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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余侦探5 他们来到巴格达

_7 阿加莎.克里斯蒂(英)
“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是的,先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
达金先生把绳子系好,感到十分满意之后,便退到黑影中去,脱下侍者的白
上衣,换上了他那难以形容的蓝色细条外衣,从从容容地沿着阳台一直走到靠近
河边的地方,停住了脚步,那里正好接着由大街通到上面的台阶。
“现在晚上相当凉了,”克罗斯毕从酒吧间缓缓踱了出来。“你从德黑兰
来,可能不太觉得吧。”
他们吸着烟站了一会儿。如果他们不抬高嗓门说话,谁也偷听不到什么。克
罗斯毕小声说道:
“那个女孩子是什么人?”
“好像是那个地质学家波恩斯福特·琼斯的侄女。”
“噢,那就不该有什么问题了。不过,她跟克罗夫顿·李一块儿坐飞机来
——”
“我看倒是应该什么事情也别想当然。”达金说。
他们又一声不响地吸了一会儿烟。
克罗斯毕说:“你的确认为应该把事情从使馆转移到这儿来办吗?”
“我是这么想的,是的。”
“尽管我们把一切最微小的细节都安排妥当了,你还是认为应该这样做,是
吗?”
“我们在巴士拉把一切最微小的细节都安排妥当了——可是出了漏子。”
“嗯,我知道。顺便告诉你,撒拉·哈桑被毒死了。”
“是的,他是被毒死的。发现过什么迹象说明他们是通过什么渠道打入领事
馆进行活动的吗?”
“我想他们可能有过什么渠道。在那儿出了点乱子。有个家伙拔出一支左轮
来,”他停了一下,接着补充说,“理查德·贝克尔抓住了他,缴了他的枪。”
“理查德·贝克尔。”达金思索着说。
“你认识他吗?他是——”
“是的,我认识他。”
他们的谈话停了一会儿,然后达金说道:
“随机应变,我就指望这一着了。如果我们像你说的那样,把一切都安排出
来——而我们的计划被人知道了,那么,对方就会很容易做出安排,使我们陷进
他们的圈套。我很怀疑,卡米凯尔是否愿意靠近大使馆——而且,即使他到达大
使馆——”他摇了摇头。
“在这儿,只有你,我,还有克罗夫顿·李知道正在做什么事。”
“他们会知道克罗夫顿·李从大使馆搬到这儿来了。”
“噢,当然了。这是不可避免的。可是,克罗斯毕,你难道不知道,不管他
们怎么设法来对付我们的变化,他们自己也得随机应变。他们就得匆匆忙忙地想
主意,就得匆匆忙忙地做安排。换句话说,危险一定来自蒂欧旅馆外部。不可能
有人六个月以前就住在这个蒂欧旅馆里等着。蒂欧旅馆直到目前为止跟这件事情
没有任何牵连。我们从来也没有什么想法或是什么建议,打算用这家旅馆做接头
地点。”
他看了一下手表。“我现在就上去见一见克罗夫顿·李。”
达金抬起手来,准备敲鲁波特爵士的房门,但是根本没有必要。主人把门轻
轻开开,让他走了进去。
那位旅行家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台灯,而且,他把自己的椅子摆在台灯旁边。
他在重新就座时,偷偷地把一枝小自动手枪放到桌子上,离他很近,手能够摸得
着。
他说:“怎么样了,达金?你看他会来吗?”
“我看他会来的,是的,鲁波特爵士。”他接着说,“你以前没见过他吧?”
