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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如意

_2 桃夭(当代)
天亮了好久,如意才飞出树屋,往外而去。他飞纵的身影,看在另一棵大树上那双一夜不眠密切关注着树屋里动静的眼里,依然是充满了无穷的魅力啊。
(八)
这是第一次见面。然后,不知道是偶然还是故意,在四川境内,吉祥经常可以碰到如意。也许魔教中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令他这个教主大人滞留四川,不过吉祥倒还真感谢这个生事的人。
当然,吉祥看到的玉如意不再是那个月下美人,虽然一身黑衣依旧,有的时候甚至是灰扑扑的毫无特色好不起眼的衣服,脸上也带着不同的人皮面具,但吉祥就是能在人群中一眼把他认出来。
为什么?很简单。心有灵犀一点通(恶……)——不是啦,其实是因为吉祥是个对药物极度敏感的人,而如意身上的印子所用的颜料是他亲手调制的。药中掺了一点点来自远方的香料,味道很淡,普通人几乎无法察觉,除了拥有一双狗鼻子的吉祥。所以,人群中,只要有那种淡香出现,吉祥就知道,玉如意就在附近。何况,如意身体的每一寸,他都曾亲手抚摩过,无论面具怎么改变,身材是骗不了人的。再说——也许连如意自己也没发觉——当他看到吉祥的时候,原本冷静的眼中会闪动的怒火几乎烧红了他的黑眸。这么多特征加在一起的吉祥若还认不出自己的心上人的话,那还真是困难。
也许事情真的很重要。在很多场合,玉如意即使气得很想冲过来砍人,却都克制住了。不过有几次,在吉祥的刻意撩拨下,如意实在无法忍受的时候,也会找个四下无人的地方,与吉祥大打出手。
的确是真正的高手,吉祥乍舌。回想起来都能感觉到痛。用尽全力才能勉强维持着平手的状态,这对出生以来一直无往不利的吉祥而言绝对是一大打击。他唯一庆幸的是,他每次都能用语言、动作等等把如意气得失去理智,然后,就能趁机把如意脸上的人皮面具剥下来,现出他精巧绝伦的美貌。虽然也许不过是短短的一点时间,但也足以抚慰吉祥饥渴的相思。
于是乎,吉祥的手里收了好几张如意的面具。而面具一旦被吉祥剥走,如意便很少恋栈,往往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人了。
有点遗憾,不过相当有趣。这成了吉祥乐此不疲的游戏。不过若因为这样认为吉祥有多喜欢人皮面具的话那还真说不上。事实上,吉祥本身,相当不喜欢这玩意。不过若这丑陋的东西是来自他的亲亲爱人的话,他便有兴趣收集保存。
有点肉麻对不对?可是这就是吉祥“喜欢”的方式。可怜的如意哟,虽然他是江湖中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但碰上唐门三怪之一的吉祥少爷,也还是认命比较好一点吧。
堂堂魔教教主大人是那种会认命的人的话,还能坐稳这个位子吗?
玉如意本上相当强硬——身份硬,身手硬,脾气也硬。他从不曾向任何人任何事低头认输,可是面对那个漂亮得过火行事手段却匪夷所思的男人,他真的有屈居下风的感觉。
那个家伙,到底是怎么长大的?他怎么在用那种类似游戏的态度尽情耍弄别人后还顶着一张端庄美丽的脸孔一本正经的告诉他,他喜欢他?这种行为,简直就象一团不负责任搅乱春水的风。至少,一向平静无波的如意的心灵,的确起了波动。
“唉……”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如意趴在窗边,郁闷的发呆着。殊不知,他的叹息,吓住了正要敲门进来的人。
这里,还是四川,是四川境内某个富商的宅第。外表看来是富丽堂皇,但无人知道,这里是魔教的分舵所在。
这一次入川,的确是有要事要办。前些日子忙忙碌碌就是为了这个,不过现在已经办得差不多了,身为教主,也
可以偷空休息休息,所以,才有他呆在房子里趴在窗台上,前所未有的叹气的情况发生。
正要敲门进来的,是一个清秀的少年。论姿色自然比不上如意的绝美,但睿智的弯月眸和时时微笑着的菱角嘴唇仍极有特色,面对他的笑容,总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他的名字叫玉如月,正正好就是如意那个博学强记多闻的宝贝弟弟,同是,也是魔教最大的那一只智囊。
