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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浩元-皮下注射(全)

_7 孙浩元 (当代)
“你的右臂麻木不能动弹,其实就是你这种自杀想法的表现。”
“罗医生,我很佩服你的敬业精神,你对病人很负责,但是我真的没有病。”
“你难道真的不知道你老婆已经死了吗?”罗子涵盯着涂海涛的眼睛问道。
罗子涵让涂海涛越发反感了,他恨不得狠狠地把她揍一顿。但是罗子涵的眼神里透露出一种坚定,涂海涛不敢正视,眼睛看向别处。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罗教授,我们不要再谈这些无聊的问题了,我以后也不会再找你做任何咨询了,我不再是你的病人了,你那套鬼话留着去哄别人吧!”
罗子涵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她呼得站起来,走到涂海涛面前,凝视着涂海涛的眼睛说道:“如果你真的没有病,那么你敢盯着我的眼睛看吗?”
涂海涛看了看罗子涵,她的眼睛深不可测,透露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力量,涂海涛不敢凝视,但是一个警察怎么能这样轻易输给一个女人呢?他执拗地盯着罗子涵的眼睛,一言不发,怒气冲冲。
罗子涵也不再说话,继续凝视着涂海涛。
许洁看着两个人斗气似的互相凝视着,很想说几句圆场的话,但是一时间又不知从何说起。就在这时,罗子涵突然大喝一声:“睡吧!”许洁吃了一惊,看看罗子涵,只见她面色红润,额头渗出了一点点汗珠。再看涂海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闭上了眼睛,似乎沉入了梦乡。她不禁轻声叫道:“涂警官!”
涂海涛没有回答。
罗子涵说道:“他听不到你说话了!”
“你对他做了什么?”
“催眠。”
许洁惊道:“你为什么这样做?”
“我要让他看看一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有他回忆起一年前的事,他的胳膊才能好起来,否则就要一辈子残废下去。”
“你说的是真的?”
“难道许记者也以为我在骗人?”[最爱小说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om]
许洁默然不语。
罗子涵说道:“好吧,你等着瞧吧。”说完,她便对涂海涛轻柔地说道:“现在你感到无拘无束,浑身无力,但是精神却非常饱满。夏天的阳光温柔地照耀着你,你躺在海滩上享受着阳光的抚摸,你觉得浑身惬意无比。海浪涌到岸边,轻柔地拍打着你的双脚,你觉得浑身都非常放松。现在,你慢慢地举起右手……”
涂海涛的右手果然一点点地举了起来。
许洁吃惊地看着这一幕,仿佛看到了鬼魅,感到浑身发冷。她想起来那天晚上,涂海涛梦游时也能灵活地使用右手。
罗子涵继续说道:“你一直想砍掉自己的右手,因为它给你带来了痛苦,是吗?”
涂海涛闭着眼睛喃喃地说道:“是。”
“它给你带来了什么痛苦呢?”
涂海涛的表情开始变得悲伤痛苦:“我不想说。”
“与你老婆有关吗?”
“有。”
“你老婆是怎么死的?”
涂海涛陷入了沉静,继而身体开始疯狂地扭动起来,嘴里大叫着:“不要不要……啊……啊……不要,求你了……”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不,不……朱玉……朱玉……不要,不要离开我……”
“告诉我,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许洁看着涂海涛痛苦的表情,腾的站起来,冲到罗子涵面前,说道:“罗医生,该结束了!”
罗子涵恶狠狠地看了看许洁,然后看着涂海涛,犹豫片刻,大叫一声:“起来!”
随着罗子涵的大喝,涂海涛睁开了眼睛,不好意思地说道:“哎哟罗教授,不好意思,我竟睡着了。”
罗子涵笑了笑:“我刚才把你催眠了,当你在催眠状态时,你的右臂一点障碍都没有,伸缩自如。”
涂海涛怀疑地看了看罗子涵,又看了看许洁,许洁肯定地点点头,这让涂海涛更加茫然。
罗子涵说道:“如果你一直这样自我否认的话,你的胳膊将永远治不好。”
涂海涛站起身来说道:“罗教授,打扰你了。我想我们该走了!”说罢,便走出了办公室。罗子涵无奈地笑笑,对许洁说道:“你该劝劝他!”
一走出康宁医院,许洁刚想劝涂海涛接受治疗,涂海涛却抢先说道:“我想罗子涵也许与这一系列的谋杀案有关,也许她就是凶手。”
“涂警官,你也太臆断了吧?犯不着人家说你几句,你就栽赃人家吧?”
“我问你,我跟罗子涵说三名死者都被拔掉了舌头,切掉了气管,除此之外没说别的吧?”
“没有啊,”许洁疑惑地看着涂海涛。
“我也没说舌头和气管不见了,对吧?”
“对!”许洁已经知道涂海涛想说什么了。
“那她为什么说凶手喜欢收集舌头和气管呢?”
“凶手告诉她的?”
“或者她就是凶手!”
“这也太不现实了吧?罗子涵那么苗条,能杀得了三个大男人?而且她跟他们三人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啊!”
“你忘记了?心理变态的人,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许洁听着涂海涛的话,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他分明在说罗子涵心理变态,这多少有点人身攻击的意味。一时之间,她不知道到底该相信谁了,是相信罗子涵,涂海涛心里有鬼;还是相信涂海涛,罗子涵是凶手?