对方摇了摇头。
“没有。我盼望着今天晚上跟他见面。达金,那个年轻人一定是个非常有胆
量的人。”
“噢,是的,”达金的声音显得单调。“他很有胆量。”
这个事实居然需要申述一番,他感到有些吃惊。
“我不光是说他很勇敢,”对方说,“很多人在战争中都很勇敢,很出色。
我是说——”
“他很有想像力?”达金提示说。
“是的。他有胆量相信根本没有丝毫可能发生的事情,冒着生命的危险去证
实一个令人感到荒诞不经的传说丝毫也不荒诞。现在的年轻人一般都没有这种品
质。我希望他会来。” “我看他会来的。”达金先生说。
鲁波特爵士严厉地看了他一眼。
“你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吗?“
“克罗斯毕在阳台上,我去守着楼梯。卡米凯尔一走进你的房间,请马上敲
敲墙,我就进来。”
克罗夫顿·李点了点头。
达金轻轻地出了房间,向左走去,来到阳台上,然后走到最尽头的角落里。
这里也在边上悬着一根打了许多结的绳子,直垂到地面,外面有一棵桉树,还有
一些紫荆树遮盖着。
达金先生回转身来,走过克罗夫顿·李的房间,然后进了自己的房间。他的
房间内还有一个门,通向这排房间后面的通道,而且距离楼梯口只有几英尺远。
达金先生把这个房门稍微打开一点儿,丝毫不引人注意,然后便开始警戒起来。
大约过了四个小时,一只底格里斯河上的那种原始的小船从上游悄然而下,
在蒂欧旅馆下面的泥滩边上靠了岸。过了一会儿,一个瘦削的身影抓住绳子,在
紫荆树丛中蜷缩着身子,攀缘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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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来到巴格达—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维多利亚本来打算上床休息,把所有的问题留到第二天早晨再去考虑。但
是,由于睡了几乎整整一个下午,她感到头脑十分清醒,无法入眠。
后来,她开开电灯,看完了从在飞机上就开始读的那本杂志上的故事,织补
了一双高统袜子,又试了试新的高统尼龙袜子;写了几份措辞不同的求职广告
(明天可以询问人们,该往何处投递);写了三四封给汉密尔顿·柯里普太太的
信,准备在必要时寄出,在每封信中,她都十分巧妙地编了一套不同的托辞,声
称由于没有预料到的原困,使她在巴格达“陷于困境”;起草了一两份准备向她
那惟一幸存的亲戚求援的电报草稿,这位亲戚是位脾气执拗、令人讨厌的老年
人,住在英格兰北部,一生当中从来没有帮助过别人,试了试一种新的头发式
样,最后,突然打了一个哈欠,觉得实在困得厉害,便决定上床安睡。
就在这时,她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男子悄悄走了进来,随手把门锁
上,急切地对她说道:
“看在上帝份上,把我藏起来——快……”
维多利亚的反应一向敏捷。仅在一瞬间,她就注意到,那人呼吸急促,声音
微弱,一只手拼命抓住胸前的一条束成一团的针织的红色围巾。她立即下床,开
始从事这一冒险活动。
房间内没有多少可以藏身之处。屋内有一个衣柜,一个五斗柜,一张桌子,
还有一个外表相当华丽的梳妆台。床很宽大——几乎像张双人床,而一想起年幼
时捉迷藏的情景,维多利亚立即做出了决定。
“快。”她说。她把枕头扔在一边,掀起床单和毯子,让来人横卧到床头。
维多利亚又把床单和毯子盖在他身上,把枕头摆在上边,然后便坐在床边。
几乎就在同时,有人不停地轻声敲着她的房门。
维多利亚喊道,“谁呀?”声音听起来含糊不清,又像受了惊吓似的。
“请开开门,”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我们是警察。”
维多利亚一边向房门走去,一边披上晨衣。这时,她注意到那人的针织红色
围巾掉在地板上,于是赶紧捡了起来,塞在一个抽屉里,然后转动钥匙,把门打