玉如月极少踏出魔教总坛之外。他天生提体弱,不能习武,但一颗玲珑剔透的头脑使他赢得了教中人的敬畏。他一直忠实的从容的辅佐他的哥哥,魔教里知情的人都说,如果不是身体的原因,睿智的他其实更胜他哥哥一筹,不过要论综合能力的话,魔教中还没人能比玉如意更适合当一个首领。
这一次,如月离开总坛是因为如意的要求,如意心疼弟弟,知道弟弟很想外出走一走,便趁着这次并非外出征战的机会把如月带了出来,让他见识见识四川的风光。
玉如意的房间,无论是在总坛还是在总坛外,都是禁地。其他的人,未经召唤皆不得接近。但智囊玉如月并不在限制之内。哥哥的房间就是自己的房间,顶多,出入的时候敲敲门就好。
但,如意少有的叹息吓了如月好大一跳,担心出了什么问题的他推开了房门,于是看到了少见的好东西。
房间内,窗台边,一张软榻上,一个身着月白软袍的绝色美人,正倚窗蹙眉。美人的衣襟大开,不仅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还露出一边圆润的肩膀和肩膀上精美鲜红的画与字。
虽只匆匆一眼,但如月已经看清楚了那是什么,他惊诧在心,不过,更惊异的是,自己哥哥日上三竿却还身着睡袍未梳未洗的邋遢模样,他忍不住叫了出来:
“哥,你怎么还没起床。”
略显呆滞的眼缓慢的扫过来,如月于是叹气。他知道,这个神情表明,哥哥那罕有发作却威力惊人的呆楞毛病,又开始了。幸好现在身边没有外人——特别是没有图谋不轨的人在,要不然,凭哥现在这衣衫半褪玉容姣好又呆呆傻傻得可爱的的诱人模样,世间有多少人能抵抗啊?搞不好哥哥早就被人拆解入腹啃得干干净净连渣都不剩了。谁还管他是不是那个心狠手辣的“魔公子”玉如意啊。
叹气,走过去帮哥哥拉好衣襟,不意外的看到哥哥肩膀上那鲜红耀眼而且龙飞凤舞的三个字:“唐吉祥”。一种奇异的预感忽然浮现在心头。再看看哥哥依然不知神游何方的神情,如月眼珠骨碌骨碌转过,一个主意就产生了。
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情要干,索性先不管起床的问题,先把哥哥盘问一番,看看能不能把近些日子明显在困扰哥哥的秘密问出来。要知道,呆呆楞楞的哥哥最好骗了,清醒的他却精明如狐凶暴如虎,错过今日,还不知道何时才有这样的好机会呢。
于是,如月挨近如意坐下,放软了嗓音,慢慢的诱哄:“哥,你好象有心事哦……你在想什么?”
(九)
“啊?”眨眨眼睛,似乎看清楚了眼前的是谁,又似乎没看清楚。这一脸带着天真无邪气息的表情,幸好也只在他弟弟面前出现,要不,魔教教主的形象就全毁在他手里了。
“哥,你在想谁呢?”锲而不舍的追问,一边偷偷的笑。这个样子的哥哥实在是太可爱了,要不是自己已有了心上人,呵呵……哥哥就相当危险了。“你身上的字和画,是怎么回事?”
仿佛从沉睡中惊醒,或者神游的灵魂终于回归。当如月看到那双呆滞的眼显现出清明冷锐的光芒时,他就知道,哥哥已经恢复正常了。不过他纳闷的是,平常哥哥一发呆总要花上半天的时间才能慢慢恢复,这次怎么那么快?莫非,这字和画是其中的关键吗?
“你看到了?”一双美目,瞪向弟弟。平板的表情,分不出喜怒。
“恩,看到了,而且很清楚。”点点头,加强语气中的肯定。如月知道哥哥的话中藏着一点害羞。这可以从他略微颤动的语尾可以听出来。不过很显然,除了自己,连哥哥本人都没发觉。“哥,那个‘唐吉祥’,不会正好是我想象中的那一个吧。”
“如果你想的是唐门中的那一个的话,恭喜你,猜对了。”塌下肩膀,倒回软榻上。恨不得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再不见人。他其实很不想让如月看到的。可是还是让他看到了。想要狡辩嘛,他偏偏是个诚实的哥哥。再说,在那双洞察人心的睿智的眼前,很多东西,其实是根本无法掩饰的。
“唐门的唐吉祥?唐门三少爷?那个传说中极美丽的男人?”唐吉祥的名声不可谓不大,不过最出名的似乎还是他的美貌。“哥,你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我看这字迹,不象你的笔迹啊。”
“这你就别管了。”把脸扭向窗外,不让弟弟看到他不知是气还是羞而飞上来的红晕。他只问道:“帮我看看,能不能把这印子洗掉?”
如月很乖,哥哥羞窘的神态百年难见,现在这样已经很值回票了。他闻言拉开哥哥的衣襟,再次观察那红得耀眼夺目的字画。甚至,还伸出手在那微微突起的痕迹上摸来摸去。半天后,他苦笑着问:“是唐门的药物吗?是唐吉祥亲手弄上去的?”
“恩。”
“那我没办法了。唐门的配药方式,有他们独特的地方,唐吉祥,更是天下公认的药物专家。他弄出来的东西,我解不了。”
“真的没办法?一点头绪也没有?”
