒指首次突破3000点。
  喂——你不是讲夏佳理请吃饭吗?怎么跑财经论坛了?快把频道转回来!!!!
  嗯嗯——既然有人比我更热衷于“美食”这个话题,那我们就讲夏佳理大律师究竟请苏家三口吃了什么——可是,让我把楼市讲完呗?
  别磨叽!痛快的!吃啥啦!——
  葡萄牙菜。
  夏佳理最近常去的一家新开的葡萄牙餐厅。
  ——他爱吃葡萄牙菜吗?八成是你自己爱吃吧。
  ——都已经讲美食了,你就别那么大意见,乖乖看就行了!
  当一行人来到餐厅时,经理亲自过来招待,由于事先没有订位,反而坐到了一间专为特别顾客——就像夏佳理,提供的包间。
  只看菜牌,苏怡然小朋友已经流口水了。夏佳理同苏培琛王梓珍谦让一下就订了菜单:烤沙甸鱼配马铃薯及辣椒籽,火焰葡国肠,白酒鲜茄洋葱炒蚬,龙虾海鲜烩饭,薯蓉翠蔬汤。经理推荐了一瓶葡萄牙产的波尔图白葡萄酒。
  除了看着别人喝着美酒而自己喝着汽水有点小小不爽之外,这一餐,苏怡然还是吃的很开心。尤其是餐后,甜点木糠布甸端上来的时候,她更是眉开眼笑,吃得心满意足,大呼“唔该晒”。看得夏佳理都开心笑起来。
  王梓珍笑道,“我家的孙女只要碰上了美食,就变成个猢狲。”
  夏佳理开怀,“我有个朋友准和苏小姐能谈得来,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这一餐最终还是夏佳理坚持请客。苏家人也不推辞了,宾主尽欢而散。约好时间在夏佳理律师行谈正事。
  再见面,苏培琛并没有去。只有王梓珍带了苏怡然到夏佳理的办公室。银行那边,早有夏佳理的几个助手把文件都整理清楚,补签了几份文件,接下来,就是这些钱该怎么办的问题。夏佳理提供了几条建议,王梓珍看向苏怡然。苏怡然也不藏拙,把自己的想法一一道来,其实就一句话:楼市股市太热了,我也不缺钱,就不掺和了。
  王梓珍已经习惯外人见识到小孩发表言论后的表情,淡淡的解释:“我们只是在香港暂住,不需要置恒产。股票风险太大,没必要去赚那个钱。”
  夏佳理内心波澜起伏,表面却很平静。送二人出门时,不忘给苏怡然备好的礼物,一张香港地图——标着美食标地的。刚刚一付小大人模样的苏怡然又变成了野猴子。
  不久之后,夏佳理果然介绍给苏家三口,确切的说是给苏怡然小朋友介绍了一个老朋友——那张美食地图的作者——蔡澜。
  却说蔡澜是非常的忙,一听朋友讲说介绍个爱吃的美女给他认识,百忙之中抽出空闲去见面。结果看到的两个美女却是一老一小,老的还有个伴儿,心中正懊恼,小美女却学起了宝二爷,“这个伯伯我见过的!”
  蔡澜挑起眉毛,好奇的问:“你在什么地方见的我?”
  小姑娘目光流转,张口便唱起了《甜蜜蜜》,声音酥软甜糥,直接把蔡澜调戏晕了。扭头问老夏,“你在哪里找到这么个宝贝?”
  “是余老朋友家的小孙女,刚来香港不久,同你一样最爱吃。”
  从此蔡澜身边时常跟个小跟班,两个人吃遍九龙城再去吃西贡,真应了大卫的那句“我要从南吃到北,还要从白吃到黑……”
  蔡澜有天特意带小友去老友家做客,小姑娘一口沪语斯文有理的同倪先生打招呼并请他签名。转过头看到查先生,尖叫一声抱住人不放,“我最爱看的其实是《鹿鼎记》啦!我刚买的全套正版金庸,你都要签名!”回头看见卫先生一张拉长的脸,颇不好意思,嘿嘿一笑,“但是我的哥哥们都最爱卫斯理!”
  蔡澜故意逗她,“难道你不是最爱我?”
  小姑娘很不屑的口吻,“你还不是见了关姐姐就把我的甜品送出去?”
  倪查二人大笑,直呼蔡澜遇到了克星。
  关姐姐,关芝琳,当时在拍成龙的一部电影《龙兄虎弟》,而蔡澜则是那部电影的监制之一。
  小姑娘混迹片场的时候人缘也蛮好,可是怪的哩,对大名鼎鼎的成龙和那位天王级歌星都不太热情,蔡澜很奇怪,这两位现在在香港娱乐圈的地位可是如日中天,众星捧月,怎么小姑娘不爱凑热闹呢?苏怡然不能同他讲,这两个人呀,一个养私生女,一个同二奶养儿子都属于她划分的坏人那个范畴。
  ——那关姐姐也做小三呀,怎么看你跟人家那么近?
  ——这个,女人做小三,责任也要那个男的负。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嘛!何况关姐姐美得不像苍蝇,像蝴蝶。
  ——有你这么损人的么?
  其实小姑娘接近大美女除了美女本身吸引人外有个原因不能对外说明,她要看看小三们都怎么勾搭男的,好提前制订备战方案。杨小舅的女人缘实在是太好,为了保护美女妈妈不受伤害,她要把一些潜在的敌情掐死在摇篮里!
  ——比赫拉的狠劲儿一点儿也不差,令人不忍目睹……
  香港是个好地方(三)
  28
  ——七岁的“初恋”
  除了每日例行功课——大字,国画,钢琴,舞蹈,太极拳之外,苏怡然又迷上了新的运动——骑马。
  若说夏佳理与张奥伟爵士有什么共同的地方:他们两个都是律师,都是大律师,都热爱赛马。
  现在苏怡然小姐成了夏佳理的一名大客户,两个人的关系当然就非常的近。苏小朋友有很高的运动天赋,再加上打了三年多的太极拳,学了一年多舞蹈,身体条件是非常的好。所以看过一次赛马会之后,很快就接受了骑马这项运动,看她骑马的人根本猜不到她只是刚刚上手而已。
  夏佳理每周同苏小朋友骑马的时候,都会想到现在如火如荼的楼市股市还有某人在银行中沉睡的“闲钱”。有次忍不住同张奥伟谈股票经的时候,苏怡然抬腿走到上风处避开张爵士的雪茄烟雾,叹口气:“老夏,人生的美好不止于赚钱。比如骑马,如果我现在享受骑马的乐趣大于赚钱的乐趣,那我就只骑马。”
  这句玄而又玄的话引得两个加起来100多岁的人陷入沉思。
  苏怡然并不是哲学家,也不是预言家。虽然她两世为人,可惜,她又没偷渡个百度同她重生。这两辈子,她生活的环境相比较普通人来说都非常优越,钱对于她来说从来不是问题,所以她对于赚钱并不十分热衷。至于说她开公寓,那是为了解决闲置房产而琢磨出来的办法,学校是为了学习舞蹈和外语的附加产品,具体操作都是由她那个非常有强人潜质的美人妈妈在做。但是,她对于一些事情是有着极高的敏感度和灵感的,比如,哪个能赚钱,哪个不能。现在,香港的股市楼市火得一塌糊涂,可是她就觉得不能参与其中。
  全香港的人都在忙着赚钱,她就忙着吃喝玩乐。有天和蔡澜讲,“我最大的愿望(之一……)就是吃遍世界。”蔡澜点头附和,
  黄沾先生哈哈大笑,“可能世上大多数人都有这个愿望。又能看美景又能享受美食,真正能达到的人又能有几个呀!”