开一个窄缝,带着十分吃惊的神情往外看去。
门外站着一个黑发的年轻人,穿着一身紫红色细条衣服,后面那个人穿着警
官制服。
“发生什么事了?”维多利亚故意颤声问道。
那个年轻人满面堆笑,操着还不算蹩脚的英语说道:
“小姐,这个时候打扰你,实在太对不起了,”他说,“有个罪犯逃跑了,
跑到这家饭店来了,我们得把每个房间都检查一下。这个人是个十分危险的人
物。”
“哎哟!”维多利亚一边缩回身去,一边把门敞开。“快请进来检查检查。
太可怕了。先请看看洗澡间吧。哎哟!还有这个衣柜——还有,你们是不是可以
看看床底下?他可能在那儿藏了一夜呢。”
他们搜查的速度非常之快。
“没有,床底下没有。”
“你肯定床底下没有吗?不会有人的,我多么傻呀!他不可能藏在那儿。我
上床的时候就把门锁上了。”
“谢谢你,小姐,再见。”
那个年轻人鞠了一躬,跟身穿制服的助手一起离去了。
维多利亚跟着他们走到门口,说道:
“我最好是把门锁上,是不是?这样保险些。”
“对,当然是锁上好。谢谢你。”
维多利亚把门锁上,在门边站了几分钟。她听到警官们去敲对面的门,门开
了,双方说了几句话,卡狄欧·特伦奇太太那粗哑的声音听来显然十分愤怒,接
着,门关上了。几分钟后,她听到门又开了,那两个人的脚步声向走廊那头移
去。他们再敲门时,离维多利亚的房间远多了。
维多利亚转过身来,向床铺走去。她相信自己可能过于愚蠢了。由于自己的
罗曼蒂克的性格,由于进来的那个男子讲话是本国口音,自己很可能本能地帮助
了一个非常危险的罪犯。站在被缉拿的逃犯一边,对抗追捕者,有时会带来令人
不快的后果的。哎,维多利亚想道,我反正是陷进去了!
她站在床边,简短无礼地说道:
“起来。”
可是,没有丝毫动静。于是,维多利亚尽管没有提高嗓门,却口气严厉地说
道:
“他们走了。你可以起来了。”
但是,在那稍微隆起的枕头下边,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维多利亚立即把枕
头、床单和毯子甩在一旁。
那个青年人还像刚藏进去时一样躺在那里。但是现在,他的脸色是种令人奇
怪的青灰色,眼睛也闭上了。
这时,维多利亚突然屏住了呼吸,因为她注意到了别的东西——一种鲜红的
颜色浸在毯子。
“哎哟,这可不行,”维多利亚说道,几乎是向什么人提出请求似的。“哎
哟,这可不行——这可不行啊!”
那个受伤的人似乎是意识到她在请求一般,睁开了眼睛,注视着她,仿佛是
从远处看着一个看不太清楚的东西似的。
他的嘴唇张开了——他的声音非常低微,维多利亚几乎一点儿也听不见。
她弯下身去。
“你说什么?”
这一次,她听到了。那个青年人非常吃力地说出了两个词。至于是否听准
了,她可没有把握,因为这两个词听起来,像是胡言乱语,毫无意义。他说的
是,“魔鬼——巴士拉……”
他的眼睑垂了下来,在那双大眼睛上闪动了几下。接着,他又说了一个词
——是个名字。然后,他的头向后动了一下,身子便一动不动了。
维多利亚站在那里,木然不动,心跳得非常厉害,感到非常遗憾,同时又非
常气愤,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才是。一定得叫个人来——得去找个人来。自己
孤身一人,房间里有个死人,警察迟早会要她把事情原原本本交代清楚的。
她正在迅速考虑着对策时,忽然听到一点儿轻微的响声,便立即转过身去。
原来,房门钥匙已经掉到地上。而且,正在她凝视着那把钥匙时,又听到了门锁
在转动的声音。房门开了,达金先生走了进来,随手把房门小心地关上。
他一边向维多利亚走过来,一边轻声说道:
“干得漂亮,亲爱的。你的反应十分敏捷。他怎么样了?”
维多利亚有点口吃地说:
“我想,他——他死了。”
她看到,达金的脸色倏然变了,脸上闪过一丝极度愤怒的神情,然后,又变
得如同她前一天看到的那种样子——只不过是,那种犹豫不决、优柔寡断的神情
消失了,而代之以一种十分不同的神情。
他弯下身来——轻轻地松开了那青年人的破旧上衣。
“正好刺透了心脏,”达金一边直起腰来,一边说道,“他是个勇敢的青年
人——也很聪明。”
这时,维多利亚说话流利起来了。
“警察刚才来过,说他是个罪犯。他是罪犯吗?”
