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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如意

_3 桃夭(当代)
他遥望吉祥离去的方向,顿足,如一缕轻烟,消失无踪。不久之后,一只黑色的信鸽从远处树林中飞起,往西北而去。
云山深处的魔教总坛,曲曲折折的回廊后,是教主和他兄弟的居处。
这里,是魔教的禁地,无论是任何人都不能擅自进入。除了洒扫的小厮和某个特殊的人,其他人若敢进入,格杀勿论。
那个“某人”,那个有着奇怪名字——那人——的人,对外的职务是魔教第一智囊的随身护卫。实际上,他不仅是玉如月的保姆、管家,同时,他也是为他铺床叠被的人。简单地说,他经济是如月少爷的侍卫,保镖,兼情人。
真的,别不相信,这是真的。
玉如月比起他哥哥来,头脑灵活得多也温情得多。他天生体质虚弱,不能习武。若没有一个厉害的随身侍卫的话,以他所背负的“玉”字血统,很有可能死于长久不绝的暗杀之下。为了他的生命安全,从他记事起,身边便多了一名稍比他大几岁但身手高强足以与当时魔教几大少年高手一较高下的的随身护卫。后来,那个“那人”,成了他的情人。
他们的感情非常好。那个人的心里眼里装的都是如月的影子,他也是如月唯一爱的人。早在几年前他们的关系就达到了身心合一的地步。但是除了他们自己,没人知道。用如月的话来说,主要是担心他们的关系会吓到其实很纯情的哥哥。而那人只要能把如月抱在怀里,其他的,他一概不在乎。
后来,如月发现纯纯的哥哥似乎、好象、可能对某个人动了心。虽然如月并不反对哥哥的对象有可能是所谓的白道中人,但他总得搞清楚那个人是不是当真配得上他最引以为豪的哥哥呀。于是,他派出自己的情人跟住唐吉祥,暗中考量他的武功人品。幸好如意也正因为唐吉祥而出门在外,不会发现自己的宝贝弟弟,正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也只有与如意、吉祥同个档次的高手中的高手,才能潜伏在吉祥身边观察他的行动而不被发现。那人虽在江湖中毫无名气,但论起武功的话,他不见得会比谁谁谁差劲呢。
黑色信鸽就是来自那人的消息。如月呆在总坛的房间里,看得不断微笑。
很难得,一向对武学客观得有些苛刻的情人,竟对别人有如此高的评价。特别是“狠绝”“冷血”这样的字眼,更令如月对那个闻名已久但一直无缘相见的唐门三少有很大的兴趣。武功方面,他似乎已经达到某人苛刻的要求了呢。似乎有点资格与魔教教主相匹配喽。
那好,有机会的话,也有必要对迟钝的某人,旁敲侧击一番。
如意当然也收到了关于唐吉祥的报告。
如意派出的探子在武功上当然无法与吉祥相比。所以,他们只能远远地,窥视吉祥与人对站的情况,然后,用力求客观的判断,向首领汇报。
如意看着那份报告,不由得叹气。
——好象在不知不觉中,只要是与吉祥有关的事情,他总会控制不住自己叹气的冲动。
如意当然知道吉祥的武功有多高,他曾和他动手较量过,但那个时候,吉祥并没有动兵器。
他到底,仍然是唐门弟子呀,唐门的暗器,本来就是天下第一。
只是,这么厉害的人,为什么毫无理由地北上呢?探子的报告中提到那个剑手曾说了“京城”“朱王爷”这几个词,莫非,这回北上,是为了那个权倾天下的亲王么?
很多人都知道,那个不涉江湖的亲王,那个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人,其实有很多朋友来自江湖。江湖中几大势力的主脑比如沈放心、雪千层,都他他的好友,被封为护国国师的天下第一算单破邪是他的青梅竹马,而吉祥,亦可列入他朋友只列。
听说,现在江湖中,围绕着朱七,正酝酿着一场好玩的事情,唐吉祥这一去,是为朱七助拳吗?
眉毛,皱了起来。
江湖人不涉朝廷事,这本是江湖定律之一,官府中的阴谋诡计皇族内的争权夺利从某些角度看来远比江湖残酷,何苦,去趟那潭混水?