  “现在电视行业越来越发达,可以做相应的美食节目呀。拿着摄像机满世界跑,每到一处就介绍当地的美食,当地的美景——哇,收视率不要太高呀!”
  蔡澜眼睛一亮,“这个也不是不可行的。”
  “嗯,到时候你可以自己做主持,旁边再加上个美女——品美食、赏美景、观美人!——不可以落下我!要等我长大你才做这个节目!到时候我们一淘去玩转世界吃遍全球!”苏小朋友就差说,你等我长大吧,我长大肯定是个大美女,比关姐姐钟姐姐张姐姐刘姐姐王姐姐……加起来都要漂亮!
  “好!”蔡澜许诺。
  边上的人看见都摇头。忽如一阵春风来,千树万树桃花开……蔡澜的这树小桃花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诡异。一个花妖般的小姑娘怎么就缠上了这个半老头子?
  大家只道是这一老一小忘年交,却不知苏怡然此刻是真的非常迷恋蔡澜的。
  从重生到现在,苏怡然最轻松最放纵最肆意最快乐的时光就是现在,她毕竟不是一个真正的小孩子,而在香港短短的几个月却让她找到了真正的自由和快乐。可惜,正应了那句话,“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或是“恨不相逢未嫁时”或是……
  ——有完没完,醋都让你酸跑了!
  看到孙女的由内心发出的快乐,苏培琛王梓珍老两口都非常幸福,于是,在香港的行期延长到了10月末。但再怎么拖,都是终有一别,等到了回家的日子,回程的部分行李都打包先行邮回上海了,来送别的人有两批:一批是医学会送苏培琛的,还有一批是苏怡然的朋友们。
  其中,夏佳理内心最为复杂,经历10月19日股灾的香港现在是一派萧条,股市倒掉,楼市也跟着掉。幸而抽身得早,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他在路上还同苏怡然说起幸亏她没得投资,否则——
  “老夏!过个三五年,我们买股票玩吧!”苏怡然兴冲冲的说,“所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股市亦然,涨完跌跌完涨。待过几年势头好了,咱们赚一票!”
  听得夏佳理一惊,这小人儿又自说自话,“到时我要买一匹自己的马儿骑,不,买两匹,骑一匹,拖一匹,哈哈哈哈……”
  看她完全沉醉在自制的笑话里,夏佳理彻底无言。
  这次苏怡然打包行李中最宝贝的不是那几台苹果笔记本,不是给众家外婆阿姨买的燕窝香水化妆品,也不是卫斯理金庸签名的小说,而是蔡澜自制的几罐酱——好吃的只要添碗白米饭就行……
  话说蔡澜在若干年后真的制作了“品美食、赏美景、观美人”的美食节目,苏大小姐打去电话祝贺,不忘捻酸,“都讲了,要和我一淘玩的,你不守信用!”
  蔡澜乐呵呵,“大小姐,不是我不想请,是请不起呀。”苏怡然做模特最巅峰的时期,走一场就够他拍个小成本电影了。蔡澜每每在时尚杂志或是节目中看到那个或艳丽或清佚的身影,总会想到她曾在七岁的时候扬着一张明媚的小脸对着他唱“甜蜜蜜……”
  苏绍仁的摊子(一)
  29
  ——诸葛亮再次出场
  杨瀚臣去到香港之后,开始也偶尔会给苏绍仁打通电话。但苏绍仁毕竟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她提醒自己,既然杨瀚臣选择了去香港,那她就不要再对两个人之间似有还无的感情抱有幻想。而实际上,她的确没什么时间来感慨——太忙了。
  未来国际艺术语言学校太过成功,她早就和家人商定开分校,而地址也选好了,今年先顺次开普陀、静安、徐汇、黄浦四个分校。父母女儿不在家,弟弟又远在美国,哥哥嫂子各有各忙,但是苏绍仁咬着牙憋着一口气非要在暑假之前开完四个分校。这个难度可不一般,但她天性好强,非要某人看看,不在香港那个遍地黄金的地方,她也能成功!于是一个人跑完银行跑工地,签完合同再签……人不是铁打的,几天下来就累得够呛,回到家连饭都不吃倒下就睡。
  杨依月不放心小姑一个人住大宅,早就和丈夫商量搬回来住,因为现在两个人的职级都配有专车,倒不麻烦。杨依月看着小姑子逞强心疼,劝了她几句,苏绍仁只不吱声,最后说出来的话把杨依月逗乐了。
  “我总不能连怡然都不如吧。”
  “我看你是不如我家宝贝!”杨依月学着当初怡然看着绍亿的眼神,“孟子有云:‘或劳心,或劳力。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天下之通义也。’——这段我背好久,人家小孩子想问题就是通透,自己做不到的话就找人合计。别说是你,就是真的诸葛亮一个人又能干成什么大事?咦——你说他最后鞠躬尽瘁是不是就是因为事必躬亲导致的过劳死呀!(诸葛亮:我招你们了!?怎么娘两个都爱拿我说事儿?——你是名人呀,拿我自己说事也得有人听不是?——诸葛亮泪奔……)
  我看你还是找个帮手吧,看看以前的同事同学里有没有合适的。现在铁饭碗是越来越不保靠了,学校前途这么好,肯定有人愿意的。”
  苏绍仁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伍春兰。以伍春兰的能力,还有两人多年的交情,彼此的信任,眼下她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是在区教委任职毕竟是一份非常安稳的工作,她能舍得吗?
  周末,苏绍仁带着疑问登门拜访,伍春兰两口子都在,苏绍仁就把来意同两个人讲了,她讲完之后就要走,好让人家合计一下,但伍春兰拦住了她。“不用合计,我现在就能决定。”
  苏绍仁看看老黄,老黄对她笑笑,“亏着你来找她,要不然她就得去找你了!”
  苏绍仁有些不解,伍春兰快人快语,“其实过年的时候,和你见过面详谈之后,我就有了这个心思。我家的情况你清楚,我俩的工资也就勉强维持家用,何况两边的亲戚见我们搬到上海来,我们到现在就没攒下一分钱——包括你家怡然送给黄燕的衣服,也让老黄的姐姐拿走了。过年的时候,他姐带着孩子来上海玩儿,孩子看见了黄燕的新衣服,就哭着让她妈买,我能有什么办法?黄燕哭了好半天——我倒不是心疼那件衣服,只是心疼孩子,长这么大,第一次穿得那么漂亮,却不是我们当父母给买的。这滋味不好受。”伍春兰擦擦眼泪,爽朗的说,“所以我决定了,就把我这下半辈子卖给你了!就给你打工了!”
  老黄找出手绢来递给妻子,想了想,说:“绍仁,咱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我是真的很想让春兰和孩子们幸福的。可是,没有钱,什么都是空谈。早有人说‘修大脑的不如剃头的’、‘搞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我也想过‘下海’,挣大钱,让春兰和孩子们吃好的穿好的。可是终究放不下这个架子,总想着自己已经是讲师了,下一步就该是副教授了。说是放不下自己从事多年的研究,其实说到底是我自私——”
  “老黄!”春兰打断了爱人的话,“讲什么呢!我们是两口子一家人。当然要从整个家庭来考量。什么自私不自私。都是为了这个家啊!”