“不,他不是罪犯。”
“他们是——他们是警察吗?”
“我不知道,”达金说,“他们或许会是警察。反正都是一样。”
接着,他问维多利亚道:
“他说过什么吗——在临死以前说过什么吗?”
“说过。”
“他说什么了?”
“他说魔鬼——然后又说巴士拉。然后,停了一会儿,又说了一个名字——
听起来像个法国名字——不过,我也可能没听准。”
“你觉得像是个什么字?”
“我觉得是拉法格。”
“拉法格。”达金沉思着说。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维多利亚说,接着又有点儿沮丧地补充说,
“我又该怎么办呢?”
“我们一定要尽可能让你摆脱这件事,”达金说,“至于这一切是怎么回
事,我回头再给你说。现在,首先要找到马柯斯。这是他的旅馆,而且他很有头
脑,尽管人们跟他谈话的时候不一定总会意识到这一点,我这就去找他。他还不
会上床的,现在刚刚一点半。两点钟以前,他一般不会上床的。趁我去找他的时
候,你梳洗收拾一下。马柯斯对落难的美人儿是很敏感的。”
他走出了房间。维多利亚像在梦境中一样,走到梳妆台前,把头发梳到后
边,往脸上搽上很多香粉,显出相当好看的苍白颜色,然后,就瘫坐在椅子上。
这时,她听到脚步声走近了。达金没有敲门就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马柯斯·蒂欧
那肥大的身躯。
这次,马柯斯神情严肃,平素的笑容不见了。
“马柯斯,”达金先生说,“这件事你得尽一切可能来办理。这个可怜的姑
娘都吓坏了。这个家伙闯了进来,倒在地上——维多利亚是个好心肠的人,就把
他藏了起来,警察没有抓着他。现在这个人已经死了。或许维多利亚是不该这么
做的,可是,女孩子都是软心肠的人。”
“当然她是不喜欢警察的,”马柯斯说,“没人喜欢警察。我也不喜欢警
察。可是我在这儿开旅馆,就得跟他们搞好关系。你是想要我给他们送一笔钱,
把这件事情了结了吗?”
“我们只打算悄悄地把尸体弄出去。”
“这太好了,亲爱的。我也是这个主意,我不愿意旅馆里有个尸体放着。但
是,你是说不太容易往外弄,是吗?”
“我看可以安排好的,”达金说,“你的亲戚当中是有个医生吧?”
“有,我的妹夫保尔是个医生。他可是个好人。我可不愿意给他惹上麻烦。”
“不会,”达金说,“你听我说,马柯斯。咱们先把尸体处理了。估计,血
没有浸透到垫子上。大部分血都浸到他的外衣上了。搬到对门我的房间里,这样
就把维多利亚解脱了。然后,我用一下你的电话。过十分钟,就会有个年轻人从
街上摇摇晃晃地走进旅馆来。他喝得醉醺醺的,用手使劲捂着胸部,大声嚷着要
见我,歪歪斜斜地走进我的房间,然后便摔倒在地上。接着,我就出来叫你找个
医生来,你就建议找你妹夫来。你妹夫便叫来一辆救护车,然后把我那个喝醉了
的朋友送到医院去。还没到医院,我的朋友就死了。他原来已经被人刺伤,这与
你没有关系,他是在进旅馆之前就被人在街上刺伤了。”
“我妹夫把尸体带走——而装成醉汉的那个年轻人早晨悄悄地溜出去,对
吧?”
“我就是这个意思。”
“而且,在我的旅馆里找不着尸体,琼斯小姐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对吧?
亲爱的,我看这个主意很好。”
“好吧,你到外边去看看,如果外边没人,我就把尸体抬到我房间里去。你
那些仆人,半夜里还在走廊上闲逛荡。你马上回到房间去,大声嚷嚷一通,叫他
们都去忙着给你取东西。”
马柯斯点了点头,离开了房间。
“维多利亚,你身体挺壮的,”达金说,“能帮我把他抬到对面我的房间里
吗?”