涂海涛依然气抖擞地分析着:“为了掩盖自己的暴行,便造谣说我老婆死了,借此来打乱我的阵脚,真是无耻!”
许洁听不下去了,说道:“涂警官,适可而止!破案,讲究的是证据。”
涂海涛看了看许洁,沉默了。
新闻理论成为破案关键
院长余伯韬一定在隐瞒什么!八百万的医疗费,光凭沈雯婷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不敢随便乱来的。一定还有同谋者,沈雯婷不过是一个替罪羊!问题是,这一疑点与这一系列的谋杀案有什么关系呢?即便她真的是替罪羊,可是她已经自杀了,想报复记者也不可能了,况且与天价医疗案有关的只有武林风和朱建文两个人。想到朱建文,涂海涛便烦躁起来,到现在为止,他也不知道朱建文到底是失踪了、被杀了还是只是随便到处走走没有上班。他知道后一种推测几乎没有可能,但是他心里却巴望着朱建文平安无事。已经死了三个记者了,如果再搭上一条人命,谢副局长那里可就吃不住了!
涂海涛坐在车上如此想来想去。
与此同时,许洁的思想也没闲着,大勇、冯鑫、武林风三人的死状不停地在面前晃来晃去。
她总觉得三具尸体在强烈地向她昭示着什么,这种念头自从她看到李大勇的尸体时就有了,看到冯鑫和武林风的尸体时,这种念头越发强烈。拔舌、割喉的背后,也许隐藏着更深的象征意义!
现象和真理之间横跨着一座独木桥。
许洁心中的独木桥从中间断开了。
她虽然能远远地望见对面,却难以到达彼岸。
她需要做的就是修补这座独木桥。
她一边开着车,一边飞快地思索着。
大脑就像汽车的轮胎不停地旋转、拐弯、停止、加速……
三个人都被注射了青霉素。
医学上注射药物的方式分为四类:肌肉注射、静脉注射、皮下注射、皮内注射。
三个死者都被人进行了皮下注射,有的是在生前,有的是在死后。也就是说,注射药物并不是杀人的手段,更像一种行为艺术。这一行为艺术的背后,隐藏着更深的寓意。
这寓意是什么呢?跟拔舌、割喉又有什么区别呢?
皮下注射,皮下注射……
这个名词很熟悉!
也许这就是修补那座独木桥的关键部分!
许洁猛然踩住了刹车,车轮在马路上发出吱嘎的一声尖锐的啸声!正在思考中的涂海涛一不留神,脑袋往前撞去,幸亏系了安全带,才没有撞得头破血流。他惊魂甫定,疑惑地看着许洁。许洁急打方向盘,将车头整个倒了过来,向反方向开去。
“你这是去哪儿?我们不是去邮局吗?”
“我想,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涂海涛看着许洁坚毅、凝重的脸色,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要说出一个什么样天大的秘密。
许洁开着车在图书馆门前停了下来。涂海涛问道:“你到图书馆来告诉我最重要的事情?”
许洁狡黠地一笑:“我借几本书给你看。”
“大小姐,我们还是先去邮局办案吧,要充电以后再说。”
“涂警官,你现在办的这个案子也许真的需要充充电。”
涂海涛看着许洁,无奈地笑了笑,跟着她走进了图书馆。
图书馆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了,共有四层楼,藏书量有五百多万册。涂海涛跟着许洁,亦步亦趋地在书海里转悠,他不知道许洁要给他补什么课。在内心深处,他对许洁这种贸然的举动感到不可思议,也许这就是女人吧?任性起来毫无征兆。朱玉就是这样的女人,也许正因为女人的任性,所以她跑回娘家这么久不回来。等把这个案子办完了,他得赶紧去丈母娘家把老婆接回来。大概有一年没见了,朱玉不知道怎么样了!
“好了,就这么多吧!”
涂海涛向许洁看去,只见她抱着厚厚的一撂书,大概有七八本,书脊上大多写着《新闻学》、《传播学》、《新闻事业管理》、《中国新闻事业史》等字样。他吃惊地说道:“小姐,咱们还是改天再充电吧!”
许洁说道:“一会儿就好,也怪我学艺不惊,所以才要借这么多书给你讲课。”
涂海涛愈发困惑不解了:“讲什么课?”
“新闻学和传播学!”许洁俏皮地笑了笑。
许洁将一撂书放到桌子上,两人在桌前坐下来。许洁拿出一本《中国新闻事业史》,匆匆地翻了几页,便递给涂海涛说道:“你看看这一段。”
涂海涛疑惑地接过书,看了起来。
1929年,《党的生活》在出版启事中阐明:《党的生活》是一般党员的“喉舌”。自此之后,“喉舌论”在中国得到了极大的发展,……报纸的作用和力量,就在它能使党的纲领路线、方针政策、工作任务和工作方法,最迅速最广泛地同群众见面……宣传思想战线的战士作为灵魂工程师,一定要无条件地宣传党的主张……
涂海涛笑道:“一直只知道你们是喉舌,却不知道历史这么悠久。”
“你不觉得这一理论跟三宗谋杀案有关吗?”
涂海涛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这也太牵强附会了吧?”
“三个被杀的记者,都做过批评报道……”
许洁还没说完,就被涂海涛打断了:“做过批评报道,就要被拔舌、割喉?”
“严格来说,既然是喉舌,自然只能歌功颂德,任何涉及批评报道的,都是对喉舌功能的背离。”
“这也太夸张了吧?”
“我是记者,我比你清楚!”