  看着他们两个人互动,绍仁一瞬间突然觉得很寂寞。
  回到家,肖阿姨讲绍佚一家去了杨家。绍仁点点头,刚想上楼,电话响了。她抢在肖阿姨之前拿到听筒,“喂——”
  “绍仁,今天我赚了好多钱!——真想请你大吃一顿!”电话那一边,是杨瀚臣兴奋的声音!绍仁的眼泪刷一下流下来,避开肖阿姨的视线坐在沙发上,那边瀚臣在抱怨,“我就想,请不到你能请叔叔阿姨和小囡也是好的,结果他们不在家,让我扑了个空。最后和表哥几个人去兰桂坊喝了几杯酒。面人儿,我离成功不远了!”听着那边瀚臣略带醉意的语音,绍仁的心平静下来。
  听完电话,绍仁拿着绍亿传真过来的合同样本回房研究去了。
  再和伍春兰见面,是星期一上午九点钟,地点就是卢湾学校的办公室。苏绍仁先带着伍春兰参观了一下学校,每到一处,都引得老友赞叹不已,把抛弃公家饭碗的最后一丝不安彻底扔到了九霄云外。
  “现在我是一点顾虑都没有了,就跟你一路到底了!”
  绍仁轻笑,“先别说废话。咱们虽然是好朋友,可越是好朋友,谈生意就越要清楚,正是那句亲兄弟明算帐。我不想因为赚钱,有天咱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你的脾气我清楚,可越是因为熟悉,很多事情就越应该按原则来。咱们就先来谈谈生意!
  这个学校是我们家开的,分四股,就是我父母、我大哥、我小弟还有我本人每家一股。我现在是学校的董事长,而你要担当的则是校长这个职务,其实这个职务也只是个过渡,因为我们最终要聘你担任的是总经理。而你做校长的这个期间说句不好听的就是见习期——能干就升官;不能干,就——”
  “滚蛋!”伍春兰接过话,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
  “别没正形,如果不行,你就只能干个校长。不过你也知道了,我今年暑假前要再开四家学校。咱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你有多大的本领我最清楚,”
  “得,你可别给我戴高帽子!五家学校!”伍春兰从椅子上跳起来。
  “没错,只是今年的五家,明年看情形也许还会再开分校也不一定。”
  “你让我管五家学校!疯了吧!”
  “那你看我像能开五家学校的样子吗?”
  “要是以前的话,当然不能,可是今天我亲眼看见这么漂亮的学校,就相信了。”她又慢慢坐下来。
  “所以呀,这人是不能看一朝一夕的。你现在当然不能管理五家学校,我对你的要求是在这三个月来担任我的助手,也就是学习管理模式——当然了,这个模式不是固定的,是有改进的。而这个改进,就是靠你和我还有我们将来的团队一起来做。我们今天要签的合同,就是你担任卢湾本校校长兼董事长助理的合同。合同里有详细的介绍,包括工作内容,工资保险什么的,你看看。”
  伍春兰二话没说,拿过来就签字。
  “呀!你怎么签这么快!要是将来别人让你签什么合同,你要是不看可怎么办?”
  “你就当我那么没心眼儿呀!这是同你签合同,我早说了,下半辈子靠你了,你就是把我卖了,我也照给你数钱!”
  绍仁望天!
  还能怎么办,开始干活吧——眼下第一要务,就是招人!
  苏绍仁的摊子(二)
  30
  ——原则
  学校招人分两批,一批是行政管理人员和服务人员,另一批是教职人员。为了配合几家学校的开业,最先招募的是行政人员。包括校长、教务主任、教学助理、前台、出纳、清洁人员。教务助理就是教员的助手,任务是熟悉教学内容以便帮助辅导学生学习及课室安排。教务主任就是教学助理的头儿,负责整个学校教程课室安排的人。前台是负责接待顾客、介绍学校及各学科的人员。出纳,负责学校一切财务收支的人员。校长的职责就是管理协调全部工作人员。
  伍春兰一看要求吓了一大跳,除了清洁工,其他工作人员必须得过英语八级!
  绍仁微笑,“这要是在东北可能不行,但这是上海,每年想留在这儿工作的大学生研究生有多少?他们中间太多人可能为了留在上海而宁可不去做国家分配的工作。所以我对职员的要求只能高不能低——因为,未来学校是上海最好的学校,来这所学校工作的也只能是最好的人才。在卢湾本校有两个前台,都是外语系的,一个二外是法语,一个是德语。当初还有个学法语的小姑娘我都没要,不过留了电话,正想这两天找她问问,看看她还想不想过来呢。”
  随后几个月,伍春兰在绍仁的一对一培训之下,逐渐进入角色。五月一日,普陀区分校开幕时,她还非常紧张的拿着流程一项一项对照;等到六月一日,徐汇分校开幕时,她已经非常从容了;六月中旬及六月末,静安和黄浦校区开业,绍仁已经慢慢转向幕后。看着伍春兰在政府、教委、媒体及教职员工之间应酬进退自如,如鱼得水;看着老友满面春风,光彩照人的样子,绍仁把自己那点小私心的愧疚也抛开。只要再稳定一段时间,待一切步入正轨之后,她就该走下一步了。
  黄浦分校开幕的晚上,教职员工会餐。发完了言,又同身边的校长们讲了几句之后,绍仁把春兰拉在一边。
  “我突然想起来,以前我让黄勇黄燕来学校上课外班,你说家离得远。现在黄浦分校也开了,他们两个也快放假了,我看你就把孩子也送来吧,再晚些都没名额了。”
  “亏你还记得。”伍春兰叹了口气,“其实以前我不送他们来是有原因的。我这个人,信奉的原则是有多大的脑袋就戴多大的帽子,以我家的经济条件,送孩子上这种烧钱的课外班简直是痴人说梦。”
  “现在你都是总经理了,还不送来?”
  “现在不是时候。”伍春兰苦笑道,“小孩子最容易产生攀比心了,来这里上学的都是什么人?有钱人家的小孩才来呢。本来我们家也是一穷二白,可是周围都是差不多的人,两个孩子除了刚开始不会上海话受了一阵排挤之后,也慢慢同其他孩子打成一片。可是,如果他们两个来到这里,反差就太大了……我不怕你笑话,我们家黄燕认为你家苏怡然是公主——她认为那是真正的公主,说心里话,我也觉得是,她那么漂亮,谈吐从容优雅,根本不像是个小孩子,——我是说,有钱人家的小孩子这些天我也见多了,但没有一个比得上你们家怡然的。哈,想想,过年我找到你们家大门的那一刻吓呆了,我从来就没想过那个在东北一个宿舍住的死党居然住在那~么~大的房子里,原来你家那~样有钱。”伍春兰有点喝高了,“对不起,我不是想疏远你,可是我们差的太多了。如果没有孩子,我也不会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可是有了孩子,我就不能再和你那么近了。但是,能有你这个朋友真好,谢谢你给我机会,虽然我的孩子不可能是王子和公主,但是,我也可以让他们过更好的生活。谢谢你,绍仁。”
  绍仁当天回到家里,有些魂不守舍,她无法理解春兰的想法。难道就因为她富有,春兰贫困,她们就不能再做好朋友?难道就因为她给了春兰一分工作,她们就不能再做死党?她脑子里乱乱的,想的都是当年在东北,八个人的宿舍里一张张纯真的笑脸,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是春兰陪在身边。而春兰困难的时候,她不过是提供了一个使朋友改变窘境的机会,就要失去这段珍贵的友谊?或者,她当初找人的时候应该找别人……
  电话响了,她心头一动,这个时间还打电话来的只有瀚臣。
  果然是杨瀚臣,他先恭喜她开业大吉,又自嘲道这个月已经恭喜她三次了。听出来女友兴致不高,瀚臣体贴的问她缘由。绍仁正像所有同男友诉说委屈的女子一样,说到最后竟然哭了。
  瀚臣沉默片刻,“你知道我来香港这么长时间感受最深的是什么吗?那就是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存在阶层。其实你这个朋友是属于那种性子很耿直的人,她完全可以不说,直到你们翻脸的那一天。她说出来,就代表着在她心中,你们的感情还是很重的,只是重不过她对自己子女的爱。你应该庆幸,她给了你机会,你也应该给她机会,或者说是不给她机会。”
  “你什么意思?”