想不通,不过还是要跟下去。不管怎么样,这一路上一定还有很多好机会的。
(十五)
吉祥从没想过,这条走了很多次的北上之路,这一次走来竟然惊险无比。
在处理掉第十七个跑来暗杀的人后,吉祥长长吐了一口气,将尸体丢在路边的树林里,继续赶路。
自从解决掉第一个明目张胆上门挑衅的家伙后,接下来的十六拨攻击全来自暗处。虽然最后都有惊无险地度过了,但是吉祥身上,也多了许多伤口,最严重的一道,就在腹部,目前还在渗血呢。
来的,真的都是高手啊。要不是他们一个一个地上的话,只要三五人联手,吉祥绝对撑不下去。
都极眼生。绝对不是江湖人。能养得起这么多硬角色,那只幕后黑手来头肯定不小。朱七这一回惹上的敌人,恐怕不那么好对付啊。
不过,再不好对付,也只是朱七他自己的事情,凭什么要来麻烦别人?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也不是这个插法。
吉祥现在,只想着尽快赶到京城去,把那个尽给人惹麻烦的家伙,拖出来臭扁一顿。
黄昏时,投宿在路边的一家小客栈。
房子,是老旧的,掌柜伙计,是熟练的,房间的铺盖仅五六成新,但浆洗得干干净净,吉祥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应该可以安心休息了。
晚餐的时候,喝了一点酒。因为小店自己熏制的腊肉相当美味,于是米饭也多吃了半碗。然后,半夜里有人出现在吉祥床头时,他却只能睁着眼睛全身无力地躺倒在那里苦笑。
“天下最厉害的药物专家,也不过尔尔。”在一群手执钢刀的黑影后,飘来亦男亦女的嗓音。用词虽然江湖味十足,却掩不住其中的娘娘腔。随着声音飘过来的,还有一股淡淡的脂粉味。
“花妙嗔,我就知道是你。”吉祥苦笑,果然是他。那个江湖中唯一一个可以与自己一较高下去常常败在自己手里的药物专家,那个死不服气的娘娘腔。
果然,人群后走出一个身穿月白长衫的人,长衫的衣摆袖口,都用彩丝绣满花朵。
一张脸眉清目秀,略施粉黛,乍一看是清丽可人的女娇娃,可是上挑的眼中闪烁着的一丝阴狠,却破坏了他清秀的气质。
几乎,也可以算是个美人,若他不开口不笑的话。可是他一笑起来,那种感觉就象被毁容,瞬间令人觉得惨不忍睹。
老天,一个人怎么能笑成那个样子?老天到底开了什么玩笑?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吉祥还是不能接受地闭上了眼睛以示对上天这个失败作品的抗议。花妙嗔这家伙一定也知道自己的笑容有多大的破坏力,所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地摧残别人的心灵。
“哦,我做了什么让唐三少爷如此记挂?”
“除了你,谁有那个本事把我放倒?这一次,你是奉谁的指令?这一票生意,你能拿到多少酬劳?”
忘了说明,花妙嗔不仅是江湖中一流的药物专家,同时也是江湖中要价最高的杀手之一。
“不愧是唐吉祥,真了解我。”不冷笑了,伸出六个手指在吉祥面前晃了晃。“这个数。”
“是不是少了点?”皱眉,看着那六根手指越来越不顺眼。他好歹在江湖中还有点名气,不但是美人,也是高手,苏妙嗔平常一票生意至少要收个百八十万的,怎么这一回价码少了那么多?
“不是银子哟,是黄金。外加十颗南海夜明珠。”
怪不得苏妙嗔这一回的设计那么大方。不仅把小店全包了下来,还把他身边的“大掌柜”“小伙计”全带了出来,合演这场戏。江湖传说中“大掌柜”毛万倾擅厨,那道令人回味无穷的熏腊肉想必就是他的手艺。此刻,他和“小伙计”段不群一起站在花妙嗔的身后,虽然手执钢刀,笑眯眯的脸上依然一副和气生财的模样。
“看来,你是动了大手笔对付我。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谁出钱要你来杀我?”
“我们这一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我们不能任意泄露雇主的消息——除非你死绝了。再说,我也不是很清楚。”耸肩,如是回答。
“你不知道?不知道你也敢出手?小心哟……”话中的含义,很清楚吧。江湖中的杀手在完成雇主的委托后被连锅端的事情并不是没有,花妙嗔也不是个笨蛋。
他呵呵的笑着,凑近吉祥,拍拍他的脸颊道:“还替我担心呐,你还真善良。当初我怎么没看上你,偏偏看上你那死鬼哥哥呢?”