“好吧好吧,我不跟你争,可是即便是这样,你也没有充分的证据说明三个记者的死,都与这么该死的一段话有关吧?”涂海涛叩击着刚才看到的那页书。
许洁说道:“大勇、冯鑫、武林风都被注射了青霉素,你也知道,注射青霉素并不是杀人手段,更多的是一种表演。而我想,凶手其实在通过这种表演,在透露一个信息。”
“什么信息?”
“在传播学的历史上,有一个理论叫做‘皮下注射’。”
“皮下注射……什么意思?”
许洁打开一本《传播学概论》递给涂海涛,说道:“皮下注射理论,又被称作魔弹论,或者刺激-反映论,在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特别流行,认为传播媒介拥有不可抵抗的强大力量,传播者是主动的,受传者是分散和被动的。传播者把子弹发射出去,受传者必然应声而倒,就像药剂注入皮肤一样,可以引起直接、快速、有效的反应;它们能够左右人们的态度和意见,甚至直接支配他们的行动。”
涂海涛合上书,笑道:“媒体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吗?”
“不要低估传媒的力量,”许洁翻开书,看了看说道,“这里就记载了一些皮下注射理论的经典应用,第一次世界大战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以国家为单位大规模地、有组织地、动员一切力量全面进行宣传战和心理战的战争,交战双方为了团结自己和瓦解敌人,从新闻报道、图片、书刊、电影、唱片到海报、标语传单和街头演讲,几乎是用了一切可以使用的宣传手段。协约国甚至向德国发布低级可笑的谣言,说他们的军官把死人融化做成肥皂,给他们洗手。于是每次开枪时,德国士兵看到自己的手,便想起了恶心的肥皂,从而降低了战斗力。”
“德国人真的那么弱智,相信这种谣言?”
“谎言重复千遍,也会变成真理。不管怎么说,协约国赢了。而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英国政府为了打击纳粹德军的士气,故伎重演,炮制纳粹高官、希特勒青年团头目及德兵妻子们在后方的色情故事,然后将这些色情炸弹通过传单和广播等手段不停地向德军军营进行狂轰滥炸,导致许多德军士兵由于担心后院失火,无心恋战,士气低落。涂警官,如果现在有人告诉你,你老婆正在跟别人鬼混,你还有心思跟我坐在这里研究新闻学吗?”
涂海涛愠怒地看了看许洁,许洁忙连声道歉:“对不起,我这个比方打得不好。不过,我只是打个比方,你就这么紧张,何况那些德国纳粹士兵呢?”
“不要说这么多了,”涂海涛说道,“这个皮下注射理论又跟谋杀有什么关系?”
“有很大关系,”许洁说道,“正因为凶手信奉这一理论,所以他就更加坚定地拥护喉舌论,凡是涉及到批评报道的新闻,都有可能影响社会稳定,导致市民对政府的不信任,所以他要阻止这种趋势。而他采用了极端的方法:杀掉那些做批评报道的记者。”
涂海涛想了想,说道:“我还是有点怀疑。皮下注射理论也许在战争时期,真的会发生很大的作用,但是在和平时期,它的生命力真的有那么强吗?”
“这一理论早就遭到了类似的质疑,普遍的观点认为,皮下注射理论过分夸大了大众媒介的力量和影响,忽视了影响传播效果的各种社会因素,和现在的信息社会双向或者多向的传播方式相比,皮下注射只是原始时代的刀耕火种。新的传播学理论认为,受众是具有高度自觉的主人,他们对信息不仅有所选择,而且还自行解释,自行决定取舍。可问题是,长时间的宣传,即便不会马上改变一个人的观点,也会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人们。作为警察,你肯定清楚,一个案件在法院判决之前,是不准媒体介入炒作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就是因为媒体的力量太过强大,有时候甚至会左右判决。”
涂海涛有点不耐烦了,说道:“无稽之谈,在你看来,法律在新闻媒体面前就失去公正性了吗?”
“没有失去,也会大受影响。在美国不少州的法院,审判一个案件之前,陪审团成员都被隔离了,在审判期间,不能看电视,不能看报纸,不能上网,就怕媒体的信息会影响他们的态度。”
涂海涛不吭声了,过了半晌说道:“照你说来,凶手是为了维护一个新闻理念而杀人?”
“我想是的。”
“这太不可思议了!”
“确实太荒唐了,起初我也不太确信我的推论,但是朱建文收到的纸条却加强了我的想法。”
“关好你的门?”
“是,关好你的门,”许洁说着又拿出一本书,翻了一下,递给涂海涛,说道,“这也是一个传播学的理论。”
涂海涛随便翻了翻书,笑道:“还是听许老师讲吧!”
许洁笑了笑,毫不谦虚地说道:“1947年,传播学的奠基人卢因提出了把门人的概念,他做了关于食物购买和消费的研究。按照卢因的看法,食物来到家庭的餐桌,即人们吃什么以及为什么吃这些食品,是一个有关传播渠道的复杂问题。比如:食品可以是从商场买来的,可以是自家菜园种的,也可能直接从农场买的,就是通过这些不同的渠道,食品一步一步来到饭桌之上。问题在于,食物在渠道中的运行不是自动的,它进入或不进入某一渠道,能否从渠道中的一个环节顺利抵达另一环节,都有着人为的影响。这就是把门人。后来,波士顿大学一个叫怀特的教授,在1949年研究了一个报社的电讯稿件编辑如何选择和编发新闻。他发现,在一周中收到的所有稿件中,最终能够在报纸上露面的只占其总数的十分之一,也就是说,约有十分之九的来稿,被这个无情的把门人扔进了办公室的废纸篓之中。”
涂海涛插话道:“那是很自然的啊,哪有那么多版面啊?”