  “你明白的,也许这世界上没有完美无缺的制度,但至少你要让自己公司的制度尽量完善,不给她出错的机会——”
  绍仁挂断了电话。瀚臣又来打来,响了五六声后,绍仁才接起来,气愤的说,“春兰不是那种人!”
  “你应该说,她现在不是那种人,所以作为一个老板,你才应该对这个曾是朋友的人负责任,让她永远是个好人。”瀚臣的语气非常严肃甚至有点冰冷。
  半晌,绍仁叹了口气,“你说,我们两个有天会翻脸吗?”
  “不会!”瀚臣立刻回答,有点俏皮,“我这辈子不给你打工,也不要你给我打工。不过,若是无偿的服务吗,还是可以商量的。比如,我现在就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要我帮什么?”
  “九月我妈生日,我回不去了。”
  “可是今年是阿姨的六十大寿呀!”
  “我也想呀,可是这边的生意太忙了,每天在公司忙到老晚,我现在可还没下班呢,一会儿要看美国那边的股市——最近太紧张了,不过赚得也蛮多,”
  “你的步子也太快了吧,才去了香港不到半年时间,这么逼自己干什么?”
  “我的步子快?你先看看自己吧,我要是跑慢点你都没影子了,到时候我上哪里追?”
  “谁要你追?”
  “我自己要追的。”瀚臣开始嬉皮笑脸。
  绍仁心情终于转好,最后两个人恋恋不舍挂断了电话。
  要债的
  31
  ——江大姨又回来了!
  绍仁一夜的好心情在第二天一早就报销掉。一家人正在吃早餐,就有人按门铃。肖阿姨去开门,一会儿,江卫红一家三口就挤进来,待知道苏培琛王梓珍不在,立刻摆出刻薄模样,“苏绍仁,你给我出来!”
  苏绍佚护在妹妹身前,走出餐厅,看是这一家三口,待看到江卫红泼妇样儿,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压下怒火,“你们来干什么?”
  “干什么?要债!”
  江红卫大模大样往里走,边走边打量房子,“不错呀,倒和从前一模一样。”
  江沪光拉着江小妹两个仿佛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只是走了几步就被苏家人集体鄙夷的目光制止了,只是站在原处,脑袋恨不能旋转360°。
  “有什么话快说,说完快走,我们不欢迎你。”
  “大哥,你可别这样啊,好歹我也是你妹妹。你不好偏心成这样吧。苏绍仁她凭什么占了卢湾的老房子开学校?她凭什么发财?你要想想,那本来是给你的老药房,现在她都占了,我这是替你讨公道!”
  苏绍佚冷笑连连,“我们苏家的事轮不到外人插手。别忘记了,你早同我们没任何关系了。”
  江红卫早几年听说苏家搬回了老宅,当时就偷偷到老宅附近打探。她只想趁着苏培琛不在,她就在王梓珍面前哭着耍赖。但远远看见苏老爷子在出门的时候甩过来的一记眼刀,当时吓得腿都软了。她就想着算了,等过几年大家都忘了从前的事,她再来吧。
  这几年,为了闵行那套老房想了不少办法。江沪光的养父因为江沪光没有儿子,非常的不痛快,觉得这个养子认得赔了——认子无非是想在百年后有人能给上柱香火,现在江沪光没儿子,那他认这个养子有什么用?
  江红卫觉察出不妙,就施展手段,百般讨好这个便宜公公。在那一段时间里倒也父慈媳孝,外人看他们是非常的和美。
  江沪光不干了,江红卫玩儿的这种把戏他不是第一次看,想当年,为了争取回城的名额,她同大队书记、村长、党代表、军代表耍了一通。但为了进城他忍了。进了城,认了亲,之后女儿出生。一切就都变了味儿,先是有个发达的岳父住在小洋楼里,他高兴的和妻子搬去住,小日子过得老美,住了一年给撵出来,回到闵行才发觉老屋太小太旧太破太挤……他对养父就没初来时那么恭敬。但看着江红卫整天穿着小一号的衣服把胸脯绷得老紧在养父身边转来转去,他就受不了了。
  ——其实你错怪她了,她不是故意穿小一号的衣服,是她本身长大了一号不止。
  江红卫把丈夫那点小心思摸得透透,就转过头来骂他,“老娘还不是为了你!你个没用的窝囊废!哄不好那个死老头,我们就得滚蛋睡大街!”
  “那回乡下种地好了。”
  “呸!老娘是上海人,死都要死在大上海。要回乡下你自己回去!”
  江沪光被骂得狗血淋头,不吱声了。这样过了几年,江沪光有天在工厂里翻报纸看,一下看到当地报纸上有张大大的照片,上面的人老熟了。待看到苏绍仁的名字,立刻把报纸撕下来,回家给妻子献宝。话说他现在和养父在妻子面前明里暗里的竞争已稍落下风,眼看着老家伙忍不住就要来真的了,急呀!
  果然,江红卫看到报纸立刻燃起了战斗的火焰,把江老头扔在一边,拉着丈夫女儿就往卢湾赶,但是太早了,大门都没有开。可是装修得富丽堂潢的门面给了江红卫无比大的刺激,这刺激一下子压倒了她对父亲的恐惧,于是,改道!杀到徐汇老宅。
  江红卫看到大哥,本想挑拨一下这个老实人,谁知道,人家根本不买她的帐。于是只剩下撒泼了。
  杨依月不客气了,打电话报警!