“我们八字不合吧。”胡扯着,尽量拖延时间。以花妙嗔的个性,这药应该不是很烈,只要能拖延过去,那就好办了。“其实我大哥很想念你呢。”
“他想念的是在我身上扎的那一刀吧。”花妙嗔似乎看出了吉祥在想什么,他又笑出那中毁容般的表情,“你在拖延时间,等人来救你吗?我查过了,这一回唐门出来的就你一个,这一路上也就只有你这么一个江湖高手,我看你今天是死定了。”
吉祥面不改色,只是对凑近来的毁容般的脸眨眨眼表明他的不适。“那你还在等什么?那么多刀子,足够将我剁成肉酱了。”
“我在等,你脸色大变化的瞬间啊。你这人真无趣,连快死了,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呃?!”
如花妙嗔所愿,他看到了吉祥忽然变色的眼。也看到了吉祥眼中倒映着的那条身影。
不知道从何出现,也不知何时出现。只是从吉祥的眼中,看到那条人影以极快的速度摆平身后一大群人,此刻,他正拿着一把长剑,搁在花妙嗔脖颈间。
不敢回头,只能从吉祥眼里看到那人的相貌。一张苍白的面孔和一双锐利的眼成了这次任务失败的原因。而他持剑的手异常的稳定,那是高手才有的风范。
颈间传来兵刃刺骨的温度,花妙嗔张嘴,声音虽然还在,却少了他刻意装出来的娘娘腔,逐渐显现出他本来的音色。
“谁?”
“解了唐吉祥身上的药,我就饶你一命。”干净干脆的声音,如冰层下冷冷的流水,令人印象深刻。
“当真?”
“不假。”
“好。”手一扬,正要有所行动,却听见吉祥的声音:
“不必了。”
什么?两双眼齐齐看向吉祥,却见原本应该动弹不得的人,正慢慢坐起来,长长的凤眼笑成两弯月亮,绝美的容颜绽放成最美丽动人的花。
顿时,明白了。
某人刚才根本没受制,他只是在……演戏。
“你又骗了我。”花妙嗔一楞,大声的指控。
“你又输我一次。走了,下次长进点再来挑战。”一边说着,一边探手,擒住那个欲抽身急退的人。
指掌相接,眨眼间已经换过三十招,吉祥瞅准机会,全身扑上,将那少年紧紧的压在自己身下。
虽然居于下风,少年仍不屈服。膝盖一抬,撞向吉祥的腰腹,没想到吉祥竟然毫不避让,硬生生受了这一击,在痛得几乎要反射性蜷曲之前,手对手,脚对脚,全力压制在身下扭动不休的人,同时,抬头,冲着看得傻眼的花妙嗔低吼:“快走,不然我拿暗器招呼你。”
唐门暗器!花妙嗔全身一抖,顾不得探视手下们的生死,匆匆退去。吉祥这才能安心,对上少年的眼。
(十六)
果然,看到了满眼火烧般的怒气。漂亮的杏眼瞪得几乎变形了,樱唇紧紧的抿着,抿成一条顽固的直线。
呵呵……吉祥在心里苦笑,果然生气了呢,而且,这火气还不小。
“呃……生气了吗?”还是先开口吧,要不然这样大眼瞪小眼下去,什么时候才有转机啊?
不理,眼珠往一边转,很明显不看他。
“对不起!”赶紧道歉。
“凭什么?”还是不看他,声音出来了,依然冰冷无波。
“我知道让你担心是很过分,我道歉。但是,我们很久不见了,我想你了嘛。”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在外面?”还是不看吉祥,只是新起的话题中,似乎少了一点火气。
“这个……你要听实话还是谎话?”怎么回答才不会让他更生气呢?
“实话!”废话,谎话听来有什么用?他玉如意这辈子跟踪对手还是第一次被人识破,总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不是吗?
要不是双手还压制着如意,吉祥早就习惯性的摸上自己的鼻尖,这是他心虚时候的习惯性动作,现在,他只能皱皱鼻子,意思意思。
“呃……事实上,我并没有发现是你。”
“唔?”抬眼,对上吉祥似乎浮现一丝干笑的面孔。打算听听他的辩解。
“我一直知道有人在跟踪我。我也知道是魔教中的人,但因为魔教的追踪术有自己的特殊之处,所以我仅仅能感觉,却无法确实的掌握。于是,我就很想找个机会把人引出来看看,特别是,当我发觉跟踪的人竟然厉害到我用尽全力都几乎无法察觉的地步时,我更是想见识见识。事实上,在花妙嗔出来之前,我并不知道是你。”
“那么说,你是假装中了花妙嗔的圈套?目的只是把我引出来?”