维多利亚点了点头。于是,他们抬起了那毫无生气的尸体,穿过无人走动的
走廊(可以听到马柯斯在远处十分生气地大声叫嚷着),把尸体放到达金床上。
达金说:
“你有剪子吗?把你毯子上沾了血的地方赶紧剪掉。我的能手。你真的不想
先喝点儿咖啡,或是吃点儿什么东西吗?”
“是的。”
“好吧——那么,待会儿见。你用的东西都带了吗?大约过一个钟头,我就
到你房间去。等一下,我这个瓶子里有酒,你喝一点儿。”
维多利亚喝了一点儿。
“好姑娘,”达金说,“现在你先回去,把灯关上。我刚才跟你说过了,再
过大约一个钟头我就来。”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都会告诉我吗?”
达金先生颇有点令人奇怪地看了她一会儿,但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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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来到巴格达—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维多利亚把电灯关上,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谛听着。她听到有个醉汉大声
地吵吵嚷嚷,接着,有个人说道,“我觉得该来找你,老伙计,刚才在外面跟一
个家伙吵了一架。”然后是铃声,还有很多人说话的声音,接下去,人声鼎沸,
闹腾了一阵。然后,除了远处一个人家的留声机里放着阿拉伯音乐以外,周围相
对地安静了下来。等到她觉得过了似乎好几个小时的时候,听到房门轻轻地开
了,于是,她在床上坐了起来,打开了床头灯。
“很好。”达金表示赞同地说。
他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床边,靠在椅背上坐着,仔细地打量着维多利亚,像是
内科医生正在给病人做出诊断一般。
“你准备从头到尾给我讲讲了吧?”维多利亚要求对方说。
“我看,”达金说,“你先把自己的情况给我说说吧。你在这儿做什么?为
什么到巴格达来?”
究竟是由于当晚发生的事情的影响,还是由于达金本人身上的某种因素的作
用(后来,维多利亚经过考虑,认为是后者的作用),这一次,维多利亚没有就
自己在巴格达之事,大肆编造富有灵感、似是而非的故事。她简单明了、直截了
当地把自己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达金。她讲了怎样遇到爱德华,怎样决心到
巴格达来,怎样奇迹般地遇到汉密尔顿·柯里普太太,最后,又讲了自己经济上
的拮据处境。
“原来如此。”达金听她讲完以后说道。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又说话。
“或许我本人是想让你摆脱这件事情,这一点我还不十分清楚。可是,重要
的问题是,你不可能摆脱这件事情了。不论我是否愿意,你已经陷进去了。既然
你已经陷进去了,最好还是在我那儿工作吧。”
“你能给我工作做吗?”维多利亚在床上把身子坐得笔直,由于满怀期望,
双颊兴奋得泛出了红晕。
“有可能吧。不过,不是你所考虑的工作。我要给你的工作是种十分严肃的
工作,维多利亚,而且十分危险。”
“噢,这倒没有关系。”维多利亚兴致勃勃地说。她带着疑惑不解的口气问
道,“不会是什么不正当的事情吧?因为,尽管我知道自己编了不少谎话,我可
不愿意做什么不正当的事情。”
达金微微一笑。
“十分奇怪的是,你具有能很快编出一段令人信服的谎话这种能力,这倒是
你能胜任这个工作的一个条件。我当然不是要你去做不正当的事情。恰恰相反,
你是要从事一个维护法律和秩序的事业。我准备把情况给你介绍一下——只是一
般地讲讲——这样,你就会完全明白你将做什么工作,也会确切地知道工作中有
什么危险。看来,你是个有头脑的姑娘。我估计你对国际政治大概没有怎么考虑
过吧,因为,国际政治就像哈姆莱特所明智地指出的那样,‘本来没有善恶,都
是各人的思想把它们分别出来的。’”
“我知道大家都在说,迟早会再爆发一场战争。”维多利亚说。
“对,”达金先生说,“为什么大家都这么说呢,维多利亚?”
