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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生还

_2 阿加莎·克里斯蒂(英)
德先生。”
那双蓝眼球,已经失神和没有光彩了,年纪老啦,尽管这样,打量起隆巴
德,照样尖厉着呐。就这么一刹那,谁要是正好注意到的话,完全可以看出来,
两人都在揣摩着对方。
“长得不坏。就是有这么一丁点儿邪气……”
三人上了那辆等着的出租汽车,车子穿过死气沉沉的橡树桥街道,在普莱茅
斯大道上大约又跑了个把英里路。然后进入一片纵横交叉的乡间小巷,那里倒是
青翠新鲜得很,就是又陡又窄。
麦克阿瑟将军说道:
“对德文郡的这一带,太不熟悉了。本人的小地方是在东乡,就挨着多尔塞
特旁边。”
维拉说道:
“这儿实在可爱得很。小山包,红土,到处绿油油、香喷喷的。”
菲利普·隆巴德不无挑剔地说道:
“就是闭塞点儿……我是喜欢空旷的乡村的,纵目远眺,一目了然,啥都看
得见……”
麦克阿瑟将军问他。
“我看,老兄到过不少地方吧。”
隆巴德耸耸肩膀说:
“到处转了转,您哪?”
他心里在想:“现在他该问我是不是赶上了大战(指第一次世界大战——译
者注)。这些老棍子都是这个德性。”
然而,麦克阿瑟将军并没有提到大战。

他们的车子翻过一个陡坡,向下来到通往斯蒂克尔海文的曲里拐弯的车道上
——只有一个村落,傍水近滩,茅屋数间,渔舟点点。
映着落日余辉,他们第一次望到了海面上的印地安岛,在正南方向。
维拉很有点意外地开口说道:
“离岸远着哪。”
现实同她设想的竟完全不同。她原以为会在岸边不远,盖着那么一座美丽的
小白楼,但是现在根本连房子也看不见,只看见了粗黑影绰的岩石和依稀像是印
地安巨人脑袋的岛形。还带点肃杀凶气呢!她有点不寒而栗了。
在一座店名“七星”的小饭铺门前,正坐着三个人。有老态龙钟的法官,有
直腰挺胸的布伦特小姐,另一个——第三个,粗粗大大的,走过来做自我介绍。
“想来还是等等你们的好,”他说道,“打算一趟一起走。请允许我自我介
绍一下,贱姓戴维斯,南非出生,南非是我的故土。哈哈!”
他谈笑风生地说。
沃格雷夫法官先生瞧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一看上去就是他那副想让
旁听人员全部退出法庭似的神气,而布伦特小姐则弄不清楚自己是否欢喜殖民地
上的人。
“有谁想在上船之前先吃点什么吗?”戴维斯先生满心好意地问道。
对这个建议,谁也不吭声。戴维斯先生转过身来,竖起了一个指头。
“那好,不该再耽搁了,我们好心的主人和主妇正盼着我们呢!”他说道。
说话间,他应该注意到那伙人中间出现了一种异常的紧迫感。似乎一提到主
人和女主人,他们就有想像不到的震动。
戴维斯用手指一招,正斜靠在附近墙上的一个男人立即走过来了。他那罗圈
腿似的步伐说明他是个吃水上饭的。他有着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一双多少有点闪
烁不定的黑眼睛,一口软绵绵的当地口音。
“太太们、先生们都准备好上岛了吗?船早已候着了。有两位先生要开车
来,欧文先生关照不必等他们了,因为不能肯定他们什么时候到。”
大伙儿站起身来,跟着他们的向导沿岸走上一座小小的堤岸码头,旁边紧靠