  吓得泼妇真的瘫了,江沪光和老陈把江红卫抬出大门口,老陈回头进了院子就把大门关上了。过了一会儿,大门又开开一道缝,江小妹被推出来。她两只手都各抓着一只包子,出门就递给江沪光一个——她一早没吃饭早就饿坏了,待大家都注意江红卫的时候闻着香味就进了餐厅,等苏家人发现她,才让老陈把她带出去。江沪光也饿狠了,接过女儿的包子就吃,江小妹吃另一个,谁都没看江红卫。江红卫让包子的香味勾得顾不上哭,想抢丈夫的,抢不到,就抢女儿的。女儿被她抢了包子也不哭,转身就跑,边跑边从衣服口袋里又掏出个包子吃,还不忘记她爸,“爸爸,快来,我还有的……”
  于是,一家三口为着包子跑着离开了苏宅门口。
  当然,江红卫还会来,她怎么能死心?她要改名,把名字改回去,姓苏了就可以名正言顺去分苏家财产。可惜,当初改时容易,现在改回去难!你拿什么证明你原来姓苏呢?老户口?老户口在苏家。就算能找到,可老户口早改成了新户口,注销的人是不会出现在新户口上。
  等她明白自己彻底改不了姓苏了,觉得争回财产的希望渺茫,不由伤心,买了瓶黄酒回家喝闷酒。喝酒的时候,江老头进来了,刚问道“大中午喝什么酒?”但见江大姨风韵犹存的脸上挂着两淌清泪,倒有几分妩媚,于是傍身过去抚慰。两个人虚虚实实试探一番,接着就真刀真枪杀在一处。可能是鳏夫当久了,更可能是被这个风骚徐娘挑拨久了,五十来岁的江老头十分勇猛,从中午杀到傍晚仍然没有缴枪投降的意思,直杀到江沪光下班回家。
  江沪光见此情景二话没说,扭头出门,抱着在门口玩儿的女儿走了。这一走,江沪光就再没回上海来。
  江红卫走了丈夫,便和江老头住在一间房。若说那个年代中国还没有狗仔队的,但是民间八卦精神的强大功力那是连专业狗仔都要拜服的,江家的名声没到第二天就彻底臭了。可惜,有了实惠,面子这个东西在江红卫眼里是一钱不值的,江老头有固定退休金,她索性班也不上了。又过了几年,江老头病死了,房子顺当的落在了江红卫的名下,两间房她自住一间,另一间租出去,虽然租期都不长,但她总能想到办法不为生计发愁。
  美衣
  32
  ——新生意就是要打造中国的爱玛仕
  走了捣乱的江红卫,苏家又恢复了平静。下半年,几所学校的运营情况良好,都步入正轨。伍春兰自那晚说了那番话,二人的感情当然就发生了改变,现在的相处模式倒十足的雇佣关系,可是,两个人都觉得这么相处非常的舒服——名正言顺,心安理得。但是毕竟做了那么多年的老友,偶尔苏绍仁会不时拿一大包孩子衣服甩给春兰,“给两个孩子的,你敢不要,就别怪我不客气!”
  春兰笑嘻嘻接受,“当然要,只是你家孩子怎么长得,比黄燕小一岁还比她高一截,将来一定能长成大个儿。”
  “运动的缘故吧,她从小就打拳跳舞——”
  其实苏绍仁接触的孩子多了,也觉得自家的孩子有点不一样,但孩子懂事聪明优秀总不是坏事,何况以苏家沉稳低调的家风,有个这样的孩子也并不张扬,尤其是大哥绍佚经过动乱之后凡事小心,把孩子护得跟宝贝一样密不透风。再有几年前那场声势浩大的“神童”运动,现在的“天才”多了,所以怡然也并不显,家人也安心了。
  苏绍仁学校这一边的工作终于能放一放了,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师傅孟婆婆。
  孟婆婆闺名不详,原是苏州富家女,师从沈立沈寿两姐妹,因沉迷苏绣自梳,带着父母给的嫁妆自己住在一处园子里,整日研究针法,自成一家。这样一个奇女子脾气自然多少有些古怪,虽然她也收徒弟,但因为她不少钱财,所以并不是有人学她就肯教。当年王梓珍拜在她门下,一是王家曾与孟家有些渊缘,二是王梓珍在针线上有些天赋且肯吃苦,这才入令她青眼有加。后来,孟婆婆很喜欢绍仁,当初绍仁去了东北,她还叹气了好几天。十年时期,孟婆婆多亏了苏培琛两口子才留下条命,在苏家住进专家楼之前还共住在一个小破楼里,苏家搬家,她不肯搬,召来两个远房的侄女做伴。前两年苏州的园子按政策还回来,但被破坏的住不了人,于是还住在上海。
  在上海,她不喜见人,更不与人来往,可偏偏去年的中秋节,她曾经的学生王梓珍带着绍仁和一个小囡来送螃蟹。绍仁早把绣花的功夫废了,因此孟婆婆非常的不高兴,但那个粉团儿似的小女孩偏偏哄她很开心,把她哄得都没用人说就收了徒弟。两个侄女都惊诧万分,她们何时见姑姑笑过?可那小囡偏偏惹得婆婆一见她就眉开眼笑。
  去年制了几件衣服所产生的轰动效应是众人始料未及的。大家都要求再做几件,春装夏装都要。
  今年一出正月,婆婆就带着徒弟们动起针,去年赶冬装,今年就制夏装。得了大笔的制装费,有钱的日子自然是过得舒服些。
  小囡四月去了香港,婆婆还怕她荒废功夫,小囡信誓旦旦,说一定绣个成物给婆婆带回来!哄得婆婆带着徒弟们提前把王梓珍的两件旗袍苏培琛的两件唐装赶出来。
  怡然在给妈妈的电话中说,“奶奶穿上婆婆做的旗袍,把那些贵妇人都比下去了。漂亮得不得了。……这边穿旗袍的很多呀。都是上了年纪的人穿,那些年轻人都学外国人穿西式裙子,露胸露腿,一点都不好看。我觉得中国人还是穿中式的衣服最美。你一定同婆婆讲,说她的手艺是最漂亮的,那些懂行的都围着奶奶转,差点要把衣服都抢下来!”
  苏绍仁便决定,她事业的下一步就是做高级女装定制。说服孟婆婆颇费了一番功夫。开始她讲老了,眼花手抖做不来,后来又讲即便做又能做几件?现在不过是做个开心,顺便赚个菜钱罢了。
  绍仁劝她:“并不是要你做,只是师傅你从前收那么多徒弟,现在不知多少绣娘吃不上这碗饭,做别的工也能活,可是,你就眼见着这么好的手艺失传?那些香港贵妇都眼巴巴看着姆妈的衣服,那是师傅您的手艺呀!”
  两个侄女也劝,“是呀,姑姑,我们也可以带徒弟了,多做一些,总能攒下钱来修园子,您也可以叶落归根了。”
  婆婆被打动了。答应找来以前的徒弟,再招些绣工,可是场地什么的……
  “都由我来管!您只要指点绣工就行,她们做珠绣,只是要紧的活儿才由师姐们做。您看行不行?”
  孟婆婆瞪她一眼,“小时候倒还老实规矩,怎么当了妈倒能说会道,一副泼猴儿样,和你家那个小的一样!”
  说服了孟婆婆,接下来还要再找几个人。
  先是杨依月朱丹萍蒋芳蕊,四姐妹坐到杨家的凉房里,绍仁把做高级成衣的事情一说,大家拍手叫好,
  “这么好的事情当然要做!”蒋芳蕊性子最直。
  “这么好的事情你拉着我们岂不亏了?”朱丹萍心眼最多。
  “要只是做几件衣服的话也不存在亏不亏赚不赚,大家都要买衣服穿的,而且要穿的漂亮。可是我讲的是要做大生意,并不是小打小闹,所以才要你们两位珠宝大家来参股。”
  “怎么个大法?难道是要卖衣服也卖首饰?”
  绍仁笑,“差不多,只是那样的话,你们两位就亏了。”
  杨依月觉得绍仁最近谈起生意来越来越像杨某人,“究竟怎样?你们绕来绕去也不说正题,绍仁,你就别卖关子了。”
  “一件衣服,算上成本加上人工,能卖几钿?串上塑料珠子亮片或是琉璃珠子倒比一般的绣品省工还要卖得好。可若是珠子换成真正的宝石呢?估计就能卖出天价来。”
  “天价?谁能买?”杨依月干脆想讲,这根本没有市场的。
  “你是说卖到香港去?”朱丹萍的脑子最活,一下子想到了。
  “没错,我姆妈穿着孟婆婆做的衣服,那些香港贵妇都围着转,可见绣功好有多重要。香港多的是有钱人,我们只做高端生意肯定赚的,到时候在香港开个店,专门展示样品,量身,定稿后拿回大陆来绣,做出成品再拿回去给顾客试穿改制。一年只出固定的件数,好像那个名牌包一样。”
  “爱玛仕!”蒋芳蕊去年得了一个,当时大家怎么都看不出这个包值几十万块!