她紧锁起双眉。“噢,因为俄国——共产党人——美国——”她停住不说
了。
“你知道,”达金说,“这不是你的看法,也不是你的话,是你从报纸上,
从闲谈当中,从广播里,看来的,听来的。世界上有两种完全背道而驰的观点支
配着不同的地方,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在人们思想当中有个不怎么确切的概
念,即这两种观点分别由‘俄国共产党人’与‘美国’代表。维多利亚,将来的
惟一希望在于维护和平,在于生产,在于建设性的活动,而不是破坏性的活动。
所以,一切取决于持这两种背道而驰的观点的人们,不是双方同意保留不同观
点,而各自满足于在有关范围内的活动,就是寻求一个能达成一致的共同基础,
起码是能够彼此容忍。但是,现在正在发生恰恰相反的事情。在这一段时间当
中,有人正在进行扩大分歧的破坏活动,企图使这两个彼此猜疑的集团的关系越
来越冷。某些事情使一两个人相信,这种破坏活动来自第三种势力,或者说来自
第三个集团。这个集团在秘密地进行活动,而且总的来说,在世界上还丝毫没有
受到怀疑。每当有机会可以达成协议,或是有迹象可以消除怀疑的时候,就会发
生一个事件,或是使甲方退缩,对乙方产生怀疑,或是使乙方对甲方产生确实的
歇斯底里的恐惧。这些事件不是偶然发生的什么事故,维多利亚,这些事件是为
了达到预期目的而蓄意制造的。”
“但是,你为什么这样想呢?是谁在干这种事情呢?”
“我们之所以这样想,其中一个原因就是钱。这些钱不是从正常途径来的。
维多利亚,探讨世界上正在发生的事情时,钱一向是个重要线索。医生摸一个人
的脉搏,是为了了解病人身体状况。钱的作用就像脉搏一样,它是维持一切活动
或事业的生命线。没有钱,事业就不可能取得进展。现在发现,事态的发展牵涉
到大笔大笔的钱。虽然进行这些活动,都经过巧妙、狡猾的伪装,但是还是发
现,这些钱的来源和去向肯定有问题。在欧洲一些经济上开始出现恢复迹象的国
家里,发生了很多起私自策划的罢工,政府受到种种威胁。这些都是共产党人,
还有激进的工人,为了他们的事业而策动和造成的——但是,进行这些活动的资
金却不是从共产党国家来的。而且经过追查,发现这些资金是从非常奇怪而不大
可能的地方来的。同样,在美国以及其他一些国家里,正在产生一种越来越惧怕
共产主义的思潮,几乎是一种歇斯底里式的恐惧思潮,而且,资金也不是从正常
的地方来的——这些钱不是资本主义国家的钱,尽管要自然而然地经过资本家的
手。第三点,大笔大笔的钱似乎完全停止流通了。简直像是——简单点说吧。你
每个星期拿到了薪水,就去买东西——手镯,桌子,椅子,等等,后来,这些东
西不见了,或者说是买不到了,看不着了。现在,世界各地,有人大量购买钻石
和宝石。这些钻石和宝石,经过十次、二十次倒手,最后就无影无踪了,而且无
从追查。
“当然,我说的这些只是一个粗略的轮廓。主要之点是,在某个地方有个第
三种势力,这些人的目的我们还不清楚。他们正在挑起冲突,制造误会,正在为
了达到他们自己的目的,利用巧妙的伪装,进行金钱和珠宝交易。我们有根据相
信,这个势力在每个国家都有代理人,有些人多年以前就在那里扎下了根。其
中,一些人地位很高,很受尊重,还有些人扮演着低微的角色,但是都在为着一
个目前人们尚不知道的目的而工作。从实质上来看,他们从事的活动恰恰像是上
次大战开始的时候第五纵队的活动,不过,不同的是,这一次是世界范围的。”
“可是,这些人是些什么人呢?”维多利亚问道。
“我们认为,这些人不是同一个国家的。我担心,他们的目的是要改变这个
世界。企图通过武力把所谓太平盛世强加到人类的头上,这是当前存在的一种最
危险的幻想。那些只想中饱私囊的人们不会造成多大危害——由于他们贪婪,他
们就达不到目的。但是,相信人类当中有一部分优等人——相信要由这些优等人