“是,把门人在处理稿件时所使用的一个充足理由,就是版面不够,或者已用了同类稿子。问题是,除了篇幅、时间这些客观原因外,怀特发现,把门人的主观意识在稿件的取舍中,发挥了不容忽视的重要作用。在那些被丢弃的稿件背后所写的理由有太激烈、胡扯、不感兴趣等等。这说明,新闻挑选的主观性非常高,新闻传播依赖着把门人自身的经验、态度、价值判断和期望。从那之后,就用把门人的概念来代表新闻生产过程中受到的控制,这一理论很快便传到了中国,与皮下注射理论、喉舌论结合起来,成为一道强有力的屏障。”
“说了这么多,我却越来越迷惑了,”涂海涛说道,“既然把门人,又强调喉舌功能,那么可能影响社会稳定的新闻,你们就不会报道啊!既然报道出来了,就说明这些批评报道没有那么大的危害,那么凶手又凭什么杀人呢?”
“看问题的视角也许不同呢?也许他是一个极端的人,狂热地信奉着这些理论。”
“照你这么说,凶手应该是一个好人了?他杀害记者是为了维护社会稳定?”
“也许他就是这么想的。”
“那么,朱建文收到的纸条,‘关好你的门’并不仅仅是关上房门、车门这些……”
“对,朱建文作为部门主任,就是一个把门人。关好你的门,指的应该是关好新闻控制这道门。”
“目前为止,似乎只有天价医疗案与朱建文有直接的联系。”
“是。”
涂海涛站起身来,说道:“如果许老师没有其他要说的了,我们马上去医院!”
许洁笑道:“邮局不去了?”
“先去医院,再去邮局!”
医院里的冤案
心脏外科的白正天主任坐在办公室,拿着一撂厚厚的病历匆匆地翻看着。这时候,两个陌生人走了进来,[奇++书网//QISuu.cOm]其中一个男人问道:“是白主任吗?”
白正天头也不抬,继续翻看着病历,说道:“是,什么事。”
“我是市公安局刑侦科的涂海涛。”
白正天这才抬起头来,看了看涂海涛,站起身来:“有什么事吗?”
“沈雯婷以前是你们科室的吗?”
白正天狐疑地看了看涂海涛,又看了看许洁,说道:“是,有什么事吗?”
“我们发现几个月前的天价医疗案有疑点……”
“不都已经结案了吗?”白正天断然打断了涂海涛的话。
这时候,一个年轻的小护士急匆匆走了进来,说道:“白主任,41床病人说胸口疼。”
“舌下含服心痛定。”
“白主任给开个处方吧!”
“我回头补,你先去吧。”
小护士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离开了办公室。
白正天对涂海涛说道:“天价医疗案还有什么疑点?”
“八百万的医疗费,沈雯婷一个人能开出那么多的处方吗?”
白正天说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啊,只要有贪念,什么事干不出来?”
“我想看一下病人的病历。”
这时,刚才那个小护士又跑了进来,急匆匆地说道:“白主任,病人胸口还是疼。”
“哪个病人?”
“41床的。”
“舌下含服心痛定。”
“刚才服过了,不管用。”
“那再舌下含服一片硝酸甘油。”
“哦,”小护士迟疑了一会儿,“白主任,那处方呢!”
“没处方你就不会办事了吗?”白正天恼怒地看着小护士。
小护士畏缩地点点头,连忙走出了办公室。
白正天看了看涂海涛说道:“你看,这个天价医疗案把我们搞的,吃片药,都要开处方!”
许洁问道:“医院不是这样规定的吗?”
白正天说道:“紧急情况也得从权啊,是不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病人垂危了,还要走各种程序吧?”
涂海涛问道:“沈雯婷为人怎么样?”
“哎,人都死了,还去说这些干嘛?”白正天说道,“还有什么问题,是不是直接去问文明院领导?我现在还要处理几个病人。”
涂海涛和许洁只好离开了心脏外科,走出医院。
许洁说道:“我总觉得医院院长、心脏外科的主任都怪怪的,要想从他们那里问到天价医疗案的详情,恐怕很难。必须得另外想办法。”
许洁刚说完,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们是调查沈老师的案子的吗?”
两人回头一看,正是刚才两次闯入办公室的小护士。
涂海涛说道:“是,你有什么话跟我们说?”
小护士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没人注意她,这才小声说道:“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讲话?”
许洁看看表:“忙了一上午,也该吃饭了。走吧,边吃边聊。”
三人来到一家西餐厅,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点了餐之后,涂海涛问道:“沈雯婷是你老师?”
“也不是真正的老师,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她对我挺好的,我就叫她老师,后来叫习惯了,就一直这样叫了,”小护士眼眶湿润了,“这世道,就是好人不长命。”
涂海涛说道:“天价医疗案里,肯定有什么隐情吧?”
“沈老师就是一替罪羊。”
“哦?”
“你想,八百万啊,她敢这么胡来吗?当然,当医生的,都会给病人开一些高价药,但是一个人开出八百万来,谁相信啊?而且八百万里,并不都是处方。病人自己买了一些进口药,非常贵的,也算到医疗费里来;到外地请专家会诊,一个专家的出场费就是三十万。这些钱,怎么能算到沈老师头上呢?”