“是的,没办法。哥你也知道,我专精的并不是这个。”
“是吗?……那就算了。”微微叹气,拉好衣襟,还不忘对自己的弟弟说,“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要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哦。最好把它都忘了。”
“命令吗?”如月微笑。若是命令便无条件彻底执行,若不是的话……嘿嘿,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是命令,是请求。”若连这种事情也用命令的话,如意自己也觉得不伦不类。不过他实在太不了解自己的弟弟了。有的时候,他的嘴巴,并不是特别严密哦。尤其是,当他看到亲爱的哥哥居然为此魂不守舍的时候,他的心眼,就不自觉的往某个方向活动开了。然后,一则惊掉江湖众人下巴的消息,迅速在大江南北传扬开来……
“唐吉祥是魔公子的禁脔?哈哈哈哈哈哈哈…………”放声大笑的,不是别人,正是吉祥的大哥,唐门三怪之首,唐无衣。
说他怪,是因为他放着好好的唐门绝学不学,小小年纪便跑到外面去学习什么易容术。江湖中各个易容专家的门槛他都拜访过,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逼得所有人不得不把自己的绝活教给他。到最后,他便成了江湖中最厉害的易容高手之一。但是,花那么大工夫学来的手艺,他却只用在帮别人化妆上,特别是帮女生化妆。在江湖中,他是有名的化妆专家。而他最大的兴趣,就是制作人皮面具和配制化妆品。吉祥之所以讨厌人皮面具,就是因为小的时候就曾被大哥用它来戏弄过。具体的过程由于当事人不愿意重复而无人知晓,不过从那以后吉祥尽量躲着再也不到大哥的房间去玩。
“老三,江湖中消息传得很快的。娘想必不久就会知道了。看在兄弟一场的分上,把实情告诉哥哥,你是怎么得罪那个魔教老大的,哥哥们可以替你在娘面前打掩护哦。”天生一双狐狸眼偏偏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的男子就是吉祥的二哥,人称“骗子”的唐炽。外表普通平凡可是生性诡计多端,毕生唯一的兴趣爱好才能智慧全放在“骗人”——特别是骗人钱财上。同样是透明的一大怪人。
大家同父同母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若还不知道唐二的话后面隐藏的真实含义的话,他唐吉祥一把年纪算是全活到狗身上了。唐二说话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看他的笑话而已。就知道他和老大难得回来一趟就是为了嘲笑他,不过看在“尊老”的分上,让他们笑笑也无妨啦。至于实际情况怎么样,就是自己的事情喽。而娘那边……算了,到时候再说。车到山前总会有路的。
不过……嘿嘿偷笑。不理会那两个无聊分子,径自往自己的房间而去。这个传言虽然有点不符合事实,但是却点出了他与如意的关系。从此以后大家都知道他和如意是一对的,再有人想一亲如意的芳泽的话,总得先考虑考虑他的存在。而他,也可以用这个理由“委婉”的拒绝某些不死心的女人,多好啊。当然,如果如意就兴趣的话,偶尔换一下上下的位置他也不介意啦。自己的亲亲爱人,当然他高兴最好喽。
喜滋滋的走着,但是才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他便顿住了脚步。
房间里,有人。异样的感觉令他的脊梁骨生毛,正想有什么动作的时候,鼻端却传来一缕极淡的,几乎没有的奇异的香气。然后,他笑了。
伸手,推门,然后迅速的往后跳,果然避开了劈空而来的力道。
果然,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是自己心爱的人,但有的时候,小心一点也是有必要的。
从打开的门扉看进去,一个黑衣的,脸色苍白的面目平凡的少年,正坐在房中椅子上,用那双黑得勾魂摄魄的眸子,瞪着他,手脚倒不见什么动静。
暗中放开藏在袖里握着一把铁蒺藜的右手,让暗器们回归原来的位置,吉祥嬉笑着踏入自己的房间,一边掩上门一边道:“真是稀客哟,第一次看亲爱的来这里呢。感觉怎么样?还满意吗?”
(十)
少年不动,只瞪着他,半天后,才恶狠狠地憋出一句话:“我以为唐门属于白道门派。”
“是呀。”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唐门从没说过要改变自身的性质呐。
“我也以为你唐吉祥好歹也算是个白道中人。”
搔搔脸颊,吉祥想了想,道:“我也没听说我什么时候进了黑道。”
“可是……”顿一顿,似乎在强忍着什么,却又忍不住,拍案而起,怒吼道:“我没见过象你这么卑鄙无耻的小人。”
那张桌子,是深山中的老桃木做的哟,虽然他一身武功非常可怕,但是这么冒然拍下去,手掌不痛也会红。看看,粉白的掌心都泛出鲜艳的血色了,如意没感觉,吉祥却看着分外心疼,不自觉地,走上前去,拿起他的手,吹了吹,道:“不要这么用力,伤了手我会心疼的。”
“呃……”少年一楞,看着吉祥低头,手心中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不知怎的,脸竟然红了。他忙不迭地抽回手,并把它背到身后,低喝:“你干什么?”
吉祥抬头,笑道:“帮你吹吹啊。”
“我的手又不痛,吹什么?”脸更红了。就算隔着一张面具,也可以从那粉粉的红晕中看出脸上肌肤的真实色彩。
吉祥看到了,不过他更想看看他真实的肌肤。所以伸出了手。没想到如意竟然连退三大步,用警戒的眼神盯着他。
吉祥看着自己横在半空中的手掌,五指开开合合了好几次,才慢慢收回,奇怪道:“你跑那么远做什么?”
“你想干什么?”盯着他的手,如意问。
“我不是说过你戴人皮面具不好看吗?戴久了皮肤得不到呼吸会损伤肤质的。来,把那张面具给我吧。”
“不给。”再退一步,如意道,“你已经收了我两张面具了。我来又不是专程送面具给你的。”
“那你专门跑到唐门来干嘛?唐门的机关并不那么好解吧。”
“我来找你算帐。”吉祥不问倒还罢了,一问少年又想起来了。怒火再次烧上他的眼。“我问你,为什么在江湖中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没有哇。”吉祥无辜地回答,他冤枉啊。这些日子他只在唐门最多就只在四川境内闲逛,好久没跑到外面去玩了。他哪有机会兴风作浪啊?
