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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魏巍]

_37 魏巍(当代)
接着,敌人密集的排炮也打过来,在桥头上腾起一团一团的黑烟.
周仆一向很锐敏,望望邓军说:
"老邓,你看敌人是不是要夺这座桥哇?"
"唔,很有可能."邓军沉吟说,"看样子,是企图切断我们的退路,把我们的部队消灭在江南."
接着,师长来了电话.邓军接过耳机,只听电话里亲切地说:
"老邓呀,你们那里热闹起来了吧?"
师长对邓军一向很尊重,这分明是一句客气的问讯.邓军立刻笑着说:
"热闹点儿好哦!开的弹药铺,卖的子弹头,咱们干的就是这个买卖嘛!"
"可也不能大意哟!"师长提醒说,"现在其他部队前面也都出现了情况,很可能是敌人的全线反击.现在你们守的那座桥,是全师全军的退路,也是敌人进攻的重点.你们一定要坚决守住!什么时候,全师全军撤过江来,你们才能离开."
"师长放心好喽!"邓军对着话筒响亮地说.
他那充满信心的声音,显然使对方感到快慰.师长沉了一下,又问:
"你们全团都过去了吗?"
"江北面还留了一个营."
"那就不必过去了."师长说,"我再拨给你们一个炮营,在江北支援你们,归你们统一指挥."
邓军和周仆立即进行了研究,调整了部署.周仆给各营教导员打了电话,用他火热的语言作了动员,鼓励大家坚决守住江桥.
敌人封锁江桥的炮火,相当密集,隔一两分钟,就是一阵排炮打过来.小玲子在洞口观察着,忽然惊叫道:
"首长,把闸门给打开啦!"
"你喊叫什么!"邓军瞪了小玲子一眼,走出洞口一看,这座桥,原有五个闸门,关着两个,现在关着的那两个闸门,一个被炮弹炸开,一个被炮弹打穿了一个大洞,滚滚的江水像奔腾的野马一般向桥西倾泻着.原来桥西的江水就有一米多深,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徒涉的可能了.
邓军点着一支"555"牌香烟,沉思良久,慢慢抬起头来,望着周仆说:
"老周,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我看不一定合你的意罗,"邓军笑着说,"你是不是先到江那边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周仆的黑眼珠一转.
"没有什么意思."邓军连忙带笑解释说,"你看,江那边还有一个营,一个炮营,也要有人指挥嘛!"
"你别哄小孩儿啦!"周仆用手指点着他,鬼笑着.
"这怎么是哄你呢!"邓军分辩着,"呆会儿电话线打断了,那边没有人好好组织也不行嘛!"
"算了,算了,"周仆把手一摆,"至少今天我不听你的!"
邓军显然有点生气,把那只独臂一挥:
"那好,以后你对我有什么建议,我也不听_"
说过,像孩子似地把头一扭,周仆笑了.
说真的,周仆不是不理解自己的战友内心深处的感情.他了解邓军正像熟悉自己手上的指纹,长期的革命战争,形成了邓军一个深刻的观念:是否经得起战争的考验,或者说怕死不怕死,几乎是他评价一个人的首要标准.周仆在跟他就伴做指导员的时候,就受过他那双毫不含糊的眼睛的检查.但是,当战争情况真正危急的时候,他自己又要理所当然地站在最危险的地方,而把较安全的地方让给自己的同志.就好像他当战士时把好的地形让给别人一样自然.今天的情况就是这样.而且,据周仆推断,他刚才一定经过反复思考,才找到这个借口.可是作为政治委员,怎么能够在危险的时候退到后面去呢?只好让他不高兴一阵罢了.
这时一营报告:击毁了敌人三辆坦克,敌人的第一次冲锋已经被打了下去.
可是,不到一个小时,敌人的炮火又密集起来,第二次冲击又开始了.一个年轻的参谋为了统计敌人炮火的密度,手里拿着一把黄豆,响一声炮,他就丢一个黄豆在他的茶缸里.开始一丢五六个,后来一丢十几个,再以后炮火打得呜呜地像刮风一样,已经分不清个儿,他不得不叹了口气,中止了他的工作.
邓军斜了他一眼,不以为然地说:
"王参谋!你老数那个干什么?"
"他是为了作战后总结."周仆笑着,代为解释说,"大概是上级作战部门有要求吧."
"是为了作总结,也是为了还账."年轻的王参谋露出白牙一笑,"等咱们大炮多了,也叫龟孙们尝尝咱们炮火的滋味."