许洁说道:“可是一天注射一百多瓶盐水,这总是真的吧?”
“沈老师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很多处方都是其他医生开的。”
许洁说道:“可是,我记得新闻报道上说每个处方都是沈雯婷签字的啊!”
“不少医生都冒用沈老师的名义开处方。”
“这怎么可能?”
“我太清楚了!我值班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医生开的处方,写的是沈老师的名字。我当时就问他为什么不写自己名字,他只是笑了笑,说都一样。当时我也没在意,反正开的那些药都是营养素,吃不死人,”小护士越说越气,“还有,病人不是自己买的进口药吗?药品都放在我们护士站的,可是有几次,病人家属发现少了几支药,肯定不知道被谁偷了。家属去找沈老师,沈老师很紧张,马上把这情况反应给白主任,说我们管理混乱应该加强管理,可是白主任根本就不当回事。”
餐厅的服务生将两份热气腾腾的牛排端到桌子来。
许洁招呼道:“来,边吃边谈。”
小护士扭捏着说道:“这怎么好意思啊?”
“没事,别客气,吃罢!”
小护士这才拿起刀叉,切起了牛排,边切边说:“有一次科里开会,白主任说他对患者的病历不太满意,让医生们对病程记录单、医嘱单进行大规模修改。沈老师认为不符合规定,要不知道病程记录是最原始的东西,绝对不应该更改,沈老师马上表示反对,可是白主任根本不容她说话,说必须要改。后来过了几天,白主任又找到沈老师说,患者的病程记录不合格,不重写也得重写,而且连空格都留好了,内容也限制好了。沈老师死活没改,那段时间,她在科里压力很大,主任、护士长、医生、护士都对她另眼相看。有一次她跟我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医生、护士的职业道德总是要坚持的,做人要有道德底线。”
许洁问道:“沈老师平时为人怎么样?”
“不太好,”小护士说道,“很多人不喜欢她。你想,如果有人老是说你不好,你会喜欢她吗?沈老师就是这样一个人,她觉得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就会马上说出来,一点不给人家留情面。所以很多人不喜欢她。”
“所以,天价医疗费的案件出来之后,她就成了替罪羊?”
“肯定是这样,这么大的事,总得有人来背这黑锅,”小护士说道,“患者去世以后,家属要求医院调查住院期间的费用问题,医院便成立了一个调查组,沈老师这才知道原来病人竟然花了这么多钱,在这之前,她压根不知道。许多收费账单与医嘱都对不上,那天她气得要命,跟我说这个医院迟早要出问题,并告诫我说一定别掉到钱眼里。”
“也就是说,产生这么多费用,沈雯婷作为主治医生还不知情?”
“我们医院的流程是这样的,医生下达的医嘱,由我们护士录入电脑,然后领药。这个过程没人监管的,护士领多少药,医生根本不知道,也就是说医生与收费账单是脱节的。如果我使坏的话,我可以一天给病人开出两百瓶盐水,而且都记到医生头上。我们护士长是有电脑的录入密码,我就看到过她修改药品的数量。”
涂海涛问道:“后来有关部门来调查时,沈雯婷没把这些情况告诉调查人员?”
“说了,可是有什么用呢?自古官官相卫,这个案子被媒体捅出去了,那么大的动静,总得有的替罪羊吧?谁做替罪羊?肯定是沈老师了!她有再多的理由都没用,人家就是不相信你说的话!而且每个处方,写的都是沈老师的名字。”
“出这么大的事,难道科主任就一点牵连都没有?”
“白主任跟我们院长是亲戚,他能有什么事?他本来就是一草包,要不是有个叔叔当院长,别说主任,就是当个医生,都未必有人要。”
许洁问道:“我记得这件事情先是由电视台的记者捅出来的,后来为什么没再找电视台呢?”
小护士不屑地说道:“你真以为记者就是公正无私的?他们就是一群苍蝇,哪里臭往哪里钻。”
涂海涛笑呵呵地看了看许洁,许洁无所谓地看着小护士,脸上依然挂着温暖的笑容。
“调查组后来一致认定沈老师要负全部责任,沈老师申诉无门,便找电视台的记者,就是那个最先揭发这个案子的记者,可是那个记者压根不当回事,还在电话里骂沈老师没有职业道德。他没有调查就这样中伤沈老师,他还是人吗?他还配当记者吗?”
许洁说道:“也许……也许记者也有苦衷……”
“苦衷?什么苦衷?肯定是收了不知道哪个王八蛋的好处,不是院长就是我们主任。没一个好东西!”
涂海涛问道:“沈医生就是因为这事自杀的?”
“肯定是,没有这事,沈医生也不会死。”
“你知道沈医生找的是哪个记者吗?”
“不知道。”
“如果你知道是谁的话,你会不会想去杀了他?”
“杀他?”小护士气呼呼地说道,“我还怕弄脏了我的手呢!”
“沈医生有个女儿,你知道她住在哪儿吗?”
“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她。”
“沈医生跟你说起过她女儿吗?”
“说起过,”小护士说道,“她很为女儿自豪。沈医生很可怜的,年轻的身后,老公就死了,是她一个人拉扯着女儿长大的。她女儿也挺争气的,据说是一个心理医生,在业界很出名的。”
涂海涛和许洁一听,马上坐直了身子,交换了一下眼色。涂海涛问道:“她女儿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好像是姓……姓……”小护士皱着眉头想着。
“是不是姓罗?”