“没有?那江湖中的传言从何而来?”
“传言?什么传言?”吉祥迷糊了。
“还装?就是那个……那个……”如意说不下去了。
“那个什么?”吉祥被他扭捏的态度挑起了好奇心,很罕见的,这般手足无措的姿态,真是太可爱了。
“‘唐吉祥是魔教教主的禁脔’。这个传言是怎么回事?”终于下定决心说出来之后才发觉并没有想象中的难为情。只是愤怒的火焰被点得更旺盛了。虽然早就知道江湖中闲人太多什么样奇怪的传闻都有可能产生,聪明人要学会看透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迷雾找出事实的真相,但是一旦自己被扯进这种不知道从何而来无凭无据的传说里,就让他不由自主地怒发冲冠。毕竟,这传闻并不算是空穴来风,它正好,点到了他与某人一些不能见人的关系,这令他尤其愤怒。他一直引以为耻的事情,除了当事人再无人知晓的关系,竟在他毫无心理准备的时候被传扬开了。他的愤怒中,其实带着几分羞恼,不过他才不会承认呢。
姑且不论某人会不会这么做,事实上也只有他知道事情的经过有能力这么做不是吗?虽然他故意混淆了上下位置主从关系,但这种行为依然不能被原谅。所以,他才以堂堂魔教教主之尊,行偷偷摸摸的小偷行径,摸进某人的房间,要好好给某人一个教训。
只是,这个某人实在是太狡猾了。本想趁他进门时候给他的突袭竟然被他躲过了,没办法,只好实打实的与他硬拼咯。
“啊,原来是它。”吉祥一愕后,笑了。“你很介意吗?”
“是你做的对不对?你还要不要脸啊?”看到吉祥的笑容更令他恼怒。这家伙果真没脸没皮啊。
“不是我做的。我发誓我从来没有说过。”伸手向天,吉祥发誓。这真的不是他做的,他可不想为别人背黑锅。“不过,你到底为什么生气?我不认为我们的关系很羞于见人啊。还是你不满意它与事实不符?”
气到没力,也暂时说不出话来,如意只好就近找了张椅子,一屁股坐下休息兼泄愤。他发现,他和眼前这个人的思考方式似乎有一些地方总是搭不上线。这个人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身为领导者这么多年专门训练出来的看人心的本领,竟然在他身上一点效果都没有。
“或者,你还是觉得把事实变成和传言一样比较合心意?”吉祥沉吟着,慢慢道,“虽然就我个人来说我比较喜欢在上面的感觉,不过你我都是男人,你也会有想抱人的欲望,这我很能理解。你是我的爱人,自然有资格拥抱我。既然你想,那我们也可以试一试。唔,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现在就做吧。你看,我这里有很多有用的药,你不用担心准备不足。”
看着吉祥展示在他面前的一药箱瓶瓶罐罐,如意错愕的眼神从药箱转到吉祥笑眯眯的脸上,再从笑眯眯的脸转回药箱。半天之后,绷得紧紧的生气的神经“啪”的一下全然断裂。他失控地冲过去,揪起吉祥的衣襟,在吉祥耳边大吼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吉祥赶紧用手捂住被震得轰轰做响的耳朵,皱眉抱怨道:“不要那么大声,耳朵会痛。”
“你……”气急之下再度失声。只能拎起吉祥的衣襟狠命摇动。不过,这个男人身高与他相仿体形与他相似体重似乎也差不多,摇动的效果没想象中的好,但意思到了就行。除此之外,他不知该用什么方式表达自己的愤慨。实在是……实在是……这个男人,为什么能把这种羞于见人的事说得那么歪理连篇又理直气壮?
看着如意的动作,吉祥的眉毛皱起来了:“你不想?你对我毫无兴趣?不要吧,太打击人了。”
如意没抬头,不知该做何反映地摇头着。
“或者说,你不知道怎么做?哎呀,这不要紧的,反正我们都是新手,多练习摸索就好了。”
如意还是摇头。
“还是,你不想抱我,只想我抱你?”
“不是。”终于可以出声了。怒吼再一次把吉祥的耳朵震得几乎短暂失聪。
“那是什么?”吉祥极委屈,“你不说明我怎么知道你想怎么样?”
“我什么也不想。不想做,不想抱你,更不想被你抱。”大声地一口气地宣布完吼,如意长长吐了一口气。
“你真的……一点都不想要我么?”吉祥笑了,他伸出鲜红的舌尖沿着自己姣好的唇形慢慢地舔过去,然后,做了一件令如意终身难忘的事情。
(十一)
有一种舞蹈,叫做“霓裳羽衣”,听说过吗?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女人为一个男人而跳的。据说那女人胖是胖了点,不过着实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只是从很久以前,这只舞蹈已经失传了。天下再无人知晓这只舞蹈的跳法。
有一个人,他一点也不相信上面的判断。所以他做了一件事。
他去掘墓,掘古墓。誓言一定要从墓穴中找到那支舞曲的踪迹。于是堂堂贵公子摇身一变,在那三年间,变成了一个掘墓人。
也不知道他到底掘了多少古墓,只知道忽然有一天,他出现在吉祥面前,扔给他一本羊皮本子,走了。
吉祥莫名其妙。要知道这羊皮本上记载的正好是他一心要找的东西,而他本身,也正好是个擅舞的人,为什么要把这辛辛苦苦找出来的东西给别人?