着一艘摩托小艇。
埃米莉·布伦特说道:
“这船够小的。”
船主却尽量找词儿说:
“这船可棒着呢,太太,可是条好船哪!坐它上普莱茅斯,一眨眼就到,方
便极了。”
沃格雷夫法官先生说话却尖刻得多了。
“我们人可不少。”
“再多一倍也坐得下,先生。”
菲利普·隆巴德和和气气地说道:
“不成问题。天气好,没风浪。”
布伦特小姐尽管心神不定,还是让人扶上了船。跟着,其余的人也挨个儿上
了船。到现在为止,大家相互之间还谈不上什么照顾和扶持,而且还有点猜疑。
向导刚要解开缆绳,忽然又停了下来,手里还拿着那个搭钩。
在陡斜的车道上,从村里驶过来一辆小汽车。这辆车威风极了,出奇的漂
亮,简直不同凡响。车上坐着一个年青人,风吹得他的头发直向后飘。在夜色的
闪耀中,他看来哪里像是世人,简直是一尊年青的神仙,一尊见诸于北欧传说中
的英雄神仙。
他按着喇叭,一阵回声震荡,响彻海湾的山石丛中。
这一刹那确是精彩。安东尼·马斯顿此时此刻简直太不同凡响了。就是后
来,清楚记得这个情景的也绝不止一人。

弗雷德·纳拉科特坐在马达旁边,心里想着,这帮人真叫奇怪。欧文先生请
的这些客人究竟是些什么货色,真叫人摸不着头脑。总之,他想像的要比现在见
到的高级,比如应该是全身穿着乘游艇出游的服装,富丽堂皇,气派非凡的老爷
太太等等。
弗雷德·纳拉科特回想起埃尔默·罗布森先生平时的交往,不由得撇嘴微微
一笑,这帮人哪里像是这位百万富翁的高朋贵客。如果你说得出口,这帮人真叫
是——瞧他们平时喝的是啥玩意!
这位欧文先生也真叫特别,就是让弗雷德想想也够滑稽的。他压根儿没瞅见
过这位老爷,甭说太太了。从来没见他来过,没有。全都是莫里斯先生张罗的,
钱也是他付,应该做些什么,得怎么做,总是说得再清楚不过了,而钱也给得爽
快。就算这么着吧,仍是出奇。报纸上说了欧文那么多莫名其妙的闲话。纳拉科
特想想,确实有道理。
说真格的,兴许就是加布里埃尔·特尔小姐买下的产业吧。但是,他望望眼
前的一个个客人,觉得这种想法没道理。这帮人不像——没一个够得上同一位电
影明星打交道的。他不动声色地估摸着这帮子人:
“一个是老姑娘——酸不溜丢的那种,这帮人她全看得透。要不,就打赌?
她不是个刺儿头才叫怪呐。一个是老行伍——从神色看,倒是个地道的军人。那
个年青的妞儿,脸蛋不错——只是也平常,没那股浪劲儿——谈不上好莱坞气
派。那个装腔作势、咋咋呼呼的大少爷可不是个正人君子。弗雷德·纳拉科特认
为,他像是个倒闭了铺子的生意人。另外那个先生,精瘦精瘦的,一脸狠相,一
双滴溜溜转的眼睛,少见,倒很可能同电影行业有点儿瓜葛。
慢着,船上还是有一个像点样子的客人,就他一个,开小汽车最后到的那个
(多棒的汽车!斯蒂克尔海文以前从没有见过,像这种车,得花上几万几万的),
他才够格,钱堆里长大的。要是这帮人都像他那样……那才说得通……
真要想个明白的话,是越想越糊涂——本来就是件糊涂事——够糊涂的……

小船在礁石中间颠簸前进。现在总算望得见那幢房子了。岛的南侧又是另一
番景象了,边缘延伸为斜坡一直伸入海中。那幢房子就正好位于那里,面朝南,
不高,方方正正的,时髦得很,圆形的窗户把阳光充分地引入室内。
这幢房子确实使人感到兴奋——没有辜负大家的向往。
弗雷德·纳拉科特关上马达,小艇载着他们顺利地钻进了岩石和岩石之间形
成的一个天然小港湾。
菲利普·隆巴德尖声尖气地说道:
“碰上坏天气,在这儿上岸那就难啦!”