  “没错,到时想穿我们的衣服你得排队等号的。我想做的就是独一无二纯中国手工出品的艺术品。”
  女人的力量有多大呢?我是说女人爱美的力量——无法估量,没有尽头。四个臭美的,不,是爱美的女人越谈越起劲,最后还是姜阿姨说吃饭了,她们才暂时告一段落。
  高级服装订制生意,现在只剩最后一个重要人物没登场了。
  ——很不厚道的吊胃口,你猜是谁呢?当然了,我肯定你是猜不到的。但这个人物的确曾经出现在前文里。
  意外收获
  33
  ——这章呢,讲一个房子,一个男人和他的恋爱史……
  早在设想这个生意的雏形,有一部分就在其中,在揭开谜底之前,还有半年时间,这段时间绍仁忙着选工厂,也就是绣房。孟婆婆那边负责招选绣工,联络苏州的丝厂线厂等等。要提起孟婆婆的大名,她在这个行业里可说是位风云人物,老江湖出山,各位小江湖都要买面子的,她这边事情进展的很顺利。绍仁看房出了点小意外,她还没选好绣房,倒先买了个大宅子。
  大宅子就是苏家隔壁再隔壁的院子,屋主姓王,是苏培琛的拳友,总是自称王梓珍的本家。王老先生的妻子早去世了,孩子们这几年也都到国外去了,大儿子决定在国外定居,要接父亲去养老。他虽舍不得故土,却又不想孤单一人,于是决定把房子卖掉。肖阿姨消息灵通,回家就和大家讲,绍仁灵光一现,觉得如果在香港的话,在一个漂亮复古的大宅院里接待贵客,那衣服卖得是不是身价倍增?想到此,就动了念头。
  她先是以邻居的身份拜访了一下王老先生,借着父母的幌子来询问他什么时候要走。王先生说既然决定走了,当然就越快越好,只是决定下得突然,这个房子不好出手。绍仁便无意的问价,得到了答案之后又说两句闲话就告辞了。
  一回家,她就打电话给杨瀚臣,杨瀚臣一听价格大呼,“快买下来!这么便宜!”
  “你当这是香港呀,好歹是一大笔数。”
  “不管香港还是上海,这个房价太低,大陆都开放了多少个城市了,上海现在发展太慢,所以房价还没涨,看着吧,要说涨的话,上海的房价不说比香港如何,但全国第一的椅子是坐定了。你要是少钱的话,我来出。现在就给你打钱。”
  “我才不用你帮手。我现在做房产抵押贷款不要太熟练。”
  “是是是,小的不敢小瞧您苏大老板!”
  “只是买下来干什么呢?也不能空着,也不能去住,真愁人。”
  “别愁了,就是这个钱光买一块地皮就便宜,你别犹豫,立马就去拍板。放下电话就去,啊!乖——”
  也许陷入热恋中的男女就是如此,你别管他们年纪多老或是多小,再怎么肉麻的话也讲得出口。因为有个超早熟的孩子,苏绍仁都没对女儿说过“乖”这个字,可是听着男友这么说,她却没任何不良反应的接受了,不得不说,恋爱真是种病呀!
  苏绍仁第二天正式同王先生谈起了买房的事,末了说,“价钱的话,您再和家人商量一下吧,可别因为着急卖的不合适。”
  王先生听后哈哈大笑!称赞道,“不愧是梓珍的女儿,有气度!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你放心,卖房不过是下个决心罢了。若是别人买,价钱出多少我都要心疼的,毕竟多少年的老房子了,唉,可惜呀,老婆子也不在了,我留在这里也只能伤心罢了。去国外好,可以看孙子,我家大儿子给我养了两个孙子,可惜不兴做娃娃亲了,要不我就求了怡然去当孙媳妇。……”
  王先生讲了一车话,没一句是关于房子的,绍仁又不好打断他的兴致,便这样陪了他一上午。后来签字那天,负责转让过户的工作人员都懵了——卖房的要降价,买房的要涨价,双方都快僵了,最后协商的数字还是让人吓了一跳,再便宜也禁不住面积大。
  一系列文件办好,绍仁把房契地契等存在银行保险柜。顾家桢送她离开的时候不免开两句玩笑。
  当天晚上,绍仁向瀚臣倾诉,“都说咱们幸运,也是,比起那些更痛苦的人也许我们是幸运的,可我真的觉得,我只希望我的亲人还有身边所有的人再也不要经受那种灾难才好。希望大家都平安健康。”
  瀚臣沉默良久,突然说,“绍仁,咱们结婚吧。”
  杨瀚臣去香港之前就对绍仁有了特殊的感情。但时间太短,绍仁对他刚有了点感觉,他就走了。
  杨瀚臣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他在德国留学期间,遍游欧洲北美,但是来到香港,在初期还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香港在他看来是个节奏太快、功利太过的地方。刚开始,他采取以静制动,跟着顾家的几个表兄弟,观察着他们的举止言行,逼迫自己恶补粤语。昏昏噩噩了一个多月,忽而觉得空虚寂寞,这里五光十色光怪陆离,他却还没找到自己的位置。一天晚上,他拔了一个电话号码,当那边响起绍仁温柔的声音,他突然发现,离开绍仁是个多么大的错误。也许他不必太有钱,也许他不必太成功,只要有那个人在身边,平平淡淡的就可以。想是这样想,第二天到公司上班,看着公司里人们忙碌的身影,他又不自觉的加入进去。几个月过去,他的粤语不怎么样,但是英语德语倒是补上来了,交流不存在问题,工作方面就逐渐顺利了。
  杨瀚臣53年生人,幼年时还住在大宅子里做了几天小少爷,青少年时期陪着妈妈受苦。当时哥哥姐姐全被下放改造,轮到妈妈时,他就陪在妈妈身边。他天生聪颖异常,上不了学就偷来书自己看。77年恢复高考时,他报了名,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同济大学建筑系,那一年,他24岁。上大学期间,他谈过恋爱,女孩子是那种温柔又小鸟依人的江南美女,是学校的校花,两个人感情十分热烈,他把女友带回了家,顾怡蓉的同女孩子聊了一会,态度很淡然,杨瀚臣知道姆妈的意思是不大看好的。他当时觉得很难受,为什么自己喜欢的人,却不为家人接受呢?在去南京看女方的父母之后,他找到了部分答案。女孩子的父亲是军人,在某部队任副团长,母亲是部队医院的护士长,都是穷苦人出身,知道杨瀚臣的背景之后,二话不说,把他请了出去,并告诉他不要再与人家女儿来往。他带着满腹的委屈回到家,顾怡蓉告诉他,“就算是对方不嫌弃我们的背景,那女孩子也做不了咱们家的儿媳,结婚之前是新鲜感,结婚之后成天生活在一处,你受得了她喝汤像饮马?她和我们不是一路人,所以也过不到一处。她放弃你对你们两个都是好事。”
  杨瀚臣历经坎坷,不是不晓得生计为何的血气少年,于是很快就从失恋中振作起来。80年,哥哥和姐姐都平反回上海了,他申请了去德国做交流学生,83年,拿到了慕尼黑工业大学的建筑硕士学位回国,那一年,他30岁,成了上海市最年轻的建工专家。工作单位的工会主席非常热心,从他一进单位,就开始介绍女朋友——没有其他原因,作为工会主席怎么能任由单位里大龄青年的婚事没着落呢?再说了,小伙子国外名牌大学毕业,还是硕士,长得一表人才,工作方面也非常优秀,尤其是无意中得知他有个当银行行长的哥哥市委工作的姐姐家里居然有两个大宅子之后,排期相亲的姑娘从徐家汇排到五角场。杨瀚臣不厌其烦,开始时还碍着同事的面子去看了两次,后来干脆说没时间相亲,他要在家里陪生病的老妈。大孝子的名声一出,追在后面的姑娘更多了,有的不用介绍自己毛遂自荐,说可以帮他照顾妈妈,杨瀚臣冷着脸,“我妈妈有看护”。