“……不。”笑容更干了。“我是真的中了迷药。不过,花妙嗔毕竟是唐门出来的人,他用药的方式和行事的风格我很熟悉,他想杀我,就不会浪费好药物。这种迷药我能解,但需要时间。”
“花妙嗔也是唐门的人?”这倒希奇了。江湖中没听说过那个娘娘腔的男人的真正的来历,只知道他用药的技巧仅次于唐吉祥。他真的来自唐门?
“严格来说,他是唐门远亲,只是……”叹一口气,下巴朝那群倒在的上不明生死的黑衣人一点,道;“幸好你来了,否则我真不知道如何摆平那么家伙。”
“你身上的药效不是解了吗?”冷笑,忽然觉得自己是个自投罗网的大傻瓜。
“解是解了……”叹了更大口的气,“但也仅限于此。没有解药,会有后遗症。现在,我没力气了。呆会,我还会继续昏睡,这药效,得过六个时辰后才能彻底解除。你就算生气,也先别走好吗?我想你,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你别趁我睡着的时候离开哦……”
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已经渐渐不可闻。
如意看着一个大头就这样栽倒在自己胸前,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心的,将压在身上的沉重的身躯移到一边,如意才得以从吉祥的压制下解脱出来。看着吉祥沉睡中的脸,如意不禁有些失神。
这张脸,这段日子早已经看熟了的。可是每一次凝视他的时候,仍能感到深刻的震撼。
长眉凤目,带着几分古典的端庄,挺直的鼻梁加深了脸部的轮廓,是他脸上最英武的地方。爱笑的红唇时时带着绝妙的弧线,一抹微笑几乎成了他的标志。五官本就美丽,组合在一起更是带着难言的魅力。不愧,是被人称为江湖中最美丽的男人。
这是如意第二次看到吉祥的睡脸。上一次太匆忙,而且他也痛着,即使昏迷,表情也很痛苦。这一次才发觉,他的脸在睡着的时候,竟带着一丝笑容,好象一个,心满意足的娃娃。
他一直是这样睡得无忧无虑的吗?还是只在自己身边时候才是这样?
恍惚中一个问题突如其来浮现,然后,叫如意用拳头敲敲自己的脑袋给敲掉了。
这个人睡成什么样子关自己什么事呐?自己那么关心他做什么?
可是……从某些角度看来,这个人和自己的关系,也是相当密切的呀。毕竟,他是第一个占领他全身的男人。而自己,恐怕也是他的初次吧。
其实,对男人来说,性这种事情本来是没什么的。若不是他身为魔教教主平时忙得连吃饭睡觉都嫌奢侈的话,以他的年纪,身边早就应该有几个侍妾了,才不会被一个男人,占了初夜的便宜。
如果对手是个女人的话,他就不会如此念念不忘想忘也忘不掉了吧。男人和女人之间,这种事情很是平常,可是,与他有了肌肤之亲的人,偏偏是个男人。男人和男人之间,可以这么做吗?
这个人,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口口声声说“爱”他“喜欢”他。这样的词,是可以轻易说出口的吗?在这个人看来,爱和喜欢究竟代表着什么意义呢?是什么样的感情,才促使他对身为男人的自己出手呢?
不懂,一点也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同样的,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呆在他身边。
失神的注视着吉祥的睡脸,就连手指已经抚摩上吉祥细致的脸部曲线都没自觉。当然,更没发觉窗外那个黑衣的人影,已经噙着微笑,离开了他们,往远处而去。
黑色的信鸽腾空而起,带个远方的人,相当不错的消息。
看着情人传来的情报,如月窝在自己的房间里笑成一团。
现在,想不相信哥哥已经动心都很难了啊。这么明显的表现,还想瞒谁?
