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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生还

_12 阿加莎·克里斯蒂(英)
布洛尔说:“是的,如果真是这么回事,他又在哪儿?我们搜查过这个地
方,里里外外,哪个角落都看到了。”
维拉嘲讽地说:“我们不是都寻找过手枪吗?找到了吗?可是它却一直在某
个地方!”隆巴德嘟囔道:“亲爱的,人和手枪在尺寸上多少有些差别啊。”维
拉说:“我不去管那些事,我相信我是正确的。”
布洛尔唠唠叨叨地说:“确切点儿说,他是把自己藏了起来,对吗?诗上确
实提到一条青鱼,他不可能写得再详细些了。”
维拉喊道:“难道你还不明白,他是疯子?这件事是狂人干的,一件件的事
都按照诗里描写的发生,这意味着疯狂!把法官装扮起来,在罗杰斯劈柴时杀死
他……让罗杰斯太太吃毒药一睡不醒……布伦特小姐死的时候弄来一只大黄蜂!
这真像一个可怕的孩子在玩游戏,什么都不能走样。”
布洛尔说:“是的,你说得很对!”他想了一会儿,“无论如何,岛上并没
有动物园,下次他不会那么顺手了。”
维拉喊着:“难道你们看不出来?我们就是动物……昨天晚上,我们已经不
是人了。我们就是一群动物……”

他们在峭壁上待了一早晨,轮流用一面镜子向陆地发信号。没有任何迹象说
明有人看到了他们发的信号,更没有人回答。天气好极了,只有一些薄雾。大海
波涛汹涌,没有一只船出海。他们对小岛又进行了一次搜查,但一无所获。还是
没有发现失踪的医生。
维拉抬头望了望别墅,她说:“我在这里觉得更安全些,到底是在光天化日
之下……咱们不要回到房子里去了。”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隆巴德说:“主意不坏。我们在这里挺安全。一切都在我们视线之内,没人
能偷偷摸摸地接近我们。”
维拉说:“我们三个人都待在这儿吧!”
布洛尔说:“怎么也得有个地方过夜,看样子还得回到别墅去。”
维拉惊悸了一下。“我不能忍受,说什么我也不能再在那所房子里过夜了。”
菲利普说:“锁上你的门,你会相当安全的。”
维拉嘟囔道:“我希望这样。”她张开手臂,喃喃地说:“太可爱了——重
见阳光……”她想,多奇怪……我几乎可以说很快乐。但是我仍然认为我并没有
脱离危险境地……怎么搞的——现在——似乎对什么都无所谓了……白天对什么
也不在乎了……我觉得充满力量——我不能死……布洛尔看了看表,说,“两点
了,午饭怎么办?”
维拉顽固地说:“我不打算回屋里去了,我要待在这儿……在露天里。”
“哦,来吧,克莱索恩小姐,你要明白,需要吃点东西保持体力。”
维拉说:“我只要一看到罐头口条就恶心。我什么都不想吃。人们节食的时
候有时也可以几天不吃东西。”布洛尔说:“好吧,我可得按时吃饭。你呢,隆
巴德先生?”菲利普说:“你知道,我对罐头食品不特别感兴趣,我和克莱索恩
小姐留在这儿。”
布洛尔有些犹豫不决。维拉说:“我不会出什么问题。我不相信他会等你刚
一转身就开枪打我,假如你是担心这个的话。”
布洛尔说:“这么说就好。但是咱们说好了不要分开。”
菲利普说:“你是准备深入虎穴了?需要的话我奉陪。”
“不,你不用去,”布洛尔说,“你留在这儿吧。”
菲利普笑起来了。“这么说你仍然对我不放心,是吗?如果我有这个心,在
这一分钟里我就能够开枪打死你两次。”
布洛尔说:“不错,可那就不是按照计划办事了。一次只能弄死一个,而且
需要按照特定的方式。”
“哦,”菲利普说,“你似乎对一切都知道得很清楚!”