那人只说:“不好玩。”便无下文。可是吉祥明白,那人的意思是,这支舞不合他的胃口。
然后再问:“为什么给我?”
“不知道。”那人斩钉截铁地回答,“只是占卜的结果是这样。”
“哦。”别的话可以不听,一旦扯上了当今第一算师的占卜结果的话,吉祥便只能接受。没办法,谁叫这个既喜欢舞蹈又乐意去掘古墓的家伙,正好就是当今天下公认的算师呢?那个深受皇帝信任的护国国师,那个名叫“破邪”的人,正好也是吉祥的好友之一。
吉祥学过舞蹈。多年前,他初出道的时候,因缘巧合中,救下了被人追杀的破邪。然后,破邪看中了他一身柔软柔韧的骨头,逼着他随自己学舞。那段日子真是……一言难尽呀。好好一个大男人(当时是大男孩)竟在那里扭腰摆臀,够丢脸的。吉祥很想跑,可以破邪的武功虽然差,奇门遁甲却相当厉害,想跑都跑不掉。找他抗议嘛,他只瞟了自己一眼,说:“以后会用得着的。”然后,依然逼着自己动起来。
那是一生中最惨痛的日子。不长,只七天。却叫他足足瘦了十斤。后来问破邪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学舞,破邪只笑笑说,天意。直到破邪后来成了护国国师,吉祥才了解,所谓天意,就是破邪占卜出来的结果。
吉祥也会跳“霓裳羽衣”。虽只是短短的七天,可是在破邪的魔鬼训练之下,他也算得上是半个行家。翻看过羊皮本后,大致的舞步已经学会了。吉祥觉得,这样缓慢的步子,的确是需要一个颇有分量的人才能跳出味道。但是这样的步子,在某些时候,某些场合,却能逗引出某种异样的情绪。于是,吉祥把它改动了一下,改得比较适合自己跳。不过,这支舞,他只跳着好玩的,倒从来没在人前舞起。大概除了破邪,没人知道他还有这个才艺。
以前总想抱怨破邪要他跳舞破坏了他的形象,现在才知道,原来真的是天意。天意让他碰上这个人,天意让他爱上这个人,天意让他用尽手段,诱惑这个人。
吉祥只是凡人,他不想逆天行事。所以,在玉如意面前,他翩然起舞,目的只有一个,他要让玉如意为他神魂颠倒。
如意看着眼前的身影,眼睛都直了。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早知道吉祥是绝世美人,可是常常被他痞子似的言行逗得肝火旺盛恨不得把他扁成人干才解气。却全然忘了他的外型和自己一样,都是纤瘦的人物。这样的形体,乍一看是极可爱,极没有攻击性的。若不是他总是在自己面前笑得奸诈邪恶兼行为怪异,自己恐怕也不会把他视为棘手的家伙。
可是,他一舞动起来,那飘逸的身影,却真的叫人失魂。
吉祥的舞,并不娘娘腔,但也不属于慷慨豪迈之类的。他的动作流畅、柔韧、且充满他独特的力量与美,即使没有音乐的伴奏,他的脚步敲击地板形成的节奏,也似一支魅惑人心的曲子,要把人的心,牢牢地勾住。
最可恨的不是他诱人的身影,而是他的眼和舌。
眼半眯着,眼中波光潋滟,便已叫人受不住。再加上那只鲜红的,缓慢的,丁香半吐的,在红唇白齿间逡巡的不安分的舌,就营造出了叫人头晕目眩的情色。
如意唯一的感觉是,他怎么能跳出这样的舞蹈?这样与平时整洁的形象完全不同的艳媚的他,究竟是怎么产生的?
不够,这样还不够。舞动中时刻注视着如意刻意拿眼神挑逗如意的吉祥还能从如意呆直的眼睛中察觉一丝清明的神智。他清楚,这种程度的挑逗远远不够,于是他伸手,掩上如意的眼,开始另一波的诱惑。
只觉得覆盖在眼皮上的手心并非全然的柔若无骨。带着薄茧的皮肤下蕴藏着力量与令他怀念的温度。然后,一具温热的躯体紧紧靠了上来。挨着他的身子,扭动着——或者说,舞动着。
轻触、退却、厮磨、隔离,不轻不重的接触只在眼睛被掩下被感知,不期然地挑起皮肤更敏锐的感觉。如意感到自己的肌肤仿佛有了自主意识,不自觉地蠕动着,期待下一次的接触。
只有手放在自己眼上,其他部分毫无束缚,可是,听着脚步声轻巧地移动,听着耳边他微微的喘息,感觉他身体的温度,如意却有种被他紧紧包围的感觉。下意识地,伸手一推,却发现,触手所及的,是滑润的人体的触觉,而眼上的手,也同时放开了。
吉祥就在自己面前最近处,他的眼只看到了吉祥的唇与唇边蛊惑的笑,顺着他的下巴看下去,从他洁白的颈往下,便看到他莹白的双肩和平坦光滑仿佛上等白瓷制成的胸膛,以及胸膛上,两点盛开着的,红艳艳的花。
一瞬间,口干舌燥。偏偏这个时候,两只柔白的手臂圈住他的脖子,一支可恶的膝盖还伸进他的两腿之间,在下身最敏感的地方忽轻忽重地摩擦着。轻
轻的,甜腻腻的声音几乎咬着自己的耳朵呢喃:“……不想要我吗?想要我吗?……”
下腹冲出一团烈焰,眨眼间烧遍全身,烧断离职。下身产生剧烈的反应,他一把擒住身前的细腰,蛮力一出,把人直接带向房间中那张看起来很舒服的大床……
“呀……轻一点……”某人意思意思地轻呼,但嘴角却泛起得意的微笑。
(十二)
如意清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神清气爽,很久没有这么舒畅的感觉了。
懒懒地伸个懒腰,睁开眼,才发现日已西斜,红红的夕阳透过窗框射进来,带来一股慵懒的气息。
这个房间,不是自己的。一愕之后,才想起前尘往事,急忙低头,果然看到自己身边,依然昏迷着的人。
好……惨!