呵呵,唐吉祥这个人,经过这些天的观察,还算不错。武功够高,心肠够狠,下手够绝,也相当狡猾,撇开他的出身不谈,其实他也正好与哥哥相配。如果哥哥不反对的话,这个人应该适合哥哥吧。
现在,就看看事情怎么发展下去咯。如果顺利的话,他就不插手,省得被哥哥发现后把自己臭扁一顿。哥哥最讨厌别人干涉他的事情了。不过,如果不尽如人意的话,那时候再出手也不迟呐。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如意发觉自己竟然发了好长时间的呆后,天边已经隐约有了亮色。
环视一屋子的死人,再看看自己怀里依然昏睡着的家伙,不得不承认,如果不离开这个地方,那么马上,就会有一大堆麻烦了。
没办法,如意只好趁着黎明时候天色将亮未亮的最黑暗时刻背起吉祥,离开这间路边的小客栈。
(十七)
吉祥醒来的时候,已近黄昏。
药效比想象中还烈,昏睡的时间比想象的要强。
以为,那个人已经不在了。毕竟,他昏睡前的话,对他不具有任何约束。而他,也从来不把任何约束放在眼里。
没想到,他居然还在,倚着窗台,正低头看书。
这里,仍然是客栈的房间,但比那路边的小店好得太多。身下的铺盖,手感都相当不错。
从吉祥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如意的侧面,就算此刻脸上仍然带着人皮面具,但精巧的面部轮廓,根本无法掩饰。
美人,就是美人呐。只是,吉祥嘟起了嘴:
“不是说过不要到面具了吗?有碍美容啊。”
听到声音,猛抬头,杏眸中不自觉地掠过一丝惊喜。速度很快,但仍叫某人的贼眼捕捉到了。“关你什么事?”冰冷的声音,一如往常。
“我心疼嘛。”说着,坐了起来。才发觉,自己竟然打着赤膊。全身上下,大概只剩下一条裤子。
“呃……是你脱了我的衣服?”
“哼哼……”不知怎的,如意忽然笑了,红唇勾起的弧度,一时叫吉祥看花了眼。
“那个……你没对我做什么吧?”这句话,似乎应该是出现在惊恐不安的人嘴里,但由吉祥口中说出,怎么听都充满了期待,两只眼,更是十足十晶晶亮地注视着如意,似乎正期盼着什么。
“你在渴望什么?”皱眉,这家伙的表现,和想象中的,有点差别哦。
“你看出来了呀?”嘿嘿贼笑着,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企图。
瞎子才看不出来呢。撇唇。当默认。
“这可是你第一次对我动手动脚呢,你不会什么都没干吧。”看如意的表情,好象真的什么都没干呢。吉祥的声音好哀怨哦,几乎让人有种不干点什么就十分十分对不起他的错觉。
昏头,不自觉地瞪向他,发出有点恶狠狠的声音:“既然你那么期待,那么我告诉你,我的确做了点事情。”
“什么?”一瞬间高扬起来的兴高采烈的声音,实在叫人想象不到刚才的哀怨。“你做了什么?”
点点他的胸前,忍住突如其来的笑意,道:“我学你,在你身上留了一点记号。”
“什么记号?”低头,在自己白皙平坦的肌理紧实平滑的胸膛上寻找,一眼就看到鲜红的如意名字的另一边,用漆黑的颜料写着三个大字:“大笨蛋”。
当场傻眼。连下巴掉了都没发觉,眼神略微呆滞地看向如意,却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笑趴在窗台上。
“这个……是不是……呃……那个了点?”
“哈哈哈哈哈哈…………”一边擦拭笑出来的泪珠,一边试图直起腰杆的如意摆摆手,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那个什么?”
“我是很高兴你那么开心啦。不过,能不能换几个字?大笨蛋好象不太符合我的形象呢。”
“才不换呢。这是我教内的密药,不见得比你的差,你别想洗得掉。哈哈……”笑着,身形一转,便已从半看的窗口滑了出去。顿时消失无踪,“我走了。”
“我也舍不得洗掉啊。”看着他离开仍大笑的背影,吉祥也笑了,喃喃道,“虽然不太好看,但既然是你做的,我便留下。反正穿上衣服就看不见了。你高兴就好。”
自花妙嗔以后,一路上再没人袭击。
许是小客栈那一夜死的人太多,那只幕后黑手也在考虑,换个方法解决问题,于是,吉祥得以平安地到达京城。
第一步就是上京城最有名的酒楼之一“归枫楼”去打个招呼,那是舅舅的产业,也是他的京城的落脚点。顺便,好好吃一顿,“归枫楼”的“枫叶鸭子”是好久没好好品尝咯。
一边吃着,一边从“归枫楼”总管楚天寒口中打探消息,才知道,舅舅还没到京城,而那个传说的小雪,现在更是罕有人知道。但是在几年前,他是天下最出色的戏子。
娘给的消息太笼统了,不能成为参考。但这一路上早就听说舅舅与雪家老大雪千层通报天下的消息。人们纷纷在揣测,那个名叫雪负心的少年,究竟是怎样一个不得了的人物。
不论如何,既然继承了昔日天下第一美女和寒试武的血统,有被朱七包养了那么多年,怎么样,都该是个美人吧。要不然,与自己一般嗜美如命的朱七,会那么珍惜?