“当然,”布洛尔说,“我一个人到屋子里去,多少有些不自在。”
菲利普和蔼地说:“因此,是不是我应该把手枪借给你?回答是:不,我不
借!这件事绝不这么简单。谢谢啦。”
布洛尔耸耸肩,开始动身爬上陡壁,朝房子走去。隆巴德和颜悦色地说:
“动物园的喂食时间到了!动物是非常遵守习性的。”维拉焦虑地说:“他这么
做不太冒险了吗?”“照你心里想的那样,我不同意。阿姆斯特朗没有武器,你
知道,无论如何布洛尔在体力上能敌得过两个医生,而且他非常警惕。阿姆斯特
朗在房子里藏着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我知道他不在那儿。”
“那——答案是什么呢?”
菲利普轻轻地说:“布洛尔本人。”
“噢……你真的认为……”
“听着,姑娘,你听到布洛尔是怎么讲的了。按照他的那套话,你必须承
认,我同阿姆斯特朗的失踪不可能有任何关系。他的故事把我的嫌疑完全说清
了,但是却不能把他自己撇干净。我们只是听他自己说他听见了脚步声,看见了
一个黑影走下楼,从前门跑出去。这些话可能都是他编造的。他也许在两小时之
前就已经把阿姆斯特朗干掉了。”
“怎么干掉的?”
隆巴德耸耸肩。“我们怎么会知道,如果你要问我的意见,我们现在只有一
个危险,那就是布洛尔本人!我们对他有什么了解吗?一无所知!这位退职的警
官老爷的全部故事都是杜撰的,都是无稽之谈!他本人的身份也不明——也许是
位神经失常的百万富翁——一个疯癫的生意人——或许是个从布罗德摩尔监狱出
来的逃犯。但是有一件事是肯定的,这些死者每一个都可能是他杀的。”
维拉脸色变得苍白,连说话都有些气喘吁吁了。“假如他要对——我们……”
隆巴德拍了拍口袋里的手枪,低声说:“我会盯住他,叫他老老实实的。”然后
他有些好奇地盯住维拉,“你信任不信任我,维拉?你相信我不会对你开枪吗?”
维拉说:“一个人必须相信别人……事实上,我觉得你对布洛尔的看法错了。我
仍然认为是阿姆斯特朗。”她忽然把头转过来,“你不觉得——一直有个人监视
着我们,等着机会想下手?”隆巴德一字一板地说:“这是咱们神经过敏。”
维拉急切地说:“这么说你也感觉到了?”她打了个寒战,往近凑了凑。
“告诉我——你并不这样想——”停了一下,她继续说道,“有一次我看了一个
故事——是说两个法官来到了一个美国小镇——他们自称是最高法院来的。他们
伸张正义,大公无私。原来是因为——他们并非这个世界的人……”隆巴德挑了
挑眼眉,说道:“天国的信使,嗯?不,我不相信超自然的事物。这种事完全是
人干的。”
维拉低声说:“有时候……我怀疑……”隆巴德看着她说:“这是因为你的
良心作祟……”沉默了片刻后,他又平静地加了一句:“这么说你确实淹死了那
个孩子?”维拉气急败坏地说:“我没有!没有!你没权力说这话。”
他很随便地笑了笑。“一点没错,你把那孩子淹死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
么做,也想像不出来。也许其中牵扯到一个男人,是吗?”维拉忽然感到一阵浑
身无力,极度疲劳。她懒懒地说:“是的——牵扯到一个男人……”隆巴德轻声
说:“谢谢。这正是我想要知道的……”维拉忽然一下子坐了起来,喊道:“怎
么回事?是不是地震了?”隆巴德说:“不,不会是。但是有点奇怪,地面是动
了动。我本以为——你刚才听到有人喊吗?我听见了一声。”
他们往房子那个方向看了看。隆巴德说:“声音是从那边来的。我们最好上
去看看。”
“不,我不去。”
“随你便,我去。”
维拉无可奈何地说:“那好吧,我和你去。”他们向别墅走去。阳光洒满了
露台,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他们踌躇了片刻,没有从前门进去,而是小心翼翼
地绕着房子查看。他们找到了布洛尔。他的头被一大块白色大理石砸得血肉模
糊,张着两臂匍匐在东边的石阶上。
菲利普抬头望了望,说道:“正上方的窗户是谁的房间?”维拉战战兢兢地
回答:“是我的。这个钟也是我房间里壁炉上的……我想起来了。它雕刻成一个
——一只熊的样子,”她带着颤音唠叨着,“雕成一只熊的样子……”

菲利普抓住她的肩膀,严峻、急切地说,“真相已经大白了,阿姆斯特朗一
定在里面什么地方藏着。我进去抓住他。”
维拉拽住他不放,喊着说:“别那么傻,现在就剩我们俩了!也轮到我们俩
了。他正等着我们去找他呢!他巴不得我们进去呢!”菲利普停住了。他沉思地
说:“有道理。”
维拉喊着:“无论如何,你该承认我说对了。”
他点点头。“是的——你赢了!这是阿姆斯特朗,无疑是他。但是他藏在哪