半小时后,出现了紧张的情况.二营营长在电话中报告:有一个排的阵地失守.从这个阵地上只下来三个人,其中有两个是负伤的……
邓军立即命令:把失去的阵地夺回来.并且指示江北的炮营进行掩护.
半个小时后又恢复了阵地.
阵地就是这样一个一个地反复争夺着.下午4时,情况突然恶化:敌人避开正面,向东迁回,在12架飞机和60余辆坦克的掩护下,攻占了一连的阵地,已经到了团指挥所的侧后方.……
当一营营长孙亮在电话里报告到这儿,邓军严厉地说:"你马上亲自组织部队给我夺回来!"
"团长不要动气."孙亮在电话里说道,"我保证把阵地夺回来!但是我有一个意见……"
"什么意见?"邓军问.
"我请求你无论如何先过江那边去.我不瞒首长,情况实在是很紧急的.过了江也是一样指挥……"
邓军不等他说完,就打断说:
"过江不过江,这是我个人的问题;你赶快把阵地夺回来,这是全师全军的问题.你快点去!我马上让炮火支援你."
"不管怎么样,我有这个意见……"
对方说到这里,邓军已经"卡嗒儿"一声把电话挂上了.
邓军点上烟,猛抽了几口,陷在深沉的思索里.他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虽然无可指摘,却未免有点过分.如果是一个作风软的人,那就有理由怀疑,他催自己过江,是为了他自己好走.但孙亮不是这样的人.他像郭样一样,都是十四五岁参军,曾经多次负伤,每一次都是伤不好就提前回来.他在指挥上也很机警,尤其在灵活巧妙上胜过自己.他刚才提出的问题,只能是出于对上级的深切关心.这是只有在革命的部队才有的呵!想到此处,心里一阵热乎乎的.他愉偷地望了周仆一眼,正好与周仆含笑的眼光相遇,那眼光似乎说:"老伙计,你怎么不到江那边去呀!?"他很不自然地把头转到一边去了.
时间不大,就传来了令人愉快的消息:一连失去的阵地已经夺回,而且在郭祥的二连参加下.又击毁了敌人五辆坦克……
石洞里的光线,渐渐暗下来.邓军看看手表,已经将近下午五点.也许因为炮声稀落的缘故,洞子顶上的滴水,又噗嗒噗嗒发出清晰悦耳的响声.
黄昏以后,这个军的所有部队,已经像蜿蜒的长龙一般,井然有序地从长长的水泥桥上撤回了江北.
周仆忙着组织部队运送伤员.运送完毕,已经后半夜了.这时候,这个保卫将军渡的团队才开始转移.
在石洞门口,邓军遇到孙亮.孙亮愉快地说:
"团长,现在你可该过江了吧!"
"那就用不着你说喽!"邓军望着他微微一笑.尽管月光迷离,也可感觉出他的笑容是多么动人!"那咱们就一块走吧!"周仆也笑着说.
"不行呵,政委,"孙亮说,"我们营还有12个战士隔断在敌后了,我还得等一等他们."
"当然要等,我们一个战士也不能丢."邓军看看表,说,"时间还宽裕,我们干脆和你作个伴吧!"
两小时后,那12个战士回来了.他们握着团长、政委和营长的手,兴奋地诉说着自己不平凡的经历.
等到邓军、周仆的脚步踏上江桥,已经又是晓风残月时候.邓军的那只空袖管又不时地被江风吹起.小玲子和小迷糊拉着一匹黑马一匹红马跟在后面.这一切都倒映在碧清的江水里,像来时一样.不同的只是两匹马不断地嘶鸣着,好像埋怨它们的主人没有让它们尽情驰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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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虎鸣山口
当我军撤过北汉江向北转移之际,敌人以美、李四个军共13个师的兵力,用摩托化步兵、炮兵和坦克组成的"特遣队",向我展开疯狂追击,企图将我消灭在北汉江以北.我则坚决阻止敌人,掩护部队节节转移.在北汉江以北的漫长战线上,整日炮声隆隆,烟尘蔽日,战斗十分炽烈.
邓军和周仆的团队,由于连日战斗,过于疲劳,掩护任务已由其他部队接替,他们位于师的先头向北转移.部队简直是一面睡眠一面行进.
这天拂晓,部队刚刚到达宿营地,小玲子忽然听到一阵敌机的隆隆声,跟平时很不一样,就对邓军说:"团长,今天恐怕要注意一点儿!说不定要轰炸什么地方."