来统治这个堕落的世界——维多利亚,这才是最邪恶的信仰。因为,如果一个人
说,‘我跟别人不一样’——他就失去了我们一直努力要获得的两种最有价值的
品质:谦卑和兄弟关系。”
他咳嗽了几声:“噢,我别给你讲经布道了,还是跟你说说,我们现在在干
什么吧。他们有各种各样的活动中心。阿根廷有一个,加拿大有一个——美国肯
定有,至少一个,而且,尽管我们不知道,我可以想像得到,俄国也有一个。这
样,我们就遇到一个十分有意思的现象。
“在过去两年当中,二十八个不同国籍的很有前途的青年科学家,神不知鬼
不觉地失踪了。还有不少建筑工程师,领航员,电气技师,以及其他很多技术行
业的人们,都接连失踪了。这些失踪的人们有些共同的特点:年轻,有抱负,没
有直系亲属。除了我们了解到的以外,肯定还有很多很多的人失踪了。因而,我
们开始猜到一点儿,他们究竟要达到什么目的。”
维多利亚一边听着,一边紧锁起双眉。
“你可能会说,当前,若想在一个国家内做什么事情,而又不为其他国家所
知,这是不可能做到的。当然,我不是指秘密活动而言,秘密活动到处都有。我
说的是搞大规模的现代化的生产活动。而且,世界上仍然有人们不知道的地方。
那些地方远离交通要道,被山脉和沙漠隔开,那里的人们仍然有权禁止陌生人入
境,那里,除了个别的孤身旅行者以外,什么人也没有去过。事情可以在那里进
行,可是消息却永远不会透露出来,透露出来的只不过是含糊不清、令人发笑的
谣传。
“我不想说出这个地方的名字来。从世界各地派遣过人员,采取了许多措施
去寻找这个地方,但是总是找不到它真正的位置,至于采取的种种措施,我就不
具体说了。
“但是,有个人对沿着某条路线去进行侦察产生了兴趣。这个人很了不起,
他在东方到处都有朋友,到处都有相识。他出生在喀什加,会说二三十种当地的
方言和语言。他对这件事情产生了怀疑,便沿着那条路线进行了侦察。他在那儿
听到的事情令人非常难以相信。因而他回到文明世界来,把了解到的事情报告以
后,没人肯相信他。他只好承认发过高烧,人们把他当作是得过谵妄症的人。
“只有两个人相信他的话。一个是我本人。对于听起来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我从来都是相信的,困为这些事情往往都是真的。另一个人——”他犹豫了一
下。
“是谁?”维多利亚问道。
“另一个人是鲁波特·克罗夫顿·李爵士。他是个伟大的旅行家,曾经到那
些遥远的地方旅行过,了解一些情况,认为他说的有可能是事实。
“事情的重要之处是,卡米凯尔——他是我手下的人——决定自己去寻找这
个地方。这段旅程是非常艰难,非常危险的,但是,他做好了一切应做的准备,
决心搞个水落石出。那是九个月以前的事情了。他走了以后,一直没有音信。几
个星期以前才得到消息,他还活着,而且搞到了他想搞到的东西——确凿无疑的
证据。
“但是,对方盯上了他。对他们来说,最要紧的是不能让他把证据带回来。
而且,我们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他们的特务渗透到我们的机构当中了,即使在我
负责的这个部门中,也有漏洞。有些漏洞出在上层。
“他们在各个边界通道上都布置了人等着他。一些无辜的人被他们错杀了,
人的生命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但是他都设法安全地过来了,可是今天晚上出了
事。”
“那么,你说的那个人是——是他?”
“是他,亲爱的。他是个非常勇敢、意志非常坚强的青年。
“可是他带回来的证据呢?他们弄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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