儿了?我们像用蓖子似地把这地方仔细篦过啊。”维拉着急地说:“如果你昨天
夜里没能找到他,现在你也不会找到……这是起码的常识。”隆巴德有些不情愿
地说:“是的,不过……”“他肯定事先准备好一个秘密的地方——一点儿没错
——这正是他要做的。找一个同那种老式宅邸里的密室一样的地方。”
“这并不是那类老式房子。”
“他可以让人给修一间。”
菲利普·隆巴德摇摇头,说道:“我们丈量过这所房子——就在第二天早
上。我保证没有查出面积不合的地方来。”维拉说:“肯定有……”隆巴德说:
“我倒要看看!”维拉喊道:“是的,你想进去看看,他对这点知道得很清楚!
他就在里面——等着你进去送死。”
“你知道我有这个。”隆巴德边说边把手枪从兜里抽出了一半来。
“你刚才还说布洛尔出不了事——阿姆斯特朗绝不是他的对手。他比阿姆斯
特朗强壮,而且他的警惕性很高。但是,你似乎没能理解阿姆斯特朗是个疯子!
一个疯子永远处于有利地位,他比正常人要狡猾两倍。”
隆巴德把手枪放回口袋里,说:“那好,走吧。”

最后隆巴德问道:“晚上我们怎么办?”
维拉这回没吭气。隆巴德没好气地继续说:“你没想过吗?”维拉无望地
说:“我们能做什么?噢,上帝,我真害怕……”菲利普·隆巴德沉思地说:
“天气很好。晚上一定有月亮。我们得在悬崖那边找个地方,可以坐一晚上等着
天亮。我们绝不能睡觉……要时刻警戒着。万一有人爬上来,我就开枪!”他停
顿了一下,接着说:“也许你要冷的,衣服这么薄。”维拉哑着嗓子笑了笑说:
“冷?如果我死了我还要冷呢。”菲利普说:“这倒是实话……”他的语气很平
静。
维拉不安地移动着身体。她说:“如果我要照这样继续坐在这儿,我真要疯
了。咱们溜溜吧。”
“好吧!”
他们沿着俯瞰着大海的岩石走来走去。太阳快要落到西边地平线下了。金色
的光芒绚烂夺目。他们俩完全沐浴在夕阳金色的光辉里。维拉突然神经质地咯咯
笑了起来,她说:“可惜,我们不能洗个海水浴……”菲利普望着脚下的大海,
突然打断她的话头说:“那是什么——那边?你看见了吗?靠近那块大礁石那
边。不对,再靠右一点。”
维拉盯着他指的地方看。她说:“好像是谁的衣服?”“一个游泳的人,
嗯!”隆巴德笑着说,“奇怪,我估计只不过是一堆水草。”
维拉说:“我们过去看看。”
“是衣服,”隆巴德在走近一些时说道,“一堆衣服,那里还有一只靴子。
快点,从这儿爬过去。”他们踩着几块礁石跳过去。维拉突然站住了。她说:
“不是衣服——是一个人……”这个人夹在两块岩石中间,是被潮水冲过来的。
隆巴德和维拉最后跳上一块礁石,走近这人身边。他们弯下身去,一张被水泡得
发紫的脸,一个溺水者的狰狞可怖的脸……隆巴德说:“我的天!是阿姆斯特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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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品: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专区(m)孤岛奇案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亿万年过去了……地球不停地转动……时间静止着,原地不动……千万个世
纪已流逝过去……不,这只不过一、两分钟而已。两个人正站着低头俯视一个死
去的人……慢慢地、非常缓慢地,维拉·克莱索恩和菲利普抬起了头,互相凝视
着对方的眼睛……

隆巴德笑了。他说:“原来如此。是吗,维拉?”维拉说:“岛上没有一个
人——连一个人都没有——除去我们俩……”她的声音低得像是耳语——刚刚能
够听见。
隆巴德说:“一点儿不错。那么我们现在很清楚我们的处境了,是吗?”维
拉说:“那个石头熊的把戏……到底是怎么演的?”隆巴德耸耸肩膀。“魔术,
亲爱的……非常出色的魔术。”
他们的目光又相遇了。维拉想:为什么以前我从没好好看看他的脸,一只
狼,一点不假——一只狼的脸……那些可怕的牙齿……隆巴德——他的声音类似
嚎叫,听着让人毛骨悚然——说道:“可以收场了。你该明白,现在一切都已真
相大白,这就是结局……”维拉平静地说:“我明白……”她凝望着大海,麦克
阿瑟将军昨天——也许是前天——还在眺望着大海,他也说过:“这是结局了
……”他说这话是用顺从,几乎可以说是欢迎的口吻。但是对于维拉,这些话和
这种想法激起了反感。不,这不会是结局!