弗雷德·纳拉科特乐呵呵地说:
“风一往东南刮,那谁也休想上印地安岛。有时候不上不下的,一断就是个
把礼拜。”
维拉·克英索恩想:
“供应想必很不方便。这一点对一个小岛来说是最糟糕的,看来要当好这个
家是够人操心的了。”
小艇碰撞着岩石,嘎嘎作响。弗雷德·纳拉科特跳下船,他同隆巴德搀扶着
其他的人下了船。纳拉科特把小艇牢牢拴在岩石上的一个环上,随后引导大家登
着岩石上凿出来的石级。
麦克阿瑟将军嘴里说着:
“好地方,叫人心旷神怡!”
然而,他心里并不平静!真见鬼,这鬼地方!
这帮人拾级而上,来到上面一层的平台,精神才稳定下来。在这所房子洞开
着的房门口,一个端端正正的男管家正等着他们,他那副一本正经像煞有介事的
神态,使这帮人更稳定了些。此外,这幢房子本身确实是再动人不过了,站在平
台上欣赏海岛上的绮丽风光,真是壮观……
男管家走过来,微微躬着身。他细高条,灰白头,十分体面。管家说道:
“请这里来。”
宽敞的大厅里,酒已摆好,成排成排的瓶子。安东尼·马斯顿精神有些振奋
了,他刚才还一直在想着,真是一出莫名其妙的把戏,不对他的胃口!老家伙巴
杰尔把他弄在里头,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但话又得说回来,这些酒是不错的,
冰也不少。
这个男管家什么的家伙方才说什么来着?
欧文先生……不巧,耽误了……明天才能到。他关照好了……要啥有啥……
现在是否到各位的房间去?……八点钟开饭……

维拉由罗杰斯太太带上了楼。这个女人推开了甬道尽头的一扇门,维拉走进
一间讨人喜欢的卧室。有一扇大窗户正好在海的上方,另一扇朝东。她立刻高兴
得呼唤了一声。
罗杰斯太太问:
“小姐,还要什么吗?”
维拉向四周扫了一眼。行李已经搬进来,而且打开了。房间的另一边是浅蓝
色瓷砖铺成的浴室,门开着。
她当即说道:
“我看,不用了。”
“小姐,要是想要什么,请拉铃。”
罗杰斯太太的声音既平板又单调,维拉好奇地望了望她。真是少见的毫无血
色的苍白的女幽灵。头发往后一把抓,穿着一身黑。模样儿倒体面极了。就是那
双眼睛,出奇的亮,而且一刻不停地转来转去。
维拉想道:
“她连自己的影子都害怕。”
对了,就是这个——这个女人害怕着呢!
看上去,她就是这样一个生活在极度恐惧之中的女人。
维拉感到脊背上一阵轻微的发冷。这女人究竟害怕什么呢?
她高高兴兴地说道:
“我是欧文夫人新雇的秘书。这一点我希望你明白。”
罗杰斯太太说道:
“不,小姐,我什么也不明白。我知道的只是各位女宾和先生们的一份名
单,还有哪位住哪个房间。”
维拉说道:
“欧文夫人没提起过我吗?”
罗杰斯太太眨巴着眼睛说:
“我没见过欧文夫人——还没有。我们不过才来了两天。”
真是少见,这姓欧文的一家子!维拉想着。
她大声说道:
“有多少当差的呢?”
“就我和罗杰斯,小姐。”
维拉皱起眉头。现在,这幢房子里有八个人——加上男主人和女主人则是十
个——而只有一对夫妇供这些人使唤。
罗杰斯太太说道:
“我是个好厨师,我男人管家也能干。当然,我其实不知道会有这么多人。”
维拉说道:
“那么你能忙得过来?”