白皙的身体布满淤青,下身处不仅有无数将凝未凝的白色斑块,更沾染着大片暗红的血迹。
血迹延伸到身下,在床单上染出令人触目惊心的大片痕迹。
饶是如意如何心狠手辣,看到这样的情景,也不免有些目瞪口呆。
昏迷中的吉祥,脸色惨白,双眉紧蹙,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身体不时地微微抽搐,似乎,仍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长长的凤眼眼角,还残留着湿润的泪痕。
很……楚楚可怜的感觉——如意不得不承认,这个样子的他,这样无力防备的,虚弱的,宛如被暴力摧残过的惨花败柳的他,比起睁着眼嬉皮笑脸逗弄人的他,更吸引他的目光,也更让人心,不又自主地,生疼。
心里,掠过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感觉,不由得伸出手指,沿着他美丽的五官,慢慢勾勒。
没有多少个男人,会理直气壮毫无顾忌地大声宣布自己的感情,也没有多少个男人,为了勾引别人,会放下身段大跳艳舞。据如意所知,黑道上肆无忌惮不受任何伦常束缚的人物们不会这么做,白道中古板固执的所谓豪杰们,更不可能想出这样的行为方式。可是,眼前这个被江湖人视为白道新生代几大高手之一的人,却很自然地做出来了,更让人不得不面对的事实是,他的一切作为,只对自己。对于别人——所有垂涎他美貌的男人或女人,他却从来不假辞色。
该拿他怎么办呢?无声地叹着气。冷漠的双眼流露出动摇与矛盾,浑然不觉得自己正盯着眼前那张沉睡的脸,似乎,要把他的容颜牢牢刻进自己的心版。
时间,就这样静静地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来,惊醒了如意。他混身一震,匆匆滑下床,捡起散落一地的衣服,往身上套,然后,转头看一眼依然沉睡着的吉祥,
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拭掉他眼角的泪痕,然后,快快地,收回手指,轻巧地推开窗子,翻身上房,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走了。
如意没发觉,在他转身后,一双清明的眼,一直注视着他,眼中浓浓的情意,足以将精刚炼化。
敲门声震碎一室的静谧。唐二的嗓门在门外响起,:“老三,在吗?娘叫你去吃晚饭了。”
“告诉娘,我困了,想睡。你们先吃吧。”扬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果然因为嘶喊渴求变得有些沙哑,只得装出低低的声线,为自己的缺席找个适当的理由,要不,凭他现在这个样子,哪能见人哪?
“哦,那不替你留饭菜喽。”说着,唐二走了。唐门中谁都知道,吉祥这小子有点篮病。有的时候宁愿睡觉不也不要吃饭。他小的时候一身排骨身材就是这样饿出来的。这几年他对自己的生活控制了很多,身上也多长了点肌肉,身材是愈见漂亮了,只是这毛病,偶尔还是会发作。
家人现在也不管他。大人一个了,饿了自己会找东西吃的。唐门的厨房那么大,热菜热饭可能不剩,冷包子冷馒头倒是还有,不至于没食物填肚子。
听着唐二离去的脚步,吉祥打算坐起来,好好伸个懒腰,再去洗澡。可是腰部刚刚使点力,一阵酸软的钝痛便直接传进大脑,令毫无思想准备的他,龇牙咧嘴“哎哟”一声后,不由自主地又倒回床铺的怀抱。
真是……好痛!
如意下手并没有留情。吉祥猜他绝对带着报复的心态抱他。所以,无论的吻吮还是抽插都异常狂暴。也使自己的身体,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伤害。
男人的身体,本来就不是用来做这种事情的。即使有事先的滋润扩张,也不见得能轻易接受,何况如意根本就连任何前戏也没有便直接插进去,硬生生地撕裂了那里的肌肉。不过大量涌出的鲜血倒是起到了润滑的作用,再加上,进入自己的,是自己最爱的人,心情就好受多了。
甚至,还能在长久的运动后,抓住一些诀窍,让自己,在剧痛中,寻获一些快感。
只是完事后,自己这身惨状出乎自己的预料。就算有心理准备,自己也不敢太过仔细查看下身的灾情。
没得抱怨,自己现在的情况,和上回强要如意后他惨状的一样的。一人一次,很公平。反正大家都是处子,第一次能做到现在这个样子就算不错了。新手嘛,别太苛求了。不过,为了以后的幸福生活,还是有必要好好磨练一下彼此之间的配合比较好吧。好,就这么办,以后要多找机会,与如意一起共同练习。这样,才能增进感情,不是吗?