她望着那死去的人说道:“可怜的阿姆斯特朗医生……”
隆巴德讥讽地说:“这是什么意思?女人的怜悯心吗?”
维拉说:“为什么不呢?你没有怜悯心吗?”
他说:“我对你不存在丝毫怜悯。你也休想得到!”
维拉又低头望望尸体,说道:“我们怎么也得把他捞上来。把他弄到屋里去
吧。”
“让他也参加那些牺牲者的行列,是吗?收拾得干干净净。依我看,他就呆
在这儿满好。”
维拉说:“不管怎么说,咱们还是把他弄到海水冲不到的地方吧。”
隆巴德笑着说:“随你的便。”
他弯下腰,开始往上拉尸体。维拉紧依在他身边帮助他。她用尽全身的力气
又拉又拽。隆巴德气喘吁吁地说:“这活儿可不轻松。”
最后,他们总算把尸体拖到潮水冲刷不到的地方。隆巴德直起身来说:“满
意了吧?”维拉说:“非常满意。”
她的语气使他一下警觉起来。他转回身,把手放进口袋里,他一下全明白
了,口袋已经空了。这时她已经站在离他几码远的地方,面对着他,手里举着手
枪。
隆巴德说:“原来这就是你对死尸也要施恩的原因,你为的是掏我的兜。”
她点点头,牢牢地、毫不动摇地举着枪。
死神现在逼近了隆巴德,他明白他从来没离死神这么近过。虽然如此,他还
没被打倒。他命令道:“把手枪交给我!”维拉笑了。
隆巴德说:“听见了吗?递给我手枪!”
他敏捷的大脑开始迅速地活动起来。怎么办——用什么方法——说服她——
稳住她,使她安心——或者快速一击——隆巴德在全部生活中一直是采用冒险的
手段。他现在又这样干了。
他一字一板、用讲道理的口气说:“听着,亲爱的姑娘,听我说!”就在这
时他一跃而起,敏捷得像一只豹子,或者其他任何一种猫科动物一样……维拉机
械地扳动了枪机……隆巴德跳起来的身躯在半空中静止了瞬间,之后沉重地摔在
地上。
维拉警惕地走上前去,手里的枪随时准备放第二下。但是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了,菲利普·隆巴德被击穿了心脏,已经断了气了……

维拉长舒了一口气。一切都过去了,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松懈的感觉。再没有
恐怖了——再不会有神经绷紧到马上就要断裂的时刻……她一个人在岛上——独
自一人,此外就是九具尸体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居然活着……坐在那儿
——极度幸福——极度安宁……没有恐惧。

直到太阳沉入大海的时候,维拉才想到要活动一下。自从刚才发生的这一件
事后,她一直瘫软地坐在那里,一动也不想动。她心中除去幸福和安全感之外,
再也容纳不下别的东西了。
现在她意识到饥饿和困倦了,主要是困倦,她想扑到床上睡一大觉,睡个足
兴……也许明天他们会来援救她……不过这也无所谓,待在这儿她也不在乎。如
今岛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什么也不在乎了……哦!幸福,幸福的安宁……她站
起身来,望了那座别墅一眼。没有什么再令人害怕了!没有恐饰在等待她。在她
眼中那个建筑物重又成为一座时髦、华丽的别墅,同别的建筑物没有什么不同
了。可是不久以前,她只要看一眼那所房子还止不住发抖呢。
恐惧——恐惧是一种多么古怪的东西……啊,它现在消失了。她胜利了,不
仅凭借着她的机敏和果断,逃出了鬼门关,而且把危及自己生命的人置于死地。
她向别墅走去。太阳正在落下,西边天际上现出一条条澄红色的光道……一
切都那么美丽、那么宁静……维拉想:这一切也许只是一场梦……她多么疲倦