“行,行啊,小姐,我能行。如果经常请客的话,估计欧文夫人会添帮手
的。”
维拉说道:“我想会吧。”
罗杰斯太太转身走了。她脚步轻盈,寂然无声,就像一个影子似地挪出了房
间。
维拉走到窗前,坐在靠窗的椅子里。她隐隐约约地感到一点不安,一切——
多少有点奇怪。欧文两口子缺席,幽灵似的苍白的罗杰斯太太,还有那帮子客
人!这些客人本来就稀奇古怪,少见的大杂烩!
维拉想道:
“我真希望我见到过欧文他们……我真希望我清楚他们是怎么样的。”
她站起来,不安地在房里踱来踱去。
这是一间完完全全照时兴式样装修起来的无可挑剔的卧室。锃光刷亮的镶木
地板上铺着洁白的地毯,浅色辉映的墙壁,四周镶嵌着电灯泡的大镜子。壁炉架
朴素大方,只有一大块按时兴式样雕刻成狗熊形状的白色大理石,中间镶嵌着一
只座钟,上面有一个发亮的克罗米镜框,镜框里是一大块羊皮纸,上面写着一首
诗歌。
她站在炉台前看着这首诗歌。原来是托儿所里流传的儿童歌谣,早在她还是
个孩子的时候就记住了。
十个印地安小男孩,为了吃饭去奔走;
噎死一个没法救,十个只剩九。
九个印地安小男孩,深夜不寐真困乏;
倒头一睡睡死啦,九个只剩八。
八个印地安小男孩,德文城里去猎奇;
丢下一个命归西,八个只剩七。
七个印地安小男孩,伐树砍枝不顺手;
斧劈两半一命休,七个只剩六。
六个印地安小男孩,玩弄蜂房惹蜂怒;
飞来一蜇命呜呼,六个只剩五。
五个印地安小男孩,惹事生非打官司;
官司缠身直到死,五个只剩四。
四个印地安小男孩,结伙出海遭大难;
鱼吞一个血斑斑,四个只剩三。
三个印地安小男孩,动物园里遭祸殃;
狗熊突然从天降,三个只剩两。
两个印地安小男孩,太阳底下长叹息;
晒死烤死悲戚戚,两个只剩一。
一个印地安小男孩,归去来兮只一人;
悬梁自尽了此生,一个也不剩。
维拉微微一笑。确实,这不是印地安岛吗?
她又走到窗前坐下,望着海。
这海多么辽阔!从这里望出去,哪儿也看不到边——就是若大一片茫茫天
水,落日余晖,碧波涟漪。
海啊……今天是如此的平静——有时又是那样的狂暴……就是这个海把人拖
入深渊。淹死……发现淹死了……淹死在海中……淹死了……淹死了……淹死了
……
不,她不愿记得……她不愿想到这个!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阿姆斯特朗大夫到达印地安岛时,太阳正好落山。过海的那会儿,他和船夫
——一个本地人,聊了一阵子。他急于想打听一点关于本岛主人的种种情况,然
而这位纳拉科特似乎出奇的闭塞,也许是不愿意讲。
于是,阿姆斯特朗大夫只能扯扯天气啦,打鱼啦等等。
长途跑车,确实累了,他眼珠儿发疼。往西开车,就是正对着西照的阳光开
车。
真的,他太累了。海啊,百分之百的宁静啊——这些正中下怀。他真想多歇
上一阵子,只不过是做不到而已。当然,不是经济上做不到,而是,他哪能这样
随便撒手呢?人家很快就会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不能!他现在既然来到这里,还
得下功夫搞出些名堂来。
他想道:
“反正今天晚上我就当作再也不回转去了——同伦敦哈里街(伦敦名医荟集
的街道名——译者注),和其它一切的一切都一刀两断了。”
谈到小岛什么的,总好像有一种魔力似的。就光“小岛”这两个字,幻想的
味儿就很浓。它使你同整个世界隔绝了——自成一个天地。这个天地,也许,你
就一辈子回不去啦!