“对,对,就是姓罗。沈老师经常说我们家小罗怎么怎么样。”
涂海涛接着问道:“沈老师自杀后,她女儿有什么反应?”
“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她女儿。”
许洁又问道:“沈雯婷还有个儿子,听说在上海一所大学任教,沈雯婷跟你说起过吗?”
小护士说道:“当然说起过啊,沈老师只要说起女儿,就会说起儿子;说起儿子,就会说到女儿。他们是沈老师的骄傲。”
“沈雯婷的儿子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不知道,”小护士皱着眉头说道,“不过,沈老师很得意,说他们家真正实现了男女平等。”
“哦?”许洁眉头一扬,问道。
“沈老师的女儿跟爸爸姓,儿子则跟妈妈姓。”
“姓沈?”
“是啊!”
“你知道他在上海哪个大学教学吗?”
“这个就不知道了。”
小记者的卑鄙想法
走出台长办公室,周文轩都快飘起来了,脚步也不由得变得轻盈了。刚才台长把他叫到办公室,说新闻部的工作要由他主持。
台长的脸色非常凝重:“最近,我们三名记者连续被杀,朱主任又失踪了,整个电视台都人心惶惶,何况是你们新闻部。稳定人心很重要,朱主任不在,你就把这摊子给顶起来。”
周文轩受宠若惊,他极力克制着内心的喜悦,不忘谦虚地说:“我怕难以担当这个重任啊!”
台长叹了口气,说道:“现在新闻部没有谁比你更合适了,你以前不差点就升上来了吗?你这个同志呢,我们几位台里的领导都讨论过,业务素质过硬、政治也没问题,不过是犯了一点小错误。人都有犯错误的时候,改了就好嘛!以后只要严格把关,就不会犯错误了嘛!”
“是,是,我一定从上次的事件中吸取教训,”周文轩连忙点头。
“你呢,先代任新闻部主任,朱主任平安无事的话,以后你先当几年副手;万一……哎,万一朱主任有个三长两短,这新闻部就全靠你了。”
周文轩继续谦虚道:“这个……台里其他部门的领导也可以调过来啊!我……我恐怕……”
台长打断了他的话:“别提啦,以前新闻部是个肥肉,人人都盯着。现在出事了,人人都避着。”
周文轩马上表态:“既然这样,请台领导放心,我一定不畏艰险,当好这个代任主任。”
“下午,我就去宣布一下。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吗?”
“稳定人心!”
“嗯,对!人心很重要。另外也得让大家都小心点儿,尽量不要一个人走夜路,单身的同志,晚上睡觉一定注意关好门窗。还有,形势很严峻,但是日常的采访不能受影响,该怎么干还得怎么干,不能开了天窗。”
周文轩连忙点头:“好,好!”
走出台长办公室,周文轩飘飘欲仙了一会儿之后,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如果朱建文就这样死了,我不就是主任了吗?这个位子,我可盼望了好久啊!这个位子,本来就该是我的。”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周文轩便觉得一阵心寒,脊梁骨都发凉:“我怎么会冒出这么肮脏龌鹾的想法呢?我怎么会是这种人呢?不,我不应该这样想。”接着他又想道:“可是这种私心杂念,谁没有呢?”
回到办公室,记者们大都不在,都出去采访了,只有胡蔓和蔡兴华还坐在座位上,眼睛发呆地看着电脑。
“怎么没出去啊?”周文轩问道。
胡蔓抬起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不敢出门啦!”
“有什么不敢出门的?”
蔡兴华说:“你不觉得那个变态杀手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吗?”
“别胡思乱想了,也许就是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怎么会有人专门冲着记者来的呢?”
胡蔓阴阳怪气地说道:“估计是我们假话说多了,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
蔡兴华说:“他妈的,看不下去了,也不要冲着我们来啊!我们不也是被逼的?”
周文轩沉下脸来:“你们这种思想是极其不健康的,我们什么时候说假话了?新闻是什么?新闻就是客观事实的报道!你们难道做记者这么多年了,竟然还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胡蔓依然怪声怪气地说道:“做宣传呗!”
周文轩气得在原地走来走去,说道:“宣传也是新闻,新闻是手段,宣传是目的。”
蔡兴华笑呵呵地看着周文轩,问道:“我们是不是该叫你主任了?”
周文轩一怔,觉得他话里带刺:“你什么意思?”
“我怎么觉得,你老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呢?”
周文轩瞪了蔡兴华一眼,很想跟他大吵一架,可考虑到自己的身份,便硬生生地忍住了,并迅速地在脸上酝酿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是着急嘛!所以口不择言,你们两位大人不记小人过啊!其实呢,台里是让我代任新闻部主任,只是代任,只是代任,朱主任一回来,我这个代任主任马上下课。这段时间了,大伙心里都不好受,也都很紧张。你们两位跟我一样,都是老同志了,在电视台工作也有八九年了。现在这个摊子是个烂摊子,我不想看着这个摊子就这样垮了,散了,我很想把人心稳定住,把新闻部这块招牌抗稳了。我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兴华、胡蔓,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蔡兴华笑了笑,说道:“不用这么认真嘛!说吧,需要我做什么,我照办就是。”
周文轩笑着拍拍蔡兴华和胡蔓的肩膀:“全靠你们了,让我们同舟共济吧!”