邓军正靠着一棵松树休息,一面抽烟一面满不在乎地说:
"你怎么知道?"
"你听这声音多沉!决不止三架两架,说不定还有重轰炸机."
周仆已经在一块雨布上躺下来,这时也欠起身子,笑着说:
"既是小玲子发出警告,我看还是不要大意的好."
话刚说完,四架F86型喷气式战斗机已经越过上空.接着,又有十余架大型运输机自南向北飞来.运输机刚过,后面又是四架战斗机.邓军和周仆觉得情况不对,连忙起身跑到山岗上便于观察的地方.只见运输机向北飞了一程,就掉过头盘旋起来,八架战斗机在上空掩护着.整个山谷都回荡着震耳欲聋的隆隆声.
"这些龟儿子,到底要搞什么名堂哦?"
邓军话刚落音,只听小玲子叫:
"跳伞了!跳伞了!"
邓军和周仆顺着小玲子的手指向北一望,在那布满雨云的铅灰色的大空里,果然看见一个发亮的白点.接着,又是一个,又是一个.顷刻间,就有十几个小蘑菇似的降落伞在大空里飘飘摇摇地下坠着.每架运输机飞到那里都像拉屎一样撒下一批,不到一刻工夫,北面的天空已经被星星点点的白蘑菇布满了.
"赶快拿地图来!"邓军叫了一句,眼睛仍然没有离开北方的天空.
小玲子从图囊里找出一张附近的地图,邓军立即展开,铺在地上,周仆也赶忙蹲下来看.邓军皱着眉头,咬紧颚骨看了一会,用食指沿着公路向北,点着一个山口说:
"这些龟儿子,很可能要抢占虎鸣山口,切断我们的退路."
周仆凝神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同意团长的判断;并且指了指山口以南的一大片开阔地说:
"跳伞的地方,很可能就在这里.你看这地方离我们有多远?"
邓军用他有经验的手指量了一下,说:
"也就是三十华里左右."
"那怎么办?"周仆用眼色这样说.
邓军望望北方天空的伞兵,一部分已被远山遮住,一部分仍在高空飘摇下坠,立刻果断地说:
"我看马上派一个营,跑步前进,消灭敌人的伞兵.如果让伞兵占领了虎鸣山口,那就麻烦罗!那就不是我们一个团的问题,整个军都要被敌人切断了."
周仆沉吟了一下,脸色严肃地说:
"一个营的兵力似乎不够.我们团的主力可以随后跟进."
两个人计议已定,立即在电话里向师部做了报告.师长完全同意他们的意见,指示他们尽快行动.
两个人跑到一营,马上下达了作战命令.尽管部队已经十分疲劳,当他们了解到局势的严重,都立刻振作起来,胡乱吃了些干粮,做好伪装,一路小跑地向虎鸣山口急进.
敌人跳伞完毕,运输机已经纷纷返航.那八架战斗机为了掩护伞兵,仍旧在上空不停地盘旋.孙亮和郭祥惟恐耽误时间,一个劲儿地督促着部队.只是在敌机俯冲扫射时才略略隐蔽片刻.即是这样,到达虎鸣山口附近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
孙亮把部队隐蔽在山林里,随后带着郭祥等几个连长,还有随同执行任务的团侦察排长花正芳,到前面一座小山上观察情况.前面是一道东西大川,相当平坦开阔,距虎鸣山一带山岭,总有两千米.在宽广的开阔地上,多是荒废了的稻田,有不少星星点点的降落伞委弃在乱草里.一条笔直的公路延伸过去,有一座两山对峙的山口,那想必就是虎鸣山口了.在山口两侧的高山上,隐约看见有不少的人影在活动.孙亮心中暗想:"看样子,敌人把山口早抢占了.如果白天发起进攻,这样的开阔地,势必遭到很大伤亡;如果等到夜间攻击,义会影响到部队的行动."正寻思间,只听山目右侧的一座村子里"哒哒哒哒……"响起一阵重机枪声.紧接着又是一声手榴弹响,然后又停息了.心里正惶惑不解,只听郭祥在一旁叫道:
"营长!你瞧村西出来人了!"
孙亮往村西一看,果然从村子里陆陆续续出来十几个人.走在前面的几个人个子高些,低着头走得很慢;走在后面的几个人个子矮些,肩上好像扛着什么东西.他们出了村子,走了一节就拐上那条公路,奔向虎鸣山口去了.