他想道:
“我把我的老一套生活抛到脑后去了。”
他乐滋滋地盘算起以后的打算来,其实都是些荒唐的想法。
一直到他踏上石阶的时候,他还在对自己笑呢。
平台上,椅子里坐着一位老先生,阿姆斯特郎大夫一眼看过去,仿佛有点面
熟。他在哪儿见过这张癞蛤蟆样的脸,这个乌龟似的脖子以及这副拱腰曲背的姿
态——还有这双暗淡而狡猾的小眼睛呢?是他——老沃格雷夫。大夫有一次在他
面前作过证。瞧那样子,总是半睡不醒的。可是,一碰到法律问题,那就精极
了。比方说,对付陪审团,他可有点子了。人家说他完全可以让陪审团照他的意
思作出决定。根本通不过的案子,他不止一次地让陪审团通过了。而且说在哪天
就在哪天通过,有人说他是个刽子手法官。
在这个地方——尘世之外……见到他,太有意思了。

沃格雷夫法官先生思忖着:
“阿姆斯特朗?记得!证人席上见过。挺会装模作样的,那个小心劲儿就甭
提了。当医生的都是混蛋。哈莱街那帮子人更是混蛋之尤。”他想到前不久才见
过那条街上的一个奉承讨好的人物,一口恶气还憋在心头。
他大声哼哼着说:
“大厅里面有喝的。”
阿姆斯特朗大夫说道:
“我得去向东道主夫妇致意。”
沃格雷夫法官先生又阖上了眼,满脸鬼模鬼样的。
“不行啊。”
阿姆斯特朗大夫惊讶地说道:
“怎么回事?”
法官说道:
“没有男主人,也没有女主人。莫名其妙得透顶,弄不清楚这地方。”
阿姆斯特朗大夫盯着他看了足有一分钟。正当他以为这位老先生真的睡着了
时,沃格雷夫猛地又说起话来了。
“你听说过康斯坦斯·卡尔明顿吗?”
“呃——不,我想没有。”
“这问题不大,”法官说道,“这个女人的身分不清楚,其实笔迹也认不真
切。我正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阿姆斯特朗大夫摇摇头,继续向房子走去。
沃格雷夫法官先生还在琢磨着康斯坦斯·卡尔明顿的问题。这个女人就像天
下所有的女人一样的不可靠。
他又想到屋里的两个女人,一个紧闭着嘴不说话的老小姐和另一个姑娘。他
才不在乎那个姑娘呢,冷冰冰的毛丫头。啊,不,是三个女的,还得把罗杰斯的
那口子算进去。怪人,看来她惊恐得要死。两口子倒是挺体面的一对,也懂行。
这时,罗杰斯来到平台上。法官问他:
“请康斯坦斯·卡尔明顿夫人了,你知道吗?”
罗杰斯凝视着他。
“不,先生,我不清楚。”
法官抬起了眉毛,但只是嘟嚷了一下。他想:
“印地安岛,呃?其中必有文章!”

安东尼·马斯顿正在洗澡,热水冒着气,痛快得很。开车开久了,四肢都发
麻。他脑子里啥也不考虑。安东尼是个好激动的人物——也好动。
他自己思付:
“我想,总得坚持始终吧。”随后他就什么也不想啦。
热气腾腾的水,无力的四肢,再刮上一次脸,一次鸡尾酒——吃上一顿。
之后?