中午,周文轩请蔡兴华和胡蔓吃饭。中国人的很多事情,都必须在餐桌上才能解决。已经解决的事情,上了餐桌,会变得更加巩固。周文轩深谙此道,胡蔓和蔡兴华也不是省油的灯,彼此都知道这顿饭的目的何在,但是没有人说出来。
吃的是火锅,沸腾的红油在锅里翻滚,羊肉、牛肉、黄喉、毛肚、黄鳝……热烈地起起伏伏。三个人大快朵颐,吃得浑身汗淋淋的。席间少不得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少不得哀叹着三名记者的死亡,叫骂着变态凶手应该千刀万剐。
吃完饭,三人满意地走出了火锅店。
太阳出来了,照耀着银色的世界,发出刺目的光。马路边上到处都堆着一个个雪堆,活像大大小小的坟堆。
周文轩问道:“你们觉得杀害我们同事的,会是谁?”
两个人都摇摇头,蔡兴华说:“难说。”
胡蔓补充道:“我本来以为是做批评报道时得罪了人,可是大勇、冯鑫、武林风好像没有合作拍过新闻,也就是说他们不可能得罪同一个人啊。”
周文轩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但是,我总觉得这个杀手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专杀记者?”
“是,”周文轩说道,“你们不觉得凶手杀人的手法很奇怪吗?”
胡蔓睁大了眼睛问道:“你是说拔舌割喉?”
“是,”周文轩看着胡蔓说道,“我们是什么?朱主任每逢开会最常说的话是什么?我们是喉舌!”
蔡兴华说道:“这与谋杀有什么关系?”
“关系很大,我们是喉舌,凶手把大勇三人的舌头拔了、喉咙切断了,难道这是偶然的?”
胡蔓更加狐疑了:“可这是为什么呢?”
蔡兴华抢先说道:“可能是警告。”
“警告什么?”胡蔓问道。
“也许我们总是把自己当回喉舌,总是唱赞歌,让老百姓不满意了,于是终于有人跳出来杀我们了。”
“那也犯不着杀我们啊!” 胡蔓气鼓鼓地说道,把“我们”两个字咬得很重。
周文轩说道:“也许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你们想,我们也经常做一些批评报道,揭露一些社会的阴暗面,这意味着我们没有很好地发挥喉舌功能。于是,就有人要杀我们,而且还拔掉了舌头,切断了喉咙,那个变态的杀手没准在想,既然你们不能发挥喉舌作用,干脆就不要了吧!”
“这也太变态了吧?”胡蔓说道!
蔡兴华说道:“这么说,你们俩都得小心点儿了。”
周文轩和胡蔓看了看蔡兴华,不由自主地叹口气。两个人都知道蔡兴华是什么意思,因为他俩经常做一些批评报道,周文轩还曾经因为做了一条批评报道而耽误了前程,马上到手的部门主任突然易主了!蔡兴华倒没这个担忧,因为他是时政记者,整天跟着书记、市长转的,对批评报道、社会新闻从来没有涉足。
胡蔓说道:“我就不信,他一个变态的凶手能把全天下记者的嘴巴都堵上!”
周文轩也跟着恨恨地说道:“对,我就不信这个邪!”说罢,他伸出一脚,向身旁的一个雪堆踢去!
雪堆上的积雪纷纷扬扬地飘荡起来,在西北风的裹挟下,直扑到三个人的衣领里。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电视台的门口,三人正要继续往前走,周文轩却突然停住了脚步,他皱着眉头,盯着雪堆看去。
一个个雪堆,就像一个个坟头。
眼前这个坟头似的雪堆,被周文轩无意中踢了一脚之后,积雪坍塌下来。
在一团团白雪间,伸出一条胳膊,一条冻僵的胳膊。
胡蔓和蔡兴华顺着周文轩的目光看去,二人大惊失色,面面相觑。
那是一条死人的胳膊。
那条胳膊直直地伸向天空,仿佛进行着无力地挣扎。
邮政包裹迷踪
一上车,涂海涛便兴奋地说道:“怎么样?我就说罗子涵有问题!”
许洁却不以为然:“涂警官,当你怀疑一个人的时候,她的任何所作所为都会变成证据。”
“什么意思啊?别整这么高深。”
“我是说,你先入为主之后,你就觉得罗子涵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涂海涛被许洁顶得说不出话来,愣愣地看着她,过了半晌才说道:“办案有时候是靠直觉的。”
“哦?”许洁笑道,“我还以为是靠证据呢。”
“行啦行啦,你们这些当记者的,一个个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
许洁笑道:“好啦好啦,不跟你争啦。”
许洁开着车,在城市里飞奔,一会儿的工夫,在一家邮局门前停下来。这是一个很小的邮局,掩藏在一个居民小区门前的几株松树下。松树的枝叶上压满了积雪,沉甸甸的,风一吹,积雪便纷纷扬扬地飘落。
邮局里冷冷清清,服务窗口里面,两个工作人员靠在暖气片旁边,喝着茶水,磕着瓜子,看着报纸聊着天。
涂海涛走进邮局,抬头四处张望了一下,十分失望地对许洁说道:“这里没有安装摄像头。”
他走到服务窗口前,掏出证件,说道:“我是公安局的,要来问点事情。”
两个工作人员抬起头来,迷茫地看着涂海涛,显然还没从刚才的神侃中缓过神来,其中一个问道:“哪儿的?”
“公安局的。”
一个人站起来,走到床前问道:“什么事?”