想到兴奋处,不由得鼓掌。肌肉的牵动又勾动全身肌肉的酸楚,痛得吉祥眼泪都掉出来了。
典型的,乐极生悲。吉祥苦笑,挣扎着,以龟速般可耻的速度,慢慢爬下床,套上睡衣,往浴房而去。
(十三)
唐门的浴房,设计得相当奇特。
用竹子所制的不会漏水的管子直通每个院落的水井,机关一按,便可以自动汲水送到房间里,相当方便。这种机关不知道是哪位先人设计的,反正是大大地造福了后代子孙。懒人们在洗澡的时候,不用专程跑到水井边一桶一桶地提水了。
井水是凉了一点,不过胜在够多,可以充分洗干净身体,特别是当某人身体微“恙”全身无力的时候,他更是感谢祖先的英明远见设计出这样的机关满足后代子孙的需要。
好不容易,清洗完毕。身体表面倒还简单,清洗里面却是相当困难的事情,吉祥大约洗了大半个时辰,才彻底把它弄干净。
那个地方防卫本来就紧,加上裂伤后伤口还未愈合对疼痛的敏感度更敏锐了百倍。手指伸进去简直就是在挖自己依然血淋淋的伤口。普通人哪会做这样的事情?可是不做的话……吉祥可不想在未来几天时不时与马桶来个亲密接触。
下定决心,排除万难,等重新回到房间换下带血的床单铺上干净的然后终于能倒进被窝里好好休息的时候,吉祥也只剩下一口气了。
睡在床上,忽然想起如意临走前的抚摩和拭泪,又忍不住想笑。傲慢、冷酷的“魔公子”何时对人做过这么富有感情的动作?这些日子来的追逐,很明显地产生了效果了嘛。很好很好,现在不再是自己一头热地栽下去了。如意也开始有了反应,这是个再好不过的信号,足令吉祥安心地睡个好觉了。
与此同时,如意却坐在分舵的房间里,咬牙切齿地懊恼。明明这一次是去找那个家伙算帐的,可是怎么会弄得自己把人家给吃了造成与传闻相符的事实呢?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啊?
天啊!一声哀叹,是如意现在心情的最佳写照,看这个样子,想要达成吉祥梦想中的两情相悦,恐怕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回忆就此结束。
吉祥依然泡在客栈的澡盆里。只是笑容,多了一点苦涩。
从那次以后,如意就不见了。也许是因为事情已经办完的缘故,魔教的人手从四川的地面上消失,快得让吉祥连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也不是不想找,可是几百年来,魔教便已以神秘著称,几百年来,江湖中绝少有人知道魔教总坛在什么地方。少数几个知道的人,不是死于非命,就是消失无踪,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甚至,连魔教中人到底长的是什么模样,在江湖中行走使用的是什么身份,都无人知晓,所以,吉祥就算想找,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当然,吉祥相信两个人总有再见面的时候,缘分这种东西是很奇怪的,山水都有相逢的时候,何况人呢?所以,在束手无策的情况下,只有等待。
不过,也因为失去了如意的行踪,害得吉祥有些心灰意冷,才一直呆在唐门中不出门,才任由那则奇怪的传闻在江湖中越传越广越传越离谱……已经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子啦。
意外的是,唐门夫人吉祥他娘居然对这则传闻一点表示都没有,看不出她到底是什么样态度。于是特地跑回来看热闹的唐大和唐二便去找他们娘亲询问了。
果然不愧是唐门的精神领袖,八个字“流言蜚语,理它做甚”令两个好奇宝宝绝倒,然后,在躲避不及的情况下,被老娘逮住,念叨了一通“应该娶妻了”的妈妈经,令他们再次领略了老娘的唠叨神功。
水温渐渐凉了。吉祥从水里起身,刚要取下挂在屏风后面的布巾擦拭身体,却突然感受到了一真冰冷的杀机。
来人,应该是高手。否则发不出这样侵入肌肤的杀气。
吉祥看着手臂上慢慢立起来的一颗颗小圆点——俗称鸡皮疙瘩的那种东西,红润的唇角,扯出冷酷的弧线。
很久,没感受到这样的气息了。能欺近他周围侵入他戒备的范围之内的人,江湖中本来就不多,敢这样嚣张地释放出杀气向他挑衅的更少,他倒要看看,是哪一号人物。
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再如何紧急也不能蓬头垢面地见人。唯一拥有这具肉体观赏权的人只有一个,在其他闲杂人等前,吉祥才没兴趣袒裎相对。
当然,最关键的原因是,赤身裸体不好对敌。再托大也不至于赤手空拳面对敌人吧,衣服里面放了很多好东西,不管是药物还是暗器或者兵刃都是很重要的东西呢,怎么能不穿戴好?