——简直是精疲力竭。她的四肢痛疼,眼皮也直往下沉。再不用担惊受怕了……
睡觉,睡觉,她只想睡觉……既然岛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真的可以高枕无忧
了。只留下一个印第安小人了。她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她走进前门,房里也充满了奇特的宁静。维拉想:照常理一个人是不愿意在
一所每间房里都停着一个死人的房子里睡觉的。
是不是该到厨房去吃点什么?她犹疑了一会儿,决定还是不吃了。她太累了
……她在餐厅门口站住,桌子当中还有三个小瓷人。维拉笑了,她说:“亲爱
的,你们过时了。”
她抓起两个从窗口扔了出去,听见小瓷人在石阶上摔碎的声音。她抓起第三
个握在手里,说道:“你可以跟我来,我们胜利了,亲爱的,我们胜利了!”大
厅在暮色中变得昏暗起来,维拉捏着小瓷人开始上楼。因为两条腿一点儿力气也
没有,她走得很慢。“小印第安孩子只剩下一个,形影孤单。”结尾是什么来
着?哦,对了!他结了婚,结局非常圆满。
结婚……多奇怪,她怎么会又感到雨果就在她房间里……这种感觉非常强
烈。是的,雨果就在楼上等着她。维拉自言自语地说:“别犯傻,你太累了,所
以才出现这种幻觉……”她慢慢登上楼梯……在楼梯的尽头,一件东西从她手上
落到柔软的地毯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她没有注意到手枪从她手中滑脱
了,她意识到自己紧紧握住一个小瓷人。房子里多么寂静!可是……这仍然不像
是一所空房子……雨果在楼上等她……“小印第安孩子只剩下一个,形影孤单。”
最后一句是什么?是写关于结婚的事吗?……还是别的什么?她走到自己房间门
前,雨果在里面等着她……这一点她确信无疑。
她打开门……倒抽了一口凉气……那是什么悬挂在天花板的钩子上?一条结
好了活扣的绳套?还有一把椅子摆在下面,一把能一脚踢开的椅子……这就是雨
果要她做的……当然也是那首诗的最后一行。“一个也上吊,十个小印第安孩子
全都命归西天……”小瓷人从她手里掉下,它滚动了几下,撞碎在壁炉边。维拉
机械地向前走去。这才是结局——这就是那只冰冷的湿手(当然是西里尔的手)
曾经触到她喉咙的地方……“你能游到那块礁石去,西里尔……”这是谋杀——
多么简单的谋杀。可是以后你永远也忘记不了……她登上椅子,眼睛像梦游者似
地茫然凝视着前方……她把绳套套在自己脖子上。雨果在那里注视着她,看着她
走上这条她命中注定的道路。
她踢开了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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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品: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专区(m)孤岛奇案第十七章
尾声
托马斯·莱格爵士,英国警察厅派来调查这个案件的副专员,气恼地说:
“这件事从头至尾简直无法相信。”
警官梅因恭恭敬敬地说:“我明白,先生。”
副专员继续说道:“十个人,死了十个,一个活的都没有。简直无法理解!”
梅因警官愣头愣脑地说:“不管怎么说,事情明摆着就是这个样子啊,阁
下。”
托马斯·莱格爵士说:“滚它的吧,梅因。一定有个人把他们都杀了。”
“我们要侦察的正是这件事,阁下。”
“从医生的报告里能看出点什么来吗?”