  事情出奇的巧,有个星期天,他开车带着姐姐去办事,等红灯的时候,斑马线上有一对情侣从他车前走过,那是他的前女友。他看见她的时候,刚巧那女的也在看他这辆车,然后看到驾驶座上的他,他看得到她惊讶的反应。红灯变绿灯的时候,她还站在车前,她的男友拖她走开,杨瀚臣平静的把车开走。不久之后,他在办公室接到了那个女孩子的电话,说想约他见一面。
  见面地点是女方挑的,在和平公园旁的一间咖啡店。前女友先是问他什么时候回的国,现在工作如何。杨瀚臣就讲自己上班没多久,在弄明白那车是单位的公车,他不过是借着开的之后,前女友很直白的讲她已经结了婚——原来那天是她的丈夫,哪有他长得好?——丈夫是上海人本地人,丈夫的父亲是某局局长(副的),家里有三间房……前女友自顾自的把自己做了人口普察的样板,总结性发言就是我很好很幸福。看着她用银制的小勺一口一口的饮咖啡,杨瀚臣突然想起来妈妈说她喝汤像饮马,但饮咖啡也罢,饮水也罢,同他有什么干系?他曾觉得爱情可以克服一切,原来是不能的。
  两个人都在这次见面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走时,女方很大度的说,有什么事情来找她,她现在杨浦区教委工作,当然,这份工作也是丈夫家为她安排的,否则一个外地人在上海是捞不到这样的好工作。
  杨瀚臣觉得自己很难再动心去爱一个人的时候,绍仁出现了。见面之前,他就对绍仁有了些了解。他知道苏绍仁是名医苏培琛的宝贝女儿,是姐夫的宝贝妹妹,是姐姐的宝贝小姑兼死党;苏绍仁有个女儿,是姐姐的心头宝,但不知为什么,他从来没见姐姐带苏怡然来过家里。
  ——是你姐夫保护太甚!
  见面的时候,他对绍仁的第一印象是美丽、优雅、聪慧,若不是事前知道她有个女儿,他是绝对想不到这么年轻的人已经当妈妈了。还好她离婚了,第二次见面他已经动心了。
  虽然他不介意,但很担心过不了老妈那关。于是开始试探,老妈果然是人精,借着姐姐回娘家来,问了些绍仁的情况。问了之后没下文了。就在他打算向姐姐坦白求援的时候,顾老太借着做寿请苏家人来吃饭,吃西餐!杨瀚臣暗喜,想看就是动了念头,就怕你不看。同绍仁接触多了,当然知道她是不是符合老妈的高标准。果然,当天宴毕,他送了苏家人回家之后,顾怡蓉便正式找他谈,苏绍仁可以做杨家的媳妇儿。
  他所不知道的是,最终打动顾老太的心的是苏怡然。这孩子,太漂亮太聪明太乖巧!顾老太一心想抱个苏怡然式的孙女!于是很大方的表态,现在不是旧社会,不讲什么换亲不换亲,就是旧时代,女人和离再嫁的也平常。
  事实是,如果搁从前,苏绍仁就是比四大美女加起来还美也进不了杨家的门!
  ——喂,这章就这么结束了吗?
  ——是的。
  ——你不觉得忘了些什么?
  ——没有啊?……嘿嘿,其实是没忘,但是你看我为了美女妈妈,就讲了帅气小舅的一些往事,讲多了点。至于那个神秘的关键人物,他总会出场的,就在下章,我先查查他的档期,他就有空的话,我就安排他的戏,你不晓得,他出场的身价也很高呀。
  寿宴
  34
  ——双喜临门
  苏绍仁九月初带着孟婆婆回苏州。之前她听到孟婆婆的侄女谈话间讲苏州老宅什么的就留了心,私下问了两位师姐,知道孟婆婆在苏州的园子荒废了,没法住人,就和杨依月商量。杨依月通过关系找到当地的负责人协调,终于把园子整理了一下,苏绍仁又找来负责学校改建的人把园子住人的部分重新装修。当孟婆婆看到曾经住的老园子焕然一新,不由得动容。
  苏绍仁在改建旧园的时候就留意旁边有什么合适地方能扩建,既然原料出自苏州,而孟婆婆的旧园子又可以重新使用,那么生产地就建在苏州比较好。杨瀚臣知道了她的想法,就找到在苏州工作的大学同学,叫他们帮忙,结果还真有几处合适的地方。苏绍仁被带着逐个看了看,最终选了一处五进的宅院,这种废宅不像带园子的修一修还能是个收票的公园,因为屋主不在了,废在那里根本没有任何用处,所以打好关系之后,以极低的价格成交。生产基地终于建立,绍仁松了口气,下面的才是她最紧张的部分。
  本无良作者吊了大家两集的胃口,现在终于要掀开谜底了。不过,在这之前,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所以谜底延后揭开。
  ——有人扔西红柿吗?有的话请扔新鲜的,我爱吃西红柿!
  绍仁匆忙赶回上海,是为了顾怡蓉的六十大寿。按照去年的办法,王梓珍代表苏家出面送寿礼就可以,可今年那两老一小在香港玩得乐不思沪,归期一改再改,还好提前把礼物邮回来,要不绍仁真会为了礼物愁死。她现在同杨瀚臣热恋中,虽然不曾挑明,但杨家是知道的,给未来婆婆送寿礼当然是大课题,同杨瀚臣商量的结果就是不额外送什么,反正瀚臣知道妈妈是喜欢绍仁的,这就够了。
  杨家的寿宴摆了一天,从早上十点开始,地点是和平饭店英格兰厅,午餐是西式自助。到场的嘉宾来自政府、银行、建筑、工商、外贸……杨瀚方、朱丹萍,杨依月、苏绍佚,顾家桢、蒋芳蕊,三对夫妇作为主人在宾客中应接不暇。杨瀚方的长子文思还有顾家桢的长子廷玉今年都上大学一年级了,一个17岁,一个18岁,今天也以主人的身份招待宾客,算是正式踏入社交界。两兄弟早都知道自己将来的责任,也都很顺从这样的安排,他们跟在父辈的身旁,向来宾问好致意。但到底定力不够,时间一长就开始分神,不时视线交错时做个苦苦的鬼脸,文思被朱丹萍抓到一次,不动声色的狠狠掐了他一下,两人老实了。
  绍仁一早就被顾老太叫来,就跟在她身边,有人问时,顾老太甜甜一笑,“这是我家瀚臣的女朋友。”绍仁一张脸关公样,但时间久了就也没再不自在——早晚的事,早习惯早好。
  顾老太不能久站,这种宴会本身也不是冲着她来的,所以她就叫绍仁陪她到订好的套房休息。绍仁知道她腿脚不好,想必刚才迎送宾客站久了腿又酸了,就和看护帮她换了衣服,扶她在床上半躺,然后坐在她身边帮她按摩。
  顾老太叹了口气,“以前我这腿疼得厉害的时候都睡不着觉,瀚臣就帮我揉,揉得困了,就坐着睡着了。这个孩子没少陪我遭罪,我就想,这么好的孩子得一定有好报才行。所以能找到你这么好的姑娘,是他积的德,也是我的福分。现在就是闭了眼,看他们三个都有个幸福的家,我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阿姨!”绍仁一边听着,先是心酸,又是害羞,听顾老太说最后一句话立即出言阻止,“您别说这样的话,我听哥哥嫂子讲过,您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这腿脚却是急不得。等我爸爸从香港回来,让他出手,你就不会再遭那么大的罪。——说起来都是哥哥不好,他要是早说出来,”
  “不怪绍佚,是我不肯。这大夫我也看多了,中医的西医的,只是不好意思让亲家公——这算怎么回事。”老太太有点尴尬的说。
  “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爸是您的亲家,但他也是医生呀。何况这种情况,施针的效果应该最好。要不这样,您让我爸爸看看,施针什么的自有他的学生来做,怎么样?他可带了两个女学生的。”
  “到时候再说吧……”
  这时候有人敲门,看护去应门。进来的居然是杨瀚臣!