准备妥当,推开门,看到自己所住的房间所属的小院里,正站着一个人。
一身青衣,六成新,看不出什么特殊的印记,却是穿起来最舒服最合身的时候,非常有利于动手。
中等身材,面目平凡,面色黝黑,却,眼生。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剑。剑长约四尺七寸,比普通长剑要长上许多,已经可以列在奇门兵器之列。江湖中,使用这种兵器的人,还不多见。
他气息一直很平静,杀气就这样漂浮在空气中,不见浓烈,也不觉得淡薄。
听到开门的声音,那人轻回头,眼光一扫,一股压力便袭向吉祥的眉宇间。
眼光,如刀。
好,不管是什么来历,单这一眼,已是不凡。值得自己,认真对待。
“阁下,是唐门三少,唐吉祥么?”冷淡平淡毫无特色的声音传进耳朵里,论音质比不上如意干净清澈,论温度也比不上如意的冰寒入骨,实在是……不怎么样。
“阁下何人?找我何事?”回以相同程度的冰冷,以礼还礼以牙还牙本来就是唐门的行事风格之一,对不认识的人,不必太热络。
“唐三少爷此次离开唐门,可是要进京城会晤贵友朱王爷?”
“恕难奉告。”右眉高挑,现出一脸不以为然,内心则在疑惑,朱七那个家伙,又做了什么事?
“那么,请恕在下无礼。”说话间,来人慢慢抽出长剑,态度直恭谨,好似那剑是他的主人,而他,不过仅仅是一介剑奴。
“无冤无仇,何必?”稍微侧身,让过剑尖直接指向的方向,剑本身的凄厉煞气太过浓郁,叫他一时无法适应。
“若想明白原因,请到阎罗殿再问。”手腕动,大片银光如天外飞星,倾泻而下。
(十四)
果然,是高手。
剑长,但不代表剑法同样堂堂正正。这个剑手所用的剑法,只可以用“奇诡”两个字来形容。长剑可刺可劈可挑可砸,仿佛不按常理出招,偏偏又招招致命。江湖中,从不曾听问过有这样的剑法,这人,当真来自江湖?
颇令人意外的是,这简,明显喝过太多人的血,剑风过处,总有淡淡的血腥味冲入鼻端,只好剑,看来不仅是利器,还是凶器呢。
江湖中,绝对没有这个人,吉祥敢肯定。若有,不可能隐姓埋名那么多年不为人知。
——江湖,本就是个名利至上的地方,有能力的人,谁不想出人头地?耐得住性子的杀人者,是不可能存在的。
那么,他从何而来?
大概,来自与江湖相对的世界吧。大概,只有那里的人,才有能力饲养如此凶狠的爪牙。
——江湖与朝堂,在某些地方,本来就是很相似的啊。
笑,恍然明白此人为何而来。若不是朱七的政敌想要攻击他而派来的话,吉祥敢把头给他。
既然牵扯上朱七,便无需手下留情。朱七那个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他所做的事情却对普通百姓有利,他也算是个有为的亲王,能帮他的时候,帮他一把,也不亏。
而且,会派出这样凶狠的杀手的人,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看着眼前的对手双眼渐渐充血,平凡的面孔显现狰狞,愈发使令人心惊。
伸手,入袖,唐门最著名的铁蒺藜,已经握在手中。
吉祥是四川唐门的弟子,唐门最厉害的武功,便是暗器。
吉祥以药出名,但他最基本的功夫,仍然是暗器。铁蒺藜就是他最常用的武器。
侧身,以超绝的身法避让。不是不想切到近处,而是那柄长剑,竟意外的滴水不漏,而且,异常凶狠地朝致命处攻击着,在这种情况下,吉祥别无选择。
停止。在长剑划过手臂带起一溜血珠前,手中的暗器,已疾如闪电,穿过那一丝剑网的缝隙,扎满那人的满头满脸。
连哼也没哼一声,来人已经倒下。长剑脱手,落地,发出好大的撞击声。
吉祥不是个嗜血的人,他的心肠相当软。但他的功夫,却极老到毒辣。没办法,谁叫他家那个被人称为暗器界至尊的老爹,在练功的时候从来不打马虎眼呢?达不到他的要求——那要求严格得叫人想哭——的话,没饭吃,没觉睡,除了练功,什么都没有。那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惨!
当然,吉祥也不是个善良人。要取他的性命,就要有拿命来换的心理准备。不过,眼前这具尸体,在活着的时候,的确是个高手,因为,从很久以前开始,除了曾伤在如意手里以外,吉祥从不曾在对站中受过伤。
伤在手臂,不算重,不过流了点血。吉祥知道这家客栈是不好再住下去了,因为他没有替人收尸的习惯,也不想面对官府捕快的盘查,那个死人的身份也许比较麻烦,还是躲远点好。
回房,换下沾血的衣服,留下足够的住宿费和麻烦店家收拾的额外费用,拎起自己的小包袱,吉祥快乐地,悄悄地走人了。
吉祥走了很久之后,客栈的屋顶上才站起一条黑色的身影。高壮的身材,坚毅的面孔和略带一点异国风味的气质,怎么看都是个引人注目的英俊儿郎。怎么也无法令人相信,他竟能在那个唐吉祥的头顶上呆了半天,躲过吉祥灵敏的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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