“看不出来。沃格雷夫和隆巴德是饮弹而死,前者被击中头部,后者子弹穿
透心脏。布伦特小姐和马斯顿死于氰中毒。罗杰斯太太是服用过量的三氯乙醛中
毒身死的。罗杰斯的头部被劈开了。布洛尔的头部被碰碎了。阿姆斯特朗是溺死
的。麦克阿瑟是被人击中后脑而死的。维拉·克莱索恩是吊死的。”
副专员的身子不禁往后一缩,说道:“干得可真野蛮!”他沉思了一会儿,
又气恼地说:“你的意思是说,你还没能从斯蒂克尔海文镇的人嘴里得到任何有
用的东西?可恶,他们肯定掌握些情况。”
警官梅因耸耸肩膀。“他们都是正正派派的普通渔民。他们听说这个岛是被
一个叫做欧文的人买去的。这是他们能提供的全部线索。”
“谁是欧文的代理人?”
“莫里斯,爱萨克·莫里斯。”
“他对这些事说了些什么?”
“什么也说不了了,阁下,他死了。”
副专员皱了皱眉头。“我们对这位莫里斯先生知道点什么事情呢?”
“哦,是的,阁下。我们知道点儿他的事。他的名声不很好。三年以前和本
尼托公司那次兜售假股票的案子有牵连——虽然我们没能找到确凿的证据,但这
一点还是肯定的。他还参与过贩毒,但同样我们也没能抓住他什么把柄。莫里斯
这个人办这种事非常小心。”
“他死在这个岛拍卖之后?”
“是的,先生,他一手包办了这项交易——虽然他声明他是替第三者购买
的,他不肯泄露那个人的姓名。”
“我想从账面上肯定可以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你说呢?”
警官梅因笑了。“要是您认识莫里斯,您就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他
惯会做假账,连全国最好的会计师都能被他蒙骗过去。我们在本尼托那个案子里
已经领教过了。他把他雇主的账面简直搞得天衣无缝。”
副专员叹了口气。警官梅因继续说道:“同斯蒂克尔海文联系、实排各项事
务都是莫里斯。也正是他,作为欧文先生的代理人,向那里的人们解释,岛上正
进行一场赌赛,看看能不能在这个荒岛上住一个星期。因此岛上如果发出任何求
援信号,斯蒂克尔海文镇的居民都不要理会。”
托马斯爵士不安地移动了一下身体,问道:“照你的意思,镇上的人一点都
没有起疑?当时也没有觉得这事有些奇怪?”梅因耸耸肩说:“阁下,您忽略了
一件事:印第安岛本来是艾尔默·罗伯逊先生的财产。那个美国人什么样奇特的
宴会都举办过。开始的时候,毫无疑问,当地的人看到岛上的事感到眼花缭乱,
可是慢慢地他们也就习惯了。岛上再发生什么奇特古怪的花样他们也都熟视无睹
了。您如果仔细想一想,阁下,这倒也是很自然的。”
副专员面色阴郁,承认这是事实。
梅因说:“弗雷德·纳拉科特——就是把这群人送上岛去的那个开摩托艇的
人——他倒说了一件对我们有些启发的事。他说他看见这群人的时候大吃一惊,
完全不像罗伯逊先生的客人。我想正是因为他觉得这些人都是普普通通的人,都
很不起眼,所以在他听到求援的信号的事以后,才违背了莫里斯先生的指示,驾
着船到岛上去了。”
“他和另外几个人是什么时候到岛上去的?”
“信号是一群童子军在十一日早晨发现的。那天不可能出海。他们是在十二
日下午风暴刚刚平息一点以后马上就出海的。他们一点都没耽搁,所以绝对不会
有人在他们登岸之前从岛上溜走。暴风雨过后海上总是波涛汹涌。”
“可能有人会游泳逃走?”
“小岛距离海岸有一英里远。那天浪还很大。再说岸上还有不少人在观望,
有大人,也有不少童子军。”
副专员长嘘了一口气,问道,“你从房子里找到的那张唱片怎么样了?从那
里能搞出点什么有用的线索来吗?”
警官梅因说:“我己经检查过了。那是一家专门供应剧场和电影公司道具和
效果的公司制造的。是通过爱萨克·莫里斯送寄欧文先生的。说是一个业余剧团
准备上演一出戏用的。原词已连同唱片一起寄回了。”
莱格说:“唱片的内容呢?”