"会不会村子里有我们的部队?"郭祥诧异地问.
"如果村子里有我们的部队,山上的敌人为什么不向他们打枪呢?"孙亮沉思着说.
"也许山上也是我们自己的人."
"不一定,战斗哪会这么快就解决了?"孙亮说,"我看还是让花正芳先去侦察一下再说!"
说着,他马上向花正芳布置了侦察任务.
花正芳和几个侦察员立刻换上便衣,乍一看很像朝鲜农村中的青年.他们掖上短枪,就向那个村庄奔去.
孙亮留下郭祥观察情况,自己和别的干部回去做战斗准备.
郭祥蹲在小山头上,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村子里的动静.过了半个多小时,还不见花正芳他们出来,心里不免一阵阵烦躁.正想再派人去,远远望见花正芳和那几个穿便衣的侦察员,不慌不忙地从村子里走出来,后面还跟着三个穿军衣的.他们一面走一面还像在交谈着什么.看看走得近了一些,花正芳首先跑过来兴奋地说:
"报告连长!人民军的同志来了."
郭祥兴奋地"噢"了一声,接着问:"敌人呢?敌人的伞兵呢?"
"不到一个小时就被他们消灭了."花正芳兴冲冲地说,"刚才是他们正在肃清残敌,剩下几个家伙也活捉了."
"好快哟!"郭祥两眼放光,又是羡慕又是赞佩地说.
说着,几个人民军的同志已经来到山下.郭祥用眼一撒,为首的是一个个子高高的英挺俊秀的青年军官,肩上佩戴着上尉军衔,后面跟着两个背转盘枪的年轻士兵.郭祥立刻跑下山坡迎上前去.花正芳指着军官介绍说:
"这位是人民军的金连长!"
"苏古哈喜米达!"郭祥一连声用朝鲜话道辛苦,并且同他们热烈地握手.
花正芳笑着说:
"连长,你就同他说中国话吧,金连长的中国话说得熟练着呢!"
郭祥点点头,满口称赞说:
"同志,你们这个仗,打得实在太干脆了!"
"那是我们离得比较近."金连长谦逊地说.
"你们是什么时候到的?"
"今天拂晓,我们就过了虎鸣山口."金连长说,"一发现敌人跳伞,崔俊师长就对我们说,这是要切断志愿军同志的退路,我们不能向北撤了,赶快返回去消灭伞兵,就是拼剩下一个人,也要控制住这个山口.我们赶回来的时候,敌人刚刚占领这座村子,脚跟还没站稳呢."
郭祥深为感动,立刻转过头对花正芳说:
"你赶快把这些情况报告营长,就说崔俊师长率领的部队在这里."
说过,就拉着金连长和两个人民军的战士一块儿坐下,掏出烟荷包和小日记本,撕下几条纸来,给他们每个人卷了一个粗大的喇叭筒,来表示自己此时此刻惟一能表达的敬意.
郭祥一面抽烟,一面端详着这位年轻军官,觉得有些面善,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突然脑海一亮,想起刚出国的一个夜晚,漫天的火光,北撤的人流,在一个桥头上,有一个人民军的少尉,神色十分激动,无论如何也不肯向北移动半步.当时把郭祥和许多人都感动得淌下了眼泪.后来还是团长邓军亲自劝说了一阵,那位少尉才向后去了.郭祥记得那个少尉的名字叫金银铁,面庞很像这位连长,但又不敢确定.就试探地问:
"你认识金银铁同志吗?"
"你怎么认识他?"金连长惊愕地说.
郭祥把上面的情况说了一遍,赞叹地说:
"我对这个人印象很深.当时我想,一个国家要有这样热爱祖国的革命战士,这个国家就是打不败的!"
金连长笑着说:
"那你也过于夸奖他了,像他这样的人在人民军里多得很呢!"
"噢,看起来你就是金银铁同志吧?"
金连长粲然一笑.郭祥激动地攥攥他的膀子说:
"想不到我们在这里又见面了."
金银铁也激动地说.
"我们北撤以后,在中国边境休整了一个时期,很快就赶上来了.这几个月可真打得痛快!"
郭祥笑着说:
"现在不过是暂时后退,过些时我们一定要再打回来!"
"好哇,我们一块儿好好地干哪!"