  屋里的两个女人都又惊又喜。杨瀚臣先同姆妈拥抱,祝她生辰快乐,说了一大通吉祥话。
  瀚臣本来皮肤白皙,在香港住了大半年,人倒黑了,本来英俊的脸又添了几分刚毅。顾老太看得又欢喜又心疼,拉着他细问了饮食起居如何,顾家的两个舅舅还有姨妈身体如何,又问他工作如何,和表哥们处不处得来……瀚臣一一回答。
  看护过来提醒顾老太吃药,顾老太才稍稍平静下来,吃过药,便说自己也乏了,要休息,让他们出去吧。
  绍仁心知这是给他两独处的机会,立刻红了脸,瀚臣一副惟命是从的模样,牵了绍仁的手出门。
  出来绍仁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不回来的?”
  瀚臣点头,“是呀,本来是忙的没时间回来,可是我突然想通了一件事,就是什么也没有亲人重要,钱呀少赚点没什么,可是姆妈的六十大寿就只这一次,错过了,她肯定遗憾,我也不会原谅自己,所以就临时把工作都推给表哥。”
  “你见过大哥他们了吧。”
  “嗯,见过了。”瀚臣拉着绍仁等电梯,上了电梯却不下楼,按了楼上的一层。绍仁纳闷,瀚臣笑嘻嘻,“我在楼上又开了间房。”
  “我不要去!”绍仁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瀚臣拖她出电梯,绍仁万般不肯,瀚臣没办法,说道,“我为了赶回来,之前赶了两夜的工,都三天没睡了,现在补补觉,你只陪在我身边就好。”
  绍仁见他一双兔子眼,不似做伪,便半信半疑同他进了房间。瀚臣果真是疲惫到了极限,进了房脱了外衣倒在床上就睡,不一会就睡熟了,还轻轻的打着鼾声。绍仁帮他脱了鞋子,又盖好了被,就坐在他身边,看着他英俊的面容——长长的睫毛,直挺的鼻子,微薄的嘴唇,头发刚剪没有多久但是有点乱了,——原来,我是这样的想念他呀!
  瀚臣这一觉睡得极沉,到了傍晚还没有要醒的意思,晚上的家宴要开席了,绍仁不得已,只能叫醒他。连叫带推,瀚臣极不情愿的扭来扭去,倒像个孩子,后来有点意识就干脆把绍仁抱在怀里。绍仁又羞又急,瀚臣睁开眼,看女友的委屈模样,到底不忍,凑她耳边说,“就一分钟,好面人儿,让我抱一分钟就行。”绍仁在他的怀中,隔着薄被仍能感受到他坚硬的肌理,听着他喃喃细语,不由放松了紧张的身体。
  “真好,这是在梦里吧(真不愧未来的父女两,讲情话都是在梦里),我总是梦想着这样抱着你,真好。我去了香港之后后悔死了,生怕就这样错过你,可是又怕一事无成的回来更加没办法面对你,面对自己,就咬牙挺着。绍仁,我之前问的问题,你现在能答复我吗?”
  “瀚臣,”
  “怎样?”
  “你的一分钟是不是太长了点?”
  瀚臣气结,紧抱着绍仁要亲她,绍仁吓得尖叫,把头抵在瀚臣的怀里挣扎。
  “快放开我!马上就要开宴了!”
  “什么?”瀚臣没听清,停止进攻。
  “马上要开宴了,你先洗洗吧,身上都是味道。”
  “哈,你嫌弃我?”瀚臣瞪着眼睛质问。
  “是呀!”绍仁同样眼神挑衅。
  “那你要嫌我一辈子吗?”瀚臣轻笑着问,
  “嗯,看看吧,也许。”绍仁随着他笑,
  “也许?”
  “你快去洗个澡,对了,有带换洗的衣服吧。”
  “嗯,带了,箱子放姆妈的房间里了,”
  “我去帮你拿,你快点洗,不然真的迟到了,大家都要笑话我了。”
  “让他们笑话好了,他们羡慕来不及!”虽然这样说,但到底松了手,绍仁满脸嫣红的跳下了床,整理一下衣服,又走到穿衣镜前重新整理一遍,她侧过头,看瀚臣手支着头侧卧在床上盯着她看,恼羞的甩门离开房间,心中带着甜蜜下了楼,去寻瀚臣的衣箱。
  她到了楼下客房,开门的是蒋芳蕊,见她进来便道,“快点,我们正在换衣服呢。”
  大家没有笑话她也没有特别注意她,这令绍仁安心不少,她寻到瀚臣的衣箱,但到底不好意思自己送过去,就请看护帮忙,自己也开始打扮。
  晚上的家宴仍在和平饭店里举行,女眷们都换上了孟婆婆做的衣服。同上次一样,顾怡蓉杨依月蒋芳蕊三人是散袖宽襟式样,而苏绍仁朱丹萍的是旗袍,杨依月同众人解释,“骨架子大的人穿旗袍不好看,但是穿这种宽襟衣服就显得贵气十足,小骨架的撑不起这样的大襟衣衫,但穿旗袍就能把那股子婀娜的气质穿出来。”
  ——你家小宁的看法吧,你倒是能现学现卖!
  顾老太深以为然,“我就说呢,我从前穿旗袍的时候总觉得蠢笨,还是穿这样的宽襟大袖好看。”
  顾廷珑的新衣服样式有点像五四时期女学生的服装,上身是偏襟右衽短襦,其实这件衣服是两层,里面一层是象牙白的软绸,外面罩了一层淡粉色轻纱,襦带在右胸下打结,下摆偏右的地方绣了一枝含苞的桃花,下面配一条及膝百褶裙,象牙色的裙身,只在裙摆处绣的一串嫣红色小花苞,充满了轻灵青春的气息又显出大家闺秀的雅致贵气。这样巧妙的心思当然是很爱美的苏怡然的杰作,虽然她穿小的那一套也非常可爱,就像个小花仙子一样,她巴不得自己快点长大,于是什么都和廷珑做一样的,按她的说法,看廷珑姐姐穿就是看她十年之后的样子。
  ——廷珑:我只比你大八岁好伐!
  ——怡然:别计较呀,就是差不多那个意思。
  ——那你对自己的周岁虚岁还那么计较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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