警官梅因郑重其事地说:“我正要谈这个问题,阁下。”他清了清喉咙。
“我尽可能详细地调查了那些控告。从最先上岛的罗杰斯夫妇说起吧。他们本来
是布雷迪小姐的仆人,后来布雷迪小姐突然死了。给她治疗的医生也说不出什么
来。只是说这对夫妇肯定没有用毒药毒她这类话。但是他个人也认为其中有些耐
人寻味的事——起码是他们没有尽到职责。但是他又说这类事完全不可能查清
楚。
“接下去是劳伦斯·沃格雷夫先生。这个人什么问题也没有。他是判决塞顿
的法官。顺便提一句,塞顿是有罪的——这是千真万确的事。证据是在他被处决
后才发现的。他完全罪有应得。但在宣判时都议论纷纷,十个人中至少有九个认
为塞顿是无辜的,认为法官是公报私仇。
“克莱索恩姑娘是位家庭女教师。这家人发生过一起溺死案。不过,她好像
并没有什么牵连。实际上她表现得非常勇敢,游到大海里去救人。如果不是及时
被救上来,她自己也差一点儿送了命。”
“继续讲下去。”副专员叹了口气说。
梅因深深吸了口气:“阿姆斯特朗是位名医,在哈里大街有个诊所。职业方
面无可指摘。没能发现唱片上指控的那种医疗事故。不过追溯到一九二五年,他
确实在莱特莫尔医院给一个叫做克利斯的女人动过手术。她得的是腹膜炎,死在
手术台上了。或许他当时对这种手术不够熟练——经验不多——技艺不精,终究
算不上是犯罪。这里面肯定不存有动机的问题。
“再说埃米莉·布伦特小姐,比阿特里斯·泰勒曾经服侍过她,怀孕后被她
赶了出去,投水自杀了。事情本身近乎残忍——但也算不上是犯罪。”
“这一点嘛,”副专员说,“似乎是个关键问题。欧文先生插手的正是法律
无法触及的这些案件。”
梅因按照名单毫无表情地继续介绍,“年轻的马斯顿开起车来太鲁莽——执
照被吊销了两次。依我看早就该禁止他驾驶。之所以控告他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两个孩子被他在剑桥附近撞死了,一个叫约翰·库姆斯,另一个叫露西·库姆
斯。他的几个朋友替他作保,他交了罚款以后获释了。
“没找到有关麦克阿瑟将军任何明确的线索。大战中表现得很好。平日也是
这样。阿瑟·里奇蒙在法国时是他的部下,后来阵亡了。将军和他之间没有任何
旧怨新仇。事实上他们还是很要好的朋友。战时免不了会出差错——司令官叫部
下白白牺牲了这类的事——可能他也犯过这种错误。”
“很可能。”副专员说。
“我们接着说菲利普·隆巴德。他在国外干过几次不怎么名誉的勾当,有一
两次差点就栽了跟头,但都被他逃过来了。人人都说他胆子大,而且非常鲁莽。
保不准在那些偏远的地方有过人命案。”
“再说布洛尔,”梅因犹豫了一下,“他以前和我们同行。”
另一位又不觉一动。“布洛尔,”副专员一字一板地说,“不是个好人。”
“您这么认为,阁下?”
副专员说:“我一直这么认为。但是他非常狡猾,让他逃脱了。依我看他在
兰德那个案子里犯了伪证罪。当时我就很怀疑,但找不到证据。我派哈里斯去调
查这件事,也没发现什么。我现在仍然相信,如果当时我们知道如何入手,肯定
会发现一些线索的。这个人不正直。”
两个人有一会儿谁都没讲话。最后莱格爵士问:“爱萨克·莫里斯死了,你
刚才是这么说的吗?他什么时候死的?”
“我就知道您马上就要打听这件事,阁下。爱萨克·莫里斯是八月八日夜间
死的。据我了解是服用了过量的巴比妥这类的安眠药。调查不出来是出于偶然还
是自杀。”
莱格慢慢地说:“想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梅因?”
“或许我能猜得到,阁下。”
莱格沉重地说:“莫里斯死得也太凑巧了!”
梅因警官点点头。他说:“我想您就会这么说。”
副专员的拳头砰地敲了一下桌子,喊道:“这太不可思议了——简直不可
能。十个人被杀死在一个光秃秃的小岛上——我们既不知道是谁干的,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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