“来调查一桩凶杀案。”
“什么?凶杀案?到我们这里调查?”
涂海涛对两个人吊儿郎当的样子极不满意,于是信口开河地说道:“我们怀疑你们与一宗谋杀案有关。”
本来一直坐在那里的工作人员赶紧站起来,打开门,将涂海涛和许洁迎进去,说道:“警官开玩笑了,我们怎么会与什么谋杀案有关呢?来来来,请进,喝杯茶。”
另一个人说道:“两位请坐请坐……”
涂海涛见两个人前倨后恭的样子,不禁觉得可笑。他开门见山地说道:“四天前,是你们值班吗?”
“是,是。”
涂海涛从包里拿出一个透明的密封塑料袋,塑料袋里装着一个拆开的纸盒。那个纸盒是邮局包裹专用的纸盒,两个工作人员看看那个纸盒,又看看涂海涛和许洁,不知道这个纸盒到底与谋杀案有什么关系。
涂海涛问道:“这个包裹是从你们这里寄出去的吧?”
一个人接过去,仔细看了看,说道:“是,没错,是从我们这里寄出去的,这个邮局编号就是我们这里。”
另一个问道:“这个包裹有什么问题吗?”
涂海涛拿出几张照片,递给两个人,冷冷地说道:“看看吧。”
照片上是一团血淋淋的东西,两个人皱着眉头问道:“这是什么呀?”
“舌头,人的舌头。”
“舌头?”
“就是这个包裹,”涂海涛指着密封袋里的纸盒,说道,“装着这个人的舌头。”
“啊?这与我们无关啊!”
“与你们无关?”
“是啊,这个……我们怎么知道包裹装的是舌头啊!”
“你们难道你对交寄的包裹进行检查吗?”
“这个……这个……我们哪儿知道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邮政法》里有明文规定,邮局必须检查交寄的包裹。”
“是,是,可是……可是……现在谁还会去检查包裹里装的是什么啊。现在快递公司那么多,连国际知名的快递公司都跑来跟我们抢生意了,我们还去检查那么仔细干什么?检查多了,谁还会到我们这里寄东西啊!”
“所以你们就可以玩忽职守了?”
“这……这……”
“不要紧张,我不是你们领导,我只是来调查凶杀案的。”
两个人互相看了看,又盯住了涂海涛。
涂海涛环顾一圈问道:“你们这里生意好像真的不行啊!”
“是啊,是啊,一天下来也没几个人来寄包裹,”一个工作人员抢着说道。
“那四天前,你们这里有几个人来交寄过包裹?”
“四天前?”两个人默念着,回忆四天前的事。
一个说道:“反正人很少,最多三四个人吧。”
另一个说道:“应该是三个人。”
许洁马上来了兴致,只有三个人来交寄过包裹,范围很小,要回忆起嫌疑人的相貌来,也是比较容易的事。
涂海涛问道:“还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吗?”
一个一边回忆一边说道:“那天上午来了一个男的,要来寄一个包裹,我给了他一个纸盒,他就一个人把东西装进去了。”
“装的是什么?”
“我没看。”
涂海涛不满地看了看他,问道:“那人长什么样?”
“只记得挺年轻的,长什么样子……就没注意。”
许洁插嘴问道:“包裹是寄到哪儿去的?”
“上海。”
涂海涛看了看许洁,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他一个大名鼎鼎的警探,竟然输给了一个女记者。跟这个工作人员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都没必要,只需要像许洁这么直截了当就可以了嘛!他继续问道:“你们记得那天寄到本市的包裹,是谁来寄的吗?长什么样子?”
两个人又一起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说道:“那天快下班了,来了一个小孩,大概是上初中的样子,来寄了一个包裹,是寄到本市的。”
“记得是什么地址吗?”
一个人看了看密封袋里的纸盒,说道:“好像就是寄到电视台的。”
“一个中学生?”
“是,他的纸盒已经封好了,直接交给了我们。”
“他不是在你们这里买的纸盒?”
“不是。”
“这个孩子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
“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
“这哪儿记得啊?只记得他穿着校服。”
“校服?什么颜色的?”
“蓝白相间的。”
“这附近有什么学校?”
“有个碧云中学,”一个工作人员回答道,“对,那孩子穿的就是碧云中学的校服。”
涂海涛的眼睛里闪现出兴奋的光芒,他看着许洁说道:“我们该去趟碧云中学了。”
许洁说道:“那不是大海捞针吗?”
涂海涛笑道:“大记者啊,我刚才心里还夸你呢,怎么现在倒糊涂起来了?知道学生是哪个学校的了,还不容易找到吗?”
许洁说道:“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告别了邮局的两个工作人员,两人便驱车前往碧云中学。这时候,涂海涛的手机又急骤地响了起来。涂海涛按了通话键,手机里传来慌乱的声音:“涂……涂警官……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你是哪位啊?”
“我……我是……周……周文轩……”
“出什么事了?”
“朱建文……朱建文死了!”
电视台门口的血案
谢天佑放下电话,急匆匆地召集人马奔向电视台。
已经四条人命了。
四个记者都被残忍地割喉拔舌。
但是案情却似乎一直没有任何进展。
谢天佑心烦意乱,他开始怀疑涂海涛到底能不能破案,涂海涛到底还能不能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他希望一名优秀的警察因为一件偶然的事件就断送了前途,成为一无用处的走卒。
但是,又一名记者被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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