很想看他呢。自己生得太晚了,来不及亲眼目睹当年艳绝天下的“罗刹公主”雪幽明的美丽,实在是生平第一遗憾事呢。每每听到娘亲一脸怀念地憧憬地提起他那无缘的大嫂,心里,总是痒痒的,很不舒服。
是怎么样的冰雪绝丽,令同样魅力超人的娘亲,如此心甘情愿地俯首?
好奇!好奇!!好奇!!!
吃饱了,就去找朱七吧。好长时间——呃,大概有两年——没见了过他了,不知道那个王爷,究竟变成什么样子了?是不是,还是当年那个坏心眼的家伙呢?
(十八)
京城,果然比别的地方更加繁华呢。
沿着大街慢慢走,不时从街边的摊贩上买来喜欢的零食往嘴巴里塞,一身绫罗的吉祥一脸天真,活象个翘家出来玩的童心未泯的富家公子。
基本上,吉祥这个人年岁不大,还未及弱冠。他活泼好动的性子中有很重的玩心。若不开口不动坏心眼的话,他的外表真的很漂亮很可爱。就象一朵,肆无忌惮地在阳光下怒放的向日葵,带着一点稚气,却也灿烂夺目得叫人无法不惊艳。
可是,当他动起心眼的时候,天真可爱的微笑就不自觉地带上三分调侃的邪恶,那个时候的他,就不只是向日葵了,而是一株,气势逼人的火焰玫瑰。
到目前为止,被他外表的孩子气骗到的不长眼的苍蝇还真是不少,可是还没等明白过来就被修理得满头包,轻则还有一条小命去忏悔自己的人头猪脑,重则早已不知道明天的太阳是圆是扁。唯一能平安无事看到他的坏心眼兼变成他坏心眼下牺牲者(或者应该说是他的亲亲爱人)的人,就只有那个能与他并驾齐驱的人——“魔公子”玉如意了。
只是,天下那么大,真正长了眼睛的人又有多少?特别是天子脚下皇城根儿,见过世面的人太多,相对的,有眼无珠的人也更多,仗着几分来历就欺负外乡人的事情,屡屡发生。
吉祥的身形偏纤细,在家乡属于正常体形,到北方就明显地看出了差异。至少,当街把他拦下的几个男人,每一个都比他高上半个头。
满嘴酒气,满眼红丝,满口胡言,看来黄汤灌了不少,不但狗胆包天,还色眼昏花到看不清楚他是男是女。
吉祥是以自己的容貌为傲,但是他可不喜欢被这些低劣的家伙肆无忌惮地调戏。
——好把,说白一点,吉祥有轻微的人性歧视。对那些杂鱼般不知好歹不懂分寸兼且以伤害他人为乐的人,他不仅歧视,而且也有修理的冲动。更何况,这几个人,用他最讨厌的酒臭味将他刚刚才买来的新衣服和刚洗过的头发,喷成了难闻的令人欲呕的气味。
吉祥爱酒,但他绝对绝对痛恨酒臭。当下,他弯起一边唇角,伸出手指勾一勾,将几个人带往僻静的死巷。
在他们淫笑着伸出手之前,伸出白皙结实强劲的拳头,将他们全身的骨头打折。然后,急匆匆地转回“归枫楼”洗澡换衣服。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的高楼上,有人正居高临下,注视着他的行动。
“很漂亮的身手。难怪连花妙嗔都摆不平他。”良久后,带着浅浅笑意的嗓音在室内响起。
“他是江湖年轻一代几大高手之一,朱七有他帮忙,恐怕……”略有些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忧虑。
“不是很好吗?这样才好玩啊。听说,他也是江湖中少见的美人之一。有机会的话,我倒要见识见识。”
“大人,这……很危险啊。”
“危险的游戏玩起来才过瘾呀,你不这么认为吗?”