两个人谈得十分亲热.接着,郭祥就掏出了他的小日记本子.说起他的小本子,还真是有些特点.这里面鼓鼓囊囊地夹了好多同志们的照片,简直像个大肚子的孕妇.至于本子,记的东西倒并不太多.朋友们的名字、签字和通讯处几乎占了半本.入朝以后,新的历史行程又增添了大量的朝鲜同志.其中有朝鲜人民军的战斗英雄,人民军医院的女护士,里、面(当于区一级的行政组织)的劳动党委员长,郡委员会的厨师、警卫员等等.只要他打开这个日记本,各种各样微笑的面孔,就会闹嚷嚷地呈现在眼前,而且还似乎在说:"郭祥同志,你怎么好久不来信哪?"现在,郭祥又把这个本子笑嘻嘻地递到金银铁和那两位战士的面前了.
"金银铁同志,现在咱们就算认识了,签个名儿留个纪念吧!"
当这几位新认识的朋友,止在彼此签字留念时,孙亮已从那边兴冲冲地赶来.他紧紧握着金银铁的手激动地说:
"金连长!我已经把你们的胜利向上级报告了.我们师团首长,都非常感激你们,要我们很好地学习你们的国际主义精神.现在请到我们营部坐坐吧.下午我还要亲自到你们团里去,向你们表示感谢."
说着,几个侦察员一窝蜂地拥上去,拉着金银铁和那两个战士,走向一片密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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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黑云岭(一)
自从撤过北汉江后,敌人继续向我追击.郭祥所在的第十二师,奉命转移至黑云岭一带进行阻击.
1951年春季雨水多,突过临津江以来,三天两头落雨,许多战士的鞋子都走坏了.指导员老模范夜晚行军,白天就给战士们补鞋.他的挎包里,装着麻绳,锥子,碎皮子,钉鞋具,简直就像个鞋匠.郭祥的几双鞋也送给了战士们.在临到黑云岭的这天夜里,他自己穿着朝鲜老大伯送给他的一双草鞋.这双草鞋开始穿上很得劲,后来就在跋山涉水中,碎断在一个山坡上了.郭祥干脆打着赤脚走了半夜.直到天蒙蒙亮,坐在路边小休息时,人们才发现他赤着脚,裤管挽得高高的,两腿黑泥,有一个脚趾头还碰得血糊糊的.通讯员小牛不禁惊叫了一声:
"呀!连长,你,你没有穿鞋呀?"
郭祥把脚一伸,笑着说:
"这不是穿着哩吗!你瞧,一双又黑又亮的高腰儿大马靴!"
大家轰地笑起来,但是小牛却不免有点心疼和惭愧.他想起花正芳在连部时,给连长补袜子,做袜底儿,甚至做鞋子,而自己昨天夜里竟没有发现,真是太粗心了.想到这里,他涨红着脸说:
"你怎么就不说呀!我还缴获了一双黑胶鞋给你存着呢."
郭祥看出他的心情,连忙笑着说:
"好,好,拿来试试!"
小牛急忙从背包里面抽出来,郭祥接过鞋,到路边炸弹坑里涮了涮脚,往脚上一登,特意夸奖道:
"嘿!这个合适!就跟比着我这脚做的一样!"
小牛这才宽心地笑了.
部队继续行进.郭祥回头一望,老模范走在连队的后尾,不知替谁背着个大背包,架在自己的背包上,像个小驮子似的.郭祥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想起他这么大年纪了,白天给人缝鞋,晚上行军当收容队,心里老大不忍.想抢过他的背包吧,明知道这倔老头不干.这么想着,他就往路边石头上一坐,把头一低,装作无精打采的样子.
老模范过来了,走到他身边,关切地问:
"嘎子,你怎么啦?"
"光往后撤!我这思想可能有毛病了."
老模范一听,严肃起来:
"你当连长,还闹思想,怎么带一连人?"
"我这只是个人闹闹,不影响大家."
老模范用手一拉,说:
"快走吧,到宿营地我们好好谈谈."
"我走不动呵,老模范."郭祥苦笑着说.
"来,我给你背上背包."
"那我也走不动呵.我这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拉都拉不起."
老模范叹气说:
"我连你也背上."
"你别打喜诨了,老模范,"郭祥又苦笑了一下,说,"你己经背了两个背包,还怎么背我?"
"这好办."老模范说,"我把背包卸下来,你先背上,然后我再背你."
"这办法许行."
郭祥勉强点了点头.等老模范把两个大背包卸下来,他往身上一背就一溜烟跑了.
"这嘎小子!"老模范在后面追着说,"你跟他在一块儿,一个警惕性不高就得上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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