布洛尔先生在打领带,这类事情他并不在行。
穿着打扮看上去没问题吧?他自己认为是没有问题的。
谁对他也不亲切……大家都是你看我、我看你的德性,怪!就好像他们都知
道……
不过,这还得看他自己。
他并不打算把事情弄糟。
他对壁炉架上镜框里的托儿所歌谣瞟了一眼。
这么搁着倒是显得干净利落。
他想道:
打从孩提时起,自己就记得这座岛了。但从来也没想到过会在这儿的这所房
子里干这种活。也许,一个人预见不到将来倒是件好事……
十一
麦克阿瑟将军紧皱着双眉。
一切都该死。这桩事情的前前后后都见鬼!一点也不像他先前一直想像的那
样……
他得借故溜走,丢开整个这档子事……
可是摩托艇已经开回去了。
他没法子,只能留下。
隆巴德那家伙,现在看来,真是少有。
不地道。他敢起誓发咒,这个人就是不地道。
十二
听到钟响,菲利普·隆巴德走出房间,一直走到楼梯尽头,就像一头豹子似
的,轻捷无声。总之,他确实有点豹子气的,像一头猛兽那样——看上去,怪精
神的。
他自得其乐地咧着嘴。
不是一个礼拜吗——呃?
他可得乐上一个礼拜。
十三
埃米莉·布伦特,一身黑绸衣衫,等着吃晚饭,现在,她正坐在自己的卧室
里,读圣经。
她喃喃地嚅动着嘴唇,逐字逐句地念道:
“异教徒们自作圈套自己套,借网藏身反而自投罗网。上帝的审判,执法不
阿:作恶之人作孽自受,作恶之人必入地狱。”
她闭上嘴,紧撅着,合上了圣经。
她站起身来,颈项上别了一枚苏格兰烟晶宝石别针,下楼吃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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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岛奇案第三章
第三章

晚饭快吃完了。
美酒佳肴,罗杰斯伺候得很周到。
就座的人个个兴高采烈。相互间的交谈开始自在多了,也亲热多了。
沃格雷夫法官先生,几杯甘醇的葡萄美酒下肚,酒意一浮上了脸,就连讽带
刺地说起话来了,又风趣又逗乐。阿姆期特朗大夫和安东尼·马斯顿正听着他
呢。布伦特小姐同麦克阿瑟将军聊着,谈起了他俩都熟悉的几个朋友。维拉·克
莱索恩向戴维斯先生打听南非的情况,问得头头是道,答得也流利切题。隆巴德
则在一旁听着。有这么一两次,他眯着双眼,抬起头来扫了他们一眼,还不时地
环顾全桌,观察着其他的几个人。
安东尼·马斯顿突然说道:
“这玩意儿不是挺有意思吗?”
原来在圆桌中央的玻璃圆托盘里摆着几个小瓷人儿。
“印地安人,”安东尼说,“印地安岛嘛!我猜就是这个意思。”
维拉向前凑了凑。
“我看——一共几个?十个吗?”
“不错——有十个。”
维拉喊了起来:
“多有意思!这就是那首儿歌上说的十个印地安小男孩,我看就是。我卧室
壁炉架上的镜框里,就镶着这首儿歌。”
隆巴德说道:
“我房间里也有。”
“我也有。”
“我也有。”
大家异口同声地都说有。维拉说道:
“这不是挺有意思的吗?”
沃格雷夫法官先生又嘟嚷起来:
“简直是孩子气。”随即又喝起他的葡萄酒来了。
埃米莉·布伦特看看维拉·克莱索恩。维拉·克莱索恩也看看布伦特小姐。
两个女人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休息厅里,法国式落地长窗向平台外面敞开着,海浪拍的声音不时低啸着向
她们传来。
埃米莉·布伦特说道:“好听。”
维拉十分生硬地说:“我讨厌。”
布伦特小姐用惊奇的眼光瞧着她。维拉脸红了,但立刻平静下来,说道:
“我看这地方一起风就不讨人喜欢啦。”
埃米莉·布伦特同意这一点。
“一到冬天,这所房子里的人就谁也出不去了。我看这一点可以肯定。”她
说道,“还有一点是,佣人也雇不长。”
维拉喃喃地说道:
“是啊!雇佣人无论如何是困难的。”
埃米莉·布伦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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