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带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阴狠。
“是……”回答中,有轻微的叹息。
心情大坏,不想逛街了。回到“归枫楼”整理清楚后,睡了一会,享用了美味的晚餐,才在夜幕深沉时,踏月前往朱七的王府。
对,夜探王府,直接找朱七聊聊算了。
很久没有御风而行了,夜风中凉凉的舒适,令他陶醉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朱七的王府,以前来过,不算陌生。起拐八弯后,就来到他的寝殿“青枫阁”。
阁里灯火通明。朱七想来一定在。那家伙在某些地方有些顽固,喜欢呆的地方一确定,就很少挪窝。
朱七本是武将出身,马上功夫纵横无敌,但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近身搏斗之术也相当可怕。若入江湖,几大高手中肯定有他的名字。否则,他怎么可能与雪千层、沈放心、唐吉祥这些人成为好友?同时,朱七的府邸也养了不少武功高强的卫士,如果贸然闯入,恐怕会落得夜访不成被逼得泄露行踪的尴尬下场。
所以,吉祥很小心很谨慎地爬上屋顶,然后用双脚勾住屋檐,悄无声息地倒挂着,从半开的窗口往内窥探。
果不其然,朱七在。伏于案上正忙碌地写着些什么,他的身边,一个白衣人正为他打扇。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看到白衣人的背影。看来不象深受朱七信任的总管管五,那么,他是谁?
耳朵里,只听到朱七浑厚的男声,一如他往常的平静,却隐藏着几乎无法察觉的温柔。别人不知道,但身为他的好友,曾见识过他骂人时候的冰雪一样伤人的言辞的人,想听不出来都很难。
“累了么?先去睡吧。”
“是的,爷。”淡淡的,如水般的声音飘进耳朵里,如云的长及脚踝的发丝的空中划出优美的波纹,白衣人转身,进入内室,纤细的背影只是走动,便已有了一种无形的韵律,叫人沉迷。单是这样走路的姿态就已经如此迷人,这人,一定很有魅力。
房间里,恢复了平静,良久后,朱七才抬头,漆黑的眸子盯住身边的窗子,慢慢开口:“朋友,看够了吗?”
窗外,无声。
朱七笑,冷笑。再次开口:“非要我出手吗?”
“不必了。”轻笑,游鱼般的身影,灵活地由窗外翻入,“别拿你的先天罡气对付我。”
看见来人,朱七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惊讶,“是你?怎么来了?”
灯光下,笑得如花般灿烂的大美人,不是吉祥又是谁?
“是我,别来无恙吧。”
“还好。你什么多了夜访的习惯?不怕我把你当宵小劈了?”
“要劈我,也没那么容易吧。”轻笑,正要调侃几句,耳朵里,忽然听到几声轻咤,不久后,恢复宁静。然后,门外传来恭敬的禀告:
“王爷。”
“什么事?”
“有宵小夜袭,被属下处理了。”
“生还是死?”
“他们已服毒自尽。”
“去查查看,是什么来历。”
“是。”
脚步声远去,朱七对上迹象若有所思的眼:“怎么了?”
“你最近,是不是惹了什么大麻烦?”
(十九)
朱七的长眉挑了起来:“我什么时候不惹麻烦了?处在我这个位置,这早就已经是事实了呀。”
“可是这次似乎有点不同。”
“怎么个不同法?”
“我一路从唐门到京城,被人暗算了很多次。都是高手,而且不是江湖人,目的,只是阻止我进京城‘帮助’你。我在猜,你这回的对手,势力不容小觑呢。”
“哼哼,你这是在为我担心?”一脸“太看不起人了吧”的表情,很欠扁的那一种。
“不是。我只是在提醒你,惹麻烦可以,但是,别连累别人好不好?”
“你有立场这么说吗?你惹麻烦的本事可比我高多可。说吧,突然跑来京城干什么?是不是和江湖中正热闹着的传闻有关?”
“什么传闻?”一楞才想起,吉祥笑了,“不是,我来,是专程来办事的。”
“什么事?”能劳动唐家三少爷千里迢迢从四川赶到京城?
“你的府上,是不是有个叫小雪的人?”
朱七的双眼很快凝上淡淡的戒备,越发显得他无情的双眼冷酷无比。他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吉祥是何等老辣,岂会看不出朱七的意思?他摆手:“不用象防贼一样防着我吧。我又没恶意。”
“不会是雪千层或其他某人叫你来的吧。”
“你说的‘其他某人’不会正好指的就是我舅舅寒试武吧?若是的话,我只能说,我的确是他叫来的。”
“他叫你来干什么?”
“帮小雪解毒。我表哥——小雪身上不是有‘白发三千丈’的毒素吗?舅舅叫我来把它解决掉。”
“你没奉谁谁谁的指派来充当说客吧?”
歪着脑袋打量朱七,吉祥迷惑道:“朱七,我觉得你的性子变得有些婆妈呢。我没见过你为了谁那么防备,小雪……对你的意义很特殊吗?”
察言观色,看出朱七脸上出现罕见的叹息。
“小雪……他是我的人,我唯一想要的人。我绝不允许他离开我的身边。”
“你……爱上他了?”
“废话!”不屑地睨了吉祥一眼。若不爱,会不舍吗?他朱七,可不是什么博情的人。
“那他呢?小雪的心情怎么样?应该不坏吧。”
“不知道。”
“呃?”
“小雪他,是个很沉默的人,他的心事藏得很深,很难看出他的感情。”
“这个,不是实话吧。这世上有你朱七看不出的人心吗?”吉祥才不相信呢。“你想骗谁?”
果然,朱七唇边挂上一丝得意的笑,“骗谁不行?我干吗要告诉你实话?他的心情,我明白就行了。”
看样子,朱七心里有数,吉祥也不管了,直接问道:“既然你是小雪的主人,能不能让我见见他?我想初步看看他的情况怎么样。”
“现在吗?现在不行。”
“为什么?”
“小雪已经睡了。不要吵他。”
“你怎么知道他睡了?天色还早……”脑海中灵光一闪,恍然,“刚才你身边的白衣人,不会就是他吧。”
“是呀。”
“呀,可惜。”懊恼一叹,“早知道是他,我说什么也要早一步进来,好好把他看清楚了。”
“为什么?”朱七不解。
“据说小雪继承了我舅妈的绝世美貌,我很想见识见识呢。”
“你呀,好色!”朱七翻起了白眼,不过转念一想,他怀念难得地嘿嘿笑了起来。“想不想尽快见见他,让他对你有个特别的印象?”
“你在打什么主意?”朱七很少笑成这副样子的。但每回他这个表情出现以后,通常都有人遭殃。
“帮我个忙,事后我请你。”
“什么忙?”
“耳朵过来。”
好奇心驱使下,耳朵凑了过去,然后听到了朱七的计划。
皱着眉注视朱七,吉祥道:“这个计划,是不是太恶毒了点?”
“谁叫他从来不面对自己的真心?我等得不耐烦了。这叫‘重病还要猛药医’,我就不信他这回还能躲到哪里去。”
“这个……你保证不伤害他?要知道,万一伤到舅舅的心肝宝贝,我会被踩扁的呀。”
“我保证。而且你也可以好好看看冰娃娃变色的好戏,不是挺好的吗。”
“恩……看在我们兄弟一场的分上,算了,帮你了。”
“多谢。”
“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
“你要包我吃住,我要住进来。”
“为什么?”吉祥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他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看看我能替你引来多少敌人消灭啊。今天晚上的,应该是第一拨的吧。兄弟,看我多讲义气啊。”
“也许吧。”谁知道呢。不过朋友难得来一回,招待一下也无妨。
朱七笑得志得意满,吉祥的表情看来很苦,肚子里倒在偷笑。
陪朱七演一场戏,表面看来,是刺激他顽固的情人,另一方面,何尝不是给一直躲在暗处不现身的人一点小小的刺激?
自从在他身上留下墨宝好,如意就再没有出现,但是吉祥知道他一定还是身边,吉祥去少的,是一个把他逼出来的理由。
为什么要把他逼出来?笨呐,当然是逼出来谈情说爱呀。谁受得了热恋中的情人这么久不见一面啊?如意的感情早就摆在桌面上,吉祥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看不见?
当然,如意的感情表达是少了点,不过没关系,有感情就好,多少都不重要,是自己爱上的,自己多爱一点也无所谓,多一说一点多做一点都不要紧,反正只要两情相悦就好了。
本着刺激恋人的想法,吉祥与朱七合作,演出了一幕朱七将吉祥抱进王府的镜头,很是亲密。但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一幕造成的后果,几乎叫他们魂飞魄散。
(二十)
如愿的,看到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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